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英雄 作者:女俠獨孤雯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0 18: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74 47958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9:30

第60章 為何而戰

    大多數由未經人事的少年為主組成的隊伍,加上不久之間遭受伏擊帶來的警惕終究使得數百人的隊伍沒有在清河縣附近的莊戶裡有什麼嚴重違背紀律的行為。大多數少年營為主的兵力在莊子的週邊嚴密警戒,張海與眾人來到村中取水之後先以牲口試水。

    等待安全的時間內,張海終究開口詢問道:“家中可有人做官?”

    方升心道你們是造反的賊寇,家中有人當官怎麼能與你們說?想罷平靜而鄭重回答:“沒有,前幾年才混了個秀才的身份而已,不過是靠著祖上的輩分高了一些而已。”

    “秋收和年關已過,進莊之前我見依然有人進進出出。看你這宅院家底,年入怕沒有幾千石?”

    方升心道這更不能承認了:“您真是抬舉了,我哪兒有那本事。都是族裡的公田,歸我家管的不過三分之一而已。”

    進莊之前負責偵察的幾名樣貌小些的核心弟子就以同是孩子的身份在這附近有了一些調查,見方升沒有哪怕說一句真話的習慣,面色漸漸冷了下來,直接對身邊的劉洪濤說道:“我們去那個院子裡看看!”

    房內此時忽然湧出近百名壯丁將張海等人圍在中心,方升心道不好,准是自己大哥那個二楞子犯糊塗了,但此是在想勸為時已晚。

    “怎麼?要和我們見仗麼?朝廷大軍的伏擊都奈何不了我們,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人的斤兩!”李峰冷笑道。

    此時還沒有等張海下令,戰據了土圍週邊的柳香張萬勇等人及以些家匠迅速反應過來,迅速搭箭展開準確的直射,毫無鎧甲的那些壯丁當場就有不少人倒下。

    雖然遭到不少殺傷,不過在這民風並非如河間山東那樣強的地方卻沒有人再敢於做翻臉的樣子。

    “走,進去看看!”張海下令道,再也沒有多少人敢於阻攔這股強悍的“賊寇”。

    張林在隱居滄州之前就是太行山上做沒本的買賣,對於這一般大戶宅院的佈局,張海也並非是陌生的,很快便找到了略微高些地方的一排多用土石少見木簷的屋子。原本結實的門還是被激戰後滿是缺口傷痕的一把槍劍破開了。

    “讓少年營在外面職守的一半人也過來看看吧!”張海說道。

    僅僅是在這縱深兩丈寬十來丈的物資裡就有二百個以上五尺高,底部也有兩尺見圓的大缸。張海的弟子們大多是有一些文化功底的人,甚至做過不少相關的算術練習。劉洪濤很快就大致估摸出了了個大概:像這樣的大缸,容積怕沒有五六百升,裝滿糧食的話至少是六石,僅僅這排物資地面以上的倉儲就是一千石以上的糧食,還不包括那些對方在牆邊的糧袋。

    弟子們在入選的時候大多是貧寒人家的孩子,並不清楚自己交上去的糧食去了哪裡幹了什麼。

    張海站在房屋的外面拿起一塊兒早已準備好的時候以七八成左右的力量從窗外投進了屋子裡,猛烈的一聲脆響,一口存放糧食的米缸被砸破了。又有幾件準備好的刀劍被扔進了屋子裡劃開不少堆放在牆邊的糧袋。

    “你們輪流進去參觀參觀去吧!”張海對弟子們說道。

    屋內地上的老鼠們見到有人闖了進來四散奔逃起來,整個屋子散發著黴爛腐朽的氣息。被砸破掉落在地上的穀物十有六七已經黴爛變質,即便是按這時代中下層的標準也不可能再被食用。

    “你們收上來的糧食保管情況都不時常檢查麼?不進行脫水烘乾麼?就這麼不管規格的堆放著,不注意擠壓情況也不用袋子裝好麼?”張海向負責看守這裡似乎一名頭目摸樣的人問道。他不打算講什麼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大道理。以前還是孩子的時候的自己對這種事似乎還有些悲天憫人之感,而如今所思考的東西卻遠比過去更多了起來。

    負責這莊子上糧倉管理的看守似乎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雖然心中有些不以為然,但在這樣一夥強橫的人面前還是認真的解釋道:“包裝嚴密又太乾燥的話那很容易失火的,損失的糧食比這些黴爛也未必小。”

    “那麼你們不會時常檢查這些糧食的冷熱麼?”張海故意問道。

    這頭目頭一回聽說存儲糧食還有這麼多道道,但看這人要求這個要求那個,這不純屬找茬麼?不過他還是沒有狂妄到不懂得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英雄教訓的是!我們知道了!”

