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兵甲三國 作者:湘南笑笑生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7 18:35: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27083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0:45

第130章 血戰稽落山

  嗚嗚嗚~

  悠遠而蒼涼的號角聲在稽落山頂響起,如同死神之號角,在夜空之中遠遠的傳蕩開來,方圓十裡可聞。

  總攻時刻到了,而公孫白則等著一刻太久了,幽州北部的漢人也等這一刻已久!

  “殺!”

  夜色之中,趙雲仰天狂嘯,發出進攻的號令,一拍胯下照夜玉獅子,手執龍膽亮銀槍,率眾沖向前面的鮮卑騎兵。

  殺殺殺~

  等候多時的白馬義從重甲騎兵,發出天崩地裂般的呐喊聲,滾滾如鐵流一般殺向迎面的鮮卑騎兵,緊隨在他們身後的則是白馬義從輔兵。

  咚咚咚~

  戰鼓聲接著沖天而起,高昂激越,一聲聲如同叩擊在鮮卑人心中一般。

  “墨雲騎,出擊!”

  太史慈眼見前面的白馬義從已經啟動,挺起四十多斤的月牙戟,催動千里神駒烏雲踏雪,威風凜凜,猶如天神一般。

  一直被白馬義從蓋過風頭的墨雲騎,也不甘落後催動胯下駿馬怒蹄而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浦頭及諸將驚呆了,一時竟然不知所措。

  趙雲怒吼一聲“去”!

  拍馬朝敵陣飛奔而去,劉政緊隨他旁,後方的騎士洶湧而來,像咆哮的怒濤般朝只隔了數百步的敵人卷去。

  一時間殺聲震耳,蹄聲漫天徹地,浦頭駭然驚醒,高聲喝道:“敵寡我眾,結陣迎敵!”

  震驚中的鮮卑軍終於反應過來了,急忙在各自的將領的呼喝下開始結陣。

  咻咻咻!

  眼看奔近了百步之內鮮卑軍尚在哄亂之中,無數的利箭鋪天蓋地而來,無情的穿透他們的皮衣,射進他們的血肉之中。

  臂張弩的威力在百步之內,可以用恐怖來形容,鮮卑軍瞬間被射倒一片,慘叫聲連天。

  浦頭雙目盡赤,拔刀怒吼:“殺!”

  噅噅噅~

  吼聲剛落,駿馬的悲鳴聲刹那間便響遍整個原野。

  三萬鮮卑人催動胯下駿馬,想要對沖而去,將對手淹沒,結果胯下的那些疲累到了極點的馬匹紛紛栽倒在地,再也無力賓士。未栽倒的馬匹,也是怎麼打也不動,打狠了便又栽倒在地。還有部分已經疾馳而出的馬匹,剛剛奔了幾步就口吐著白沫撲倒在地,再也起不來。

  連續十多天的奔襲,尤其是剛剛又連續奔襲了十二個時辰,使大部分鮮卑馬匹已經到了虛脫的臨界點,剛才驟然停下來之後,便再也無力奔跑,被背上的鮮卑人奮力一打,一提勁便腳下一軟,力脫而倒。

  一時間,三萬鮮卑騎兵,竟然倒了兩三成,餘下的也有半數胯下馬駒疲累到了極點,要麼步伐蹣跚,要麼根本就不願動,整個陣型一陣大亂。

  咻咻咻!

  臂張弩剛射完一輪,緊接著沖在最前的白馬義從踩下連接踏弩的繩索,將那些沖在前頭的跨騎良駒尚可一戰的鮮卑軍連人帶馬盡數射倒在地。

  夜風烈烈,賓士在最前的白馬義從重騎,連人帶馬都披著重甲,在月色之下如同鬼魅一般,格外陰森和猙獰。

  這是什麼騎兵?

  很多鮮卑騎兵第一次見到這種重甲騎兵,那些勉強可一戰的鮮卑人瞬間慌亂了起來,那種發自心底的恐懼如同毒草一般蔓延開來。

  “放箭!”浦頭嘶聲吼道。

  眾鮮卑軍這才如夢初醒,舉起手中的弓箭射向白馬義從重甲騎兵,一片箭雨如同飛蝗一般從鮮卑軍陣中掠起,傾瀉向白馬義從。

  當當當!

  箭雨中的白馬義從沖勢絲毫未減,任鮮卑人的劣質箭簇在身上叮叮噹當的碰擊著,只是稍稍一低頭,避免臉部部分位置未被罩面盔蓋住的部分被射中,一往無前。

  轟!

  一千餘名重甲騎兵惡狠狠的撞進了鮮卑人叢之中,只聽一陣此起彼伏的馬嘶聲響起,那些已經疲累到了極點的鮮卑馬匹,很多被這鋼鐵駿馬一沖,又有一片悲鳴著栽倒了下來,接著一匹馬倒下又帶動了另外一匹疲馬摔倒在地,很多鮮卑人準備縱馬迎敵,結果都是未及提步,那馬便已轟然摔倒。

  偶爾有人舉刀刺中了這些重甲騎兵,結果發現這些變態的鋼鐵騎兵根本就是刀槍不入,無懈可擊!

  那些妄想拼死一搏的鮮卑前軍絕望了,在這種武裝到牙齒而且戰意滔天的重騎之前幾乎沒有拼命的機會,唯有逃跑才是正道。

  敵人未戰先亂,恐懼感如潮浪漲退般的蔓延,人奔馬竄,更是潰不成軍。

  “常山趙子龍來也!”

  “東來太史子義來也!”

  幾員漢軍猛將狂吼的聲音隨風送入敵陣,同時挺起手中的兵器,把少數悍不畏死迎上來拼命的敵人連人帶兵器挑上半空,拉開了近身廝殺的序幕。

  漢騎氣勢如虹,如破竹般的直指敵人眾集的心臟地帶,只一下子便衝殺得敵人潰不成軍,令敵人只得四散逃命,沒有絲毫還擊之力。

  今次的突襲是經過精心策劃,甫發動便把敵人逼進死地,不容有敵人漏網。由趙雲指揮的白馬義從重甲騎兵最接近敵人,利用己方的裝備精銳和高昂的士氣,以及敵軍的極度疲累、猝不及防,先以雷霆萬鈞、以快打慢的馬隊戰術,把敵人沖散,然後烏桓輔兵和墨雲騎兩翼的部隊蜂擁而至,把忙於逃命的敵人無情截殺,不容有漏網之魚。

  敵人早已亂成一團,各自為戰,可是趙雲和太史慈率領的部隊,在敵群裡左街右逐,始終隊形完整,比對起敵人亂如散沙,更顯出強弱懸殊之勢。

  勝敗之局已定,只看能殺多少人。

  人數在漢軍戰士六倍以上的鮮卑軍,已完全失去了抵抗力,漢騎像怒潮般在鮮卑軍中奔騰翻滾。天地乾坤被翻轉過來,雖然天空繁星滿天,戰場上仍予人暗無天日的感覺。在這裡,陣亡戰士流出的血使得屍體黏在乎野上,任由馬蹄踐踏,數以百計的人在同一刻倒下去,令本是寧謐安詳的草原變成滿目瘡痍的屠場。到處是揚起的塵埃和被殺者臨死前的號叫,其慘烈超乎任何言語的形容。

  “撤!”

  浦頭終於絕望的大吼。

  可是撤到哪裡去?這些疲憊到極點的戰馬,很多在轟亂之中力竭而死,即便是神駿一點的也被亂軍所擋,難以沖出。

  就算沖出了又如何?

  兩翼的漢軍已經分出一千騎沖到鮮卑軍的後面,阻擋住了退路,手中的臂張弩專門射殺逃竄而來的敵軍。

  夜色之中,田豫臉上露出不忍的神色,轉身望著公孫白道:“鮮卑之戰即將落幕,不如將其俘虜到三郡之地,補充人口?”

  公孫白微微點了點頭,對身邊的侍衛喝道:“傳令下去,繳械投降者不殺!”

  數十騎從山上縱馬而下,疾奔過去。

  “傳亭侯軍令,繳械投降者不殺!”

  漢軍之中立即響起如雷般的吼聲。

  “繳械不殺!”

  “繳械不殺!”

  “繳械不殺!”

  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吼聲之中,一個又一個鮮卑士兵扔下兵器,將雙手高高的舉在頭上。投降的浪潮迅速蔓延了鮮卑全軍,草原上逐漸安靜下來,鮮卑騎兵們被漢軍驅趕下馬,舉著手朝稽落山下蜂擁而來。

  天色微明,稽落山下的大戰也已徹底結束。

  三萬鮮卑多騎兵被斬殺了五六千,其餘的均束手就擒。漢軍割下鮮卑騎兵馬匹上的韁繩,綁住鮮卑俘虜的雙手,每十人一串,將兩萬多戰俘全部串了起來。

  山下的草地之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鮮卑兵屍身,還有倒斃的戰馬,鮮血染紅了原本碧綠的草地,在晨曦的照耀之下,發出慘豔的光芒。

  這一戰,五千漢軍死傷不過十數人,卻俘虜了兩萬多鮮卑騎兵,繳獲了兩萬多匹戰馬,各類輜重無數,當然還有一萬多匹可供食用的死馬。

  這一戰,從慕容鮮卑部退入俊靡城那一刻起,郭嘉便開始佈局,一步步將鮮卑人引向最終的覆沒。

  此戰之後,鮮卑人實力大減,恐怕十年之內,不敢南下牧馬,幽州、並州乃至涼州北部的百姓即將迎來十年的安靜。

  稽落山頂上,公孫白神色肅然的朝身旁的郭嘉望去,不覺又呆住了,這貨竟然靠在侍衛的肩膀上睡著了,睡得呼呼的。

  臥槽!公孫白暗罵了一聲,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這個弱不禁風的坑貨身上,生怕被夜風一吹,那健康值又嘩啦啦的往下掉,耗費他的兵甲幣。

  郭嘉被他的動作驚醒,抬起頭來,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呆呆地問道:“打完了麼?”

  公孫白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郭嘉嘿嘿一笑道:“戰果如何?”

  “殺六千一百二十六人,俘虜兩萬八千二百人,浦頭只率三四百人逃出。”公孫白冷聲道。

  前面兩個資料是系統提供的精確數位,此時他的兵甲幣已然增長到10235。

  “浦頭逃脫了好,不過竟然只有三萬多人,看來浦頭並非傾巢而出。這樣也好,鮮卑內部更有好戲看了,如果不出我所料,至少十年之內,鮮卑草原將派四分五裂,互相攻伐,爭奪地盤,哈哈……”郭嘉笑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0:45

第131章 鮮卑王的悔意

  日已東升,火紅的朝霞照亮了整個草原。

  數百名鮮卑騎兵簇擁著浦頭狼狽而逃,一杆殘破的鮮卑馬鹿王旗倒垂著,如同一塊破布一般。

  一路上,浦頭風聲鶴唳,根本就不敢回頭去看,一連奔了上百里,總還覺得漢軍在背後拼命的追趕。

  希聿聿!

  突然浦頭身後的一名少年鮮卑將領勒住馬腳,回頭望去,只見背後空空如也,急聲喊道:“大王,漢人並未追來,休憩一會吧,不然這馬也堅持不住了。”

  眾人聽得已擺脫漢人的追蹤,這才緩緩的勒馬停了下來,卻聽又是幾聲馬匹的悲鳴聲,又有幾匹駿馬體力不支,雙腿一軟便栽倒在地,即便是剩下的那些八尺左右的駿馬,也是口吐著白沫,喘著粗氣,似乎隨時要栽倒,馬背上的騎士不敢再增加駿馬的壓力,急忙翻身而下。

  聽到背後的呼聲,浦頭也驚魂甫定的勒住馬腳,讓那匹接近九尺的駿馬緩緩的停了下來,這才失神的望著背後,驚懼的摸著自己的頭部問道:“我的頭還在麼?我的頭還在麼……”

  這一路,他簡直如驚弓之鳥一般,在徹底宣告戰敗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高高的懸起,因為他知道以公孫白的狠絕,根本就不可能放任他逃走。

  背後的阿古木郎嘶聲哭道:“父親,我們的三萬大軍完了,只剩下這幾百人了……”

  浦頭愣了一會神,朝四周張望了一陣,煞白的臉色終於緩緩的回過神來,竟然哈哈大笑道:“漢人若是全力追襲,我等必無法逃脫,甚幸!甚幸!”

  眾人一陣無語,紛紛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三萬對五千,主將能夠逃脫性命便是勝利,這是遇到何等厲害的軍隊?

