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489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5

第463章 南非之殤(十)

  天亮了,韋坤關上電燈。走出房間,外面新鮮的空氣撲鼻而來。外面的那些蚊蟲們也開始向這塊年輕的小鮮肉飛來。韋坤最初還不在意,用手趕趕就好。只是蚊蟲越來越多,年輕人只能回到房間裡面去。房屋門口懸掛的艾草,屋內的艾草蚊香的氣溫大軍起了作用,只有那些嗅覺不靈敏的蟲子才會大搖大擺的進入房間裡面。

  在浴室裡面嘩嘩的沖了個澡,韋坤躺倒在床上,他很慶倖自己沒有一時衝動把老婆孩子帶來東非。且不說東非這裡有沒有文化,在南京待慣了母子兩人到了東非就要遭到這些蚊蟲的肆虐。韋坤覺得自己都難以接受,就更別說這兩個嬌嫩的傢伙啦。

  想到這裡,韋坤回想起自己幼年和少年,在長江邊上的南京蚊蟲也不少。可隨著城市規模越來越大,城市本身的衛生以及每年數次“愛國衛生行動”的大規模殺滅,蚊蟲的數量越來越少。韋坤還記得自己小學時候學校要求大家“每人交二十只被打死的蒼蠅”,然後那幾天滿大街甚至郊區都有人拎著蒼蠅拍四處尋覓。以前垃圾堆那邊也曾經是蒼蠅亂飛,在每年如此一輪的全民殺滅下,蒼蠅還真的是越來越少。

  全國衛生運動不僅在南京這麼搞,民朝廣袤的土地上都在搞這樣的活動。宣傳加行動,即便是大家越來越走過場,可小時候的韋坤很喜歡和小朋友們一起參與這些活動。大家一開始拎著蒼蠅拍打蒼蠅,後來拎著蒼蠅拍互打。回想起十幾年前的自己,韋坤覺得太搞笑了。而且真的很開心。

  非洲什麼時候能進不到這樣的程度呢?韋坤突然覺得“路漫漫其修遠兮”,讓幾千年來都沒有大社會概念的黑兄弟們能如此開心的參加到社會行動中來,實在是一種太過奢侈的要求。讓韋坤徹夜閱讀的文件是王明山做出的紙面推導的非洲發展結論性檔,檔裡面認為非洲想要進入真正有國家概念的階段,至少需要50年。

  “我能再活50年麼?”二十多歲的韋坤心裡面都是諷刺。這就是所謂的社會進步,當孩子們因為可以不上學而興高采烈的揮舞著蒼蠅拍到處打蒼蠅的時候,他們可不認為這有什麼重大的社會意義。在那個時候他們只是學到了如何使用蒼蠅拍消滅蒼蠅。而且學到了蒼蠅會傳染細菌,細菌會引發生病,所以幹掉蒼蠅利國利民的想法。最重要的是,那天大家不用上課,太好啦!

  看了老前輩們搞出來的政策推導,很多具體的推導手法太過於基層和實踐,並且運用了不少數學模型。韋坤看不明白這些,但是他看得懂結論。一個國家能夠有效發動“愛國衛生運動”的本身就意味著這個國家的強大。那是真正的動員。民朝每年一次的動員貨真價實的普及了衛生知識,增加大家對防疫的瞭解。更讓大家參加了活動,這個意義絕不是單純搞一次活動那麼簡單。

  想著想著,韋坤歪過頭就睡著了。這無夢的酣睡好像就是一瞬,韋坤就被警衛員搖醒了。

  “韋書記,王書記請你過去。”警衛員對韋坤說道。

  抬頭一看表,已經是上午11點了。早上六點前睡著,韋坤到現在只覺得精力充沛,簡單的洗洗臉,用毛巾擦了擦三毫米長頭髮的圓寸腦袋,韋坤穿好衣服,拿起自己已經圈好詢問內容的檔,直奔王明山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之後,韋坤就見王明山臉色不是那麼好看。當王明山開口說話的時候,韋坤更覺得王明山的聲音裡面滿是惱怒,“英國人竟然給我們玩貓膩,硬是給布林人劃出那麼一萬平方公里左右的地面。這擺明瞭是要給我們下絆子麼。”

  韋坤覺得這不該是王明山表現出來的情緒,不就這麼屁大點事情麼。所以韋坤也沒過腦子,直接答道:“這不是問題。告訴英國人,布林人要是和我們鬧,我們就拿英國人是問。不管是不是英國人在背後指示,出了事就讓英國佬背鍋。”

  這話一出,旁邊一位年輕幹部臉色看著不高興了。他開口說道:“這麼做的話,只怕英國人就不會和我們和談了吧。”

  韋坤眨了眨眼,他第一念頭硬是不明白這幹部啥意思。英國人的退讓又不是基於什麼友誼,而是中國擁有把英國人的力量在南部非洲連根拔起的能力。為了避免直接這樣破局,再加上英國殿下自己想攫取政治利益,才形成了這麼一個局面。如果此時中國方面反倒是示弱,那才是最不可思議的選擇。

  有這樣的想法,韋坤就答道:“英國人自己也說過,這次和談是雙方基於友誼的表現。既然如此,英國人就該拿出友誼的態度來。故意給朋友製造麻煩難道就是友誼的象徵不成?”

  王明山點點頭,“韋坤,這件事你去和英國人談吧。”

  “呃……”一想起那位英國殿下的熊樣,韋坤就覺得鬧心。要與這樣的渣渣談判,真心是非常考驗耐心的問題。韋坤不覺得自己能忍住不發作。

  王明山沒給韋坤拒絕的機會,他率直地說道:“很多工作你也經歷一下,沒吃過豬肉,就是天天和豬住在一起,也不知道豬肉的味道。”

  被頂頭上司這麼講,韋坤也只能點頭答應。看著韋坤臭著一張臉,王明山笑道:“你現在這個表情就很好,對於那幫非常看重出身的人,你要是表現出勞動者的態度,他們只會看不起你,覺得你沒有那個派頭。看見他們就這麼黑著臉,好像別人已經欠你二五八萬般。最能唬住那些傢伙。”

  被王明山這麼一講,韋坤苦笑起來,“王書記,我要是在家這麼一個弄法。除了要挨駡之外,我只怕老爹還要痛打呢。”

  “韋坤!”王明山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知道應該是個勞動者,我知道應該是個勞動者。但是那個英國人不知道,他們覺得一個高貴的出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到什麼山唱什麼歌,你要入鄉隨俗。不是你變了,而是周圍的環境變了,你作為勞動者要適應環境。就跟我曾經嘗試在尼羅河兩岸種竹子,我失敗了。你跑到尼羅河上游盆地種竹子,你就大獲成功。這是一樣的道理。”

  韋坤聽了王明山的建議之後,也覺得很有道理。他長歎一聲,“這真是趕鴨子上架啊。”

  “這不叫趕鴨子上架,這叫裝貓變狗。”王明山糾正著韋坤的看法。

  這件事搞定之後,韋坤就開始在英國佬趕來之前請教王明山問題。關於那些基層設計以及數學模型,韋坤真的沒認識。王明山笑道:“你不用著急,這是中高級培訓的時候都會講的內容。你還年輕,正好有機會到基層鍛煉一下。”

  韋坤歎道:“王書記,你說過你們對我爹不滿意。我現在也覺得真心難對他滿意,光是這種爬坡的晉升制度,大家能滿意才見鬼。”

  王明山收起笑容正色說道:“那可未必。你爹設計的制度可是不一般,若是只想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混下去,在這個制度裡頭自然能安然度過。若是想往上爬,那些關口也是明明白白。競爭條件和標準從來不是藏著掖著。韋坤,能爬過這個關口的人都知道,越是明明白白的競爭,越是對大家有好處。只是大家都不肯去當被淘汰的傢伙而已。”

  韋坤覺得自己隱隱約約能理解王明山的話,最大的問題不是失敗,而是不給機會。但是正如王明山所講,韋坤本人對失敗毫無興趣。他自然是希望從一個勝利走向另外一個勝利。

  兩人討論了一陣,秘書通報,英國人來了。韋坤前去和這位殿下會面,一見面,韋坤就想談論有關布林人的問題,沒想到英國殿下上來就開始瞎扯一堆貴族們的破事。什麼奧斯曼公主,英國各種貴族。韋坤一開始還勉強聽著,後來實在是忍不住了。他本想很含蓄的告訴這位英國殿下,先去談正事。然後一想王明山給出的建議,韋坤板著臉冷冷答道:“我對這幫人沒興趣!為了要向……我父親有所交代,布林人的事情必須談妥!”

  英國殿下一臉那種要拍大腿的意思,“我方才說的就是這個啊!”

  “呃?”韋坤理解不能,大談英國上層和布林人有個毛的關係呢?

  “我和倫敦通了電報,電報內容就是關於如何處理布林人的問題。我個人覺得布林人也就那樣吧,但是倫敦的態度很明確,一定要留下一個布林人的王國。我盡力了,想讓這件事有轉機,就得韋坤殿下你出面才行。”英國殿下急匆匆的說著。

  “我出面幹啥?”韋坤覺得自己已經出面了。

  英國殿下見韋坤如此榆木腦袋,就把話說的更加明白,“我個人建議你和我一起到倫敦一趟,由你親自對我們那邊發表看法,相信對於英國議會的那幫人會有影響。如果真的能讓英國相信中國是願意和英國友好相處。那就是更好的事情。你覺得呢?”

  韋坤沒想到英國佬居然提出這麼一個建議,他倒是呆住了。因為真的沒有身為“皇子”的絲毫自覺,所以理解到自己的血統帶來的意義之時,韋坤感覺到了深深的困惑。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5

第464章 南非之殤(十一)

  韋澤萬萬沒想到自家的二兒子竟然要面對這樣的挑戰,而且還是超出韋澤想像的挑戰。他點上根煙,想抽幾口緩緩神,但是抽了幾口之後不僅沒讓他感覺放鬆,反倒是讓韋澤的心思更亂了一些。

  如果讓韋坤以皇子的身份出使歐洲,對於歐洲那幫把血統看得比天高的白皮來說,是很有效率的問題。但是對於內部會不會造成什麼影響,韋澤心裡面沒啥底氣。畢竟韋澤考慮著讓韋坤向接班前進的問題。既然對一個兒子有這樣的想法,那韋澤就沒辦法理直氣壯的說,“我對別的兒子沒這樣的期待”。這麼說的話,只會讓別人覺得韋澤瘋了。

  想到這些,韋澤就有了主意,他在軍委會議上提出了一個看法,“讓馬達加斯加軍區派遣四艘戰列艦護送王明山到倫敦和英國談判。”

  “要向英國人示威麼?”海軍政委很來勁。

  “要趁勢渡過北大西洋麼?”海軍司令認為韋澤都督有別的看法。

  見自家人都這麼一個看法,韋澤覺得心裡面更靠譜了,他笑道:“我們只是派艦隊護送王明山去英國,至於別國怎麼想,那是他們的自由。”

  海軍司令丁汝昌腦子活絡的很,聽了韋澤表示的忽悠態度,他也有了自己的補充,“要是這樣的話,不妨派遣八艘戰列艦。反正我們這邊還有四艘老式戰列艦。也派去歐洲,要是能多出訪幾個國家,搞不好還能賣給歐洲國家呢。”

  海軍政委倒是有些擔心,“咱們這麼大的陣仗,會不會把歐洲國家給嚇住?”

  韋澤淡定地答道:“這個不是問題,讓韋坤跟著王明山一起去。這就好對歐洲佬作出解釋。”

  如果韋澤只讓韋坤去歐洲,派遣軍艦就顯得意味深長。現在讓韋坤做王明山的副手,再強調韋坤的特別身份,大家還真沒想那麼多。軍委裡面都知道韋澤的長子祁睿在北美戰功卓著,推廣摩托化步兵戰術中有功勞更有苦勞。即便是單純從軍人來說,祁睿也是有理論有實踐,功績聲望與專業技能都非常扎實的一顆新星。韋澤長子的背景只是讓祁睿有更多機會,有更多機會意味著有更大可能把事情辦砸。

  在祁睿通過了考驗的當下,韋坤的出訪並沒有在軍委裡面造成什麼特別的想法。大家反倒覺得韋澤都督的安排很合理。

  先擺平了軍隊,韋澤對於其他部門就沒有那麼擔心。東非行政區並不是中國領土,所以除了東非有黨部之外,其他行政部門並不對東非有什麼制度上的管轄權。理論上,東非行政區甚至不是殖民地,只是有這麼一大塊地方,中國派遣人去管理。在這樣的情況下,韋澤是以光復黨黨主席身份對東非行政區的光復黨黨委發號施令。當地的黨委書記王明山只用向韋澤負責就行。

  王明山接到命令之後倒也沒有遲疑,光復軍海軍有五個艦隊。西太平洋唯一有點威脅的是日本,所以在黃海放了一個落後的軍艦組成的艦隊,那些軍艦計畫用到報廢後再全面換新。最新銳的軍艦當然是在馬達加斯加軍區,剩下的過度貨主要放在南海艦隊,用來防備新西蘭、澳大利亞、印度。四艘南海戰區的老式戰列艦只用橫穿印度洋抵達馬達加斯加即可。

  和等待海軍艦隊抵達相比,較麻煩的是這次出訪前要把工作安排好。而且王明山沒想到韋坤竟然還鬧情緒了。韋坤不想去歐洲,他說道:“王書記,我那邊的工作多如牛毛。若是我不在,我擔心工作要受影響。”

  王明山此時只能勸了,“韋坤,這次的確會影響你的工作。所以,你要學會讓你的工作盡可能安排的更到位才行。世上沒有完全如意的事情,你要學著應對突發事件。”

  韋坤對王明山越來越信賴,見王明山如此勸說,他壓低聲音答道:“王書記,我現在已經覺得自己有些飄飄然,有些真的以皇子自居。若是去了歐洲,讓人家這麼一捧,我的尾巴不得翹到天上去。所以我還是不去了。”

  王明山聽到這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韋坤,不是光你翹。尾巴人人都有,大家都翹。你現在知道翹尾巴不對,也知道自己也許不能正確對待。這就很好了。等你真的體會到那尾巴是怎麼一個翹法,雖然未必知道怎麼克服,好歹知道自己想怎麼翹了。”

  這話聽在韋坤耳朵裡,他立刻覺得不爽了,“王書記,你覺得我克服不了翹尾巴?”

  “不不不!”王明山擺擺手,“我活這麼大,聽過都督說的最經典話裡面有一句就是,死也不肯學,死也不想改。你現在不是覺得翹尾巴不對,而是聽了大人說過翹尾巴會導致很多問題。所以你不敢而已。想不翹,辦法就是虧吃多了,不想繼續吃下去。這才不得不改。”

  韋坤這年紀自尊心很強,對於別人的批評更是不容易接受。更何況王明山所說的還真的直奔核心。韋坤只是擔心翹尾巴導致的問題,他自己對翹尾巴只是因為聽別人講述有害,看過的別人的故事裡面好像也真的有害。所以他擔心自己把控不了自己。但是被王明山這麼劈頭蓋臉的一通數落,他嘟著嘴不想說話。

  王明山年輕時候也有過這樣的經歷,見韋坤竟然玩起了裝死狗的把戲,他懶得多說,只是一句,“服從命令!”然後就把韋坤趕出去收拾東西了。

  雖然也敢和王明山頂頂嘴,不過真的被攆出來幹活,韋坤倒也沒了方才的那股子勁頭。蘇丹地區真心是遍地好東西,乾旱地區可以利用尼羅河水灌溉的方式生產苜蓿,尼羅河上游的盆地真心是富饒之地。光是甘蔗一樣東西就能向歐洲銷售太多東西。蘇丹距離歐洲這麼近,還能大量雇傭歐洲人到蘇丹工作。黑叔叔們靠不住,那些白人還能充當一下勞動力。更不用說利用日本的勞動力也是非常划算的買賣。放著這些日漸興旺的地方不管,跑去歐洲那幫只認血統的鬼地方,韋坤覺得真心是不可理喻。

  韋坤自己在南瞻市,也沒人理他。不得已,韋坤只能強行靜下心來列了些事項。仔細一研究,韋坤突然發現自己犯了個大錯。原本預定派去比勒陀尼亞的人員只是聯絡了,這件事接著就撂在一邊沒去追蹤。韋坤連忙開始詢問此事,忙了一下午,拍了好幾份電報。韋坤才得到消息,部隊人員已經趕到了南瞻市,現在正在等候消息。

  一面暗自後怕,一面又對這幫傢伙沒有主動跑來聯絡感到不滿。韋坤知道現在南瞻市的體系距離完成差的遠,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都要更有責任心。若是韋坤自己認為那幫人會自行尋路,大概等他與王明山上了船之後,這幫人還會傻乎乎的在南瞻市等著上級接見。

  這次派來的三百多名指揮員,加上五百左右的日本人,總數八百多人的部隊要作為骨幹補充到比勒陀尼亞防禦體系裡面充當骨幹。韋坤接見大家,交流情報,鼓勵眾人,並且安排大家前去比勒陀尼亞的交通。

  最後和一位中校談起了這次的軍事衝突,中校認為中國方面必然勝利,不過他也認為這場勝利大概需要付出很大努力才行。讓中校最哀歎的不是戰爭的困難度,而是指揮這幫黑兄弟的難度。“這幫黑人也不全是無能之輩,也有非常出色的戰士,非得說比例也未必就比咱們中國低很多。但是糟糕的是那幫不出色的,他們和中國相比就差的太遠。”

  韋坤對此很是認同,能幹的人到哪裡都能出人頭地。就如韋坤在蘇丹就有不少被提拔的黑兄弟,想到這裡,韋坤隨口說了一句,“那些糟糕的黑人兄弟就算了,那些能幹的要多提拔。鼓勵先進,幫助後進麼。”

  中校帶著不屑的表情對韋坤說道:“怎麼提拔,難道讓黑人指揮咱們中國人不成。”

  面對那種只剩公開說出“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態度,韋坤幾乎是本能的反擊道:“為何不能。若是那些黑人足夠能幹,讓他們指揮不能幹的中國人也是應當。”

  幾乎是孩子氣般的發作之後,韋坤也覺得自己這麼幹太沒意思。中校是這支軍隊的指揮者,韋坤從理論上只是個党的幹部以及文官。跨境指揮在祖魯王國作戰的部隊,這是絕對沒理由的。所以他訕訕的笑了笑。

  而中校先是被韋坤的話弄到瞠目結舌,接著中校爆笑起來。“讓……哈哈……讓黑人指揮中國人……哈哈……你真能想啊!”