    張海鄭重的問一名少年營中還算樸實直爽些的孩子道:“日後我們得了天下,有沒有可能永遠過著與鄉村普通百姓一般的生活?”

    少年營的孩子加入隊伍不久,可沒有受過張海那些弟子們一樣多的“教化”,即便是如此也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妥,但最終還是鼓氣勇氣說道:“不瞞大家,我來到隊伍上就是為了吃飽穿暖。就我的那個什麼來著?噢……就我的覺悟來說。我真做不到那樣的覺悟,我們為了天下的百姓出生入死,最終卻泯然眾人?對不起,我沒有那麼高尚!而且我覺得這樣話其實是另一種極大的不公!當然,如果是我犯了錯,師傅這樣懲罰我也認了。”

    張海對大家說道:“我們建立天下為公的新世界,這當然並非是說世上的所有人都一律平等無處不均,甚至不是說任何貴賤之分都沒有。英雄王莽當年所建立的新朝也並非如此,一樣有富貴,一樣有貧微。也許有人會問:既然如此,我們革新天下的目的又何在呢?僅僅在於解救我們自己麼?這就是我們的答案……”張海指著那些黴爛的糧食。

    “公家的糧倉也有各種虧欠黴爛甚至倒賣,這些成本依然要轉嫁給民眾,可即便按照宋時的‘鼠雀耗’一石糧歸公也不過二鬥浪費。這還是包括了各種虧稱流通等方面的損耗。而這種大戶家用於積備多年的私庫呢?我們張家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兩年之積,至少會有五成比例的各種浪費與損耗。底層百姓的民脂民膏如果真是用來讓更多的人過上富裕或小康的生活也就罷了,常言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麼!可這私有社會的最惡並非僅僅在於製造人與人之間的不公和不平等,還在於巨大的浪費和落後乃至低能!這就是我中華上千年來,擁有億兆人口遠多於口外的蠻夷,卻總是深受其害的原因。”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9:30

第61章 再臨追兵

    張海前來清河縣本就沒有報著小打小鬧的打算,也沒有打算“請客吃飯”或者“溫良恭簡讓”式的造反。僅僅在方升的莊子做了很短的停留,之後又在該縣的多處連滅了好幾個大戶,將其守衛驅逐斬殺殆盡之後鼓動百姓分了不少人的浮財。

    不少畏懼同這夥強人交戰的省鎮營兵軍官也有些猶疑起來,個別人終於答應隨年輕的知府一起去襲擾牽制住這夥人。

    “兵貴精不貴多,不是自願的就不要強求了,徒增傷亡而已。先自願報名再談賞格!”盧象升說道。他不願意看到太多僅僅是為錢而戰的亡命之徒,需要的是真正對自己的實力有所自信的人。

    數百正兵營家丁及上千營兵之中總共是挑選出十幾名精壯敢戰之士又挑選了幾十匹快馬,第二天夜裡張家眾人打算趁夜撤離的時候才牽著馬在聽不見聲音的遠處尾隨而來。

    離開清河縣之後張海帶領眾人向山東境內重新南下,以圖給人以遠走高飛的印象。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全隊打算在一天的路程之後向西展開一次夜間的全速急行軍從廣平府與大名府警戒力量比較薄弱的交界處穿過去。

    “我們盡可能的還是爭取趕在冰河解封之前趕到太行吧!”南下行軍的時候,張海對劉洪濤說道。

    張海沒有騎馬,他這個身材與體重也不適合騎那些繳獲及徵集過來的輕型馬,而是不停的如一名宣傳員一樣行進中不停的變換著在隊伍中的位置。看到師傅的精神狀態似乎比幾天前的時候恢復了很多,不僅僅是家人,就連一些弟子也感到了莫大的安慰。

    午飯的時候,後隊才傳來了警訊。一名負責通報消息的弟子急忙跑了過來:“幾名少年營負責準備柴火的戰士不見了。”

    目標小上很多的情況下果然要比臃腫的大部隊靈活上許多,盧象升等人的精幹小隊直到隊伍重新南下至中午的時候才被發覺。

    “師傅!這種事兒還是我去吧!”劉洪濤肯定的說道。

    “海兒,你真的還要再去冒那種風險麼?父親張林也勸道。

    張海沉默了下來,仔細的思索著風險與利弊:自己現在擁有的實力自己是瞭解的,在明末,如果真的有一個在天賦與武藝上與自己的匹敵的人並且參與世事,那麼他一定會在青史上留名。鼇拜那種有可能,官府的家丁乃至小兵中有類似於自己這樣人的概率實在太小了。退一萬步說,自己有所三長兩短,張家眾人會因此作鳥獸散麼?不會,多年的教化、天賦、神預言對這些孩子們的影響至少能夠使核心弟子其中的相當部分不是庸俗的追名逐之輩。自己的起事是在擁有早就規劃好的完整路線前提下的行動,沒有自己做為核心,奪取天下的幾率依然在六成以上,只是這之後才難說而已。