  ……

  在離浦頭東面的三十裡地外,鮮卑蹇曼部一萬多人和步度根、扶羅韓聯軍兩萬多人正在展開激烈的大戰。

  步度根和扶羅韓兩人認定蹇曼是內奸,派出偵騎四處打探。蹇曼率著部眾,正往龍城方向撤退,只等公孫白和浦頭之戰塵埃落定之後,便以浦頭引禍入內,致使先王檀石槐所建的王庭被毀和鮮卑族人被屠戮的過失,宣佈不承認浦頭的王位,同時以先王和連之子的身份繼位。

  不想偏偏也在稽落山的一百多裡外遇上了步度根和扶羅韓的聯軍。

  兩軍相遇,立即展開了唇槍舌劍的戰鬥,一方指著浦頭、步度根和扶羅韓三兄弟作戰不利且未能保護祖宗基業,另外一方則指責對手通敵賣國。

  這種語言之爭是沒有結果的,於是雙方很快發起了激戰。

  嗚嗚嗚~~

  猙獰的牛角號吹響,東面鮮卑軍陣之中,鐵騎殺聲大作,震天動地。

  令旗搖動,步度根和扶羅韓二將,各率一萬突騎,轟然殺出,率先發難。

  兩萬鐵騎狂潮,伴隨著“咚咚”的戰鼓聲,如旋風一般在陣前組成了鋒矢陣形,龐大的鐵騎之陣,踏著碎亂的馬步。向著迎面的蹇曼所部,急速的衝擊而來。

  馬蹄揚起漫空的飛塵,隨著戰鼓連續有力的擂動聲,兩萬鮮卑鐵騎已經完全沖了起來。大地都被那巨大的轟鳴聲所震撼。

  這般摧枯拉朽之氣,足以令任何對手都為之膽寒。

  敵勢沖天,對面陣中,蹇曼臉色卻沉靜如冰,只冷冷的盯著對面烏壓壓而來的敵騎。在他身旁,則站立著一名綸巾白衣的文士,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此人正是蹇曼的心腹謀士李昭,也是前幾次屢次冒充步度根部下出使公孫白的那名使者,也是當年李陵投降匈奴後留在草原的後人。這次借公孫白之手,打壓浦頭的計策,正是此人所出。

  “李先生,怎麼辦?”蹇曼沉聲問道。

  李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笑道:“大王不用急,末將自有破敵之策。”

  此時名義上的鮮卑王仍然是浦頭,但是此人卻已經以大王尊稱蹇曼了。

  “今天,就讓我用鮮卑人的鮮血來成就我李昭的威名吧!”他心中冷冷地笑道。

  抬起頭來,心堅如鐵,沒有一絲懼意,傲對滾滾鐵騎。

  腳下的大地震顫愈裂,迎面處,步度根和扶羅韓統帥的鮮卑鐵騎,已經在飛速逼近。

  一百八十步!

  李昭高聲吼道:“備弩!”

  隨著一陣噶及噶及的弩機響聲,前排的數千蹇曼部鮮卑人竟然端起了一張張大弩,森然的箭頭已然瞄準了對面。

  鮮卑人,一向連弓箭都很簡陋,此刻居然造出了大弩來。

  頃刻間,敵騎已沖至一百五十步的距離。

  時機已到!

  李昭長劍一指,暴喝一聲:“四石弩,給我放!”

  嗖嗖嗖!

  尖銳的破風聲驟起,第一波四石之力的弩矢,如流光一般離弦而出,鋪向迎面而至的敵騎。

  只見箭勢如風,瞬息間,沖在最前面,驕傲凶蠻的敵騎,就聲中箭,紛紛栽倒于馬下。

  慘叫聲響起,氣勢洶洶的鮮卑鐵騎,沖勢驟然受挫,面對著這突如其來,精確無雙的箭雨,無不震驚。

  “第二輪,三石弩箭,給我射!”

  就在步度根和扶羅韓的聯軍,還來不及品味方才的驚魂時,蹇曼陣中,李昭已猙獰一喝。

  嗖嗖嗖!

  箭似疾風,結成一道密網,鋪天蓋地的向著敵騎撲去,無情的將鮮卑騎兵一個接一個的釘倒於地。

  李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心中暗道:“此弩雖然不及先祖五千步卒破數萬騎之弩銳利,但是對付鮮卑賊已然足夠。”

  鮮血飛濺,戰馬在嘶鳴,中箭者的慘叫聲沖天而起,越來越多的敵騎被射得人仰馬翻,倒地的人馬,使整個騎兵軍團的衝擊速度,受阻放緩。

  等到第二輪弩箭激射而出,敵軍也奔近一百二十步內,李昭這才喊道:“後軍為前軍,速退!”

  話音剛落,早已做好準備的蹇曼部立即催馬狂奔而去。

  背後的步度根和扶羅韓兩人大怒,率著眾部曲狂追不休,眼看又追出三四裡地,步度根突然勒住馬腳,急聲喊道:“停!”

  隨著號角聲響起,主旗舞動,步度根和扶羅韓聯軍亂哄哄的停了下來。

  扶羅韓不解地問道:“敵寡我眾,眼見即將靠近,為何要停止追襲?”

  步度根指著身後的部曲,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敵軍之中,必有高人,你看敵軍進退有序,絲毫不亂,而且居然裝備了強弩,看來蹇曼叛逆之心已久。而我軍不但被射倒上千人,而且陣型已大亂,如此追下去,則顯得更為混亂,如此對我軍極為不利。”

  扶羅韓恨聲道:“難道就此甘休?”

  步度根沉聲道:“先整頓佇列,再行追擊。”

  數裡之外的李昭,眼見步度根等人不敢再追來,眼中稍稍有點失落,然而他倒也不敢回頭理會他們,而是讓蹇曼急忙令眾軍士再次填裝弩箭,然後緩緩的北去。

  彈汗山王庭已被毀,他們現在首要的目標就是前往龍城,以龍城為鮮卑之都城,讓蹇曼繼任鮮卑王,同時宣佈廢除浦頭的王位。

  就在此時,一騎飛奔而來:“報~前面三裡之外發現大王及潰軍兩百餘人,正迎面而來。”

  “什麼?”蹇曼一陣發呆。

  李昭卻哈哈大笑:“真是天助大王也,前往攔截浦頭,割下他的人頭,大王便可名正言順的繼位了。”

  蹇曼精神大振,長刀一舉:“殺!”

  萬余鐵騎便如同潮水一般,向前滾滾而去。

  ……

  新月如鉤,照在山頂上遍佈的屍體和鮮血上,顯得格外慘白。

  浦頭渾身浴血的站在退守的無名山的山巔,旁邊站著阿古木郎等將領。

  其中緊挨著他的一員青年將年顯得格外顯眼。此人年紀不過二十出頭,身長八尺有餘,面目俊朗,手執長刀,威風凜凜,極其勇猛。

  正是屋漏偏遭連夜雨,眼看逃出公孫白的魔爪的浦頭,卻好死不死的遇上了蹇曼的大軍,無奈之下,只得退守在這座無名山之上,靜待援兵。

  浦頭幾次衝殺都未逃不出去,只好死守這座高山。幸好山高且險,蹇曼的軍隊雖多,但次強行攻山都被殺了回去。

  尤其是身邊的這員年輕的鮮卑小將,作戰十分勇猛,硬是率著數百軍隊憑藉著山口的險要將敵軍阻擊了回去。

  然而一天時間過去了,山上已呈箭盡糧絕的窘境。山下的敵軍圍得水泄不通,求援的情報根本無法送出。

  他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步度根和扶羅韓的聯軍,問題是草原莽莽,援軍什麼時候才能得知消息,前來解救?

  浦頭臉沉如水,抬起頭來望著遠方出神。

  許久他才抬起頭來,自語地說道:“想不到我堂堂鮮卑之王,麾下控弦之士過十萬,竟然落得如此境地……”

  卻聽身旁的阿古木郎幽幽地說道:“父親,如果我們沒有入塞劫掠漢人,何至如此?公孫白小賊太兇殘了,我等不能敵也……”

  一時間,四周雅雀無聲,只聽到山風在呼嘯。

  阿古木郎的這番話雖然十分喪氣,大丟鮮卑人的面子,但是眾人竟然無言以對。

  是啊,如果不入關惹怒漢人,無非是這個冬天要過得緊巴巴而已,不至於死傷這麼多人,浦頭甚至連王位和小命都不保……

  正是既知今日,何必當初?

  獨有身邊的那員鮮卑小將道:“大王和王子何必如此悲觀?蹇曼狗賊犯上作亂必遭天譴。我軻比能拼的性命也要保得大王的安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0:46

第132章 浦頭殞命

  無名山下,蹇曼的萬余部曲將山腳圍得水泄不通。

  然而由於山上的鮮卑將士守住了險要之處,又全部是浦頭的親衛精兵,一個個捨生忘死的拼鬥,愣是守住了一天之久。

  眼看暮色即將降臨,蹇曼不禁微微有點著急:“步度根和扶羅韓的部曲虎視眈眈,隨時前來救援,山頭又久攻不下,如何是好?”

  李昭淡淡地笑道:“如今其他支持大王的部落正往這邊爭援而來,而且我等有強弩,即便兩人前來,末將也有辦法守住此處,大王勿慮。”

  蹇曼的神色稍緩道:“李將軍的弩箭,果然精妙,不讓當年令先祖五千步卒破數萬匈奴精騎的強弩。不過,此山久攻不下,大軍困在此處,終究不是辦法。”

  李昭望瞭望山頂上,嚴陣以待的浦頭親衛軍,雖然嘴角浮現出一絲獰笑,道:“末將有一計,可保浦頭連灰都不剩。”

  蹇曼大喜,問道:“計將安出?”

  李昭詭異地笑道:“只須一把大火即可,點火燒山,便可浦頭燒得連灰都不剩,我聽聞那王印卻是羊脂玉雕制,水火不侵,大王再派士卒上去,尋找王印,如此則可名正言順的成為鮮卑王。”

  蹇曼呆了一下,隨即決然道:“好,就依將軍之計!”

  ……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浦頭仍然翹首以待,望著天際遠處的草原,怔怔發呆。

  身旁的小將軻比能忽然微微的歎了口氣道:“恐怕兩位大人是不會出兵前來相救了……”

  浦頭神色一凝,怒聲問道:“何出此言?”

  軻比能苦澀而緩慢地說道:“大王屢次敗于漢軍之手,折了數萬兵馬,如今又導致王庭被毀,鮮卑族中,恐怕對大王尊崇的已不多了,也就是大王對他們兩人的用處不大了……而若是大王死于蹇曼之手,則他等可借為大王報仇之名義,討伐蹇曼,爭奪王位……如此,末將料定兩位大人是不會出兵相救了……”

  身後的其他將領聽軻比能說如此誅心之言,正要呵斥,卻被浦頭伸手止住。

  浦頭緩緩的抬起頭來,仰望蒼穹,喃喃地說道:“王位的誘惑就這麼大嗎?為了此王位,兄弟反目為仇,甚至不惜勾引外族入內,毀滅先祖的基業。難道先祖檀石槐老王親手建立的萬里江山,竟要毀滅在我浦頭手中?”

  身後的眾將盡皆掩面而泣。

  就在此時,突然山下傳來劈裡啪啦的響聲,眾人紛紛抬頭望去,不禁臉色大變。

  “火……蹇曼狗賊放火燒山了!”有人絕望的驚呼起來。

  連續一天的頑強阻擊,霎時成為泡影,蹇曼只要一把大火,便能將他們燒得連渣渣都不剩。

  山下突然火光和濃煙四起,火焰像煙花一樣在樹林中爆炸開來,方圓一兩百米內都是巨大爆裂的火焰,呼啦啦的向山頂吞噬。

  整個山腳都是巨大的火焰和濃煙,山中枯枝敗葉極多,隨著夜風的吹拂下,瞬間化成一片火海,無數的火舌向山頂湧來。

  大火借著山風,越燒越快,漫天的濃煙和火光,山上的將士似乎已經感到了灼熱的炙烤。

  完了,一切都完了……

  浦頭心頭一陣絕望,緩緩的拔出腰中寶劍,嘶聲道:“承蒙各位捨命相救,只是如今事已不可為,而蹇曼只要殺本王一人耳,不如舍去本王的人頭,換的諸位的平安!”

  說完,他猛然揮劍朝脖頸抹去。

  當!

  軻比能長刀一伸,便將浦頭的長劍擊落在地。接著,其他驚魂甫定的親衛軍立即奔向前來,勸慰浦頭。

  浦頭望著地上的長劍,怒吼道:“軻比能,你敢抗命?如今大火已起,你難道想要大家都葬身在這火海之中嗎?”

  軻比能恭聲道:“末將可有一計,可就大王和諸位兄弟!”

  浦頭神色一愣,當即不再糾結自殺之事,急聲問道:“速速道來。”

  軻比能指著山頂沉聲:“我等可在山頂砍倒樹叢和灌木,留出一片空地作為立足之地,再引火往外燒,如此則一火往下燒,一火往上燒,便會在半山腰相遇,逐漸熄滅。我剛才在山頂看到有一處山泉,我等再以布沾水,捂住口鼻,濃煙雖大,亦可活命也。”

  浦頭呆呆的望了軻比能一會,搖頭苦笑著說道:“果真大才也,若是早日重用你,本王或許不會慘敗至此。”

  說完,長劍一揮,喝令眾將士立即提著長刀往四周砍伐樹叢和灌木。

  ……

  大火燒了整整一個晚上,不休不絕。

  那片連綿跳躍的紅色火光,照亮了無名山頂上的夜空,就方圓數十裡的草原上的天空,也被這片肆意綻放的火紅,照得通明透亮。

  清晨時分,火光終於逐漸黯淡了下來,山頂上青煙嫋嫋,空氣中飄蕩著濃烈的煙火味。

  蹇曼猙獰地笑道:“這樣一把大火,恐怕浦頭都成烤肉了,給老子上,找到王印者,重重有賞!”

