[古典仙俠] 書劍長安 作者:他曾是少年(已完成)

 
Babcorn 2018-3-5 18:29:3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178198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42
第七十九章 幽雲夜話

蘇長安離開了北地。

準確的說,應當是逃離了北地。

這些年,他總是在逃。

從長安到西涼,從西涼到北地,再從北地去往江東。

就想隱元說的那般,他蘇長安就是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有人打他他就得跑。

這和書上寫的多少有些不一樣。

畢竟書上的大俠,他們的敵人總是會派出些實力與之相當對手磨礪大俠,然後靜靜的等待,大俠們在這樣的磨礪中一步步變強,最後取下壞人的首級。

但蘇長安的敵人卻似乎並沒有書上那些壞蛋那般好的素顏。

他們動則傾巢而出,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樣的概念似乎已經貫徹在他的每一個敵人的心中。

所以,他隻有逃。

書上的大俠們在敵人的磨礪中大殺四方,瀟灑不羈。蘇長安卻隻能抓住每一個可能的空隙,瘋狂的成長,以期能夠對抗後麵更加猛烈的風雪。

這並不是一個特別好的故事。

蘇長安想著,或許有一天,有那麼一個人將自己的故事寫成一本書,或許就是極愛看這些誌怪小說的自己也不會愛看吧。

畢竟其他的大俠總是叱吒風雲,或縱橫天下,或力挽狂瀾。再不濟,也得有那麼十來個絕色佳人爭著吵著做他的二房三房。

可相比於他們,蘇長安活得著實窩囊。

但窩囊也得有窩囊的活法,野狗也有受夠饑寒,想要佔塊山頭與那些惡狼們一決雌雄的一天。

他確實是逃亡江東,但卻不是為了偏安一隅,又或是為下一次逃跑準備足夠的時間。

他要好好的做一做那江東之主,與那些惡狼們,來一場廝殺,數年的逃亡,亦是時候讓豺狼們看看野犬的獠牙了。

這一路走得很順利,順利得讓蘇長安有些不安。

隱元死了,如今的夏侯昊玉究竟是夏侯昊玉還是那位名為天吳的真神,蘇長安不得而知。

但無論是這二者的哪一位,前者想要古羨君為他誕下神子,後者想要利用古羨君的鮮血複活黑神據比。

二者都是敵人,失去了隱元在其中斡旋,蘇長安幾乎是認定了夏侯昊玉或者天吳會對他們出手,所以他在確定了隱元星滅之後,便領著諸人,連夜出了長門,趕往江東。

但人卻比預想中多了許多。

蘇沫、古寧、古相亭、紀道、藺如都在蘇長安上門告別之後,選擇了跟著他一起去到江東。

蘇長安雖然有些不放心,畢竟這一路免不了驚險,但轉念一想,以他們之間的關係,再以夏侯昊玉素來不擇手段的行事風格,他們留在長門也未必見得安全,因此便也就同意了下來。

可正如方才所言,這一路走得極為順利,這讓已經做好苦戰準備的蘇長安不禁有些疑惑。

而帶著這樣的疑惑,一行人終於出了北地入了幽雲嶺。

古相亭、古寧、蘇沫、紀道坐於第一輛馬車,藺如趕車。

古羨君、古方天、蘇泰坐於第二輛馬車,蘇長安趕車。

其實在這個時節的北地這樣的行徑多少有些招搖,因此蘇長安等人還可以繞了些遠路,多耗費了數日的行程,用了近二十天方才抵達此處。

幽雲嶺自然是精怪橫生,不過有了螣蛇這妖君坐鎮,想來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妖物敢真的打擾眾人,而隻要出了幽雲嶺,便是中原,到時候,就是夏侯昊玉有心來襲,恐怕短時間內也是鞭長莫及。更何況如今中原的形勢一片大亂,若是被蠻族爪牙或是左玉城等人知曉了他的行蹤,其中的風險恐怕也不是他可以承擔得起的。

因此一旦出了幽雲嶺此趟行程便應當無多少大礙了。

但是,諸人卻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

當年他們去往長安時,不也是在這幽雲嶺中遭受了意外嗎?

如今故地重遊,境遇倒是頗有那麼幾分相似之處。

是夜。

諸人將馬匹在一旁的樹枝上拴好,便圍坐在篝火旁。

吃過晚飯,上了年紀的古方天、蘇泰、古相亭甚至還有螣蛇便去到角落喝起了酒來,這夜裡苦悶,喝些小酒倒也無傷大雅,蘇長安對此也隻是叮囑幾人不要多飲,也就隨他們去了。

一群年輕人坐於故地,想著這幾年的境遇,不禁有些感慨,而場麵也在這時忽的安靜了下來。

篝火在燃燒,枯敗的樹枝在那火焰的灼燒下發出劈里啪啦的脆響,在靜謐的幽雲嶺上清晰作響。

蘇長安看了一眼一旁的古羨君,此刻的古羨君正安靜的看著眼前的篝火,如白玉一般的臉龐,映襯著火光,顯得格外動人。

蘇長安不覺便看得有些失神,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一日,他方才甦醒時,古羨君衣帶寬解時那旖旎的景象。

咕嚕。

他嚥下一口唾沫,莫名的覺得當初螣蛇說他不爭氣的話似乎也有些道理。

若是自己再晚上一會醒過來,又或是幹脆在裝上一會昏迷,說不定那風景會愈發迷人。

「嗯?」就在他這般胡思亂想之時,古羨君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炙熱的目光,疑惑的轉過了頭,亦看向蘇長安。

她先是一愣,不過以她的冰雪聰明,很快便從蘇長安異樣的神情中大抵猜

到了他此刻心頭所想。

她的臉色一紅,隨即狠狠的白了蘇長安一眼。

那一眼,看似責怪,但卻有秋水流轉,配上古羨君角色的容貌,可算得上風情萬種。直讓被撞破心事的蘇長安臉色變得緋紅。

「嗯?長安的臉色怎麼這麼紅?」一旁的紀道察覺到了二人的異樣,他不疑有他,便直直的問道。

「額...」蘇長安一愣,不禁有些尷尬。他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隨口胡謅道:「這幾日奔波勞累,有些發燒...」

他現在的修為已是問道,三魂七魄早已煉化,雖未至星殞,但卻也不是凡胎,怎會有發燒之狀,這樣的藉口說實話著實有些拙劣。

因此一旁的古羨君聞言不由得噗嗤一笑,又是沒好氣的賞了蘇長安一個白眼。

倒是紀道不疑有他,他說道:「哦,那你可得注意身體,我們可還指著你帶我們去到江東呢!」

說道這裡紀道頓了頓,他的眼前一亮像是想起什麼極為重要的事情,猛地站起了身子,跨過身邊的諸人,來到蘇長安的跟前。這個過程中,他已經初具規模的肚腩一陣抖動,看起來有幾分可笑,可想這幾年他在長安定然沒有半分委屈自己的口舌之慾。

這時,他的臉觸到了蘇長安的跟前,眸子中滿是期待與討好之色。

這讓蘇長安有些不適,畢竟被一個同性以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距離的注視,並不是什麼太好的體驗,若是換做古羨君的話,或許還很不錯。可是眼前的卻是紀道那張肥肉橫飛的臉,他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試圖與之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可是紀道顯然並不打算滿足他這樣的想法,他在蘇長安退去之時,極為不識趣的又向前靠了靠。

「長安啊。」他這般說道,臉上的笑意更甚,聲線也莫名的帶著一股獻媚之色。

「嗯。」蘇長安硬著頭皮回應道,看向紀道的眼神就好似看著一頭洪荒惡獸。

「聽說你是什麼江東之主?對吧?」紀道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蘇長安臉上的異樣,他繼續追問道。

「嗯。」蘇長安再次點頭。

「那你看我。」紀道得到了蘇長安的答複,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喜色,他又向前靠了靠,舔著臉說道:「你看啊,我們是同鄉,又是同窗,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驍勇善戰,足智多謀,到時候去了江東里是不是也得提攜兄弟一手啊。」

「......」這般直白的討要官職,蘇長安還是頭一次遇到,若是放在西涼時,他早就命人將這無賴拉出去賞個百十軍棍。可紀道畢竟是他的朋友,蘇長安不可能沒有私心,但且不說他這江東之主去到江東究竟能有幾分實權,可就是有,以紀道的秉性與修為,蘇長安還真不敢委以重任。倒是素來沉穩的藺如卻是一位可造之材。

他索性不理會紀道的胡攪蠻纏,目光越過他肥腫的身子看向藺如,便要說些什麼。

可就在這時一旁的蘇沫已然看不下去,她一把推開了紀道,嘴裡沒好氣的嘀咕道:「行啦,別添亂了,長安是要做大事的,你這身板是大,可膽子還比不上我呢。做大官,讓你上陣和蠻子廝殺你幹嘛?」

紀道聞言有些尷尬,他站起身子,笑呵呵的說道:「我也就隨口胡謅,哈哈,胡謅...」

蘇長安倒也知道紀道這話玩笑多過話意,當下也不在意,也是隨之一起笑了笑。

而蘇沫卻在那時坐到了古羨君的身旁,隔著古羨君望著蘇長安有些好奇的問道:「對了長安,當年在幽雲嶺,真是你救了我們嗎?」

這事是後來在北地一次與古羨君見麵時聽她提及的。

蘇沫等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蘇長安如今自然是強得他們隻能仰望,可當年卻是實實在在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男孩,那天照是何其強悍?蘇長安又究竟是如何從那樣的天照手中救下他們的呢?

