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496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3

第453章 北京會議(六)

  民朝社保預備方案公佈後,立刻就以最高速度傳往歐洲。和往常一樣,泰晤士報最早報導了民朝國民兜底方案正式通過的消息,並且把這份方案主要內容一併刊登出來。

  德國俾斯麥首相搞出來的保險在歐洲曾經有很大影響,卻也主要是以保險為主。退休金雖然覆蓋面越來越廣,俾斯麥設定的領取年齡卻是在70歲以後。對於1890年的人類可預期壽命而言,大部分人都沒希望領取退休金。

  現在中國的方案明確劃分出了“社會保障”“社會保險”“社會福利”三個明確的理念。泰晤士報對此大加讚賞,並且感歎,“俺們英國在社會管理上就是太粗放,只知道鬍子眉毛一把抓。”

  法國的反應同樣激烈,報紙按照最近一年多的習慣,先把窮凶極惡的中國人痛駡一番後,接著評價,“用食品券來實現社會保障體系營運,雖然一定會遇到很多問題,例如必然有人會販賣食品券。但是食品券的應用能夠最大程度減少冉阿讓的悲劇出現。”

  德國報紙最初兩天倒是在保持沉默,隨著各國都對中國的保障體系做出大量評價之後,德國報紙才酸溜溜的表示,“中國只知道抄襲歐洲。不管是文化或者制度,我們看到的都是抄襲。這次社會保障體系,中國依舊是抄襲德國的制度。指望他們獨創什麼,實在是太難”。

  民朝在歐洲各國的外交人員當然不會對此做出啥評價,和這幫洋鬼子們爭辯政策的優劣根本激發不了外交人員的興趣,因為民朝外交人員相信民朝的政策絕對勝過歐洲佬的政策。例如,現在民朝眼見就要通過獨霸北美來實現糧價下跌的結果,而歐洲佬因為北美戰爭的緣故,開始享受起一日高過一日的糧價。糧價上升的問題直接導致越來越多打著東非行政區區旗的大型貨輪抵達歐洲港口,上面運輸的不是苜蓿就是牛肉。

  東非行政區的蘇丹三郡書記韋坤明顯感覺到最近的生意好做許多,來自歐洲的船隻到蘇丹可勁的購買當地的苜蓿以及醃牛肉。蘇丹港這地方氣候非常乾燥,屠宰牛後塗上鹽,很快就能做出很不錯的醃牛肉。蘇丹港這地方還就是不缺食鹽。

  此時一些義大利人坐在會議室裡面,對著他們的新雇主做著報告。看得出,這些義大利人對於好多官員一起聽他們講話非常不習慣,所以說話未免吞吞吐吐。韋坤個人則是覺得這幫傢伙們對於被迫吐露技術上的訣竅很不習慣。義大利也是文明古國,和中國一樣,他們同樣有種“祖傳手藝”的態度。

  “老爺,您看。”看得出,義大利人對於牽了牛到會議室裡面做講解並不喜歡,講解的匠人眉頭緊皺,“這裡是蚊蟲叮咬留下的痕跡,這裡被蚊蟲叮咬後傷口還化膿了。這裡是牛蹭癢時不小心被樹皮劃傷的痕跡。還有這裡,這裡,這裡……好吧,可以把牛帶出去了!”

  等牛被牽走,匠人鬆了口氣,指著兩張已經處理好的牛皮,對韋坤等人說道:“老爺,您看。左邊的這張是蘇丹當地的牛,右邊這張則是義大利的牛皮。您可以看出不同來。”

  韋坤和一眾官員都湊過來,仔細看去,果然看出了問題所在。義大利牛皮表面光滑,很少有受傷的痕跡。而蘇丹本地牛皮則是如那頭牛一樣傷痕累累,哪怕是經過匠人的仔細處理,還是相差許多。韋坤他們很清楚好牛皮與劣質牛皮之間的價格差距,義大利匠人們製造的皮具在歐洲大大有名,利潤也很高。而蘇丹的牛皮就是賣不上價錢。

  “怎麼解決這個問題?”韋坤直截了當的問道。

  “老爺,在我們義大利,用於皮革的牛多數都放到比較高的山上去養。那裡的溫度比較低,蚊蟲也少。只要不缺水,注意給牛洗澡。牛皮就能有很高的品質。”工匠吐露了他所知道的技巧。

  韋坤和其他人對看了一下,見到大家都很認同的模樣,韋坤說道:“好吧。我們和你們簽約。”

  義大利匠人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他們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最初的時候,這些人是因為在義大利不好難找工作,看到了義大利銀行擔保的招工告示,將信將疑的前來非洲工作。在義大利人普通工匠的看法裡,非洲還是個蠻荒之地。即便是統治這片蠻荒之地的是中國人,據說中國人在蘇丹種苜蓿,養牛,搞的很不錯。義大利人依舊認為這裡還是蠻荒之地。

  到蠻荒之地討口飯吃,這幫義大利人的心理壓力已經很大,沒想到負責審核他們的居然是一群中國官員。義大利人能理解移民署官員當道,技術審核居然是官員管。以義大利的傳統來看,只能用豈有此理來形容。更離譜的是,官員們提出的問題如此尖銳,直接就問到了這些匠人們掌握的核心技術。做了不小的心理鬥爭,才有匠人講述了問題的關鍵。

  在匠人們懷疑這幫官員是不是能聽懂這些話的時候,他們得到了簽約的結果,這就更加令他們意外。在義大利,政府任命的官員都被認為是王八蛋,事實證明他們除了頤指氣使與橫徵暴斂之外什麼都不會。在義大利鄉村和南部,“你就是員警,你全家都是員警”,屬於非常惡毒的咒駡。所以匠人們覺得這種簽約裡面定然有很大問題。方才說話的那位匠人看了一眼帶他們來的銀行人員,見到銀行人員並沒有訝異的表現,心裡面有些安定下來。然後他開口說道:“老爺,這裡有適合養牛的山?”

  韋坤爽快地答道:“這裡當然沒有,不過向南到艾瑟爾比亞那邊有高原,高原上氣候涼爽,蚊蟲應該比較少。我原本只是知道那邊有很多人養牛,你這一說我才知道那邊養牛的人多是有理由的。”

  聽著韋坤的話,匠人們的神色都變得很訝異。這位統領蘇丹的官老爺在義大利大概得是個王爺,可是這位王爺的言談舉止與其說是一位官老爺,還不如說是一位非常精明而且和氣的商人頭頭。因為一般的官老爺遇到他們不理解或者無法掌握的事情時候,總是會表現出生氣,而不是立刻按照匠人的看法去解決問題。這位老爺的反應已經不是意外,而是異常。

  “不過……”韋坤繼續說道。聽到翻譯說出這兩個明顯要刁難人的話,工匠們反倒覺得心裡面安定不少。

  韋坤繼續講道:“我們不可能把所有牛群都送到山區去養。還得有一大部分牛群在尼羅河兩岸的苜蓿區養殖。沒有這些牛,我們就沒辦法用牛糞肥地。而且我們還沒建成通往艾瑟爾比亞高原的鐵路,苜蓿運輸並不方便。你們必須有人留在這裡,看看能不能讓在平原地區的牛的牛皮少受些傷。或者想辦法提高一下牛皮的質地。”

  工匠們聽了這番話之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有幾個人甚至有種荒謬到想生氣的感覺。堂堂的地方諸侯,官方委派的老爺,裝什麼幹活的人呢?難道這樣的官老爺真的會親自去勞動,至少是會親自關心勞動的苦哈哈們的生活,幫助他們不成?如果做不到,說的就跟真的懂勞動一樣有啥意義?讓這些工匠在內的苦哈哈們誠心誠意的為官老爺賣命麼?

  所以合同簽署之後,韋坤要求工匠們和他一起去看看養牛的地方,工匠們心裡面都一萬個不願意。只是願意不願意都必須服從雇主的意願,現在東非行政區官方就是這幫工匠的雇主。心裡面老大不高興,工匠們在出發日隨著韋坤等人一起出發了。

  見到隊伍之後,工匠們就傻了。只見一種都穿著同樣校服的黑人小東西們在侍從和侍女的帶領下,還算是井然有序的上了船。工匠們忍不住竊竊私語,出行帶著孩子當侍從,這些中國老爺擺譜的手段未免太稀奇了吧。

  結果呢,到了第一個視察的地點,這幫娃娃並不是在前面充當開路隊伍,而是在侍從和侍女帶領下跟在成年人背後。沒多久,這幫娃娃們竟然排著隊被帶去了田間地頭和水渠那邊看稀罕去了。

  工匠們當時就懵了,以他們看到的現實,這幫娃娃根本不是充排場的,而是和成年人一樣來視察的。難道小東西們也是哪裡的老爺不成?工匠們大惑不解,不過他們很快就認為這不可能,黑人只可能當奴隸,這對於歐洲人來說是一種幾百年來的習慣看法。

  這個農場的蚊蟲好多,韋坤驅趕著蚊蟲,心裡面覺得那幫匠人至少是一群佬把式。如果是韋坤自己,無論如何都想不出蚊蟲導致牛的皮膚受傷的問題。當然,對於蚊蟲的解決辦法,韋坤登時就有了想法。在國內有一種捕蟲的籠子,模樣大概是一個漏斗倒扣在柱狀體上。柱狀體地步放點蚊蟲喜歡的食物當做誘餌,蟲子順著漏洞飛進去,等它們往外飛的時候,很多蟲子找不到小口,飛不出去。通過每天這麼殺滅好些籠子裡面的蟲子的工作,能夠非常有效的消滅蟲子。連續幾年不放鬆,加上對滋生蚊蟲的地方進行有目的的殺蟲,就能讓蟲子的數量得到非常有效的控制。

  希望這些黑兄弟們能夠通過參加這種滅蟲行動,理解到一點他們和國家的關係吧。韋澤對此有些期待。

  義大利工匠並不知道韋坤的想法,他們見到了這麼多蚊蟲之後自然知道自己所說的沒錯。他們也有些懷疑這些東非的中國官老爺們真的到這些村落看過,不然他們不會對這些有概念。當然,讓工匠意外的是,在蚊蟲橫飛的非洲村落,有好多好多的牛。更讓這幫工匠意外的是非洲黑人處理牛糞的方法。

  好些大棚裡面氣味難聞,大棚左右兩壟平整的蚓床,就像種菜時松完土壘出的一條條高地,一個大棚內有兩壟地,上面鋪著發酵後金黃色的牛糞。中國官員介紹著情況。蚯蚓吃進牛糞,排出黑色的糞便,蚓床金黃的底色上便有了斑斑點點的“雀斑”,直至佔領整張“臉”,便意味著吃完了。一般一張蚓床夏天可以吃四十天,冬天則是三十天,蚯蚓吃完一張蚓床會自己遷移到另一張上,吃完的那張蚓床只需重新鋪上“糧食”即可。這些蚯蚓糞則像肥料一樣,定期撒進田裡面。每到重新翻地的時候,則要大量放進土裡。

  義大利工匠沒想到在非洲竟然會看到這樣的農業處理手段,更讓他們意外的是,那些年齡到了不會繼續生育的碩大蚯蚓,會被加工成飼料,用來喂牛。看著那些皮膚雖然不好,但是體型巨大,身材壯碩的牛,義大利工匠們也不敢保證這些蚯蚓真的沒用。

  就在此時,被侍從與侍女們帶走的小東西們參觀到了蚯蚓糞製造場。先是小東西們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然後侍從和侍女們拿出手繪的兒童畫的蚯蚓圖片,給小東西們講述著。然後義大利工匠聽到小東西跟著喊著“蚯蚓”,還反復的喊。這下工匠才明白,那些穿著制服的不是侍從和侍女,而是學校的老師。這些黑人小東西既不是侍童,也不是哪裡來的黑人少爺,他們是學校裡的學生,穿著校服跟著官員一起到地方上來長見識呢。

  看著蚊蟲亂飛的村落,看著茅草屋,還有那些傻乎乎的碩大的牛,義大利工匠相信這裡是非洲。可是看著每個黑人都有穿著還算是合體的衣服,腳上有鞋。還有一群群穿著校服,跟著老師,看著圖片學習辨認世界的黑人小學生。義大利工匠又覺得這裡與義大利村落的區別其實有限。

  走了好幾個村落之後,義大利工匠發現非洲村落不僅僅只是從事養牛業,蚯蚓養殖業,那些相對比較肥沃的土地上還種植了大片的蔬菜。有闊葉菜,還有番茄這種義大利人很喜歡的蔬菜。還有些義大利人沒見過的蔬菜。午飯和傍晚的飯裡面就有這些菜肴,不是歐洲人喜歡的料理模式,而是中國的料理方式,味道相當不錯。

  回到喀土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街道上的路燈亮起。12月底的喀土穆氣候非常宜人,青白尼羅河上河風怡人,岸邊的沿河道路上人影綽綽,看著他們的步伐,都從容。這些讓匠人們忍不住有種回到義大利的感覺。只是在城市的話,喀土穆並不能算是糟糕。

  最後有四名工匠決定去尼羅河兩邊的地區參加提高牛皮品質的研究,韋坤對這個選擇很滿意。讓他更滿意的是他所作出的雇傭歐洲人的決定,東非對中國來說太遙遠了,遙遠到大家並不拒絕使用東非來的產品,但是大家根本沒想過要到東非來。但是想提高東非的實力,需要大量的人才。等著非洲黑兄弟上貢的童男童女教育到能用,至少得十幾年時間。這個空窗期裡面,他能利用的人力資源只有歐洲人。

  韋坤覺得自己的運氣不錯,東非剛清洗了一大圈,東非的節度使王明山又很支持韋坤的看法,所以韋坤得以從容實施自己的打算。若是之前,韋坤想利用歐洲的勞動力,那是想都別想。而且王明山的女朋友是銀行業的,由她發動銀行的力量出面網羅人才,韋坤還能省下很多力氣。

  沒等韋坤得意太久,就有通訊人員送上了電報。強忍著因為疲憊而產生的倦怠心情接過電報,韋坤讀了起來,這大半夜的還有人送上電報,絕不會師雞毛蒜皮的小事。

  果然,電報是東非節度使兼黨委書記王明山發來的,王明山告訴韋坤,現在南部非洲的戰爭很是激烈,東非行政區接到馬達加斯加軍區的請求,要他們派遣三萬黑人士兵參加祖魯人與英國人的戰爭。王明山詢問韋坤,蘇丹能調出這麼多部隊參加戰爭麼?

  韋坤第一反應就是立刻拒絕,蘇丹三郡此時有大概兩萬五千黑人軍隊,還有大概五千日本人,總數倒是有三萬。不過這幫人根本就不可能開到南部非洲去作戰。

  當地黑人根本沒有國家的概念,讓他們在家鄉附近打仗是沒問題的。但是跑到他們想都想不到的遙遠地方去打仗,根本不用指望他們的戰鬥力。日本人與其說是軍隊,還不如說是中國的家丁和佃農。指望黑兄弟們掌握複雜的種植技術實在是太難為他們,所以現在是中國人教日本雇員農業技術,日本雇員到各個村子裡面駐紮,以傳幫帶的模式讓黑兄弟見識到更先進的生產技術,並且讓那幫有願望提高生產力水準的黑兄弟們可以找到可以學習的物件。

  但是韋坤接下來心一軟,他知道現在能打仗的黑兄弟已經到了南部非洲前線。若是想搜集能夠打仗的黑兄弟,也就韋坤手頭還有那麼一點。王明山現在大概承受著很大的壓力。

  不過最後韋坤還是決定不幫忙。他讓通訊人員記下了自己的回電,“蘇丹的兵力只夠自保,沒有能夠派出去的人員。”

  韋坤沒想到王明山接到電報之後根本沒生氣,更沒沮喪。這位東非節度使只是命人把這份電報轉發給了馬達加斯加軍區,然後王明山就把此事給拋在腦後。辦不到就是辦不到,王明山很追求自己的進步,所以他不強求自己做辦不到的事情。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3

第454章 南非之殤(一)

  東非行政區的電報送到馬達加斯加省軍區司令部之後,司令部的指揮員們就知道不用指望東非行政區能夠派遣更多軍隊。王明山和韋坤兩個人代表的那些東西讓馬達加斯加軍區不願意逼迫過甚。一時間,軍區司令部裡面充滿了低氣壓的沮喪感覺。

  大眼瞪小眼的坐困愁城不是光復軍軍人的傳統,還是有參謀開口說道:“胡參謀長,如果能打垮在南非的英國人,我們民朝大概就沒有敵手了。”

  即便是在海上奔波,頭上日頭曬,腳下水汽蒸,在一眾四十歲靠上的中高級指揮員裡頭,被參謀點名的胡參謀長看著很年輕。即便是被點名,即便開國功臣胡成何的長子雖然剛35歲,他依舊非常沉得住氣。對於這幫老傢伙們的激動,馬達加斯加分艦隊的胡參謀長可沒有摻和的打算。

  韋澤都督確定了不接收非洲人口為中國人的政策之後,不管東非行政區做到多麼強,那裡始終都是異域。馬達加斯加省就是拱衛著民朝的西大門。兩年前,馬達加斯加軍區還滿足于這個中華西邊大門的職責。然而一年多來北美戰爭的勝利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摩托化步兵的應用讓年輕人雨後春筍般瘋狂的冒出尖來。曾經安於“西線無戰事”的馬達加斯加軍區就坐不住啦。

  有老爹胡成何提供消息,胡成何的長子可沒有別出心裁的去影響韋澤都督戰略的打算。雖然胡成何也不太理解為何韋澤都督對於英國佬要格外優待一些,但是胡成何倒是挺韋澤說過“內無法家拂士,外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的話。至於胡成何的長子,那也是接受了新中國全套特色教育的傢伙。更準確的說,他們接受的是被當做國家接班人而設計出來的教育體系。有過這麼多經驗之後,胡公子即便覺得韋澤都督的態度未免有些太書生氣,但是他能理解韋澤擔心民朝沒有敵人導致的窘境。

  所以不管這幫老傢伙們如何為撈取功勞而上躥下跳,胡公子就是穩坐釣魚臺,除了軍委的命令之外什麼都不為所動。而且胡公子很清楚,他爹胡成何已經退休了。雖然胡成何依舊有很大影響力,但是影響力這種玩意是個很虛的玩意。例如胡成何讓那些依舊掌握大權的老兄弟或者小兄弟們親自為胡成何修漏水的房頂,大概是沒問題的。但是胡成何要讓這些兄弟按照胡成何的意思實施軍政兩面的行動,這幫兄弟們大概是不會聽的。有能之輩從來不會服從體制外人等的安排。能被胡成何看上眼的人,大概是沒有無能之輩的。

  胡公子這麼一聲不吭,馬達加斯加軍區的這幫人也沒辦法明說。光復軍紀律嚴明,通過擅起戰端發動軍委計畫外的戰鬥是屬於命令禁止的,雖然到現在還沒人敢去嘗試懲處能嚴厲到何種地步。但是有能力發動這等行動的軍人,還都非常珍視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

  當然,胡公子不吭聲,也不能就這麼沒反應,最後司令員說道:“我覺得咱們還是按照規定,繼續等著看。大家要非常注意遵守紀律。而且對南部非洲的戰爭要謹慎,不要把火燒的太過火。”

  有些人覺得司令員這態度表示他認慫了,準備白白看著南部非洲的戰爭就這麼拖下去。有些人就有些領悟了什麼,例如管後勤的就比不少直腸子的軍人更有些源於本能的感覺。

  1891年1月,南部非洲的戰爭進入了到了第二個年頭。看著最新的賬務報表,王明山心情很愉悅。清洗掉之前的舊官僚之後,原本落入舊官僚手中的錢就正常的進入了東非行政區手中。王明山真不知道原來東非行政區竟然能掙到這麼多的錢,戰爭又讓東非行政區的利潤得到了強化,歐洲人對於廉價高品質苜蓿的需求仿佛是無限的,不管蘇丹生產出多少苜蓿都能賣出去。

  “王書記,您要強化我們在歐洲的銷售管道,這會不會讓國內不高興?”不支持王明山態度的人年輕人也是有的,而且態度還非常堅定。

  王明山並沒有生氣,年輕人剛從亞洲那邊過來,對於國內有種說不出的固執。王明山自己也經歷過這個階段,正因為不在國內,所以任何考慮都以國內為第一要務。既然能理解年輕人,王明山溫和的解釋著:“東非這麼大,能夠生產苜蓿的地方多了去。我們可以在更靠南的地區種植苜蓿,供應國內越來越大的需求。蘇丹距離歐洲很近,方便歐洲人到蘇丹苜蓿生產區考察。我認為苜蓿交易並非一定要設在阿姆斯特丹,如果能夠在更靠近蘇丹的地方設立交易所,就更方便我們控制。”

  能與王明山討論這等經濟問題的自然不是外行,聽到這麼一個說法,年輕人們倒也覺得有理。有人接著問道:“那您覺得哪裡設立這麼一個中心比較合適?義大利?”