  隨著如雷的回應聲,無數的鮮卑士兵爭先恐後的朝山頭蜂擁而去,一個個都想沖在最前頭,找到浦頭的屍體和王印。

  蹇曼回過頭來,朝李昭笑道:“先生果然大才,能得先生輔佐,何愁草原不定?”

  話音剛落,背後的大軍突然大亂,一陣震天價的鬼哭狼嚎般的吼叫聲破空傳來,攝人心魄。

  無數的士兵驚叫著:“鬼怪來了,鬼怪來了……”

  蹇曼臉色大變。

  陰冷的晨風中,一團黑影仿佛從天而降,旋風一般沖入前來搜山的鮮卑軍中。

  只見一群全身黑漆漆的怪物,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嚎叫聲:“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這群從頭到腳都烏黑如炭,只露出眼白和森森的白齒,包括胯下的馬也是如此,再加上那攝人心魄的嚎叫聲,在朦朧的晨曦中顯得那麼陰冷和恐怖,仿佛來自地獄的一群魔鬼。

  再加上這群黑色的怪物一個個極其精悍善戰,從山坡上俯衝而下,沖勢極其驚人,而搜山的鮮卑軍都是棄馬登山,而且亂哄哄的一團根本不成陣列,在這群黑色怪物的俯衝之下頓時大亂,把他們當做一群厲鬼,無不魂飛魄散,根本不敢與之相鬥。

  趁著鮮卑人猝不及防,一陣大亂之計,數百黑影疾馳而出,竄出了蹇曼部曲的包圍圈,往東疾奔而去。

  李昭望著逃出包圍圈的黑影,急聲道:“快追,他們以火灰塗身,並非鬼怪!”

  回過神來的蹇曼,急聲喝道:“追,殺蹇曼者,重重有賞!”

  眾鮮卑士兵這才如夢初醒,紛紛翻身上馬,亂哄哄的向著浦頭等人逃奔出的方向蜂擁而去。

  ……

  日頭偏西,數百名黑色的騎兵在草原上縱馬狂奔,打得那馬都快飛了起來,正是浦頭、軻比能及其部曲。

  希聿聿!

  浦頭突然勒馬而立,身後的眾騎也只得停了下來。

  軻比能回過頭來驚問道:“大王為何停下?”

  浦頭望瞭望背後出現在地平線上蜂擁而來的追兵,無奈地說道:“如今人困馬乏,我等的坐騎都已支撐不了多久了,這樣跑下去大家都跑不掉的。”

  他們胯下的駿馬,原本在稽落山之戰後就已疲累到了極點,所以眾人才不得不選擇那座無名山固守休息,然而這些馬雖然休息了一天,仍然未能從疲累之中恢復,如今又狂奔了一天,又到了疲憊的極點,難以再狂奔下去。

  軻比能回頭望了一下地平線上越用越多的追兵,鋼牙一咬,大聲吼道:“不如由末將率眾引開追兵,大王率眾往另外一個方向撤退?”

  浦頭苦澀搖了搖頭,仰天歎道道:“草原莽莽,何處是歸途?王庭被毀,族人被屠,這些罪責最終都要算到本王的頭上,本王能跑到哪裡去?不說蹇曼,就是我那兩個弟弟,也巴不得我死去抵罪,本王如今身邊就只剩下你等了,四面皆敵,四面皆敵啊……”

  這句話一出,惹得身後一片悲聲。

  浦頭轉過身來,突然翻身下馬,厲聲喝道:“軻比能及眾將聽令!”

  軻比能立即從馬背上翻身而下,向前拜道:“末將聽令!”

  其他將士也跟著落馬向前聽令。

  浦頭望著他沉吟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似的,從懷中逃出一個黃綾布包裹,高聲喝道:“軻比能年輕有為,有勇有謀,又忠心耿耿,為人正直,本王特將王位傳於你,從即刻起,你就是我鮮卑國第四任鮮卑王!”

  “什麼?”不但軻比能大驚失色,就是身旁的眾將士也淩亂了。

  浦頭沉聲道:“這是本王的最後一道王令,違令者斬!”

  他的眼中充滿決然的神色,臉上的神態鐵青得嚇人,軻比能望瞭望四周將士,又望瞭望遠處奔湧而來的追兵,終於咬牙吼道:“遵令!”

  背後的其他將士,包括阿古木郎也紛紛跪倒下來,齊聲稱遵令。

  浦頭將那裝著王令的黃綾布包遞給他,指著身旁的將士繼續說道:“他們人數雖少,卻是以一當十的勇士,而且忠心耿耿,你帶著他們和王令,回到你的部落,不要透露王令的消息,待到你的實力足夠強大,再以王令號令各族,重新一統草原,振興我鮮卑族!”

  軻比能連聲應諾。

  浦頭緩緩的走進他的身旁,又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布,緩緩的展開,遞給軻比能道:“前日,我終於發現了漢人縱橫無敵的秘密,漢人在馬鞍旁加了兩個鐵圈,便能使騎兵在馬背上穩如磐石,雙手作戰,我雖搶得一副,但是奈何突然不翼而飛,但是尚憑著記憶畫下,你按照此圖依樣打造,日後必然能無敵於草原。”

  他將那塊白布遞給軻比能,又激聲道:“漢人公孫白,通機謀,善妖術,在你一統草原之前,不要與其為敵。”

  得到對方的答應之後,他才走向自己的兒子,苦澀而無奈地歎道:“對不起,父親不能照顧你了,好好活著!”

  這個寶貝兒子因為男性功能的喪失,註定不能成為鮮卑之主了,能讓他活著才是他最大的心願。

  阿古木郎淚流滿面,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

  “大王快走,追兵趕上來了!”有人驚叫道。

  浦頭回過頭來時,見追兵已在三四裡之外,立即翻身上馬,手中長刀一舉,指著軻比能大聲喝道:“走,帶著他們走得遠遠的,不要辜負本王的期望!”

  眾人齊聲大驚:“大王……”

  浦頭怒吼道:“走,違令者斬!”

  軻比能不再說話,率先朝浦頭跪拜了下去,眾人也跟在他背後跪倒了一片。

  眼見著軻比能已率著眾人疾奔而去,浦頭望著越奔越近的追兵,舉起長刀,刀杆朝那匹接近九尺的極其雄駿的駿馬屁股上奮力一戳。

  那馬吃痛,發出一陣暴烈的悲嘶,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發瘋一般的怒蹄而去,遠遠的將眾追兵甩在背後。

  蹇曼率著千餘精騎疾奔而來,眼見浦頭往南而去,而軻比能等人卻往北而逃,不禁猶豫了片刻,然後決然喝道:“追上浦頭,不用理會那些殘兵敗將。”

  千騎滾滾,直追浦頭而去。

  等到追上浦頭之時,已在上百里之外了。

  殘陽斜照,鮮紅的霞光照在枯黃的草地上,將整片草原照得紅通通的,像血一般。

  浦頭手執長刀,站在那匹倒斃的駿馬身旁,站得如同標槍一般筆直,朔風吹動著滿頭的長髮獵獵飛舞,顯得極其悲壯。

  “這一戰,終究是我錯了,內亂未定,便貿然去惹怒公孫氏,終究得食惡果……從今日之後,鮮卑族將陷於分裂之中,群雄混戰,但願軻比能能不負使命,重新一統鮮卑,重振我鮮卑王國之威……”

  他望著越來越近的蹇曼追兵,突然一股無邊的疲累感湧上心頭,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道:“這樣也好,終於可以休息了。”

  咻咻咻!

  亂箭如雨,浦頭瞬間被射成刺蝟,一代草原梟雄,就此殞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0:47

第133章 大漢從來都不缺英雄

  我叫酉飛,是朔方郡沃野縣的一個斥候。

  斥候者,就是遠出偵探的偵察士兵,非精悍敏捷者不可勝任,也是大漢軍中令人羡慕的一個兵種。

  自秦漢而始,很多戰爭的勝利都離不開斥候的情報,斥候就是軍隊耳目,沒有斥候,軍隊便如同無頭蒼蠅一般。

  然而,我這個斥候,包括整個朔方郡乃至整個並州北部的斥候,並沒有真正作為斥候的榮耀。我們提供的情報,不是為了擊敗敵人,而是為了躲避敵人的劫掠。

  華夏北部,自戰國以來,就邊患不斷,先是犬戎,後來是東胡,再後來是匈奴,然後現在是鮮卑。遊牧民族,兇殘而彪悍,又仗著馬快,劫掠漢人成了他們的天性,就像人生下來會吃奶一般自然。尤其是在冬季大雪前後,草枯馬瘦,遊牧民族冬季更為難熬,便會舉族南下,劫掠和殺戮漢人,他們稱為打草穀。

  所以每年秋冬之際,北部的漢人就會蒙受一次血與火的災難,從而湧現了無數的英雄。千百年來,似乎漢人的英雄幾乎都與抵抗北面遊牧民族相關,譬如趙國的李牧,秦國的蒙氏兄弟,“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冠軍侯霍去病,“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破胡壯侯陳湯,殺得“胡人不敢南下牧馬”的飛將軍李廣,還有衛青、竇氏、班氏……

  這些英雄,我都是聽我的父輩和祖輩說的,在我當斥候以來,我只見過勉強算得半個英雄的人,那個人在願並州刺史丁原帳下聽用,人稱飛將軍。

  那是五年前,胡人入關,不但搶掠漢人的糧食和財物,還掠走了許多青壯為奴,更可恨的是還大開殺戒,連婦孺都不放過。我見過三個胡人強暴一個漢人婦女的情景,也見過胡人將小孩的頭顱掛在馬頭上,而我那時才十二歲,躲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上,才躲過這一劫。

  後來,那位英雄出現了,他身高九尺有餘,跨騎著駿馬,手持方天畫戟,如同天神一般殺來,胡人在他面前無一合之將,在那無敵的畫戟之前,胡人觸之即死,碰之即傷,瞬間潰散。

  再後來,那位英雄隨並州刺史丁原去了京師雒陽,就再也沒回來過。而我之所以把他列為半個英雄,是因為他去了雒陽之後,整個並州都流傳著關於他的不光彩的事情,他們叫他“三姓家奴”,而我卻固執的認為,能殺胡人的就是英雄,對於這位聲名赫赫、武勇天下無敵的將軍,我認為他至少算半個英雄。

  在那之後,整整四年,並州再也沒有出現過英雄,甚至因為丁刺史的逝去,整個並州也是群龍無首,根本組織不起像樣的軍隊來抵抗胡人的入侵。

  而作為一個斥候,我的職責就是每年入秋之際便要在雞鹿塞外遊弋偵查,一旦發現胡人有入關侵擾的動向,立即奔往沃野城稟報長官,然後長官便會再稟報沃野令,再往後便是組織百姓——逃命,避開胡人的侵襲和殺戮。

  四年,年年如此。

  我也逐漸明白,可能很長一段時間內,大漢境內不會出現英雄了,也許那個手執畫戟的半個英雄,會是我有生之年能見到的最後半個英雄。

  郡內的士人都在說,如今皇室衰微,群雄並起,那些掌兵者都在忙於爭奪地盤,誰還有空來理會並州這苦寒之地的百姓死活?別說是那些遠在中原的梟雄,就是號稱幽州之地的拼命三郎,殺胡人如麻而令胡人見白馬即走的白馬將軍公孫瓚,也在忙著和袁紹爭奪地盤,無暇北顧。

  天下還要亂多少年,沒人能知道,但是在天下安定之前,是不會有人騰出兵馬來抵抗胡人的侵擾了。

  長城莽莽,那是祖龍秦始皇的偉大功績,為的禦胡人於國門之外,然而再堅固的工事也得人把守。如今的雞鹿塞幾乎成了胡人的後門,想進就進,想出就出,每年都有大量的百姓流離失所,甚至失去性命。事實上,朔方、五原、雲中諸郡的百姓已經不多了。

  這一年,塞外的風雪早早大起,沃野令便令我和其他斥候兄弟們早早到關外打探,然而我們在關外等候了一個多月,都沒看到半個胡人的影子。

  再後來,他們說今年幽州大豐收,胡人去了幽州北部,今年並州的百姓或許能躲過一劫,可是沃野令卻絲毫不敢大意,仍然堅持派我們這些斥候到雞鹿塞外打探。

  就是在這一年冬天,我終於有幸再次見到了真正的大漢英雄。

  初平四年臘月十八,這個日子我永遠記得。

  那天我和另一個斥候兄弟燕八,騎著我的棗紅大馬,在雞鹿塞外遊蕩著,尋找著胡人的蹤跡。

  對於胡人入侵,我們的心情就像懷春的少女等待情人一般,既怕他不來,又怕他亂來。事實上這是句廢話,胡人就沒有不亂來的。其實我們是希望他們永遠不要來,但是我們卻知道胡人就像野狼一般,不可能改變兇殘的本性,我們怕的其實是他們來了,而我們沒有打探到。

  燕八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勇悍的小夥子,生的白白嫩嫩的,可以想像出他的家境至少曾經很不錯。而我後來才知道,他之所以叫燕八,是因為他失去了八個親人。

  當我問他為什麼要來當斥候的時候,他的眼圈紅了,他告訴我,他是來找胡人報仇的。

  他曾經生活在一個算是殷實的家庭,而且曾經還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妻子,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日子過得很是美滿。