這樣的疑問不僅蘇沫,諸人都有之。隻是又覺得此事有些微妙,不好多問,但此刻既然蘇沫問了,他們依舊極為好奇的看向蘇長安,想要從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蘇長安一愣,但很快便搖了搖頭,說道:「我哪來那本事,不是我救的你們。」

「嗯?」這樣的答案顯然出乎了他們的預料,在他們看來蘇長安或許會閉口不談,又或許會胡謅一個藉口,這樣的答案都比這一個強出十倍有餘,那一日在幽雲嶺那般凶險,其餘諸人都在那時陷入了昏迷,不是蘇長安救的,難道那凶神惡煞一般的天照還會突然良心發現放過他們?

「是我的師娘救的我們。」蘇長安倒也沒有隱瞞諸人,又或是吊諸人胃口的意思。他隨即便接著說道。

「師娘?」諸人之中除了古羨君的眾人聞言又是一愣。

顯然對於蘇長安口中的師娘並不知曉究竟所謂何人。

蘇長安見他們這般反應,便索性又說道:「就是梧桐。」

「梧桐!?」此言一出,蘇沫便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不過她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這般有些失態,趕忙伸手摀住了自己的嘴。但緊接著便又好奇的問道:「就是那個妖族聖女梧桐?」

似乎覺得這樣的問題並不準確,她又在數息之後,補充道:「殺死搖光大人的那個梧桐?」

或許是因為這個答案太過出乎意料,此刻就連一向冷靜的藺如亦是睜大了眼睛直直的看著蘇長安,等待著他的下文。

蘇長安有些不解他們為何反應會是如此的大,但嘴裡

還是回答道:「嗯,就是她。」

「這麼說梧桐沒有死,當年天刀莫聽雨真的沒有殺她?」

一旁的紀道在這時忍不住插話道。

朝廷說頒布的通緝令上,是有寫當年的莫聽雨未有殺死梧桐,而蘇長安也被梧桐所蠱惑做了妖族的奸細。

隻是,隨著朝廷策略的失誤,加之他在西涼的事蹟慢慢傳開,蘇長安的身份在大多數人的眼裡已經漸漸變成被人栽贓陷害的英雄。

因此,大多數人更願意相信其實梧桐已經死了,死在當年莫聽雨的刀下。

「沒有,師傅救了她。」

蘇長安如實說道。

「什麼?莫聽雨救了妖族聖女?」諸人聞言又是一陣驚呼。

或許是因為人死了的緣故,這幾年莫聽雨在大魏的名聲越來越大,更有人說若是當年莫聽雨未死,以他的資質,如今又難有蠻族肆虐中原之事?

這世上之人總是這樣,活著的時候隻記得人的壞,死了卻又一個勁的想念他的好。

但不管怎樣,莫聽雨能有這樣的名頭,大抵是因為當年隻身入北地,一刀斬星殞這樣極為傳奇色彩的故事。而少年心性的蘇沫等人對之亦是崇拜有加,如今卻從蘇長安口中得知如此與他們所知大相逕庭的實事,一個個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蘇長安也從諸人的臉色中明白了些許。

這樣的問題,在這些年他曾不止一次的被人問起或是代莫聽雨受到指責過。

世人總覺得莫聽雨殺梧桐,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他們隻記得梧桐殺了搖光,而搖光又是莫聽雨的恩師。

卻忘了莫聽雨與梧桐之間的某些故事。

故事外的人總是能極為高傲的對著故事裡的指手畫腳,他們訴求著他們自以為對的選擇,而一旦故事的主角做出了與之想法相悖的選擇,他們便會義正言辭的怒罵這是錯的。

可這世上之事又哪來那麼多的對與錯?

事中事,事中人知便可,又何須為外人道?

想到這兒,蘇長安搖了搖頭,沒了與他們解釋的打算。

因為解釋了他們不一定能懂,不過徒費口沫。

「師傅的選擇並沒有錯。至少在我看來並沒有錯。」蘇長安這般說道,站起了身子,又言道:「時候不早了,諸位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

諸人一愣,但也知道此刻的蘇長安似乎已經沒了聊下去的興致,倒也不好追問,便作了罷。

其實莫聽雨到底殺沒殺梧桐與他們並無多大關係,此番詢問,也隻是好奇罷了。

待到半刻鍾的光景過去,諸人都收拾好事物,紛紛回到馬車之中安睡。

蘇長安一人獨自走出了馬車,站到一處斷口處,望著對麵山隘上隨著夜風不斷搖晃的樹枝,怔怔的出神。

「不是發燒了嗎?還不睡覺,不怕再染上風寒?」

卻在那時,背後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

蘇長安不用回頭,嗅著那自背後之人身上傳來的淡淡體香便已然知道這來者的身份。

「曾經我一直很喜歡書裡的俠客,他們總是那般灑脫,那般恩怨分明。」

他如同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

「可是這世上又有幾人能真的做到恩怨分明?」

「我想隻有那忘情的太上能行吧。」

身後之人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她走上前去,靠得蘇長安極近。

「長安,你又在想聽雨前輩的事嗎?」那人問道,絕美的臉上眉頭蹙起,似乎是在心疼這個少年。

蘇長安卻搖了搖頭。

「時間總有一天會證明師傅的選擇並沒有錯。」

他心中的煩惱確實不是因為此事,他隻是在想,自己的選擇,自己已經做了或是即將做的事情究竟是對是錯。

這盤以蒼生為子的棋他當如何下。

免不了犧牲,免不了唾罵。

他有些迷茫,亦有些猶豫。

那身後之人在那時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她又向前靠了一步,她的身子已然貼住了少年的後輩,她在那時伸出了手,從後麵將少年緊緊抱住。

「無論怎樣,我都會陪著你,我們永遠不分開了,好嗎?」女孩這般說道,腦袋在那時埋在了他的背上,貪婪的嗅著從少年身上傳來的並不好聞,卻讓她覺得舒心的味道。

蘇長安一愣,但在數息之後,他便重重的點了點頭。

「嗯。」

這一次,他不會再讓任何他所在乎的人受到傷害了。

他這般告訴自己。

眸子中一道陰冷的光芒一閃而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42
第八十章 夜來人

得到了蘇長安的回應,身後之人,不知是羞澀還是激動,她的身子一顫,抱著蘇長安的手又緊了緊。

蘇長安在那時微微一笑,他轉過了身子,看向身後之人,眸子中目光溫柔,宛如一池春水。

他在那時同樣伸出了手,將眼前之人緊緊擁入了懷中。

古羨君愣了愣,隨即將自己的頭深深的埋入了眼前之人的胸膛,享受著她苦苦等候了數年的幸福。

夜晚的幽雲嶺忽的靜默下來,隻有嶺上的樹枝尚在夜風中沙沙作響。

蘇長安的心少見的平靜下來。

擁著懷中之人,這世上的紛擾似乎在這一刻也隨之遠去。

「長安。」卻在這時,懷裡的人忽的喚道他的名字,聲線溫柔,卻又因為心底的羞澀,音量猶如蚊啼。

「嗯?」蘇長安低著頭看向懷中之人。

她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紅潤的嘴唇就像是這世上最可口的食物,讓蘇長安心底莫名升起一股衝動。但他卻強自壓下了心底這股衝動,靜靜的看著她。

「不能叫蘇富貴...」古羨君這般說道,聲線又低了幾分,若不是如今蘇長安修為了得,恐怕還真聽不真切古羨君此言。

他一愣,臉上的神情變幻......

「......」古羨君這話說得有些突兀,蘇長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未有給予古羨君回應。

這般木訥的模樣,落在古羨君的眼中讓她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她與他初相識時的時候,他亦是總是這般木訥。想想有時候當真讓人氣得直跺腳,想著這些,古羨君噗嗤一笑。

她伸手勾起了蘇長安的脖子,頭靠著了他的肩膀,在他的耳畔呵氣如蘭。

「我說,咱們的兒子能不能不叫蘇富貴。」

蘇長安的臉色在那時瞬間變得潮紅。

他也曾在古羨君提出要獨自留下時說過這樣的話。但是那時隻是為了留住古羨君,脫口而出的話。雖然他的心底已經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他確實喜歡古羨君。

可是,當在這夜深人靜的夜晚,當古羨君以這般曖昧姿勢與語氣說出這樣的話後。

他還是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感覺。

他的心跳忽的變快,胸中生出一抹悸動,而腦海中莫名又想到了那一天在家中,古羨君那露出一小節的肚兜。他一

陣口幹舌燥,嘴裡下意識的回應道:「為...為什麼...」

蘇長安身體的異樣自然是瞞不過古羨君的眼睛。

她沒好氣的看了蘇長安的一眼,聲線大了幾分,重複道:「我說我們的兒子不能叫蘇富貴!」

就像是被人撞破了心底的秘密一般,蘇長安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然後心虛的說道:「那你覺得應該叫什麼?」

「男孩子嘛...蘇星離吧。」古羨君不假思索的說道。

「星離?」蘇長安愣了愣,顯然對於這個名字有些疑惑。他覺得這離字不妥,多少有些晦氣。

古羨君見他這般模樣,不禁又白了他一眼,知道這個家夥定然不能明白這星離的二字的含義,她看向蘇長安,極為無奈,又耐心的解釋道:「星離者,天星密佈,謂之星離。」

「那星離,便是漫天星辰的意思?」蘇長安恍然大悟,隨即笑著點了點頭,看樣子對這名字還算滿意。

他不禁來了興趣,又問道:「那若是是個女孩,又當叫何名呢?」

「女孩啊?」古羨君顯然也沒有想過這個事情在聽聞蘇長安此問之後,不禁歪著腦袋想了想。

蘇長安暗覺她這個樣子漂亮極了,尤其那張微微翹起的紅唇就像是這世上最可口的甘露一般,讓口幹舌燥的他莫名的想要嚐一嚐。

這樣的念頭一起,便再也壓製不住。

他鬼使神差的向前靠了靠,就要朝著古羨君的嘴唇吻下。

而也就在那時,古羨君的眸子中忽的光芒一閃。

「女孩子的話,就叫蘇曌吧。」

蘇曌!