  這幫年輕人中間不少人並不知道王明山和義大利的淵源,當然也有人知道,所以年輕人們的表情就顯得很豐富。王明山對此根本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只有韋澤都督的態度,既然韋澤都督支持王明山的工作,他對別人的態度根本沒有反應。倒是想起美麗的格蕾絲,還有未曾謀面的兒子,王明山微微歎口氣後說道:“我認為在賽普勒斯設立這麼一個中心比較合適。”

  “賽普勒斯?”年輕人們抓瞎了,他們並不記得有這麼一個歐洲國家,對於歐洲種種發音怪異的地名,想分辨清楚也不容易。

  王明山沉穩的站起身,指著非洲地圖北邊地中海東部的一個小點說道:“賽普勒斯在這個位置。現在是奧斯曼帝國的領土。”

  “奧斯曼帝國的領土?”年輕人知道現在的蘇丹現在的歸屬權比較不明確。如果奧斯曼帝國非得主張蘇丹的所有權,也不是沒有法理依據。不過沒人認為奧斯曼帝國能夠在東非行政區的蘇丹有絲毫的執法權。實際上蘇丹只是奧斯曼帝國旗下的埃及的一個曾經去過的地區。現在埃及已經歸英國管轄,奧斯曼帝國當年完全是為了給埃及和英國添堵,才把蘇丹交給中國管理。所以年輕人們本能的聯想到這個賽普勒斯大概也是同樣的理由。

  “賽普勒斯有什麼特點,值得我們這麼在乎。”有些年輕人繼續問道。

  王明山依舊耐心的解釋著,“90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我覺得夠大。在上面可以佈置足夠夠保護一個金融中心的武裝力量。而且北美戰爭結束之後,我們就要進入和平時期。那時候賽布魯斯大概也不會受到太多的威脅。”

  這幫年輕的民朝年輕幹部對於民朝的力量有絕對信心,從地圖上看,賽普勒斯的地理位置也的確非常有趣。北距土耳其40公里,東距敘利亞96.55公里,南距埃及的尼羅河三角洲402.3公里。若是孤零零的懸于海上,自然容易遭到進攻,而這麼一個距離反倒真的挺符合王明山認為的針對歐洲的金融中心的地位。只要有艦隊以及陸軍的保護,賽普勒斯非常適合被堡壘化。

  “這件事何時能確定?”年輕人們是真的有了興趣。

  “中央那邊告訴我們,快了。”王明山答道。

  租用賽普勒斯是王明山到了東非沒多久之後就有了的想法,雖然那時候王明山還沒有掀翻韋文睿的打算,不過王明山一點都不想讓一個小姑娘徹底壟斷東非與歐洲的貿易。事情走到現在的結果,也超出了王明山的想像之外。不過王明山不想對此做什麼解釋。

  就如王明山所言,談判的過程已經結束,奧斯曼帝國在三個月前就同意了中國的要求。雙方甚至簽署了一個沒有對外公佈的正式條約,從1891年1月1日開始,奧斯曼帝國把賽普勒斯租給中國99年。此時中國的軍隊正在開上賽普勒斯,與駐紮當地的奧斯曼帝國陸軍進行換防工作。

  賽普勒斯有文明的歷史很久,大約在9千年以前,賽普勒斯島就已經有人類生活,傳說是愛神維納斯的故鄉。西元前16~前12世紀,由於在該島發現了銅礦,希臘人開始移居塞島並建立自治的城邦,進入邁錫尼文明和希臘城邦時期。

  這個島上主要人口是希臘族與土耳其族,在協議裡面中國向土耳其提供了七百萬英鎊的租借費用,還有另外支付的一百萬英鎊用於遷移當地人口,於是整個賽普勒斯就如同一個狩獵場般熱鬧。土耳其族人口還好說,他們覺得回到土耳其本土也沒啥不好。希臘人就不同了,土耳其統治此地雖然已經有三百年,賽普勒斯島上的希臘人也承認了土耳其人的統治,不過他們並不以土耳其人自居。讓他們裡離開世世代代居住的故土,搬遷到從未去過的奧斯曼土耳其的土地,這幫希臘人用行動表達了反抗。

  奧斯曼帝國沒有對這幫希臘人進行鎮壓,既然希臘人不肯走,奧斯曼帝國的陸軍倒是撤退了。撤退前他們直截了當的告訴中國人,奧斯曼帝國已經盡力了。如此勞師動眾,那一百萬英鎊此時花的乾乾淨淨,剩下的工作只能靠中國人自己完成。如果非得讓奧斯曼帝國出馬,那就得付錢才行。

  這麼一折騰,英國人立刻就知道了消息。在1月12日,英國詢問奧斯曼帝國為何要與中國私定條約。奧斯曼帝國立刻給了英國回復,“如果俺們是私定的條約,你們咋知道的?”

  英國被奧斯曼帝國的這種潑皮行徑給激怒了,賽普勒斯的地理位置如此關鍵,英國人早就垂涎已久,只是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從奧斯曼帝國手里弄到這個大島。現在歐洲病夫奧斯曼帝國好死不死的把這個島嶼給了中國,英國可以等機會從奧斯曼手裡取得賽普勒斯,但是英國卻不敢指望未來一二十年內從中國手裡取得賽普勒斯。

  發怒歸發怒,英國也就是說些狠話而已。奧斯曼帝國對此根本沒有什麼感覺,過去五百多年中,歐洲對奧斯曼帝國放過無數狠話。過去的一百年來,歐洲各國一邊對奧斯曼帝國放著狠話,一邊把奧斯曼帝國按在地上用力摩擦。這幾百年的經驗積累,讓奧斯曼帝國對於被放狠話根本沒有感覺。

  在奧斯曼帝國國內,過去幾年當中的確有人認為奧斯曼帝國對於中國太過於縱容。但是中國在北美攻城掠地,把奧斯曼帝國的武器供應商美國打得落花流水。一想到奧斯曼帝國距離中國的亞洲本土不過咫尺之遙,深知列強是什麼操行的奧斯曼帝國選擇與中國友好相處。

  看到奧斯曼帝國玩起了縮頭烏龜的把戲,英國一時也沒了辦法。現在奧斯曼要親華,對奧斯曼過度逼迫只能讓奧斯曼快速在親華的道路上走得更遠。而且中國現在展現出來的戰鬥力證明他們有能力在幾千公里外作戰。

  沒等英國作出反應,得知消息的其他歐洲國家炸營了。“奧斯曼帝國引狼入室!”“突厥人要再次與中國人牽手合作!”“中國人進入了歐洲!”這些標題聳人聽聞的消息就在歐洲報紙上被鋪天蓋地的宣傳出來。

  過去的二十年中,中國人與歐洲的戰爭發生了很多次。最近的兩年中,中國入侵美國的消息在報紙上更是常見內容。中國在北美攻城掠地的過程讓歐洲佬們膽戰心驚,現在中國進入了地中海,進入了歐洲的後花園。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感讓歐洲陷入了極度興奮的局面。

  中國對此根本不在乎,真正在乎的歐洲國家也不是地中海沿岸的那幾個。奧匈帝國、義大利、法國,他們都知道中國海軍想縱橫地中海,先得過了蘇伊士運河這一關。把守蘇伊士運河的是英國,英國這根攪屎棍在歐洲縱橫幾百年,現在他們終於要站到保衛歐洲的第一線來。法國、奧匈帝國、義大利的統治階級心中其實是非常想看熱鬧的。

  英國統治階級當然知道自己在歐洲各國心中是個啥地位,他們也知道英國把守的蘇伊士運河是中國很想解決的地區。此時英國發覺自己最不能當的,就是被架上烤肉架的犧牲品。於是英國一方面要求國內報紙先平息對中國不負責任的宣傳,以免出發不必要的矛盾。另一方面,英國也開始準備收縮兵力,做好應對不可測風險的準備。

  此時英國發現自己最需要收縮的兵力就是在南部非洲的遠征軍。可他們發現這個命令沒辦法有效執行。英國30萬遠征軍並沒有如同最初時候那樣輕鬆的獲得了所有勝利,儘管攻佔了兩個布林人共和國的首都,然而布林人的反抗運動並沒有結束。這些頑固的荷蘭人的後裔們化整為零,不停的騷擾英國人的據點。

  除了布林人之外,英國的另外一個敵人則是祖魯王國。這個黑人政權試圖得到歐洲承認的外交努力最終在英國人的干涉下失敗了,歐洲各國都沒有與祖魯王國建立外交關係。就如歐洲各國都沒有承認所謂“印第安國”一樣。然而在非洲的山區,這幫祖魯人則靠著工事阻擋了英國大規模的進攻,在平原地區,祖魯人的數量優勢讓英國十幾次以百人隊發動的進攻遭到了很大損失。他們只能維持千人為單位的掃蕩部隊,這種規模的軍隊雖然能夠保證英國部隊不會出現兵力懸殊造成的損失,卻讓作戰效率大大降低。

  經過一番討論,倫敦向開普敦的遠征軍司令部發了消息,“能否與布林人和談?”

  開普敦司令部當天就給了回復,回復內容裡面沒有評論性與描述性內容,全部是說明性文字。

  “為了摧毀布林人的遊擊戰基地,我們開始設立集中營。南非境內的集中營有50多座,分佈在開普、德蘭士瓦、奧蘭治和納塔爾的鐵路線兩側,以及約翰尼斯堡、布隆方丹、德班等大城市近郊……”

  “集中營內實行嚴格而苛刻的配給制度。每人每天0.75磅澱粉(約340公克,可能是玉米粉、麵粉、白米或馬鈴薯),一盎司咖啡(約28.35公克),兩盎司砂糖,半盎司食鹽,每週一磅肉(遊擊隊親屬,婦女、兒童亦不給肉)。嬰兒和六歲以下的兒童每天可以領到四分之一夸脫的牛奶……”

  “黑人集中營的供給更少,但是他們可以得到黑人親友的接濟,也可以在宣誓效忠英國後被釋放。集中營的四周環繞鐵絲網,凡有試圖翻越逃跑者一律射殺。集中營內人口密度極高……”

  “因為營養不良,缺乏帳篷、毯子、衣服和藥物,加上瘟疫流行,集中營內死亡率極高……”

  一行行一段段,講述的都是英國對布林人採取的強力手段。唐寧街的英國大人物們看到了這些內容之後,知道了想和布林人完全緩和關係已經是很麻煩的事情。

  然而就在唐寧街準備下令抓緊推動與布林人的媾和行動,在法國的報紙上突然爆料出英國“虐殺”布林人俘虜的消息。一時間歐洲輿論譁然,中國人在北美大殺白人,引發了歐洲白人的極大恐慌。現在英國人在殖民地虐殺白人,歐洲人的感覺是極大的憤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3

第455章 南非之殤(二)

  “英國的殖民地官僚體系從來沒有如此高速的運行過,他們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就查出了對外透漏南非集中營情況的人。並且以‘祖國之敵’的名義把她趕出南非。法國政府已經派遣軍艦迎接這位高尚的女士抵達法國,繼續揭露英國對布林人的暴行。”

  法國報紙公開的消息讓法國人民十分興奮。邪惡英國佬的暴行,高尚的女士,遭受英國人的欺淩,這些元素都讓法國人民有很深刻的共鳴。雖然當年出賣貞德的其實是法國貴族,不過燒死貞德的還是英國佬。

  任何宣傳都需要有推手,法國一直是歐洲很重要的輿論中心。當法國人站出來之後,歐洲各國都開始有所反應。

  英國人其實並不害怕這種宣傳,他們曾經幹過無數比南非集中營更加兇殘的事情。現在英國好歹還給布林人俘虜提供了食物和鐵絲網圍起來的住處。若是針對別的弱者,英國人早就用屠殺做出解決方式。

  就在英國人打著覺得撐幾天,這種無聊事情就會平息的打算之時。卻發現整個歐洲的輿論都開始強烈指責英國人。在英國人屠殺在歐洲人看來是所謂“野蠻人”的時候,歐洲報紙不吭聲。在英國和歐洲各國聯手,把其他歐洲國家殺到積屍如山血流成河的時候,例如克裡米亞戰爭,歐洲報紙也不吭聲。

  現在英國在遙遠的南非鎮壓一些早就以非洲為故鄉的白人後裔的時候,整個歐洲報紙一邊倒的強烈抨擊起英國來。英國有比世界其他國家更加先進的公務員體系,也就是說有更加專業的部門分類,以及更多的公務員人員。負責情報收集的公務人員發揮了職能,所以一眾內閣成員聽著外交大臣的秘書念著相應報告。

  “……支持帝制的報紙在罵英國人,支持共和制的報紙也在罵英國人。傾向於共產主義的報紙在罵英國人,支持資本主義的報紙同樣在罵英國人。無論是針對資本家或者是讀書人又或者是工人,整個歐洲各個派系各個階層都在痛駡英國人對布林人的暴行……”

  “……近期讓這些不同立場,不同範圍的報紙力量如此有效的集結,只有中國入侵美國這一件事……”

  外交大臣表情很是從容,他此時比較在意的不是英國遭到了來自歐洲的批評聲浪,外交大臣對於新調整之後的外交部分析部門的工作很滿意。以前的時候,外交領域屬於少數非常有天份的人士的絕對領域。如果當時沒有出現有天份的人士,外交領域就只能尋找有天份的人士來維持工作。所以民間的力量在英國外交方面有非常大的影響力,例如《泰晤士報》就被稱為第二外交部。

  隨著中國的崛起,原本就一直在準備進行公務員體系改革的英國找到了方向。他們模仿中國的模式,建立起了一系列專業的學校。對於每個工作需要擁有的相應技能以及學歷都有設定標準。現在的情報分析就是這個體系的成功展示。如果沒有學校的專業課程對報紙進行分類以及歸納,這些出身其實並不高的工作人員只怕不理解每一份報紙的大概特點。

  不過外交大臣個人的自我滿意並沒有影響到整個英國上層,即便只是外交風暴,他們也感受到了壓力。秘書讀完了報告之後,首相就冷冷地說道:“昨天,俄國沙皇亞歷山大三世給女皇陛下發了一份電報,希望女皇能夠不要對非洲小國實施如此殘酷的虐殺。俄國人對布林人如此在乎,面對中國人虐殺美國人的時候一言不發!”

  英國內閣人員其實知道為何俄國有這樣的反應,最近幾年裡面,真正與俄國海軍開戰,並且擊沉以及俘虜俄國軍艦的,只有英國人。英俄矛盾越來越激烈的當下,俄國倒是調整了戰略方向,選擇與有著漫長邊界線的中國維持良好關係。

  當然,以英國人的水準,他們其實知道俄國的選擇其實沒錯。美國有比俄國更加發達的工業,人口雖然不如俄國那麼多,卻也沒有很大差距。美國還與中國有遙遠的距離,俄國和中國的亞洲本土接壤。這樣的美國尚且被中國打到即將覆滅,就更不用講曾經被中國大殺特殺的俄國人了。

  正因為知道這點,所以英國內閣成員格外的不滿。俄國沙皇不僅給印度女皇發電報,還和其他國家互相聯絡,希望歐洲各國都能夠出面調停。所以首相冷冷地說道:“我是希望能夠給這位沙皇發一份電報,希望他能夠把這樣的熱情用在調停中美戰爭上。”

  外交大臣臉上帶著揶揄的笑容湊趣地說道:“我完全支援這個看法,要以我們外交部的名義發電報麼?”

  首相想了想,還是覺得此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搖搖頭。外交大臣看著首相有些不知所措的表現,他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開口說道:“我們外交部受命尋找中國上層裡面誰是親英派。到現在大概有了一個結果,不過我們的分析人員對這個結果很懷疑。”

  “是誰?”首相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其他內閣成員也對此露出了關心的表情。外交大臣所說的事情,內閣成員也知道。從各個角度來分析,以武力為唯一依憑的中國對英國的態度其實很曖昧。中英雙方的衝突其實還在一個相當克制的範圍之內。這樣發展的唯一解釋大概就是中國上層有人是親英派。那麼找到這個人,甚至這麼一群人,並且和他們聯絡,對英國非常有利。

  面對大家期待的矚目,外交大臣甚至罕見的有些吞吞吐吐起來。“呃……這個人是……這個人有很大可能是,中國的皇帝韋澤。”

  雖然外交大臣其實沒有刻意製造出一個震驚全場的效果,現實的效果則是弄到內閣成員們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著外交大臣,仿佛要用視力壓榨出外交大臣體內的謊言來。

  在這樣的氛圍裡面,殖民大臣塞西爾•羅得斯開口了,“請內閣成員之外的人先退場!”