    張海鄭重而又直接毫無顧及的問道:“我們的拳銃鉛彈用的差不多了,隊伍整體實力是很強。可除了我以外,誰有絕對把握可以對付這些很可能是軍中職業練武的人呢?讓家父去還是劉洪濤親自去?我並不是這個隊伍裡特殊的一員,如果我若有所意外,我們今後的方向和方略我曾經寫過不少東西,在家夫手上。不違背我們的信念和理想的情況下你們要聽從他的吩咐。”

    天色將近暗下來準備黃昏前的大休息的時候,張海將武藝最為出眾的劉洪濤、李峰、餘傑幾人留下潛伏在曾經駐紮的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小自然村裡。小小村莊位於邊界的荒僻之處,由於這種地方通常並不安全,人煙也顯得稀少了許多。村子附近兩裡之內沒有可供藏身的地方,要想有效的跟隨隊伍而不被發現那麼不可能離開村落的掩蔽的。

    “丘縣東南十五裡外匯合?有沒有問題?父親曾對那一帶瞭解麼?”張海向父親詢問道。

    “那地方確實是沒有什麼人煙的荒野,如果有變化的話聯絡的原則弟子們也對我講了。”張林安慰倒。他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再次去冒險,可面對強敵的跟隨又能如何呢?

    隊伍黃昏時分自然沒有在村子裡休息,而是加速展開了夜間行軍迅速向南急行。

    借著北面村落民居做為掩蔽尾隨而來的十幾名敵騎果然閃現出身影,但是並沒有靠近隊伍駐紮過的村落而是停留在二百米的距離之外不停的觀察著,起初顯然似是有什麼疑惑和顧慮似的。

    “一百四五十步的距離,有沒有把握?”張海低聲問道。

    “尋常人七成以上,但是命中人還是馬則說不好。”劉洪濤等人達到。

    三十多弟子中的少數出眾者雖然還沒有到力量完全長成的年紀,卻已經有人能夠拉開一石三鬥的強弓,並且身材帶來的拉距也並不尋常人吃虧。為了應付散兵交戰,每個人都帶了不少不到二兩張家特製的白木強箭,配合近二百焦爾的大致能量可以射出初速極高難以被發現的箭支。

    這個距離上在黃昏之下已經看不清人的五官,但眼力出眾的李峰與張海仔細觀察了許久終於確定了這些人在交談中望向中央的那幾個人的概率更高一些,相互之間已經心領神會。

    張海等人先將拉強弓在掩蔽物後帶箭拉開,迅速側著身子,露出手與半個腦袋向那十幾個人中央處的三人展開了一輪放箭,其中張海與劉洪濤兩個人負責最似是敵人頭目中的一人。

    優良的弓在拉滿的情況下只有輕輕的弓弦破空之聲,百米之外並不引人注意。箭道平直箭影在黃昏的光線之下也極難發現。

    “小心!”盧象升在發現村子似乎有所情況有人探出頭手的時候就向身邊的人警示道,同時迅速主動翻身滾下馬來,可身邊那些人卻還沒有發覺危險從何處而來。左邊的一個親信雖然身著鎧甲,還是被威力及速度如同強弩一般的箭矢貫穿了腹部栽落下來。右邊的大名府總兵運氣好的多,這麼遠的距離上很少有人能命中半身目標,威力強勁的箭羽卻幾乎大半個箭身沒入了馬匹的前匈被甩了下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9:30

第62章 安內攘外

    張海等人射出的四支利箭本沒有飛偏的,但面對強敵也只是殺傷了一人兩馬,自幼有武藝基礎也初經過實戰的盧象升還是躲開了本來必中的一箭。

    一輪殺傷之後張海等人並沒有停歇,劉洪濤和李峰兩名實力較強的弟子持弓以最大力量獨立放箭,張海持普通戰兵所用的一石三鬥強弓則在餘傑將箭羽直送到手邊的配合下展開了幾乎每秒就是一箭的速射。

    射人先射馬這是一種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因為在遠距離射騎在馬上的人本就沒有絕對把握。張海等四人短短不到十秒內的十數支箭就把六七匹馬和兩個人放倒在地上產生的威懾是巨大的,十幾名百裡挑一精選出來的“骨幹”瞬間就有十餘人四散本逃出了殺傷區。