  但是笑了一陣之後,中校倒是收起了笑容。他眉頭微皺,看來是有所觸動。韋坤登時覺得自己的建議應該有道理,不過他好歹還是自我控制了一下,沒有亂說話。提拔優秀的黑人指揮黑人,韋坤心裡面沒有絲毫壓力。不讓沒能力的中國人指揮黑人,韋坤同樣堅持這個態度。但是讓黑人指揮中國人,想堅持這個標準需要的不是勇氣,而是想像力。韋坤覺得自己的想像力遠沒達到如此奔放的程度。

  處理完了這件事,韋坤又把另外幾件事做了處理。他發現國內同意派五萬日本人到非洲來工作的事情進展的挺快。日本關東政權貌似對於輸出勞動力非常有興趣,這樣的配合程度讓韋坤都覺得訝異。中國人口是日本的20倍,以這樣的巨大差距,中國人還不樂意到非洲來。反倒是日本這個國家,只要有出來工作賺錢的機會,他們真是哪裡都行。

  又把這件事進行了聯絡,確定了分到蘇丹的人員。又和蘇丹那邊確定了有關聯絡與安排的人員。韋坤就接到了準備出發的命令。原本部隊是想讓艦隊匯合之後到南瞻市接了王明山他們後繞過好望角去北大西洋。然而計畫出了變化,軍艦不準備進港,就在海上匯合後完成編隊,接著去北大西洋。所以王明山和韋坤要先乘船去馬達加斯加,從那裡登船前往匯合地。

  韋坤本以為自己努力之下,走之前能處理大部分工作。沒想到完成的工作量不到計畫裡面的三分之一。這讓韋坤發覺王明山說的沒錯,世界從來沒有如意的事情。即便平日裡看著不錯,稍微遇到些改變,事情進展立刻就是面目全非。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5

第465章 南非之殤(十二)

  大艦隊匯合這個詞聽著非常氣派,韋坤親眼目睹的時候又覺得見面不如聞名。海面上是孤零零的幾艘軍艦,周遭除了藍天白雲以及海水之外,就只剩偶爾能看到的海鳥。等到艦隊開始列隊行進後,就更顯得平淡無奇。軍艦之間保持著固定的距離向前方開進開進。

  “好無趣。”韋坤對王明山抱怨道。

  王明山看了看韋坤,用諷刺的語氣說道:“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但是普通人往往意識不到,自己的水準連外行都算不上,就是一個單純的白脖而已。”

  韋坤雖然已經習慣了王明山的批評教育,即便他聽了這話之後覺得王明山說的很對,韋坤對於海軍一竅不通。但是承認自己是個白脖真的不容易,更不用韋坤在他的專業領域裡頭也是有相當水準的。

  好不容易勉強化解了不爽的情緒,韋坤拿出了之前王明山弄出來的那個推導文件,請教起他不懂的問題。在南瞻市的時候是沒時間,現在他總算是有時間來詢問。讓韋坤意外的是,王明山並沒有直接告訴韋坤這些具體知識,而是給韋坤從基本的組織原則以及組織結構開始講起。最初的時候韋坤覺得很是枯燥,等王明山完成了這方面的講述,轉入理論結合實踐的部分後,那份對東非的推導內容突然就顯得鮮活起來。那是光復黨無數積累的知識總結出來的一些理論和經驗,這些東西可不是韋坤光憑藉小聰明就能想像出來的。

  學到了第五天,按照規定,大家要休息一天。韋坤下了課之後,對顯出些疲態的王明山說道:“王書記,我現在真心想飛回蘇丹,把學到的東西都用上。”

  王明山喝了口水,潤了潤乾渴的喉嚨。他說道:“不用這麼著急,事情都是積累來的。難道你們年輕人學了這些知識後就不用積累了?不是那樣的,你們照樣得積累。我們當年沒這麼多總結歸納出來的東西,所以反倒可以幹的慢些。我們是想快都快不起來。你們現在不僅要學的快,還要幹活夠快,還得以最快速度積累。對你們的要求可比我們年輕時候要高。”

  韋坤很想能理解王明山所說的這些,但是他發現對於這些討論內容,他實在是找不到相應的想像方向,這些基於年齡和閱歷的東西是真的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

  不過韋坤並沒有來得及考慮這些,因為不等他休息過來,艦隊就抵達了目的地英國外海。這是中國大艦隊第二次抵達北大西洋,王明山對此很是感慨。上次的大艦隊抵達在歐洲引發了轟動,那時候王明山也是到歐洲和這幫歐洲佬談判。那時候他認識了還是去世侯爵寡婦的格蕾絲。現在中國大艦隊再次抵達北大西洋,而中國的實力已經遠超當年的水準。

  和上次不太一樣,大概是因為很多國家此時還不知情,前來圍觀中國軍艦的歐洲軍艦並不多。倒是英國大艦隊派遣了為數不少的軍艦前來迎接。當海面上出現了大大小小幾十艘軍艦之後,韋坤才開始能辨別出不同軍艦之間的區別。

  歐洲的軍艦“附屬部件”太多,各種炮塔在艦體上看著很有刺蝟的意思。與他們相比,英國軍艦的造型更類似中國軍艦,但是與算是很簡潔的英國軍艦一比,中國軍艦造型更加洗練,炮塔數量雖然只有四座,可炮塔的體積以及炮管粗長度全面勝過英國軍艦。

  韋坤在望遠鏡裡面仔細的分辨,他能確定中國炮塔的體積更大,但是看起來中國炮塔感覺比英國的更小。這種怪異的問題他也分辨不清,也只能作罷。

  在各國軍艦的圍觀下,韋坤他們從戰列艦上轉到了遊輪上。遊輪並沒有跟隨戰列艦大編隊一起繞過好望角,而是直接走更近的蘇伊士運河,通過地中海抵達了英國外海。這條航線不僅距離近,海況也比風高浪急的大西洋要來的平穩的多。前來匯合的不僅有王明山和韋坤他們乘坐的遊輪,還有給大艦隊補給油料的四艘油輪。

  中國大艦隊並沒有繼續向英國方向走,接下來的護航任務交給了英國艦隊。從龐然大物上轉移到精緻美麗的純白遊輪上,看著環境和居住條件好了許多。不過這種提供少量乘客的游輪無論是體積與高度都遠不如戰列艦,從俯視一眾別國軍艦,到仰視別國軍艦。這樣的視角差別讓韋坤覺得自己好像感覺到了些什麼。

  比韋坤更早回國的是英國殿下,民朝給英國的正式函件中告知,“東非行政區節度使王明山,以及蘇丹三郡郡守韋坤前來訪問英國。”所以迎接的是英國的殖民部,當然隨著殖民部一起來迎接的是英國殿下。時隔將近一個月時間後再次與韋坤見面,這位殿下看來很是歡喜。

  英國有歐洲第一流的行政系統,所以英國人並沒有以韋坤為談判對象,而是以王明山為談判對象開始進行談判。英國殖民部和東非行政區的兩位頭頭就遙遠的南非問題展開了談判。談判基石早已經確定,英國決定放棄蘭德金礦,從而保住金伯利鑽石礦區。所以這次談判的內容就是關於布林人和祖魯人該如何處置的問題。只是討論布林人與祖魯人的會議,參與雙方並不是布林人與祖魯人,布林人與祖魯人的代表也沒有能夠出席會議。這兩方面甚至不知道在遙遠的倫敦正在進行一場攸關他們命運的會議。

  “南部非洲只留下東非行政區,開普敦殖民地,還有祖魯王國。我們覺得這很好。”王明山的態度非常鮮明。

  英國人看著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他們還是要求在開普敦殖民地與祖魯王國之間有一個布林人的國家。“從地圖上看,東非行政區與布林人的王國之間並沒有共同的邊界線。祖魯王國位於其中,你們為什麼一定要消滅布林人呢?”英國代表說的義正詞嚴,仿佛幾個月前努力試圖徹底消滅布林人的不是大英帝國的軍隊一樣。為了能夠消滅布林人,英國人動用了超過30萬的遠征軍,萬里迢迢跑去南部非洲呢。

  英國人玩這一手,王明山卻也不為之所動。此次談判之所以不找外交部出面,一來是東非行政區的性質動用外交部顯得很突兀,另外一方面則是外交部的那種外交辭令不太適合這種赤裸裸的談判。王明山的身份地位倒是很適合這種談判,所以王明山毫不客氣地說道:“如果是英國完全兼併了布林人,我們還能相信英國方面的控制力。如果單獨弄出一個布林人的國家,我認為你們大概會在背後煽動布林人對祖魯王國發動進攻。這時候我們想找責任人只怕都找不到。難道你們的真實想法是希望我們出面消滅布林人的國家不成?”

  韋坤聽的認真,記得仔細。這樣的談判需要能夠把握對方的態度,反正民朝的意思是英國人若是真的和民朝玩起攪屎棍的策略,那民朝大概也只有等騰出手來就徹底消滅開普敦殖民地的唯一反應。韋坤現在要做的就是拿出說明英國人可信或者不可信的證據出來,戰爭也許可以隨便開打,但是絕不可能隨便結束。和英國這樣的大國確定是戰是和可是非常嚴肅的問題。

  在韋坤對面,那位英國殿下也列席其中。但是韋坤數次看這傢伙,就見他無精打采,或者聽新鮮一樣的聽著一些看似比較有趣的交談。韋坤自己忙,所以也沒空多看那傢伙。韋坤覺得那些聽著有趣的對話,其實都是雙方試圖緩和一下局面的時候故意說的一些俏皮話而已。倒是那些用詞冗長,定義詞彙頗多,以至於讓人感到非常無聊的對話才表現出了大家的目標和底線。而這些對話是引不起這位殿下的興趣。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但是普通人往往意識不到,自己的水準連外行都算不上,就是一個單純的白脖而已。回想起王明山的話,韋坤覺得得到充分印證。回想起自己之前對海軍看似單純到無聊的操作指手畫腳,韋坤就覺得自己太嫩了。王明山的航行過程中,韋坤也作為替換的接受了海軍一些講解,聽了講解之後他才明白,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用簡單明快的指揮迅速完成編隊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這代表的是一支軍隊是否訓練有素。能把訓練有素看成無聊,韋坤對白脖的可怕有了很充分的認識。

  只是到了英國,和英國上層見面也少不了。韋坤發覺自己和英國的上層真心溝通不了,特別是舞會這個活動。一種上層人物衣冠楚楚,穿著華麗的衣服翩翩起舞。這的確很給人一些高貴的感覺。但是韋坤滿心都想趕緊回到蘇丹,在蘇丹也有些當地黑人群眾的舞蹈,篝火下這些黑人兄弟們跳著充滿了黑人特色的舞蹈。雖然舞蹈中蠻荒風格十足,但是黑兄弟們好歹是真的借著篝火、甜食與含酒精飲料和舞蹈來尋歡作樂。韋坤在這樣的舞會裡面完全找不到感覺。

  看著王明山節度使先是從容不迫的和歐洲的貴族女性們交談,當音樂聲響起的時候,王明山就挽起美麗女子的手臂,和其他人一起加入了跳舞者的行列裡。韋坤突然明白了王明山到底是怎麼泡上那位美麗的義大利女侯爵,至少從黑白照片上看,那位女侯爵容貌典雅端莊,臉上的笑容溫暖誠懇,讓人不得不生出好感來。

  “殿下,你不會跳舞麼?”英國殿下不知何時突然端著一杯飲料出現在王明山旁邊。

  “不會!”其實韋坤也學過跳舞,但是他本人並不喜歡。所以用不會來推脫非常乾脆。

  “那我請人來帶著你跳舞如何?”殿下並沒有放過韋坤的打算。

  “不!”韋坤答得斬釘截鐵,“我是個好面子的人,若是給這麼多人留下一個我跳舞很糟糕的模樣,那還不如讓他們看到我站著喝酒的樣子。”

  看得出,英國殿下倒是衣服很能理解韋坤說法的態度,他點點頭,“既然如此,我介紹朋友給你認識。”

  這個請求韋坤就沒辦法推脫,而且他本人也覺得到了歐洲總是要認識點歐洲的本地人。於是他就跟著英國殿下向一眾年輕人方向去了。這一介紹,韋坤愣住了。這些人裡頭有德國的皇室成員、有奧匈帝國的皇室成員,西班牙、挪威、瑞典、荷蘭、比利時,這些王室的都有成員來參加此次舞會。

  為了跳個舞專門出趟國,韋坤最初完全沒辦法想像這樣的事情。只是仔細一想歐洲的地圖,這些國家的首都到英國倫敦之間的距離都小於中國南京到北京的距離。而現在充當北美地區行政中心的新鄉市到北京的距離足有萬里,快要繞地球半圈。以中國的出國難度來看歐洲,實在是不合適的。

  看得出,能夠親自見到一位貨真價實的中國“皇室”,這幫歐洲貴族滿是興趣。男生們用一種看著可鬥爭物件的好奇與警惕的目光看著韋坤,說話的時候比較拘謹。那幫女性王室成員們的好奇心好像完全佔據了上風,除了好奇的看之外,她們中年少的還忍不住捏捏韋坤的衣服,看看這種布料與歐洲布料有什麼手感上的不同。看得出,如果不是這幫女性們覺得要有些起碼的矜持,搞不好她們還摸摸韋坤的臉,看看韋坤的皮膚和歐洲人有木有區別。和大多數中國人一樣,韋坤皮膚上汗毛並不濃密,特別是臉上,只有湊得很近的時候才能看到一層淡淡的絨毛。和歐洲從頭到腳的一身毛相比,中國人的皮膚有很明顯的不同。

  滿足好奇心的辦法不至於觸摸,還有語言交流。“你的名字該怎麼念”“你家裡有幾個兄弟姐妹”“你們中國到這裡到底有多遠”這些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問出來。

  得知韋坤現在已經是蘇丹三郡郡守的時候,歐洲王室還以為韋坤擁有領地。得知韋坤是行政官員,這幫歐洲王室驚訝中滿是羡慕。歐洲像韋坤這樣的王室成員其實很少出來直接幹行政工作,而從事行政工作本身讓韋坤擁有了極大的自由度。

  “殿下,您以後會成為東非行政區的總督麼?”有女性很好奇的問。

  “這大概是我現在的目標。”韋坤笑道。

  “如果您成功了,會被中國皇帝冊封為國王麼?”女性更是好奇起來。

  韋坤立刻搖頭,“我們的國家只有行政職務,並沒有爵位。所以我只是行政體制內的官員而已。”

  這個問題聽著很無聊,於是下一個問題就出現了,“聽說中國可以同時娶好多妻子。”

  韋坤非常討厭這樣的問題,他立刻正色說道:“民朝建立後,實施嚴格的一夫一妻制度。不存在同時娶好多妻子的問題。如果有人敢這麼幹,那就是重婚罪。”

  看韋坤說的情急,有一位義大利王室忍不住笑道:“那麼王明山大人不會受到追究麼?”