  這句話讓首相立刻找到了此時該做的事情,他馬上重複了塞西爾•羅得斯的話。那些同樣被這個消息震驚到無言以對的非核心人員都被請了出去。

  等這些人一走,塞西爾•羅得斯立刻說道:“我個人支持這個的判斷。雖然我並不知道為何中國皇帝要做出這樣的選擇,但是這位中國皇帝本人好像一直對英國有自己的好感。”

  “好感到要一直痛毆我們麼?”陸軍大臣的聲音裡面有著強烈的嘲諷。

  殖民大臣塞西爾•羅得斯根本不為所動,他平淡地說道:“我不知道這位中國皇帝到底想讓英國如何實現他個人的願望。但是我們到現在為止看到的這位皇帝,他對於自己不喜歡的物件大概只有殺戮吧。”

  這話讓英國這個殖民帝國的核心領導層有了同樣的感受。正如塞西爾•羅得斯所說,這位中國皇帝對於歐洲人並沒有天然的寬待。西班牙國內上層到現在都對中國皇帝恨之入骨,因為呂宋覆滅之後,當地的西班牙男人以及不服從的女性被殺了個精光。剩下被掠走的女性不管以前是什麼身份,都被送給窮困山區的中國人當了老婆。那件事到現在都過去了二十幾年,很多消息逐漸流傳出來。

  “我們不能以這樣的猜測為基礎,即便這位中國皇帝本人對英國有很大的好感,他也不會從英國的利益出發。”首相大人立刻做出判斷。說完之後,首相大人又滿是疑惑的問外交大臣,“你確定的判斷是正確的?”

  外交大臣只是對這個結果很懷疑,當他遭遇到別人對他能力的質疑之時,外交大臣立刻用認真的語氣應道:“我們對能夠決定中國政策的上層人員進行了分析。發現他們其實與英國根本沒有什麼瓜葛。中國其實對和我們英國有深厚利益的人採取壓制打擊的政策。”

  既然外交大臣這麼講,其他人也只能接受這位閣下的看法。英國的內閣閣員也是有脾氣的人,如果過度質疑,這幫人大有可能就撂挑子不幹了。現在是保守黨上臺,在野的自由党們其實針對此事大做文章,抨擊內閣和陸軍部的“野蠻暴行”。這種沽名釣譽的反應在英國國內其實遭到很大的抨擊與反對,不過也算是呼應了外國的動靜。

  “我們和布林人合作吧。”內閣首相說道。英國在南部非洲的敵人並非只有布林人一家,祖魯王國也是英國的大敵。現在英國遠征軍的一半力量對付布林人,一半力量則要對付祖魯人。過去幾十年中,布林人對付祖魯人打得有聲有色,如果布林人肯與英國媾和,一起對付祖魯人的話,不僅解決了英國面對的外交壓力,還能解決英國人現實中的心腹大患。

  “閣下,我有一個看法。”塞西爾•羅得斯率先發言,“我認為可以暫時從布林人的幾個城市撤出來。”

  這個建議一出,英國內閣成員們立刻就來勁了。幾百年來的攪屎棍基因讓這些英國大人物很容易就感覺到這個建議裡面蘊含著好計策的諸多要點。拉一派打一派從來都是英國外交策略的核心理念。

  果然,殖民大臣塞西爾•羅得斯的建議就是以這樣的理念構建的。與英國人相比,布林人其實認為祖魯人更具威脅。如果英國撤出佔領的布林人土地,布林人一定要嘗試回去。這時候他們面對的就是想恢復被布林人奪回的故土的祖魯王國。那時候布林人一定要與祖魯人殺個你死我活。面對這樣糾纏不休的敵人,英國這根攪屎棍就有了充分施展的空間。幾百年來,他們就是這樣在歐洲折騰起了無數的大事,從而攫取了巨大利益。

  “祖魯人會聽話麼?”內閣大臣很是懷疑。

  “我們可以找中國人談此事。”塞西爾•羅得斯繼續說道。

  這下內閣成員們都是一驚,外交大臣忍不住說道:“如果中國要是主動出擊搶奪金礦呢?”

  “除非我們現在已經準備和中國全面開戰,如果我們沒有這樣打算,中國人這麼幹就把我們從不利的局面下徹底解放出來啦!”塞西爾•羅得斯說這話的時候甚至帶著笑容。

  內閣成員們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中國要是接盤侵略布林人的話,所有歐洲給英國的壓力都會被中國承擔過去。不過內閣成員們並沒有因此而高興,他們的臉色很沉重。美國的實力沒有藏著掖著,英國人知道美國的工業實力飛速發展,英國也知道美國好勇鬥狠的傳統。這樣的美國在中國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中國在北美勢如破竹,眼瞅著就要把美國幹掉了。

  英國面對的這麼一小撮布林人數量大概沒有英國遠征軍多,打了兩年時間還沒能獲得最後的勝利。這樣的對比讓英國感受到了強大的挫敗感。一旦中國消滅了美國,百戰之余的數百萬軍隊兵鋒所指,又有誰能夠抵抗?連三十幾萬布林人和一個黑人祖魯國都解決不了的英國,面對中國的時候大概沒有自保能力的。

  就在英國內閣成員感受到自己無力的時候,殖民大臣塞西爾•羅得斯又打破了沉寂。“諸位先生,我很早之前就說過。我現在還想說,如果接受中國以前就表達過的善意,我們和中國聯手瓜分了北美。我認為是一個很好的方案。”

  塞西爾•羅得斯很早之前就提出奪回北美十三州殖民地的建議,那時候的英國人還覺得這個做法是賭國運的做法。但是那時候的英國人還覺得自己能做到,只是感覺得不償失。現在和布林人與祖魯人打了這麼久,英國內閣對自己軍隊的戰鬥力評價大大降低。面對著布林人的遊擊戰,面對著祖魯人的運動戰,英國遠征軍毫無辦法。與中國合作容易,但是指望這樣的軍隊守住“戰利品”,那就未免太自以為是啦。

  “羅得斯閣下,您認為中國皇帝是個賣國賊麼?”首相冷冷地說道。

  塞西爾•羅得斯並沒有強辯,他答道:“我們為何不派遣一個使者專門去和中國皇帝談論此事呢?我相信我們的外交人員一定可以分辨出那位元皇帝的態度。”

  首相聽了之後大大搖頭,“我不認為國民會接受這樣的冒險,那些議員們更不可能接受。包括現在堅定支持我們的力量,一旦知道我們要冒這樣大的風險,他們絕不可能投票支持!”

  塞西爾•羅得斯聽了這話之後心中一陣強烈的絕望,他知道首相說的沒錯。如此巨大的風險會讓絕大多數人望而止步。而且英國人如果在瓜分美國的事情上與中國合作,那就意味著要扛起聯合異教徒消滅白人國家的駡名。消滅小小的布林人國家尚且遭到巨大的反彈,和中國勾結的英國再也不會被歐洲接受。塞西爾•羅得斯對此非常清楚。

  就是這麼清楚,塞西爾•羅得斯才感到絕望。他一生都希望英國能夠成為一個大陸國家,然而眼下最後的可能性都要化為泡影,塞西爾•羅得斯只覺得五內俱焚,甚至說不出話來。

  而內閣首相也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他說道:“那麼就以現在的管道和布林人聯絡。”

  南非的2月是夏天,一堆黑人士兵喊著號子,把奮力拖動長繩。在中國教官的訓練下,拔河已經是祖魯軍人經常性比賽已經娛樂專案之一。現在這種活動用在拖動沉重鐵軌方面效果不錯。在震天的號子聲中,一根根被卸掉螺絲的鐵軌很快脫離了枕木,被拖到了鐵路邊。枕木也被這樣的拖下來。接著澆上汽油燒了起來。眼瞅鐵軌已經被燒的很熱的時候,有穿著厚厚的石棉放熱服,帶著隔熱面具的祖魯戰士跑過去,在鐵軌上澆上涼水。涼水在鐵軌上發出吱吱的聲響,並且在極短時間裡面就騰體大量白霧。

  不管之後的事情,這些祖魯王國的軍人們離開了被破壞的鐵路,騎上馬匹,穿過被剪開的鐵絲網,向著他們所來的方向而去。在背後突然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那是祖魯戰士埋下炸毀路基的炸藥包被引爆的動靜。在震天動地的巨響中,在因為大量運動而血液加速流動帶來的欣快感中,有祖魯戰士帶頭唱起了歌。

  一人唱百人和,整個騎兵部隊的祖魯戰士們都唱了起來。

  “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白人的末日就要來到,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唱起動人的歌謠。爬上飛快的火車,像騎上賓士的駿馬,車站和鐵道線上,是我們殺敵的好戰場!我們爬飛車那個搞機槍,撞火車那個炸橋樑,打得那白人聞風喪膽,就像鋼刀插入敵胸膛!”

  粗狂的祖魯歌聲自有一番軍人的豪邁味道,這些黑人騎兵縱馬行駛,如同一陣風般消失在地平線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3

第456章 南非之殤(三)

  鐘良中尉拿出筆記本,在馬燈的光線下記錄著白天發生的事情。此時的比勒陀尼亞有很多這樣的燈光,不過更多的則是火把。

  “……2月3日,白天進入英國人讓出來的比勒陀尼亞,祖魯部隊對這座城市表現出來的是好奇,而不是白人常見的獸性大發。我白天的所見所聞中,這些黑人大兄弟們也有爭執,卻不是針對這座城市,分配片區,安排住處,本來就是非常繁瑣的事情。不出爭執才是咄咄怪事。天黑之後我從屋子的窗戶看出去,各個屋子裡面都住進去了人……”

  “……大概是住慣了茅草屋,祖魯人對於房間裡面燈火控制非常認真……”

  “……英國人放棄比勒陀尼亞,明顯是一個誘敵之計。祖魯人快速奪取比勒陀尼亞,也是一個非常大膽的計畫。至少原本英國人需要和祖魯人與布林人同時作戰,現在他們倒是抽身出來,讓布林人與祖魯人大打出手。但是從戰略角度來看,祖魯人奪回這座重鎮的確不能算是昏招……”

  寫了一陣之後,鐘良少尉合上筆記本。寫日記是他的愛好,如果不是因為家裡窮,鐘良少尉其實很想去中文系讀書。在這個普遍認為“學會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年代,敢去要求學習文科的大概都是真愛。至少鐘良少尉的理工科成績相當好。好到他甚至被軍校優先錄取。

  現在年輕中尉穿著一身東非治安部隊的黃綠色軍服,據說這是很適合非洲當地環境的色彩,而鐘良中尉其實不信。國內已經開始準備推行迷彩服,親自試過之後,中尉認為那才是最適合各種環境的軍服。與迷彩一比,所有純色軍服都顯得太過於顯眼。不過東非軍隊的主力是黑人,鐘良中尉不認為有必要讓這支黑人軍隊武裝到如此地步。

  2月底的南非依舊很熱,中尉覺得馬燈裡面的火焰輻射出來的熱量讓他有些焦躁。熄滅了燈火,中尉揭開軍服的扣子,躺到了行軍床上。焦躁的原因很簡單,比勒陀尼亞就在光復軍空軍偵查部隊的邊緣。如果敵人靠過來發動突然襲擊,比勒陀尼亞的祖魯人軍隊沒辦法得到中國空軍第一時間的預警。之前祖魯人能與英國人互有攻守,甚至能夠在一些細節方面取得不小優勢。並非是祖魯人的戰鬥力提升到何種程度,而是中國空軍給了祖魯人非常準確的戰場情報。

  幾天的行軍積累了相當的疲勞,即便是心情焦躁,即便是認為自己應該多思考些問題。但是兩口水下肚,從打開的窗戶裡面吹進了涼風。眼皮打架了很短的時間,鐘良中尉就沉沉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號響起,鐘良中尉剛睜開眼睛就從行軍穿上翻身而起。比勒陀尼亞還是戰區,對於軍人來說,隨時都要保持警覺。比勒陀尼亞有一條鐵路通往莫三比克。這曾經是中國強迫葡萄牙莫三比克殖民地政府接受的專案,現在這條鐵路已經完全歸中國所有。鐘良中尉接到的命令中,其中一項就是要注意這條鐵路上的動靜。

  到這裡來的祖魯王國軍隊有一萬多人,和三十萬英國遠征軍相比,這個數量實在是沒什麼了不起。甚至和現在大概存在的六七萬布林民團相比,祖魯王國的軍隊數量也居於劣勢。鐘良中尉吃了早飯,繼續回來寫道,國家動員力的水準高低決定了一切,只要兵力差距超過了極限,是否善戰已經無法沒有用處。在積小勝為大勝,以大量戰術的勝利來扭轉戰略的不利之前,兵力處於絕對劣勢的軍隊就已經自己先被耗幹。如果英國或者布林人對比勒陀尼亞實施包圍的話,至少這裡還不會缺水……

  鐘良中尉也不可能單純的記錄,他在白天被派去負責監督這幫祖魯的黑兄弟建立防禦體系。布林人在這裡修建了一部分防禦體系,英國人也在這裡繼續強化了一部分防禦體系,以對抗有可能出現的布林人的反攻。在這兩方面的基礎之上,中國也開始幫助祖魯王國的陸軍建設更有效的防禦體系。

  比勒陀尼亞的城市採取方型城區,倒是很容易就構建防禦。至於黑兄弟們能把防禦體系發揮到什麼地步,鐘良中尉一點都沒信心。他稍帶惆悵的寫道:“比勒陀尼亞城真的很美,怪不得布林人渡過奧蘭治河後最終在這裡建立國家。”

  又過了兩天,傍晚時分,鐘良中文吃完了晚飯,就在落日餘暉下繼續寫道:“今天,2月6日,布林人的小分隊出現了,他們的部隊全部是騎兵,表現出了相當出色的機動能力。遠遠對著祖魯王國的部隊開槍射擊,並且打傷了一名祖魯王國士兵後,布林人選擇了撤退。我倒是懷疑他們並非是專門來打仗的,而是派遣小股部隊來確定一下比勒陀尼亞現在到底在誰手裡。祖魯騎兵的追擊表現的不錯,至少他們養馬的技術提高很快,馬匹普遍沒有出現拉稀的問題……”

  ……

  “2月8日,好幾股布林騎兵出現在比勒陀尼亞城外。看得出,這幫布林人很希望能夠奪回他們曾經的首都。所以他們先卡住了鐵路,大有實施圍攻的打算。”

  “2月9日,戰鬥打響。布林人的設計水準也就那樣,與祖魯人對射中沒有絲毫優勢可言。祖魯人看到對面的敵人不多,就沖出去想包圍敵人。結果被這幫布林人牽著鼻子走,落入包圍圈。後續部隊好不容易把把他們解救出來。祖魯部隊損失很大,布林人也有不少損失。”

  “2月10日。那個帶隊追擊的軍官被撤職了,這印證可我對祖魯人會不會被這樣的打擊弄到失去勇氣的擔心。其實他們出擊的選擇沒錯,但是執行選擇的能力有限,導致了損失。軍校老師反復強調,執行的錯誤與選擇的錯誤不是一碼事。一支軍隊是不是有生命力,並非是指這支軍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而是指這支軍隊遭遇挫折的時候能不能用最快速度辨明問題所在,下次遇到類似問題的時候可以有更多針對性準備。祖魯人撤掉指揮官的做法也未必錯,但是他們撤換的同時並沒有做出針對性的討論。至少我不知道祖魯人部隊裡面有針對昨天戰例的反思,也沒有去強調在追擊時候如何防備被伏擊。”

  “2月11日。布林人吃了個虧,他們非常勇猛而無謀的猛撲上來,結果在鐵絲網防線前面遭到了速射炮的奇襲。祖魯人派出追兵的速度非常慢,等追擊部隊出去之後,布林人已經帶著傷患跑掉了。”

  “2月14日。布林人的騎兵已經圍住了比勒陀尼亞。祖魯軍隊帶了數量足夠的糧食與彈藥,這裡也不缺水。只要布林人沒有重炮,就無法攻破這座城市。但是仗打到這個程度,我覺得兵力多寡對於戰爭結果的影響太大了!”

  “2月15日。今天爆發了激戰,布林人試圖沖進比勒陀尼亞,祖魯人則在我們顧問團的建議下,放了一條通道給布林人。等布林人沖進市區邊緣後,以優勢兵力圍殲布林人。布林人真的夠生猛,看到局面不對,就拿著英國人支援的新式步槍與祖魯人展開了刺刀戰。按我原本的想像,布林人大概不是用慣了冷兵器的祖魯人的對手。結果觀戰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情況,布林人的個頭普遍比祖魯人高大許多。雖然祖魯人看著很有種蠻荒特有的感覺,但是比較起兇狠,布林人其實遠遠勝過祖魯人。結果刺刀戰中布林人全面佔據上風,直到大票祖魯的長矛兵加入戰團,才以優勢兵力獲得了殲滅戰的勝利。”

  “2月16日。今天沒有戰鬥,不過我心情不好。顧問團對雙方戰鬥的評價是,布林人更加擅長戰鬥。祖魯人的動員能力不足,部隊訓練不足,戰鬥經驗也明顯不足。讓他們在遠離山區根據地的地方作戰,實在是強人所難。大家普遍認為接下來找到機會就要勸祖魯人離開比勒陀尼亞。”

  “2月19日。英國人大概與布林人達成了某種協定。根據我們觀察,至少有五千到兩萬之間的布林人集結在比勒陀尼亞周圍,看他們的意思是準備奪取這座城市。我並不擔心這幫布林人,我擔心的是在金伯利的英國軍隊。那個盛產鑽石的城鎮駐紮了數量很大的英國遠征軍。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布林人之前行動緩慢的原因。在與英國人達成可靠協定之前,布林人大概是不會傻到先上來與祖魯人拼個你死我活。”

  “2月20日,司令部電報抵達,他們認為英國人短期內不會插手。比勒陀尼亞如果在祖魯人手中,英國就有充分的機會對布林人玩弄手段。而比勒陀尼亞若是現在就落入布林人手中,布林人大概只會立刻繼續對英國人舉起武器來。顧問團比較認同這樣的態度,只要英國部隊袖手旁觀,單純的布林人還沒有能力打進比勒陀尼亞來。我們也向司令部發去了電報,認為當下指望祖魯人消滅布林人是完全不切實際的一廂情願。希望司令部能夠明白我們的想法,儘早派遣援軍前來解圍。”

  最新的電報先抵達了馬達加斯加軍區,軍區司令們的看法基本一致,大家都認為“先放一放”。然後就把這份電文轉發給了東非行政區。

  王明山一看就有些明白了馬達加斯加軍區的意思,所以王明山板著臉說道:“這幫混蛋!”