    盧象升也不是莽夫,遠處襲來的猛烈而準確的箭羽之下他沒有時間去管自己的馬匹也知直線逃跑的危險是巨大的,而是並不顧及自己進士的身份臥倒在地減少暴露面積連滾帶爬的躲避到一個大樹的後面。幾名最為精幹,反應迅速的家丁也趁還沒有被命中的時候迅速蹲著身子以鐵質的盾牌掩護住身軀躲在了盧象升的兩邊。

    幾乎不用張海親自囑咐,這時候負責輔助射箭的餘傑迅速把優等的長拉距三石強弓及能夠及遠的重箭送了過來。

    重箭不是掛著風聲掠過追兵的頭頂,就是將那些還在遠處以為逃到安全距離上的人連人帶甲整個穿透,再沒有人敢在盧象升附近的地方逗留了,最為勇敢的人也逃到了一裡以外。更是又有幾個人在一百五十步的距離之外被強勁的重箭殺傷。

    “你們兩個快躲到我身後!”忽然想起了什麼的盧象升迅速提醒身邊的衛兵,身邊兩名總兵府的親信並沒有參加過與張家眾人的戰鬥,還不瞭解為什麼這位大人如此說,不好意思的說道:“這怎的行?”

    以頂尖的箭術和強弓逼退了伴隨而來的大部分精騎之後張海與親信側身走出了村落圍牆的掩蔽不斷的向盧象升藏身之處逼近,大概在百步左右的距離上停了下來。

    在這個距離上張海自信可以射中任何靜止的人或與人身差不多寬的樹木,而世上絕大部分人的箭卻難以多自己及跟來的弟子構成威脅。

    與弓型匹配,沒有多少能量浪費的箭支在釋放的時候沒有帶來太大的之聲,自以為憑藉優良的盾牌能擋住來襲重箭的一名親兵連鐵盾鎧甲一起被射穿,箭支末入胸膛。另一個人倒還並非庸人,驚懼之下趁著接下來的箭支沒有襲來迅速躲到了盧象升身後。

    不到十秒後的第二支重箭穿透了枯樹的整個側面,但終究失去力量沒有再貫穿盧象升所穿的鎧甲。

    幾名弟子舉著帶來的盾牌掩護著張海逼近到距離樹木三十步左右的距離上,這是絕大多數人射來的零星箭支勉強可以躲避掩蔽的地方,也是張海可以對頭部大小的目標精確射中的地方。

    三石強弓再次被拉開,迅疾的重箭在瞄準之下有意略偏了一些,重箭在樹木邊緣縱深較薄的地方直穿而過,從盧象升的頸前掠過。

    見這樹木並非尋常箭支能夠穿過,劉洪濤等幾名弟子迅速從遠處展開了包抄並在三十步外展開直射。

    然而,這些武藝出眾的弟子們連射了幾十箭,因為射速遠達並不到張海的水準,都被躲盧象升身邊的護衛以鐵制盾牌擋開。

    當張海側向繞行的時候,偶爾露頭觀察的親兵提醒下盧象升也跟隨樹木移動,始終回避張海的正面。

    通過實戰中的交戰乃至觀察盧象升早就知道,此人的箭術遠遠在自己之上,是壓倒性的優勢,唯一的期望就只能是這人用大多數的時間專攻箭術,或在近兵技巧或在其他方面有所局限了。

    “既然遠射奈何不了我,何不近前過來一搏?當日你在軍陣之中也是勇猛無敵,一個人以斬馬劍和大盾就能破得了一隊精兵的鴛鴦陣,怎麼今日反倒畏首畏尾?”盧象升有些挑釁似的說到。他知道但凡武藝超群的人往往自高自大,容不得輕視。可張海卻並非文人們所想像的那種武夫。見方圓兩裡之內暫時沒有追兵也沒有動靜,張海平靜而鄭重的以不同于平時的嗓音回笑道:“戰陣之上不過是危機之下我不得不親自出手,近戰肉搏一憑勇氣,二憑力量,三憑技藝。在下不才,少年以來全身的神力專注於這五尺高的強弓之上了。就算空有魁梧的身材與力量也還不敢在近戰技藝乃至火器暗器等方面上藐視天下的英雄。此次我親自出手,不過是為了斷掉你們這群尾巴不再跟隨而已,天色全黑之後我自會離去,只是要借你們那幾匹還有沒射傷的馬一用。估計倉促之間你們能借來的這些也不是什麼能認主的良駒,但總比我們搜羅來的那些好多了。”

    “你就不怕我在拖延時間,之後陷入我們大隊人馬的重圍?”