  韋坤白了這個說話不經腦子的傢伙,真心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雖然王明山的那位親密女友是義大利人,也輪不到義大利王室這樣的渣渣來嘲笑王明山。所以韋坤對次避而不答。

  充當了一陣珍稀動物之後,就有王室妹紙請韋坤跳舞。韋坤再次拒絕,沒想到妹紙很是堅持,最後硬是一把把韋坤拽到了舞場的邊緣。看著這位個頭得有168左右,穿了高跟鞋得有175的王室妹紙,韋坤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這175的身高在歐洲這邊看著絕不能算是低個。當然,那些北歐的傢伙們真心是個頭超高,連這位丹麥王室妹紙都有168左右。可與英國、西拔牙、義大利、甚至是與北歐血脈非常近的德國和奧匈帝國的傢伙們一比,韋坤身高都不吃虧。看來高個也就只有幾個國家而已,韋坤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就在他突然對身高產生了興趣的時候,舞曲聲響起,韋坤只能摟住妹紙挺結實的腰,按照舞曲的中三節奏旋轉起來。

  這種社交活動持續了三天,白天都是王明山和韋坤與英國殖民部談判,晚上則是王明山帶著韋坤與一眾英國和歐洲上層吃喝玩樂。

  第四天,談判進入了最後階段。英國人把話也挑明,他們曾經與布林人談判過,希望布林人能夠接受併入開普敦殖民地的建議。而布林人抵死不從,英國人原本希望吞併布林人的目的是蘭德金礦。現在蘭德金礦已經沒了機會,英國強行吞併布林人就變成完全的虧損行為。除了這些理由,英國佬也說了結論,“我們不會駐紮在那些沒意義的地方,所以不管談判是否成功,我們都會離開那些地區。這不是我們對貴方有什麼敵意,而是我方真的不可能浪費那麼多的精力。”

  “如果貴方這麼看的話,我想問,祖魯王國奪取了那些地區,貴方會有什麼反應。”王明山這次沒有再與英國佬堅持,而是提出了中國的解決方案。

  英國方面態度很是強硬,“既然貴方管轄祖魯王國,我們堅持認為,貴方有必要盡到義務,控制祖魯王國的邊界線。不能讓他們這麼無理的擴張。”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5

第466章 南非之殤(十三)

  紅海山脈號遊輪不僅有純白色的塗裝,由於大量採用不銹鋼以及電鍍不銹鋼,這艘船與1891年的歐洲豪華遊輪相比,就沒有“只可遠觀而不可近褻”的缺陷。在沒有高分子材料的當下,即便是豪華遊輪也採用木板刷漆的模式。中國特色的大漆經過現代改良之後,塗出來的木料光潔如鏡,配合了普通的高拋光不銹鋼,看著典雅精緻。配合了電鍍不銹鋼,甚至有種豪華的貴氣。

  為了提供活動場所,紅海山脈號從沿著印度洋、紅海、地中海、北大西洋一路過來,這樣的長途行進後,整艘船稍加清洗後依舊是光潔細膩,充分體現出工業時代的風格。英國現在大概還是歐洲最強大的國家,但是工業帶來的空氣污染與英國降雨的天氣混合起來,不僅倫敦是霧都,整個英國給人的印象好像永遠都是陰沉沉的。歐洲王室的年輕成員都很喜歡這艘兩千多噸的遊輪,當這艘船從籠罩英國的雨雲下跑出去,出現在明媚陽光下的時候,這幫年輕的貴族們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陽光讓韋坤也覺得精神一振,到了這麼陰森森的英國後,習慣了陽光的韋坤覺得非常不適應。在這艘遊輪不太遠的地方,英國的海軍艦艇在伴隨航行,韋坤決定對這些保衛者們視而不見。有他們存在,韋坤真覺得安心許多。

  最初來參加與韋坤會面的王室成員都不到二十號,現在登船的有四十多人。其他國家的年輕或者不年輕的貴族們跑來湊熱鬧,這次上船的是十幾歲到三十歲之間的年輕人,還有些人並沒有能登上這艘年輕人的船。

  “我現在覺得能夠當行政官員實在是好事。”英國殿下衷心的感歎著。英國皇室也有自己的遊輪,不過印度女皇本人因為年紀的關係並沒有使用。那艘游輪與中國遊輪一比顯得小而且寒酸。即便是那樣的話小型遊輪,即便印度女皇不用,這些年輕的英國貴族也沒資格使用遊輪。韋坤以公務來調動游輪的現實,讓這些看似身嬌體貴的王室成員們感覺到了強烈的羡慕。

  韋坤倒是不太在乎這些,動用遊輪或者不動用遊輪,對韋坤的壓力只在能否完成外交使命之上。如果他順利完成了外交使命,所有的動用都變得順理成章。反之,韋坤的一切都存在浪費公帑的嫌疑。現在外交工作進入了最後的階段,中英雙方已經亮出了最後的底線。英國不肯再為布林人多花哪怕一個便士,他們堅決反對中國方面提出的由英國吞下布林人土地的要求。

  丹麥的公主端了一杯雞尾酒走到了韋坤和英國殿下身邊,“韋坤殿下,這艘船實在是太好了。能開到西班牙去曬太陽麼?”

  韋坤用同情的眼光看著這位公主,歐洲王室雖然頂著一些看著很唬人的名頭,實際上真正的地位和他們的財力成正比。民朝經濟強大,即便是東非這樣看似蠻荒的地區,也有很多挺生猛的賺錢買賣。購買公務用遊輪,閑的時候交給地中海的遊輪公司經營,需要的是調過來公務使用,還是挺節省成本的選擇。

  而面前的這幫年輕人現在沒繼承家產,或者根本沒機會繼承家產。頂著什麼親王、公爵的頭銜,出門也就是去一等艙。想擁有獨立的遊輪,是想都別想。

  “西班牙大概是不行,我們敢去的話,英國海軍大概會把我們押送回倫敦。”韋坤笑道。看著丹麥公主失望的表情,韋坤繼續笑道:“如果你們想去看看異國風情,我倒是可以在蘇丹接待大家的到訪。東非有很多問題,但是東非不缺乏陽光。”

  “哦?您這是在邀請我去蘇丹出訪麼?”丹麥公主有些驚喜的問道。

  韋坤先是皺眉一想,接著就走到了更高的位置對王室貴族喊道:“諸位,請靜一靜!”

  和這幫傢伙們接觸了幾天,韋坤對這群人的看法大概是,對紀律的反應比中國重點高中的學生差一些,卻也不至於天差地別。不過他們固然會因為訓練而集結,集結之後的選擇就和那些上進好學的中國重點高中學生相差甚遠。至少韋坤覺得中國學生們並沒有歐洲王室那麼強烈的以自我為中心的傾向。

  和韋坤想的差不多,他一吆喝,正在喝著聊著笑著的傢伙們暫時安靜下來。韋坤用法語喊道:“各位,我現在是蘇丹三郡郡守,也算是個地方官員。而且我也沒有短時間內離開東非的打算,所以我個人很歡迎大家到蘇丹旅行或者投資。不管諸位是以個人身份,或者家庭代表的身份,或者是家族代表的身份,又或者是國家的官方身份,我都歡迎諸位到蘇丹來。蘇丹和東非是廣袤而美麗的地方,有著你們從所未見的風景與動物,有著大量的賺錢機會。我是一個熱愛和平的人,我是一個願意與大家分享商業利益的人。所以歡迎大家到蘇丹來。”

  一眾王室貴族們聽到韋坤竟然這麼明目張膽的拉客戶,這態度哪裡像是一位中國皇子,倒是與那些交易所的銀行家非常類似。不過韋坤所說的話在製造疑惑的同時也讓這幫貴族成員看到了機會。韋坤本人就有“領地”,即便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族也聽說過中國在蘇丹苜蓿種植業的巨大成功。

  就在此時,韋坤接了一句,“當然,請大家等我離開歐洲之後再考慮去蘇丹的問題,如果我自己都沒回到蘇丹,諸位就不用指望我在蘇丹接待諸位。”

  下面響起一陣禮貌的笑聲,等韋坤回到原位,那些年輕人繼續和喜歡的人一起吃、喝、吹、笑,而丹麥公主眼睛發亮的問韋坤,“真的可以邀請我去蘇丹麼?”

  韋坤點頭應道:“當然,公主殿下。我們歡迎所有朋友到蘇丹去。你們不僅可以去旅行,還可以去投資。更重要的是,我們那邊還在招人。如果丹麥有人願意去蘇丹工作,大家也可以談。只要專業對口,價格合適,我們歡迎所有願意掙錢的人到蘇丹一展長才。”

  不等丹麥公主回答,英國殿下急匆匆的插話問道:“我們英國也可以投資麼?”

  “當然可以投資。為什麼要擔心英國不能投資?”韋坤反過來質疑英國殿下。

  “投資有下限麼?”丹麥公主搶在英國殿下說話前問。

  看著公主急切與韋坤交談的表情,韋坤笑道:“我會派人以檔的方式提供給大家,我們的服務從來都是很認真的。”

  遊輪上的娛樂設備其實挺多,雖然都是吃喝聊,可以坐在甲板的椅子裡面聊,可以在屋裡面的沙發上聊,還能坐在娛樂場所的秋千上聊。大家尋找自己喜歡的人,或者和各種小圈子一起進行牌類,或者套圈,玩具氣槍射擊等娛樂節目。

  丹麥公主趁人不注意,把韋坤拽到一個角落,姑娘就微微閉上眼,揚起臉,嘴唇湊了過來。對這位還挺漂亮的妹紙,韋坤並不討厭。但是他還是說道:“我已經結婚了。”

  姑娘帶著些慍怒睜開眼,對韋坤低聲說道:“閉嘴!韋坤。現在不要說這個問題。”

  韋坤雖然早就覺得這位妹紙對自己有些意思,他也想過要拒絕,但是他又不想拒絕。結果真走到這一步的時候我,韋坤反倒覺得心裡面有些想慫的意思。姑娘看韋坤優柔寡斷的遲疑不決,於是一把摟住了韋坤的脖子,主動吻了上去。韋坤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整個人都呆住了。就在心思好不容易從混亂到比較單一,準備主動做點啥的時候,妹紙放開了韋坤,竟然扭頭跑掉了。

  看著妹紙的背影,韋坤一臉懵B,他已經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碼事。沒等韋坤恢復過來,英國殿下又是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韋坤旁邊,他手裡面端著一杯苦艾酒,先是輕輕聞了聞,英國殿下說道:“你真的準備要我們投資東非麼?”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韋坤率直的問。

  “哦。你們接吻時候我就過來了。結果還沒看一分鐘,就見到你們完事啦。”英國殿下跟沒事人一樣答道。

  “這種事情在歐洲很常見麼?”韋坤繼續率直的問。

  這個問題讓英國殿下臉上露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笑意,他拍了拍韋坤的肩頭,“我不知道你們中國在這方面是什麼情況。我要說的是,兄弟,這裡可是歐洲。”

  韋坤沒說話,因為他差點要用隔壁老王的段子來噴這位英國殿下。但是轉念一想,他又忍住了。忍了片刻,韋坤把話題轉回到投資的問題上,“對英國的投資,我有個看法。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準備怎麼支援布林人給我們製造麻煩。我向你保證,布林人給我們的麻煩有多少,我們也會讓英國人有多難受。”

  英國殿下臉上那種“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傲然表情讓韋坤覺得對方也未必就毫無用處,果然,英國殿下笑道:“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我們在南部非洲花了一億英鎊。我們沒錢再用於這場毫無意義的戰爭。我相信有人一定會希望能夠通過布林人攪亂地區形勢。但是殿下你並不知道布林人到底有多麼頑固。那些荷蘭佬的腦袋就是花崗岩做的,即便是用鐵錘砸,也砸不出一個不同的結果來!”

  韋坤個人倒是比較傾向認同這種看法,不過拿私人談話來當做情報來源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民朝的情報機構對於私人談話的評級很低,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國際環境下,唯一值得信賴的只有實力。民朝自始至終都秉持如此態度,並且得到了豐厚的報償。

  “我無法相信英國不會向提供布林人大量武器。”韋坤還是堅持東非行政區的官方立場。

  英國殿下歎口氣,“我們不主張你們改變邊界。但是我們並不會反對你們越界追擊襲擊者。話都說到這樣的地步了,殿下,您還不明白麼。”

  這句話讓韋坤覺得動用遊輪總算是有了一個成果,如果英國真的對東非指揮著祖魯人越境作戰不以武力反對的話,問題就好辦的多。東非行政區也不想消滅布林人,英國人尚且打得那麼吃力,滿是黑人成員的東非行政區也未必就能比英國軍隊更善戰。更重要的是,這是花錢很大的買賣。東非行政區想要的只有蘭德金礦,並且確保在祖魯王國的強大影響力。至於那些南部非洲的土地麼,東非行政區最不缺的就是地。

  雙方又聊了一陣,至少英國殿下本人並沒有與中國大打出手的意思。如果南部非洲果然能夠如他所推薦的那樣穩定下來,大英帝國好歹還撈到了金伯利呢。

  遊艇淩晨出海,在夜色降臨的時候返回了港口。讓這幫年輕人在船上過夜未免會擔心有人喝醉了落水的危險。最初這麼考慮的韋坤現在發現了更大的危險,這裡可是歐洲,而不是保守的中國。回想起來主動追隨王明山的女侯爵格蕾絲,韋坤現在明白這真不是王明山有著驚世駭俗的魅力,或者王明山自己多麼好色。歐洲本地的風氣就是如此。

  回到駐地,韋坤連夜與王明山談了他得到的資訊。王明山把之前談判的內容與這個消息拼湊起來,很快得出了一個“情報符合”的結論。有了結論,問題就好辦了。在條約中加入東非行政區認同布林人國家的條款,並且加入“東非行政區與開普敦殖民地有打擊任何破壞改變現有條約規定之領土邊界行動義務”的條款。

  第二天條約再次拿去,英國佬仔細讀了好幾遍後表示認同這些條件。大家也不談那些說了之後太赤裸裸的話題。簽字蓋章之後,條約就在一個月後生效。

  一想到可以回到東非繼續工作,韋坤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來歐洲之前的那種馬上要跑回蘇丹開始工作的熱情。韋坤曾經覺得倫敦的空氣污濁不堪,韋坤抨擊過英國的工業水準以及城市建設很落後。在這麼糟糕的地方過了這麼幾天,韋坤要離開的時候居然發覺自己有些眷戀。

  不是英國讓他感覺值得懷念,而是這種熟悉的工業化的社會讓韋坤感到懷念。讓他再次回到一片蠻荒的東非,韋坤心裡面覺得很彆扭。甚至讓韋坤感覺到對老婆有些愧疚的那個“出牆之吻”,都讓韋坤莫名的覺得懷念,他甚至衝動的想在歐洲入鄉隨俗一下。即便是相貌遠不到閉月羞花的地步,王室身份大概能在心理滿足上給那丹麥妹紙加分呢。

  懷著這樣不情不願的心情,韋坤上了船。這次遊輪選擇的路線是走地中海,出發時候護送的八艘戰列艦並沒有隨行。前來接船的是通過蘇伊士運河前來的兩艘五千噸的巡洋艦。護航的戰列艦艦隊就這麼不辭而別,無影無蹤。對於海軍如此利用機會,韋坤倒是很佩服一下。

  “王書記,我覺得還是給咱們的東非的同志每年兩個月的假期吧。要是一直不回亞洲的話,我總覺得大家心態會變得很糟糕。在非洲真的受罪。”韋坤並沒有稱讚海軍,而是說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行。但是他們不能同時放假。只要給兩個月假期,他們肯定會選擇春節回去。可不能兩個月唱起空城計。”王明山某種程度支持著韋坤。

  “我覺得春節時候可以請那些留在非洲的同志家人到非洲來。一來可以讓大家團聚。而來也能讓同志們的家人出來走走,看看世界。走萬里路,讀萬里書。”韋坤提出了他的看法。

  王明山連連點頭,“這個好!這個好!問題是錢夠麼。”

  韋坤自信地答道:“如果是針對在東非工作超過三年的同志提供旅行報銷的話,我覺得錢沒問題。”

  兩人只討論了一天多點的時間,一艘遊輪兩艘軍艦的編隊就停泊在義大利。有人招待韋坤去參觀藝術之都佛羅倫斯的各種名勝古跡,王明山消失了。韋坤即便覺得自己很有涵養,心裡面也忍不住暗罵王明山。這廝趁著出行的機會跑回義大利去間黑市夫人以及孩子。韋坤只能看著各種藝術品。早知道能這樣,韋坤還不如請丹麥公主一起來義大利旅行呢。

  王明山根本不在乎韋坤到底怎麼想,他滿心忐忑的直奔格蕾絲的家。在鐵柵欄門外,他就看到門口漂亮的無花果樹下鋪了毯子,一個小東西正在上面和母親玩鬧。不管是那個孩子,或者是那位熟悉的女子,都讓王明山激動莫名。然後這位理論上是近千萬平方公里土地上的節度使就這麼站在門口動彈不得。

  格蕾絲抱起孩子,帶著喜悅的表情奔到門口為王明山拉開鐵門,說道:“你回來就太好了!”

  王明山一把把母子兩人抱進懷裡,那溫暖的觸感真實的溫暖著王明山的心,他激動地說道:“你辛苦了。”

  也許是因為從來沒被這麼粗暴的擁抱著,小東西先是掙扎了幾下,接著就開始抗議般的哭起來。而格蕾絲並沒有去管兒子,只是一句“你辛苦了”,就讓格蕾絲抱著王明山淚如雨下。不管有多大的決心,不管能夠扛過多少的艱難。女侯爵格蕾絲充分感受到自己是一個需要被疼愛的女人。

  當別人一家團聚的時候,孤孤單單的韋坤只能等著並不熟悉的歐洲文藝復興風格的石像和油畫。因為陳列館裡面溫度比較低,韋坤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阿嚏!”百無聊賴的揉了揉鼻子,韋坤繼續跟著導遊向下一個博物館走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5

第467章 南非之殤(十四)

  抵達義大利佛羅倫斯的第一天,韋坤參觀博物館和美術館。抵達佛羅倫斯的第二天,韋坤參觀了包括手工業品在內的藝術品市場。抵達佛羅倫斯的第三天,韋坤和義大利王國的政府代表以及商業團體進行了親切會談,就義大利公民到東非行政區工作事宜充分交換了意見。並且達成了一些意向性的協定。

  抵達佛羅倫斯的第四天,韋坤去為中國實際控制的佛羅倫斯國際銀行總部參觀,在那裡他第一次見到了這家銀行的重要股東格蕾絲女侯爵。和那些穿裙子的女性不太一樣,女侯爵格蕾絲穿了一身女版西裝,顯示出長窈窕的身材。美麗的暗金色長髮用優雅的髮型盤在頭上,上去非常端莊雅致。裝束優雅大方,女侯爵格蕾絲外貌上則是容光煥發,生氣勃勃。雖然這位美女不是韋坤喜歡的類型,但是韋坤對這位地中海美女的第一印象很好。

  會談的內容是賽普勒斯的問題,民朝準備在賽普勒斯建立起自己在歐洲的金融基地,這對之前的金融佈局自然影響頗大。義大利這邊一度希望中國能夠把在歐洲的金融總行,至少是地中海地區的金融核心放到義大利。現在看,義大利不太可能爭奪到這個地位。而且賽普勒斯距離義大利沒多遠,義大利不少和中國走的很近的勢力已經開始擔心他們已經擁有的地位會不會遭到影響。

  韋坤聽了這些問題的時候心裡面對王明山很是不爽,他萬萬沒想到王明山自己在家帶孩子,把這些爛攤子扔給韋坤對付。南部非洲之所以打起來,就是因為民朝對蘭德金礦志在必得,英國對蘭德金礦有很強的覬覦之心。一場戰爭打下來,英國花費了超過一億英鎊,民朝雖然沒有什麼特別支出,東非行政區上下耗費了相當多的人力物力。金融是民朝的國家戰略問題,哪裡輪到東非行政區插嘴。