這二字出口,蘇長安的身子豁然僵住,眸子中的色彩漸漸變得駭然。而方才心底升起的那一抹邪火,在此刻被盡數澆滅。

古羨君疑惑的看著蘇長安,她問道:「怎麼了?這個名字不好嗎?」

蘇長安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這個問題。

他想起了蘇曌。

那個是仙的蘇曌。

她叫蘇曌。

她的頭頂有七星閃爍,身後有三魂護佑...

古羨君說他們以後的女兒也要叫蘇曌...

這世上當真有這般巧合的事情嗎?

帶著這樣的疑惑,蘇長安再次看向古羨君,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就要問她些什麼。

但也就在那時,靜謐了幽雲嶺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噠!

噠!!

噠!!!

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靠近諸人。

聲音也越來越大,像是馬靴敲打在石板之上一般。

有人來了!

蘇長安的眸子中閃過一道寒光,那把夏侯血瞬息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這裡是幽雲嶺,精怪橫生的幽雲嶺。

這個時候來的人,定然不會是什麼路過的行人。

「誰!來者何人!」他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怒斥道,一股磅礴的靈力開始在他的體內攪動,下意識將古羨君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這樣的異響也將本已入榻的諸人吵醒,他們紛紛走出了馬車,圍到了蘇長安的身邊。

眾人紛紛掏出自己的兵刃,除了蘇長安修為最高的古方天問道:「怎麼回事?」

蘇長安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目光卻死死的盯著前方。

噠!

噠!!

噠!!!

那聲音還在迴響,沒有給予蘇長安等人回應,更沒有半分停下的意思,他依然在朝著他們靠近。

黑暗中,一道搖晃的身影出現。

有些纖細,似乎是一名女子。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何人!?」蘇長安暴喝道,周身的靈力湧動愈發洶湧。

那人依然沒有回應蘇長安的意思。

她還在靠近。

數息之後,那搖搖晃晃的人影儼然已到了蘇長安等人的跟前。

蘇長安諸人終於在此刻看清了來者的容貌,那確是一位女子,披頭散髮,渾身浴血,幾乎看不出本來的模樣。

蘇長安下意識的以為這是那些黑神們操縱死屍的伎倆,手中的長刀一陣刀鳴,就要斬下。

而那時,來者卻極為艱難的抬起了頭,她看向古方天,虛弱的說道。

「方天,好久不見...」

隨後,便像是失去了所有氣力一般,豁然倒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43
第八十一章 相見苦,相見歡

古方天從這來者出現之時眸子中便出現了愕然之色。

而待到那女子喚出一聲方天,身子倒下時,古方天的身子也隨即一震,幾乎想也不想的口中高呼一聲鈴兒,身子向前一步,猛然來到了女子跟前。

蘇長安在意識到二者是舊識時便收起了自己的刀。

但他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他清楚的聽到古方天喚這來者為鈴兒。

而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古方天那位已經十九年不見的妻子,古羨君自出生便未見過的娘親,便是叫做鈴兒。

這個鈴兒便是那個鈴兒嗎?

蘇長安的心底不禁泛起這樣的疑惑,他轉頭看向古羨君,而古羨君亦在這時看向他。

二者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濃重的疑惑之色。

古羨君自小便沒有見過娘親,娘親二字對於她來說隻是一個極為空泛的名詞,她不能辨別這來者的身份,更難以對此生出太過濃烈的情緒。

但古方天顯然已經認定了來者身份,可卻又因為這份期待已經的相見來得太過突兀,加之這思念已久的人兒此刻的情況如此不堪,而驚慌失措。

他試圖用靈力探查這女子體內的情況,但得到的結果卻是令他心顫。

他失了主張,轉頭求救似的看向蘇長安。

蘇長安微微猶豫,雖然此事蹊蹺,但畢竟這女子極有可能是古羨君的娘親,於情於理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因此,他看了古羨君一眼後,終於還是走到了古方天的跟前,蹲下了身子,探查起這女子體內的傷勢。

他的眉頭隨即皺起,這女子體內的傷勢極為怪異,她像是被什麼東西抽走了生機一般,雖然看上去還是二十出頭的年輕模樣,但五臟六腑早已衰敗不堪,與那八九十歲的古稀老人一般。

蘇長安不明白這女子究竟遭遇到了些什麼,會落到如此境地,但這樣的情況倒是與被冥書血紀吸納了生機的狀況頗為相似。

「怎麼樣?長安,你可有辦法救救鈴兒。」一旁的古方天見蘇長安皺著眉頭遲遲不語,焦急的問道,臉上的關切之意自然是

毫不遮掩。

蘇長安站起了身子,在微微沉吟之後,便說道:「我姑且一試。」

古方天一聽此言,頓時大喜,趕忙點頭道:「好!好!你快些,你快些!」

這般急切得宛如魔怔的樣子讓一旁的古羨君眉頭一皺,對於這位忽然出現的娘親,她的心中多少有些狐疑。

蘇長安這邊,在說完那話之時,便沉下了心思,周身靈力湧動,一道道磅礴的氣勢自他體內升騰而出。

他伸手抓起那女子的一隻手,體內那塊若木開始運轉。

蘇長安不通藥理,他所能想到的辦法不過便是使用若木的生機幫助女子滋補她體內枯竭的生機,以此醫治她的傷勢。

雖然未必可行,但此刻這女子儼然已是危在旦夕,倒還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姑且試上一試。

諸人見蘇長安這般模樣也知他此刻定然是在對著女子施救,雖然大多數人還有些不太明白這來者的身份,但觀古方天的異樣,也就沒有人會不識趣的在這時出言阻止,隻是安靜的立在一旁,等待著蘇長安治療的結果。

若木,是上古四大神木之一,其中包含的生機強悍無比。

但同時,想要驅動它卻也絕非易事。

這才不過百來息的光景,蘇長安的額頭上便開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跡,而那女子的臉色也在那時漸漸的變得有了些生機,就連方才已經弱不可聞的氣息,此時也強了幾分。

又是數息的光景過去,蘇長安的眼眸豁然睜開,他鬆開了牽著女子的手,一旁的古方天便要詢問情況如何,但蘇長安的臉色卻在那時一白,身子一陣搖晃,眼看著就要倒下,好在一旁的古羨君一早便注意到了蘇長安的異樣,趕忙伸手將之扶住。

古方天卻是對蘇長安狀況視而不見,他向前一步抓住了蘇長安的肩膀焦急的問道:「怎麼樣?鈴兒她怎麼樣了!?」

她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有些不明白為何古方天會這般輕易的便相信了來者。畢竟那個消失了十九年之久的女人為何會忽然找上他們,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而就算古方天沒有認錯,那這個女人就

一定會死她的娘親嗎?以神族的手段想要假扮一個人的樣子,並非難事。

說不上是因為這些年的怨氣還是古方天魔怔一般的態度,讓古羨君對於那位忽然出現的母親,打心底並沒有多大的好感。

但很明顯的是此刻的古方天早已聽不進他人之言。他儼然沉寂在再見到自己妻子的喜悅與擔心她的安危的惶恐之中。

「我已經用若木的生機補充了她幾乎耗盡的生機,但具體效果如何,我亦沒有把握,但她現在的氣息明顯比之前好了許多。應該短時間內已無性命之憂。」蘇長安說道。聲線有些低沉,顯然方才催動若木的生機對他的消耗極大。

「這樣嗎?」古方天聞言,他又再一次運起自己的靈力查看起懷中女子的情況,他的眉頭隨即舒展,確實正如蘇長安所言此刻懷中女子的情形比之之前要好了許多。

「那你趕快繼續治療鈴兒啊!」古方天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此刻蘇長安的虛弱,他催促道。

一旁的古羨君終於是看不下,她就要出言說些什麼。但蘇長安卻在那時擺了擺手,阻止了她。

隻見蘇長安笑了笑,看向古方天說道:「我知伯父心中急切,但我方才已經為伯母輸送了足夠的生機,短時間內身體無恙。但是如今伯母這番模樣...我想待到伯母醒來,想來也不遠以這版麵目見伯父吧。遠處有一小溪,伯父不若帶著伯母先去清洗一下身子,再給她換上一套衣物,我修養一會,待到伯父歸來,再繼續為伯母醫治,伯父覺得長安此意何如?」

「......」古方天聞言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也好,鈴兒素來愛美,我這就去替她清洗一番,羨君你去拿一套你的衣物,待會給你娘親換上。」說罷,古方天好似已經看到了一家團聚,其樂融融的場景,臉上浮出笑意,橫抱著那女人的身子便朝著遠處的小溪旁走出。

待到他的身子走遠,諸人這才你看我,我看你,臉色皆有些怪異。

「長安...我覺得...」古羨君張開嘴,有些猶豫的說道。

「我知道。」蘇長安在那時點了點頭,打斷了古羨君想說之話。「那不是你的母親,那女人是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43
第八十二章 爭執與甦醒

若木是神木。

其中包含的生機磅礴,催動起來也極為困難。

蘇長安在長門時,為了醫治古寧體內的頑疾曾經嚐試驅動過這東西,大約也就隻能堅持百來息的光景,變得調節內息,方能再次催動。

但,那時的蘇長安,還未有吸收過黑神之力。

試問一個半神的力量究竟有多強?