    “烏合之眾而已。要是你能在倉促之間組織幾萬訓練協同有素的大軍在這臨近天黑的夜晚從幾裡方圓之外展開悄悄的合圍,那也活該我命裡有此一劫。”

    只答不問?看來這孩子並非胸有城府野心性格十分強勢的那種梟雄,想到這兒,盧象升忽然有所期望的再次說道:“如今新皇登基不久,正臨東虜強寇在關外勢大。像你這樣武藝驚人不遜項王岳王又初有領兵經驗之人,根本不會為小官所累,必為之重用。怎麼也好過你們這樣如流寇一般奔走他鄉!你放心,為了外虜而進行的招安即便是在那宋時也不會落的個宋江一樣的結果。”

    張海有些認真的回道:“現在我們要是有獨自掃平東虜的能力?那我也會先收拾你們大明。就像如果我是那皇帝,首先要做的也是整頓親軍收拾你們這些從鄉間到朝堂之上的牛鬼蛇神。若是一開始小有所成就親征去那前線,還不是重蹈英宗覆轍?這天下從上到下都彌漫這腐朽之氣,早就需要新朝打碎重來了。這叫攘外必先安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9:30

第63章 天下強兵

    張海不清楚盧象升乃至那名應變能力看起來很強的親衛近戰技藝如何,終是不願意做無謂的冒險。

    大概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夜幕早已降臨,快要使人看不清遠處景物的時候張海及劉洪濤等人終於相互掩護著逐步退後來到馬匹的近前。又帶著馬匹來到距離那大樹一百四五十步投射工夫尋常之人根本無法威脅到的地方帶著行囊迅速翻身上馬向南疾行而去。

    為了避免很可能借馬蹄印趕來的追兵,張海等人在離開原地一段距離後先是牽著馬在冰河上走了很長一段距離,約莫在月光下望見一條較寬闊的大路的時候再沿著大路飛奔至丘縣縣城之外,利用星空帶來的方向辨別與步行測量相結合的方法竟然在淩晨之提前於大部隊趕到了丘縣東南的預定地點。

    儘管張海等身負絕藝的人早已不在對鄉間的夜晚有常人那樣的恐懼,但習慣了集體生活與伴隨隊伍行軍之後的行動總還是讓人心中有所不安。

    “隊伍不會迷了路吧?”餘傑有些不安的問。

    “相比隊伍迷路,我倒是有些擔心我們這個提前想出來的集結之地會不會暴露?”劉洪濤也有些不安。

    張海警惕的瞭望四周,忽然發現了遠處似有隱隱的火把正在趕來。忽然他想起些什麼,有些無耐的低聲道:“我們行動的臨時方案基本上只對你們講過,還有就是我的家人。不過我還是搞錯了一點:清河縣應該隸屬廣平府,這兩府交接之地那位有心的年輕進士知府怎麼可能不做安排?當然倉促之間暫時不可能調集很多很強的人手便是了。”

    幾個人的行動目標的確小了很多。在夜裡負責在兩府兩省交界之地巡邏防備的並不是兩府可投入的省鎮營兵,而是只有一些分散下來的營兵臨時武裝起來的鄉勇,但看著樣子如果不打一仗是根本不可能過的去的。

    天色微微放亮的時候,張林、楊秋霞率領的數百人的隊伍終於趕到了約定的地點。這樣大的隊伍卻在也難以隱蔽的情況下從兩府邊界穿行而過了。甚至連眼下在要道上巡邏的鄉勇也不可能再隱的過去。

    “我們又要先打上一仗了,剩餘的箭支還足夠麼?”回到隊伍後的張海急忙問道。

    對此劉洪濤心中早已大致有數:“尋常的弓箭我們過去的幾仗消耗不少,但也繳獲不少。比我們臨出發的時候還增加千余支箭,但是三石強弓的重箭很多沒有回收,總共只有一百三十余支了。”

    “武安如果是個合適的地方恐怕還要面臨硬仗,這些箭留到需要的時候再用吧。”張海吩咐道。

    遠處似乎發現了隊伍的鄉勇憑藉著營兵壯膽不知深淺的圍攏過來,這些人似乎還沒有聽說過慶雲城下官軍的失利似的。

    雖然在拳銃彈藥消耗殆盡之後整個隊伍的戰鬥力及應變能力大打折扣,但對付這些非正規武裝就連經歷過惡戰的那些少年營戰士信賴隊伍中張海等骨幹的戰鬥力不再缺乏信心。

    曠野之中,隊伍展開完善的略有彎度的橫隊快速向前推進。強大而自信的氣勢讓那些不名所以的丘縣地區趕來的鄉勇們也為之展開,不再趕主動展開進攻,而是畏首畏尾的將身軀蜷縮在以木制的臨時盾牌之下。