  之所讓王明山有如此反應,是因為這幫顧問名義上隸屬東非行政區,是韋坤提出,王明山很支持的東非行政區擴軍計畫裡面的一部分。東非行政區希望能夠在四年中建立起一支40萬人的常備軍。雖然這支常備軍放到世界列強當中絕對能排進前十,但是與東非行政區的廣大面積一比,這個數量其實根本不算啥。

  民朝命令馬達加斯加軍區防備英國人,不讓他們通過海路繞過好望角,自由進入印度洋。所以光復軍陸軍就沒有直接投入戰爭,而是讓寶石酒業的“私兵”部隊加入了戰爭。而寶石酒業的“私兵”們在韋文睿事件後,和其他一些企業武裝力量共同加入了東非治安軍的行列。所以從單純的理論上講,這次的戰爭就成了東非行政區與布林人以及英國人的戰爭。

  王明山第一念頭就是向中央發報,讓中央作出決定。以王明山的人脈,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馬達加斯加軍區能夠刁難王明山的結果。不過這個念頭只閃了一瞬,就被王明山自己給否決掉。思忖了一下,王明山草擬了新的電文。電文裡面就是把當下的情況告知中央,然後詢問中央,到底準備怎麼規劃現在的局面。

  這份電文一到軍委,軍委的同志們立刻就知道了馬達加斯加的那幫小子們在搞鬼。然而這個鬼還真心搞到沒辦法立刻對他們批評的地步,因為此時的戰局的確讓軍委意見沒辦法統一。如果要打,就是另開一個戰場,光復軍要在廣袤的非洲投入大量的兵力進行戰爭。如果不打卻也不是很合適,此時的東非行政區正好處於一個方興未艾的階段,既然民朝並沒有打算在東非行政區進行大規模移民,並且以中國軍隊為骨幹組建一支軍隊。那麼指望東非行政區的力量實施滅國之戰,還真的超出現在東非行政區的極限。

  當然,南部非洲的核心還是蘭德金礦。英國人這個挑子撂的恰到好處,面對跟瘋狗一樣的布林人,民朝這邊反倒是沒有簡單解決問題的思路。

  這件事不能不告訴韋澤,蘭德金礦一直被韋澤關注。韋澤看完了這些之後只是淡淡答道:“英國人想和我們耗,我們就和英國人對耗。我倒是想看看,是英國人的這幾十萬遠征軍對英國的壓力大,還是我們在當地有建設的部隊壓力大。”

  “都督,您認為英國人的後勤扛不住?”負責通報此事的阮希浩很是不解。

  韋澤笑道:“英國這樣的國家到世界各地的目的是要掠奪,要掙錢。而我們的部隊到了一個地方就要搞建設。不管是馬達加斯加或者是東非行政區,都有自給自足的能力。英國人要是撕破臉,我們正好一次性解決。如果英國人不敢動手,我們拖得起。英國人的那個開普敦殖民地可沒有供應幾十萬軍隊糧食的能力。”

  這麼一講,阮希浩也只能暫時不吭聲。當下民朝的所有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北美戰爭。北美戰爭結束之後,光復軍立刻就有了一支可以用來鞭笞天下的軍隊。甚至不用這支武裝力量投入,讓馬達加斯加軍區傾巢而出殺進南部非洲,英國人和布林人都得跪了。那時候民朝甚至有機會解決階級在南部非洲的英國大艦隊。

  但是等待的感覺可真糟糕,阮希浩忍不住說道:“都督,我留在亞洲也沒什麼用。不然的話讓我去北美吧。”

  “哦?”韋澤應了一聲卻沒立刻做出反應。讓沈心在北美負責,韋澤很放心。沈心不是個對拉幫結派有什麼興趣的人,而且沈心是政委。反觀阮希浩,這位老兄弟身上的本能之一就是為兄弟們服務。讓他到了北美,不用講,一定會拉攏起一幫人來。韋澤當下最希望的就是徹底打擊軍隊內部的山頭主義,雖然每一代軍人當中都免不了有派系問題,可先有一大票新時代的軍隊,然後這幫軍人因為個人的情緒集結成派系。和那種有了派系,然後派系吸收新血形成下一代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基於對阮希浩這位老兄弟的充分瞭解,韋澤笑道:“殺雞焉用牛刀。美國佬怎麼配讓你親自出馬,小傢伙們就能解決美國人了。再說,我不想讓一些帶血太多的東西和咱們老兄弟們聯繫到一起。”

  阮希浩連忙答道:“都督,我不怕!那些小東西們都能接受,我又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韋澤擺擺手,“那是兩碼事。幹髒活的是日本人,下命令召集日本人的是我。那幫小傢伙們就算是覺得這樣做不地道,卻也不敢對我有什麼不滿。咱們就維持這麼一個局面好了,我辦事你也知道的,既然是我想扛起的責任,大傢伙就別和我爭了。”

  阮希浩原本很想趁沈心離開北美的機會到北美去主持戰區司令部的任務,沒想到韋澤完全不贊成。如果是別的理由,阮希浩還能用“不要看不起我”來反抗一下。現在韋澤先拿出“不要看不起我”的理由,阮希浩發覺他還真不敢駁了韋澤的面子。

  解決了阮希浩想去北美的打算,韋澤也覺得完成了重大工作。至少在未來幾個月裡頭,暫時不會有人再想跑去北美奪取當地指揮權。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

  而在比勒陀尼亞的鐘良中尉並不知道和他有關的事情居然上達天聽,更不知道事情就到此為止。他要面對圍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4

第457章 南非之殤(四)

  工兵鏟刨開地面,發出各種與硬物碰撞後的聲音。挖出來的土由旁邊的黑人用籮筐篩檢。大石塊早就被搬走,小碎石也被挑揀出去。得到的土壤和蚯蚓糞混合在一起,回填進挖土挖出的長方型大坑裡頭。

  這些新建成的土地並非只有一塊兩塊,比勒陀尼亞城內大概有上百畝地被開闢成了菜園。闊葉菜自然不用講,一隴隴的白菜已經開始生長。番茄、茄子、包菜、黃瓜、絲瓜,這些蔬菜有些已經出苗,有些則開始搭架。

  鐘良中尉脖子上圍著圍巾,領著一群黑兄弟推著架子車。架子車上裝著大量蚯蚓糞。他本以為蚯蚓糞應該是臭味沖天。沒想到那些由人糞尿與各種掉落的植物枝葉以及草類以及泥土混合的玩意,經過蚯蚓消化後變成顆粒狀的蚯蚓糞,不僅沒有絲毫臭味,碰到鼻子下面聞起來,居然還有種說不出植物的清新味道。

  然後鐘良中尉農業國家繼承者的基因忍不住活躍起來,讓他生出一種“若是能在這廣袤的土地上當個農場主也不錯”的衝動。

  當他在南非3月夏季的酷熱下領著一眾黑人運完了最新一批蚯蚓糞,並且給土壤完成了改良後。中尉先跑去洗了個澡,然後回到住處繼續寫記錄。

  “……生產力是社會發展的動力,前天黨委開會,大家又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與基本理論聯繫在一起談了一番。當東非行政區的頭頭告訴我們,要在比勒陀尼亞長期固守,面對的問題並不是每隔一定時期運到的糧食。只要有強大的護衛部隊,糧食總是能夠運進來的。問題就在於蔬菜這些維生素的補充。蔬菜不易存儲,國內作戰靠罐頭。非洲這地方大概是沒希望提供足夠量的罐頭,所以我們需要自己種。於是部隊護送來了農業專家……”

  “……飛機能搞偵查,我們都知道。一個多月來,飛機承擔起向我們這裡投放蔬菜種子的任務,真的是大大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

  記述著最新的感受,鐘良中尉心裡面突然生出一種疑惑。現在他面對的真的是戰爭麼?剛到非洲的時候,他還覺得這裡是一片可怕的蠻荒之地。所有的一切距離中國代表的文明太遠太遠,食物,住處,還有各種行為,非洲當地人與中國人並不相同。與中國人更加相同的大概鐘良中尉接觸過的那幫莫三比克的葡萄牙人,在寶石酒業集團解決葡萄牙人的時候,鐘良感覺那些人才是最相近的一群。

  現在領著黑兄弟們勞動,雖然對這幫黑兄弟們有諸多不滿,但是由軍事組織驅動的黑兄弟只是不理解農業,他們幹起農活來其實不算太差。這種開墾的工作只需要勞動量的積累,軍隊這個組織的紀律性保證黑兄弟會按照要求提供勞動量。只要作為管理者的鐘良本人不對黑兄弟們的勞動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總的效果並不能算是糟糕。

  回想起冬天和父母鄰居一起存儲大白菜和包菜的經歷,鐘良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沒想到這些生活的行動居然還能在戰爭中得到應用。城外的布林人擁有很強的野戰能力,他們都善於騎馬,往來如風。在下馬作戰的時候能夠充分利用地形,雖然沒有光復軍的步兵作戰技術那麼成體系,卻也算是一個對手。所以祖魯人的軍隊選擇了固守,先把布林人的力量吸引到比勒陀尼亞附近,等冬天來臨之時再與這幫布林人決戰。

  想到決戰,鐘良中尉突然想起了在接受演講訓練時候老師的話,“你們不要管下面聽眾的表情,你們就覺得下面的都是一顆顆的大白菜,你們是在對著一群大白菜講話。”

  此時的鐘良並不想對任何人演講,他只是覺得到了冬天的時候,到底是菜園裡面的大白菜收穫的多,還是戰場上人頭收穫的多?這是個考慮起來就讓人覺得疲憊的問題。

  自己的記錄結束之後,鐘良去吃了晚飯。白天忙碌了一天,晚上本該吃的多,只是想起了蔬菜,鐘良發現他對千篇一律的伙食已經沒了興趣。不過是大米,木薯粥,還有補充維生素的葡萄乾與果乾。包括馬達加斯加運來的肉罐頭。這些玩意都不是為了注重口味,從軍校學到的知識角中,這些玩意的作用就是補充營養消除饑餓。不僅和美食毫無關係,對解除緊張感更是毫無用處。

  有這種想法的看來不止鐘良一個人,所有吃飯的人看著都提不起什麼興趣。黑兄弟們速來喜歡聒噪,現在也都非常守紀律的閉嘴不言。吃完了自己的東西,鐘良中尉洗了碗,就前去開黨會。

  部隊送進來蔬菜專家的時候,還送進來了政委。東非行政區整編軍隊的同時,也在完善黨委制度。光復黨要求只要有三名黨員的地方就要建立黨員會議,祖魯人的部隊裡頭有五十名中國人,其中有十二名黨員。與會的不僅是十二名黨員,全部五十名中國人都來參加了會議。黑兄弟們和中國人員語言不通,大家還是願意和中國人自己聊天談話,而不是嘗試與黑兄弟們艱難而無效的交流。

  會議最初的內容一般該是學習組織的檔,包圍圈裡面的同志們沒這個條件。所以就變成了直接討論各個部門最新的問題,並且互相解答。鐘良原本覺得新來的政委這麼做純熟多此一舉。沒想到執行了一個月多之後,他也逐漸習慣了這麼做。

  部隊裡面的每一個人都只管一小部分工作,而互相通告內容本身就能讓大家對整支軍隊的營運有了概念。例如前線的作戰單位遇到後勤問題的時候,當然本能的大罵後勤人員。可是當前線部門與後勤一起開會,針對問題具體討論之後,鐘良發覺後勤部門不是怠惰,也不是故意不幹活。前線的戰況瞬息萬變,前線部隊感覺自己最需要的內容也在不停的變化。

  認為自己每一個新念頭都需要後勤以最快速度完成,出現這樣的想法很正常。但是真的認為這個想法立刻就能實現就不正常。黨委會議上討論了多次之後,大家儘管還是覺得“產生以自己為核心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大家總算是承認這樣的想法在軍隊營運裡面不正常。

  鐘良對此事的印象很深刻,因為以自己為中心來考慮問題不是僅僅針對後勤,甚至不是僅僅出現在軍隊工作裡面。鐘良發覺他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以這樣的態度去看待世界的,之所以別的地方感覺沒這麼強烈,只是因為在一線作戰的時候他本人覺得自己出力很大,所以有資格大聲說話。

  得到了這樣的感受之後,鐘良覺得自己成長了許多,以前困擾他許久的問題在黨會上得到了解決。讓他對黨會的感覺也好了許多。

  輪到鐘良發言的時候,鐘良就把自己針對生產力與種菜的關係給講了一番。他並沒有單純的去稱讚中國的種菜水準高,也沒有去單純的稱讚中國專家水準高。他是從營運成本的角度來講。包圍圈裡面需要蔬菜提供更全面的營養來保證作戰更有效率。為了達成這個目的,由無線電提供資訊情報,由空軍提供蔬菜種子投放。所以看著整件事不過是幾封電報的事情,實際上這背後代表的是中國擁有的生產力。

  政委聽了之後臉上露出了喜色,他本來只是受命前來組織党的建設。上了足夠的課程,接受了足夠的培訓,有過一些培訓經驗。政委的能力也僅此而已。不過在這裡進行了一些黨委活動之後,他自己都經常被討論的內容所感動。例如鐘良的看法其實直指理論。

  所以政委帶著按捺不住的激動說道:“生產力指具有一定生產經驗和勞動技能的勞動者和他們所使用的生產資料結合起來,從而在物質資料生產過程中所發生的力量,也就是人類在生產過程中征服和改造自然界,並獲得適合自己需要的物質資料的能力。它是生產過程中人與自然的關係。而我們國家的強大是我們的生產關係。國家強制學習,通過《義務教育法》強制大家接受教育。而這些教育本身就是巨大的投入。例如咱們的翁老師,他讀農業學校可用了好些年。若是在解放前,這些年頭的學習足夠一個娃娃從出生到當爹了。翁老師,您給大家介紹一下情況唄。”

  翁老師是蔬菜專家,他有一張被曬成深色的臉,平日裡頭上習慣帶個草帽。開會的時候自然不用帶那麼大的玩意,摘下帽子之後他的頭髮依舊沒辦法從壓得扁平的狀態裡面恢復過來。所以看著外貌有些滑稽。當然,沒人會因此而嘲笑這位農業技術人員。一個種菜的同志敢進入包圍圈,僅僅這份勇氣就讓這幫軍人們感到佩服。

  用手撓了撓壓成片的頭髮,翁老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那時候上學時間短。小學四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三年。加起來才13年。不過我們的學校還有兩年實習,所以加起來是15年。和現在的學校不太一樣了。”

  談起了最近的學制,大家立刻就來了興趣,特別是那幫家裡面有娃的同志。“現在小學據說要變成五年。上完就得16年。孩子6歲上學,畢業時候最少22歲。22歲在農村早就孩子好幾個啦。”

  “就算是翁老師的時候,他5歲上學,畢業時候也得20啦。對了翁老師,你結婚的時候規定結婚年齡了麼?”

  “都別說平常的年齡,光是這16年的學校生活,在以前的鄉下也該到了成親生娃的年齡。”

  “現在不是光男娃結婚晚,女娃也是啊。我妹妹考上大學之後還想上研究生。她還說要去考博士。就這麼上下來,大概得上到30歲還沒畢業呢。一邊上學,一邊結婚。這輩子就是在上學!”

  “工廠裡面也一樣啊。我們那邊的工廠有說法,叫做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現在搞什麼新的工作組織模式,聽說一個鏟煤的工人,一天能鏟十噸煤。聽著就嚇死人。”

  ……

  光是聽與會的人討論的內容,大家或許認為所處的並非戰場,而是某一群人吃完晚飯後在街邊聊天。根本聽不出他們身處戰爭之中。也許正是因為身處戰爭之中,這些人才不願意討論外頭的戰爭,軍人們瞭解戰爭,所以經歷過戰爭的軍人並不喜歡戰爭。

  大家說了一通之後,政委覺得不能讓這幫人這麼信馬由韁的繼續討論下去。政委先讓同志們安靜下來,接著說道:“當下的變化證明了以前簡單的模式發生了重大變化。我此次來之前,黨委裡面討論了韋澤都督提出的‘增量經濟’與‘存量經濟’的文章。文章講,在我們這種工業化時代裡面,各種被人民所需要的產品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民群眾購買。就跟以前的收音機一樣。那時候大家半個月工資大概只夠買一台收音機,可是這根本沒有阻止大家購買收音機的熱情。收音機越來越多,這就叫增量經濟。現在家家都有收音機,收音機越出花樣越多,而且價格越來越低。大家有沒有覺得奇怪?”

  這麼一講,一眾同志們也覺得有這樣的問題。以前聽父母說,買一台收音機需要半個月甚至一個月的工資。而他們當兵之後,一個月的工資就能買五台以上的收音機。不管是重量或者是收聽的清晰度,現在的收音機都勝過以前的收音機許多。這幫同志們看著政委,希望政委能夠解釋一下這個問題。

  “因為社會需要的收音機已經到了頂峰,而那些收音機生產的廠家本身還要每天生產。一個家裡面現在有兩三台收音機的已經不少。而每個人一台收音機以後就是極限,一個人就算是有兩台收音機,難道還有人要同時聽兩台收音機的播放內容不成?”政委笑著解釋。

  大家也覺得很有道理,然而他們並不理解這和所謂的存量與增量經濟有個毛的關係。而政委也把話題拉回去,他解釋道:“增量經濟就是指需求不斷增加的階段。就跟祖魯人現在還沒有完全達成人手一支步槍的程度。從沒有步槍到人手一支步槍,就是增量經濟。這時候只要能夠生產出來的產品就能賣掉。而增量經濟就不同,大家人人有步槍,有收音機。買新的,要麼是舊的徹底壞掉,要麼就是新的比舊的好了許多。咱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換新步槍,就是存量經濟。沒有新步槍,不耽誤打仗。但是有了新步槍,仗打得更好。這個兩個過程對於大部分社會情況都適合。”

  鐘良聽了之後很快說道:“先解決有沒有,再解決好不好?”