那是尋常星殞都難以抗衡的力量。

雖然利用冥書血紀所吸收的力量難免會有損失,但這力量依舊足夠強大,而蘇長安的修為也因此突飛猛進,雖未至星殞,但相差卻並不多矣。

得到如此提升的蘇長安,自然不會再如以前那般驅動百來息的若木之後,便已然力竭。

他之所以會有如此不堪的表現,皆是刻意為之。

他在古方天興致勃勃帶著那女人離開之後,眸子中光芒一閃,蒼白的臉色便漸漸變得紅潤。

他看向古羨君,沉著眉頭說道:「她不是你的母親,她是人...」

古羨君是人與黑神血裔的後代,這是她這些年來成為黑神們獵捕對象的原因。

而她的母親自然應該是神。

可蘇長安在方才中的醫治中卻發現了那女人分明是一個人,她的體內沒有神性。

當然,這樣說來,也存在某些疑點。

比如,一個人,生機枯竭到了那種地步,又怎能活得下來,還穿過了如此凶險的幽雲嶺找到他們?

蘇長安對於那女子的身份同樣心存疑惑,但更同樣的是,他能理解古方天的心情,所以並不打算袖手旁觀。再則說,萬一這女子真是古羨君的娘親,古方天的妻子的話,那他若是不救,日後怎樣交代。

所以他選擇了一個穩妥的辦法。

催動一段時間的若木之後便調節自身靈力,讓自己的身子不至於因為過度的催動若木而徹底失去戰力,這樣,即使女子醒來,真有什麼不測,他亦有一戰之力。

古羨君聞言臉色一變,就要說些什麼,但蘇長安卻遞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色。出於對蘇長安的信任,古羨君亦是一愣,還是壓下了心底的不安。

當然二人這一番談話都極為隱秘,周圍諸人也隻是看他們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卻並未有聽得真切。

「長安,那女的誰啊?親家這麼著急?」旁人

不敢詢問,蘇泰可沒有那些顧忌,張口便問道。

蘇長安想了想,便回應道:「應當是古伯父失散多年的妻子。」

「嗯?」諸人一愣,暗覺不可思議,在幽雲嶺邂逅自己失散多年的妻子,這怎麼想也是一件極為詭異的事情。

可是蘇泰依然是大條著神經,他在一愣之後,便恍然大悟道:「啊,原來是親家母。」

「那長安你可得好好醫治一番,親家可是極為想念親家母,可不能怠慢。」他連忙囑咐道,雖然在關於孫子的問題上他與古方天多有爭執,但二人這些日子在酒桌上亦建立起了不菲的交情,此刻亦是打心眼裡關心古方天。

蘇長安自然不能忤逆他父親的意思,何況一開始他便是這般打算的,無論這女子究竟有何目的,但終歸還是要將之救起之後,才能有所定論。

.....

二日。

兩輛馬車極為緩慢的在幽雲嶺前進,昨夜他已經為那女子灌入了五次生機,女子的情況有所好轉,幾乎可以肯定已沒有了生命之憂,估計不用多久便會醒來。

但蘇長安也不得不因為消耗巨大而開始打坐恢復靈力。

古方天擔憂妻子的情況,隻想著守著自己久別重逢的妻子,自然也沒有了心思去做其他事,因此這驅趕馬車的任務便落在蘇泰的頭上。

蘇泰倒也對此頗為理解,估摸是想起了自己的亡妻,少見的沒有與古方天討價還價,便自己屁顛屁顛的跑去驅趕馬車了。

馬車中,蘇長安於一側閉目養神,女子被安放在馬車中簡單搭起的地鋪上,古方天則小心翼翼的在一旁看著,從昨日到現在一刻未眠,亦滴水未盡。

一旁的古羨君見狀,多少有些心疼。

她取出一壺清水,與隨身攜帶的一些幹糧,遞到了古方天的身旁,柔聲說道:「父親,你吃一點吧。」

古方天卻搖了搖頭。

「不急,等鈴兒醒來再說。」

這般入了魔怔似的的言語讓古羨君一陣不安,她壓下心底湧上來的情緒繼續說道:「父親,你可不能累壞身子,否則,她...母親她若是醒來,見你這般也會心疼的。」

在說道母親二字時,古羨君很明顯的頓了頓,顯然這個十九年不曾用過的字眼,對於古羨君來說極為陌生。

不過幸好的是,這樣的勸解倒是起了作用。

古方天一愣,看向自己的女兒。

古羨君趕緊趁熱打鐵的說道:「你與母親這麼多年未見,待到母親醒來,你卻一臉憔悴,終歸不好,還是好生休息,養足了精神,這裡有女兒和長安照料。」

古方天聞言,也覺得古羨君說得有理。

他接過幹糧和清水,想了想,便吃了起來,但是終歸還是不同意離開,執意要手在自己妻子的身邊等著她醒來。

「我說,親家啊。你就聽聽羨君的話吧,別等到親家母醒來你自己卻累垮了身子,長安都說了親家母無礙,那小子定然不會騙你,否則,老子第一個打斷他的狗腿。」在外趕車的蘇泰亦在那時勸解道。

古方天卻搖了搖頭。

「我已經等了鈴兒這麼多年,現在我一刻也不相等,我想要她一睜眼第一個看到的人便是自己。」

古方天這般說道,眸子中閃動著極為明亮的光芒。

但古羨君看著自己父親眼睛中的血絲和幹燥得已然翻皮的嘴唇,心頭的不安更甚,而這樣的不安漸漸又化作了怒意。

她問道:「父親,你有沒有想過眼前這個女人不是母親呢?她這麼多年未有出現,可...」

「說什麼胡話呢!你的母親我怎麼會認錯!」向來對古羨君極為溺愛的古方天在那時忽的站起了身子,一反常態的大聲斥責道。

他的神情極為激動,卻不知是因為不相信古羨君之言,還是不願意去相信這樣的可能。

這般激烈的反應讓古羨君不可避免的也跟著激動起來。

她也站起了身子便要再說些什麼,而也就在那時,一旁閉目養神的蘇長安睜開了雙眸,打斷了古羨君就要脫口而出的話。

他說道:「伯父勿要動氣,羨君也是看你如此不愛惜自己身體,口不擇言罷了。至於,這位女子是否是你的妻子,待她醒來,好生詢問一番,我們便會知曉。」

古方天聞言,他狠狠的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便坐回了那女子的身側。

嘴裡說道:「我自己的妻子我豈能,豈能認錯!」

這樣頗有自我催眠之嫌的話語落在古羨君的眼裡,讓她心頭的不忿更甚,便要再說些什麼。

而也就在那時,躺在床上的女子忽的發出一聲輕呼,雙眸便在亦在那時緩緩的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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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真假是非,不過黃粱一夢

女子睜開了眼。

但從外貌看,她生得極美,峨眉粉黛,紅唇皓齒。

又能在上麵依稀找到幾分古羨君的輪廓。

加之古方天的確認,這麼說來這女子定是古羨君的娘親無疑。

可是她出現的時間太過巧合,體內的情況又著實怪異,這讓蘇長安等人不得不心生疑竇。

「鈴兒,鈴兒!你醒了?」古方天在第一時間走了上去,抓住了女子的肩膀詢問道。「你沒事吧?發生了什麼?」

或許是關心則亂的原因吧,古方天一股腦的將問題拋了出來。

那女子的身子有些搖晃,神情亦有些恍惚,她很是認真的看了古方天好一會之後,似乎這才將之認出。

她的身子亦在那時顫抖了起來。

「天...天哥...」她顫抖著聲線這般喚著他的名字,隨後身子便猛地撲入了古方天的懷中。

嗅著從女子身上傳來的那讓他魂牽夢縈了近二十年的體香,古方天在那時無比確定這女子便是他的妻子。之前心底那一絲絲顧慮在此刻盡數煙消雲散。

他亦伸出了手,將之緊緊抱住。

「沒事了,沒事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古方天輕輕拍著女子的背,嘴裡極為溫柔的說道。

蘇長安與古羨君沉默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景象,他們有些迷茫。

這女子此刻的神情不似作假,難不成之前懷疑都隻是他們的臆想而已?

