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英雄 作者:女俠獨孤雯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0 18: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74 47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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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女俠獨孤雯,男,起點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宋元明

【內容簡介】:

  沒有虎軀、沒有王八之氣更沒有弱智光環道具。如何稱王制霸解民於倒懸?

  知識才是古代亂世安身立命乃至樹立權威的常見依靠。

【其他作品】:《明初第一豪強》、《億界主神》、《重生之未來武神》、《穿越原始之再造文明》、《凡人神主》、《無雙勁旅是怎樣煉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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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8:35
第一卷 潛龍在淵

第1章 前世今生

    高牆大院之內的一個剛滿九歲的男孩望著那六十步外早已在汗水下模糊的箭靶疲憊不堪,但還是奮力的射出箭壺裡最後一支箭。

    疾箭如流星般消失在視野裡。

    他依稀看到遠處的香兒舉起了紅色小旗。

    “中了!海哥哥射中靶心了!”一個女孩有些興奮的在遠處叫著。

    “我真的射中靶心了?”男童聽到這個消息感到無比的解脫,伴隨著連續兩個時辰練武的疲憊險些昏了過去。

    可此時身邊一位中年的弓箭師傅卻一臉嚴肅的訓斥道:“古代養由基能百步穿楊!呂布能轅門射戟!張海,你才取得這麼點兒成就難道就此自滿麼?”

    要是一個月以前他這個中齡兒童或許對師傅的話言深信無疑,最近一些日子以來他已經逐步恢復了前世在未來記憶,對此就只有不屑了。奧運會的冠軍們那用的是什麼規格的弓箭?超高弓體壽命外加工業時代頂尖水準的製造公差,也不過是能用低磅弓有效命中七十米外十二釐米直徑的靶心而已。

    張海在訓練完畢後休息了好一陣最終下定決心和師傅攤牌講講道理:“養由基的射術或許比只練了五年武藝的我要強,但只怕所謂的百步穿楊也是用的一壺箭!百步外的楊樹葉?能九發三中那就非人能為了。”

    那中年師傅吃驚而又氣憤的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這個頗有天資、一向恭順聽話的高徒竟然突然如此明目張膽的沒大沒小。他習慣性的想去動手懲罰,卻忽然想到這個孩子是個天生神力又在後天的鍛煉中大有精進的武學神童,只好冷哼一聲揮袖而去。

    終於擺脫了壓力下繁重的訓練,已經恢復些氣力的張海此時終於有時間認真的思考關於自己的今後及未來的一些事情。

    長輩們雖然自幼把自己這個武學神童當成寶貝一樣關在深宅大院之中,甚至特意為自己修了這麼一個長足有六十步的習弓圍牆,可通過一些蛛絲馬跡他還是清楚自己現在應該位於萬曆四十三年的直隸河間府滄州鹽山縣的一個制弓世家。

    萬曆四十三年究竟是西元多少年?離明末的亂世還有幾年?離滿清第一次入關有幾年?上天給予自己這麼優厚的待遇、這麼好的天資,不幹一翻大事那真是對不起自己。可應該怎樣尋找幹大事的出路呢?是成年之後去考武舉人一鳴驚人,然後利用軍戶在體制內練兵發家,還是闖蕩江湖代替李自成混出名堂?

    張海正坐在地上思索著,身著青色短褐梳著雙平鬟的香兒已經從遠處來到了身邊安慰道:“海哥哥你不用擔心。父親和母親都是通情達理的人,絕不會以餓飯的方式來懲罰你的,不信可以打賭?”

    張海的眼神忽然多了一些兒童不應該有的成熟與穩重,小大人似的回道:“我當然知道父母都不會如何為難我的。只是有些事情我想和長輩聊聊。”

    “海兒!你可知道你錯在哪裡了嗎?你小小年紀就這樣跟師傅沒大沒小,我擔心你雖然有過人的天資,長大後卻很可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了,會誤入歧途!”張海的父親張林鄭重的說道。

    同許多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傳統父母不同,把自己的這個孩子當做寶的張林為了更好的讓孩子成才把家裡的很多事物都交給孩子的母親楊秋霞去管,而自己專門全職做家教。處處督促要求的同時以理服人以圖能有更好的效果。

    張海平靜的回道:“我從來沒有對師傅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只是覺得繼續這樣訓練不是能提高實戰能力的最好方法。雖然像北狄們那樣日日打獵實戰的生活我不敢奢望,但至少應該想方設法的類比實戰中可能的情況吧?”

    張林並不是一個不通情理的人,當張海把自己的訓練方法講出來之後很快便欣慰的安排人去做了。

    下午的時候高高圍牆內箭靶邊的壕溝已經挖好,身材並不算高的柳香舉著似是人一樣的木牌子時時晃動著露出壕溝外。

    同時張海的大哥十一歲的張萬勇、乃至父親張林都準備好布袋軟弓親自上陣,時不時的向正在擺開射箭姿勢的張海投去。

    雖然不再要求射中靶心,但是要在三個人時不時用軟弓射出的木頭箭和裝滿沙子的布袋威脅下去射六十步外隱顯移動目標難度毫不在以前之下。

    張海此時已經不單純是個孩子,他知道在可能的亂世實戰能力對於安身立命的重要性,毫不氣餒全神關注的投入這似是模擬實戰般的練習。

    起初摸不到門道的情況下張海只好不停的在移動中尋機射箭,可整整三十箭射完的情況下也沒有打中柳香手中的靶,自己反被大哥張萬勇仍出的沙包砸中。

    看到遠處的柳香為了照顧自己逐漸的停止靶子的移動,將人型箭靶靜止著露在外面很長時間的時候張文高聲笑道:“你在現在的練習中為我放水,就是要在以後的實戰中讓我養成了把敵人當靶子的習慣那可就要命了。”

    柳香聽到後也有些慌張,只好恢復到之前的出靶節奏。

    上午訓練的時候因為張海的頂嘴顯得有些生氣的弓箭師傅此時也略顯欣慰,晚飯前休息的時候語氣有些緩和的對張海說到:“其實以你的資質,長大以後從軍要混出個名堂來是很簡單的事情。如果不喜歡從軍,在江湖上行走做打行也會是小有名氣的人物,實不必這樣苛求了。”

    張海心說等我長大那時候好象後金兵就該大規模的兵圍京師打進關了吧?然後是大規模的農民起義?就算我不想稱王制霸解民於懸倒也得有自保的能力才行。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嘛。

    但是張海現在卻不知道奴爾哈赤起兵沒有、全國性的農民起義有徵兆沒有。只好鄭重的回道:“我的理想是成為衛霍那樣的人,讓西域和草原重光沒有過人的本領是不行的。”

    高高的圍牆下弓弦聲不斷,轉眼間三個月過去了。秋天逐漸消散的暑氣在北方意味著疾病的危險雖然降低了,但人禍的危險在增加。

    滄州半民半匪有名的轉角梁在遠處的小丘陵前觀望著這戶箭匠世家,露出了輕鬆的神色。

    “這就是個普通的大戶嘛。除了箭坊的人外家丁打手還有家裡面能打的成人不會超過十個,算上箭坊的人不超過二十個,宅院卻修的不小,但是卻沒有什麼土圍。這種普通人家你們王家也壓不服?我還以為是什麼硬地。”

    王莊負責黑道聯絡的辦事人講道:“他們畢竟在河間官面那裡有生意,聽說進貨的時候在海上也有關係,我們不好直接挑事兒。給他們一個教訓就可以,肉票和浮財歸你們。如有可能不要讓那裡的箭匠有太多損傷。張家箭支的工藝在遠近小有名氣,那些歸我們。”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8:36

第2章 匪盜入宅

    萬曆四十三年九月的第一個月朗星稀之夜,野獸般的黑影在張宅四周時隱時現。

    儘管不覺得這戶人家有多少實力,但為了謹慎起見最近開始在河間府一帶活動的這股號稱不畏白天的“白無常”土匪還是出動了三十餘人負責這次行動並且準備夜襲。畢竟這不是一般的小門小戶平民百姓,派出一兩個“高手”去冒風險並不值得。

    張宅的圍牆算不上是難以逾越,但張林為了安全起見在四下裡養了幾條狗。

    臨近亥時大約是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張宅後牆方向的狗忽然叫了起來,不由的使人警覺。