  這話說完,有些人連連點頭,覺得鐘良說出了大家的心裡話。當然也有人用稍顯嫉妒的眼神看著鐘良,覺得這傢伙搶了風頭,讓人覺得不高興。

  政委當然不會管這些,他很滿意的點點頭,“我們回到前面的話題,為什麼生產力水準高,就是因為我們已經解決了有沒有的問題。正在解決好不好的問題。我們有了飛機,有了電報。幾封電報出去,飛機飛幾回,就能把我們需要的蔬菜種子以及蚯蚓從千里之外送到前線。而我們這些人就能夠領著這些黑人兄弟生產蚯蚓糞,改良土壤,種植蔬菜,甚至是期待豐收。我並沒有看不起黑人兄弟的意思,但是我們必須說,如果只有他們自己下力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前線做到這些。所以幹部隊伍的培養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工作。”

  “培養幹部就是培養出掌握先進生產力的領導群體麼?”鐘良覺得這次會議開的很好,以前他也知道要學習好,要成績好,才有機會被上級賞識,有機會往上爬。而這次討論之後,他發覺對這個問題的認識水準提高了更多。至少他覺得等到戰爭結束之後,至少他有點信心嘗試一下到黑人的村子裡頭當個村長什麼的。戰前的時候,部隊裡面就有過這樣的宣傳,而應者寥寥。沒人願意去黑人的村子裡頭當村長,對著一群語言不通的黑兄弟,大家不知道該怎麼做。

  “不僅僅是幹部。而是黨員,幹部!”政委糾正著鐘良的話。光復黨本身意味著特權,如果只是想簡單的當個公務員,不入黨也沒啥問題。如果想在公務員體系內部得到提拔,成為黨員就是必須的因素之一。不過最近的群眾對入黨的興趣有限,因為公務員體系競爭是如此的激烈,大家覺得在企業當個黨員其實沒啥用處。眼瞅在這個包圍圈裡面很有可能大力發展黨員,政委覺得這還挺是意外之喜。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4

第458章 南非之殤(五)

  3月是南半球的夏季,一般來說,把時間加上六個月,大概就是南半球與北半球的相應時間。南半球的3月大概算是北半球的9月。不過南半球海洋面積大,陸地面積小。這種相對單一的天氣讓南半球的氣候與北半球大大不同。

  鐘良中尉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心裡面倒是頗為欣喜。躺在床上的他其實很想爬起來再寫一段,不過鐘良中尉最後還是決定保持躺在床上的舒服感覺。黨會上的黨委書記態度很明確,他認為當下的世界還是個短缺的時代。或者說是個“增量時代”。很多東西即便中國不再缺乏,對於世界上其他國家和地區來講還是缺乏的。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這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困惑。光復黨的黨會起到的作用就是向黨員以及入黨積極份子們提供光復黨對世界的看法與解釋。現在鐘良中尉感覺自己已經看到困惑他許久的問題。“以當下的能力和條件,在這個世界上做什麼能夠賺錢”。

  和這幫祖魯人相處一段時間後,鐘良中尉覺得祖魯人其實服從性挺高,願意幹活,但是缺乏知識和認識。換句話說,是非常好的僕從或者佃農。戰爭一旦結束,只要能夠想辦法弄到土地,就可以招收祖魯人來放牧與耕種。東非並不是民朝本土,不會實施那麼嚴厲的土地政策。更何況鐘良希望的不是得到私有土地,他希望的是能夠得到土地,然後榨取祖魯人的勞動力。就鐘良對東非行政區的判斷,他認為行政區政府不會對此橫加干涉。

  怪不得那麼多人想當地主!鐘良心中突然劃過這樣的一個念頭來。然後他立刻覺得一陣驚悚感。光復軍頭20年最大的敵人和對手就是地主勢力,地主在民朝的政治中明明白白屬於“惡”的部分。鐘良的得意感頃刻就被長期教育形成的恐懼感驅逐的無影無蹤。按著胸口,鐘良在心裡面說道:“我不是地主,我不是地主。我只是農業資本家!”

  觸及了一個內心的不爽點,鐘良再也沒辦法去考慮問題。他就趁著這股子瞌睡勁睡了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槍聲把鐘良給驚醒了。

  那不是遠處的防線有人在開槍。軍人的第一念頭就把這個現狀給分析清楚。槍聲是在比勒陀尼亞城區裡頭響起來的。距離鐘良所在的地方近在咫尺。這個念頭如同一陣炙熱的電流瞬間就從頭皮直通腳底板,鐘良從床上蹦起來。即便是內心裡面有著悸動和慌亂。他還是按照最基本的軍事訓練,把鞋穿好,鞋帶系上。

  扣扣子,束皮帶的時候,鐘良走到放置武器的位置上。這些基本的內容一完成,他就帶上軍帽,帶好手槍,背上步槍。接著出了門。

  街道上已經有了很多人,不管是祖魯的士兵,還是祖魯的軍官,所有在街上的人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這種愕然把鐘良氣的破口大駡,“你們馬上按照訓練去待命地區!”

  原本就愕然的黑人大兄弟聽到鐘良那糟糕的祖魯話,臉上露出了新的愕然。不等鐘良再次做出命令,有人從街道上的黑暗處向著鐘良這邊開始射擊。好幾人瞬間就被擊中,受傷後的慘叫聲讓原本愕然的黑人大兄弟們裝換了狀態,有些黑人兄弟怒氣勃發,拿著武器就向射擊的方向前進,看他們的意思是想抓出來射擊的傢伙。

  選擇進攻的是少數,比進攻更多的一部分人立刻選擇先躲起來。更多的黑人兄弟表現出的是不知所措,他們傻愣愣的對著黑夜中的城市,困惑和無助。

  面對這群黑人大兄弟,鐘良心中也感受到了困惑與無助。夜裡突然遭到敵人的成功襲擊,這已經夠麻煩了。即便是光復軍這樣訓練有素的部隊,做這方面的戰術訓練時,作訓教官都覺得很為難。告訴大家一些要點後,作訓教官說道:“如果讓敵人成功達成襲擊,那說明部隊本身出現了大問題。那時候大家要做的就是先穩住基層這麼一個基本要點。”

  鐘良記得教官說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記住,這是一個要點,而不是條例。咱們光復軍一定不要讓自己處於這樣的境地裡面。”

  現在身處這樣的局面裡頭,鐘良真正明白了這樣局面的可怕。黑暗的夜晚裡面,那些敢於進攻的部隊轉瞬就成為幾乎看不到的黑影。這樣的黑影在到處亂晃,天知道哪些是友軍,哪些是敵人。

  想到這裡,鐘良在這麼一個夏天的夜晚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冷戰。他發現自己只有堅守基本要點了。

  “快!跟我走!”鐘良不再遲疑,而是對著黑人大兄弟們喊道。

  聽了鐘良的呼喊,黑人大兄弟還是一臉懵B的表情。鐘良也不管他們到底怎麼想,立刻連打帶罵的驅趕著他們開始行動。這樣的暴力手段起了作用,黑人兄弟在驅趕下開始行動起來。仿佛是對這樣選擇的應和,城市裡面的射擊也開始越來越激烈。

  部隊向前走了一段,迎頭就碰上另外一支部隊,領頭的是另外一名中國顧問。在鐘良聽到那位顧問用一口中國腔的祖魯話破口大駡的時候,對面的顧問也發現了鐘良的存在。他們立刻合兵一處,按照以前的計畫先佔領了一片城區防禦陣地,取得了最基本的營盤。

  那些亂竄的部隊不時進入到了這片地區之內,在回答口令之後,新的部隊開始被納入這些防禦陣地,並且開始向新的防禦陣地派遣兵力。

  就在黑人大兄弟準備讓一波新的人等進入防禦區之內的時候,鐘良怒喝道:“等等,讓他們再說一次口令!”

  黑人大兄弟們一愣,對面已經明顯用祖魯語喊過“我們是自己人”了,在這城市裡面難道不應該都是自己人麼?已經有些定下神來的黑兄弟忍不住問道:“長官,他們不是已經回答了麼?”

  鐘良差點被氣樂了,強壓住強烈的荒謬感,他說道:“我們要的是口令,他們可沒有回答口令!再問他們口令!”

  “他們都說了是自己人了!”黑兄弟們還在辯解。

  鐘良怒道:“說是自己人,誰都會說。那幫白人到了你們這邊有幾十年了。不少祖魯人在他們的農場裡面當奴隸,你覺得他們就不會說祖魯話麼?”

  這番怒喝倒是讓這幫黑人大兄弟有點扭轉過來了想法,前面的人對外面喊道:“你們說出口令來!”

  片刻之後,對面答道:“你們讓我們說什麼啊!我們是自己人。我們不是敵人。趕緊讓我們進去啊!”

  這下黑兄弟們也覺得有些不太對頭啦。且不說那種怪異的發音與祖魯的地方方言有很大區別,“口令”二字是中國教官教給祖魯人的漢語,純漢語發音,對祖魯人來說是全新的舶來詞彙。對面的那些人對“口令”二字根本沒有反應,這就很不對頭。

  “告訴我們今晚的口令!”祖魯軍人們更加警覺起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趕緊讓我們進去!”對面繼續喊道。

  壓低了聲音,鐘良命道:“放他們過來,但是不要挪開鐵絲網拒馬。當他們到了拒馬前面的時候,就開始打!”

  “你們過來吧!”祖魯黑人部隊開始對那些人開始吆喝。

  鐘良手按在手槍的皮套上,來自蘇丹的牛皮槍套很厚實,料子給力,牛皮上用的縫紉線也夠粗,夠結實。皮子還挺軟,手按在上面很有種讓人放心的實在感。借著這樣的動作獲取些戰場上無法提供的安心感覺,鐘良瞪大了眼睛,等著看敵人出現在比較靠譜的涉及範圍裡頭。

  等了一分鐘,鐘良覺得有些心焦。難道對方已經明白事情不對頭,明白這是個陷阱了麼?就在他考慮的時候,沉寂的對面突然就亮起了槍口噴出出來的火焰,聽到了射擊的槍聲。也不管敵人到底是怎麼發現的,鐘良中尉立刻喝道:“還擊!”

  終於和明確的敵人開始戰鬥,鐘良中尉覺得心情莫名其妙的就穩定下來。他自己躲在掩體後面,從上衣口袋中摸出了懷錶。夜光指標指向了晚上1點,這讓中尉非常失望。現在這天到了早上五點左右才會亮起來。等到天光能夠明確的分清敵我,需要到早上五點半以後。接下來的四個多小時的時間中,這支在敵人包圍中的孤軍到底要遭受何等的戰鬥。

  令鐘良中尉感到有些安心的是,城市各個地區都有戰鬥,那些原本就非常認真建設的週邊要點還在持續戰鬥。只要敵人沒能展開兵力全面進攻,戰鬥就不會呈現一面倒的局面。夜戰對於祖魯軍隊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對於進攻的敵人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在司令部,顧問團的指揮系統已經開始向在莫三比克的東非部隊發去了電報,因為沒有馬達加斯加軍區的密碼,他們只能通過明碼向馬達加斯加方向發送了電報。

  莫三比克的東非部隊立刻就接到了消息,不僅部隊全部動員起來,連王明山也被叫起來參加會議。電報內容並不那麼翔實,只是簡單的介紹了比勒陀尼亞的駐軍遭到了突襲,希望東非治安軍能夠出動。這個要求對於比勒陀尼亞的五十名中國顧問以及科技工作者來講很正常,然而對於東非行政區這邊就感覺很是為難。

  “那些黑人……就是靠不住!”王明山總算是沒有直接指責自己的同志。在堅固的防禦體系裡面被夜襲,祖魯人的戰鬥力真的讓人非常無語。光復軍這麼多年來不是沒有遭到過敵人的奇襲,但是還真的沒有說讓敵人突破防禦陣地的經歷。

  從東非行政區的角度來看,大家真的不願意出動大規模的軍隊。現在該如何處置布林人,東非這邊有很多討論。然而不管怎麼討論,大家都面對一個問題。布林人現在有相當充足的步槍和子彈在進行戰鬥。在布林人與英國人的戰鬥當中,中國這邊還提供了不少野外生存用的裝備。有了這些裝備之後,布林人在野外持續戰鬥力提升了許多。如果東非行政區以布林人為對手,大家發現讓英國人無比頭痛的布林人也能讓東非治安軍非常頭痛。

  一觸及這個問題,王明山的心裡面就一陣陣的難受。他掏出筆記本,在上面寫了“作繭自縛”四個字,又在四個字後面打了個括弧。括弧裡面寫上“該如何控制武器擴散”,並且在後面重重加上了兩個問號。

  但是面對這樣的局面,王明山也不能不處理。若是讓祖魯人以及五十名中國顧問和技術人員就這麼橫死在比勒陀尼亞,那時候東非大概也只有大打出手這一個選擇。

  想到這裡,王明山下令,“先聯絡我們在開普敦的人,讓他們立刻聯絡英國人,問問英國佬有沒有在此事裡面提供兵力。告訴英國人,如果他們這麼幹了,我們就會讓英國佬吃不了兜著走!”

  “王書記,您要擴大這場戰爭?”一直以為王明山並不熱衷擴大衝突規模的同志們對此非常意外。

  王明山冷哼一聲,下了另一道命令,“向國內發報,請求國內聯絡日本方面,希望能夠提供五萬名日本人。男女不限,現在需要讓日本人來幫著我們加快在非洲的基礎建設。另外,告訴國內,我們不要高麗人!”

  “為什麼不要高麗人?”年輕同志們有些意外,倒是比較年長的同志們微微點頭。

  王明山冷哼了一聲,“高麗人覺得自己是我們的家奴,所以有種二當家自居的意思。幹活不賣力,欺負黑人倒是很來勁。之前來的高麗人都被我們給攆回去了。日本人知道欲當家奴而不得,而且日本人還真的不準備當我們的家奴。他們幹活賣力,圖的是多掙錢。我們不在乎多給他們錢,我們在乎的是他們有沒有好好幹活!”

  年輕人不太能理解這個,卻也知道不要和東非行政區的書記王明山頂牛。對這個問題也不再說話。而王明山交代完了這些容易處理的事情之後,皺著眉頭問道:“你們覺得布林人會接受和平麼?”

  “布林人接受的和平大概是一切恢復原狀的和平。”負責戰略分析的年輕幹部回答的很乾脆,作為調查人員,他為此做了不少功課,“不過短期內,布林人大概是不會對我們的金礦控制權提出要求吧。”

  聽了這些後,王明山臉上有了明晰的態度,他冷冷地答道:“想恢復原狀就需要大量的錢,那些布林人只怕會要求的更多。我們準備出動部隊吧。告訴比勒陀尼亞的同志,我們大概三天後會到,要求他們發揮主動性,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住。另外,告訴祖魯國王,要求他派遣援軍前往比勒陀尼亞。還有,再準備一批顧問,能夠在那一萬多人的部隊裡面管到排級單位。告訴祖魯國王,要是不讓我們控制在比勒陀尼亞的軍隊,我們就自己撤出所有的顧問人員。能讓布林人夜襲突破防禦陣地,這幫祖魯人都是吃……什麼長大的!”

  鐘良中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堅持到天亮的,他還記得的是,他和已經進入防禦陣地的部隊裡頭的顧問團進行了全面聯絡。大家除了自己守住陣地之外,還不斷派出聯絡員與其他部隊進行聯絡。總算是讓每一個防禦陣地裡面都有部隊進入。當基層部隊開始穩住陣腳之後,終於聯絡上了指揮部。整個作戰體系總算是恢復過來。

  得知敵人雖然滲透進了市區,但是把守週邊要點的部隊還在戰鬥之後,鐘良終於放鬆下來。這不知不覺的,天就開始亮起來。這一亮,鐘良就看到問題不對頭了。那些敵人的軍裝居然也是土黃色,居然和祖魯人的軍服看上去沒啥區別。鐘良的第一反應就是祖魯人裡頭出現了叛亂份子。

  不管是不是叛亂份子,鐘良從來沒有放過敵人的打算。部隊趁著天光開始對市區內的敵人進行剿殺。看到了敵人的屍體後,鐘良發現問題更加奇妙起來。那些被打死的傢伙高鼻深目,和祖魯人的相貌完全不同。用手搓了搓屍體的面皮,發現他們居然用黑色的顏料塗了臉,所以看上去黑黢黢的如同黑人。而他們因為日曬而變得紅彤彤的脖子證明這幫人完全是白人。

  天色越來越亮,部隊發現沖進城內的只有不到四五百敵人。偽裝成祖魯黑人的白人很快就被圍起來,他們負隅頑抗不肯投降。部隊就調來迫擊炮,一通炮彈後白人立刻打出了白旗。

  審問了俘虜之後,大家才知道了真相。原來這幫化妝成祖魯黑人的布林白人,正好遇到守門的中國顧問不在,就用很簡單的祖魯話賺開了門。因為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這些數量有限的白人軍隊就沖了進來。在之後的戰鬥裡面,那些原先就駐紮在穩固週邊陣地上的部隊表現了該有的戰鬥力,後續布林白人部隊則被門口的防禦陣地死死擋住。

  危機終於得以解脫,鐘良中尉非常高興。然而得知種菜的翁老師在戰鬥中被流彈擊中,受傷頗重的消息,鐘良中尉的心情立刻就變得難過起來。就在一眾人等討論著怎麼處決這幫布林人的時候,在南瞻市的王明山接到了三份電報。

  第一份自然是危機解除,比勒陀尼亞部隊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問題。第二份則是國內發來的,同意向東非提供五萬名日本人的消息。不過消息裡面告知,這裡面的女性比例也許會比較大。

  第三份令王明山最意外,開普敦的英國人明確表示自己沒有參與到戰鬥之外,還提出希望能夠就南部非洲的問題與王明山談判的消息。王明山想了想,最終表示了同意。當然,他也沒有自作主張,還是給在喀土穆的韋坤發了份電報,要求他立刻趕來南瞻市,參加會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4

第459章 南非之殤(六)

  東非行政區現在的首府是南瞻市,這裡以前叫做沙蘭港,是個非常好的港口。當然,在東非也有另外一種看法,希望能夠把首都放到內陸地區。就如民朝首都從南京遷到北京之時,很多人提出的反對意見就是南京“位於天下之中”,而北京現在“偏於一隅”。

  王明山在民朝遷都的時候並沒有發言,韋澤都督要遷都,王明山就堅決支持韋澤都督的遷都計畫。對於東非行政區首府的設計,王明山也沒特別的支持或者反對。把東非提升到需要建設一個非常合情合理的首府,大概得幾十年時間。王明山的理性讓他對這樣遙遠的未來閉口不談。

  韋坤來的非常快,現在東非的政治水準雖然沒有能進入民朝秦朝的水準,但是沿海的工業水準比秦朝可是先進許多,幾個沿海重要港口城市間已經有了定期航運。韋坤正好趕上一班航運。

  盯著一臉曬出來的“蘇丹黑”,韋坤快步走下舷梯。帶著開心的笑容,韋坤上去握住了王明山的手,“王書記,拿下賽普勒斯實在是神來一筆。這一子下去之後,全盤局面立刻就不同。蘇丹要賺大錢啦!”

  看到韋坤這麼爽快的年輕表情,即便是心情並不高興,王明山也覺得自己仿佛增加了不少活力。他笑道:“這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提出了看法,你爹做出的決定。”

  “王書記,您就是多給自己撈點功勞,我父親也不會在意的。”韋坤一副慨他人之慷的嘴臉。

  “哈哈!你爹不在意,我在意。”王明山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許多。

  之前為開發非洲做出豐功偉業的那些老前輩此時基本都打包帶著之前弄來的豐厚財富回了亞洲,現在東非的基本都是年輕人,所以整個營運顯得生氣勃勃。韋坤與王明山到了新的辦公大樓,他立刻拿出了禮物,“咱們中午拿這些做個菜給大家嘗嘗。”

  王明山是安徽人,一看就確定這是竹筍。他不解地問道:“你用這個罐頭給大家加餐。”

  “是啊。大家嘗嘗非洲竹筍和吃過的本地竹筍有啥不同。”韋坤得意地說道。其實他說錯了,身處非洲,亞洲竹筍是舶來品,非洲竹筍才是本地貨。只是他還是沒能糾正過來,而王明山他們也不覺得這說法有啥問題。

  “你在喀土穆那邊的沙漠裡頭種竹子?”王明山大惑不解。若是有機會在尼羅河沿岸種植竹子,他早就幹了。現實中尼羅河兩岸根本沒辦法讓充滿中國風情的竹子成活。

  韋坤連忙解釋:“不是喀土穆,而是尼羅河上游盆地地區。那裡三面環山,氣候高溫潮濕,是種植竹子,甘蔗等亞熱帶作物的好場所。飛機進行了航測,認為這一大片湖泊河流縱橫的土地得有30萬平方公里。簡直是就是先秦的雲夢澤啊。”

  “雲夢澤……”王明山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也是書香門第,自幼讀書不少,加入革命隊伍之後閱讀量更是大增,雲夢澤這個名稱自然是知道的。不過這麼多年,即便是他家原本就屬於先秦雲夢澤的一部分,可這樣意義鮮明的說出“雲夢澤”三個字,對王明山也是頭一遭。

  這些年輕人到底是先進還是復古?這麼一個念頭猛然在王明山腦海中閃過。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韋坤都是非常現代的年輕人。然而這個年輕人用了那幫老學究都不會用的詞彙。且不說兩個地方是否一樣,雲夢澤,只是這麼一個詞,廣袤,濕潤,巫文化,蠻荒的感覺撲面而來。讓王明山覺得意外的非常合適。

  這種與政務無關的感歎並沒有讓王明山問出與政務絲毫無關的問題,“你們什麼時候種下的竹子?”