  然而胡人的入關,剝奪了他的一切,他的父母被胡人砍走了人頭,兒子被剖開肚腸扔在地上,妻子被胡人掠走不知去向。

  他,其實不是來當斥候的,他是出關來殺胡人的。

  這樣的故事,我似乎已經麻木了,因為這些年來,我見過的這樣的悲劇實在太多了。然而,殺胡人復仇不是我們力所能及的,因為胡人從來都是成群結隊的,找胡人報仇無疑是自動去送死。

  因為,我們都是凡人,不是英雄,並州之地已多年沒有出現英雄了。

  就在我想勸慰燕八的時候,我們便看到了胡人。

  黑壓壓的一團黑影,從天際湧來,瞬間遮蔽了天日,整個地平線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黑影。

  我呆了半晌,瞬間明白過來了——胡人要入關了,我們守候了兩個多月,終於等到胡人來了。

  我大聲喊著燕八上馬,叫他隨我立即回沃野城稟報長官。可是當我看到燕八的時候,我的心都涼了。

  燕八已然竄身上馬,拔出了腰中的長刀,臉上的肌肉抽搐起來,原本白白淨淨的臉龐變得猙獰無比,眼中露出激動和狂熱的神色,嘴裡不由之主的發出呵呵聲。

  不過停了片刻的功夫,燕八便縱馬疾奔而出,迎向那天邊的黑影。那一刻,我知道,燕八要一去不回了。

  然而,就在那一刻,我似乎也中了魔咒一般,潛伏在心底的什麼東西瞬間被燕八激發了出來,我只是高喊了燕八幾聲,然後也提著刀縱馬追了上去。

  人終究要死,我也想和燕八一樣,一往無前的戰死,因為我的故事和燕八也一樣,我曾經是一個最幸福的男人,然而現在我除了一條命,什麼都沒有了。

  這麼多年來,我卑微的活著,我做斥候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躲避劫難,卻從未想到抗爭,但是這一刻,燕八把我心中的恨也激發了出來,不顧一切。

  關外的斥候不止我們兩個,其他的斥候自然也會發現胡人的蹤跡前往沃野城稟報,不差我們兩人的情報。我要做得就是和燕八一起,殺個痛快,然後戰死在胡人的刀下,血染草原。

  我很快追上了燕八,並馬之間,他轉過頭來和我對視了一眼,吼了一句“好兄弟”,然後我們兩人便如同撲火的飛蛾一般,高聲大喊著朝胡人殺過去,一往無前。

  朔風獵獵,在我們的耳旁呼呼的刮過,枯黃而平坦的草地,在腳下飛速的往後逝去,我們兩人眼中都燃燒著濃濃的戰意,口中呵呵的大叫著,如瘋如魔。

  大漢已沒了英雄,復仇已無望,唯有戰死以謝逝去的親人在天之靈!

  人固有一死,與其卑微的活著,不如轟轟烈烈的戰死!

  然而,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我突然發現似乎風向有點不對,因為胡人一向以精於騎射、來去如風而出名,對面如烏雲一般湧來的胡人,速度卻非常慢,慢到如同步行的速度。

  接著,距離更近了,面前的景象令我詫異不已,因為我看到數萬的胡人,居然都還真是步行而來。

  再往近來,仔細望去,我瞬間驚呆了,忙不迭的勒住了馬腳。

  因為我看到了一幕我做夢也想不到的情景。

  我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胡人,被被一根根長繩子串在一起,一個個垂頭喪氣的行走在前面,在他們的後面竟然是一群身著戰甲,跨騎駿馬的——漢人!

  沒錯,我確信那是漢人!因為我看到了那杆大漢龍旗,我曾讀過幾年書,認得高高飄揚在風中額那個大大的“漢”字。而且胡人從來不穿戰甲,都是皮衣皮袍,就像前面那些疑似被俘虜的胡人一般,那些戰甲的樣式分明就是漢軍的。

  再往他們後面,則是上萬頭駿馬跟隨而來。

  刹那間,我懷疑自己在夢中,把大腿都掐疼了才確定不是在做夢。

  這樣的畫面,我見過很多次,但是被像牛馬一樣捆著前行的都是漢人,他們要被劫掠到關外為奴,而騎馬在後監押的都是胡人,背後則是一車車搶奪漢人的糧食和財物。

  這一次,畫面完全逆轉,我呆呆的端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恍惚不已。

  許久,我猜扭轉過頭去,發現燕八也早已勒馬而立,手中的長刀已然跌落在地,呆呆的望著前面出神。

  “王師!”他突然大叫了一聲,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接著,他從馬背上翻滾了下來,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王師得勝歸來,我不是在做夢,我不是在做夢……”

  刹那間,我也和他一樣,翻身落馬,跪倒在亂草之中,淚流滿面,又哭又笑,如癲如狂。

  再後來,我看到了那個英雄,他一身白衣如雪,跨騎白馬而來,沒有凜冽的殺氣,沒有冷峻的眼神,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張俊逸絕倫,笑得沒心沒肺的臉龐。

  可是,那些曾經在我面前如同魔鬼一般的胡人,望向他的眼神是那麼的敬畏,那麼的怯弱。

  我終於知道,漢人從來都不缺英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0:47

第134章 封侯拜將

  西元193年,在大漢歷史上是極其動盪的一年。也是公孫白大放異彩的一年。

  這一年春,公孫白大破烏桓,建立護烏桓中郎將府,徹底平定烏桓之亂,比歷史上的曹操提早了十幾年。

  這一年冬,公孫白攻擊和屠殺慕容鮮卑部兩萬餘人,又奇襲彈汗山王庭,“高過車軸者盡斬”,殺一萬餘人,燒毀了鮮卑王庭,又在彈汗山大青口憑兩千多人阻擊浦頭七萬大軍,最後又在稽落山擊敗浦頭的三萬大軍,俘虜兩萬多人回右北平郡。

  這一戰,公孫白憑五千精騎硬生生的擊敗了浦頭的十萬大軍,殺敵六萬餘人,俘虜兩萬多人,致使鮮卑族精銳傷亡過半,可謂是神奇而輝煌的一戰。

  而更重要的是,這一戰之後,鮮卑蹇曼部伏擊斬殺鮮卑王浦頭,以先王和連之子的身份自立為王,定都龍城,而浦頭的弟弟步度根和扶羅韓則宣稱蹇曼為外通敵國、犯上作亂的叛徒,在鮮卑東部擁立步度根為鮮卑王,自此鮮卑族兩派相爭,徹底陷於分裂之中;步度根和蹇曼經歷了長達數年的混戰,直到五年後新的一代雄主軻比能橫空出世,持鮮卑王印稱王,橫掃蹇曼和步度根兩部,進入三派混戰。

  這一戰,勢必將讓胡人至少十年之內不敢南下牧馬,大漢邊境北部的百姓將迎來安定的十年。

  如果說公孫白在193年底的大破烏桓已足以讓整個北地驚豔,那麼這次破鮮卑之舉已是讓天下皆驚了。

  土垠城內,太傅劉虞正與從遼西郡趕來的閻柔飲酒,在接到從背面傳來的捷報之後,當即拍案而起,連聲交好。

  許久才歎道:“廣甯亭侯年少而得此功績,窮大漢之史,唯冠軍侯可比之。”

  劉虞將公孫白與十九歲便拜驃騎將軍的霍去病相比,可謂是不吝讚美之詞。

  身旁的閻柔心中雖然十分不悅,但是嘴上卻一時無言以對,想了許久才道:“公孫白殘殺俘虜共計三萬餘人,其兇殘令人髮指,不過一介屠夫耳,豈可與冠軍侯相提並論?”

  劉虞雙目一瞪:“異族屠戮我大漢子民何止十萬,以血還血,有何不可?”

  這一刻,閻柔徹底心涼,不是因為劉虞維護公孫白,而是一向主張仁慈對待異族的劉虞,竟然被公孫白徹底同化了,要知道當年他就是因為公孫瓚殘殺異族而與公孫白屢次鬧翻。

  ……

  冀州州牧府衙,正在與眾將商討與公孫瓚交戰之事的袁紹,得到消息之後,驚得手中的酒樽都跌落在地,驚聲問道:“公孫瓚之子,勇悍如斯,若其父子再聯手,何以擋之?”

  眾武將謀士你看我,我看你,無人應答。

  良久,沮授才道:“公孫瓚父子皆勇,若是分兵兩路攻襲,我等實難以擋之。不過如今遼東公孫度已一統遼東之地,震服高句麗,自稱遼東侯、平州牧,豈能不覬覦遼西諸郡?若是傳書認可其官爵,並拜其子公孫康為遼西郡太守,可挑起公孫白與公孫度之爭,牽制公孫白。”

  袁紹大喜,當即揮筆疾書,遣使化裝成商人前往遼東傳書。

  ……

  中原群雄,也是震動不已。

  譬如曹操得知消息,喟然歎道“生子當如公孫氏,真是羡慕公孫伯圭啊”,一時間惹得長子曹昂羞愧不已,七歲的幼子曹丕則誓言要超越公孫白。

  當然也有不以為然的,認為公孫白殺俘虜之事,實在有辱大漢仁德風範,但是也僅限於一些迂腐不堪的士人而已。因為同在這一年冬天,曹操攻徐州之時,殺得徐州境內無辜百姓流血漂櫓,泗水為之斷流,而公孫白殺的不過殺的是入侵漢地的異族而已,相比之下,的確算不得什麼。

  ……

  易城,易侯別府。

  此時的公孫瓚與袁紹之戰,已經進行了半年之久,各有勝負。為了與袁紹爭奪冀州和青州之地,公孫瓚再次將住所從薊城搬到易城。

  後花園中,公孫瓚正在練槊,一杆長槊舞得虎虎生風,令前來稟報的田楷和公孫續拍掌叫好。

  公孫瓚收槊而立,沉聲問道:“何事稟報?”

  田楷滿臉激動之色,哈哈笑道:“易侯,大喜……”

  話未說完,便被公孫瓚打斷:“什麼大喜?如果是關於那小孽畜的事情,不用稟報了。”

  田楷卡在喉嚨裡的半截話,當即被噎了回去。

  公孫續忍不住說道:“父親,孩兒探聽太傅奏請朝廷拜五弟為甯鄉侯、破虜將軍,已獲批准,欽差已奔往右北平郡,不如讓孩兒代父親前往道賀,以釋前嫌。再讓五弟與平難中郎將之女完婚,如此三路齊攻袁紹,則冀州、青州和並州四州必可歸於父親掌控之下。”

  公孫瓚的臉色當即陰沉了下來,怒道:“荒唐,他若有心,為何不前來向為父示好,反而要為父主動前往道賀?”

  公孫續愣了一下,還要說什麼,卻被田楷一把扯住,向公孫瓚道別而出。

  到了府外,田楷才笑對公孫續道:“大公子難道聽不出易侯之弦外之音?父子有別,終究不能讓父親主動向兒子示好。若是大公子傳書一封,說是易侯甚是想念甯鄉侯,請其前來易城相見,甯鄉侯必然喜而前來。”

  公孫續不禁神色大喜,當即連連稱是。

  後花園內,公孫瓚神色索然的倒提著長槊,走到一間涼亭內,接過下人遞過來的燙好的酒壺,滿飲了一樽之後,便揮手示意下人退下,獨自望著那園內綻放的臘梅出神。

  許久,他才長長地歎道:“這小子,終非池中之物,竟然憑著五千兵馬硬生生的擊敗了十萬大軍,還殺了六萬餘人,其驍勇,其狠絕更勝我當年數倍,是個成大事的,看來老子是真老了。可是再老,老子也是你的父親,一年多了,你就不能前來看看老子麼?莫非你封侯拜將了,倒不將我這當父親的放在眼裡了?”

  園內寒風瑟瑟,殘葉飄零,公孫瓚突然覺得格外的孤獨和蕭索。

  ……

  西元194年春,長安李傕和郭汜控制的傀儡朝廷,接受劉虞的奏請,以公孫白破鮮卑之功,拜其為食邑一千二百戶的甯鄉侯,破虜將軍。

  詔令傳出去,朝野震動,不滿十八歲即拜為千戶侯,可謂榮耀無比,要知道當年的霍去病也是十七歲才拜一千六百戶的冠軍侯,窮大漢史上,公孫白僅次於霍去病而已。

  朝野之間,流傳著一句佳話——“生子當如公孫白,嫁夫當如甯鄉侯”。

  一時間,土垠城內的士人望族,得知這位年少得志、風華絕代的甯鄉侯尚未娶親,前來提親者不計其數。

  ……

  土垠城南,甯鄉侯府。雕樑畫棟,氣勢恢宏。

  大門口上,新換上來的“甯鄉侯府”四個鎏金大字在太陽的照耀下,金光閃閃,極其奪目。

  一行五騎飛奔而來,希律律的停在大門口。五人一身風塵僕僕,似乎趕了老遠的路。

  領頭一個盔甲鮮明的年輕將領昂然走上臺階,輕叩門環。

  一個打著呵欠的門子打開門探出頭來,甕聲甕氣的嚷道:“你們找誰?”