    百步之內剛剛有人能將零星的箭支拋射到隊伍的前面的時候,三十多名習弓弟子短短半分鐘之內就將一百幾十支箭準確沒入了敵群。短時間內幾十人的殺傷就讓似乎規模多達上千的臨時徵集而來的鄉勇瓦解了,陸續敢來的人看到前面的潰敗也終究搞清了情況不再打算自討沒趣。

    學塾弟子的不段幫助提醒下,隊伍由橫隊在行進中轉變為雙路縱隊掩護著工匠後勤等車隊組成的老營直接在大道展開快速的前進。

    又經歷了接近一天一夜的連續急行軍,當第二天黎明前夕的時候似乎終於進入了太行南麓的大山之中。

    就連體力充沛的張海也感到了這連續長途行軍的疲憊,而隊伍中大多數人的狀態也到了極為危險的境地,幸好當值負責警戒的人在白天倒是獲得充分的休息。

    而在這種情況下張海及其弟子帶著少年營的戰士們仍然不忘做一些隱蔽紮營的基本功。數百人在夜色下沒有交頭接耳兒,只有對命令默默的執行,絲毫不見士氣有根本的衰落。

    “你說這普天之下,有沒有哪支隊伍能夠像我們這樣連續行軍不斷還能有如此的軍紀與士氣?這些天來我很是見識過了一些朝廷平時似乎見不到的隊伍,但那些人顯然不會我們這樣的意志的。”休息中的交流時,一名張家家匠歎道。

    “師傅,你說這關外的東虜與我們的隊伍相比如何?”忽然有個弟子向張海問道。

    張海仔細的思索了片刻才認真的說道:“我和你們這些自幼跟隨我而來的弟子們都是為著理想和信仰而戰的人,實戰也檢驗了你們都是不怕犧牲的合格戰士。從這一點上而言,後金那些人是比不了的。可是恕為師直言:我們在排兵佈陣乃至戰場經驗方面同那些強虜相比還是學生。而且你們的力量也還沒有真正長成,算不上真正的職業戰兵。這些弱點使我們的優勢會很有限的。如果是慶雲之戰以前,我們的拳銃炮兵等戰力還在的時候,我們獨有可以克制重防護的火器大概能相當於兩個牛錄的實力,為師的神箭有你們的配合也能獨自克制或抗衡大概一個牛錄,而現在的你們充其量只能相當於兩個不滿編牛錄的實力。換而言支,慶雲之戰前的我們全部戰力也不過相當於一個甲喇約五個牛錄而已。”

    後金的一些基本情況張海是同弟子們講過的,身邊的不少人都為之差異。

    劉洪濤有些不解的問:“這麼說後金一千幾百人就能像慶雲之戰時的我們一樣抗衡至少幾千各府戰兵,算上僕從的話都幾乎是至少數倍官軍戰力了?可師傅不是說過去年的渾河一萬餘川浙精兵就給予了數萬東虜重創了麼?”

    “這只能證明川浙那些精兵擁有與後金相去不遠的戰力而已,而不能證明其他。我們在戰鬥中經常是單薄的散兵對敵,似乎擁有兵力優勢的一方加成不小。那是因為我們現在的人手太少,真正堪戰的力量才剛剛能支撐其一個不被弓箭集射的六十步基本面。如果我們有幾千堪戰之兵,那麼就算遇到幾萬的敵人,敵人的兵力優勢並非那麼容易輕易發揮的。一成有餘的傷亡損失對於草原上的北狄或許是可以直接將其擊退的重創,而東虜卻能在損失之後連續作戰。”

    張海卻繼續補充道:“在殲滅渾河川兵和浙兵一萬人後,不過幾天的時間之內東虜就渡過太子河強攻遼陽,在城外打垮了明軍好幾個總兵。攻進城門還打了一夜的巷戰。在薩爾滸他們也是這樣不畏傷亡損失與疲勞的連續作戰……就像我們這些日子以來一樣。而這些,我看是朝廷那些精兵在同樣的情況下做不到的。”

    “他們有如此強兵,為何不入主中原?比如說像前金的那時候?”劉洪濤並不懷疑師傅的話,繼續問道。

    張海回答道:“為師不是早就預言過麼?快了。而且,史筆如刀,當年起兵時強悍異常的前金是又如何敗亡的?他們終究是為利益而戰的隊伍,比起淳樸的關外草原人來說從兇狠到懦弱的戰鬥力腐化更為容易也更為迅速。這些可能就是他們如成吉思漢一樣對於消耗中原的畏懼所在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9:30