    “准又是白天王莊的那群小崽子們前來搗亂。”負責家務管理的張海母親楊秋霞安慰學徒工匠們道。

    將四面的狗吸引到後牆之後,一股接一股的黑影借著月光和竹竿從側面的一處翻過了圍牆,就落在為數不多的兩個值班護院的身旁。

    “這不是尋常趁夜入室的小賊!而是強盜!”幾乎被恐懼感制住全身的兩個值班護院還算是有著比常人清醒些的神智,迅速判斷出形勢:這種情況,如果此時自己不履行責任日後同行也未必能指責自己什麼,而如果大喊大叫當下恐怕就有性命之憂。

    看到月光下的黑影們越聚越多,兩個被控制住的護院終於無奈的低下了頭。

    臨睡前的張海看到狗叫之後窗外有黑影閃動不由的心生警覺。算不得什麼豪強的張宅是匪盜們的絕佳目標,在自己的記憶裡並不是第一次遇到有賊人闖入。

    過了足有半個時辰之久,院子裡似乎不再有什麼動靜,這才安心睡下。

    張海自幼元氣十足,又身懷天賦,對此並不感到恐懼。可忽然聽到床板下有敲門般的響動,還是不由的大吃一驚。內分泌和條件反射般的恐懼瞬間使得自己毛骨悚然,似乎動轉都不敢一樣。

    自從回憶起前世的記憶後,原本樸實而無所畏懼張海內心中的膽量實際上因為受前世性格的影響大打了不少折扣。

    怕什麼?反正這不是第一次經歷死亡了,經驗證明死後一定有來世!大不了死後回現代去!張海心中如此安慰自己,瞬間變覺得安心了不少,膽量也恢復了很多。

    接著一個熟悉聲音從床下傳來大大消解了原有的恐懼:“海哥哥!拉一下你腳底下的床板!”

    原來是柳香的聲音,自己的床下有暗道!張海隨即在被子裡輕輕拉開床板,下面露出一間閃動著微弱光亮的屋子。父親張林和柳香還有母親楊秋霞、大哥張萬勇都在下面看著自己。

    床下的密室並不算高,張海雖然只是個孩子的身軀但憑藉著五年來習武的底子還是輕鬆的借著入口處的梯子拉好床板之後跳了下來。

    “父親,有盜賊要來是怎樣發現的?”張海也意識到什麼,好奇的問。

    張林胸有成竹的說道:“啞狗發現的,他們的這一套我在十幾年前就很熟悉。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幾個時辰後去院外的出口觀察觀察便可。”

    張海有些不解,印象中幼時也有盜賊闖入過家中,那時候全家可是發現苗頭一起動員把賊人趕出去的,為何如今要躲在地道裡?

    張海有些不平的問:“箭匠師傅們和家裡的財物怎麼辦?”

    楊秋霞歎了口氣,向孩子解釋道:“外面的兩位護院都沒有發出警信,這意味著外面的人來頭不小,不止一個人。我們也只好破財免災了,好在貴重的東西都在下面。”

    不知怎得,張海的心中有些不舒服。這樣破財免災是個辦法嗎?對方發現了自家的軟弱,會不會以後各三差五就來找麻煩?

    見孩子有些不解,楊秋霞勸道:“咱家畢竟不是親朋甚多光明正大的本鄉本土人,也不是什麼豪門大戶。有些事情不太好強出頭的。”

    張林此時鄭重的對張海說:“十幾年前咱家從外地來到這滄州回漢雜居之地隱居避禍,吃的虧受的氣也不止這一次了。家裡花了這麼大的精力和財力來培養和督促你習武,就是希望你能依靠你的天資早日成長起來,重震我張家!”

    張林二十年來在江湖上的風雨坎坷中度過,直到三十多歲的時候才有了張海這樣唯一一個孩子,對張海實是寄予了無比的厚望。

    最近一個月來逐漸開朗起來的張海此時也沉默不語,仔細盤算著自己今生的回憶和自己的實力:場上比武,大哥張萬勇遠不如我。弓箭師傅從開硬弓到射准最多同現在的我半斤八兩的樣子。以父親對我的重視,會請庸人來麼?這古代向來是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高手大多從軍,一夥連土圍都不敢動只敢動自家這樣勢力的盜賊能有什麼實力?

    想到這裡,張海便開始在地道密室的四下裡轉悠尋找武器。

    覺得孩子應該有自衛的傢伙,守在寢屋床板下出入口的楊秋霞和張林並沒有多在意。

    張海拿了一張大約一斤重足有一石二鬥力的反曲複合弓,還有一張比較短五鬥短弓。這兩樣都是比較常見的弓型:一石二鬥力的戰弓是軍種精銳用於對付披甲持盾目標用的,而五鬥弓是尋常打獵用的。此外還攜帶了三十支不足一兩重的輕箭及一把收藏了似乎不少時間的倭刀。

    看著柳香也學自己的樣子全副武裝起來張海有些皺眉。雖然香兒幾年來同自己一起習武也算有些底子,但資質差的遠。五鬥的弓都要花費吃奶的勁兒才拉的開:“你帶諸葛弩、一張扁擔兩捆柴就夠了,這樣能更好的配合我對付敵人。”

    “扁擔和柴捆用來幹什麼?”一向對張海言聽計從的小女孩不解的問。

    張海怕買關子誤事,直說到:“藤牌鎧甲一件也沒有,父親母親還真是守法的良民,我們只能拿這個將就了。”

    等待的時間是那樣的漫長,特別是對於時間感比較敏感的孩子來說尤為如此。儘管通向出口的地道足有上百米的樣子,還是很快就被張海找了出來。

    淩晨時分回到主院的一間床口通道下面的時候,隱隱有說話聲透過床板傳了下來。

    “算了算了!既然這戶人家這麼識趣,還是給人家留點兒面子吧!我們這次的收穫不算小了。”幾個盜賊中其中一個聲音似乎比較年輕的人說道。

    “這宅子肯定還有不少地財,我們需得等要緊的人從地洞裡鑽出來,好好逼問一翻才是。”中年盜賊笑道。

    “如果他們就是賴在地裡不出來怎麼辦?”有人問。

    “那我們就只好在這裡常駐了,又多了一個據點!哈哈!喂,下面的聽到沒有?!”群盜中有人似是挑釁般的向下傳話道。

    原來這夥賊寇不是第一次吃大戶了,在宅子裡學摸幾遍就知道通常的密室密道應該在哪裡。

    本來打算尊從父母的話,破財消災的張海有些忍耐不住了:若不給這些人一些教訓,讓他們以後把自家當成搖錢樹那還了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8:36

第3章 初顯身手

    張海聽到上面賊人的挑釁下定決心抬起一石二鬥的硬弓就要張弓放箭,他自信這樣的箭支是可以透過床板殺傷對手的,因為平時的箭靶就是床板當材料做的。

    母親楊秋霞見狀急忙制止了張海,哀求似的低聲道:“海兒,我們忍過這一次吧!”

    張海的心中有些淒然,楊秋霞做為經常抛頭露面的張林妻子,也是有一定武藝和底子的人,可為了自己不受到一絲一毫的風險竟然如此忍氣吞聲。

    無奈的張海只要按照父母的要求在地道出口前貓著養精蓄銳,似是放棄了主動找事兒的打算似的,父母這似乎才安下心來。

    一縷陽光透過蟲子洞般的小孔照了近來,外面的天似乎已經亮了。地道的出口位於張宅門前幾十仗外旁的小丘陵沖著前門的位置,地道口沒有被徹底挖開以圖隱蔽,但透過那蟲子洞可以清楚的看到遠處的一些情況。

    三十名匪徒並沒有真的打算在那裡常住,也似乎給了些面子沒有像之前嘍嘍們威脅的話語那樣放火燒宅。但看到那裡賊人們連臉也不蒙,光明正大的抬著數條扁擔談笑風生般從正門裡往外走的的樣子張海的決心俞發的堅定起來:“一定要給他們個教訓不可!大不了下輩子換個人家重生!”