  那年輕將領笑道:“這位小兄弟,我們找甯鄉侯。”

  那門子朝他看了看道:“你等何人,我們甯鄉侯可不是說見就見的。若是前來提親的,請速回,我們甯鄉侯之妻可是平難中郎將的女兒。當妾也不成,甯鄉侯說了,娶妻之前,不再納妾。”

  那人滿頭黑線,神色一呆,隨即微微笑道:“就說易侯府公孫清求見。”

  那門子一聽,當即變了臉色,作為一個機靈的門子不可能不知道易侯是誰,更何況來人還姓公孫,他若是還擺著一副傲嬌的神色就是腦袋被驢踢了。

  那門子當即賠笑道:“還請官爺稍稍等候,小的這就入內稟報。”

  說完,便如飛一般的奔了進去。

  公孫清抬起頭來,仰望著頭上那塊金光閃閃的大匾,不禁微微歎道:“五公子可是我看著長大的,三年前,五公子還是一個任人欺辱的庶子,想不到不過三年時間,竟然已然封侯拜將,在當世已是最年輕的鄉侯和將軍了,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正思索間,突然聽到一人急匆匆而來,未及近身,便已先喊道:“兄長,別來無恙!”

  公孫清驀然抬頭一看,正是公孫白滿臉笑意的奔了近來,不禁心頭一熱,急忙也迎了上去,激聲喊道:“五公子……”

  兩人奔近,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相視哈哈大笑。

  公孫白親昵的拉著公孫清的手,又在廂房裡寒暄了許久,公孫白才問道:“父親身體近來可好?”

  公孫清眼中神色大亮,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公孫白。

  公孫白接過書信,拆開細細閱讀,先是神色極為動容,接著又苦笑搖頭,令公孫清心中一緊。

  公孫白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望著公孫清,問道:“此書乃何人所造?”

  公孫清額頭汗水涔涔而下,尷尬地說道:“想不到終究是瞞不過甯鄉侯,此書乃大公子所造,大公子也是一片苦心,還請甯鄉侯體諒。”

  公孫白苦笑道:“父親終究是不願原諒我……”

  作為一個穿越者,與公孫瓚的情誼終究不能像親生父親那樣,再說自己坑爹的事情也沒少做啊,關鍵的關鍵是,我要娶老婆啊,這娶老婆沒有父母在場,終究會讓人笑話……

  公孫清見公孫白沉吟不語,神色一肅:“其實易侯也是十分想念五公子的,那日我在後花園,便聽到易侯在喃喃自語,說‘這小孽畜就是個強種,難道就不能主動來見老子麼’,原話如此,句句屬實。為兄斗膽勸一句,易侯終究是甯鄉侯的父親,這場誤會,還終須甯鄉侯主動化解才好。”

  公孫白遲疑了片刻,當即應允道:“好,明日本將就啟程,前往易城。”

  別的事要面子,但是為了娶老婆這樣的人生大事,只好硬著頭皮前往了,否則將來若是誤了兩年之約,將來被罰跪搓衣板的滋味可不好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0:48

第135章 千騎卷平岡,老子來娶親

  清晨,易侯府。

  早早起來的公孫瓚,正要去後花園練槊,卻見得府內的下人正在忙出忙進,到處張燈結綵,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公孫瓚不禁愣住了,剛要發問,卻見正妻劉氏在幾個婢女的簇擁下笑吟吟而來,前來拜見。

  “愚妻拜見夫君,祝夫君福壽無疆,長命百歲。”

  公孫瓚疑惑地問道:“賢妻,今日為何如此客氣?府內為何張燈結綵,有何喜事?”

  劉氏笑道:“今日是夫君之生辰,莫非夫君忘了。去年乃夫君四十大壽,奈何當時夫君正率兵與袁紹交戰,未能操辦酒宴慶賀,今年難得夫君清閒,當召集各路親朋好友,歡聚一場,為夫君道賀。”

  公孫瓚神色一愣,隨即失笑道:“難得賢妻有心,為夫倒忘了,可曾下得請帖,所請何人?”

  劉氏道:“夫君麾下親近官員一併都請了,家父也會前來道賀,還有一位夫君意想不到的客人前來,夫君必然歡喜。”

  公孫瓚一聽就來了興致,笑問道:“客人從何處而來?”

  劉氏掩嘴笑道:“夫君屆時便知。”

  說完笑嘻嘻的帶著眾婢女告別而去,公孫瓚望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便繼續往後花園練習武藝。

  正午,易侯府張燈結綵、大排酒宴,鑼鼓樂器中一片喜氣洋洋。易侯府門前車水馬龍、客流盈門,這要來就得送份厚禮,官員們挖空心思,雅一些的送琴棋書畫,俗一些的送珠玉財物,把幾個易侯府的帳房忙的團團亂轉。

  公孫瓚滿面春風,高居上座,左邊坐著岳父劉君,右邊則端坐著正妻劉氏,再往下則是各郡官員,以及公孫續和一干庶子。

  整個大堂之內,一片喜氣洋洋。

  就在即將到正午時分,準備開席時,忽然聽大廳外傳來一聲高喊:“破虜將軍、甯鄉侯、右北平郡公孫太守前來道賀!”

  全場瞬間靜寂下來了,齊齊的朝大堂門口望去,公孫瓚更是變了臉色,目瞪口呆的定住了身子,一動也不動,只有劉氏、公孫續和田楷等人笑而不語,似乎早已知曉。

  卻聽門外的帳房用一種奇怪的聲音繼續喊道:“公孫太守送大黃弩兩千把,弩箭十萬枝,魚鱗鐵甲一千副,精製長槍三千杆,精鋼長刀一千把,七尺五以上駿馬五百匹,七尺以上駿馬三千匹,精鐵五千斤……”

  這一通禮單報完,全場的賓客紛紛動容,倒吸一口涼氣,這份大禮雖然不倫不類的,但是卻真是一份珍貴的大禮,在這兵荒馬亂的時期,簡直抵得上一座城池。

  這樣的大禮,恐怕只有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五公子才出得手。

  就在眾人驚詫目光之中,一人已搖著羽扇施施然而入,白衣如雪,人潔如玉!

  只見公孫白翩然奔到大堂正中,迎著公孫瓚十分騷包的一拜,恭聲道:“孩兒拜見父親,願父親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與日月齊輝,與天地同壽!”

  說完便弓著腰長拜不起,等著公孫瓚回話。

  全場立即鴉雀無聲,靜的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見,眾人紛紛將視線望向沉吟不語的公孫瓚。

  公孫瓚身旁的涿郡太守劉君,也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威震北地、聲名赫赫的公孫庶子,心中不禁暗歎:“幸虧此人已有名爵,否則續兒如何是其對手?”

  小孽畜,來了也不打個招呼,都封為千戶侯,拜為雜號將軍了,整個北地乃至中原不熟悉的人都將他當做魔王一般看待,原以為好歹有個收斂了,賣相會成熟很多,誰知道依舊是這麼一副不著調的樣子。那祝詞更是不著調,幸虧是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若是在太平年代,光這祝詞便能被人大做文章,夠他喝一壺的了。

  公孫白恭恭敬敬的彎著腰,卻見公孫瓚許久不答話,心中不禁暗自腹誹:老東西不會這麼不識相吧,真要是讓自己一直拜下去,這可怎麼下臺,本侯這張小臉可往哪裡擱?

  終於,公孫瓚的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白兒不遠千里前來道賀,孝心可嘉,為父甚慰,快快請起!”

  話音一落,不但公孫白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就連大廳內的其他官員也鬆了一口氣,田楷和公孫續兩人齊齊露出會心的笑容。

  幾個下人急忙安排公孫白就坐。

  酒宴正式開始,眾人紛紛舉樽向公孫瓚道賀,眼看酒過三巡之後,突然見得公孫瓚騰身而起,舉起酒樽道:“此樽酒,單祝我白兒榮升破虜將軍,封千戶侯,請諸君與我同慶!”

  眾人瞬間停頓了一下,接著便歡呼起來,紛紛舉起了酒樽,朝向公孫白。

  公孫白也微微激動了起來,急忙起身舉樽道謝。

  老東西,算你識相,不枉我坑爹幾年!

  ……

  黑山城。

  此時正值桃花盛開之際,黑山城四周桃花朵朵,爭妍鬥豔,如同一座春城。

  百花盛開,春光明媚的季節,也是少女懷春的季節。

  而今日,也是黑山中的明珠——平難中郎將張燕的女兒張墨出嫁的日子。

  “生子當如公孫白,嫁夫當如甯鄉侯”。

  而這個嫁給甯鄉侯的幸運女子,正是黑山城的聖女,令黑山城中的軍民格外的自豪,整個黑山城中一片喜氣洋洋,到處張燈結綵。

  城門口,數萬百姓早早而起,穿著乾淨整潔的衣裳,夾道相迎,翹首而待,為的是一睹那黑山城的女婿,傳說中的風華絕代的少年千戶侯的風采。

  平難中郎將府內,張墨頭戴龍鳳珠冠和金釵,身穿長及地上的紅色新婚禮服,高高的領子,寬大的衣袖,肩頭披著絢麗的披肩,滿臉酡紅,柔情無限。

  兩年,她等待著這一天整整兩年了。

  外人以為是外祖母做主,她才得以嫁給公孫白,可是她心中卻知道,自從那日在黑山城街道上見到他的那一眼,她的芳心便已被那個俊逸而張揚的少年所俘獲,從此一陷便不可自拔。

  城外,太陽升的越來越高,此時已是農曆四月初,烈日曬在靜候迎親隊伍的百姓身上,如同烈火炙烤一般,曬得那些百姓汗流浹背,包括城門口排成兩排相迎的士兵。

  轟隆隆!

  一陣悶雷自天際響起,眾人不禁紛紛抬起頭來,朝黑山城門前的官道上望去,瞬間被一片潔白如雪的幻影淩亂了雙眼。

  白馬,數不清的白馬騎士朝這邊奔湧而來,遮蔽了整條官道,如同長龍一般。

  門口的軍士瞬間變了臉色,那些夾道相迎的百姓也逐漸哄亂起來。

  如此多的騎兵奔湧而來,若是攻城的敵軍,則如何擋之?

  正遲疑之間,卻聽幾名黑山騎兵疾奔而來,高聲道:“休得慌亂,此乃甯鄉侯迎親隊伍!”

  蒼天,這甯鄉侯迎親的陣勢也太大了,居然出動這麼多清一色的白馬騎兵前來迎親!

  眾人逐漸又平靜了下來,一個個興奮的踮起腳尖,眼巴巴的朝遠處望去。

  如雲似雪的白馬騎兵叢中,公孫白端坐在雪鷹寶馬之上,身穿嶄新的婚服,肩上披著紅綢彩緞,滿臉的興奮和得意。

  他望著身後的白買義從,暗自笑道:“千騎卷平岡,老子來娶親,比起白馬義從來,白色的馬車迎親算什麼?老子就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白馬王子!”

  等到他的身影出現在城門口時,整個門口的百姓都轟動了,那一刻,公孫白被震撼了。

  無數的百姓,高聲歡呼著,紛紛將手中採摘來的花束和花環扔向他,瞬間他便被花海所淹沒了,身上沾滿了花瓣,全身香氣洋溢。

  可是,特麼的誰給老子將帶著泥巴的青菜也扔過來了……臥槽,特麼還有扔雞蛋的,民心不古啊!

  公孫白逃也似的竄出了人群,奔往平難中郎將府。

  “迎親隊伍來了,迎親隊伍來了!”

  平難中郎將府的管家聽到一陣禮樂震天,只見一隻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遠遠而來,急忙跑進府內稟報。

  接著,眾人便被這只清一色的白馬迎親隊所震撼了,那片驚豔的雪白,徹底征服了中郎將府。迎親的隊伍足足有三千騎人,光運彩禮的就有近百人,彩禮之中光黃金就上百斤。原本張母還擔心女兒身份低微,怕被甯鄉侯看不起,這一刻終於徹底放心。

  迎親的隊伍在府內稍稍用膳之後,便開始啟程。

  頭戴紅蓋頭的張墨在母親和姥姥的扶助下上了迎親馬車。踏上車轅那一刻,她突然泫然欲泣,緊緊的抓住母親和姥姥的手一陣大哭,許久不肯鬆開。

  公孫白眼見天色不早,必須在天黑之前趕到山中驛館歇腳,見得張墨在墨蹟,不禁大急,急忙縱馬奔了過去,高聲道:“賢妻乖,莫哭,為夫會對你負責的……”

  四周的軍士當即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張墨停住了哭聲,掀開紅蓋頭一角對著公孫白一瞪眼,俏臉卻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乖乖的鑽入了馬車的車簾。

  馬車在一群白馬義從的簇擁下,緩緩的離開了黑山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0:48

第136章 世界那麼大,本侯帶你去看看

  莽莽草原,一碧千里,翠色欲流,輕輕流入雲際。

  處處都可以看見千百成群肥壯的羊群,馬群和牛群。它們吃了含有乳汁的酥油草,毛色格外發亮,好象每一根毛尖都冒著油星。特別是那些被碧綠的草原襯托得十分清楚的黃牛、花牛、白羊,紅羊,在太陽下就象繡在綠色緞面上的彩色圖案一樣美。

  輕輕的風兒從牧群中間送過來銀鈴似的叮噹聲,那是牧女們墜滿衣角的銀飾在風中擊響。牧女們騎著駿馬,優美的身姿映襯在藍天、雪山和綠草之間,顯得十分動人。她們歡笑著跟著嬉逐的馬群馳騁,而每當停下來,就倚馬輕輕地揮動著牧鞭歌唱她們的愛情。

  “真美!”