第64章 館陶山寨

    山區邊緣地帶早春寒風的呼嘯聲並沒有打算早已疲憊不堪的戰士們的睡夢。

    天色完全亮起來的時候,隊伍依然進行了時間比較長的休整。除了輪值負責警戒的人大多數戰士終於睡上了一個完整的覺,數天來的疲勞終於在很大程度上得以緩解。

    “早上外出負責尋找食水打探消息的人有消息了沒有?”午飯的時候張海詢問道。

    急行軍中的隊伍也取過幾次水,雖然暫時的食水並不成問題。但是進入人口更稀薄的山區這一點對於數百人的隊伍來說也顯的重要起來。

    少年營中的人所組成的便衣隊不負所望的在午飯前的時候就跟著張林趕了過來。畢竟這太行山南麓還算不上什麼荒無人煙的地方。

    “我們是現在磁州以北,武安還要在往北。過了篷山應該就不用這樣辛苦的打探了,那一帶過去是為父常去的。”張林對眾人說到,聽到師傅的父親如此說,孩子們的心也安定下來。再次展開行軍時的氛圍也寬鬆了許多。

    李峰不太好意思直接去與師傅的父親搭話,而是破有疑慮向師傅詢問道:“我們這麼多人上山可以麼?不會招來王倫那樣的猜忌?”

    張海自幼以來不是勤奮習武就是把時間用於管理弟子方面,與家人接觸的時間算起來並沒有多久。可是對於江湖上的往事還是多多少少的聽父親提起過的。

    “家父已經近二十年不幹這山上的活了,臨走的時候大當家就已年今中旬。其實自古以來即便是帝王,又有幾個能活過知天命之年?江湖上的這種眾矢之的,即便是街頭的那些混混組織,所謂大哥也好霸王也罷通常也都是年過四旬就自動讓賢,這還是好的的情況。所以,不論如何我們必須要做好再進行一次戰鬥的準備。”張文對弟子們提醒道。

    其實張海憂慮的並不是舊時的山寨不給面子,如果是那樣事情反而好辦了。就怕這裡的人們聽到了自己在北直隸的威名假義逢迎禮讓三分,那就很難以達到自己的目標。因此並沒有耽擱,準備了充足的給養後就迅速向目的地開進了。

    除了張海等少數人之外大部分孩子們的盔甲兵器乃至馬匹都是從明軍那裡繳獲的。在這還沒有得到東邊傳來消息的武安縣館陶鄉,負責在山外巡邏放哨的那些半民半匪的哨探以為是朝廷前來圍剿的官兵,遠遠在山上望見那些旗號和盔甲的時候就迅速有人將警訊以專人傳達給未於小店村山嶺處的山寨。

    “前來的官兵有多少人?”小店村山寨的頂天梁問道。

    “大約七八百人,多半都是披甲的戰兵,似乎還拖著不少炮。”前來傳信的人認真的回答道。對於小店山寨這些經歷一些陣丈的人來說自然知道那些能用馬馱著走的炮根本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如此突如起來還是讓人覺得有些意外。

    “老三,這是怎麼回事?”寨子裡負責處理日常事物的頂天梁有些不滿的向三當家問道。

    “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周邊兩縣都有不少我們的人,關係同我們也不算差。即便是朝廷上面下來的行動並從外府調兵,我們也不可能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做為轉角梁的老三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人物,有些冤枉的說道。

    正在這時,再次有消息傳了過來,僅僅是一封並非有多緊急的書信。負責讀字的人在內室講罷,不由的讓山寨的幾個頭面人物大送了一口氣。

    “原來是一夥外地逃竄到我們這裡的流寇,這就好辦了。以我們的實力,他們惹不動我們的。”轉角梁自信的安慰眾人道。

    與南方乃至沿海的情況大為不同。論戰力,在這貧瘠的北方山區沒有幾夥山賊敢說自己強於朝廷那些披甲的戰兵,尤其是在這裡九邊不遠的地方。可對於這山勢險要的館陶鄉山寨來說則有足夠的自信來應對這個規模的官兵。畢竟能夠通向山寨的道路就那麼三條,臨近山寨門的坡度也不小,從上面往下射箭不但射程至少增加一半以上,五到七鬥的普通獵弓發出的箭都能威脅尋常的盾甲了。如果將外面能夠撤進來的人收到山上,防禦的兵力多達近千。還擁有多年來備制的足夠數量的滾木擂石等物,決非一般城牆那樣能夠被輕易攻破的。

    “報!有人從山下射來書信!”寨子外面忽然又有消息傳了過來。

    對於這種不明來路的信件,一名負責讀字的下人把信在安全的地方拆開看過之後不由有些驚訝與惶恐。

    “隔著這麼高都能把書信射上來,看來前來的人倒有些武藝不小的人。前來的人說什麼?”許久沒有發話的大櫃不經意的問道。

    “信上說的是……他們說讓我們把寨子讓出來,方圓四十裡之內都是他們的領地。可以送我們三千兩銀子的借寨之費。不然的話就只好一個不留的武力解決了。後面還有一些完全不成詞句的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似乎是密語一類。”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連一向穩重的頂天梁也有些氣憤的說。

    “對!要是官兵說這大話也就算了。他們一夥哪裡都不能久留,根本無法對我們展開長期圍困的流寇也敢說這大話?”