這樣的疑惑泛上了諸人的心頭。

一番溫存之後,古方天像是想起了身子,他鬆開了手,轉頭指向古羨君對著女子說道。

「鈴兒,你看,這便是羨君,我們的女兒。」

那女子聞言也是一愣,她亦看向古羨君。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女子眸子中的光芒頓時柔軟了起來,而古羨君卻在這樣的目光下有些不適,下意識的躲閃。

她自一出生便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

正如之前所說,母親二字,對於古羨君來說是一個極為遙遠又陌生的字眼。

她與她足足十九年未見。

十九年。

是什麼樣的一段時間呢



寫在紙上,不過三字,寥寥十筆。

訴諸於口,不過嘴唇一張一合,短短三個音節。

但十九年。

漫長到足以讓當年那嗷嗷待哺的嬰兒出落得傾國傾城。

漫長到足以讓當年那壯誌淩雲的男人兩鬢生出華發,眉梢爬上皺紋。

十九年。

對於擁有著無盡生命的神來說不過是旦夕一唔。卻又足以讓凡人,青絲遲暮。

蘇長安看了看那依舊美豔如少女一般的女人,再看了看已然有了幾分老態的古方天,心中忽然明悟了曾在朝暮閣瞥見的那一首詩究竟是何意思了。

知君仙骨無寒暑,千載相逢猶旦暮。

人神相戀。

人有大限,神壽無疆。

此別經年,再見時,君青絲依舊,貌美如花。

我卻行將就木,垂垂老矣。

古方天怕等不到與妻子相見那一天,更怕,相見時,他已是那般模樣。

幸運是,古方天的鈴兒回來了,雖然他已經上了年紀,但還遠不至暮發垂肩。

「都長這麼大了?」女子的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她古方天的攙扶下站起了身子,向著古羨君伸出了手,臉上儘是慈愛的笑意。

古羨君一愣,她有些遲疑。

雖然嘴上說著討厭自己的母親,可當這個極有可能是她母親的女人站在她的麵前,微笑著向她身處手時,她還是忍不住的開始心顫。

她想要擁抱她,就像別人家的孩子擁抱自己的母親一樣。

可是她又害怕這一切都是隻是一個夢。

人或許可以承受某些絕望,但若是給予了希望,再將之剝奪,那...應當說是這世上最殘酷的事情了吧。

所以,古羨君在那時猶豫了。

但有人卻在背後推了她一把。

這並非隱喻。

因為蘇長安結結實實的推了她一把,她措不及防的便跌入了女子的懷中。

女子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古羨君是跌入她的懷中,她伸手抱住了她。

神情溫柔至極。

一旁古方天的臉上也在那時浮出了一抹會心的笑意,他一伸手將妻子與女兒盡數抱在懷裡。

蘇長安深深的看了三人一眼。

而那位女子亦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朝著蘇長安遞來了一個感激的眼神。蘇長安朝著她微微一笑,轉身出了馬車,不再去打擾這方才相聚的一家三口。

出了馬車,蘇長安給自己的父親交代了兩句,說是自己要在下麵走走。

蘇泰自然也聽到了馬車內的動靜,他倒是不去多想其他的事情,隻是真心為古方天感到高興。至於自己的兒子,反正他的修為那般高深,想來也不會走丟,自然也就隨他去了。

下了馬車的蘇長安並未有調動靈力,很快便被兩輛馬車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他倒是並不著急,畢竟用馬車代步隻是照顧蘇泰、古寧等修為較弱之人。以他的身手全力施展下來,想要追上他們也隻是時間問題。

待到馬車走遠,蘇長安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他轉頭看向遠處的山坳。

幽雲嶺不用於北地,亦不同於中原。

或是因為精怪橫生的緣故,這裡一年四季都是鬱鬱蔥蔥,就是如今已近十月,蘇長安舉目望去,依舊是滿目的草長鶯飛。

一陣山風襲來。

山林沙沙作響,蘇長安的衣衫輕拂。

螣蛇在那時自他的衣衫中鑽出,立在了他的肩上。

「前輩,你可能看出那女子的身份。」蘇長安頭也不回的問道。似乎是覺得這樣的說法有些不對,他又補充道,「那個女人...很...嗯...很奇怪。」

顯然他也不知但如何形容那個女人的情況,因此在措辭方麵有些遲疑。

「你覺得人的一生與神相比長嗎?」螣蛇卻並不答他,反而是問道另一個問題。

蘇長安覺得這個問題有些突兀,但還是回答道:「自然不暢,悠悠百載,與神來說不過黃粱一夢。」

螣蛇吐了吐信子。聲線忽的低沉了下來。

「是啊,悠悠百載不過黃粱一夢,我們都在夢中。」

「而既然是夢,真真假假,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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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我想要的未來

世界盡頭,極西之地。

一位男子盤坐在半空之中。

他的雙眸緊閉,猶若老僧入定。

他的身後懸浮著無數豎立著的冰棺,冰棺中一枚枚或明或暗的金色血液在其中流轉。

他的頭頂是雷鳴電閃。

似乎是這天地間想要將自己的怒火傾瀉而下。

但,任由穹頂的電蟒雷蛇如何嘶吼咆哮,男子依舊安靜的盤坐在那裡。就像是陷入了某種熟睡一般。

他的身側立著一位老者,毛髮皆白,但臉上卻少有皺紋,腰板亦挺得筆直。

那老者沉著眉頭凝視著遠方,而在他目光所及之處,兩道身影正以一種常人幾乎看不真切的速度趕來。

老者在那時嘆了一口氣,回眸又看了那盤膝立於半空中的身影,取出了自己背後的劍。

而數息之後,那兩道身影,穿越了層層霧靄,終於穩穩的落到了他的身前。

那是一位青年男子與一位看上去隻有十一二歲的女孩。

青年男子麵色冷峻,身著布衣,背負一把長刀。

小女孩生得嬌小可人,仿若從畫中走出的瓷娃娃一般粉嫩。她的頸項處掛著一把黑色長劍模樣的事物,身著一襲青衣,目光直直的落在老者身後那男子的身上。眸子中的光彩極為複雜。

老者的目光在這二人身上來回巡視,眸子中漸漸浮出一抹異色。

他終於出言說道:「你們...不屬於這裡...」

那背負長刀的青年男子聞言一笑,說道:「那又怎樣?」

老者的輩分極高,至少相對於眼前這個男子高出不止一輩兩輩,但在聽聞這男子如此不敬之語時,臉上卻沒有半分的怒意。

「即不屬於此處,又何須來幹擾此間事情?就不怕,反誤了卿卿性命?」老者這般說道,目光卻意味深長的在那女孩身上停留了一會。

女孩聞言忽的展顏一笑。

一道磅礴的氣勢在那時自她體內奔湧而出。

老者一愣,他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精彩了起來。

「你...是仙...未來的仙...」他發出這樣的驚嘆,眉宇隨之皺了起來。但很快又像是極其了什麼,又追問道。

「你和那孩子有什麼關係?」

女孩不語,似乎不願意提及與那人之間的關係。

但她身旁的刀客卻在那時向前一步,摸了摸了女孩的腦袋,說道:「她是長安的女兒...」

「這麼說,那孩子真的成了仙?那...」老者恍然,但很快又陷入了某種疑惑。

「可未來依舊不是你們,亦不是我們想要的未來。」女孩的臉上露出與之年紀極不相符的嚴肅,她望著老者身後那盤膝閉目的男子,這般說道。

「......」老者沉眸,握在手中的劍有些遲疑的放下又提起。

「未來未來,你怎知那不是我想要的未來?」就在那時,老者身後那一位一直閉目盤膝的男子,他的雙眸豁然睜開,一道神光自他的瞳孔中閃過。

他的身子緩緩落下,隨後邁著極為緩慢但又有力的步伐走到了諸人身前。

轟!

穹頂之上的雷鳴之聲在那時愈發響亮。

那時雲海翻湧,雷蛇電蟒嘶吼咆哮,一派末日之景。

「我來自未來,我見過那裡的景象,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會是你想要的!」女孩上前一步,有些焦急的說道。

她已經隱隱的感覺這座墳墓之中某些東西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他們就要掙開這道牢籠,從其中爬出,向那些曾經背棄他們的生靈發動最血腥的複仇。

而這一切都隻是剛剛開始,無數算計,無數陰謀都將在這一刻起籠罩住這方世界的每一個生靈。

「你怎知我想要怎樣的未來?」那男人瞟了一眼女孩,他兩鬢已生出些風雪的白髮在那時隨著這漫天雷電激起的罡風而胡亂的擺動。

這個問題顯然出乎了女孩的預料,她微微一頓,還不待她回話。

那男人便再向前跨出了一步。

「我要的未來,是沒有陸離塵的未來,沒有摘星樓的未來。」男人的頭在那時忽的抬了起來,他望向穹頂,眯著的瞳孔中倒映出那漫天的雷蛇電蟒。

「是沒有天人的未來!」

「......」女孩再次沉默。她不得不承認,至少在這一點上,開陽做到了。

「可是...」她還想再說些什麼。

男人卻一擺手回絕了她。

「摘星樓背後的天人暗算我天嵐一脈,我的妻子死於非命,此仇不共戴天。」他這般說道,

眸子中的光芒愈發幽冷了下來。

「這麼說來,這個道理隻能用刀來講了?」就在這時。

一旁那位背負長刀的男子忽的出言說道,他冷著臉色慢慢的取下了背上所負的那把長刀。

那自然是一把極好的刀。

刀身雪白通明,上滿寒光縈繞。

自刀拔出那一刻起,一聲清澈的刀鳴便驀然響起。

那刀鳴其實並不大,但卻莫名的蓋過了漫天的電閃雷鳴,宛如一位君王。隻是輕聲一語,便勝過了萬千呼嘯。

男人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看向那年輕的刀客。問道:「你要和我打?」

「按理弟子自然不敢如此冒犯師叔,但此乃師命,弟子不敢有違。」那年輕的刀客極為恭敬的說道。

「就憑你?」男子又問道,眉宇間的氣息愈發冷冽了起來。

「嗯。」刀客點了點頭,極為篤定回答道。

「好!」男人一聲暴喝,一道淩冽的劍意自他體內升騰而起,他的背後在那時浮現出一條蒼龍虛影,那蒼龍翻滾湧現,在他的身後對著刀客張牙舞爪。「不虧是莫聽雨!倒是有當年你師父幾分氣魄。隻是...」