  兩個美麗的少女並馬而立,望著面前一望無垠的碧野,輕輕的讚歎。

  她們在讚歎草原的美,身後的公孫白卻在讚歎草原上的她們。

  兩個婀娜多姿的女子,沒有任何的裝飾,一個紅衣如火,美麗而飄逸,一個白衣似雪,安靜而嫵媚,構成了草原上兩道最美的風景。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作為前世一個屌絲,能得享齊人之福,再加上近來一片太平,公孫白只覺得空氣都是甜的。

  在他們的身後,跟著上百名白馬騎兵,一直不近不遠的跟在他們身後三百步左右,似乎既怕過於靠近打擾了他們的興致,又擔心離得過遠不能及時護衛。

  不過公孫白唯一的煩惱,就是兩個女人膩在一起聊個不停,經常把他這正主撂在背後,成了個使喚的小廝,不由得令他產生挫敗感。

  “夫君,前面的花長得特別美,去給我和小薇摘幾朵過來!”張墨那嬌脆的聲音又在他耳畔響起。

  公孫白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奔了過去。

  嘎~

  幾隻大雁排成一個人字形,從他的頭上飛過,發出清脆的叫聲。

  張墨眼睛大亮,當即取出弓箭笑道:“今晚有口福了。”

  說畢,拈箭張弓,正要施射,卻聽公孫白悠然地說道:“大雁從不獨活,若是公雁或母雁死了,另外一隻大雁便會自殺或鬱鬱而終。”

  張墨神色一愣,手中的長弓差點掉落在地,呆呆地問道:“夫君如何得知?”

  公孫白嘿嘿笑道:“因為為夫是上通天文、下懂地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無所不通,無所不曉的甯鄉侯、破虜將軍、右北平郡太守,北地第一才俊,大漢第一少年英雄……”

  不等他吹完,這一妻一妾已然滿頭黑線的縱馬跑開了,繼續將他孤苦伶仃的撂在後面,氣得公孫白牙癢癢的。

  三人一路縱馬馳騁,邊說邊談笑,打打鬧鬧,不覺到了落日時分。

  終於夕陽西下,草原上沐浴在一片晚霞之中,草原上的人兒也全身披著一層淡淡的斜暉。

  三人停在一座山丘之下,下了馬,並排而坐,靜靜的看著遠方紅彤彤的晚霞。眾白馬義從遠遠的圍在四周,並未靠近過來。

  三人呆坐了一會,公孫白突然感到左右各一隻溫軟的小手經抓住了他的手掌,觸手溫和滑膩。劉協轉眼歸來,身邊的兩個佳人,一個如空谷幽蘭,一個如綻放牡丹,一左一右的依偎他的身旁,凝望著他的雙眸。眼眸如海,非花非霧,卻有花兒一樣的婉約,晨霧一樣的朦朧。

  望見兩名佳人的眼眸,公孫白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下,輕輕的將她攬在懷中,撫摸著她柔軟的頭髮,心中只覺被一種暖暖的甜蜜所包裹著。

  這是公孫白幸福快樂的一天。

  自194年開春以來,他的好事似乎一樁連一樁:拜將封侯,父子和好,得娶嬌妻。

  而對於右北平郡、遼西和遼東屬國三郡來說,也是幸福安定的一年。在整個天下陷於戰亂之際,三郡之地卻處於經濟大開發的時期。手工業、採礦、制鹽和農業全面發展。

  去年的大豐收,除了北面的部分地區遭到鮮卑人的破壞以外,大部分百姓度過了一個富足的年成。不用交稅,自己開墾的土地也不用交租,土地上的所產完全歸屬自己,吃不完的糧食會有朝廷的官員專門來收購,價格也公道,對於三郡百姓來說簡直就是天堂般的待遇。

  不但是農業,手工業、採礦和制鹽,利潤也極其豐厚,大量的鐵器、農具和海鹽銷往幽州、並州以及中原各地,甚至包括北面的鮮卑人也會跑到上古的互市用馬匹等交換漢人的鐵器和鹽。

  在這漢末亂世,天下紛擾,三郡苦寒之地卻迎來了蓬勃發展,百姓無不對公孫白感恩戴德,再加上關於公孫白為神仙之弟子的傳言,很多百姓的家裡供奉著公孫白的牌位。

  ……

  天機營五部,座落在一處山谷之中,山谷綿延十多裡,一條小河從山谷中橫貫而過,保證了鐵器鑄造用水的供給,也使山谷中的草勢長得十分喜人。

  山谷中除了天機營的建築和工匠,還有上百匹良駒,便於對外聯絡所用。

  馬廄建立在山坡上,並無馬廄門,馬兒們自由進入歇息,每日早上自行出廄來尋食。每天早上等馬們出去之後,馬奴們便來馬廄打掃衛生,清理糞便,當然還要清理草場上的糞便,保持馬場的清潔。同時這種馬糞曬乾之後又是絕好的燃料。

  公孫白帶著一妻一妾,以及一干白馬義從來此巡視,當即喜歡上了這個地方,索性帶著妻妾在山谷中住上了幾宿。

  “噅~噅~噅~”

  一陣暴烈的馬叫聲響徹馬場,方圓十裡都能聽到。那馬叫聲如虎嘯龍吟,又若驚雷在平地上炸響,充滿睥睨天下的霸氣。

  山谷中的馬兒們有的正在尋覓最鮮美的嫩草進食,有的在奔跑撒歡,有的在相互嬉戲,問到這聲暴烈的馬嘶聲,突然四處奔逃起來。

  暴烈的馬嘶聲將公孫白夫妻三人都驚動了起來,紛紛奔出帳外查看。

  只見一匹身高九尺、全身毛赤如血的紅馬猛衝入馬群之中,追著那些馬匹一陣亂踢亂咬,驚得馬群大亂,竟無一匹馬敢抵抗的,一匹匹哀鳴著四處奔散,有的甚至往山谷之外奔跑而去。

  臥槽,牛逼,以一當百,簡直就是戰馬中的戰鬥機!

  負責看守馬匹的工匠,很多都是牧民出身,齊齊揮動套馬杆朝他奔來,大聲吼道:“該死的野馬,這次非套住你不可!”

  然而,不等他們近前那紅馬卻飛也似的竄出了包圍圈,向北跑得無影無蹤。

  眼見紅馬已遁走,眾工匠這才稍稍放心,那些四處奔散的馬群也逐漸聚集起來,開始放心的覓食。

  片刻之間,只見遠處紅光閃動,那紅馬一晃眼又沖入馬群,連咬帶踢,搗亂一番,還不停的咆哮著,恐嚇著馬群,嚇得那些七尺多高的駿馬兩股戰戰,屁滾尿流。

  等到眾工匠再次提著套馬杆蜂擁而來時,那紅馬卻紋絲不動,不住的低著頭向著四周的工匠發出響鼻聲,充滿挑釁的意味。

  眾工匠氣得暴跳如雷,四面圍了上去,準備兜捕。但那紅馬奔跑迅捷無倫,卻哪裡抓得住?頃刻間又如閃電一般,一鑽一沖,跑出了包圍圈,站在數十丈外振鬣長嘶,似乎對眾人十分鄙視和不屑。眾牧人好氣又好笑,卻都拿它沒有法子。

  咻咻咻!

  待小紅馬第三次沖來時,三名工匠終於忍不住彎弓發箭,朝它激射而去。等到公孫白想喊住的時候已經晚了,眼睜睜的看著箭枝朝紅馬激射而去。

  那馬機靈之極,待箭到身邊時,忽地轉身旁竄,身法之快,如同閃電一般,等到身後的箭枝全部落地,又回頭繼續挑釁。

  “休得放箭!此馬為何搗亂?”公孫白問道。

  “此處山谷原乃野馬群覓食之地,此馬及那群野馬的頭馬,我等在此駐紮之後,野馬群被迫遷往他地覓食,故此紅馬不服,屢次來搗亂,意欲將我等趕走。此馬全身通體赤紅,疑似汗血寶馬。”

  喲呵,有個性!老子喜歡!

  公孫白眼中大亮,望著那神駿的紅馬,眼中直冒小星星。

  “讓開,我來擒它!”公孫白喝道。

  他騰身而起,往那紅馬疾奔去。

  “主公,不可!”身後的將士急聲喊道。

  公孫白沒有回頭,腳下速度絲毫不減。如此而逗逼的神駒,只有風華絕代的甯鄉侯才配騎坐,今天老子非將你征服不可,否則以後還咋混。

  那紅馬望著那些拿著套馬杆的工匠,又鄙夷的嘶鳴了幾聲,正要離去。聽到風聲,立即轉過頭來,瞪著公孫白。

  它似乎看出了公孫白的意圖,如墨玉般的眼睛中閃過五彩的光芒,露出嘲諷一縷的神色。

  公孫白一個縱躍,輕輕的落在它面前,臉上露出人畜無害、沒心沒肺的笑容,說道:“來吧,小紅,外面的世界那麼大,本侯帶你去看看。”

  紅馬滿眼的不屑和鄙夷,甩了一個響鼻,朝他嘶叫了一聲,似乎恐嚇他,又似乎在輕蔑的呵斥他。

  公孫白依舊堅定的望著它,緩緩的朝它走去,笑嘻嘻地說道:“放心吧,本侯不是什麼壞人,會對你負責的,你要乖啊。”

  身後的張墨突然變了臉色,恨得牙齒癢癢的,當日迎親的時候,公孫白分明也是這麼對她說的。

  紅馬見他越走越近,前蹄不停的刨著地面,又嘶叫了幾聲,聲音中充滿了恐嚇和憤怒。終於隨著一聲暴烈的嘶吼,馬頭一閃,便如同頂向公孫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0:48

第137章 遼東來信

  公孫白早有準備,騰身而起,躍過馬頭反向它的背部竄去。那馬回身馬尾一甩,巨大的馬尾竟然像鐵拂塵一般掃向公孫白的臉部,公孫白身子在空中,急忙腳尖輕點馬背,翻身躍了出去,輕輕落地。

  紅馬輕聲嘶叫了一聲,似乎在贊許公孫白的身手敏捷,隨後前蹄往地上頓了一下,突然騰空而起,頭部挾著上千斤的身軀奔騰而來的衝擊力,如迅雷一般頂向公孫白。

  公孫白再次輕身閃過,身子剛落地,一隻前蹄又朝他狠狠踢來,公孫白身子不停,繼續閃過,隨後又是一隻後蹄外加一條鐵尾巴朝他兩路攻來,再次被他迅捷閃過。

  紅馬連擊不中,驚訝的望著他,不停的打著響鼻,似乎在說“好小子,還真有幾下子”。

  公孫白豪氣陡增,哈哈大笑道:“好兄弟,再來大戰三百回合!”

  那紅馬似乎聽懂了他的挑戰,怒嘶一聲,又惡狠狠的朝他攻來。一人一馬,你來我往,在山坡頂上展開激烈的大戰。看得山下的工匠們都驚呆了,連白馬義從都聚精會神的盯著山頂山,仔細觀摩。

  張墨拉著李薇也在觀戰,李薇緊張的望著公孫白,擔心地問道:“姐,夫君不會受傷吧。”

  張墨笑道:“放心吧,他若是連自保的本事都沒有,還敢去馴服汗血寶馬,豈不是大傻瓜一個。”

  人畜大戰了上百個回合。一個全力閃展騰挪,總想尋機跳上馬背抓住它的馬鬃制服它;一個連頂帶踢,使勁全身功夫,雖不是猛獸卻遠勝似猛獸。

  不知打了多久,公孫白突然瞅了空子,騰身飛向馬背,剛剛挨上馬身,紅馬騰空一躍,身子蹦了起來,左右狂擺。公孫白立足不穩,只好借勢飄身下馬。

  人馬之間兩目相接,互相瞪視著。

  公孫白大口的喘著粗氣,手腳發軟,指著紅馬笑道:“好傢伙,好本事!”

  紅馬只是微微喘氣,嘶叫了一聲,轉頭就走,不再理會他。

  臥槽,居然被一隻畜生欺負了,這以後還咋混?

  公孫白在它身後大急,大喝一聲“哪裡走!”

  縱身就要追過去,一個縱躍落地之後,雙腳發軟,坐在地上。

  紅馬回頭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又甩了一個響鼻,四蹄騰空,揚長而去,只看到一道火焰般的光芒,瞬間奔騰到十數裡之外,消失在山谷之中。

  公孫白不甘的在它身後大叫:“回來,我要騎你征戰天下。”

  山下圍觀的眾人哈哈大笑,四處散開。

  ……

  次日清晨,公孫白在張墨的催促下,離開了身旁的軟玉溫香,到山谷旁邊的山坡上,進行每日的晨練。

  一套百鳥朝鳳槍被他練得已經十分嫺熟,只見槍影瞳瞳,如同百鳥投林一般,令人眼花繚亂,其中卻又暗藏著無窮的殺機。

  時隔半年多,他的武力也增加到了74,算得上一個高手了,不過由於起步得晚,天賦只能算是中上,比不上趙雲、關羽、張飛和馬超等名將,天生就是練武的料,練一年能抵得上他十年了。

  就目前來看,膂力、速度、敏捷和臨陣技巧都是他所缺乏的,這個只能通過時間打熬才能上去。

  他苦苦練了半個時辰,只覺得全身發熱,正要脫下外袍,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抬起頭來,卻見面前一團紅得如火的怪物,不懷好意的盯著他。仔細看來,不禁又驚又喜,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昨日那匹紅馬。

  只見它雙蹄不停的刨著地面,重重的甩著響鼻,似乎在提醒公孫白它已到來。看到公孫白睜開了雙眼,那墨玉般的眼睛中立即流露不屑的眼神,對著他嘶叫了一聲,叫聲中充滿鄙夷和不屑,意思是“小子,敢跟你紅哥再來玩一次麼?”