    張林制止了張海挖開地道口的衝動,直到那些匪徒們走過小丘陵才親自動手挖開地道出口親自走在前面出去探風。

    張氏一家人走出地道口的時候,匪徒們完成了搶劫已經走過去一段距離了。

    早已下定了決心的張海為了避免父母家人的阻攔悄悄向一旁移動了數步,見到最近一個賊人已經走出近百步的距離的時候鼓足了力量拉開一石二鬥弓瞄向遠處的對手。

    目光的焦距適當偏向箭頭,遠處不時回頭似是嘲笑般的敵人面孔變的模糊了。

    傳統弓沒有現代弓的瞄準裝置,因為覺得距離較遠,箭頭的延長線比平時打靶稍微高了越幾人的距離。

    不再猶豫,不到一兩重的白木輕箭在相當於一百幾十磅力量的作用下伴隨著並不算大的弓弦聲飛了出去。

    斷後觀望的匪徒們早就警惕的注視著後面的威脅,但看到是一個孩子摸樣的人張弓搭箭又是這麼遠的距離的時候卻有些不以為意。可沒有想到箭支竟然以強弩一般看不清中段身影的速度在百步的距離上依然箭道近似平直般的掠過群匪頭頂。

    張海向敵人射出的第一箭不知是因為距離過遠還是興奮和緊張射高了,卻引起了群匪們的注意。

    那一箭的威力雖然著實讓匪徒中的不少人震驚,但看到遠處不過寥寥四五個人而已,還有女人和小孩,群匪還是叫駡著鼓起勢氣回頭沖了過來。

    常和大戶打交道,這些人並非沒有是沒有經歷過仗陣的。十來個持有短弓的新手在後面于遠處以四五鬥的獵弓放箭拋射以掩護前面進二十個人衝鋒。一般來說,哪怕是微弱的拋射威脅也會讓對方的弓弩手實戰效能大打折扣。而在這種人數規模不大的散兵戰中所謂“百兵之首”的弓箭效能其實被近一步降低了。

    父母張林楊秋霞此時也不得不與對方翻臉,張弓迎擊對手的反擊,可在實戰中不可避免的心理壓力還有對方拋射箭支的干擾下兩支箭先後走空。而張萬勇和柳香射出的箭則是差的甚遠,連迫使對方做下意識的躲避動作都沒有做到。

    張海第二次張開弓搭好箭的時候對手已經沖到了六十步左右的距離,並且其中不少人也已經開始張弓搭箭準備做直射掩護。中上水準的人這個距離在實戰中若是射人牆般的佇列還好說,對於零零散散圍攏過來的匪徒卻很難一擊命中。

    可天資加上數年來的苦練,還有轉世的張海因為看穿了人生與死亡而大大增加的膽量終於沒有白費,在這個距離上竟然發揮出了靶場般的精度。一石二鬥弓射出的初速甚高幾乎無影般難以躲避的輕箭如同強弩一般中了沖在最前面一名身材魁梧的匪徒的腹部。

    因為這人是沖在最前面的人,他中箭並箭頭從身後冒出的情況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原本氣勢洶洶從遠處沖過來的群匪勢頭為之一頓。沖在最前面放箭做掩護的炮灰匆匆把箭射出之後,就迅速向後閃退了。

    搞清楚情況的那些“白無常”骨幹們也知道事情不妙,根本不值得再向前冒險也迅速向後變換著方向飛奔。

    箭又再一次搭在弦上的張海和父親張林沒有給被打退的敵人多少面子,兩支硬弓射出的疾箭迅速射出。

    張海射出的箭如平時所射的六十步人靶一樣再一次命中了一名不知道變換方向逃跑敵人的上身,箭從肩頭直穿而過。而張林射出的箭支則擦著一名敵人新手的大腿掠過,似乎僅僅是劃傷了對手而已。

    感到了巨大威脅的敵人不再是所謂的“戰術性撤退”了,大部分僅僅是用來湊數的匪徒們迅速開始逃竄而去,連搶來的好幾扁擔貨物和押送的肉票也顧及不上了。

    匪徒們逃出了很遠看到張家人並沒有急追而來,有幾個膽量大些的嘍嘍迫于頭目的威懾躲在一棵大樹的後面喊話道:“有種你們就別跑!我們還會再來的!”

    張海卻不畏危險的追了出去,看到地上那個被射穿了腹部的匪徒在痛苦中掙扎,便在十步的距離上一箭暴頭結束了他的性命。

    敵人被打退,大部分財物也被追回,可張海的父母卻怎樣都高興不起來,母親楊秋霞有些悲傷說道:“你可知道你這次創下了大禍?”

    因為自己以前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母親似乎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語氣說話。而此時的張海卻在詫異中反思之前的戰鬥:在這平野曠地,對方三十人中的十幾個弓手至少也向自己一方從遠到近射出了二三十支箭,可卻沒有造成一人傷亡。香兒和大哥萬勇不算,父母和自己的兩三輪七八支箭就殺傷了對手兩人,原來世上的歹徒嘍嘍們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覺得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張海半是安慰的笑道:“原來父親常說這世上人外有人,師傅也說射中六十步的靶子是基本要求。可沒想到這群匪徒是如此的不堪,三十來個人死傷一個就萎縮不前,死傷兩個就徹底敗退了。他們射出的箭拋射才有百步之遠,六十步的箭道都那麼彎曲可見,就不會用輕些的箭以圖更快麼?還有,他們從膽量到箭法也實在太臭了些。”

    沒想到這一戰之後父親張林的態度卻是大為改觀,似是不在像之前那樣憂慮了,對未來可能的麻煩也有了些自信:他沒有想到這個孩子僅僅九歲年紀就在射術上幾乎與自己不相上下,而且第一次臨戰就有這樣超常的發揮能力。

    “我張家箭支之所以遠近小有聞名原因不外有三:一是規格整齊,二是箭頭冷鍛後磨制而成,不省人工。第三就是箭身勻稱並以密實塗漆的白木為主,但略前粗而後細,這樣能夠以較輕的箭身承受硬弓的力量而不至於箭折傷手。尋常杉木樺木直做的箭杆,是射不出這樣的快箭的,否則斷箭極有可能插在前手上。這就是尋常箭支無法做到我們這般輕快而難以躲避的原因。這些不是什麼秘方,見過箭支知道很容易,但是觀念和想法的改變卻非一般人能效仿的。”張林說這話的時候似是有些保留。

    “至於箭法?如今我也無需諱言了:當年戚少保練兵,對弓手的要求不過是八十步二五尺箭靶三中一便合式。如你已經能同為父或你師傅一般百步箭靶過半命中。實戰中對尋常匪盜的優勢更不可並論,所以說經過這一仗,為父已經無需憂慮了。你快去通知還在家裡躲著的人,今天午飯之前我們要出趟遠門了。”

    “打了勝仗還要出遠門?”張海一時難以接受:“我們的家宅就這麼輕易放棄麼?”

    “對於對方的來路我們還不清楚,他們又揚言要報復,那就說明起其勢力是不可小看的。我們在江湖上的人同那些戰場上的官兵可不一樣,真是沒有必要為了未知的危險去賭命的。”母親楊秋霞也是見多識廣的人,耐心的對孩子解釋道。

    正在此時,遠處隱隱的塵土飛揚,大股手持刀槍的人群如蟻般出現在對面的土坡前。原來這股號稱不畏白天的土匪大隊人馬早已在離張宅不遠處守侯著,眼看就要圍攏過來。

    “快撤入院中!”張林僅僅是片刻的思索便焦急的喊道。如今再想做好準備逃跑已經來不及,如果在眼下空著手四散奔逃在這世風日下的世道所要冒的風險還不如放手一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8:36

第4章 唐宋禁器

    指揮來襲土匪當然不是由“大櫃”親自負責,而是二當家頂天梁負責。

    原本出動這三百人只是為了小心使得萬年船,負責在白天接應夜裡去的人們,也為了鍛煉那些新丁。沒想到打這樣一戶沒有多少莊丁護院的宅院竟然在快要得手的時候吃了虧。

    同動物界的野獸們一樣,硬仗消耗仗能不打就不打,要計較代價和產出是職業土匪的一般原則。可見到回來的人中不見迎門梁,又聽到敗退回來的人們的哭訴。騎在馬上年不過中年的頂天梁不由得皺了皺眉,顯然這戶人家幾乎個個如高手般,雖人少卻不是好相與的。

    見多識廣一些的“軍師”轉角梁觀望了一陣心中也有所顧及:“他們見到我們大隊人馬前來沒有四散奔逃而是打算頑抗,似是有所準備,這一仗怕是沒那麼容易。我們現在如果貿然沖過去,恐怕至少也得有不少的代價。迎門梁是幫內的兄弟,有了命債自然不能善了,但得準備周全才是。”

    土匪們見張家人早已經帶著奪回的財物回到院內,並沒有急著進攻。而是準備好用於擋箭和用於縱火的柴捆準備以不大的代價給死去的人必要的交代。

    張宅院內,原本對來襲的土匪嘍嘍們十分輕視的張海見此情況也不由發愁:對方戰鬥力和勇氣雖然低下,但幾百人有準備的進攻能夠擋的住麼?見柳香和張萬勇似乎也緊張的有些悲壯決然忽然想起了什麼:“父親,我們家的鎮宅之寶應該還在吧?”