  韋坤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表情,身為繼承中國文化的中國人,特別是在學校受到了全套環境保護以及可再生理念教育的年輕人,能夠種植出大量的竹子可是從經濟到文化感受都很強化滿足的事情。他笑嘻嘻地答道:“去年我到了之後,知道有那麼一個尼羅河上游盆地後,立刻就讓國內運來了甘蔗和毛竹。現在甘蔗長得非常不錯,竹子也竄出來啦。我挖了些竹筍讓大家嘗嘗。”

  經歷過三十幾年戰爭的王明山沒有韋坤這麼文藝感覺,他不覺得竹子和中國文化的必然聯繫。倒是韋坤這種毫不遲疑的工作風格讓王明山有不小的衝擊。王明山笑道:“別光說這些過五關斬六將的事情,走麥城的事情也說說。”

  這話讓周圍的年輕同志們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些情緒的波動,一部分年輕人覺得王明山這老頭子以老賣老,著實討厭。還有一部分年輕人不理解王明山這話的目的何在,平日子王明山並非一個如此尖酸刻薄之人。

  “走麥城,那是天天走。罄竹難書,所以我這才種了竹子,生怕記錄的材料不夠。”韋坤根本沒有絲毫的氣惱,反倒是開起了玩笑。這玩笑雖然也算是應景,但是過於就事論事,反倒沒能逗得大家露出笑容。

  “哈哈!”反倒是王明山笑了。當然,王明山笑的原因也不是這個說法好笑或者逗樂,而是韋坤的表現至少沒有絲毫因為感到委屈而氣急敗壞的意思。身居高位這麼多年,見過那麼多人起起伏伏上上下下,王明山知道想辦到大事的人要能受得了委屈,而且還不能是那種強忍怒氣。心胸這玩意看不到摸不著,但是真正擁有的時候,又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當然,這可以說是韋坤身為韋澤的兒子,所以有恃無恐。只要他沒做出什麼,誰都動不了他的地位。王明山發覺自己要是年輕十歲,就會這麼認為。現在王明山認為,越是認為自己無人能動的貨色,越是脆弱到根本無法面對失敗。韋坤露出的這股子完全不要所謂面子的態度,真心有點他爹韋澤的味道。

  這就是皇家子弟的氣派麼?王明山忍不住生出一種感歎。但是片刻間他就知道這看法其實不對,韋澤家的六個孩子都不是自家請先生教育,全部是和其他人一樣在學校上學。王明山的孩子中就有與韋坤一個學校的,就孩子所講的韋坤,其實是個正常的孩子。

  “把竹筍拿給食堂,給大家填個菜。”王明山對秘書說道。說完之後,他又不想坑了韋坤,所以他質疑道:“這竹筍的味道如何,我不知道。不過那些黑人懂得怎麼摘筍,怎麼保存筍麼?若是筍放壞了,我就要拿你是問!”

  韋坤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動搖的表情,他連忙說道:“這個我還真沒想到,書記,若是不好吃你罵我就好。”

  王明山哼了一聲,然後忍不住看了看周圍那幫年輕人,那些年輕人中超過一半人的表情讓王明山有些失望。韋坤犯錯也很正常,王明山針對事情本身提出問題也很正常,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交流。超過一半的年輕人的表情都露出過分緊張或者“原來如此”的那種非基於解決問題的表情。王明山其實是希望自己能對這幫年輕人一視同仁滴,不過在這樣的比較之後,王明山只能對那一部分能夠正常應對工作的年輕同志給機會了。

  竹筍按照傳統處理方式剝皮之後浸泡起來,時間不長,汁水也沒有變質。這道有著傳統中國風味的菜肴讓中國人員都生出了懷念的情緒。吃飯的時候,韋坤對祖魯王國的黑兄弟們竟然能被偽裝的白人混進城區感到意外和好笑。笑完之後韋坤評價道:“這些人不適合現代戰爭。”

  王明山點點頭,“這種部落武裝,大概就是地頭蛇而已。我知道一些廣西雲貴當地部落的事情,剛解放的時候好言好語和他們接觸,這幫人就自以為是的敢殺害我們在那邊的工作人員。當地穩住了平地地區的群眾之後,就開始派兵圍剿山區的部落。最初半個月,這些人還能靠著地形熟悉頑抗一下。撐過半個月,他們沒吃沒喝,跑不動,被部隊輕鬆給圍住抓走。”

  “英國人大概沒有我們當年的天時地利人和。”韋坤答道。

  “派他們去搶地盤就是錯的。”王明山從另一個角度闡述了看法。

  “那我們就和英國人談判好了。英國人只要同意,我們兩國就能就決定南部非洲的命運。”韋坤並沒有放棄的意思,“祖魯人好歹是我們的狗,打狗也輪不到英國人打!”

  王明山贊同韋坤的這個態度,“英國人大概不會認同我們的意見。”

  “英國反對我們,是因為他們的戰略就是以我們為敵人的戰略。他們的每一個戰術上的退讓,都是對戰略的一點否定。英國人不認同我們才是正常。所以我們這次就直接告訴英國人,他們的戰略要是維持與中國為敵,就不妨把話說明白,然後我們派兵過去直接解決英國的開普敦殖民地。這樣的話,南非的問題一次性解決。就算解決不了,那接下來也就是中國大艦隊和英國大艦隊打一場。如果英國大艦隊被全殲,英國對非洲大概就是跟鬥敗的狗一樣遠遠的叫一番……”韋澤說這些的事情語氣冷淡,王明山最初的時候露出了笑意,片刻後,王明山就收起了笑容。韋坤說出的就是戰略層面上的事實。

  “你這麼講的話,英國人大概會生氣吧?”王明山問韋坤。

  對這個問題,韋坤誠懇的對王明山說道:“王叔叔,您這樣的老一輩開國功臣遇到威脅的時候才會生氣。我們威脅英國佬,他們來不及生氣。在戰略上他們沒有贏面,他們更多的反應是害怕。”

  第二天,英國使者抵達了南瞻市。雙方的會談很快就展開。會議最初,英國佬滿口的仁義道德,不提自己對布林人與祖魯人的戰爭,反倒是大力抨擊中國在南部非洲的軍事威脅。韋坤也不客氣,上去就給英國佬把戰略決定給講了一番。

  王明山注意觀察著英國代表的表情,他認為英國人的表情應該是生氣,而在生氣之下是隱藏不住的恐懼。那名英國佬根本不敢對戰略問題有絲毫的觸及,他氣急敗壞的嚷道:“我不接受你們的威脅!你們的威脅是沒用的。”

  韋坤冷笑一聲,“以我們民朝的角度,不是朋友就是敵人。既然英國並不堅持一個與我們友好的戰略,我們就只能制定消滅英國的應對政策。英國人的所作所為都能證明你們也是這樣考慮問題的。如果你們此行的目的不是表示要和我們在南部非洲維持一個友好的長期政策,剩下的事情就沒的談下去的必要。消滅開普敦殖民地,佔領整個南部非洲就是我們唯一選擇。現在你們可以回去做準備,要麼趕緊滾回歐洲。要麼等著在不久後的戰爭中被打死……”

  就在韋坤準備說出“現在你們可以滾蛋”的話之前,英國代表後面坐的那一排人中有人忍不住發言了,“閣下,您的態度能夠代表民朝的正式策略麼?”

  韋坤盯著那個從位置上來看根本不算什麼的傢伙看了片刻,這才繼續說道:“我不代表官方策略,我們已經有了官方策略。用我們中國的話來講,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豺狼來了,等待它的是獵槍!你們的選擇很明確,結果也很明確。現在,你們可以……”

  那個後排的人從容站起身,用比較生澀卻能聽懂的普通話說道:“閣下,民朝是怎麼對待朋友的呢?我們從來沒有看到過相應的案例。高麗一直是中國的屬國,他們絕不是你們的朋友。暹羅已經承認了民朝的宗主國地位,他們也不會是你們的朋友。越南一直對民朝非常抵抗,你們利用法國人,坑了越南一把。奪取了越南南部。我想你們也從來沒有把他們當做朋友。日本是民朝對抗英美的前哨,支持蝦夷共和國是一種必然而不是偶然。他們也不是民朝的朋友。”

  凡是在民朝手下還能活條性命的國家被這位英國人一一道來,對他們和民朝之間關係的分析非常貼切,韋坤和王明山都靜靜的聽,臉上甚至露出了微笑來。

  “至於中國的敵人是個什麼下場,不用閣下強調。我們知道,我們知道的。南洋的歐洲殖民地被血洗,遠東和北美北部的擴張。現在美國作為中國的敵人,大概是會被殺光。成為你們的敵人,就會遇到毫不留情的對待。我們也知道。”講述著民朝的殘暴時,那位英國人的聲音並沒有憤怒,只是沒有了講述民朝一眾附庸時的嘲諷味道。

  “如果貴國只是想用你們的力量血洗世界,那麼就請你們直說。以貴國的力量,有什麼能讓你們感到畏懼的對手麼?我們認為沒有。但是我相信以貴國的力量,你們必然是文明的國家。請不要用我們以前和現在做的那些殘暴的事情來指責我們,我所說的文明國家,是那種知道尊重條約和協議,並不以單純的暴力摧毀一切的國家。我相信貴國是個文明國家,所以我想知道貴國是怎麼對待朋友的。”說完之後,英國的發言者從容坐回了後排的位置上。

  王明山和韋坤忍不住對視了一眼,看得出英國佬對此次談判不是敷衍了事,而是真的有所準備。哪怕是面對韋坤錶現出的強硬態度,英國佬也沒有準備破局或者灰溜溜的回去。

  與英國佬的準備相比,王明山知道自己這邊準備的不足。是的,等到北美戰爭結束之後,中國就可以派遣軍隊在南部非洲吊打所有敵人。但是現在北美戰爭並沒有結束,王明山現在不管吆喝的再響,都只是空泛的威脅。光復軍雖然有不讓敵人開第二槍的態度,不過光復軍一貫“不開第一槍”。

  在心裡面準備新的說辭,王明山端起茶杯來準備用喝口水來延遲一下時間。茶杯剛送到嘴邊,王明山就見到韋坤站了起來。“你們難道沒有看到民朝一直對英國有絕對的尊重麼?”

  要不是王明山的涵養好,他差點被咬灌進嘴裡的水給嗆到。幾十年前,王明山跟著隊伍抵達廣州,光復軍就開始準備與英國人打仗。中英雙方的戰爭打打停停,各種其他領域的爭鬥則從未停止,到現在都快40年了。雙方的仇恨是有的,尊重又從何而來呢?

  “如果我們沒有對英國有期待,我們早就可以中斷英國到印度的航線。如果我們沒有對英國有期待,你們的馬來殖民地根本不可能存活到現在。而英國方面到現在所表示的一切,都是希望能夠讓局面恢復到以前英國獨霸印度洋的時代。這種想法和態度既不尊重更不友好。如果英國人真的希望友好,我的看法是,你們放棄爭奪印度洋霸權,承認你們控制印度以及開普敦殖民地的現狀。然後和我們討論關於金伯利以及蘭德金礦的所有權。如果你們承認我們對蘭德金礦的控制權,我們也願意承認你們在金伯利的礦產所有權。”韋坤平靜的講完了他的看法之後,坐回到椅子上。

  整個會談大廳裡面鴉雀無聲。必須說,如果英國承認中國的印度洋霸權,這個條件並不算是苛烈。但是正如韋坤所說,英國人並不肯承認中國在印度洋的霸權。這是英國上百年努力的結果,一朝間就放棄。他們絕不能接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4

第460章 南非之殤(七)

  “今天發言的那個人是中國皇帝陛下的二皇子,你們確定沒錯麼?”英國代表團裡面針對白天的事情做著討論。為首的是那位半途出來講話的人員,雖然白天坐在後排,現在他坐在首領的位置上,英國代表團的其他人根本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

  不僅沒人反對,面對這位“低階官員”的問題,負責事務工作的英國官員立刻答道:“殿下,那個人的確是中國皇帝的二皇子。”

  “他的態度能代表中民朝政府的政策立場麼?”這位被稱為殿下的英國代表摸了摸漂亮的小鬍子,有些不確定的問。

  “就中國公佈的制度,決定權並不在皇族手中,因為中國不存在法理上的皇族。按照民朝憲法裡面規定的制度,這個民朝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共和國,而不是帝國。與英國不同,中國是君權民授而不是君權神授。”政務官回答的非常清晰,如果是21世紀的話,英國政務官無論如何不會像現在一樣把君權神授講的理直氣壯,甚至有種神聖的感覺。

  對君權的來源問題不置一詞,英國的殿下提出了一個問題,“你們覺得中國二皇子哄騙我們的可能有多大?”

  殿下的問題讓英國談判團體暫時陷入了沉默,二選一的答案看著簡單,回答起來從來都非常沉重。更何況中國方面提出的內容直接與基本戰略相關。中國的基本戰略當然是要稱霸全球,英國到現在還沒有討論過是否要更換基本戰略的問題。至少到現在為止,英國的大戰略依舊是稱霸世界。堅持這個戰略的結果大概是與中國來一場你死我活大戰。

  沉默啊沉默,英國官員們要麼開口喝茶,要麼低頭抽煙。作為歐洲頂級的官僚體系,誰都不敢在這樣的事情上造次,身負談判重任的殿下才是可以發話的人。

  “安排一下,我想和中國的二皇子談一次。”殿下也承擔起了發號施令的責任。

  “是!”事務官們都鬆了口氣,殿下承擔責任,真心是再好不過的事情。當然,事務官們也不敢真的任由殿下亂作決定,一旦殿下把事情搞砸,事務官們大概都是背鍋的角色。所以有事務官建議道:“殿下,我們認為中國的二皇子與中國東非總督之間也有矛盾。請您注意這點,不要讓中國的二皇子過份挑戰東非總督的地位。”

  殿下微微點頭。民朝的東非總督必然是位高權重的權臣,而二皇子則是天然具備繼承權的貴族。以英國的經驗,這兩者之間的矛盾其實很大。考慮到這個問題,英國的殿下問事務官,“你們確定這位二皇子的哥哥還在世麼?到現在我也沒看到有關大皇子的任何消息。他難道真的放棄繼承皇位的打算不成?”

  歐洲上層一直非常在乎韋澤的家庭成員。對這位中國大皇帝的兩位女兒大學畢業後在大學教書的事情,歐洲上層評價不錯。然而這位皇帝的四個兒子裡面,一個當了醫生,在讀博士,一個當了冶金專家,在上海的研究所裡面幹的逍遙自在。這讓歐洲上層,特別是歐洲王室們覺得十分扯淡。雖然這兩個職業在歐洲都算是體面的職業,但那是針對非統治階級而言。根正苗紅的統治者繼承人竟然幹起了技術職業,算是很掉價的事情。

  “到現在為止,還沒看到中國皇帝有宣佈立太子的跡象。”事務官的聲音裡面也有些困惑,韋澤今年都快60歲了,他比印度女皇維多利亞小14歲,從政治家的角度來看,也算是非常年輕。可從立儲的角度來看,這位中國皇帝動手未免太晚。

  “我決定有空和這位皇子談談他哥哥的事情。”英國殿下說了一句。

  對於韋澤的長子人間蒸發般消失的事情,歐洲王室們的遺憾大過訝異。英國方面普遍認為這位皇長子大概是身體不佳,或者有什麼疾病。即便這位皇長子身體不健康,至少還有能與歐洲通婚一下的價值。韋澤二老婆的表弟李維仁娶了奧斯曼帝國的美麗公主,這讓歐洲各國都覺得奧斯曼帝國與民朝開始聯姻。哪怕是這種非直系血緣的聯姻,在歐洲王室眼中都有不小的價值。如果中國的皇長子與歐洲聯姻,那意味著整個歐洲的貴族譜系要發生不小的變化。

  這幫事務官們其實很想勸說殿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這話最終還是被憋回了肚子裡面。中國的皇室距離歐洲太遠,與歐洲王室素來沒有什麼個人的友誼。歐洲一直很希望能夠與中國建立關係,殿下的嘗試也算是努力。

  第二天,兩位殿下就會面了。接過殿下遞過來的英文名片看了片刻,韋坤笑道:“我沒有名片,實在是抱歉啦。”

  “這不是問題。我們和歐洲各國上層之間見面靠引薦人,而不是靠名片。”殿下笑道,“如果閣下想到歐洲去看看的話,我願意作為閣下的引薦人。”

  韋坤對這樣的邀請感覺很不習慣,他自幼接觸的就是要為國家效力,要成為勞動者的教育。這樣的教育讓韋坤堅信,擁有官方身份才有價值,私人身份屬於比較低級的玩意。但是對方看來不是惡意,所以韋坤笑道:“我去歐洲一定是公事,自然有國家身份。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英國殿下先是愕然,然後他用一種很佩服的語氣說道:“閣下上進心實在是讓我很佩服。”

  韋坤覺得和這位英國殿下實在是無法溝通,雙方對世界的看法好像不是一個位面的。他就把話題轉回了公事上,“閣下,我昨天提到,我們可以選擇在友誼的基礎上處理當下的問題。既然閣下願意過來談判,想來已經有了您的看法。能對我講述一下麼?”