男人頓了頓,一把長劍便在那時被他握在了手中。

「隻是就是你的師尊此刻在我的手上也走不過一招半式,你又憑什麼和我打?」

男人這般問道,一道如有實質的殺機頓時將刀客籠罩其中。

刀客很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師叔動了殺心。

他畢竟已經是太上,忘情的太上。

但在這位太上氣機的籠罩下,刀客的臉上雖然有那麼一絲遺憾之色,但卻未有曾有過半點畏懼。

他猶如嘆息一般的說道:「師叔,你總說太上是左道...」

「聽雨不才,但我卻實實在在的做了星殞...」

「已死的星殞...」

那時,刀客的身子變得有些模糊,似乎並沒有實體的存在。

但他的手中的刀,卻在這一刻發出了一道光芒。

那光芒極為明亮。

亮過了漫天的電閃雷光。

亦亮過五年前,北地那一道驚豔了整個世界的的刀光。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44
第八十五章 隻有她的世界

星殞。

應當是這方天地力量的極致。

或者說,有人特意的將生靈所能到達的力量的頂峰壓製在了這個節點。

當然,這世上總是不乏一些驚豔絕倫之輩想盡辦法突破這個界限,以期達到某種更高的成就。

於是,太上,便孕育而生。

開陽曾說,太上是左道。

而事實上,太上也確實是左道。

更準確的來講,太上是那些給天下生靈布下這層桎梏之人,為生靈開通的一條道。

說它是左道,是因為他並非大道。它需要生靈割捨下自身的一部分東西,從而獲取更強的力量,這本身就是極為錯誤的事情。

修行所謂何事。

這個問題,不同的人會給予不同答案。

但最初,修行的本意,卻是完善己身,以期達到某種天地交融,最後自成一體的完美境界。

割捨了情,而獲取強大的力量,這已然是捨本逐末。

那些桎梏生靈之人,之所以願意為生靈開闢出這樣一條道路,從一開始便是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知道,太上縱然強大,但天生不足,根本不能與他們抗衡。

而這層所謂的桎梏,便是命線。

星殞的命線連接著命星。而眾生的命線卻鏈接著星殞。

這些命線之中被那些暗中操控著這方世界的人灌入了因果之力,這份因果之力,桎梏了星殞們再向上攀爬的可能,除非他們願意斬斷這些因果,忘記所有的愛恨情仇,做那忘情的太上。

當然,這隻是擺脫因果之力的方法之一。

還有一個更加簡單,也更加好的辦法。

死亡。

星殞一旦死去,命線便不再存在,星殞的魂魄不滅,又因為某種原因無法轉生,他們便可以以魂魄掙脫桎梏,達到生前難以達到的地步。

所以,星海的座囚籠便應運而生。

但是,莫聽雨回來了。

從星海回來了。

哪怕沒有肉身,哪怕隻是一道依靠著星辰令暫時行走這世間的靈魂。

但他是莫聽雨!

從星海歸來的莫聽雨!

他的身子又一次高高躍起。

他的刀被他舉過了頭頂。

他發出一聲暴喝,聲若雷霆,壓住漫天的電吼。

他迎著開陽,迎著他背後的那隻惡龍,斬了下了去。

那時,九難的刀光愈發明亮。

將這連太陽都無法照射到的世界盡頭映得恍若白晝。

開陽的眸子在那時眯了起來,他仰頭看著那驚豔絕倫的一刀,神情有些恍惚。

世上能使出這樣刀法的人,並不多。而且大抵都已沉睡在星海。

開陽記起了他的師兄,那個叫搖光的男人,他覺得眼前這個刀客與他那般相像。他待他極好,為了幫他複仇不惜算計他的愛徒。

可他最後還是失敗了,所以開陽做了太上。

他拔出了劍,龍吟劍鳴響徹。

他現在要殺了他師兄的弟子。

他要讓他神魂俱滅。

這自然是一件讓人很難過的事情,可他卻不知道如何難過。

他的劍被他揮了出去。

一道耀眼得幾乎讓人難以直視的劍光亮起,他的劍在數息之後,抵在了九難刀的刀尖,不偏不倚,不差毫分。

巨大的氣浪自刀劍相遇處**開,冰棺之中本就已經蠢蠢欲動的惡神們,在感覺到這股強大的力量碰撞之後,一聲聲若有似無的咆哮聲自那冰棺之中響起。

莫聽雨的眉頭一皺,太上的強大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

他雖然同樣掙脫了因果的束縛,可畢竟星海是沒有靈力的,他無法在那裡修行,現在的他或許給予他足夠的時間,他可以達到某種超越太上的境界,可那畢竟需要時間,可惜的是,他並不能在人間行走多久,而且,開陽也不會給他這般漫長的時間。

這般想著,他臉龐兩側的太陽穴上青筋暴起。

一道道狂暴的靈力自他體內湧出,天地間的某些力量似乎也受到了他靈力的牽引鋪天蓋地的湧向他的刀身。

九難刀身上的刀光愈發明亮,隱隱有了足以與開陽的劍光爭輝的趨勢。

開陽的眉頭一挑,讚賞道:「不虧是莫聽雨,哪怕隻是一道魂魄亦能有如此力量。」

但這樣的讚賞卻並沒有讓他升起半點收劍的意思,他的衣衫在那時鼓起,頭頂一顆,明亮無比的星辰亮起,那星光穿越漫天的電閃雷鳴,直直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股可怕的力量忽的自他體內

爆出。

他背後的景象漸漸變幻起來,一個女子的身影緩緩自他身後走出。

那是他的世界,卻別無他物,隻是一位女子。

那女子眉目如畫,溫婉如水,她一身藍衣,站到男子的身側。

她像是擁有靈性一般,轉眸看了一眼麵色冷峻的開陽,發出一陣長嘆,但最後還是未有說出隻言片語。

而待到她轉身看向莫聽雨時,一把長劍忽的自她的身後飛出,而後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萬。

最後那些長劍忽的動了起來,在天際飛捲而成一條劍龍,與男子方才身後那條蒼龍虛影融為一體,那時,虛影化作了實體。隻聽一聲咆哮,蒼龍帶著漫天的罡風劍意,直直的殺向莫聽雨。

強悍的力量幾乎已經超出這方天地所能承受的極限。

蒼龍所過之處,空間開始發生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扭曲,似乎下一刻便會如琉璃一般盡數破碎。

麵對這般強悍的一擊,莫聽雨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他又是一聲悶喝,天地間湧來的力量愈發狂暴的注入他的刀身,而他本就沒有實體的身子在那時變得模糊了幾分。

「曌兒!快!」他嘶吼道,或許是因為消耗過大的原因,他的唇齒間儼然已溢出了一絲血痕。

一直立在一旁的蘇曌在那時眉頭一沉,一道靈壓忽的**開。

她的頭頂頓時七顆星辰亮起,身後三道神魂浮現。

「仙道輪迴,光陰輪轉!」

她這般呢喃道,一道玄奧無比的手印自她手中結出,她口吐蓮花,那法印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湧向開陽。

那法印的速度極快,快到開陽還未有回過神來,法印便已然至了他的身前。

開陽的身子一頓,他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倦意,裡麵的光彩忽的開始渙散。

「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未來,那我便讓你看一看那未來吧。」

蘇曌的身子不知何時已然來到了開陽的身前,她忽的伸出了手,食指在開陽的眉心輕輕一點。

「印成。」她這般輕聲說道。

開陽的眸子在那時終於閉上,漫天罡風散去,他身側那位女子亦是感激的看了蘇曌一眼,隨即亦緩緩淡去。

開陽的身子忽的像是失去了提線的木偶,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44
第八十六章 亂世須得重典治

劍寒城。

原名劍漢城。

相傳當年漢朝先祖曾在此處鑄劍萬把,贈與當時鎮守西涼的守軍。劍漢城由此得名。

後來,漢滅魏生,於是便改了名諱,漢成了寒,劍寒城由此得名。

出了幽雲嶺,過了玉門關,第一座大城便是這劍寒城。

北地風雲搖曳,中原朝廷的軍隊與蠻軍蜀軍戰作一團,這劍寒城地處偏僻,反倒免受了這戰亂之苦,麵前算得上一方淨土。

蘇長安與古羨君行走在行人來往不絕的大街上,手上提著些許用黃紙包裹的事物,似乎應當是些藥材。

「行行好吧,給口飯吃...」

「大爺大爺,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

這才到街頭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便圍了上來。

蘇長安眉頭一皺,伸手入懷在裡麵掏出些許錢財,手指一彈紛紛落入那些乞丐的破爛的飯碗中。

錢並不多,算下來一人也不過十餘文錢,但對於這些饑腸轆轆的乞兒們卻是一筆不菲的收入,至少有了這錢他們在未來的幾天裡不用擔心活活餓死在這城中。

自然,也就免不了對著蘇長安發出一陣感激涕零的肺腑之言。

這樣的異動吸引來了更多的乞兒。他們圍著蘇長安與古羨君,盡數跪倒在地,口中哭喊著希望二人賞些錢財。

蘇長安與古羨君在那時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無奈。

劍寒城地處偏遠不假,未遭戰亂之禍亦不假,可有道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批大批的難民逃入,幾乎已經佔據了劍寒城的大街小巷,一路走來這樣的乞討隊伍隨處可見。