    父親和兩名護院的武師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帶了七張帶有腳環的大弩。

    “當然還在!但即便如此,要來的有是一場惡戰?你們害怕麼?”張林有些決然的問。

    自從知道了前世、知道了死亡也未必那麼可怕的張海膽量早已非常人所能比,鎮定的說:“父親不用擔心,我會盡我全力的。”

    張萬勇和柳香沒有張海那樣的天資,似是有些緊張,但還是並不慌亂的應道:“我們一定能擊退對手的。”

    張林又對留在宅裡的箭匠師傅們和兩名護院的武師說道:“如今這是生死之戰,你們實沒有必要留在這裡賣命。地道入口就在臥房的床板處,你們先去避一避吧!”

    昨天夜裡並沒有發揮出必要作用的兩名武師護院則有些愧疚的回道:“昨天夜裡我們沒有盡責,傳揚出去總是好說不好聽,就讓我們留下來彌補吧!”

    “你們幫著柳香和張萬勇拉弩即可,之後去院子的後面警戒防止對手超掠後路。”在江湖上久經風雨的張林忽然顧慮到什麼,吩咐道。

    見到遠處準備完畢的大股敵人正在大概一裡外的距離上“整隊”準備進攻,張家眾人自是沒有讓對方舒舒服服的打算。

    張海及張海的父母還有兩名留下來的武師,加上柳香張萬勇全家齊上陣,用五鬥短弓向著近一裡外沖過來的敵人接連展開盡可能快速的拋射,當敵人沖到不到二百米距離的時候已經把七十多支六錢輕箭射了出去。

    這麼遠的距離上用輕箭進行拋射若是對幾十人規模的散兵可以說是毫無效果,很難命中。可幾百名並無正規隊形沖過來的敵人人群縱深寬度足有十幾丈的樣子,很大程度上彌補了拋射精度的不足。

    儘管落到人群中的大部分箭支不是落空就是被躲避或格擋掉還是有兩支箭造成了隊伍後部兩名敵人的輕傷引起了敵群中局部的一小片騷動。

    這樣的殺傷當然是無法阻擋幾百人隊伍的前進的,反而激起了敵人的戰鬥欲望。

    對手的上百名弓手展開了還擊,一輪就是上百支如飛蝗般拋射而來的箭雨讓張家人只能躲避在牆下的死角出躲避敵人的箭雨。

    幸好張海等人對於這種被壓制的危急早有準備:院牆上數塊活磚掉落下來,露出了早已上好弦的三石強弩重箭箭頭的寒光。

    那正是幾百年前曾經在戰場之上威震敵膽的神臂弩。

    元代之後制弩工藝不是失傳、就是因為有了火銃沒有人再願意投入高昂的成本去制認真弩了。所以唐宋時期一直被列為民間禁止擁有的禁用軍器的重弩,在明代落的個和弓刀一樣大明官律也不禁止擁有的待遇。

    張林當年久曆江湖反而認識到了這個“法律空白”的意義,花重金請人精心重制了這七件即便在當年也得是宋軍中的精兵才拉的開規格的神臂弩。

    神臂弩的拉距較弓略短,卻比十字弓要大許多。在幾百磅力量的作用下足有三兩重的重箭被賦予了戰弓發射輕箭一般的疾速。七支重箭在百步距離上箭道平直而難以躲避的飛向來襲的敵群之中。

    儘管前面的不少人抗著準備好柴捆以圖抵擋張家的弓箭,在強弩的勁力之下除了兩支略高射偏的箭支之外,五支重箭還是穿透了那鬆散的柴捆箭支末入沖在前面的五名敵人的肉體之中。

    箭支的殺傷力雖然不如步槍槍彈,但在冷兵器環境下有失血的危險就意味著喪失在這一場戰鬥中的價值要退出戰鬥了,可不似近現代的戰場上那樣扣動扳機就能作戰,還有配屬到連的醫務兵負責包紮。

    從前方突如其來的強箭殺傷讓大股敵人無所顧及的衝鋒速度為之一頓,但也僅僅是如此。在後面匪徒骨幹的呵斥下人群重新向前滾動著前進起來。

    “弓手掩護!”又是一群飛蝗般的箭支飛向院牆,但不論如何對於敵人這種水準的弓手而言要射中七十米外箭靶靶心般的目標難比登天,何況張海等人做為弩手無需所有人一直在射孔處觀望。

    張海這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弓的射速更快,唐宋時期卻禁弩不禁弓。

    敵人沖到大約五十步七八十米距離上的時候,再一次上好弦的弓弩在對手投擲兵器外又是一輪射擊。

    柳香和張萬勇獨自拉不開強弩,只能兩人合力才能勉強開弩,因此射向敵人的弩箭少了一支。但在七八十米的距離上射人牆般的目標卻是五發五中,又殺傷了五名在前面抗著柴捆衝鋒的敵人。

    遭受了十餘人傷亡的敵人此時看到那僅僅不到一丈高的院牆也有些怵頭,大隊人群向前滾動的速度更慢了。

    “不要害怕,沖到牆下他們就沒辦法了!”

    “用石頭砸也砸死他們!”

    土匪骨幹們的吼聲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在近射的弓箭和投擲的飛石掩護下,丟棄了那沒用的柴捆的敵人還是用了不長的時間便有人沖到了張宅西牆邊。

    幾百人投擲的石塊也很有聲勢,如冰雹般的從不同方向砸了下來,一時間即便在院牆的死角下也是飛濺反彈回來的石沫橫飛。

    按照事先的安排,張海等人趁大部分敵人還沒有用到近前的時候帶著再一次上好箭的弩撤入了客廳側面書房的西窗邊準備,趁大股敵人翻牆的時候又射倒了三名敵人。

    可張宅的圍牆畢竟不是高達的碉樓土圍也不是城牆,更多的匪徒還是很容易便在協助下翻過了院牆,眾人只能退入內屋準備最後的決戰。

    “不要冒險進屋!燒死他們!”似是本地口音的幾個匪徒在窗外叫嚷到。無數早已準備好的火把扔到了張宅屋頂之上。用來擋弓箭的柴捆被翻入院內的敵人堵在了宅子的窗戶和門前,點起了熊熊大火。

    一時間,張海等人及整個房屋似乎被煙霧包圍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8:36

第5章 翻身決戰

    出乎匪徒們意料的是張宅屋頂上的瓦片竟然是連接在一起的。

    不僅如此,房屋的棟樑幾乎全部用耐火的泥漆包裹起來。而房屋裡面的傢俱甚為簡潔,根本沒有幾件易燃的物品,當然房屋頂部裡還有不少用於排煙透風的暗縫。

    張林當年在江湖上見多了各種被莫名的火災燒死的人,乃至因為他人的縱火而造成的嚴重損失。因此寧可犧牲家宅的舒適性也在防火防砸方面下足了功夫。一間客廳兩間臥房兩間書房構成的百余平米的主宅就像堡壘一般堅固。

    可不知怎的,當煙霧逐漸上飄散去之後張林卻發現原本應該按照部署退入房中與張家人一起堅守門窗的兩名武師不見了。屋子裡能夠戰鬥力量只剩下張海及張海的父母乃至柳香張萬勇幾個人。

    柳香和張萬勇雖然同張海一起自由習武,可畢竟沒有張海那樣的天賦,需要兩個人合力才能守住一個門或視窗。而張宅南面和東面卻有四個窗戶加上門共五個口需要人守備。

    危急的情況下,柳香大膽的爬到東屋書房的側窗前獨自擔任守備。而此時張海等人為了防止暴露自身所在的位置卻難以加以阻攔,只能默然的看著香兒承擔自己根本難有把握的重人。

    將房屋圍攏起來的匪徒們起初打算破門而入,兩個精悍一些的匪徒將鐵鍋當做盾牌,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相互掩護著從門邊擁了進來。

    寒光閃動,張林手中的精製倭刀從下方掃來一刀就劈斷了最先入屋的一名匪徒的小腿。正當第二名匪徒打算回擊的時候,客廳門窗之間的桌子上站著的張海手中的長兵晃動從較高的心理盲點位置點中了後面跟進來一人咽喉的。

    此時其餘的匪徒如果趁機不顧傷亡的擁入的話,不是沒有可能突破張林張海兩個人單薄的防線,可他們畢竟不是嚴格軍紀下的精兵。進屋傷亡的危險使很多人知難而退,轉而在其他視窗將兵器伸進屋中打算試探著闖入。

    柳香把守的東窗做為門窗防線的薄弱位置很快就試探出來。僅僅同張海同歲的香兒雖然在力量和武藝上勝過其他孩子不少卻難以用倭刀一刀砍斷伸入屋內試探的長矛,兩三個精悍的匪徒接連從東屋書房窗入了屋子。

    張萬勇拼盡全力持刀沖向闖進東屋的匪徒,卻根本沒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將對方擊倒。張林不得不放棄原來門邊的防守位置沖入了東屋,高喊道:“退入西屋臥房!”