  對面的一眾傢伙們要求韋坤這位“皇子”給出回答,韋坤心裡面一陣陣的發虛。也許是物極必反吧,韋坤在發虛之後突然來了一種反抗的勁頭。他笑道:“諸位,我此次並不擔負針對義大利和金融業的外交職務。所以諸位的問題我會記錄下來,諸位還可以把自己的問題整理成紙面內容,等我回去前交給我。我會把這些交給我國金融機構。”

  聽到韋坤竟然公開承認自己對金融問題沒有發言權,這些銀行家們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但是韋坤所說的合情合理,他們也沒辦法過度逼迫韋坤這位“皇子”。最後會談還是返回最初的部分,關於義大利向東非行政區提供人力資源以及投資東非行政區的內容。

  “諸位,我們民朝和東非行政區是信馬克思的,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共產黨。對此我從不隱瞞。所以在東非行政區的投資,我們將採用兩種模式。第一種就是對於已經比較穩定的生產,例如苜蓿生產,我們對於整個生產環節有非常明確的劃分。開闢土地,種子,灌溉,土壤改良,收割,銷售。整個流程各個環節的都會非常明白的劃分,你們的投資得到的報償很穩定。有我們東非行政區政府來保障,非常像政府債券。因為和義大利的關係,我們願意與義大利共用。除了金融方面的合作,義大利還可以提供勞動力到東非去,賺取其他環節的收益。”

  等韋坤說完,立刻就有義大利銀行家問道:“投資方面的利益回報有多少。”

  “6%。”韋坤答道。

  這個比例不算高,也不低。這時代的法國銀行定存利率也就在4%左右,雖然各種投機生意的利潤遠比這個高,但是韋坤剛才把這個定義為“國債”,這個信用度就比商業的要高很多很多。

  就在一眾金融家交頭接耳低聲交流的時候,有一位看著胖乎乎的肥碩老年銀行家問:“那麼您所說的勞動力投入,這些人力部分占多少。”

  “10%到13%。”韋坤答道。這話一說完,所有交談者們都閉嘴不言。他們瞪著韋坤,眼珠子差點要從眼眶裡面滾出來。勞動力在整個獲利鏈條裡面的比例超過投資人,這樣的事情在現實中並非罕見,但是在歐洲公開宣稱這樣的事情,已經是恐怖故事的範疇了。

  在這一片氣氛裡面,韋坤坦率地說道:“諸位,我方才說我們共產黨。我們共產黨認為推動社會發展靠的是生產力。而生產力不是靠腦子想出來的,生產力是靠人類勞動來實現的。所以我們在比較成熟的產業當中採取這種明確的利益劃分標準。苜蓿這種產品投資小產量大,還是賣方市場。只要價錢夠低,多少苜蓿都能賣出去。即便是苜蓿賣不去歐洲,還能在當地用於畜牧業生產。皮革、骨頭、肉類,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產品,皮革與骨粉還能長途運輸。我們民朝有八億人口,我向你們保證,那是無比恐怖的市場。”

  “親王殿下,這和給工人那麼高的工資有什麼關係?”有銀行家打破了下面聽講人的寂靜。

  “這就是我們馬克思主義者的看法了,我們相信只有勞動者得到更多的報償,他們才有更多購買力。如果勞動者毫無購買力,我們生產出來的產品賣給誰去?”韋坤回答的自信滿滿。

  下面又陷入了一番討論,韋坤旗幟鮮明站在勞動者一方的態度讓銀行家們非常不適應。一般來說,難道不該是資產所有者向銀行家保證,他們必將窮盡所有手段從產業中榨出最大的利潤,從而讓投資者得到最大報償麼?現在這位民朝皇帝的次子,這位未來很可能成為東非王國國王的親王殿下居然站在了勞動者這邊。除了證明共產主義以及共產黨不可理喻之外,這幫銀行家暫時也沒辦法有其他想法。

  但是這位親王殿下背後有中國上千萬的強大軍隊,有龐大的戰列艦以及大炮作為靠山。即便是發表了這樣邪乎的發言,銀行家們也沒有準備公開反對的打算。他們擺脫了這個話題,向下一個話題前進。“親王殿下,您說有兩種模式。第一種我們已經明白了。第二種呢?”

  韋坤從容地答道:“第二種就是你們自己有明確的投資方向,都是最先進的科技方向。當我們沒有這些內容的時候,我們願意貴方到我們那裡投資。我們會給你們一定支援,你們的利潤可以落入自己的口袋。”

  “例如什麼產業?”銀行家對著籠統的描述非常不解。

  “例如大型造船業,那種一兩百噸的就算了。好歹也得是四五千噸,甚至是萬噸以上的造船產業。我們東非現在沒有這類產業,如果你們願意到東非行政區投資建立,我們會非常歡迎。”韋坤轉述著從他老爹韋澤那裡得來的內容。對於投資,韋澤給了韋坤一些建議,這些建議至少聽起來非常有吸引力。因為戰爭的關係,亞洲的造船廠幾乎是滿負荷運轉,即便是戰爭結束後產量大減,韋坤認為東非也得有自己的造船業,至少是大型船舶的維修業。

  銀行家們對此並沒有做什麼評價,又談了一陣子,就散會拉倒。韋坤很高興的是,這幫銀行家之前提出各種要求的勁頭徹底被打消,這讓他清淨了許多。

  格蕾絲女侯爵回到家,就見到她兒子趴在小床上睡的深沉。而王明山躺在娃旁邊也在呼呼大睡。從母親的角度來看,王明山大大咧咧的睡相實在是看不出對娃的照顧,但是看著父子兩人的模樣,格蕾絲又覺得很安心。但是片刻後,她就想起到了後天早上,王明山就要乘上游輪前往遙遠的東非,繼續去做他的東非行政區節度使。

  現在這位呼呼大睡的爹看著不是很關愛娃,但是到了後天早上,連關愛也不見了。格蕾絲突然就生出流淚的衝動,她曾經以為有了地位、財富、職位,有了可以繼承這一切的孩子,她就別無所求。但是格蕾絲發現曾經被忽視的家庭現在突然成了她的渴望。這渴望是如此強烈,她甚至突然覺得自己可以帶著孩子到蠻荒的東非去。能夠維持一個完整的家庭,格蕾絲才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完整的意義。

  不過格蕾絲畢竟是格蕾絲,這種衝動只維持了很短的幾分鐘就被她從腦海裡頭驅逐了。當然,完整的想法被驅逐,卻化成各種情緒在神經元裡面賓士。格蕾絲對這種變化倒是熟悉。在她沒有錢的歲月裡面,每天要面對的都是這樣的感覺。除了刻意與自律之外,沒有別的辦法能夠解決。所以在晚飯桌上,格蕾絲轉述了韋坤的表現,一是讓王明山幫她解惑,二是也能轉移一下不爽的心情。

  王明山並不知道自己的娃他娘心裡面的其他想法,他就認真的給格蕾絲作了解釋。“我們國家的經濟政策就是這樣,基於歷史唯物主義原理,我們尊重勞動力。而且你看過貨幣乘數原理吧……”

  看著格蕾絲搖頭表示否定,王明山不得不對格蕾絲進行了簡短的掃盲。貨幣絕不是一個簡單的A到B,B回A的過程。馬克思對此也有比較明晰的講述,韋澤這邊更是有深刻的應用。從國家的宏觀經濟政策角度來看,產業鏈帶動的效應可不是單純的給某個企業或者研究機構投入一些錢,然後得到報償的過程。這是一個整體提升勞動力的過程。

  格蕾絲聽著王明山的講述,倒是沒有特別的反應。她本人熱衷在應用層面,對這樣的理論研究其實沒啥興趣。所以格蕾絲女侯爵其實不知道,當今的世界上,王明山對貨幣乘數的理解水準絕對能排到前五名的程度。

  等王明山講完,格蕾絲已經喝完了她的湯。從容的用手帕擦了擦嘴,格蕾絲說道:“你們準備在非洲那個蠻荒之地實施這個偉大的經濟政策?”

  王明山拿起勺子,“所以我們才需要大量到非洲的移民。指望當地黑人,我覺得最少得三十年後。”說完,他也用勺子開始喝湯。

  格蕾絲是個聰明人,王明山所說的這些從實際操作層面很容易理解。中國人一直不樂意到非洲來,這點很容易理解。別說萬里迢迢之外的中國,近在咫尺的歐洲人也不樂意到非洲去。可以說,除了當年的羅馬人在北非建立起一系列的城市之外,歐洲到非洲去的基本都是冒險家,以及很類似窮凶極惡的傢伙,奴隸販子到現在也是到非洲的主要歐洲人之一。中國想在非洲搞經濟,必須依賴那些可靠的勞動者。不給義大利勞動者高價,他們大概也不願意到非洲去。

  明白了這點,銀行家格蕾絲就順著這個思路考慮起自己的選擇來。那些複雜的經濟理論和治國理念從來不是格蕾絲想明白的東西,她考慮的僅僅是與那幫強大的男人們合作,不是主導整個體系,而是成為裡面的一部分。

  在飯桌上陷入沉默後,王明山放下湯匙,打破了沉默。“格蕾絲。等過幾年韋坤接過我的工作,我大概會到賽普勒斯工作。我原本就是搞銀行的,到了賽普勒斯之後也許會擔起那邊的工作。到時候你也搬去賽普勒斯吧。”

  格蕾絲正在吃餐後甜點,聽了這話,拿著點心的手就舉在半空。盯著王明山,仔細品味著王明山所說的話,格蕾絲女侯爵的眼中湧出了淚水。幾年前,王明山還在地球另外一邊的中國,當王明山那邊的太陽升起的時候,格蕾絲這邊就進入了黑夜。現在兩人雖然在非常接近的時區,而格蕾絲在北半球,王明山在南半球。難道幾年後,兩人真的能夠相聚不成?

  王明山還是沒能理解格蕾絲的激動,他的想法裡面,如何把韋坤培育成合格的東非行政區書記可不是容易事。格蕾絲考慮的僅僅是兩個人或者三個人的事情,王明山的腦海裡面隨便轉一下就出現了二十三十二百三百的人。東非行政區更事關幾千萬人的現在與未來。面對這樣的現狀,王明山根本就沒想到自己。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清晨的曙光照耀著碼頭。王明山和韋坤登上了港內的遊輪,兩艘軍艦已經在外海等待。汽笛響起的時候,韋坤就見到女侯爵格蕾絲抱著孩子站在碼頭上,優雅的高舉手臂,向王明山告別。

  “喂!王書記……”韋坤忍不住就開口了。

  “什麼事情?”王明山答道。

  韋坤其實是頗受感動,所以情緒激蕩下忍不住說話。其實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適合去談絲毫有關王明山的私事。見到王明山回應,韋坤想了片刻,強行找到了個話題,“義大利真的會讓我們賺到錢麼?”

  王明山也年輕過,他當然知道韋坤的衝動。對於韋坤的錯誤用詞,王明山也沒有戳破的意思,“歐洲這麼大,義大利不過是其中一個國家而已。我們能弄到勞動力的國家多了,就算指望不上歐洲,還有日本人可以用呢。”

  “但是布林人看來是用不上了。”韋坤也恢復了正常。

  提起東非的問題,王明山的語氣格外輕鬆,“和英國人簽署了條約之後,我們就可以有明確對布林人的態度。祖魯人雖然菜,但是他們的人口比布林人多。我們現在對布林人已經沒有需求,他們大概可以被明確的歸於非朋友的行列裡面。”

  民朝是個敵我分明的國家,韋澤那段“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這是革命的首要問題”,在民朝不僅家喻戶曉,更是那些有些能力的人奉為圭臬的做事方法。而《我的祖國》唱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裡面那句“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豺狼來了,等待他的只有獵槍”的歌詞更是直觀的表述了大家的態度。

  民朝是個非常非常強大的國家,更是一個幅員遼闊的大國。僅僅民朝自己就足以構成一個世界,構成一個完成的文明。這樣的國家本身就有很強烈的單邊主義情緒,布林人是民朝的敵人或者朋友,與布林人毫無關係,只需要民朝自己作出判斷即可。布林人可以去爭取民朝對他們的判斷結果,但是他們決定不了民朝的判斷結果。

  “你認為祖魯人能把布林人擋在蘭德金礦之外麼?”王明山問韋坤。

  韋坤對此考慮過許久,立刻就給了答案:“那就得看祖魯人能否組建起新式的部隊,更重要的是,祖魯人是不是願意改變他們的社會模式。他們能夠進入農業模式,就有可能。”

  王明山並沒有像韋坤那樣想太多,聽了韋坤的建議,王明山說道:“他們願意不願意都要變。他們上層不變,我們逼著這幫人變!蘭德金礦不安定,我們的南部非洲政策就沒完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5

第468章 南非之殤(十五)

  游輪把韋坤放到了蘇丹港,載著王明山繼續南下。蘇丹港在一個山坡山,站在港口向上望去,只見各種相當現代化的建築物由低到高佔據了半邊的山坡。如此城市仿佛要延伸向視野的盡頭,延伸向世界的盡頭。

  隨著韋坤乘坐的汽車沿著公路向上開,抵達城市最高點的時候,韋坤自嘲的對自己說了一句,“歡迎回非洲來!”在城市的高處,一片荒原就此展開,只有一條孤零零的鐵路向著茫茫的荒野延伸出去。每次看到這條鐵路,韋坤就很佩服那些修建者能夠克服可怕的環境,在這樣的荒野中完成工業時代的專案。

  乘坐著火車前進,越過紅海沿岸荒蕪貧瘠的山地,進入了荒漠區之後開始能看到些植物的蹤跡。隨著接近河邊,在河道兩邊開始出現成片的樹林,包括韋坤正在動員當地人開始嘗試種植的胡楊林。大片大片的苜蓿地更是開墾出來。有了苜蓿充當飼料,從火車上還能看到一些牛群和羊群。看得出,這些地區還沒能進入更有效的種植區域。

  等火車快抵達喀土穆的時候,農村的建築物是越來越多。韋坤親自下令推動的蚯蚓糞計畫,那些建築中很多都是牲口圈,還有不少是蚯蚓場。蚯蚓糞非常有效的改良著蘇丹的貧瘠土地,讓尼羅河畔能夠種植的農作物越來越多樣。

  韋坤很清楚蘇丹已經發生的事情,所以他的心情很是低落。在歐洲逛的這一圈,不管是倫敦的工業或者是佛羅倫斯的博物館,都讓韋坤感覺到文明積累的重要性。儘管東非行政區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積累,甚至出現了很大的變化。但是這種變化與那些文明國家相比幾乎是微不足道。韋坤抵達非洲的時候還真心有過想幹一番事業的打算,現在他突然意興闌珊,覺得自己完全沒了動力。

  “韋書記,這是工資單,請您簽了。”秘書拿了些單據交給韋坤。

  韋坤無精打采的掃了一眼,登時精神一振。不過他沒有立刻簽單,而是對秘書說道:“先放這裡吧,我有空簽。”

  等秘書出去之後,韋坤拿過單據仔細的研究起來。讓韋坤這麼來勁的原因是他一個月的工資有二十幾萬東非幣,東非幣與人民幣的兌換比例是10:1,也意味著韋坤一個月的工資有兩萬多。這在以前,是兩名售貨員全年的工資。現在國內雖然工資水準漲的很快,韋坤一個月也能掙到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資。

  這些工資單是韋文睿倒臺,王明山和韋坤主持的東非自己發行貨幣之後將近半年的工資。韋坤發覺自己已經變成了“百萬富翁”,即便是以人民幣的標準,他也絕非窮人。老爹韋澤給包括韋坤在內的每個子女五十萬的買房錢,就韋坤所知,這已經大概把韋澤這些年的積蓄和韋澤的功臣獎金全部掏空。而韋坤自己若是在東非繼續幹兩年,他自己就能存下五十萬。

  那種意興闌珊的感覺登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韋坤發覺自己雖然是規則制定者,但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話對韋坤自己都挺適用。感受到自己的情緒之後,韋坤苦笑起來。名利果然是能驅動人類前進的強大動力。

  心情一變,行動也隨著發生不小的變化。韋坤再次精神飽滿的投入到工作當中,東非當下最重要的工程就是東非鐵路網。在王明山的規劃裡頭,現在東非大搞糧食生產,就是要為幾年後大規模鐵路建設提供糧食基礎。十幾萬幾十萬的築路工人不可能餓著肚子修路,從其他地方購入糧食,那個成本高的無法忍受。

  這麼一想,韋坤對上司王明山的越來越欽佩。若是讓韋坤當東非行政區的頭頭,他也能有很多想法,但是讓他自己分辨輕重緩急,定然不如王明山。

  王明山並不知道自己的頭號手下韋坤正在心裡面稱讚上司王明山,即便真的知道,王明山大概也沒興趣搭理。英國已經開始撤軍,但是規模並不大。而且英國那邊據說還在和布林人進行談判,就英國人給的消息來看,布林人的反應並不如英國人意料之中的那麼好。

  英國人要和布林人談判,東非行政區就要和祖魯王國談判。祖魯王國的國王雨村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居然要王明山到他那邊談判,而且雨村本人反復對王明山派出的使者聲稱,祖魯王國需要大量的援助與支援。面對祖魯王國的這種態度,再想到布林人的頑強,氣的王明山想罵娘。

  定了定神,王明山喝起了茶,並且分析著現在的局面。祖魯王國的社會形態,特別是內部的認同感太弱。與布林人那種強烈的民族認同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別說祖魯人,布林人基於認同而產生的強大戰鬥力讓英國人都撐不住。民朝的光復軍若是出手,倒是可以解決布林人。但那不是靠更強大的認同感或者意志力,而是靠了遠超布林人的先進技術。