蘇長安又掏出了些許錢財紛發給眾人。

這才擺脫難民的糾纏與古羨君走出了這大街。

「長安,你這樣可救不了他們...」古羨君忽的說道。「錢終有一天會用完,要救他們...隻有...」

「隻有終結這亂世。」蘇長安接過了古羨君的話。

古羨君一愣,她轉頭看向這個少年,他此刻眉宇冷峻,嘴角卻勾勒出一抹笑意,帶著一股從容與篤

定。莫名的讓古羨君有些心動。

而就在古羨君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

忽的幾道人影竄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他們的衣衫襤褸,顯然也是從別處逃來的難民。

但不同的是,他們的手中皆握著利刃,眸子中更是閃動著貪婪的凶光。

「你們?」蘇長安的眉頭又一次皺了起來,他這般問道,像是對於這些人的行為有些不解。

為首的那名男子舔了舔自己手中的刀刃,冷笑著說道:「兄弟幾個逃難而來,看公子你頗有些錢財,想借點來花花,不知可否?」

雖說是借錢,可這男子話裡的語氣卻滿是威脅之意,倒沒有絲毫借的意思。

但蘇長安就像是沒有聽懂他話外之音一般,繼續一臉疑惑的問道:「我與你們素不相識,為何要借?」

一旁的古羨君聞言不禁一陣扶額,她暗暗感嘆道蘇長安這麼多年過去,本以為經曆這麼多後多少會長些心智,可這一出言還是如此木訥。

「哈哈哈!」此言一出,那些圍著蘇長安等人的難民們紛紛發出一陣長笑。

「這借與不借可由不得你啊?」為首的男子寒聲說道,周身已然催動起一道道靈力。

蘇長安倒是看得真切,這男子的修為恐怕已在繁晨左右。

「所以說,你是搶不是借了?」蘇長安一臉恍然大悟的問道。

這樣讓諸人看來與廢話無異的言論自然免不了再次引來一陣大笑,倒是一旁的古羨君像是聽出了些什麼,本打算出手教訓這些難民的她止住這樣的念頭,安靜的站在蘇長安的身側,靜觀其變。反正以這些難民的修為想要對他們真的做些什麼是決計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倒不如看一看蘇長安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對啊,就是搶,嗯,不僅是錢...」為首的男子說到這裡頓了頓,目光一轉,將之落在了一旁的古羨君身上,他上下打量著這個眉目如畫的白衣女子,眼睛中的貪婪之色更甚。「你這想好恐怕也得留下給兄弟們樂呵樂呵。不過公子可以放心,我們兄弟隻圖樂,可不會取人性命,待到我們玩膩了,自然會幫你將她送回來。」

這樣極為汙穢之言,自然是讓一旁的古羨君心頭一寒,她眉頭皺起,但看一旁

的蘇長安卻依然沒有出手的意思,不得不再次壓下心底的怒火。

「你有修為,如今雖是亂世,但要肯做些活計,營生應當不成問題,為何非要做這樣的事情?」蘇長安繼續問道,似乎對於此事還有些許不解。

那為首的男子一愣,隨即眉頭一挑,倒是覺得這蘇長安頗為有趣,像極了某些不諳世事的公子哥。可越是這般身份高貴之人,男子便越喜歡將之踩在腳下,這樣做足以讓他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快感。

於是他壓下心底的貪婪,獰笑著說道:「亂世?亂世有什麼不好?我們兄弟殺人越貨,可比當年那什麼朝廷統治來得舒服得多,再說,若不是這亂世,我們又哪有這般的美人可以享用呢?」說著,男子又貪婪的看了古羨君一眼,似乎已經想到了待會怎麼將這般的美人壓在身下盡情**了。

古羨君終於是受不了這男子的汙言穢語,當下便要出手。

可也就在那時,蘇長安的臉上閃過一道恍然之色,隨即眸子中血光一亮,一股晦暗的靈壓**開。

「嗯,我懂了。」他這般說道,還不待包括古羨君在內的諸人回過神來,那股晦暗的靈壓便將諸人包裹其中。

為首的男子眸子中閃過一絲異色,他方才意識到不對,就要招呼自己的同伴出手,可也就在那時一股無力感傳來,他感覺自己的氣力正在慢慢流逝,就連手中的刀刃都握不住似的。他疑惑的看向自己的雙手,可入目的景象卻讓他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他的手正在慢慢枯萎,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抽取了裡麵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來。

一道道驚呼聲響起,他這是才發現不僅是他,他的那些同伴的身體也在那時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幹癟下來。

他想要大聲的尖叫,可卻發現自己的已經虛弱到就連發出一聲聲響都做之不到。

最後他絕望的看了一眼那張嘴吸納血氣的少年一眼,身子終於緩緩的倒下。

古羨君詫異的看了看滿地已然隻剩下皮包骨一般的幾具屍骸一眼,轉頭看向身旁那位少年。

「亂世須得重典治。」

少年這般吐出一道冰冷的聲音,轉頭提起手中的藥材,朝著他們入榻的客棧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44
第八十七章 命案

蘇長安與古羨君回到了他們入榻的客棧門前。

他們已經在劍寒城逗留了七日。

這倒是與蘇長安之前想要早些趕往江東的本意有些出入,不過彥鈴的傷勢又有了變化,因此在古方天的要求下,諸人不得不在此處再次停留下來。

彥鈴自然便是古方天多年未見,又忽然出現的妻子,也就是古羨君的娘親。

本來她體內的生機在蘇長安若木的滋養下已然好了起來,人也甦醒了過來,更是與古方天這幾日你儂我儂,好不纏綿。就連對於她身份一直存疑的古羨君也收起了這方麵的心思,雖然還未曾喚過她一聲娘親,但態度卻好了不少。

但就在眾人出了幽雲嶺,入了玉門關之後,彥鈴的卻忽的暈倒。

這讓古方天大驚失色,拖著蘇長安讓他為自己的妻子檢查了一次傷勢。

蘇長安對此也感到極為詫異,因為照在之前第一次見彥鈴之時,他便為她檢查過,她的體內生機稀薄,而他也對症下藥為她補充過生機,而彥鈴也因此甦醒了過來,這幾日雖然身子虛弱,可按理說應當是已無大礙,可如今又忽的暈厥,確實是出乎蘇長安的預料。

帶著這樣的疑問他又一次認真的查探了彥鈴的傷勢。

而這一次,他發現了某些極為不尋常的事情。

蘇長安為彥鈴所輸送的生機,在這幾日內消散殆盡。

她的身子就像是一個破了口的水桶,生機便是存放在裡麵的水,尋常人的身體若是生機被散去,得到蘇長安的灌輸,應當便會好起來。可偏偏她的身體卻存不下生機,無論再磅礴的生機入了她的身體,終究還是會慢慢的消散。