    見到機會的群匪從客廳蜂擁而入,張海難以從側面堵住對手的情況下只能迎著五六把刀退到了西屋的牆角。

    原本在壓力下一直緊張著的心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反而放鬆下來,安慰自己道:大不了一死再次重生而已,怕什麼?

    張海手中的兵器是最近一個月記憶起往世來求箭匠中的鐵匠師傅們業餘打造的,本質上是一個只有三斤重兩米長縮小改良版的陌刀式槍劍。刃長三尺的雙刃直劍裝一杆柄長三尺多的盤鐵長柄上,足有大太刀一般長卻擁有堪比刺刀的靈活性。

    兵器上的巨大優勢還有天資而來趕超成人的力量、外加視死如歸的勇氣壓倒了身材上的不足。

    張海用後腿猛登牆壁迅猛的以靈活自如的槍劍向群匪展開反撲,精准的利用兵器長度優勢上掃群寇伸持刀伸過來的手臂,下挑眾寇下盤。

    狹窄的屋子群寇一時難以發揮人數圍攻優勢,又面臨一個孩子般的人驚天般的逆轉反攻在很短時間內擠在最前面難以退出去的五六個人就在長兵的刺砍中負傷。

    敵人的慌亂又給了近戰中進一步攻擊的機會,短時間內又有兩三個人被張海手中的槍劍刺中。

    客廳的匪徒們如潮般的退了出去。

    趁著敵人暫時的敗退和慌亂,張海又攜槍劍殺入西屋臥房。化解了被逼入牆角中母親楊秋霞的危機。

    此時張林也趁匪徒的士氣受挫在東屋轉入反攻,將殘餘的敵人逼了出去。

    相比憑藉射藝在遠處的殺敵,近戰搏鬥是如此的兇險和變換多端。如果不是狹窄的房間內僅僅擁有短兵的敵人施展不開兵力優勢,外加在張海為主力的反撲下喪失了勇氣,未嘗不能憑藉優勢的兵力將張氏一家人淹沒。

    然而,在進攻中遭受的神臂弩投射殺傷加上主宅屋內的血戰已經累計傷亡三十余超過一成兵力的群匪最終喪失了繼續進攻的勇氣。

    “我張家與貴方並非有解不開的血仇,今日你們確定要繼續攻進來拼個你死我活麼?那我們隨時恭候。”頗有些經驗的張林此時趁機喊道。

    並不像轉角梁那樣謹慎保守,不是很畏事的頂天梁此時也不想繼續打了。雖說貧民命賤,嘍嘍們的撫恤花不了幾個錢,但如果在一次有主動權的進攻中付出的代價太多。特別是那些敢於近戰的核心骨幹,那麼肯定會在整個組織力落下不好的影響,顯得大當家並不是很珍惜那些賣命人的生命。

    “常言道賊不走空,讓我們付出了這麼大代價現在就走人?想的美!”

    “院子裡的幾扁擔財物已經歸了你們,我想足夠死傷弟兄們的撫恤了!如果你們是來尋仇的,我張家雖然勢單力搏也只能跟你們血拼到底!”

    聽聞到找到了下臺的臺階,群匪中那些做為核心的“老兵”也不想再冒險了。頂天梁看到這種情況也只得決定撤退。

    臨走前匪首忽然想起這次啃了個硬核桃罪魁禍首就是王莊的人,便把一具屍體扔進了屋。那正是王莊協來助戰本以為避勝卻戰死在翻牆之時的人。

    為了防止這善射的張家人像之前那樣趁著撤退反撲撈便宜,二三百名嘍嘍們相互掩護著分批分散撤離了張宅。

    戰鬥結束了,自昨夜開始的這場危機終於化解了。

    此時張海似乎才發現自家人也非在這場戰鬥中毫髮無損。相比其他人較弱的柳香和張萬勇都負了不輕的傷,血流不止。就連自己在瘋狂的搏鬥中也不知什麼時候前臂上被劃了口子。

    幸好出身江湖的張家止血傷藥和包軋等物品是出地道口的時候就隨身攜帶的。

    之所以在守宅的近戰中險相環生,那兩名不知道去了哪裡的武師實是負有很大的責任,其中一人還是不少日子以來自己的弓箭師傅。

    “兩位李師傅去了哪裡?莫不是從床下的地道逃出跟著匪徒們一起走了?”張海有些氣憤的說道。

    回想起整個戰鬥過程,張林也不由的心有餘悸,但想起這麼多年來所經歷的事情也有些釋然了:“想必是這樣的吧,他們剛才沒有在守院牆的時候或是我們在宅內戰鬥的時候趁機發難,也算是我們的運起了。”

    可經歷了這場戰鬥也有讓張林和楊秋霞為之欣慰的,那就是自己的孩子。

    這個極富天資的武學神童不僅擁有幾乎與自身相當的力量和武藝,還有著連自己也無法企及的勇氣,在戰鬥中幾乎成了全家人的支柱之一。

    張海對那兩個請來的外人並沒有什麼留戀之情,可不知怎得心中還是有些失落。

    是啊,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皆為利往。想想自己對自己的父母可能做到言聽計從?既然在沒有環境約束的情況下子女對父母都做不到必然忠誠,現代家庭教育都是那樣一門對自身素質要求極高的藝術,要想在這亂世做成大事又談何容易?自己將來依靠什麼人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宏股之臣?如果僅僅是傳統的打江山坐江山爭天下尚有那麼一絲可能性的話,拯救早熟中走向衰落的中華文明卻是那樣遙遠而無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8:36

第6章 討債立威

    九月初三發生在張宅的惡戰很大程度上的改變了張海一家人的地位乃至命運。

    當那天下午田地裡農忙完畢的準備回村的農人們看到經過幾百人規模大股匪徒的圍攻後,張家人居然安然無恙的走出了宅院,還帶了十幾具屍首趕去縣衙不由的大為詫異。

    “聽說是最近的‘白無常’饒過了他家,可卻沒有想到這戶人家竟是在不死一人的情況下拿到了十幾個賊人的首級!”王莊的一家佃戶在休息的時候對農友們說道。

    鹽山縣令是外地流官,因為在官場上並不得志才被安排到這向來民風彪捍的河間府倉州鹽山縣。

    衙門的威風僅限於縣城,可即便在縣城裡對於這戶不知從哪裡新冒出來的“大俠”“魔頭”也好似極為怵頭。劉縣令不由的歎了口氣:“唉,又冒出一尊神……”

    對於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嫌雜人等,衙門是天。那裡的差役隨便找一個藉口就可以在十幾棍子之下把小罪變成死刑。

    可對於滄州地界這些豪強俠客,縣衙裡能夠調動的頂多百把人實在是不夠看。若不是對方有殺官造反謀大逆或者犯了什麼蓋不住的命案,請示州府派聯絡衛所派兵圍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畢竟調動大兵剿匪是極費糧餉與活動費的一件事,還不一定有多少油頭好處。

    如今這張家小門小戶一家人竟然擊退了幾百名匪徒的進攻,那證明要派兵剿滅之根本不是縣裡面能有絕對把握處理的了,搞不好比家大業大的王家人還難對付。

    張林最終還是決定把王家人私通匪寇的事情在非官方的場合向衙役縣丞知會了幾句。至於要解決問題那當然是眾所周知不花費大的代價難以辦到的事兒,訴之公堂實無必要。

    進縣城的事情是張林自己一個人去負責的,張海和楊秋霞等人只是在城外等候以防不測。

    自從家宅之戰以來思索了很多,張海最終向從縣城歸來的父親開口到:“咱家體現了這樣的本事,今後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韜光養晦般的過日子了。同時也無需顧慮一些事情,當是拖展自己的勢力才行。”