  想到這裡,他的思路回到了民朝那邊。北美戰爭看來已經到了最後階段,就在昨天,王明山接到了針對他這種特高級別人員的簡報。護送王明山到英國的戰列艦艦隊在王明山到了英國之後轉而西進,越過了北大西洋抵達北美。這支戰列艦編隊沿著美國東海岸一路掃蕩下去,擊沉大量美國軍艦和船隻。美國的沿岸據點靠的是海軍的幫助才挺下來,被中國戰列艦艦隊這麼一通橫掃,這很有可能是壓在美國佬們肩膀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戰爭結束之後,東非大概就一文不值了吧。”王明山心裡面自語。民朝在北美有接近兩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和亞洲部分幾乎沒啥區別。北美那地方還有廣袤的平原,即便是移民一億人過去,也根本不會擁擠。民朝八億人口,北美弄去一億青壯,快速城市化的亞洲本土上土地壓力立刻就能解決。除非是中央政府的強力規定,例如韋澤都督已經許下建設的東非鐵路網。除了政府的強制命令之外,在一定時間內大概沒有民朝的公民會考慮到東非這地方來。

  不過王明山也沒有絲毫自怨自艾的情緒,事情發生後讓大家眼珠子掉一地的事情他也見過很多很多。人心這種東西是最難掌握的,東非看著是冷門,但是有些人就是對這樣的冷門感興趣。而東非這地方現階段其實也不需要那麼多的中國移民。

  這些未來的想像對王明山來說是一種調劑,對民朝的光輝未來的想像讓情緒恢復之後,王明山再次把思路放回到眼前的麻煩裡面來。其實當下的關鍵就是蘭德金礦的所有權。既然布林人被英國人打跑,東非行政區完全控制了蘭德地區。從布林人接受的弱肉強食的角度來看,他們大概就要承認中國方面已經得到了蘭德金礦。如果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東非行政區對於布林人也沒有非得徹底殺光的必要。

  王明山這些天反思的時候,發覺布林人展現出來的頑強的戰鬥意志讓他覺得很不安。特別是在民朝還沒有能力投放大量兵力殲滅布林人的當下,布林人真的對東非行政區動手的話,王明山就要有忍受相當程度損失的打算。

  理清楚了這個,王明山覺得最好派人和布林人進行一次談判,看看布林人是否接受這個結果。布林人在掌握蘭德金礦的時候,提出過很多要求,並且不斷提出越來越多的要求。就他們那貪得無厭的表現不僅激怒了英國人,也激怒了中國方面。現在英國佔領了一眾鑽石礦產區,中國佔領了金礦產區。布林人現在要被打回農業國家的原狀。至少王明山本人對布林人會妥協並無絲毫把握。有句中國老話講,由儉入奢易,有奢入簡難。

  談判人員派出去之後,王明山就繼續他近期的目標,準備東非鐵路網的工作。葡萄牙的國力很弱,雖然葡萄牙人在幾百年前就在安哥拉設立了堡壘,但是依照瓜分非洲的柏林會議精神。對於非洲殖民地的控制必須基於“有效控制”。換句話說就是“誰拳頭大,誰拳頭硬,地盤就歸誰”。王明山當然希望能夠奪取安哥拉,為橫貫非洲的鐵路線做好準備。如果在他的任內能夠完成這項功業,王明山去賽普勒斯管金融之前就可以確立他這一生的名聲啦。

  出乎王明山意料之外,他們很快就和布林人的流亡政府聯繫上了。英國佬把布林人政府攆出比勒陀尼亞,卻沒能讓這些人投降。出乎王明山意外,布林人竟然同意放棄蘭德金礦的所有權。但是他們提出了索回比勒陀尼亞的要求。作為布林人的首都,放棄比勒陀尼亞就等於否定了布林人百年來的所有努力。

  王明山並不相信布林人真的會這麼老實。人心總是不會永遠滿足,蘭德金礦帶來的巨大利益讓布林人敢和英國人叫板,難道這次失敗之後他們就會選擇屈服在中國腳下?

  雖然以中國人的道德標準,王明山其實很想答應布林人的要求。可他的理性最終阻止了這個行為,王明山很冷酷的告訴布林人流亡政府,中國與英國已經達成了對南部非洲的局面決定。既然兩個大國有了共識,布林人最好的選擇就是接受決議,承認現實。

  韋澤是在王明山的報告發到北京的三天後才得知這個消息的。其實這樣的消息根本就不該送到韋澤面前,這種階段性都不算的消息根本無關民朝的大戰略決定。即便蘭德金礦非常重要,對民朝有很高的戰略價值。但是短時間內無法繼續開採蘭德金礦也不是啥問題,民朝軍委已經有了一個針對南部非洲的“全面解決計畫”,這個計畫的整體程度與北美戰爭差不多。如果問題到了非得動用的階段,北美戰爭結束之後,就會立刻調集部隊到南部非洲解決問題。

  對這樣的徹底清洗方案,韋澤倒是看過。對制定者的態度,韋澤心裡面的評價就是一個“懶”字。但是他也沒興趣管這麼多,畢竟戰爭結束之後,基於對中國的恐慌,歐洲各國大概也不太敢和中國主導的金融體系全面合作。這個過渡期裡面可以幹好多事情。

  當參謀總部主管非洲方向的吳華文拿著王明山的報告找到韋澤,表示對王明山過份強硬的態度不認同之後,韋澤拿起報告看了一遍,有些不解的問吳華文:“你認為布林人比英國人還可靠?”

  吳華文連忙解釋道:“都督,我是覺得王書記的處理方式未免太粗暴。他這明顯是相信黑人勝過相信白人。我倒是覺得在兩邊搞平衡比較合適。”

  “平衡?”韋澤被這話弄到理解不能。

  “對!給黑人武器和裝備的支持,用黑人來平衡白人,用白人平衡黑人。這個才是比較合適的辦法。”吳華文連忙闡述著他的理念。

  韋澤心裡面只覺得這個吳華文的看法荒謬的離譜,白人把黑人按在地上摩擦了幾百年,從來沒見過黑人有能力反擊白人。即便是非洲大陸上少數幾次的勝利,也是建立在白人們過份輕敵,戰術呆板的基礎之上。等到機槍出現之後,黑人就再也沒能有絲毫的反抗機會。

  不過韋澤也沒生氣,他只是一句“我同意王明山同志的判斷”,就讓吳華文乖乖的離開了韋澤在軍委的辦公室。韋澤深知沒看吳華文的背影,這樣的同志韋澤見的多了。因為沒有像韋澤這樣見識過中國的百年屈辱,不少人面對世界的時候有種令人啼笑皆非的“浪漫主義”情懷。認為能夠通過“巧妙的操作”完成偉大功業。

  而歷史證明,有這樣想法的滿清被插到體無完膚。有這樣想法的光頭做出了無數看著離譜的王八蛋決定。唯有“拋棄幻想”的太祖才領導党完成了中國的解放。在20世紀末,那種投機取巧的想法沉渣泛起,一度甚囂塵上。然而到了21世紀,中國工業化水準繼續提高到突破門檻之後,包括韋澤在內的好多人才看清並且承認,太祖那種一步一個腳印,看似浪費巨大的選擇才是最適合中國的模式。

  在東非的王明山做出了挺正確的選擇,在北美的戰爭中,包括祁睿在內的一眾中年和青年的軍人們也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反倒是在亞洲部分,沒有參與到辛苦的前線作戰的傢伙們好像有些按耐不住的意思。胡華文並不是第一個對那些遠方前線指手畫腳的第一人。他們並沒有主動申請到北美或者東非的意思,而是待在遙遠安全的北京發表各種指責性言論。

  韋澤給沈心打了個電話,沒多久,組織部副部長沈心就到了韋澤這邊。兩人坐下之後,韋澤問沈心,“你覺得那些一線的軍人還需要多久才能上來。”

  “三年。”沈心立刻答道。

  “三年麼……”韋澤自語道。

  “就算是今年的能解決美國。明年還有一個全面移民的問題。部隊還是沒辦法削減。後年的時候才會有大規模的退役,部隊的番號也會出現大量裁剪。”沈心早就有過仔細研究,回答的時候非常流利。“都督,還有個問題我們必須考慮到。很多參加過戰爭的軍人不願意留在部隊裡面,這裡面其實有很多表現非常優秀的同志。”

  沈心語氣比較沉重,韋澤反倒沒有這麼悲觀,他笑道:“我覺得這挺好。若是一個國家的人都只願意當兵,這才是糟糕的事情吧。我一直認為軍人只是人民的一部分,只有來自人民的軍隊,才能擺脫軍人那種最殘暴的屬性。沈心,你應該非常清楚,我從來都不期待待建立一個無比殘酷的國家。”

  “所以您才讓日本人幹那些殘酷的事情麼?”沈心只能苦笑。

  “這是我下的令,所以最終我會承擔所有的罪名。”韋澤爽快地答道。

  這話讓沈心立刻變了臉色。他表情立刻變得非常嚴肅,“都督,我們若是不同意您的打算,自然就會表示反對。您若是這麼講,那置我們於何地?若是一切罪責都由您來承擔,那您建立的國家與我們又有何關係呢?這等話請您再也不要提起!”

  韋澤被沈心的話弄得一愣,其實方才他只是有些情緒跳脫,所以才忍不住說了句中二的話。沒想到沈心竟然用高度政治性的話反對韋澤的錯誤看法。這讓韋澤很受震動。

  國家的覆滅,事業的衰亡,無疑例外都是由一群吃著國家的,享受著事業的,本該為國家或者事業付出和奉獻的人吆喝著“那些和我無關”。然後這種論調在整個社會上不斷擴大,當所有的傳統和繼承都被割斷的時候,這個國家或者事業就完蛋了。

  就如韋澤穿越之前,不管有多少人猛烈抨擊美國屠殺印第安人,美國的主流還是認為美國屠殺印第安人對美國是有利的。即便這個過程血腥殘暴毫無人性,但是這依舊是美國人必須繼承的歷史。

  所以到韋澤穿越之前,美國依舊是世界最強大的國家。而成功顛覆了不少國家的美國,則處心積慮費盡心機的不斷去打擊別國的傳統,摧毀別國民眾對本國歷史的認同。

  對於沈心的表態,韋澤並沒說什麼。他談到的是另外一個問題,“沈心,我已經不準備再任國家主席,我不擔任,就要選出新的人選。明年國家主席選舉,我個人是想投你一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6

第469章 南非之殤(十六)

  布林人正在猛攻比勒陀尼亞。看了一下這個標題,王明山很隨意的就把相關報告放倒了旁邊。英國與中國達成協議之後,布林人並沒有像王明山所想的那樣飛蛾撲火般襲擊英國遠征軍,更沒有對東非行政區以及新劃入東非行政區的蘭德金礦地區發動攻勢。布林人選擇祖魯王國佔領的比勒陀尼亞作為自己的目標。

  如果布林人願意這麼不顧死活的發動進攻,王明山也無所謂。英國人一度把布林人整到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地步,等到英國佬結束戰爭之後,一度化整為零四處流竄的布林人就化零為整開始圍攻比勒陀尼亞。支持布林人能夠繼續打仗的自然是英國佬拿出的物資。王明山也不想立刻戳破,他準備等英國繼續作死到一定程度,民朝就可以找到佔領整個南非的時機。

  另一個消息則是義大利王國派遣的代表團訪問蘇丹三郡,為首的是一位義大利王子。檔上面標注了此人在倫敦見過韋坤,雙方就義大利方面提供資金和勞動力進行協商。王明山知道韋坤在對待勞動力的方面上與韋澤一個政治立場,都是以發展生產力為目的。他們並不會無條件的認為勞動者一切都對,也更不會以盤剝勞動者為第一目標。至於義大利人,王明山懷疑他們的政府有賣勞力的打算。

  放下手中的文件,王明山真心希望韋坤不要幹出讓王明山失望的選擇。他之所以願意頂住壓力支持韋坤接掌東非行政區,就是因為韋坤到現在為止都表現出執行韋澤政治路線的選擇。如果韋坤不能繼承韋澤的路線,王明山就絕對不會支持韋坤這位讓其他工作人員並沒有特別好感的幹部。身為韋澤的兒子,在大部分時候都不是什麼好事。

  就在王明山準備停止閱讀報告,召開農業工作會議之時。秘書送進來了一份電報,王明山看完之後行若無事。他說道:“給布林人的那個政府發一封電報。問問他們準備怎麼應對此次襲擊事件。”

  在鐵路方面送來了一份電報,一支布林人的騎兵襲擊了中國的一個鐵路網站。雖然對方人數超過兩百,卻沒辦法撼動這個總面積不到兩千平方米的火車站。不僅如此,車站還打死打傷了四十名左右的敵人,把那些受傷的敵人拖進車站後審問,得知他們是布林人的遊擊隊。對中國方面趁火打劫非常不滿,加上物資匱乏,就發動了對車站的襲擊行動。

  先對布林人發送質問電報之外,王明山又叫住準備離開的秘書,“再給英國佬發一封電報,問問他們是否釋放了集中營裡面的布林人俘虜。”

  英國曾經抓了好幾萬布林人,以老人和婦孺為主。王明山雖然知道有這麼一碼事,卻只是沒放在心上。現在布林人自己作死,王明山也不得不考慮由中國登場親自剿殺的必要。對於布林人現在還這麼瘋狂,王明山很是懷疑這幫人是不是沒有能夠迎接到從英國佬的集中營裡面被釋放的親人。理論上,劫後重逢的布林人該好好考慮和家人如何重新開始新生活。而不是熱血上頭的去招惹另外一個大國。難道布林人的頑固已經到了被世界強國英國按在地上摩擦一陣後,還要讓中國對他們再來一遍?

  發完命令之後,王明山就把事關幾萬人性命的事情拋在一遍。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王明山繼續開他的農業會議。依照王明山的佈置,幾份電報傳向幾個地方,其中一份發給了軍委,希望軍委能夠支援東非一部分卡車,組建一支小規模摩托化步兵用以對付布林人。

  這份電報遠沒有到驚動韋澤解決的地步,王明山的要求並不急迫,所以軍委回了個消息,“半年後一年內解決”。到時候不僅會給王明山卡車,還會給東非配備一批經歷過戰爭的軍人。到時候別說是布林人,推平南部非洲也不在話下。

  有了軍委的支持,王明山自然不會再有過份要求。此時英國人已經回電,所有集中營裡面的布林人俘虜都已經釋放。英國人對王明山的問題表示很不解。王明山隨即回電,“我們遭到布林人的襲擊,因為俘獲的布林人使用的是英國武器,所以我們在判斷英國方面履行條約的誠意和決心。如果最終判斷英國人並無履約的誠意,我們就沒有再拘泥於條約的必要。”

  面對王明山的威脅,英國人立刻回電否定,並且派遣代表以超快的速度從開普敦趕到南瞻市。身為歐洲攪屎棍,牽頭簽署了無數條約,英國人很清楚自己在當下到底充當了何種角色。另外王明山意外的是,英國上來就承認自己並沒有完全執行之前協議的能力,在遠征軍持續撤出開普敦殖民地的當下,他們更沒有控制布林人的能力。所以英國表示,中國人願意怎麼幹,英國人都會支援。只要在事前多溝通,不要引發誤解就好。

  王明山本來也沒報啥幻想,認為英國人大概會推三阻四,各種拖延。現在英國人竟然說了實話,這讓王明山感覺非常意外。所以王明山倒是開始推脫起來,“諸位,我覺得你們不要這麼緊張,事情可以慢慢來。”

  英國代表連連擺手,“不,不!閣下。為了和平,我們認為只有快刀斬亂麻才行。如果布林人一直拿著我們的武器襲擊中國方面,你們真的會相信這都是布林人的陰謀麼?我不這麼認為。我們英國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引發了許多不必要的誤解和損失。”

  王明山一直覺得英國佬是虛與委蛇的高手,和英國佬談判的時候,王明山就沒聽英國談判官員說過一句實話。唯一說實話的大概是那位滿心為他自己考慮的英國殿下。現在英國佬突然開始說起大實話,讓王明山非常不解。

  可不管怎麼不解,英國人的態度轉變都讓王明山沒辦法發作。因為英國佬不僅提出了解決的大方向,還在具體上提出了非常有經驗的看法。“我們已經帶來了提供給布林人的武器彈藥數量,我想貴方也有你們提供給布林人的武器彈藥的種類和數量。我們只要把這些合併起來做個分析,就能知道布林人還有多少戰鬥能力。包括與布林人作戰的經驗,我們也希望能夠與貴方共用。”

  有必要賣的這麼徹底麼?極度壓抑的王明山忍不住在心裡面吐槽。平心而論,王明山以前還真的沒有完全看得起英國佬,因為雙方毫無合作,完全處於針鋒相對的局面。現在見識到合作的英國佬到底有多能幹之後,王明山反倒覺得布林人有些可憐。

  王明山不可能和英國佬談細節,他只管把關大方向。看到了英國佬的誠意,至少是英國佬已經把自己放到了火上。若是他們之前的耍賴模式,王明山除了做好一股腦蕩平開普敦的準備之外也沒別的辦法。畢竟在倫敦的協議基礎就是雙方要在南部非洲全面合作。

  當下英國佬如此合作,列出他們該幹能幹的,如果英國佬這次是口蜜腹劍,還在背後下絆子。等英國佬被徹底解決的時候,王明山心裡面大概連一絲的同情或者內疚都不會有。雖然王明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處置其實談不上有啥道德,但是身為中國人,恃強淩弱的時候心裡面總是會感覺有些不安。這無關善惡,這就是一種中國文明的特色。