  “這個……未來的長遠友誼,您相信麼?”英國殿下雖然遺憾,卻還是說起了之前已經由英國政務官們準備好的說辭。

  “如果我們肯維護的話,我認為友誼就能長久。”韋坤並沒有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態度,只要核心不變,言辭激烈或者柔和的辭令都是手段而不是目標。

  “以南部非洲維持和平作為友誼的表示,閣下覺得如何?”英國殿下說道。

  “怎麼一個維持和平呢?”韋坤繼續問道。

  “我們難道不能決定和平麼?”殿下有些輕佻的問。

  韋坤皺了皺眉頭,他不知道英國怎麼決定國家大事的。據說是議會開會。而中國決定大事是要通過黨委會議或者相關責任機構的會議。如果真的是以這樣的模式來做出決議,個人決定和平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別說個人決定和平,個人大概連自己的命運都決定不了。

  “那個閣下希望的和平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和平。”強行按捺住不滿,韋坤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不談印度洋,不談別的。我們能否以南部非洲的實際控制線做出我們勢力範圍的邊界。我們並不干涉對方控制區內的事務,並且簽署保證雙方控制區之間的爭奪必須經過商討來解決,而不訴諸武力。閣下覺得如何?”英國殿下用帶著熱力的聲音提了這麼一個建議。

  韋坤心裡面生出想大笑的衝動。這位英國殿下提出的要求從當下弱肉強食的帝國主義角度來看,簡直是豈有此理。如果和平協商機制能夠淩駕戰爭之上,那麼這就是在完全否定歐洲列強定下來的舊制度。對於歐洲列強來講,他們希望的是依靠武力解決一切問題。

  原本韋坤認為這位殿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草包,現在他的看法變了。這位殿下其實還蠻有離經叛道的態度。這麼一個要求在韋坤看來其實沒啥了不起的,戰爭其實已經消耗了敏超太多的國力,牽扯了民朝太大的力量。如果和平降臨,民朝就可以充分發展已經是無比廣袤國土的潛力,創造出輝煌的中國來。

  想到這裡,韋坤帶著點無法消除的憐憫感覺對英國殿下說道:“我們民朝追求和平,你們英國也追求與我們的和平麼?你能確定這種態度可以得到英國的支援?”

  殿下原本的聲音原本有不少的熱力,看得出,他對於這樣不大可能被英國核心接受的理念很是傾注了想法。被韋坤劈頭澆了一盆冷水之後,殿下也從幻想的世界回到了現實世界。他有些無奈地說道:“閣下,我希望能夠以我們的力量決定和平。而且把這個和平推廣到整個歐洲,整個世界島,整個世界。但是我也知道,讓那些大權在握的人追求和平,實在是太過於奢侈的想法。”

  雖然覺得這位殿下很幼稚,韋坤倒還真的被這位殿下的理念所感動。如果真的能夠給韋坤時間,只要五年時間。他就能把東非行政區弄到比現在好許多的地步。那時候韋坤就可以用生產力帶來的巨大變化以及動力組建起強大的軍隊……

  想到這裡,韋坤覺得自己也是有些過份了。這位殿下也許希望的是永久的和平,而韋坤希望的是通過和平積累起戰爭的力量。就如韋坤的老爹韋澤所說的那樣,“和平就是學校食堂裡頭包子的包子餡,第一口下去,沒咬到。第二口下去,咬過了”。只要和平的比例遠低於戰爭,不管怎麼樣的期待和平,大概也會與和平擦肩而過。

  “那麼我們現在南部非洲建立一個和平機制,並且把這個機制擴大到整個非洲。例如,可以建立一個非洲安全會議的機制。殿下覺得如何?”韋坤還是選擇了支持英國殿下的一部分態度。

  “真的?”英國殿下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

  “我只能代表東非行政區做出決定,你們英國是否答應,我不能保證。”韋坤答道。

  英國殿下皺了皺眉頭,“你不能帶表民朝政府。”

  “東非行政區不是民朝的領土,甚至也不是民朝的殖民地。東非行政區有自己的一套體系和制度。所以我們當然不可能帶表民朝的態度。但是我們可以決定民朝的非洲戰略。這點閣下能明白麼?”韋坤耐心的教育著這位殿下。

  最後這位殿下終於悟了。他其實也知道自己根本決定不了英國的大戰略,就如二皇子韋坤也決定不了中國的大戰略。如果英國與中國開戰,開普敦殖民地與東非行政區立刻就要進入戰爭局面。但是韋坤的回答也沒有讓英國殿下失望,即便是一個開普敦殖民地與東非行政區之間的和平協定,即便這兩個殖民地在英國或者民朝的國家地位中,連下等公民都算不上,因為這兩塊土地僅僅是地位卑微的殖民地。不過能夠決定這種卑微土地上人等的命運,也算是一種權力者才能享受到的樂趣。

  搗鼓了兩天,最新的協議向倫敦發了過去。這封電報在倫敦引發了一場小震動,因為協議的簽約方竟然是兩個殖民地。開普敦殖民地與東非行政區,他們之間簽訂了一個協定後,開普敦殖民地就向英國本土發來,請求得到英國本土的同意。

  某種意義上,這是僭越,這是一種純粹的自大行徑。即便開普敦殖民地對英國很重要,即便那位殿下對於英國皇室有點價值,可這不等於就能用殖民地的名義決定英國的選擇。

  “可是對面的談判對象是東非行政區。如果我們以英國政府,或者殖民部來對應,也是低了我們的身份。東非行政區畢竟只是個殖民地。”英國殖民部倒是出來說了個支持的話。

  這話反倒是讓內閣的老爺們感覺不爽,他們索性直接跑去內閣部長那邊告狀。而且關於英國殿下的流言蜚語也開始在上層圈子裡面流行起來。要搞到先搞臭,這是個世界範圍內的通用手段。

  “XX殿下以前就是個好色之徒,聽說他……”

  “XX殿下曾經做過XXXXX,現在他居然裝作正經的開始OOOOOOO。這不是天大的笑話麼?”

  “以低劣的殖民地反過來對本土指手畫腳,這是胡作非為。而提出這個看法某某殿下是XX癖,OO犯,是眾所周知的XXOO。我們竟然要聽從這樣的瞎指揮。大家能接受咩?!”

  這話最終傳到了72歲的印度女皇維多利亞的耳朵裡時,已經變成了一場態度很是鮮明的強烈鬥爭。只要持保守主義立場的眾人,都表示這是一個道德低下的渣渣提出的一個政治上豈有此理的混帳建議。

  支持這個建議的也有,1890年才當選下議院議員的自由党議員勞合•喬治就旗幟鮮明的支援這個提案,並且以他一直以來的和平立場表示支持建立與中國的安全會議機制,甚至希望能夠建立一個全世界範圍內的安全會議,通過和平談判來解決世界範圍內越來越激烈的衝突。

  雙方的攻擊是如此的激烈,以至於印度女皇聽到的消息裡面,竟然有人四處散播勞合•喬治在家的時候絕大多數時間都穿女裝的說辭。還有人聲稱勞合•喬治其實是遍佈倫敦的“鞭撻館”的常客。

  印度女皇維多利亞知道鞭撻館是幹啥的,英國工業化之後的文化出現了強烈的紀律以及禁欲的文化傾向。任何文化傾向都不乏過激,所以鞭撻就成了克服躁動的手段。而這種玩意與英國貴族傳統的體罰以及其他的類似玩意結合起來,就變成了一種時尚。不僅催生出了專門的商業機構鞭撻館,更是和大煙一樣催生出了一大票的被鞭撻的愛好者。

  一想到,剛入夜,昏黃的煤氣燈照耀的潮濕昏暗的倫敦街頭,一輛馬車停在某個小巷中隱蔽的門前,然後門打開了窄窄的一些。隱約可聞的皮鞭劈劈啪啪的抽打聲,叱駡聲,還有帶著點那麼歡悅的呻吟呼痛聲穿了出來。而勞合•喬治一身女裝的走下馬車,閃進了門內。然後門……關上了。

  印度女皇覺得胸口中生出一股熱力,這股熱力直沖腦門。隨即畫作盛怒。皇室官場這些權力核心,烏七八糟的爛事多的很,印度女皇早就知道。不過很多烏七八糟的事情也是如同這次一樣被刻意創造出來去實現無法名言的目的。

  兩年的戰爭下來,三十萬英國遠征軍已經消耗了大概一億英鎊的軍費,而戰爭結束還遙遙無期。保守黨對此可以說是愁眉不展。然而英國殿下拿出的這麼一個解決方案雖然看著有很多不得體的地方,卻真的有機會解決南部非洲的戰爭。所以保守黨們第一反應就群起攻之。

  印度女皇1819年出生,到了1891年都72歲了。這場耗資巨大結局不明的戰爭讓老太太已經有些徹夜難眠的感覺。現在每1英鎊含7.32238克純金,花掉的一億英鎊的軍費就是730多噸黃金。當然,英國不會真的搬出黃金來支付戰爭費用,但是這筆錢讓老太太真正陷入寢食難安的地步。

  “是誰製造出的這個厚顏無恥的謠言!我們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印度女皇用氣的發抖的聲音表達了態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4

第461章 南非之殤(八)

  “首先,我嘲笑勞合•喬治議員穿裙子,是因為我認為他沒有男子氣概,並沒有願意為了戰爭流血犧牲的勇氣。其次,我嘲笑他熱衷去鞭撻館,是指責他對待外國,或者說對待中國完全採取了逆來順受的做法。這些說法都是公開的,如果你們查會議記錄也能看到。”保守黨的議員費邊在議會裡面大聲講述著自己的經歷。

  居於弱勢的自由党議員們對其抱以蔑視和嘲諷的表情,佔據多數的保守黨議員則鴉雀無聲的保持緘默,以讓這位議員的發言能夠順利進行。

  “有人說我製造了謠言,或者說我是謠言的源頭。這個謠言指勞合•喬治議員是個喜愛穿著女裝去鞭撻館的……特別愛好人士。這!才!是!謠!言!是有些人對我公開明確的表態進行了扭曲性改編的結果。我從來沒有說過那樣的話,如果是思維正常的人聽了我的發言,或者看了發言記錄,他們絕不會生出那樣的結果!所以,我承認我說過的話,但是我絕不承認我在造謠!”費邊議員侃侃而談,保守黨的議員們在講解結束之後立刻爆發出一陣掌聲。

  自由党的議員們不僅沒有鼓掌,還發出噓聲表示抗議。當然,費邊議員根本不在乎自由黨的態度。議會裡頭如同放羊般的折騰,在野黨自然是要把事情農大,出任各個部門政務官的那些保守黨議員們情緒普遍低落。印度女皇面對英國困境的反應很是強硬,她要求英國內部要團結面對外敵。

  東非行政區在中國大概是一個殖民地的概念,即便這片殖民地有幾百萬平方公里,比俄國現在的版圖還大。可這片土地與民朝本土一比也不算什麼。眼瞅著就要有四千多萬平方公里國土的民朝是完完全全統一在一個政府之下。

  英國無法考證在羅馬人的統治下是不是團結,那個時代已經崩潰。從羅馬在英國的統治崩潰開始到諾曼征服,英倫三島這嘎達一直不團結。從諾曼征服到現在,英倫三島自己都沒能統一。和當下最大敵手中國那種高度的大一統國家相比,英國上層自己都有些覺得英國政治的可笑。鬧騰了上千年,連三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都存在三個國家。如果不是諾曼征服的時候殺光了威爾士吟游詩人,威爾士現在也有很大可能是個完全獨立的國家。

  用這樣分裂的封建與中國的大一統對抗,用四千萬英格蘭和蘇格蘭人口與八億中國人對抗。像點樣的英國內閣成員都覺得沒有獲勝的可能。幾十年來,這樣的看法在英國越來越有市場,特別是號稱六千萬人口的美國遭到中國殘酷無比屠戮的現在,英國的悲觀主義態度是格外的有市場。

  在南非的那位元英國殿下提出的協議不僅意味著英國要認慫,讓保守黨覺得更加難堪的是裡面蘊含的意思。至少自由党將其解讀為“英國靠自己的力量已經沒有辦法包圍海上以及陸地上的疆域”。如果這樣的態度成為國策,英國就必須低下頭向中國示好,並且乖乖交出手中的霸權。這是英國保守黨議員絕不能接受的事情。

  “現在我們開始討論開普敦殖民地與東非行政區的睦鄰友好協議。”議院的議長念著今天的最新排程。他話音剛落,自由党議員們就開始鼓掌,保守黨議員們則發出噓聲。好些天來,保守黨議員不僅努力拖延這個議案的討論,更是在事前大肆散步各種負面消息,力圖讓這個議案在討論前就被公眾和上層唾棄。不過就當下的局面來看,印度女皇清楚的表達了自己對英國事務的態度。不少人都將印度女皇的意思解讀為“支持和議”。

  議案內容倒是不長,等念完之後,自由党的炮手就直接蹦上來,被稱為“愛穿著裙子去接受鞭撻”的勞合•喬治第一個發言。

  “我國為了這場戰爭已經花費超過一億英鎊,就是750噸黃金。如果繼續下去,花費超過兩億英鎊,也就是1500噸黃金的時候,保守黨準備用什麼理由作為你們結束戰爭的藉口!或者保守黨所期待的只是一場與中國人的大戰,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我們傷亡幾十萬精銳部隊。接著歐洲各國趁著我們大英帝國衰落的時機調整歐洲戰略。那時候我們用什麼來組織一支新的軍隊?所以,我們自由党堅持和平不是因為膽怯,而是我們認為和平才是對大英帝國最有利的選擇!”

  沒有之前的嘲諷,沒有之前的各種強刺激言辭。勞合•喬治的發言很理性,很溫和。雖然態度鮮明,卻也不至於弄到讓保守黨下不了臺的地步。當然,保守黨的感受則是這位年輕的勞合•喬治下議員在充分利用軍費對遠征行動施壓。

  在勞合•喬治的發言之後,自由党議員們紛紛發表意見。所有意見都是要和平不要戰爭,戰爭只會讓歐洲各國看清英國的內褲是什麼樣式是什麼顏色,那時候心懷不軌的歐洲國家大概就會對英國動手動腳,甚至猛撲上來。

  一般來講,英國自由黨與軍方的關係並非特別親密,自由黨也沒有特別精通軍事的人才。平日裡有關軍事的議題大多數是保守黨盡情發揮的場所。現在的局面則反了過來,英國自由黨們對軍事議題發表了充分的評論,其評論甚至很對路。保守黨們面對自由黨提出的“準備花多少錢和多大代價來輸掉戰爭”的指責,竟然無法回答。

  在自由党議員們紛紛發言後,自由党黨魁終於獻身了。邁入老境的男子聲音很低沉,“諸位,如果你們不採用任何假設,而是用事實證明我們與中國的全面戰爭會勝利的話,我這老頭子並不在乎從軍,更不在意在第一線戰死。打敗中國,意味著英國未來一千年都能獨霸世界。這是一個值得所有英國人為之奮鬥,為之流血犧牲的目標。不過,如果你們拿不出這樣的證明,那麼我們就選擇與中國維持和平吧。我們自由党並不認為有永遠的和平,但是和平需要維護。如果一開始就保持著我不相信和平的態度,那麼就不存在和平。一個自己都不信的理念,怎麼可能讓對方信服。所以,我們自由黨支援開普敦殖民地與東非行政區的協定。如果能維持這個和平,在南大西洋就可以有利於英國的局面,至少不會出現崩壞的局面。”

  保守黨議員們立刻起來開始發言,發言內容說來說去就是自由党黨魁所講的,他們不相信能夠與中國維持和平。正因為自由党黨魁把話說到了前面,每當保守黨議員大談中國多麼不可靠的時候,總是能引發自由党議員們的一陣哄笑和噓聲。

  隨著討論,英國議會的焦點也逐漸清晰起來。保守黨不相信中國,自由黨相信能夠維持和平。如此涇渭分明的對立即便是在歷史悠久的英國議會裡面也是非常少見的。以前的議會尖銳對立其實更多是議題操縱,這次雙方在操縱議題之前已經有了明確的態度。

  在最後投票前,人數處於劣勢的自由黨並沒有絲毫氣餒。在他們自己的會議廳裡面,自由党議員覺得這次還是一次勝利。

  “那些保守黨應該不會硬抗到底吧。如果這次協議沒有通過,我認為他們堅持戰爭的立場大概維持不下去。”發言的勞合•喬治信心滿滿。自由黨們基本都支持這樣的樂觀。

  對面保守黨的會議廳裡面,保守黨則是瘋狂的詢問議員,希望知道他們對戰爭的支持度。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就會讓這幫人失去信心,這是重點選擇問題。對於自由黨的步步緊逼,保守黨真心覺得開始遭不住。因為保守黨自己對獲得勝利已經沒了信心,中國在美國已經打滿了兩年,第二年的戰爭格外的殘酷。美國北方稍微好些,中國大雪天之前從紐約退守匹茲堡這個要地。在美國南方,大概兩百萬的光復軍在南部平原上肆虐,南方只有新奧爾良等少數沿海城市依靠美國海軍以及海運在維持。

  在發動南部非洲戰爭之時,還有不少英國議員樂觀的認為英國可以幾個月內徹底蕩平南部非洲,而中國軍隊陷入與幾千萬美國人口的消耗戰中。現在英國的勝利遙遙無期,中國眼瞅著就要殘酷的血洗整個美國。英國直到在這樣殘酷的血戰時,中國維持了軍隊的退役制度。也就是說,經歷過戰火的中國軍隊越打越多。等到戰爭結束之時,中國大概擁有八百萬經過戰火錘煉的軍人。沒有人想和這樣規模的軍隊作戰。

  越是調查保守黨議員的態度,保守黨頭頭就越失望。面對一場看不到勝利可能的戰爭,保守黨議員們顯得非常保守。雖然他們不至於和自由黨一樣反對戰爭,但是保守黨議員們不認為需要投入更多資源到南部非洲,他們希望能夠不再失去利益。

  這下保守黨黨魁心中大罵,如果保守黨的這幫人都是這樣的態度。那麼開普敦殖民地與東非行政區的協議幾乎是完美的符合了這些要求。東非行政區要的是布林人王國的獨立,以及中國對蘭德金礦的絕對控制以及所有權。而英國則得到了布林人的國土,以及對金伯利礦區的所有權。當英國放棄爭奪蘭德金礦的時候,和平的曙光其實已經照亮了南部非洲。

  第二天的投票結果與保守黨黨魁想的一樣,議會以壓倒性的優勢通過了議案。在自由黨的前列要求下,甚至通過了立刻成立辦公室營運這個和談的補充條款。令保守黨非常惱火的是,自由党在這個營運辦公室的九個名額裡面給了保守黨三個,他們要了三個,另外三個是中立議員。

  這做法看著很公允,保守黨卻沒有絲毫認同的意思。所謂的中立議員都支持自由黨的立場,辦公室組建的那一瞬,保守黨就處於絕對劣勢。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讓保守黨參加。至少之後發生的事情就與保守黨無關。

  就在辦公室成立的第一次會議上,勞合•喬治就第一個發言,“先生們,布林人曾經給我們造成了巨大的麻煩。現在就把布林人的麻煩全部丟給中國人吧。別的國家通過支援布林人武器彈藥和糧食,我們也可以支援布林人同樣的東西。”

  如果不是深知勞合•喬治的立場,保守黨的費邊議員幾乎要認為勞合•喬治是保守黨的資深議員。如此處置可以說是盡得大英帝國攪屎棍精髓。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大英帝國就是靠這個才能攪動整個歐洲局面。

  最近英國給美國的支援非常多,目的和未來很大幾率支援布林人一樣,都是希望能夠讓弱者狠狠殺戮身為強者的中國人。只是美國人比英國想像的更垃圾,根本無法對中國造成巨大傷害。

  三名中立的議員被這個問題給弄到理解不能,其中一位問道:“布林人難道不會投降中國麼?”