    張海在作戰中表現出的勇氣和實力終於使得家裡人不再拿他當成個普通孩子看待,對外行事似乎也恢復了一些當年的底氣。

    不久後,幾分份討債的戰書被強弓射入王莊的土圍內。

    王家也是在鹽場裡有生意同時在鹽山擁有良田百頃,經常訓練的壯丁護院三百多人南直隸都有些關係的紳晉大戶,對於張家最初的這種威脅採取了不予理睬的態度。

    原因倒不完全是像以前那樣單純的輕視了,而是東亞文明最重視的面子。

    如果在鹽山頗有勢力的王家向張家這樣的小門小戶妥協,這必然成為從上到下的笑柄,以後恐怕要麻煩不斷了。

    “算了,我想今後包括王莊在內也不再有人會像過去那樣找我們麻煩了。實在是沒有必要再去主動惹事。等你將來以後有了前途,什麼事情都會容易解決的。”張林最終對張海勸道。

    張海明白父母是報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盡可能的避免自己在成長中風險的心思。可自己卻有很多對於未來的抱負和歸化,許多事情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從自己尚在年幼的時候開始籌畫,不能等到成年之後。這曾經對自家不懷善意的王家只能成為討債對象了。

    同年關時才有的高利貸不同,鹽山縣王莊的秋收收租在秋天的農忙之後就開始了。田連阡陌的王莊的勢力非尋常的村裡小地主可比,儘管很長一些年份以來的年景似乎並不好,百姓們還是大多主動到王莊的收租院去交租。因為對這等人家拖延的下場可不是好玩兒的。

    可不知怎的,大概就是從交租的時節開始不知從哪裡飛來的冷箭不停的襲擾著王家土圍側門守門的人,那些莊丁一些日子以來死傷了好幾個,別人來交租的時候都不敢開門了。

    “我已經調查清楚了!就是張家那個小崽子們沒事兒前來挑釁!”王莊管家在得到莊丁們確認的第一時間對莊主王元說到。

    “這件事情你去安排吧!最好抓個活的,給張家人一個教訓!”王元平靜的回道。他以為是張林這些年的武藝勇氣大進,張宅之戰的主心骨是張林。至於張家那個孩子,一個九歲的孩子再怎樣習武又能到什麼程度?

    王莊管家瞭解的情況更多一些,手下有人參與過張宅之戰,清楚這個九歲的男孩張海也不是省油的燈。

    十月裡的一天,張海在淩晨前帶著弓箭悄悄翻牆出門在王莊執行“襲擾任務”回家途中忽然發現上百名王莊的莊丁手持弓箭刀槍在遠處攔住了去路。

    張海雖是早已不畏懼死亡也心有餘悸:幸好鹽山這一帶多是平川曠野沒有什麼可供隱蔽伏兵的地方,要是這些在近距離埋伏中湧現,自己就算能逃出生天多半也會負傷。

    “乖乖的跟我們走吧!你就別想著回去了!”遠處的王家莊丁們笑道,似乎這些人毫不清楚自己的實力一般。

    張海見這些人不像進攻張宅的匪徒那樣準備充分而來也不慌亂,抓緊每一分時間拿起五鬥獵弓張弓就是一箭。

    雖然對手的距離在百步左右的尋常弓箭拋射範圍上,可張家輕箭即便用五六鬥的獵弓射出來也是迅疾異常,在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離上還算是有相對低伸的箭道,僅僅在王莊眾人的頭頂上掠過。

    早已做好準備的王莊眾人也開始張弓搭箭,其中三十幾個弓手射出的箭如蝗蟲般直沖高處向著張海的方向襲來。

    三四秒的敵箭飛行時間內做為單個人的張海卻早已以步發移動到五米之外躲過了射來的大部分箭支。很顯然:王莊的弓手並沒有像軍隊那樣進行覆蓋性射擊的訓練,甚至連提前量的概念也沒有。

    此時除了幾十名負責掩護的弓手外,王莊的大部分人還算有些械鬥經驗,散開隊形向張海圍攏過來並無多少顧及的展開了衝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8:36

第7章 禦箭百人

    雖然張海最初射出的一箭威脅不小,可畢竟沒有命中眾人。而且這樣一個九歲孩子射出的箭也不是沒有憑運氣離眾人頭頂這麼近的可能。

    覺得這麼多人對付一個人無需保留體力,當張海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持弓之手握著的第二支箭射出去的時候,僅僅五六秒的時間王家的莊丁骨幹們變從百步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離沖到了八十步左右的位置上。

    張海的第二直箭偏低偏右了一些,沒有射中箭頭延長線想要瞄準的那個人。但是對方的隊形還沒有完全展開,大約二十克的輕箭以每秒七十米以上的速度穿入略微靠後的一人大腿之中。

    這一箭的威脅也僅僅是使近百人的衝擊速度稍稍慢了一些而已。這時已經有王莊的弓手沖到前面不停有人開弓放箭迫使張海只能在移動中放箭。

    可這近百人規模的人群目標畢竟比單個的箭靶大了許多,儘管在移動中沒有多少瞄準時間的快速發箭,張海也保持了百分之一左右的方向精度。第二箭在大約七十步約百米左右的距離上射穿了沖在前面一人的肩頭。這個距離上對方放出的群箭箭道也低伸了些,不那麼容易很早的時候就可以展開躲避了。可兩三秒的時間對於身材並不高大的張海也勉強可以躲開對方箭群散佈的主要區域,對方弓手射出的密集箭群從張海的右臂不遠處飛了過去。

    弓箭的威懾力畢竟不及槍炮那樣立竿見影,雖然在接連兩個人的傷亡之下原本一些濫竽充數沖到最前面的人開始打了退堂鼓。十幾個核心的家丁還有十幾個尚算靠譜的弓手還是相互配合著前進,勉強維持著掩護中的衝擊。

    到了六七十米左右的距離上,即便王莊的那些弓手準頭不怎麼樣箭速也並不快,可成片的箭支已經是需要移動中開弓搭箭的張海無法躲開那十幾支箭的主要散佈區了。對方似乎也開了點竅,一些人似乎試著向張海前進的方向放箭。

    張海只得在不停的躲避和後退中尋找機會。在對方一輪箭群的間歇,第三支箭終於被射了出去。

    雖然張海在這種情況下射出的箭準頭比平時大打折扣,可對於六七十米外的人群目標箭支還是大致靠譜的向敵人腰腹的高度飛去。

    來不及觀察戰果,張文只得疾步轉身斜跑著後退了很長一段距離。

    回頭的時候敵人前面的不少人都開始委靡不前了,只有十幾個敢於近戰的核心還在試著向前沖,用於掩護的來襲箭支大為稀疏起來。

    張海的第四支箭無疑問的射中了四五十米外沖在最前面一人。

    付出了多人傷亡並且有人重傷倒地的情況下,王莊的那些莊丁們終於士氣頓時開始委靡下來,似乎打算放棄了追擊。張海抓緊機會,重新拉開一段距離後以不求瞄準的最快速度放箭壓垮了本就不怎麼頑強的敵群意志,原本企圖圍攏過來的少數核心骨幹也不得不在威脅下退了下去。

    王家的家丁其實算不上當年被李世民一壺箭的風箏射退幾千人、或靖康年間被金人十七破兩千鄉勇的烏合之眾。但在付出了百分之五六傷亡的情況下已經明白了自己根本沒有勇氣和意願去奪取這場戰鬥的勝利。

    張海不斷變換著步伐的壓迫下,王家那抽選出來的莊丁們不得不向遠處四散開來,顧不得那些受傷落後只能被張海一個人逐步收拾掉的同伴。攔截這個張家孩子的任務毫無疑問的算是失敗了。

    雖然贏得了戰鬥的勝利,但張海最終在思索片刻之後放棄了去王莊攔截這些人退路的打算。在沒有鎧甲的情況下擊退這些人的進攻都如此險象還生,那麼絕人退路單挑整個王莊的事情自己現在絕對還做不來。

    張海一直在那些受傷的敵人附近等待著,直到這件事被鄉里徹底的傳開,張林等家人得到消息也相繼趕來的時候才離開。

    張家在那一天沒有繼續下什麼戰書,所有的要求其實在之前就已經提過。

    而這一天,王莊莊主王元終於再也氣定神閒不住了:“這件事大家商議下吧!是答應對方之前的要求還是想辦法與張家人鬥到底?”