  在王明山派遣代表和開普敦方面仔細談判時,英國代表心裡面也算是放鬆了一些。做出如此合作的姿態與行動,對英國也不是常態。如果英國的對手是歐洲大陸上的那幫國家,英國當然不會害怕。現在面對的是中國,特別是中國遠洋艦隊橫掃美國東海岸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英國這邊。八艘戰列艦組成的大艦隊在沒有絲毫基地的情況下在海上航行上萬海裡,並且一路作戰。光是這份續航能力和戰鬥範圍就讓英國佬感覺膽戰心驚。

  英國人曾經認為美國有很大可能打敗中國人,後來看局面不太對,又把目標調整為美國有能力給中國難以承受的損失。幾個月前,英國又把目標調降到了美國能夠保住東海岸。現在英國人的看法是美國完蛋了。不僅美國完蛋了,英國國內已經出現“靠英國的力量無法保障自己的陸地與海洋安全”的論調。

  以英國人的經驗,中國大獲全勝之後,必將轄百戰之余橫掃四方。英國在北美的加拿大都岌岌可危。不給中國人藉口是英國此時的普遍看法,此時因為點布林人而得罪中國,怎麼看都不划算。

  如果有什麼是比得罪大國更糟糕的,那必然是同時得罪兩個大國。中英一合作,紙面上就勾勒出了布林人的末日。中國用公制,英國用英制,中英兩國的步槍口徑不通用。布林人從中國進口的武器還在,但是子彈已經用盡。布林人在戰爭中繳獲了一批英國武器,英國人就直接提供給布林人彈藥。

  “你們中國的子彈太難仿造。所以我們放棄了。”英國代表一句非常合適的恭維讓中國年輕的談判人員忍不住笑的樂開了花。即便是他很快在同事的提醒下發覺自己失態,但是這個舉動讓那些英國談判代表心裡面大為難過。這樣的一群沒見過世面的中國佬竟然能逼的大英帝國低頭,這實在是令人悲哀。

  當然,關於子彈的事情並不是英國代表編造,中國輕武器的進步讓英國人感覺到極大的壓力。英國人用紅銅做彈殼,中國用黃銅造彈殼,彈頭是被銅鋼芯,和英國人的鉛彈頭也不是一回事。這樣的結果就是中國子彈的准度遠高於英國彈藥。要知道,英國彈藥在歐洲已經算是頂級產品。

  英國人也不是沒想過要仿造中國的彈藥,不過這出現了一個問題,英國發覺這麼搞的成本太高,一顆中國子彈的價格是英國子彈的好幾倍。而且中國的顆粒火藥品質比英國的顆粒火藥高出去好多,複裝子彈的價格高,效果差。還不如直接提供給布林人英國彈藥。一想到中國在整個北美戰爭中全程使用這樣的彈藥。英國代表心裡面就一陣陣的不舒服。這是中英兩國之間國力的對比。

  “布林人現在大概還有多少英國彈藥?”中國年輕的代表收起笑容後問道。

  既然已經開始賣,英國做事也很徹底,對於英國人擁有的資料和盤托出,“五十萬發。大概一個人能分到十發子彈。我們已經封閉了外國通往布林人那邊的通道。如果沒有其他的道路向布林人運輸彈藥的話,他們也只有這麼多。”

  “那布林人為什麼還敢這麼囂張的進攻我國的據點?”中國的年輕代表感覺不能理解。一個每人只有十發子彈的武裝力量主動襲擊強大的中國……好吧,即便東非行政區遠沒有中國本土那麼強大,但是東非行政區真的充分動員,消滅布林人也不是難事。

  英國代表心裡面對中國人的水準十分不解,很多簡單的問題竟然都想不明白,難道中國人到了非洲之後就變傻了麼?不過心裡面腹誹,英國代表還是頗為負責的解釋道:“如果不能從中國這邊掠奪到彈藥和物資,那些布林人堅持不下去的。我們和布林人打到最後,很多布林人接二連三的組織對我們小部分的襲擊。他們襲擊我們的小部隊並非是要殺人,更沒有攆走我們小部隊的打算,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要搶東西。只要抓到我們的人,他們就會把我們的人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拿走,只給我們的人剩條內褲。”

  年輕的中國代表想到英國俘虜被剝光的情景,他很想笑。不過仔細一想整件事,他的笑容就不翼而飛。英國人提供的這個消息讓布林人的形象在中國方面完全改變。之前大家的印象是,布林人非常頑強善戰,幾乎是個馬背上的民族。現在一聽英國的介紹,布林人現在已經到了幾乎是油枯燈滅的境地。不管是多麼英勇,在現在這個熱兵器時代,馬術再高也只怕比不過端著步槍射擊的黑人大兄弟。如果布林人不斷得到英國的支援,他們還能繼續戰鬥下去。如果英國人不是玩假的,或者提供了錯誤的資料,現在的布林人其實已經沒有了再戰的能力。

  有了這麼一個看法,中國談判團體就建議休會,內部開了一個小會。找到了這樣的要點之後,大家又統一了想法。就再次和英國人開始談判。這次英國代表很快就注意到中國年輕官員的變化,雖然英國經驗豐富的官員早就該明白問題的關鍵,但是中國官員好歹有了比較充足的消息後抓住了重點,而不是一傻到底。這讓英國官員對中國年輕人的評價高了一些。

  這個消息送到王明山這邊,王明山只說了一句,“也不知道祖魯人有沒有把布林人從比勒陀尼亞趕走的能力。”

  有這麼一句話的指示,東非這邊立刻開始行動起來。第一個自然是告知比勒陀尼亞守軍,要他們準備行動。此時這支軍隊的指揮系統完全被東非行政區的人員接掌,也該是這幫兄弟們出動的時候了。

  在比勒陀尼亞的鐘良中尉此時已經晉升上尉,他被叫去參加會議之前,正在領著他的部隊輪值菜園。蚯蚓糞非常有效的肥沃了本來就不算貧瘠的土地。比勒陀尼亞不缺水,這就更能促進植物的生長。幾個月前沖進比勒陀尼亞的那些布林人並沒有來得及破壞菜園。此時的菜園裡面已經是鬱鬱蔥蔥姹紫嫣紅。紅色的番茄讓人看著就垂涎欲滴,橙紅色的南瓜,碧綠的冬瓜,還有翠綠的絲瓜,以及閃著油亮紫色的茄子。只要和那些夠鹹的肉罐頭混合起來,不管是煎炒烹炸,都能做出非常好吃的飯菜來。

  在鐘良上尉考慮著晚上應該吃什麼的時候,部隊傳達進來的消息就讓他瞠目結舌。包圍比勒陀尼亞的布林人部隊數量大概在五千到一萬五千之間,雖然部隊也有相應的偵查,卻不是特別清楚。因為布林人雖然討厭,但是作為友軍和部下的祖魯人更加糟糕。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接受過現代軍事訓練,戰鬥時候的那股子精神,與其說是勇氣,還不如說是野性。

  這幾個月來,中國人員一直在大力進行訓練,秉持著守好城市的打算。想在回想起來,布林人殺進城市之後並沒有能進行更大規模的破壞,就是因為他們手中的彈藥不足。

  前後印證了外面的那幫士兵人手子彈不超過五十發,大概連一場中等烈度的戰鬥都無法完成的時候,鐘良上尉的羞恥心把所有和食欲有關的東西統統攆到了九霄雲外。

  針對布林人的現狀,比勒陀尼亞的部隊立刻開始安排相應的戰術。沒等王明山派去和祖魯王國國王商談出兵的人員傳回消息。比勒陀尼亞的解圍消息就傳回了南瞻市。電報上面非常簡短和驕傲的寫了一句話,“我軍傾巢而出,大勝!”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6

第470章 兄弟登山(一)

  “親王殿下,我真的很佩服你,居然能在喀土穆這樣的地方堅持下來。我曾經到過不夜城南京,和南京一比,這裡真的差的太遠太遠。”義大利王子也不知道是恭維,或者只是喝多了,灌下去半瓶上等朗姆酒之後,他就發揮起公子哥的看法。

  若是以前,韋坤大概還會覺得有點贊同。從歐洲回來後,韋坤反思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後,對現狀的看法就大大不同。義大利王子的屁話並沒有讓韋坤覺得有什麼不滿,反倒讓韋坤差點吐槽“喀土穆好歹也有五十萬人口,義大利的大城市人口也不比喀土穆多多少”。

  當然,這話也被韋坤憋回了肚子裡。最近韋坤覺得自己都開始向王明山這樣的老同志進化,或者說有些類似老爹韋澤所講“以完成工作為目標”的態度。如果從完成工作為判斷事情標準的話,抱怨只是作為韋坤判斷對方對待工作態度的一個參考。其本身所說的一切都不該影響韋坤對工作的看法。

  對於義大利王子評價喀土穆的話,韋坤思忖後給了一個評價,“如果你到農場待上一段時間,大概就會覺得喀土穆是一個繁華的大城市。”

  “那……我還是不去的好。”義大利王子笑嘻嘻地答道,那表情一看就是發自內心。

  對於這樣的紈絝子弟,韋坤並無興趣多說什麼。和老爹韋澤以及一眾王明山這樣的傢伙打交道多了,韋坤和年輕人一樣對老傢伙們有某種發自本性的反抗,但是真讓他和高高在上的王子在一起,韋坤除了厭惡之外大概沒有別的感受。

  撂下王子不管,韋坤對旁邊的幾位義大利人員說道:“諸位,我不能答應你們提出的要求。我國正在推行全新的管理制度,這種制度的特點就是公開透明。所有的利益分配,工作量的要求都必須是公開的。必須是讓所有來參與的人都能清楚理解的。你們要求當特權階層,我作為蘇丹三郡的郡守,堅決不會同意這樣的做法。”

  七八名跟著義大利王子一起來的傢伙中有那麼兩位看穿著,應該是出身高貴的人士。不過另外幾位就不太一樣,不管他們的服裝是多麼的合體與體面,不管樣式是多麼屬於貴族階層熱愛的類型,但是這些人的體型,肢體的各種自然拜訪,都讓人覺得這些人絕不是以所謂道理當做他們的行事標準。

  這裡面一個看著心寬體胖的傢伙用義大利語說道:“親王殿下,您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勞工麼?如果給更多的勞工支付更多的工資,難道不會讓您賺到更少的錢。我聽說您是個共產黨,但是我聽說共產黨都是慨他人之慷,您這做法倒像是佈施的聖徒了。”

  因為有翻譯的原因,所以這個傢伙的話說的不快,還中間分段。這就給了韋坤足夠的時間來打量此人,順道看了看那傢伙面前的名牌。韋坤開會是採用長條桌的模式,每個人面前都放了一個三角形的名牌座,朝著自己的那面寫著本國語言的名字,對外面的那面寫著對方語言翻譯的名字。這位說話的人名字當中有個“唐”字,說明此事應該是貴族。不過資料上講,這位元其實在義大利西西里島農村“受尊重的人”。也就是說,是個地下社會的頭頭。用民朝的說辭,此人是個黑社會大頭目。若此人是中國人,只怕他的屍體早就在絞刑架上被曬乾。但是這樣的傢伙居然堂而皇之的成為和韋坤談判的義大利代表團成員,韋坤只覺得一陣陣的厭惡,心中隱隱生出了殺意。

  “你看過《共產黨宣言》麼?”韋坤問說話的傢伙。

  那傢伙聽了這個問題後先是一愣,然後充滿嘲諷的笑出聲來,“哈!當然沒有!我怎麼可能去看那種東西!”

  “你要是連共產黨宣言都沒看過,憑什麼就說共產黨到底是什麼做派?”韋坤繼續冷冷的問道。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話在光復黨裡面是反復講的事情,雖然韋坤自己也未必能做到,但是他本人也承認這話是對的。面對那些連《共產黨宣言》都沒讀過,就敢抨擊共產黨的渣渣,韋坤一點都沒有客氣的意思。

  看得出韋坤露出的強硬態度讓那黑社會頭頭收斂起來,不過那傢伙的表情並非是覺得自己理虧,而是面對強權的屈服。民朝皇帝韋澤大概每十年發動一次嚴打,對流氓進行了強力清洗。到現在為止,有流氓村子固守村落對抗圍剿,卻還沒出現流氓主動對國家機關發動襲擊的案例。

  暫時壓制了那個不知好歹的黑社會頭頭,韋坤繼續冷著臉說道:“我想你們只是考慮怎麼從每一件事裡面榨取到最大利潤,這在管理學裡面是非常初級的水準。在我們民朝,管理學已經開始進入更深層次的管理,對於企業來講,勞動者才是最重要的資源。企業賺的少那是產品以及勞動生產率的問題,但是對於勞動者來說,他們對自己勞動力的價格的認知若是不能滿足,他們的勞動積極性就不可能存在。我們民朝採用的是土地國有制的政策,所有人都不是地主,而是用自己的勞動力換取報償。在這樣的雙向選擇中,我們這邊要考慮的是勞動者是否對我們的報償滿意的問題。而民眾則要考慮的是,他們的能力和技能是否能讓我們滿意的問題。”

  說到這裡,韋坤先是帶著些厭惡的眼神掃視了對面的這群義大利人一圈,然後冷冷地說道:“諸位,這是制度的差異。如果你們真的想和我們合作,就請學著用我們考慮問題的角度看問題。而不要光用你們的視角看問題。”

  很明顯,韋坤的話大有明珠投暗的意思。義大利團隊裡面人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理解韋坤到底在說什麼。韋坤別開了視線,在屋子其他地方掃了掃。然後她就看到了東非行政區的年輕幹部們用些輕蔑的視線看著義大利人。

  這種公然的輕蔑不合適,韋坤很清楚這點,不過韋坤也不想再吹毛求疵了。無論如何,民朝培養出來的年輕幹部們從小讀民朝的書,學習皇帝韋澤同志主導編撰的道理。雖然韋澤很謙虛的用共產主義或者馬克思主義來包裝,並不以他自己的名字冠名。

  等這些年輕人終於有機會大展拳腳的時候,大家也批評韋澤提出的理論和看法是不是好執行,是不是真的那麼好,但是好歹這些人都有相應的培訓。也知道自己要為國家效忠,為人民服務。脫離了這麼的圈子,韋坤只覺得外國大概都是毒蛇猛獸。就如這群沆瀣一氣的義大利人,居然玩起了賣人頭的把戲。他們希望和韋坤達成一致,韋坤只接收這些人提供的義大利勞工。然後和韋坤瓜分從勞工那邊賺來的“利差”。畢竟韋坤這邊留給勞工的比例是10%到15%,在那些義大利佬的眼中,這簡直是天大的肥肉。

  雖然不懂韋坤提出的管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義大利人好歹也是兩千年古國。即便有過中世紀的黑暗時代,義大利人懂得韋坤絕不肯放棄他原先的計畫。即便在義大利人眼中擺著明顯能賺錢機會而不賺的韋坤簡直是不可理喻,但是他們卻也沒辦法把韋坤如何。

  “閣下,我們會先提供給您一千人。這可以麼?”隨行的一位看著也是貴族官員老爺的傢伙問。

  “可以。”韋坤毫不遲疑地答道。雖然他本人不想接收這批與貴族和黑幫有關的人,不過仔細想想看,韋坤也不怕什麼。現在東非真的缺乏勞動力,剜到籃子裡頭就是菜。

  送走了義大利人,韋坤喜迎日本人。王明山要求從日本再弄來五萬人,這次真的弄來了五萬人。當時說男女不限,現在一傢伙就給送來了三萬女人兩萬男人。這兩萬男人裡頭居然還特麼將近一半是五十歲左右的老頭。

  “難道我們已經把日本的勞動力壓榨到如此地步不成?”韋坤在會議上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很明顯,感到意外的不僅有韋坤,那些年輕的幹部們也都大惑不解。非洲現在的工作倒不是對體力有特別強的要求,而是要對農業有持久力。十幾年來,蘇丹的苜蓿品種不斷改良。國內的苜蓿一年能收兩次,蘇丹的苜蓿一年能收12次。苜蓿本來就不高,種植苜蓿的面積現在有十幾萬平方公里。靠人彎腰割,鐵打的漢子把腰累斷都扛不住。加上蘇丹苜蓿區地勢平坦,所以早早就採用機械收割模式。北美的戰爭讓很多困擾柴油機的問題得到了解決,新式的拖拉機效率更高。只要能愛護設備,老頭和女人反倒比毛手毛腳的毛頭小子的更可靠。

  即便日本老人和女人更靠譜,可日本已經派不出男人了麼?這個問題讓蘇丹的年輕中國小夥很是意外。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韋坤就在接待的工作組裡面添加了一項任務,搞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

  交流之後還真的弄清楚發生了什麼。韋坤一直覺得日本四千萬人口,可是以韋坤為代表的這群小夥子忘記日本現在是個分裂狀態。日本關東部分人口大概有兩千萬,可他們派遣了一百三十萬以男性為主的僕從軍去北美參戰。留在國內的還要維持幾十萬的軍隊防備關西的襲擊,這麼一二來去,日本關東方面竟然被弄出個勞動力匱乏的局面。

  若不是日本關東從政府到民眾都知道跟著中國有肉吃,既然中國人對這票勞動者們的要求不高。日本關東政府竭盡全力,千辛萬苦的湊出了這麼一批人。村裡的少女還有傳統中快到送進到山上“神隱”的傢伙搓一堆兒給送來了非洲。

  除了具體調查之外,隨後送來的檔裡面,國內告訴東非這邊,日本已經表示關東地區進入全面充分就業狀態。關東自己已經缺乏熟練的工業以及農業勞動力,不要指望他們提供哪怕一個人。

  這消息讓年輕幹部們都哭笑不得,負責勞動部門的頭頭歎道:“這個世界缺乏人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不成?”