意識到這一點的蘇長安,又一次不惜消耗自己的靈力催動起若木為她灌注生機。而彥鈴也不出預料的再次甦醒過來,但是生機散去的速度卻絲毫沒有好轉的意思。

而蘇長安也不得不每日都輸送生機,為其續命。

這自然並非什麼長久之計,彥鈴生機散去的速度越來越快,蘇長安催動若木所能灌入的生機速度漸漸有些更不上他散去的速度,這樣下去,終有一日

,彥鈴會因為生機耗盡而死去。

古方天自然不能看著自己方才重逢的愛妻就這樣離自己而去,因此在他的要求下諸人在這劍寒城住了下來,開始尋找醫師為彥鈴調養身子。

這樣的要求雖然與蘇長安一開始的計畫有所衝突,但這女子卻是古羨君的娘親,諸人倒也沒有什麼異議,因此便也就留了下來,開始四處為其尋醫問診。

雖然找了好些個當地頗有名氣的醫師,也開了許多方子,但彥鈴的身體卻不見好轉。

直到前兩天,用了一個當地老醫師的偏方,彥鈴的身子卻忽然有了起色,蘇長安與古羨君方才去到藥房所抓取的藥材便是此藥方所需之物。

「嗯?羨君,怎麼了?」蘇長安就要跨門進入客棧,但卻發現古羨君愣愣的站在原地,他不禁有些疑惑的轉頭看向古羨君,問道。

「長安,你老實告訴我,這些天這劍寒城中那些死屍是不是你出手所為?」古羨君神色複雜的看向蘇長安,這般問道。

「嗯?」蘇長安又是一愣,半晌之後方才明白古羨君此言何意。

他們住在劍寒城這些日子,這劍寒城中可並不太平。

大約在四日前便開始傳出一些離奇的命案,那些死者死狀極為慘烈,與方才蘇長安出手將之盡數吸食的那些難民頗為相似。

雖然死去之人大都是些十惡不赦魚肉鄉里之輩,但這般死法依然免不了讓整個劍寒城變得人心惶惶。

古羨君倒是知道蘇長安修行了某種可以吸收生靈血肉的邪典,但在她看來,蘇長安修行此法隻是為了對抗那些黑神,以他的性子,斷然是不會對著尋常生靈使出這般惡毒的招式。

可是今日的一幕,卻遠遠超出了古羨君的預料。

蘇長安這幾年的經曆對他的改變已然讓古羨君有些詫異。

她並非懷疑蘇長安,即使那些事情真的是蘇長安所為,她也願意相信這麼做蘇長安一定有他這麼做的道理。

她隻是想要知道這些事情,想要為他分擔這些事情,僅此而已。

蘇長安看出

了古羨君的擔憂,他微微一笑,說道:「那些事並非我所為。」

「當真?」古羨君將信將疑。

「我何曾誆騙過你?」蘇長安說道,隨即眼珠子一轉,又言道:「這些日子我倆除了睡覺幾乎形影不離,我哪來時間去做這些事情,你若是還不放心,不如晚上與我一起...」

他的話方才說道一半便招來了古羨君的一記白眼。

她心底暗罵一聲不正經,但心裡已然對於蘇長安的話信了八九分,當下也不再存疑,邁著步子走到了蘇長安的身側,又說道:「那老醫師的方子當真有效,這幾日...她的身子好了許多。」

說這話時,古羨君有一處明顯的停頓,顯然,她還並不太適應如何稱呼這一個忽然出現的娘親,但卻也沒了往日那般的懷疑。

「嗯。」蘇長安點了點頭,「這世上總有些高人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小噓。」

古羨君對於這話倒是不置可否。

「隻是這藥方所需的藥材極為尋常,想不到卻有這般功效。」古羨君感嘆道,身為古家的小侯爺,她閒暇時也曾讀過一些醫書,這方子所需的藥材並不少見,按理說用作藥用,其功效也不過是滋補身子,能有這般奇效,倒真是大大出乎她的預料,可是彥鈴的身子在這幾日也確實好了不少,也由不得她不得不相信,這藥方的神奇。

二人說著這些不覺便已到了古方天與彥鈴所入榻的房門前,二人推門而入,卻見古方天正與蘇泰在爭執些什麼,而一旁臉色已經紅潤了幾分的彥鈴此刻正樂呵呵的為二人倒茶。

隨著彥鈴的身體好轉,古方天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倒是又有了與蘇泰鬥嘴的性子,不過大抵都是關於孫子外孫的名字,蘇長安與古羨君早已見怪不怪。

他們將手中的藥材放到桌上,正要商量一番何日啟程趕往江東,卻在那時,方才被關上的房門又一次被人從外麵推開。

隻見紀道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嘴裡說道。

「不好了,昨天夜裡,城西的大戶董大仁一家數口被滅了門,死狀與前些日子那些人一模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44
第八十八 失控

蘇長安的眉頭一皺,他站起了身子,看向紀道:「又死了?」

房內的諸人也在那時站起了身子,而住在隔壁的古寧古相亭等人也因為紀道鬧出的動靜著實太過巨大,也紛紛趕了過來。

紀道這人倒是閒不下來,這些日子無事時便時常混跡於酒肆,美其名曰打探消息,實則是為了滿足自己那點口舌之慾。

此刻他見諸人一臉驚異,不由有些洋洋得意。

他自顧自的取下一杯清水,一口飲盡方才慢悠悠的說道。

「你們可不知道,今天我在酒肆聽人說那董大仁家出了命案,便趕緊趕去查看,那慘狀啊...」說到這兒紀道撇了撇嘴,又看了一眼諸人,似乎有意想要買點關子。

一旁的蘇沫卻看不下去了,她一把搶過紀道手中的水杯,說道:「快說什麼情況,否則就把這幾日的酒錢還我!」

這話顯然戳中了紀道的痛處,他走得匆忙,身上根本沒有多少錢財,這些日子去酒肆喝酒的錢都是出自古寧之手。

他尷尬的輕咳一聲,便繼續說道:「就跟被人掏空了身體一般,全部都隻剩下皮包骨,若不是衣物還在,根本辨別不出身份,帶上護衛僕人,整整三百餘人盡數死於非命,好像隻有一個小女孩僥倖活了下來。」

「還有活口?那那個小女孩可曾見過凶手是誰?」古寧走上前問道,雖然斷了一隻手,但這些年的心結解開,古寧又做回了當年那個長門公子,他很快便知曉了此事的關鍵應該在那小女孩身上,因此這般問道。

「沒有。」這時,藺如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外,他走了進來搖頭說道。

今日去酒肆,不好意思再問古寧借錢的紀道便把注意打到了藺如的身上,生拉硬拽的將之帶到了酒肆,而董大仁家的命案他也與紀道一起去看了個究竟。

不過藺如倒沒有紀道那般張揚,他觀察了許久那兇殺發生的宅院才回到客棧,加之他素來心思縝密,因此所知的信息顯然要比紀道多出不少。

「藺兄所知,還

請盡數告知。」蘇長安亦在那時上前一步問道。

對於近日劍寒城中的命案他也頗為上心,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如古羨君懷疑的那般,那些人的死狀與被人施展了冥書血紀不出一二。可冥書血紀這本邪典早在數百年前便被天嵐院的先輩們收入了藏書樓,如今再次現世莫不是那沉寂多年的魔道又要接著這亂世幹出些什麼勾當?

「嗯。」藺如聞言點了點頭,便沉著聲音緩緩說道。

「董大仁本身便是太一境的高手,手下護衛門客中更是有些許地靈境的大能坐鎮。可直到今日有人上門拜訪方才發現院內三百餘口人盡數死亡,而院內的擺設也無多大損壞,亦無打鬥痕跡。周圍的鄰人更是未有聽到任何響動,我以為,行兇者必然修為高強,出手往往一招致命。」

說道這兒,藺如頓了頓,又才接著說道:「屋內的錢財與前幾起命案一般,也無半點被盜走的痕跡,顯然凶手並非求財,而他們的死狀這般慘烈,很有可能是為了修行某種邪功。但是...」

「但是什麼?」蘇長安見藺如臉色有些遲疑,不禁追問道。

「既是修煉邪功,加之之前那凶人的手段,想來定是殘忍至極之輩,他要殺之人從未留下半點活口,唯獨那小女孩卻偏偏活了下來,這讓我如何也想不明白。」藺如皺著眉頭說道。

「嗯,確實。太一地靈境的高手他都殺之如屠狗,那小女孩的存在定然瞞不過那凶人,但他卻放了她,這一點著實可疑。」一旁的古寧接過了話茬,這般說道。

「說不定他良心發現,覺得那小女孩與某個故去的親人,或者女兒相像...就不殺了呢?」蘇泰看著一群後輩侃侃而談,插不進話,便隨口胡謅道。

這樣的言論自然免不了召來諸人的一陣白眼,可還不待這白眼扔到蘇泰的身上。

砰!

隻聽一聲脆響,諸人循聲望去,便見一旁在整理事物的彥鈴腳下一隻水壺碎裂開來,裡麵的清水散落一地。

古方天見狀趕忙上前,抓起彥鈴的手,便關切的問道

:「鈴兒,你沒事吧?」說著還極為認真的看著她的手掌,似乎是在尋找上麵可曾又被那碎裂的水壺劃開的傷痕。

「天哥,沒事,我隻是不小心...」

彥鈴笑道,然後歉意的看向諸人,說道:「不好意思,我這身子還有些虛弱,沒有嚇到你們吧。」

諸人倒也理解彥鈴的情況,對此倒也沒有深究,唯有蘇長安深深的看了彥鈴與古方天一眼,課最後還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哎呀,我說你們還討論這些事情幹嘛?那凶人這般歹毒,我們呆下去保不齊會丟了性命,如今彥夫人的身子也好了,我們多買些藥材,早上上路去到江東才是正事!」

紀道看著一副想要找出凶手的諸人,不禁有些焦急的說道。

蘇長安皺了皺眉頭,他倒是想要找出那個凶人,畢竟他也在修煉冥書血紀,因此深知這功法的可怖之處,這歹人這些日子雖然所殺之人都是些魚肉鄉里的奸邪之輩,可是冥書血紀越是修煉到深處,沒有強大的意誌力與之抗衡,便極有可能變作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這些日子,從隻殺正主,道昨日已經滿門皆死的事情便可以看出,那凶人顯然已經漸漸失控。

隻是,紀道有一點說得很對,趕往江東才是正事。

畢竟如今夏侯昊玉遲遲不見出手,蘇長安始終覺得不安,他不想因小失大,因此,在那時點了點頭,便要同意紀道的話。

可就在這時一旁的古方天忽的接過了話茬,說道:「嗯,我也覺得理應如此,我們還是早些去往江東吧。」

蘇長安一愣,他抬頭有些疑惑的看向古方天,這些日子一直是古方天以擔憂彥鈴的身體為由讓諸人留了下來,可現在怎麼忽然變了態度。

蘇長安的眼神似乎讓古方天有些不適,他轉過了頭,像是有意避開蘇長安的目光。

這讓蘇長安愈發疑惑,但最後他還是在深深的看了古方天一眼之後,轉身對諸人說道。

「嗯,明日,明日我們便出發去往江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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