  保守黨的費邊議員立刻答道:“布林人的底線是要壓制南部非洲的黑人,我們和中國比較相似的是都想利用南部非洲的黑人。我不認為中國人會為了布林人改變他們的立場,布林人寧死都不大可能接受黑人,哪怕黑人理論上和他們平等也不行。”

  在費邊議員停下來的時候,勞合•喬治議員繼續費邊議員的話說了下去,“布林人要的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國家,他們需要的是對蘭德金礦的控制權。中國人以前勉強接受這些,是限於局面。現在中國人不會接受這樣的條件。布林人大概會被滅族。”

  費邊議員沒想到勞合•喬治看問題居然如此毒辣。不過提到布林人被滅族,費邊議員心裡面一陣的高興。如果不是這幫荷蘭後裔如此的頑固不化,英國早就解決了南部非洲問題,哪裡輪得到中國人在這邊插手這麼深。即便是晚了這麼久,看到布林人自食惡果,費邊議員依舊非常開心。

  自由党,保守黨,中立派,三方面清楚知道開普敦殖民地與東非行政區的協議將導致布林人被毀滅,卻沒任何一人對此表示了反對。為了避免麻煩,關於這方面的討論並不記錄在案。記錄下來的僅僅是基於和平立場上的執行。看得出,能夠徹底幹掉布林人,費邊議員很是高興。

  在南非的英國殿下發電報到倫敦,到他接到倫敦的消息,已經過去了十天。當他與中國方面聯絡後再次趕到南瞻市,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令英國殿下意外的是,中國的二皇子韋坤居然還在南瞻市。

  韋坤也沒想到居然會和這個讓他很不喜歡的傢伙再次見面,殿下的舉手投足之間有種讓韋坤覺得很做作的表現。據說這是所謂的“英國王室范兒”,是英國王室的秘傳手藝。韋坤並非沒家教沒禮貌的人,但是他的家教裡面反對矯情。韋澤認為矯情比舉止可笑更加糟糕。

  所以韋坤並沒有見這位英國殿下,他繼續自己留在南瞻市的工作。韋澤早就認為坦桑尼亞的黑人非常有服從性,有可塑性。韋坤希望能夠從坦桑尼亞實施徵兵,以平衡在蘇丹那邊的當地部族。中央集權也許在某個階段不得不與部族這種純粹的地方勢力合作,但是從長遠來看,中央集權必然要對這種地頭蛇不斷打壓,甚至徹底消滅這種地頭蛇不可。地頭蛇能夠存在,很大原因就是他們某個階段有“難以替代性”。摻沙子,搞替代就是最傳統的手段。

  南瞻市有很多很多黑人,或者說當地基本都是黑人。和這幫人接觸,談話,韋坤發現南瞻市吸引這幫黑兄弟的最大優勢就是“有好吃的”。這幫黑人工作的唯一目的就是吃的,特別是甜食。

  在各個工作單位的會議上,所有的單位管理部門都在抱怨,“只要給他們發了工資,這幫黑人就立刻把所有的錢都買成酒,買成吃的。然後也不來上班,就這麼盡情吃啊,喝啊!完全是爛泥扶不上牆。如果不是因為實在沒人幹活,真的是不願意雇黑人來幹活。無組織無紀律,懶散到極點。”

  韋坤聽完只是偷著樂,這問題不是只有坦桑尼亞有,在蘇丹也一個德行。指望一群連農業社會都沒有能埋進去的黑兄弟們擁有幾千年農業文明的中國水準,這不是黑兄弟的錯,而是有這樣想法的錯。

  “怪不得美國人要搞奴隸制。”韋坤只是喃喃的說了一句。不能理解的原因完全是因為自己見識不足,見識了黑兄弟的特色,韋坤已經明白了奴隸制的原因。而且他也曾經真的考慮過在東非行政區實施全面的奴隸制度。

  “韋書記,你說什麼?”與會人員沒聽清韋坤的喃喃自語。

  韋坤搖搖頭,“沒什麼。我在蘇丹搞了部落進貢童男童女的制度。雖然還不知道結果如何,我們可以交流一下。”

  “哦?從小培養?”與會的人員有些來勁。

  韋坤點點頭,“我聽了同志們的話,現在覺得不僅要對孩子從小培養,對成年人也要考慮實施強制勞動的制度。大家可以一起討論一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4

第462章 南非之殤(九)

  “總督閣下,最近有說法,嫁給李維仁帕夏的那位奧斯曼公主帶著孩子回家省親。”英國殿下在會談進入收尾階段的時候突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王明山一愣,他知道這件事。而且知道這位公主也承擔了一些溝通工作。例如,中國並沒有要把賽普勒斯建設成一座軍事要塞的打算,但是中國要在賽普勒斯存放很多貴重金屬、鈔票、票據,必然要派遣軍隊保衛這個遠離中國本土的金融中心。這事情通過官方管道的交流也不是不行,只是奧斯曼帝國的制度本身對於行政機構的認同度遠比貴族血統更低。

  英國方面對奧斯曼帝國的內部情報瞭解這麼深,王明山是知道的。不過親自接觸到與此有關的情報之後,他心裡面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但是王明山這種傢伙早就在工作中積累起豐富的經驗,即便是心裡面意外,所說的話裡面並沒有絲毫的驚訝感覺。“人家姑娘幾年才回一趟娘家,你們關心這個是不是太怪了。”

  “我們聽說這位公主殿下的丈夫李維仁上將在北美戰功卓著,有可能晉升大將。”英國殿下帶著種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對王明山說道。

  王明山心裡面一陣惱火,這個英國佬的賣弄讓他非常不爽。這樣靠血統的貨色在英國能夠身居高位,在民朝即便沒有被開除公職,也根本升不上去。民朝官員裡面盛行就愛賣弄的傢伙也不是沒有,不過賣弄的得是自己的能耐。拿著情報賣弄結果大概只剩死路一條。

  “哈哈。沒想到你們在奧斯曼帝國的影響力這麼大,這樣的消息也能弄到。”王明山帶著無奈的表情笑道。

  英國殿下的虛榮心被王明山得體的奉承弄到立刻膨脹起來,他喜滋滋地說道:“總督閣下,這次能夠達成協定,我出了很大的力量。而且我本人很樂見英中友好,所以我期待能夠與韋坤殿下會面,聯手推動英中友好能夠繼續發展下去。”

  王明山原本對於血統繼承的帝制並不是特別有感覺,即便從政治角度來看,帝制並不先進,王明山也決不會去反對韋澤把自己的位置交給兒子。然而看了這位英國殿下的表現,王明山對於血統繼承生出強烈的厭惡感覺。誰都沒辦法保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爭氣,韋澤家的繼承人也不可能保證永遠都是英明神武。出現類似這種英國殿下的可能性大概得有100%。甚至不用專門針對韋澤,老兄弟們的子弟中不成器的人數很多,比例可以說相當大。在這麼一瞬,王明山突然覺得搞共和也未必不對。更不用說好多消息都證明韋澤本人對於共和制情有獨鍾。就在王明山想東想西的時候,英國殿下還是在絮絮叨叨的講述著他認為血統貴族們聯合起來能夠建立起多麼強大的未來。甚至還很“含蓄”的提及了王明山那位義大利女侯爵。

  王明山也懶得和這位英國殿下閒扯淡,為了儘早讓這位殿下滾蛋,王明山問了個問題,“殿下,如果按照協定。東非行政區與開普敦殖民地邊界內的那些人員,或者說那些布林人的流動性,殿下是什麼態度。”

  確定自己不可能奪取蘭德金礦所有權之後,英國方面倒是展現出攪屎棍擁有的力量。他們並沒有過份退讓,譬如對那些已經被英國圈定的淺層礦脈,英國可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即便是挖不出黃金來,占著茅肯不拉屎,也能有個位置。

  但是對於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英國方面也表現出了足夠的退讓。蘭德金礦的主礦脈就是數條深入地下幾公里的大礦脈,如同幾柄大寶劍般深深插入地下。英國並沒有表現出對那幾條關鍵的深層礦脈染指意思。

  攪屎棍的另一個特色就是留一線,例如英國要求他們在鑽石礦重鎮金伯利的所有權。但是把原本就是布林人所有地區的地面讓了出來。這就出現了一條很是模糊的邊界線。這條邊界線的長寬都有近百公里,如果繼續模糊下去,大概一個新的布林人國家就出現了。王明山當然不肯讓這樣的局面出現。

  殿下被這個話題弄到不想說話,看得出這是英國政務官的領域,高貴的殿下怎麼會花費心思對這種地方進行深入研究呢。可這殿下看王明山的態度非常堅定,表現出這個話題要優先處理的態度。他感覺很無趣,就以“回去和事務官們再問問”為理由,離開了會場。

  看著殿下離去的背影,王明山覺得如釋重負。這位殿下的做派並不是完全陌生的,王明山的家裡面其實也有這種味道。所以王明山對此格外敏感和厭惡。他當年能被沈心拉上船,就是因為王明山自己對那樣的生活已經受夠了。按照馬叔《共產黨宣言》裡面所講,這叫做“天然尊長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羈絆”。長幼有序,貴賤有別。歐洲那幫貴族們對此的堅持遠比中國更加頑固。

  就在王明山準備喝杯茶,放鬆一下自己的時候,韋坤急匆匆趕來。他一進門就問,“你確定那位殿下不會回來麼?”

  面對如此簡單直白的問題,王明山登時就覺得整個人輕鬆了。自打擺脫了封建的家庭後,王明山幾十年來都是在這樣以解決問題為首要目標的環境下生活的。這個環境當中也不缺乏秩序,至於擺譜、講面子、鬧情緒、甚至因為貪婪而犯罪,這些事情都很常見,但這些事情都不是主流。這個時代的主流就是向前,向前,向前。磕磕絆絆,一直犯錯,遷怒,二過,推諉,大家就這麼一面幹,一面往前走。王明山現在不幹那些玩意不是因為他變了聖人或者君子,只是他幹夠了。做那些負面的事情根本不解決問題麼。就如韋坤不認為那位英國殿下有問題,惹不起他還躲不起?

  王明山笑道:“放心,那傢伙不會來。即便他來了,我也不會讓你去面對這樣的渣渣。”

  韋坤聽了之後鬆了口氣,“這樣的人真是招惹不起,卻還得借助他的力量。”

  “說吧,你要做啥。”王明山不提那位殿下的事情,而是直入主題。

  “我覺得想在東非行政區把經濟搞起來,完全靠自然擴張肯定是不行。我考慮是不是一定程度上恢復類似商周時代士人、國人、野人的模式。而且必須對非洲成年人採取一些強制行動。”韋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王明山心裡面有些不屑,這種想法他也有過,甚至進行了紙面推演。然而推演的結果是不可行。因為推演的結論中,以中國這種大一統的集權模式來執行這個政策,成本高到無法承擔。如果不以大一統的模式來執行,就必須實施分封制度。讓一眾地方諸侯自行經營。對於王明山來說,他的政治理念讓他無法接重新出現諸侯這等封建的玩意。

  再說,政治有一種模仿效應存在。如果允許東非行政區存在公開的諸侯制度,那麼亞洲本土是不是可以某種程度的允許。即便是韋澤本人在世的時候無人敢這麼弄,韋澤死後呢?畢竟大一統的制度本身就是一個營運成本超高的玩意,封建制度可以把很多包袱拋掉。

  但是王明山沒有立刻說話,他願意給韋坤一些時間來讓韋坤自己發揮。年輕人的成長都有問題,王明山年輕的時候因為個性問題差點要撂挑子不幹。若是只要犯錯就去一棒子打死,王明山早就不知道被打死了多少次。而且年輕的時候誰考慮問題能夠那麼全面,有這麼一個機會,王明山也想看看韋坤的水準有多高。

  韋坤自己已經完全沉浸在對他設計的講述當中去了,在韋坤的設計裡面,封建制度的暫時存在只是過程而已。他希望能夠通過不斷從封建勢力手中抽取勞動力的模式來弱化封建勢力,最終利用人力優勢反過來解決封建制度。

  聽完了這部分,王明山再也忍不住,臉上露出了那種老年人看著荒謬計畫的笑意。韋坤用一種受了傷害的情緒停下講解,問道:“王書記,您覺得這有什麼問題麼。”

  王明山還是帶著那樣的笑容說道:“問題就在於你覺得基層會和上層一條心。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咱們民朝都沒這回事。每個階層都有每個階層的利益,看問題都是先看屁股坐在哪裡,然後再看他們提出的意見。人有階級屬性,即便是同一個階級裡頭,不同的階層也有不同階層的利益所在。你允許封建的基層合法,再試圖通過削弱基層消滅封建制度,完全是找錯了方向。”

  “王書記,你這話讓我感覺不太對吧。”韋坤並不支持這樣的態度。

  能夠教育年輕的同志,還是有前途的年輕同志,王明山心情變得很好。對韋坤擺擺手,王明山說道:“韋坤,你不要把民朝制度和非洲的現狀相提並論。民朝制度的基礎是大家都認為我們是民朝的人民,我們是同一個國家。民朝行政制度的基礎是,你必須認為自己是行政體系裡面的一員。這一員有權利,有義務。封建制度可不是這回事。封建制度的權利和義務從來不對等,你瞅瞅英國,曾經說英國有過大憲章。後來我查了資料才知道,英國沒有成文憲法。而且英國只有臣民沒有公民。臣民和英國王室並沒有等同的權利和義務。而你的搞法就是用民朝的制度來營運封建制度,這本就是驢頭不對馬嘴的事情。你要麼搞民朝的制度,要麼就搞真封建。走中間道路的都只有失敗。這可是你爹反復強調的事情。”

  韋坤沒想到王明山最後居然把韋澤被搬出來了,一時間他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當然,王明山所說的內容韋坤其實也能理解一部分。王明山明確指出了民朝制度與封建制度的本質區別,維繫民朝當下的不是韋澤的家天下,而是韋澤為國家的貢獻大到徹底改變了民朝人民的衣食住行。民朝人民感受到了這樣變化之後,選擇認同韋澤和民朝。也就是說韋澤耕耘在前,民朝人民的追隨在後。

  與韋澤的行動相比,韋坤的考慮就基於讓別人在前面努力,韋坤希望能夠在後頭收割。韋坤自己當然知道自己的小算盤以及支墩建設背後的詭計,所以王明山的反對讓韋坤原本那些希望詭計得逞的小心思受到不小的傷害。

  “韋坤,你前面的所作所為我都很欣賞。你能拿了自己開發出來的竹筍,我當時覺得你和你爹很像。都督這一生,都是他拿東西給我們,他拿東西給國家。然後呢,我們覺得他拿出的東西我們不喜歡,人民覺得他讓大家越來越累。我想你大概能理解這點。”王明山有些懷念地說道。談起韋澤,王明山能想起的就是他自己的一生是如何跟隨著這位偉大的皇帝前進的一生。幾十年如一日,看著只是彈指一刹。但是回過頭看,才知道到底建立起何等的豐功偉業。

  韋坤卻沒有這樣的感受,王明山描述的世界與韋坤認知的世界有太大的差距。例如韋坤覺得讀的是韋澤主導編寫的教科書,指導社會運行的是韋澤起草的憲法上衍生出來的法律。看到的是對皇帝韋澤同志的尊崇,聽到的是對韋澤皇帝同志的敬愛。這與王明山所說的“革命功臣對韋澤不喜歡,人民對韋澤不滿意”完全不是一回事。

  “王書記,既然當年你們並不喜歡我爹。那為什麼要跟著他走?”韋坤調整了情緒之後,帶著強烈的情緒質問著王明山。

  王明山並沒有因為這樣的指責而生氣,他甚至覺得韋坤能夠只用這麼指責的情緒已經證明這娃挺有涵養的。即便韋坤現在是破口大駡王明山是奸賊或者胡說八道,王明山都不覺得意外。而且王明山相信,這場官司即便鬧到韋澤跟前,韋澤也會支持王明山。

  “韋坤,我們跟著你爹走,唯一原因就是不跟著你爹走,我們要死。”王明山鄭重地說道。

  韋坤一愣,他從來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然而轉念一想,他突然明白了為何他母親那麼聰明的女子竟然肯給人做妾室。不管別人怎麼看韋坤的母親李儀芳,在韋坤的心目中,母親李儀芳不是個趨炎附勢之輩。如果當年的世道如同現在,國家極力鼓勵女性出來工作,宣傳“婦女能頂半邊天”,通過法律和制度保證婦女獨立的財產權。想來李儀芳絕不會靠男人來生活,更不用說淪為家族向上爬的貢品。以李儀芳的個性,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被獻給某個“山大王”。

  “山大王”這個形容韋澤的詞,是韋坤聽母親李儀芳說過好多次的話。即便是李儀芳對韋澤本人並不小看,但是李儀芳也是用這麼一個充滿負面意思的詞彙來形容當年對韋澤的看法,即便那時候韋澤已經是太平天國的堂堂齊王。最近韋坤接到母親李儀芳的信,信裡面講,李儀芳沒有跟著韋澤北上去北京。而是在南京買了一處她非常喜歡的房子,一個人在那邊住。而且李儀芳還透露出一些想讓韋坤的老婆帶著韋坤的孩子到她那裡住的意思。

  這樣的獨立的李儀芳才是韋坤熟悉的,但是別人看到的李儀芳則是一個不爭不搶,更沒有嫉妒情緒的皇帝韋澤同志兩位夫人中的一位。這種與事實不同的看法讓韋坤認同了別人其實沒有宣傳的那麼尊敬皇帝韋澤同志的可能。

  王明山不管韋坤怎麼想,他感歎地說道:“當年我等追隨都督,是跟著都督就能活的更好。至少十個裡頭能活下來八九個,至少也是七個人。別人說一將功成萬骨枯,但是跟著都督,我們犧牲的遠比活下來的要少得多。而我們只要能夠活下來,就能得到榮譽,報償。所以大家覺得這時候再罵,那就真說不過去。”

  韋坤傻呆呆的聽著,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王明山這位革命功臣。能夠如此坦率的說實話,韋坤感覺非常佩服。

  “韋坤,以我的看法,我覺得你爹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教大家讀書認字。你……你哥他母親在你爹的指導下編寫了《新華字典》,這真心是大事。滿清也編了個《康熙字典》。韃子們裝著有文化,弄得字繁複不堪。你爹公開說,確立簡體字,編寫新華字典的目的就是要能更加有效的普及文化,普及教育。一個十筆就能寫完的字,和一個三十筆才能寫完的字,更容易的學的是哪個字,這是明擺的事情。正因為大家讀書認字了,這才能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明白你爹到底在說啥。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能夠認同你爹所說的話。欲取之,必先予之。我現在才明白這話是多麼對的話!”

  王明山的語氣越來越激動。韋坤則聽的越來越呆愣。身為韋澤非常器重和新任的革命兄弟王明山描述出來的那個世界,與韋坤想像的差距太大。但是,韋坤又覺得王明山描述的這個世界,才更像是一個真正的世界。那種表面上無比正確美麗的描述,看著太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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