  “如果不缺人,為啥歐洲當了幾百年奴隸販子。”算是團隊裡面最年長的肖白朗稍稍陰陽怪氣地答道。

  這回答本來可以引得哄堂大笑的,只是現實的局面讓大家不得不接受這看似荒謬的現狀。勞動力的供應遠沒有想像中那種無限量供應。眼瞅著可以大賺特賺的買賣,卻偏偏因為缺人而沒辦法最大限度的獲利,這感覺太糟糕了。韋坤長歎一聲,“我終於明白啥叫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這個感歎讓年輕人都有充分的共鳴感,這幫傢伙都知道他們的工資裡面有一部分是績效獎金,這筆獎金和生產有緊密的聯繫。現階段不是生產有問題,而是生產不出來。想做出成績來的同志們心中遺憾,想趕緊掙一票錢,混夠東非服役時間後趕緊回到亞洲過好日子的同志心中鬱悶。

  我哥在北美就沒這個問題啊。韋坤心裡面歎道。只是這話他無論如何都不敢這麼說。

  五月的北美東海岸已經絕不能算冷,祁睿政委從院子裡面的水井當中拎上一桶水,然後舉起木桶,把滿桶的涼水劈頭澆了下來。地下水的水溫大概只有十幾度,澆在充滿年輕熱力的身體上,祁睿忍不住大大打了個寒顫,然後就感覺到一股力量從身體內部補償式的升騰出來。又澆了兩桶水,祁睿覺得皮膚逐漸習慣了冰涼的水溫,並且清楚的感覺到他自己真的不再年輕。

  如果是十幾歲,二十剛出頭的年紀,祁睿的精力幾乎是無窮無盡的。幾天幾夜連軸轉雖然也會引發困倦,但是不會引發疲憊。現在明顯感覺不同,祁睿已經感覺到累,那是需要很專門的休息才能恢復過來的累。不僅是精力的問題,祁睿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有些日子沒有進行專門的槍術訓練,祁睿雖然沒有發胖,但是肚皮上和身上已經有了一層皮下脂肪。和以前那種一層薄薄皮膚的日子完全不同。

  劉備當年曾經哭訴髀肉複生,祁睿讀到那段的時候覺得這大耳賊實在是矯情。現在祁睿摸摸自己的大腿內側,也是有了捏起來厚厚一層的肥肉。這讓祁睿也忍不住又唏噓落淚的意思。這麼心思浮動之際,祁睿突然想起了老爹韋澤說過的一個笑話。

  女兒翻到爸媽的舊照片,好奇的問媽媽:媽媽,和你一起照相的這個瘦瘦的長髮年輕人是誰呀?媽媽看了一眼照片,懷念地說道:那是你爸爸。

  聽了這話之後,女兒一臉驚恐:他是我爸爸?那現在和我們一起住的那個禿頭大胖子是誰??

  當初聽到這個笑話的時候,祁睿也是樂不可支。突然覺得素來嚴肅到甚至有些無趣的老爹居然也有這麼幽默的時候。等摸著自己的肥肉,祁睿悚然發覺這不是個笑話,而是一個現實。成為一個禿頭胖子的命運並不遙遠,畢竟祁睿這就要三十歲了。

  又給自己澆了一桶涼水,韋坤深深的吐納呼吸了一下。三十這個詞給他的聯想是《滿江紅》裡面的句子。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這段詞在腦海中劃過之後,祁睿覺得自己是加害者一方。感懷國家破滅的應該是美國,而且就當下的局面。美國已經不僅僅是“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美國的局面大概只能用文丞相“惶恐灘說惶恐,零丁洋裡歎零丁”來形容。

  想到這裡,祁睿繼續呼吸吐納兩次,又給自己沖了兩桶水。接著用平靜的心情擦乾身上的水,換了件內衣,穿上軍服。對戰爭殘酷的感動早已經消失,對辛苦的折磨也已經習慣。祁睿少將此時的想法只剩下“打贏戰爭,回國休假”這兩個。

  北美戰爭是1888年12月爆發的,單純從年頭來算,1888到1891,他在戰場上渡過了四個年頭。這四年裡面,已經有三批部隊從現役轉為預備役,而祁睿也從一名中校變成了少將,成為中將也指日可待。四年前,祁睿和楚雪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認為自己三十歲前有可能成為將軍。現在完全超額完成任務。

  但是這四年來,祁睿也付出了別人難以想像的代價。四年來,他從未離開戰場,這已經是比任何事情都更殘酷的考驗。現在的祁睿甚至已經不願意再去回憶過去,那曾經美好的一切都是如此遙遠,仿佛是一場淡薄的夢境而已。

  進入司令部,祁睿政委與其他前線委員會的委員們一起坐下,經過一年的奮戰,美國人終於被壓縮在東海岸的幾片地區裡面。如果常人看來,李維仁中將表情平淡如水。祁睿看得出這位“舅舅”內心還是有著強烈的衝動。新奧爾良曾經讓李維仁中將受到很大挫敗,現在一洗舊日挫敗的機會就在眼前。

  沒有歎氣,沒有發狠,李維仁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平靜地說道:“現在我們對奧爾良進攻計畫進行最後一次審核。”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6

第471章 兄弟登山(二)

  “解決新奧爾良的時候沒辦法指望艦隊幫忙麼?”李維仁的語氣平淡如喝口涼白開。

  “古巴現在在美國人手裡,戰列艦編隊不願意通過那麼窄小的水道。”祁睿回答的很乾脆。

  聽了這話,其他前線委員會的指揮員有些神色平淡,有些只是露出了些許的失望表情。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加勒比海地圖的古巴上。古巴這個名字源自泰諾語“coabana”,意為“肥沃之地”、“好地方”。古巴島是大安的列斯群島中最大的島嶼,被譽為“墨西哥灣的鑰匙”,古巴島酷似鱷魚,又被稱為“加勒比海的綠色鱷魚”。

  既然古巴如此關鍵,這地方的殖民者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最初這裡來的是西班牙人,後來又被英國人佔領一陣。1763年為結束七年戰爭而召開的《巴黎協議》中,在美洲,法國將加拿大、佈雷頓角島、密西西比河以東的全部土地(新奧爾良除外)讓給英國,西班牙將佛羅里達讓給英國,從法國手中得到路易斯安那、新奧爾良和部分金錢補償。

  令人諷刺的是,20年後1783年又召開了一次和會,潛行了新的《巴黎協議》。這次巴黎協議的談判雙方是美國與英國,英國承認美國獨立。隨即拉開了美國在北美擴張的序幕。路易斯安那、新奧爾良又在西班牙、英國和美國人手中不斷轉換所有權。隨後就是中國崛起。

  西班牙為了防禦呂宋,在戰役前調集大票的軍艦集結在位於亞洲的呂宋,戰爭結束後這票西班牙海軍基本上全軍覆沒。在北美的美國趁著南北戰爭結束後的海軍力量一鼓作氣拿下古巴。失去海軍的西班牙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不知道把那些被俘的女人送去古巴,美國佬肯不肯接收。”李維仁慢悠悠地說道。

  祁睿覺得美國接收的可能性不大,女人在戰爭中的用處很有限。在缺乏畜力以及農業工具的地方,女人大概也沒辦法幹特別的重體力勞動。就祁睿知道的情報,古巴並不是一個工業發達的場所。當地比較著名的就是甘蔗生產以及朗姆酒的釀制。

  然而那些比祁睿年紀大些的高級指揮員們有兩個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另外兩個生性活潑些的則露出了不懷好意的表情。看了他們的表情,祁睿很快就想起,二十幾年前,民朝曾經把一大票俘虜的外國女人用於“支邊”,給山區的單身群眾當老婆。祁睿曾經很看好的韋建軍就是當時的支邊成果。

  “這都啥年代了,我反對把這些女人給分了。”祁睿立刻表態。

  “我也覺得這年代已經不合適這麼幹。但是這些女人不能留在咱們手中,得趕緊踹出去。”李維仁說的很平淡。

  “怎麼一個踹法?”祁睿不解的問道。

  “我們公開表示,我們手裡抓獲了大票的美國女人和孩子。希望各國能夠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把這些女人運去美國。我們可以支付運費。”李維仁的聲音很平淡。

  祁睿皺起了眉頭,他不解地問道:“難道那些國家願意趟這趟渾水?”

  原本露出厭惡表情的年長者眉頭深深皺起,看來是一句都不想摻和此事。原本就覺得好笑的年長者忍不住笑出聲。看得出,祁睿這孩子很是娛樂了同志。

  “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講講!”祁睿率直地說道。他在戰場上很少遇到過全然不知的局面。唯一能讓祁睿跟不上步伐的大概只有祁睿的老爹韋澤。

  “祁政委,你為什麼會認為來運人的那幫人的目的是把我們俘虜的婦孺送去美國殘存的土地?”年長的前輩發話了。

  祁睿一愣,他的大腦迅速運轉了幾秒後想出了答案,然後祁睿臉上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大家的意思很明確,前來運人的那些傢伙中有一部分,甚至是大部分很可能是人販子。民朝眼中的包袱,在那些人眼中可是非常有利可圖的財富。民朝期待的是徹底清洗北美大陸,為民朝的擁有做準備,那些婦孺能活著離開海岸就行。

  “真的會有人來買……運送麼?”祁睿嘗試著表示一些反對的意見。

  “兩百多年來,美國從非洲抓走了上億人口。從歐洲出發,到非洲抓人裝人,再運到美洲。這幫傢伙需要跑上萬里的海路才能抵達目的地。現在在安全的航道上走很短的道路就能達成目標,他們為什麼不幹?”李維仁走過比祁睿多很多的地方,也到過奧斯曼帝國控制的歐洲部分。這對他認識世界很有説明。

  看著自己的“外甥”表現出文藝青年的思維模式,李維仁忍不住跟了一句,“資本逃避動亂和紛爭,它的本性是膽怯的。這是真的,但還不是全部真理。資本害怕沒有利潤或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如果動亂和紛爭能帶來利潤,它就會鼓勵動亂和紛爭。走私和販賣奴隸就是證明。”

  這是馬叔在《資本論》裡面引用的一個註腳,原文出自托•約•鄧寧《工聯和罷工》1860年倫敦版第35、36頁。身為政委的祁睿認真讀過資本論,他沒想到李維仁竟然也認真讀過這部大部頭。

  然而這種訝異遠不如這段一針見血的話對祁睿造成的衝擊,祁睿一直認為資本論裡面的很多話更接近比喻,那是馬叔睿智的頭腦對世界的解釋而已。現在李維仁把這話切切實實的進行了運用。而且可以說是恰到好處的運用。祁睿不是知道這算是對馬叔理論的追隨,或者是對馬叔理論的一種褻瀆。

  懷著厭惡的情緒閉上了嘴,祁睿決定只是默默的投贊成票。現在祁睿滿心都是期待戰爭儘早結束的願望,戰爭的恐怖不僅僅是關於生死。在激烈的戰鬥中,生死很容易就被強烈的情緒所排除。祁睿自己也經歷過戰火,戰鬥之後會無數次的感到後怕,但是在戰場上卻非常容易就克服了這樣的情緒。戰爭的恐怖就在於戰爭中的行為會挑戰人類的道德底線。如果接受了這樣的新底線並且樂在其中的話,這樣的人類大概就可以用怪物來稱呼了。

  幸好前線司令部裡面並沒有樂在其中,大家的笑容更接近苦中作樂的苦笑。對男性的殺戮大概還在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可這些人實在是做不出對婦孺大開殺戒的決斷。哪怕是為了欺騙自己,讓這些人活著離開北美的海岸也是種很重要的慰寄。

  講完了最近需要立刻解決的戰場外問題之後,李維仁有提了一件事,“火箭炮的彈藥量大概夠摧毀新奧爾良的防禦建築,卻不知道能否摧毀奧爾良的防禦體系。調研部門的人已經準備到位,他們運來了大票的膠捲,絕不能錯過這方面的研究。”

  身為陣地防禦專家,李維仁很想看看什麼樣的火力才能摧毀堅固的現代要塞防禦體系。創建這套要塞防禦的是韋澤都督,李維仁只是個實踐者與完善者。現在韋澤都督又提供了火箭炮這樣的武器,可以把上百公斤的烈性炸藥投送到要塞內部。到底是盾更堅強或者是矛更銳利?這個比賽真的非常有看頭。大量的照片就是為了仔細記錄發生的一切。

  “你制定的計畫進攻速度很慢,就是想看看效果?”周新華開口問道。

  “有這方面的考慮,對於要塞的防禦體系,快攻是沒用的。在建設的時候開始反復考慮防止一點被擊破後全盤崩潰。如果是我來建設的話,絕不會允許發生這樣的問題。”李維仁解釋的時候不由得露出了專業人士特有的那種嚴肅與謹慎。

  “也許吧……”周新華從一開始就是運動戰的進攻派,對於防禦派的很多東西不熟悉。

  “報告!”通訊參謀在外面喊道。

  “進來。”周新華喊道。

  通訊參謀快步跑進來,把一份電報遞給周新華。周新華打開後只看了兩眼,整個人都呆住了。韋坤很是不解到底有什麼消息能讓周新華如此失態。過了片刻,周新華用過於激動而走調的嗓音說道:“新奧爾良那邊的美國人請求離開新奧爾良,希望我們能夠讓他們去古巴。”

  一時間其他前線委員會的成員人人沉默不語,大家被這消息弄到理解不能。曾經看似無比頑強的新奧爾良守軍竟然這麼認慫了不成?就在此時,就聽李維仁說道:“怎麼能確定這不是敵人的緩兵之計?”

  1891年5月10日,新奧爾良港口是人頭攢動,人山人海。有大量穿美軍軍服的人,還有少量穿光復軍軍服的人。除了這兩邊的人之外,竟然還有不少穿英國軍服的軍人,他們位於兩邊的軍隊之間,看著像是維持秩序,讓水火不容的兩邊有一個緩衝區。

  撤離這座城市的有各種男女老幼,女人和孩子的比例空前的高。遠遠的看著人流向著港口方向緩緩移動,祁睿忍不住長長的舒了口氣。強迫美國佬帶著幫女人走是祁睿的主意,他堅信和同胞一起離開總比被人販子賣掉更好。雖然李維仁嘲笑過祁睿這念頭傻到離譜,但是大家也沒有反對。民朝中央不僅同意了協議,還把英國佬拉進來。從南非撤離遠征軍的英國艦隊正好離這邊不遠,在民朝的請求下,這票船轉移方向直奔新奧爾良而來,總算是提供了“國際介入”。

  看著營運正常進行,祁睿覺得心裡面一塊大石頭落地。他現在覺得民朝也沒必要徹底消滅美國,把古巴留給美國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徹底摧毀美國看著很威猛,實際上有無數令人頭痛的後續問題,例如這票婦孺怎麼辦。祁睿看得出,送走這幫婦孺對光復軍的戰士們有很正面的影響。人類的確有殺戮的衝動,不過人類也有慈悲憐憫的情緒。按照祁睿老爹韋澤所說,這都是“神經元連接”裡面的玩意。

  祁睿其實不喜歡老爹韋澤的這種“科學假說”,因為這些科學假說未免太唯物主義了。在遇到問題的時候,大家當然希望得到一種能夠準確解釋世界的理論。但是很多時候這種絕對正確的唯物主義卻不是大家需要的。即便是知道這不對,大家需要的也是心理上的滿足感。

  新奧爾良投降的消息傳到了華盛頓之後,有那麼少數人暴跳如雷,對於新奧爾良沒能戰死到最後一人感到極為憤怒,但是大部分美國上層並沒有因此感到特別的震動。美國的局面是如此的絕望,以至於華盛頓這邊感覺到已經無所謂了。

  作為一個聯邦制的國家,美國各州擁有巨大的權力。聯邦陸軍在和中國的戰爭中被瘋狂消耗,剩下的國民警衛隊屬於州長管理。不管總統怎麼樣的威脅或者哀求,州長們都把這股軍事力量控制在自己手上,絕不派兵給聯邦政府。

  此時的華盛頓街頭空空蕩蕩,原本還有執行軍管的軍隊到處走動,此時這些軍隊也不見蹤影。南北戰爭中,美國北方曾經靠在城市強行徵兵,加上大肆從移民那邊拉壯丁的模式補充兵力。現在美國北方故伎重演,結果導致了北方大城市人口的大逃亡。能被拉去充當炮灰的都已經被拉光,那些不願意當兵的人紛紛選擇逃跑。

  美國是個非常個人主義的移民國家,偷運人的行業一時間賺到盆滿缽滿。原本政府還動用海軍實施打擊,運送逃跑民眾的船隻被截獲之後,船隻充公,人員強制服役。然而人越跑越多,不僅是陸軍,海軍也有人開始跑路。甚至弄到連開軍艦的人手都有些不足。最近中國艦隊突然光臨美國東海岸,美國海軍被橫掃一空。那些好不容易逃出一條性命的海軍軍人的彙報中講,美國軍艦在上萬米的距離上被中國軍艦猛烈的炮擊一艘艘的擊毀,美國海軍發射的炮彈根本無法擊中中國軍艦。海戰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戰爭打到這個份上,華盛頓已經沒有任何應對措施。號召全美國的人民和邪惡的中國人死戰到底同歸於盡麼?這個號召已經下達了好多次,而且實際的效果是邪惡的中國人拿出美國對付印第安人的手段,一路斬盡殺絕的推過來。美國人民在戰爭中的確造成了不少中國人的損失,但是這點損失對於數百萬中國軍隊根本沒有影響。美國各州一個接一個的陷落。

  “總統閣下,英國還是沒有出面調停的打算麼?”代理戰爭部長小林肯詢問道。戰事不利,當然要有替罪羊。所以小林肯部長在強大的壓力下被解除了職務。不過解除職務之後,出現了一件很扯淡的事情,沒人肯接掌戰爭部部長的職務。就在總統求爺爺告奶奶期待有人肯出來的時候,中國軍隊發動了在南方的大攻勢。農村被蕩平,城鎮被摧毀。剩下的大城市裡面沒吃沒喝的擠進去了大量逃難民眾。很快就被圍上來的中國軍隊給殲滅。面對如此的慘狀,更沒人肯出任戰爭部長。不得已,被解職的小林肯部長以“代理部長”的身份繼續執掌戰爭部的局面。

  “英國人說,他們肯在人道主義方面提供支援。但是他們不準備參與到調停工作中去。”加菲爾德總統一面擦拭著他漂亮的手槍,一面行若無事地答道。“對了,林肯部長,你覺得這把槍好看麼?”