  公孫白哈哈大笑:“好你個孽畜,居然打上門來了,今天不摔你個四腳朝天,你不知道我的厲害。”

  說完將手中的長槍一扔,紮穩馬步,蓄勢待發。紅馬見他下來迎戰,眼神中露出贊許的神色,也退了幾步,眼睛盯著他,隨時準備發出攻擊。

  兩人相互瞪視了一會,紅馬長嘶一聲,四蹄一縱,像一陣風一般沖了過來。公孫白輕身一躍,躲開攻擊,雙手迅疾的抓向馬頭。

  一人一馬,在山頂上拼鬥起來,打得山頂塵土飛揚,草屑飛濺。一鬥就是一個時辰,全然不顧山下已經站滿目瞪口呆的觀戰者。

  金色的陽光已灑滿山坡,公孫白終於累得全身癱軟,紅馬也喘著粗氣,再一次甩了個重重的響鼻,輕蔑的鄙視了一番像灘爛泥一般坐在地上的公孫白,才揚長而去,消失在遠山中。

  這一次,公孫白徹底發了狠,下定決心不將這匹破馬扳倒誓不甘休。

  然而一連半個月過去了,公孫白仍然拿那紅馬毫無辦法。

  這日,又是一個時辰天昏地暗的大戰,一人一馬都累得氣喘吁吁,紅馬照常打了一個響鼻,揚蹄就要離去。

  突然公孫白腦海中靈光一閃,趁紅馬轉身那一刹那,突然縱身而起,飛向馬背。

  紅馬猝不及防,被他輕輕的躍落在馬背上,雙腿緊緊的夾緊馬腹,手上已經抓住了紅色的馬鬃。

  刹那間,紅馬驚呆了,全身僵立不動,似乎沒有反應過來。許久它才如夢初醒,長嘶一聲,四蹄騰起,賓士下山,開始那紅馬還有點不服氣,時而前足人立,時而後腿猛踢,如同發瘋中魔,奈何公孫白緊緊的夾住馬腹,抓著它的鬃毛不放,再加之相處時間久了,這紅馬也逐漸認可了公孫白,掙扎了一陣之後便不再折騰,而是平穩的在草原上飛速馳騁,快如閃電。

  公孫白如騰雲駕霧一般,衣襟飛揚,長髮在風中飛舞,全身仿佛飄了起來,耳邊只聽到呼呼的風聲,視線中的草地、馬匹和山丘在飛速的往後倒退。

  他體驗著這種極速的感覺,遠遠的超越前世飆車的那種爽盡極致的快感。

  山谷中的工匠們放下手中的活計,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這一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紅馬跑得太快,如同流星般一縱即逝,他們只看到馬背上有個人影,根本看不清是誰。

  公孫白騎在馬背上,微閉著雙眼享受這種極速帶來的快感,嘿嘿笑道:“能夠騎上神馬,神馬都是浮雲啊。”

  紅馬一會在平地上奔跑,一會縱身飛上山坡,一會在山谷中穿梭,跑了數十裡才掉頭載著公孫白回到山谷之中。

  馬場的人們終於看清騎在馬背上的公孫白,大聲歡呼和喝彩起來。

  馬速逐漸緩慢了下來,公孫白翻身下馬,那馬乖乖的站立著,還伸出舌頭舔著公孫白的手,顯得十分親熱。

  張墨疾奔了過來,笑道:“恭喜夫君得此龍駒,這可是純血的汗血寶馬,比起呂布的赤兔馬還要純一些,長大之後或許可高達一丈,如今既認定了你,以後趕也趕不走啦。”

  公孫白疑惑地問道:“墨兒如何認識此馬?”

  張墨嘿嘿笑道:“為妻曾與人學相馬,故此瞭解一二。”

  公孫白神色大喜,真是運氣來了連神仙都擋不住,居然在這窮山僻穀裡得到一匹比赤兔馬還純的純血汗血寶馬,要知道當年董卓可是用赤兔馬換了丁原的命。

  他輕輕的拍著馬背,笑嘻嘻地說道:“小紅,以後你就跟我混了,我保你名揚天下,人稱‘人中公孫白,馬中小紅紅’。”

  身旁的眾人立即絕倒,這樣一匹神駿的寶馬,當世難得一見,竟然取個這麼娘的名字,這可憐的寶馬也算是遇到奇葩了。

  張墨滿臉無語的神色,憤然道:“如此神馬,能否取個大氣的名字?譬如翻羽、奔霄之類的。”

  公孫白嘿嘿笑道:“好,要大氣,那就叫大紅!”

  張墨氣得差點沒一腳將他踹飛,怒道:“此馬就叫飛火流星,就這麼定了!”

  臥槽!

  這次輪到公孫白絕倒了:大姐,你是女足球迷啊?

  最後兩人終於達成一致意見,取名叫飛血。

  就在他樂得合不攏嘴時,突然遠遠的一彪人馬疾奔而來,急劇的馬蹄踩得草地上泥土四濺、草屑飛揚。

  眾白馬義從大驚,正要上馬迎戰,卻有人喊道:“是趙將軍和太史將軍!”

  眾人仔細望去,果然見是趙雲和太史慈率著一干白馬義從疾奔而來。

  “主公何在?”趙雲不等靠近跟前,便高聲喊道。

  公孫白迎向前去,高聲道:“師父,本侯在此!”

  趙雲和太史慈兩人急忙翻身下馬,奔近前來,彎腰行禮。

  公孫白扶起兩人,問道:“何時如此焦急?”

  太史慈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遞給公孫白道:“末將之摯友炳原來信,說是遼東兵馬異動,公孫度不日將攻襲遼西,還請主公提早應對。末將已傳書通知雋乂將軍提前做好應戰準備。”

  公孫白接過信匆匆一閱,神色微微一變,心中暗罵:臥槽,好你個公孫度,本侯還想等到秋後找個藉口搶你遼東,不想你倒先挑起事來,倒省了老子不少功夫。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0:48

第138章 築關阻敵

  公孫度,字升濟,四十四歲。

  擁兵七萬餘人,兵多將廣,並得到高句麗和扶餘人的擁護和支持,最高可發動十萬大軍,且以馬軍為主。

  公孫度野心勃勃,初平元年(190年)時,公孫度得知中原一帶正處於動亂之中,便逐漸顯露出其野心,其分遼東郡為遼西和中遼兩郡,分設太守之職,自封為遼東侯、平州牧,追封其父公孫延為建義侯。為漢朝的兩位祖先立廟宇,按照古制在襄平城南設壇,在郊外祭祀天地,親耕藉田,治理軍隊,出行時坐著皇帝才能坐的鑾駕,帽子上懸垂著九條玉串,以頭戴旄帽的騎兵為羽林軍,儼然以遼東王自居。

  公孫度文韜武略,頗有才幹。到任遼東太守後,厲行嚴刑峻法,打擊豪強勢力,使令行政通,羽翼漸豐。內政上鼓勵農耕,招賢納士,設館開學,廣招流民,威行海外,使得遼東治內經濟和生產技術得到一定的發展。軍事上打得高句麗、扶餘人俯首稱臣,就連倭國女王也向其進貢,從這個角度來說,甚至算得上民族英雄。

  公孫度心眼小,睚眥必報。譬如對郡內的名士李敏,因其反對自己的政見,便掘開李人祖墳,開棺焚屍,誅滅了李氏宗族;又襄平令公孫昭,只因讓公孫度的二組公孫康擔任伍長,一上任後就將公孫昭在襄平城中將其鞭打而死。郡中豪門望族如田韶等家,與他無怨無仇,卻都被他找藉口殺了。被他弄得家破人亡的,有一百多家,郡中人個個驚恐萬狀。當然,還有一個活證據就是差點被害死的劉政。

  一統遼東,征服了高句麗和夫余的公孫度,原本打算渡海南征,如歷史上那般攻略東萊等地,結果袁紹假詔任命公孫度之子公孫康為遼西太守,而近兩年來,傳說三郡之地糧食大豐收,錢糧富足,使公孫度心中早就蠢蠢欲動,如今有了袁紹假詔任命這個藉口,自然要順水推舟,來取遼西之地。其實歷史上的公孫度,也曾殺到了遼西攻擊烏桓人,只是那時的遼西乃貧寒之地,烏桓人雖然被擊敗但實力仍在,所以並未佔領遼西。

  甯鄉侯府,大堂中正為沉重的氣氛所籠罩。

  要知道,到現在為止,公孫白仍舊只有白馬義從主兵和輔兵各一千五,墨雲騎四千,加上土垠城城門守衛軍兩千,和張郃駐紮在遼西一帶的馬步軍五千,合計不到一萬五千人,而公孫度卻可擁有十萬大軍。雖然說公孫白憑著五千精騎,覆沒了鮮卑人十萬大軍,那是因為草原民族尚未掌握馬鐙,戰鬥力原本就不如漢人,又有內奸通敵,還屢屢陷入並不擅長的攻防戰,且其一開始的目的不在於攻城掠地,而是為了打草穀而已。如今他們面對的是遼東的雄主公孫度,此人文韜武略,兵強馬壯,絕非鮮卑人可比。

  大堂之上,眾將士傳閱著邴原的來信,神色凝重。

  公孫白大馬金刀的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之上,沒錯,你沒看錯,他就是躺坐在椅子上。漢時都是跪坐在軟榻上,或者席地而坐,公孫白剛穿越之初,還循規蹈矩,如今春風得意,心境也開闊了,便令做了兩張太師椅和兩張桌子,一套送給劉虞用,一套自己留用。

  他雙手靠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悠閒的抖著雙腿,眯縫著眼問道:“公孫度來襲,諸位以為如何?是燉湯,還是燒烤了吃?”

  眾將士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默然不語,包括郭嘉和田豫。尤其是郭嘉那天天做大保健的浪貨,不知昨夜又是梅開幾度,坐在那裡微閉著眼睛,似乎要睡著了。

  眼見眾將士這副沒出息的模樣,公孫白瞬間拉下了臉色,猛然一拍桌子,怒聲喝道:“本侯不管公孫度有多強,兵力是本侯的幾倍。本侯只知道,這幽州之地,秉政的公孫氏只能有老子一家!公孫度算什麼東西,一介土雞瓦狗,也敢和老子並列,甚至還敢來叫板?老子非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這貨剛開始穿越來,還文縐縐的本將、本官、本侯的稱,如今說道激動處便口稱老子了。

  他越說越激動,騰身而起,喝道:“遼東多鐵礦,本侯最喜歡的就是鐵礦,所以遼東必須是本侯的;遼東多肥沃的黑土地,正是耕作的優良之地,而公孫度蠢貨只知道養草牧馬,本侯要在遼東種滿棉花和小麥,讓遼東成為東北的好江南……錯,成為幽州的糧倉,乃至整個北地的糧倉!就算他公孫度不來襲,本侯也要找個茬打過去,現在他主動要打過來,正好省得本侯費腦子生事,太傅那裡也不用交代了。”

  眾人將士聽得目瞪口呆,這到底是誰要打誰啊?合著公孫度是你故意引來的吧?

  公孫白說罷,手中朝郭嘉一指:“總之,這場仗,本侯要打得痛痛快快、漂漂亮亮,要打得公孫度從此不敢姓公孫,打得他沒褲子穿!至於如何打……你給本侯好生籌畫,否則本侯打斷你三條腿。”

  郭嘉滿頭黑線,等到他口沫橫飛說完了,才擦了下臉上的口水,弱弱地說道:“既然如此,末將有一計,可敗公孫度。”

  公孫白一聽,差點沒一腳把他踹死,早說有計在心,哪用得上自己這樣煽情的激勵軍心,連平時溫文爾雅的白馬王子形象也給毀了。

  只見郭嘉緩緩的站起身來,走到大堂的右牆邊,那牆上面掛著劉政畫的遼東地圖。

  他伸手指向地圖的某處,整個人似乎突然生出了精氣神,一改剛才病懨懨的頹勢,聲音變得抑揚頓挫起來:“此處乃醫巫閭山,北接長城,南接黎山,黎山之南又接大漠和茫茫大海,一旦在山道之中修建關塞,則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再輔以強弩守之,公孫度就算有雄師百萬,也難以攻殺過來,如此主公盡可攻,退可守,必可立於不敗之地。醫巫閭山之主道不過一處,只需在主道中間建造一道關卡,就算公孫度插翅也難以飛越。三日之前,末將接到邴先生的傳書之後,便已派人飛馬急報雋乂將軍,請其在醫巫閭山建關塞道,阻擋公孫度大軍。”

  公孫白微微的點了點頭,聽他繼續說下去。

  “主公的部曲馬快弩強,又有白馬義從和墨雲騎精兵,更有子龍、子義、雋乂等一干勇冠三軍的絕世虎將,就算公孫度擁兵十萬,也必能勝之。只是以主公之才,其志不應只在遼東,遼東必然是主公的,幽州也是主公的,中原之地亦將是主公的,乃至……既然如此,何必與其硬抗而折損兵將?我等只需數千兵馬守住醫巫閭山,則公孫度挾數萬兵眾氣勢洶洶而來,卻敗興而歸,其必然士氣低落而散,且誤以為主公怯戰而放鬆警惕。屆時主公再率鬥志昂揚之師,追襲而去,突入遼東,攻其不備,則必然勢如破竹,大事可期也!”