    被請來的眾人多半不是王元的直系親屬,名義上算是一家人,可實在覺得沒有必要為了王莊這個早已有些鬆散的利益團體破財又拼死拼活。

    “我的看法是先禮後兵,他們不就是要錢麼?一兩千兩銀子我們王莊還是湊的出來。要地那沒門,我們丟不起這個臉。若是今後張家人得了得寸進尺,那我們就只能想辦法動武解決了,他們無非就那幾個人,還能不吃不喝不睡覺不成?”王家老三沒有面子上的那麼多顧慮,但從利益上分析事情顯而易見。

    其他人除了不發表意見的,多也同意老三妥協的看法。

    出忽眾人意料的是王元的態度在這事之後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表達了自己更為進一步的看法:“我仔細想了很久,張家人不算過分的勒索我們不僅僅應該答應,而且因該進一步交好。至於原因,我想今天張家孩子這一戰後大家都應該清楚。”

    毫無疑問:並不是張家全體出動,而是僅僅張家一個九歲的神童就擊退了王莊近百人的堵截。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僅僅是那個孩子自己,長大之後就根本不是王莊的勢力能夠應付的了的。如果來陰的硬的,拼著損失一些財力人力不是沒有把張家人趕出鹽山縣的可能。可人家家小目標小,日後能應付的了張家人的尋仇麼?相反,要是做為盟友,這樣一戶勢單力孤的習武箭匠之家將是王莊極大的助力。

    張林沒有再為張海的冒失而批評什麼,母親楊秋霞也覺得高興。沒有想到這個年僅九歲的孩子就如此的勇武出眾,展現出如此的實力。

    第二天早上當王家人把張家之前索要的一千五百兩銀錢送來的時候,全家人如過年般在密室裡擺開小小的桌宴以慶賀危機不但得到了畫解而且還贏得了徹底的勝利。

    “孩子,說實話吧。你之前就讓我們給王莊這樣獅子大開口,要這筆錢的目的是什麼?”張林其實也有所憂慮,擔心張海從此會目中無人走上邪路。這樣的例子在他的人生閱歷中並非沒有見過。

    張海沉默了片刻,整理了整理思緒鄭重的開口道:“我想咱家應該開個武社,當然為了安全起見最好是能招一些比我還小的孩子。學武也應該至少從六七歲的時候開始打底子。”

    本來張海想說去人牙那裡買一些男孩子回來甚至親自去外地從乞丐那裡“解救”出一批人過來,但幾經思索放棄了這個念頭。

    人口貿易在這舊時風氣極盛。父母賣女兒、丈夫賣妻子即便在廣為人知的明清小說中也被視為天經地義,但人口買賣多為販賣女子。男丁一般視為極有價值的後人,即便有一些被賣的孩子也是那些久在社會上沾染了不良習氣的大齡少兒。而且男丁絲毫不便宜,要在這些遊民階層出身的人中選拔出品性優良的人實是當下難以接受的成本。

    “六七歲的孩子要招多少人?”母親楊秋霞問道。

    “韓信領兵什麼來著?”張海笑道。

    “多多益善?”花了更多功夫在讀書上的柳香卻是反應最快答了出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8:37

第8章 廣收門徒

    雖說好事不出門,那也要看是什麼樣兒的事情。

    張家惡戰大股匪徒還有張家神童獨自擊退王家眾多莊丁的事情在入冬農閒之前就在滄州一帶傳開了。不論是張宅之主張林還是年僅九歲的張海都開始聲名鵲起。

    張家人要開辦武社的消息傳開又逢農閒時節,百里範圍內前來拜師學藝者絡繹不絕。畢竟這是令人驚奇的實戰檢驗出江湖高手而絕非打把勢賣藝之輩。

    雖然張宅大門前的橫幅上寫明瞭這次主要是打算收六七歲的男童做長期的學徒,也是這樣對外相傳的,可還是有不少不符合要求的人上門拜師求藝。

    為了滿足張海提出的苛刻要求,父親張林一段日子以來可是沒少白費口舌。

    “喂!俺是來誠心敗師學藝的!憑啥不讓俺進?”一個明顯是有些家底的三十來歲身材魁梧的大漢不知是王莊請來挑事兒的還是真心想得到傳聞中的“絕學”。

    張林淡然的笑道:“我張家以弓箭之技遠近聞名,而非槍棒刀劍,更沒有什麼三十六路招式絕學。弓者,熟能生巧而已,出於眾人憑藉的不過是力、勇、技三個字而已。我看這位朋友力量早已有所成,勇氣品性也算尚可,更不像少年幼兒那樣需要師長督促矯正。”

    見到那大漢似乎面露不塊之色,張林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冊:“朋友要學弓箭,估計最大的難處是尋常的弓身弓弦用不了多久就會變形損壞吧?我這裡倒有一些如何在節省材料銀錢的情況下練力練准的法門,兼有一些實戰射法的要領。只收成本錢,五百文錢而已。”

    弓箭沒有刀槍格鬥那些招式技法,這麼說也易於讓人理解,那大漢有些面露失望的走了。

    也有不講理的,那便只好由年紀看起來尚小的張海來唱紅臉。

    有位十三四歲似乎一看就是一臉痞氣的少年也來聞名前來湊熱鬧。那人見接待自己的是一個並不比自己高似乎還小上一些的孩子,便沒有了之前的拘謹。少年裝出一副不恥下問的樣子笑道:“聽說你一個人獨自打敗了王莊上百人?教我幾招露上兩手如何?”

    這少年心想這張家人弓箭技藝出眾而已,我哪怕是能夠徒手比試打敗這個所謂的神童豈不是也能聞名鄉里?看他這塊頭能有多大力量能耐,健子肉也沒有多少嘛,何況我還有獨門絕技。

    他卻不知類似張海這樣的神童雖然由於年紀的緣故練不出類似成人那樣發達的健子肉,可力量卻早已遠超過尋常成人。

    “是比拳腳麼?那也好,我也只好承讓了!”

    張海五年來用於練習拳腳的時候並不多,可卻清楚其實世上的任何武藝只要在力勇技三個字中占了兩個字,對付常人就已經應有相當把握。

    那少年在平日裡的打架中也有了些門道,臉上笑著,但毫無徵兆的便是一拳襲來。張海急忙前蹬左腳向後急撤。

    少年看到張海這馬步也沒有身體虛浮的樣子更是信心大增,接連展開沖拳踹腿似乎是逼的張海連連後退。

    張海看到這少年的步法並非十分出眾,在展開全腳攻擊的時候也無法讓前進速度超過自己撤退的速度無疑也有了把握。

    在快速的打鬥中,不論從心理還是反應見招拆招通常是難以做到的事兒,張海選擇了以亂對亂。突然間張海停下了後撤的腳步以猛烈的日字沖拳向對方來襲的直拳展開猛烈回擊。

    遠遠超出成人的力量集中在並不大的拳鋒上展現出異常淩厲的威力,瞬間就化解了對手的攻勢。

    張海沒有決定就此罷手,反正自己現在的手上也並非沒有人命。利用長期弓箭訓練中手臂上的力量優勢趁著對方慌亂的時候對著對手的頭部和胸腹就是十成全力不留情面的一頓亂拳將那少年瞬間就打的昏迷不醒。

    趁其勢,張海以洪亮的聲音明白的向四周告戒道:“我張家宅院物資錢糧都有局限,此次不受不在開蒙年紀的人,希望不符合要求的人不要再報這樣的打算了!”