  小林肯部長從總統手裡接過手槍,這把考爾特左輪做工非常精緻,槍柄還是象牙製作,手感很佳。這讓小林肯部長想起自己給自己準備的那把手槍。在國家即將破滅的現在,小林肯部長覺得勇敢的自殺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因為他能夠放手的時機已經過去了,如果在前年五大湖戰役大敗的時候他果斷“引咎辭職”就好了。那樣的話,他現在還有能說服自己的讓自己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到了美國覆滅的當下,小林肯部長已經不想再活。

  抱著這樣的心態,小林肯部長把手槍交還給加菲爾德總統,接著說道:“閣下,這把槍很好。”

  加菲爾德總統讓左輪在手指上旋轉了幾圈,然後打開機頭,瞄準了小林肯部長,“林肯部長,你覺得有什麼理由讓我不扣動扳機麼?”

  見到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小林肯部長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不過他認為若是單純的求死,只是個懦夫。所以小林肯部長在圈椅裡面做的更舒服一些,然後答道:“閣下,我認為這場戰爭爆發前,我們並不認為我們比中國弱這麼多。我們全國上下都認為中國沒什麼了不起。都認為聯邦制的國家只要套上一個統一國家的名號,就能發揮出中國這個單一制國家能夠發揮出的力量。既然對力量對比都沒看清,我們的失敗就是必然。”

  聽了這樣的評價,加菲爾德總統收起了手槍。他剛毅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現在最痛恨的就是當時我為什麼沒有立刻做出割讓西北三州的決定。即便那時候我們在滅絕印第安人,可我還那麼天真的認為戰爭只是戰爭。”

  “閣下,這不是你的錯。如果你那麼做了,國會就會遵守麼?不是你一個人看錯了,而是大家都看錯了。”小林肯部長連忙勸解道。

  加菲爾德總統痛楚的再次搖搖頭,“對了,英國人已經給了消息,他們私下認為可以和中國談判,給我們美國留下些什麼。你認為現在還有人會堅持戰鬥到底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1:36

第472章 兄弟登山(三)

  紐約的街頭與其他美國東北大城市一樣空空蕩蕩,光復軍的先頭部隊緊張的盯著城市邊緣的那道灰色外牆。這道外牆並不像城牆那樣質地單一,很多部分都是磚石水泥製成。在這樣的部分中還有許多建築物的“遺骸”。紐約作為美國非常發達的大城市,建築眾多,在修建防禦體系的時候,那些頗有想像力的建築者充分利用了紐約的特色。

  炮彈在這些建築物上接二連三的炸開,去年的攻防戰之時,美國軍隊就用猛烈的炮火予以還擊,雙方打得有來有往,如同禮花綻放。現在的紐約顯得無比沉默,面對光復軍的火炮試探,整座城市裡面再沒有任何還擊。

  “上!”石謙上校下達了命令。很快,新換上迷彩服的光復軍小分隊沿著好些進攻路線向紐約城進攻。就在石謙上校的親眼目睹下,部隊凳上週邊防禦牆,拿下了吞噬上萬光復軍戰士生命的要地。

  城市內也並非全然和平,零星的戰鬥也不斷爆發。總的來講,還留在紐約的十萬人口並沒能給光復軍造成什麼麻煩。5月26日,美國最重要的港口城市紐約落入了光復軍手中。新奧爾良與紐約曾經是美國抵抗光復軍的支點城市,現在兩座城市都落入光復軍手中。

  27日上午,在紐約外海的戰列艦艦隊駛入了紐約港,從軍艦上看去,港口內外盡情歡呼的都是光復軍的部隊。“都督萬歲!”“都督萬歲!萬歲!萬萬歲!”整天价的歡呼聲在艦艇上都能聽到。

  “我們做到了麼?”艦隊司令胡從戎喃喃自語。

  “我們做到了!”艦隊政委高寧大聲答道。看得出,司令和政委都是心潮澎湃。光復軍的陸軍從西向東打,光復軍的海軍從東向西打。陸軍還要先北上到北美西北部,再一路往南。海軍則是向南繞過好望角,再一路向北殺到紐約來。陸軍與海軍當中很多人都是從南京出發,在紐約再次聚首前,就要越過如此漫長的道路。

  在完成如此豐功偉業的當下,當事者的感覺卻是“不真實”。如果不是對韋澤有絕對信心,海軍是不會認真的跑到沒有港口基地的萬里之外對敵人的海軍發動進攻的行動。事實證明,在偵察機航母的輔助下,戰列艦能發揮出以前十倍以上的戰鬥力。

  “都督萬歲!”“都督萬歲!萬歲!萬萬歲!”岸上的歡呼聲越來越清晰。艦隊政委高寧轉過頭對通訊參謀喊道:“打旗語!都督萬歲!”

  “是!”通訊參謀滿臉歡喜的跑去傳訊。此時此刻,沒有什麼能比這句話更符合大家的心情。如果勝利可以具體化,韋澤都督無疑就是這些軍人心中勝利的代名詞。雖然這種勝利有時候未免太出人意料。

  出人意料是韋澤的習慣,就在紐約落入光復軍手中的時候,英國駐華大使前去拜訪外交部部長李新。一見面,英國大使就問道:“閣下,美國的緬因州與麻塞諸塞州等六個州請求併入加拿大。我們想問問中國的態度。”

  李新並沒有立刻說話,戰爭剛爆發的時候戰局不明,民朝最初對於美國的態度比較模糊。現在內部的態度變成了兩種,一種是認為戰爭結束就結束,能少殺點就少殺點。另外一種則是認為最好連加拿大一併解決,完成對北美的全面控制。

  以李新的態度而言,他個人不相信放美國人一馬就能讓這些人感恩戴德。單純從這個角度來看,徹底解決倒是看似一勞永逸的好辦法。但是李新卻認為得饒人處且饒人。韋澤都督對“內無法家拂士,外無敵國外患者”很是擔憂,李新也認同韋澤都督的看法。如果有些外部的壓力存在,也能讓內部更具活力。這從長遠來看很有好處。

  “那麼貴國希望接收這六個州麼?”李新問道。

  “我們認為,殺戮越少越好。”英國大使悲天憫人地說道。

  李新對此覺得實在好笑,英國在全世界造下無邊殺孽的時候,也沒見他們如此悲天憫人。不過李新卻也不想再過分的強調此事。畢竟英國動了收留那幫美國佬的心思,對於民朝就是好事。所以他倒也爽快地說道:“打到現在,我們認為戰爭可以結束了。英國收留這五個州不是問題,問題是英國能否控制住他們,不讓貴國與我國之間爆發新的戰爭。如果可以,我們能接受。”

  這話讓英國大使露出了些訝異的表情,國內指示他向民朝外交部提出這個據說這個提議是英國殖民部部長提案的要求時,英國駐華大使還覺得英國外交部瘋了。別說是加拿大吃下美國的土地,中國是否允許加拿大繼續存在都是個巨大的問題。

  現實的變化讓英國駐華大使更是摸不著頭腦,他覺得不僅英國的殖民部部長瘋了,連中國的外交部長也瘋了。這是牽扯幾百上千萬人口去向的問題,在中國外交部長看來微不足道。難道是中國方面早就和殖民大臣談妥此事不成?

  不管心裡面有多少疑惑,英國駐華大使總不能因為疑惑就把說出去的話再吞回去。大使在最初的時候考慮的都是如何說服中國外長,對於順利說服毫無準備。所以他沉吟好一陣才說道:“閣下,您的明確態度是什麼?”

  李新並沒有那麼多想法,他立刻答道:“我們不反對英國接收六個州。不過接收一旦完成,有來自這六個州的攻擊,我們就只能認為是英國對我們發動襲擊,然後對英國進行還擊。”

  這說法殺氣騰騰,而英國駐華大使倒是在心裡面鬆了口氣。這才對,這才對麼!無比輕鬆的就讓英國吞下美國東北六州是不對的,這世界上還真沒有這個道理。

  明面上壓制好戰的態度,韋澤暗中派遣的特使也抵達了倫敦,與殖民部部長塞西爾•羅得斯會面。中國特使遞給這位一直期待收回美國的礦產巨頭一張地圖,“這是我們願意由英國接收的土地”。

  塞西爾•羅得斯仔細一看,除了已經併入加拿大的六個州之外,中國還願意把北卡羅來納州以及以北的幾個州一併交給英國。當然,地圖上也標注了中國要擁有紐約以及伊利運河附近的土地。放下地圖,這位礦產巨頭問道:“你們要什麼條件?”

  “英國遷都到北美。”中國特使爽快地答道。

  若是別的英國上層聽到這話,大概會被嚇得臉色發白。而塞西爾•羅得斯並沒有絲毫震動,他一直認為英國要成為一個大陸國家,而不是在歐洲邊緣的小島國家。只有成為一個強大的大陸國家,才能維繫英國對歐洲國家的優勢。如果這張地圖上的形勢成真,現在的這個新加拿大聯邦擁有三百萬平方公里的國土,面積是分成三塊的英倫三島的十倍還多。至於人口和資源,也不是英倫三島能夠比擬的。

  至於所謂的危險,塞西爾•羅得斯更不放在心上。中國已經證明他們的力量,如果中國想用武力解決英國,加拿大一定會被奪走。而且就算是中國不動手,就當下加拿大的局面,保不成很容易就出現第二個美國。加拿大最初是不願意脫離英國的那些美國人組成的國家,如果再鬧了一出,別的人好不說,反正英國肯定拿不到任何好處。如果在北美建立起一個強大的英國,局面就完全不同了。

  沒有回答中國的問題,塞西爾•羅得斯問道:“你們準備怎麼對付美國?”

  “如果他們肯簽署和平協定的話,就把古巴和波多黎各留給他們。”中國特使答道。

  “美國從大陸國家變成了島國麼……”塞西爾•羅得斯只覺得一陣好笑。他理想中的英國要從島國變成大陸國家,而現實中的美國則是完全相反的變化。更可笑的是,現在留給美國的島嶼還都是他們從西班牙人手中奪取的。奪取這些島嶼的契機居然是中國在呂宋把西班牙打得大敗。這中間的嘲諷意味實在是太過於強烈,大有讓人哭笑不得的意思。

  “但是我不能保證遊說成功。國內有些人已經滿足當下的收穫。”殖民大臣塞西爾•羅得斯本著他礦產巨頭的資質直抒胸臆。

  對這樣的表態,中國特使一點都不覺得有何不妥。他也坦率地說道:“如果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請坦率的講。我們希望維持英國的強勢地位。”

  聽了這話,塞西爾•羅得斯微微皺起眉頭,他對中國特使並不熟悉,而且中國人好像對外交的興趣非常有限,所以中國人能找到正確的人,說出正確的話。可總是讓人感覺缺了些什麼。所以塞西爾•羅得斯忍不住問道:“貴國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和平。”中國特使平淡地說道。

  塞西爾•羅得斯對這個答案竟然無言以對,如果不是為了和平,他也不會這麼努力,更不會冒著被人誤解為賣國賊的風險做這些事情。沉吟片刻後,塞西爾•羅得斯才繼續問:“這樣的和平能夠維持多久?”

  看著殖民部部長塞西爾•羅得斯嚴肅的表情,中國特使忍不住輕笑出聲,“那得看你們英國能堅持多久。我們的陛下希望中國從此之後進入國土防禦戰的階段。再也不用出國作戰。而維護世界和平的重任,就請英國承擔起來吧。我們會幫你。”

  “中國真的決定就此止步不前?”殖民部部長塞西爾•羅得斯對此很是不解,可他也不得不相信中國使者的話。身為殖民部部長,特別是大英帝國的殖民部部長,塞西爾•羅得斯沒辦法用歐洲的殖民思維解釋中國的行動。中國並沒有殖民地的概念,就連等同殖民地的東非行政區,中國人在上面的建設大概也比不少歐洲國家對本土強那麼一絲絲。

  使者笑道:“這世界上沒有止步不前的道理。我們中國有老話,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中國要繼續向前走,但是我們已經不用再靠擴張的模式來獲得利益。你們歐洲人受基督教文化影響,動輒就是想征服世界。而對我們中國來講,我們只需要我們需要的那一部分。”

  會談後面是一些更具體的情報交換,包括中國的底線。能夠與英國合作自然是最好,若是沒辦法合作,民朝也不會在鹽鹼地裡面播撒種子。會談結束,中國使者回住處,塞西爾•羅得斯直奔自由党新星勞合•喬治那裡。

  見到殖民部部長前來,勞合•喬治有些意外。但是他還是請前輩進屋說話。兩人所屬的政黨不同,政見也有很大的區別。不過勞合•喬治卻不討厭礦業巨頭塞西爾•羅得斯。這個人身上有很多令人欣賞的東西,哪怕是從商業角度來講,塞西爾•羅得斯開辦的金伯利鑽石公司通過控制供應穩定鑽石價格,某種意義上也穩定了這個產業。即便是身為自由派,勞合•喬治也承認這種經濟觀點是很有效果的。

  聽了關於英國遷都北美的說法,勞合•喬治也沒有過份驚訝。殖民部部長閣下的這個論點不是今天才出現,倫敦上層中不少人都知道部長閣下的想法。而且也有一部分人很支持這個看法。所以勞合•喬治問道:“閣下,您不認為這麼做太危險了麼?”

  “你覺得英國的艦隊能夠保衛大英帝國不受中國進攻?”塞西爾•羅得斯率直的問。

  這個問題讓年輕的自由党議員無言以對。如果中國要發動一場類似對美國的滅國之戰,大英帝國大概是撐不住的。中國的戰列艦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實在是令人恐慌,能夠在萬里之外進行無基地作戰。英國的大艦隊到現在也只能有信心越過大西洋和美國海軍作戰而已。在美國眼瞅就要覆滅的當下,英國必須面對中國海軍跨海作戰的可能。

  “如果中國要和大英帝國作戰,我們在英倫三島和在北美其實沒啥區別。如果雙方保持和平的話,那麼我們的首都設在北美或者設在倫敦又有什麼分別?”塞西爾•羅得斯講述著他的看法。

  勞合•喬治議員想了好一陣,才下了決心,“閣下,您到我這裡來有什麼要我效勞麼?”

  看到說動了勞合•喬治,塞西爾•羅得斯欣喜地答道:“我希望議員能夠去說服自由黨,希望他們能夠支持這個議案。至少能告訴我,到底要如何,才能讓他們支持這個議案。”

  英國的保守黨巨頭以及自由党新星在這麼一個奇怪的議題上達成了一致,勞合•喬治本人心裡面也有自己的不安,但是什麼不安都沒有美國被殲滅的衝擊更大。美國號稱有六千萬人口,不過裡面水份很大。其中一千多萬到兩千萬是去美國討生活的移民,他們的確在美國生活與工作,不過這幫人並沒有真的要為美國拋棄生命的打算。除去這票人後,真正的美國本土民眾大概有四千萬之多。

  這麼一個數字對於歐洲國家算是中等靠上。俄國、德國、法國都有超過四千萬的人口。大英帝國的人口接近四千萬。至於奧匈帝國的人口雖然多,但是那麼一個民族大監獄是不用指望有什麼動員效力。

  中國靠一己之力解決了美國,正如塞西爾•羅得斯的看法,與其考慮怎麼靠武力來對抗中國,還不如抓住中國友好的手,趁著這個機會來強化自己的力量。勞合•喬治議員就趕去議會參加會議。

  此時保守黨內閣下臺,自由黨再次上臺。作為自由党新星,勞合•喬治議員也趁著一次增補進入了上議院。此時的上議院正在就最新得到的接納美國東北六州的事情進行諮詢。對於美國六州,還是曾經主導美國獨立的州投奔英國,勞合•喬治議員非常有興趣的聽著介紹情況的人員侃侃而談。

  東北六州早就開始與英國私下聯絡,讓他們最後做出決定的是紐約城的變化。這座城市中的軍隊和居民曾經以頑強的意志擋住了志得意滿的光復軍,但是這座城市卻擋不住糧食匱乏。為幾十萬不從事農業生產的人群供應食物是非常沉重的負擔。一個人一天就算只吃一斤糧,七十萬人一個月就需要兩千一百萬斤糧。堅持五個月,就需要超過一億斤的糧食。

  這對於當下的美國是沉重的負擔,因為聯邦制的美國等於是好些小國家的共同體,執行力完全看聯邦政府的能力。今天已經沒什麼州還真的把聯邦政府的命令當回事,各州在覆滅的恐慌下連自己都不當回事了。

  沒飯吃,曾經聚集在紐約的那些人開始四散。美國東北部大雪紛飛的冬季可不好過,有些沒來得及跑掉的就餓死在紐約。三月份,中國戰列艦大艦隊在美國東海岸肆虐,算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北美六州很清楚,只要中國人能夠在這裡確保一個港口,中國艦隊就可以肆意炮擊東海岸的任何城市。美國的覆滅無可避免。

  在這樣的絕望中,再次投入英國的懷抱就成了他們唯一選擇。中國人近在咫尺,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北美六州就申請加入加拿大。最新的消息中,中國方面竟然不反對,只是要求英國方面保證新加拿大不會出兵攻打中國。

  世界的變化之快令勞合•喬治議員覺得如同萬花筒的變化,回想起殖民部部長的建議,勞合•喬治議員突然覺得有了些不安以及莫名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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