  智力98的貨就是好用,一席戰略,說得猿傾耳,虎地頭,眾人雅雀無聲,許久才紛紛叫好。

  ……

  醫巫閭山,又名北鎮山。

  相傳舜時把全國分為十二州,每州各封一座山作為一州之鎮,閭山被封為北方幽州的鎮山。周時封閭山為五嶽五鎮之一的北鎮。

  而醫巫閭山又是遼西通往遼東的咽喉要道。三條通往遼東的大道,無終道、盧龍塞道、傍海道還有都必須渡大淩河,跨醫巫閭山,然後經無慮城,過遼河,才能進入遼東腹地。

  山上有目不暇接的奇峰怪石;千資百態的蒼松翠柏;水絲如簾的石棚飛瀑;若是到了春夏季節,還有梨花巧構的“香雪海”,真可謂人間仙境,壯美瑰麗。

  在蜿蜒連綿的山脈之間,只有一條大道可過車馬,其餘均為羊腸小徑,莫說過車馬,就連人要爬過去都不知得多少天。

  而在數日前,這條大道上卻多了一道寬五六丈、高與山齊的關隘,將整條山道堵得嚴嚴實實的。

  關隘正中的關牆上,上面刻著兩個大字:“閭關”,關樓之上,數百太平軍將士昂然而立,一把把強弩架在垛堞之上,一枝枝利箭森然的瞄準了關下,蓄勢待發。

  張郃高高的立在山頂上,迎著獵獵的山風,極眼望去,只見群山在腳下起伏,連綿不絕,只有在遠天之處,才能隱隱看到渝水(大淩河)如同一條玉帶橫掛在天際。

  腳踏萬里河山,張郃心頭感慨萬千,收回視線望向那築得與山平齊的關隘上,不覺臉上湧現出笑意。

  “軍師之計,果然絕妙,有此雄關,再以強弩守之。公孫度小兒就算有百萬雄師,又奈我何?”

  一名小校匆匆而來,急聲道:“啟稟將軍,前方五裡地外,發現遼東軍的蹤跡,連綿不絕有數萬人!”

  張郃精神大振,聲音變得熱切了起來:“快,吹號,傳令三軍,準備迎戰!”

  這一刻,他已等得太久,只為了彌補心中的遺憾。因為年前公孫白憑五千精騎大破鮮卑十萬騎那一場令人熱血沸騰、暢快淋漓的戰鬥,他未能參與其中。每每想起來,心中便有失落感,這一次,終於該他表現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0:48

第139章 車蓋入閭關

  閭關西面,四萬遼東軍正順著山道滾滾向前,如同一條長龍一般,綿延十數裡,一杆杆長槍大戟林立,鋒刃在陽光下閃耀出一片片奪目的光芒,如雷的腳步聲驚得山道兩旁的鳥雀四起。

  大軍之前,密密麻麻如同招魂幡的繡旗之中,竟然有一座皇帝才能乘坐的鑾駕,鑾駕之後,無數的頭戴尾巴長長的旄帽的騎兵,竟然與羽林軍裝束無異。

  眼見即將靠近閭關,幾名騎將飛馬向前,奔到鑾駕之前稟報著什麼,接著車簾被掀開,一名頭戴九條玉串冕冠,身穿冕服,神態威嚴的中年人緩緩的站了起來,正是遼東之王公孫度。

  他冷眼望了一下閭關那高高的關牆,便悠然揚起了右手。

  霎那之間,低沉蒼涼的號角聲便已經沖霄而起,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滾滾向前的遼東大軍便紛紛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隨著傳令兵的大聲呼喝,四萬遼東軍便在山道之間紮下了大營。

  刹那間,一個個營帳自背後展開,很快就將長達十數裡的山道阻塞的水泄不通,如同一條黑色的長龍一般綿亙在閭關之前,十分壯觀。

  得到哨探來報的張郃等人早已率著部將聚集在關樓之上,遠遠瞭望遼東軍這邊的動靜,對於突然奔殺而來的這支遼東軍,眾將心中非常激動和興奮,卻又有點惴惴不安。

  雖然經過數次大戰,他們看慣了生死,但是此刻面對兵馬是己方的十倍的敵軍,而且敵軍明顯訓練有素,兵精將勇,難免會有不安。

  唯有張郃臉色陰沉,眼中毫無懼色,望著儼然如帝王一般架勢的公孫度,怒色躍然於臉上,憤憤地罵道:“公孫度老賊何德何能,竟敢坐車蓋,戴冕冠,當誅九族!”

  關下大旗舞動,公孫度已換乘良駒,在一干將領和頭戴旄帽的羽林衛的簇擁之下昂然而來,直奔關樓之下。

  關樓之上,太平軍神色緊張,一個個將大弩舉了起來,瞄準了城樓之下,一枝枝箭簇森然的對準了關下的公孫度等人。

  公孫度一勒馬腳,停了下來,揮手示意眾將停住。

  抬起頭來,望著那高與山齊的閭關,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回頭怒聲問道:“我等突襲而來,為何公孫白揮提前在此處築得如此雄關?是何人走漏了消息?”

  眾將士面面相覷,不敢應答。

  公孫度知道此刻不是發怒的時候,仔細朝關上望去,卻見關上守軍並不多,心中稍稍寬心,他戲謔似的望著關樓之上的太平軍,然後視線落在身著魚鱗鐵甲、威風凜凜的張郃身上,嘴角露出一絲鄙夷之色。

  身旁一名騎將縱馬而出,直奔關下,高聲喊道:“關上那將,報上名來!”

  張郃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取過一張長弓,拈弓搭箭上弦。

  下一刻,一枝利箭如同流星一般激射而來,自上中下三個方向直奔那名騎將。

  喀!

  那名騎將急忙舞起兵器,擊飛兩枝來箭,卻來不及躲閃頭頂上那枝利箭,頭盔被射落在地,驚得那將翻身摔落馬下。

  城樓之上,立即響起一陣哄笑聲,眾太平軍的緊張情緒立即消失得乾乾淨淨。

  張郃收起大弓,面沉如水,冷聲喝道:“我乃甯鄉侯麾下校尉河北張雋乂是也,爾等叛逆之賊,竟敢僭越禮制,禍亂綱常,識相的給老子退下!”

  公孫度一聽,不禁氣不打一處來,臉色劇變,指著張郃怒聲喝道:“區區一個校尉,豈敢在本侯面前逞威!”

  “放箭!”

  張郃根本就懶得和他廢話,一聲喝令,城樓上立即激射出一片弩箭,劈頭蓋腦的撲向公孫度等人。

  “退!”

  公孫度眼見這神色高冷的小將根本就懶得和他糾纏,出手就是打,心頭雖然氣怒攻心,卻不得不急聲喝退,舞起長刀與眾將一邊格擋來箭,一邊調轉馬頭,迅疾而退。

  然而,那強勁的大黃弩射出的利箭極其霸道,公孫度根本沒想到關樓上竟然會有大黃弩這種變態的武器,蠢不拉稀的率眾奔到了離城下一百五十步的範圍內,在那射程可達三百步的大黃弩的激射之下,身後的羽林衛一排接一排的倒下,一直惡退到近四百步之外才停了下來,上千名羽林衛竟然被射倒了兩三百人。

  回過頭來時,公孫度的神色已變得凜然起來,想不到對手的弩箭竟然威力如斯,怪不得公孫白能夠橫掃烏桓和鮮卑人。

  幸虧關上的守軍並不多,須用奇計速破此關,否則一旦等到公孫白的大隊援兵到達,恐怕只能無功而返。

  這一刻,他對公孫白總算有了深刻的認識,光是山道之中築關這一招,便可令其立於不敗之地,進可攻,敗可守。他自擔任遼東太守以來,幾乎未嘗一敗,兇悍如高句麗王伯固,以及夫余王和三韓,這些兇悍的異族無不在他面前俯首投降,就連遠在海外的倭國女王,也要老老實實進貢。可是此刻,他卻對一個尚未謀面的乳臭未乾的小子,產生了敬畏感。

  只是大軍已如箭在弦,不得不發,這一戰,他必須勝!

  ……

  夜色朦朧,張郃帶著十餘銳士正在關左高峰上查看遼東軍虛實。

  閭關建在兩座壁立千仞的高峰之間,站在壁立千仞的孤峰絕頂上,望著閭關外綿綿無際的遼東軍營帳,張郃的神情顯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毫無疑問,雖然遼東軍白天被大黃弩壓制住,但是公孫度顯然不會就此甘休。可以預見,接下來遼東軍的攻勢將會變得十分的猛烈。

  關上不過三千太平軍,而關下足足有四萬人,尤其是公孫度善於用兵,連高句麗和夫余人舉全族之力都不是他的對手,這閭關真能守住嗎?

  張郃眉頭緊蹙,下意識的抄起了一截山藤。

  山藤約有手臂粗細,張郃輕輕一扯卻是紋絲不動,使勁扯,還是紋絲不動。

  張郃不禁有些納罕,再低頭看時,只見絕璧上全都爬滿了這樣的老藤,望著滿崖鬱鬱蔥蔥的老山藤。

  張郃忽然間心頭一動“公孫度大軍宿營於山道,若是半夜偷襲輜重營,縱火燒之,或許可火燒連營十數裡……”

  此舉其實甚為冒險,很容易中敵軍的埋伏,張郃細細思索了一陣之後,眼中露出火熱的光芒:“只派三百精兵,不管成與不成,不會對守關產生太多影響,何樂不為?”

  遲疑再三,張郃依舊抑制不住奇襲的誘惑,畢竟他仍然還很年輕,才27歲,多年以後身經百戰,成為智勇雙全的名將的時候,回想起這一戰,卻是心有餘悸,深深的感到當時是何其冒失。只是,名將都是經過挫折成長起來的,張郃也是。

  由於錯過了對鮮卑之戰,張郃的心態難免急躁起來,對腦海中那個能夠一計退萬軍的妙計充滿了期待,他很想通過一場大勝來證明自己,方不負甯鄉侯的厚望。

  ……

  夜深人靜。

  三百多名太平軍老兵被張郃召集起來。

  張郃身披重甲,腰挎橫刀,迎著兩百多雙冷漠的眼神,嘶聲大吼道:“告訴我,你們想當懦夫,還是想當英雄?”

  眾將士齊聲喊道:“當然想當英雄。”

  張郃點了點頭道,又對著一名百人將問道:“如果只能當一夜英雄呢?”

  那百人將激聲道,“是人就終歸是要死的,便是只當一刻英雄也值了!為了將軍,為了甯鄉侯,雖死何憾?白馬義從和墨雲騎隨著甯鄉侯大破鮮卑軍,而我等卻靜候在遼西,眼睜睜的看著同僚立下不世之功,如今機會已來,豈可放過?”

  “好。”張郃點點頭,又問其他人道,“你們呢?!”

  “為了將軍,為了甯鄉侯,雖死何憾?!”

  三百多老兵頓時間便紛紛叫囂起來,一個個臉上全都流露出了視死如歸的豪情。要知道他們當年都是和白馬義從同一批人馬從公孫瓚部下分離出來,跟隨公孫白來右北平郡闖蕩的,然而那些昔日的戰友卻在去年的對鮮卑之戰大放異彩,令他們心中十分的不服氣。

  “好,很好!”張郃鏗然拔出橫刀,獰聲大喝道,“既然一個個都想當英雄,那就別守在閭關上等死了,這就跟本將軍去燒了遼東軍的輜重營!”

  話音方落,三百多老兵頓時面面相覷,一個個全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遼東軍四萬,憑著區區三百人去偷襲大營?

  “怎麼,害怕了?”張郃冷冷地道,“不敢去了?不想當英雄了?!”

  那名百人將撓撓頭,疑惑地問道:“將軍,咱們就這三百多人,只怕連關外遼東軍的第一道營盤都踹不破,又怎麼可能燒毀躲在最後面的輜重營?”

  “誰說老子要從正面踹營?”張郃冷然反問。

  “不從正面踹營?那從哪裡踹營?”剛才那老兵又道,“出閭關就一條道啊,難不成咱們還能從兩側的山崖上飛過去?”

  張郃不答,嘴角卻綻起了一絲狡黠的笑意。

  遂即張郃將夜襲計畫對三百多老兵細細的說了一通,三百多老兵頓時兩眼放光,一個個臉上也全都流露出了興奮之色,隱隱還有猙獰的殺機。

  說了一通計畫之後,張郃這才沉聲喝道:“給你等半炷香的時間,速速準備火油!”

  眾將士齊聲應諾,一哄而散。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王烏鴉

LV:16 版主

追蹤
  • 2090

    主題

  • 219146

    回文

  • 8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