    終於不再有不符合要求的人前來硬求著拜師。但即便如此,接下來的數天內下至五歲上至七八歲符合要求前來拜師報名的人還是多達數百之多。這裡面有小康富戶之家,也有家裡實在揭不開鍋純粹為了賣孩子般的打算將人送來的。

    張海知道自己的長處和不足在什麼地方。選拔幼徒這件事當然是以有著多年江湖經驗的父親張林為主負責。負責挑選那些大致看起來比較樸實可靠人家的孩子,剔除那些背景太深或者家教不嚴培養難度太大的孩子。當然人心隔肚皮,即便是這樣,也不能保證收進來的孩子都能成為真正的可造並且可以為自己利用的人才。

    見到父親張林打算將一些體質過於瘦弱或者過於內向的孩子拒之門外的時候,張海也直截了當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們雖然不是成為頂級高手的高材料,可我們這次打算廣受門徒,目的並不是為了培養這麼多頂級高手。他們能最大限度的念恩日後能夠為我張家所用才是最重要的。底層貧民家的孩子,只要是沒有太過不良的苗頭反而應該是我們收徒時應該關照的重點。”

    張林想想這話也多少有些道理,接下來的日子便不在將那些看起來似乎是要賣孩子的貧民之家拒之門外了。那些打算要錢而不是送錢的人反而是重點選拔的一個範疇。

    可這樣一來,原本打算最多只招五十個孩子的規劃就落了空。符合條件通過挑選的孩子足有一百三十人之多。

    “海兒,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破費了?”一直在管家務的母親楊秋霞知道張海打算給予這些孩子的待遇。可哪怕只是一個冬天,這也相當於養活三十個成人,而如果考慮到弓箭練習中必然的大量弓體弓弦消耗還有被服等等,實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張海耐心的對母親解釋道:“王家來的那些錢短期足夠了。我當然不會把這一百幾十個孩子全部留下來。那超過我們的經濟能力不說,還會引來官府或者其他閒雜人等的注意。可要在這些孩子中進一步挑選出能夠服務於我們的可造之材還要進一步的考驗才行。”

    見張海似乎對於接下來對孩子們的甄別考驗胸有成竹,母親楊秋霞也不再好說什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8:37

第9章 選材育人

    十多天的時間裡陸續被選進張宅的一百三十余名幼童因為張宅場地有限,住宿的地方十分簡陋。僅僅是剛剛搭建起來不久似乎是專門為小孩子用的木房。上百人擁擠在長約三十米寬約六七米的木屋通鋪之內。

    然而,每一位進宅的孩子都得到了精心準備的熱水澡和帶有豐盛肉蛋的飯菜和乾淨的衣服,對於來的絕大部分孩子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生活。不少人對於“這個冬天如何渡過”的憂慮終於消解了。

    可畢竟這些孩子是剛剛來到一戶有所威名的陌生環境之下,大多數被選進來的孩子都自覺或不自覺的收斂了些自己的天性。最初的時候沒有幾個孩子敢於私下裡喧嘩或交頭結耳。

    連續不少日子孩子們只見為自己日常生活忙碌著的柳香和楊秋霞等人,不見張海張林等人的身影,終於有膽大外向些的孩子對看似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柳香問道:“師傅們去了哪裡?”

    “去了哪裡不知道,好象是外出采貨去了。要過些日子才能回來。”柳香按照吩咐以並不怎麼強勢的態度答道。

    大多在苦日子中長大、來到陌生環境下有有些拘謹的孩子們通過幾天的生活也逐步放下了之前的那種拘謹。平日裡眾多的閒暇時光無所事事,張宅院子裡也逐步熱鬧起來。不多久,這上百名孩子依據晚上睡覺時的臨鋪為原則三五成群的交往起來。因為每天早晚的點名報導,孩子們相互之間的姓名也逐漸開始熟識起來。

    “你叫什麼來著?幾歲了?”一位進宅較早身子基礎也較好的男孩施彬對一名平日時裡似乎不怎麼與人交往的孩子壞笑著問道。

    “我叫王新,過了這個冬天剛滿七歲。”

    “你這樣子也七歲?跟我一邊大?別吹了。來,咱們練練吧。”

    同那些在武打影視下耳聞目染的現代孩子不同,此時即便是少年人打架也很少有沖拳猛腿對攻那種較有殺傷的打法。摔跤是孩子們之間最本能的切磋技藝,而且真打和玩鬧界限模糊,可以在不傷和氣的情況下耍無賴。

    結果並無懸念。施彬出身于南皮縣大戶,從四歲起就有兩年多的底子,身材營養也是同類孩子們中出類拔翠的。把身材瘦弱被貧窮的父母倒貼錢送來的王新教訓到爬不起來為止。

    通過打鬧中的比試、欺生,施彬等一批大戶出身的孩子很快便熟識在一起。

    十月天氣徹底涼下來的時候,孩子們終於受到平日裡忙裡忙外的“師母”親自告知的消息:從明天起上午鈴響的時候是在張家主宅客廳臨時啟蒙課的時候,下午才是練武時間。

    可當第二天孩子們來到張家主宅的時候卻遲遲不見“師傅”也不見“先生”?

    “不是說好了今天開課麼?師傅們還沒來?”一些孩子們鼓噪道。

    身為平日裡並不是非常外向的女孩兒的柳香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支吾的回道:“我……我就是教大家功課的‘先生’”

    “啊?”

    孩子們詫異之餘許多人不由的一陣鼓噪和哄笑。

    在這個販賣甚至打死晚輩也屬尋常的年代,孩子對於師長們的敬重決非後世可比。此時若是一個大人在此,一般來說大部分孩子絕不敢像後世那樣需要教師拍板擦才能安靜。

    可對於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還是個女兒之身的柳香,孩子們卻怎樣也敬重不起來。

    柳香沒有上過所謂的師範更不要說實習,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局面。她不好意思也不能像後來的很多教師那樣遇到這些孩子們起哄的場景就負氣走之讓校上的權力機構解決問題,只好下定決心硬著頭皮開課。

    雖然她不過也剛剛熟悉過百家姓,連千字文都沒有完全熟識,但既然海哥哥一定要這樣要求她也只能將就了。

    黑板與粉筆的推廣雖然是19世紀中期的事兒,但是對於此時擁有張海這個神童的張家人來說卻並非難事。

    柳香手中白堊、白灰等物製成的粉筆在塗著黑漆的木板上寫了六個大字,強自念道“人之初,性本善。”

    可自己說話的聲音竟然壓不過上百個孩子中哪怕是一部分人的鼓噪聲。

    幸好此時的柳香沒有師長般的脾氣,也確實自覺自己身為一個女孩沒有資格當這些孩子的先生,並不怎樣生氣。在孩子們的雜訊中自說自話的照著事先背好的內容講課,甚至佈置功課。

    許多孩子們在一個上午的鼓噪中早已不耐煩。可卻沒有想到午飯之後負責盼望已久的弓箭習射的武師既不是張林也不是傳聞中的張家神童張海,竟然還是柳香這個比孩子們大不了幾歲的女孩來負責。

    相比上午的識字課程,習射教程上柳香雖然不像張海那樣能拉開戰弓,但射准的功夫卻是明顯比一般沒有基礎的人強的多。孩子們對於弓箭的興趣顯然也強於識字課程很多。

    可是當幾輪試射摸底考核之後柳香提出讓孩子們在牆邊左臂倒撐身體的體能鍛煉,許多孩子沒有多久就不樂意起來。

    “我們是來習射的,為什麼要連左臂靠牆倒立?”

    “你是在存心耍我們吧?”

    不少孩子的鼓噪之下柳香根本沒有解釋的餘地,並非完全沒有自尊心的柳香竟然在眾多孩子的起哄指責之下哭著跑了出去。

    此時身在牆外暗處的張海透過牆縫把這些看的清清楚楚,包括上午上課的時候每一個人的表現也都記錄在案,不由覺得有些傷感和惋惜。

    這些孩子雖然還沒有到九至十歲的第二逆反期,但對於沒有權威的人難以像士兵那樣遵守秩序紀律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這些孩子們中的很多也意識不到自己此時的不恭將使自己失去將來很可能的出人頭地乃至榮華富貴的機會。

    自己能不能把這些人中的許多留下來?張海很快的便否定了這個念頭。

    常言道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六七歲以後的孩子要想完成天性上的轉變已經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了。

    一個從小並不發自內心的對上敬重權威和秩序、對下也不仁愛弱者的人有可能真正樹立超脫個人利益的理想乃至價值觀麼?

    不能發自內心的聽話和接受教育的人,自己有本事將他們訓練成能堪大任的心腹骨幹麼?張海自認自己不是蘇聯的差生教育專家,沒有這樣的把握。只能在選材的時候就苛刻而嚴格的要求這些孩子們了。

    晚飯前點名的時候張海終於現身,把每一個人的名字又認真的核實了幾遍,確保勾掉的人名沒有誤會之後才拿著勾勾劃劃的名冊離去。

    “什麼?這一百三十多個孩子只留五十個?”張林有些詫異的問道。

    張海仔細的想了想鄭重的說道:“真心的敬畏秩序、尊敬弱勢的人才能留。一個人的勇氣和體質都是可以在實踐中發展鍛煉的,改變品性卻很難。我從來不敢奢望他們今後對保證對張家的絕對忠誠,但對於優秀武裝的骨幹來說,這些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其實按張文的觀察,這五十個人不過是在最初報名的數百個孩子中按十選一比例的挑出人而已,遠遠算不上完美。這些人恐怕即便再經歷一次大浪淘沙也不足以構成支撐自己未來理想的全部骨幹。他們只不過是做為最初建立基業的武力團隊基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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