    做為首領的大櫃還是有些謹慎的提醒道:“認真準備吧!他們能從朝廷那裡繳獲那麼多鎧甲馬匹,想來也決非等閒之輩!”

    觀望動向的少年營骨幹們仔細的觀察著山頭上的風吹草動。

    寫信的時候張林並沒有回避張海乃至劉洪濤等人都並沒有回避。

    “父親,以這麼強硬的口吻去信,這合適麼?”張海有些不解的問。這信上的內容雖然說出了自己乃至許多弟子們的想法,但父親平時從來不像這樣的人。

    “當年老當家的在安子嶺陷入官軍重圍打算趁夜分散突圍之前一段密語約定而已。如果今後老山寨被外人佔據,不懂我們的暗語受到這樣的信就不會認出是故人相逢。”張林解釋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9:30

第65章 山寨攻堅

    試探的信件射到館陶山寨之後直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也沒有動靜,山寨之上探頭探腦的人反而多了不少,似乎是在戒備著準備將要面臨的進攻。張林有些失望的歎道:“看來這故地如今早已易主了。”

    等待山上的人反應的時候,張家眾人也沒有閑著,而是在山腳下準備安營紮寨。與此同時,張海隨同十幾個弟子在山寨的週邊觀察了很久。

    雖然在過去的戰鬥中經歷過幾次危險,藝高人膽大之下還是認不住有冒險發起進攻的衝動,畢竟在世上大多數人對於自己來說不論披甲與否都形同無甲的孩子一般。但張海顧慮起其他的一些事情,還是猶疑起來。

    “師傅,明日要展開攻山麼?”餘傑問道。這樣的山寨進攻起來其實比攻打縣城還要困難,除了張海以強勁的戰力沿山脊登城作戰外似乎別無它法。雖然張海早已在弟子們面前展現出驚人的實力,但這樣做還是太冒險了。

    “我們準備些時日恢復些實力在說吧。”張海最終說道。以自己的實力加上有限的準備,似乎並非沒有拿下這宅子的可能。畢竟這寨雖然依山而建,可似乎是因為上面的人自覺有了很大的地利,木制的寨牆並不高也並非堅固。但是如果在攻堅作戰中消耗了太多的優良箭矢等資源,又忽然遇到北直隸甚至山西境內的追兵呢?必須有應對意外的本錢才能展開進攻。

    箭匠家庭出身的張海早就知道知道製作優良的箭矢所要花費的工夫並不低,這些只能從長計議了。短時間內恢復拳銃實力才是當務之急。

    “鉛彈的模子還在麼?”張海向負責保管模具的李師傅問道。

    “我還見在,金尺、模子這些重要工具我怎麼會丟棄呢?”做為家匠之首的李師傅笑道。

    雖然經歷過不少惡戰與風險,但因為重要的物資都由家人乃至最可靠的人負責保管,從足有十多石重的銀錢所得到七八石鹽與藥材乃至或繳獲或攜帶而來的二十多石雜號鉛彈銅錢都沒有丟棄。

    接下來的十餘天時間裡,隊伍沒有展開攻山。一面派出隊伍到不遠的地方負責坎柴采木及徵購麻繩布條等物,一面加緊了進攻前的準備。

    在擁有模子的情況下製造大號的鉛彈也並不困難,工時造價大概相當於鎧甲的幾千分之一,熟練的工匠一天就可以製作二十個。而從銅錢或將繳獲來鉛子重新熔煉也不需要煉鐵的木炭和豎爐。但張家對於火藥的嚴格要求恢復這些拳銃的備彈還是多花了不少時間。

    不過從鹽山慶雲乃至敵人的軍中繳獲到個別算不上平庸的木匠與鐵匠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師傅你看這是什麼?”思路遠比一般弟子更為寬廣些的劉洪套拿來一張盾牌與一件頭盔。

    頭盔當然是原來張海所用的,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製作出來。但似乎好象多了向前突出並且能夠與頭盔連接成一體的面甲。

    由於長期的禁武導致缺乏從使用者著想的兵工思路,不要說是面甲,就連張海在起事前所特製的鐵鞋及護腿都已是十分鮮見的了。

    這面甲不但能夠向上搬開,並且除了眼縫之外還在呼吸處留了許多小孔。確保能夠呼吸順暢的情況下抵擋住實戰中動量和能量並不大的大多數刃傷。水準和設計思路已經同二百餘年前初入文藝復興時代的法國相當了。只是那時西方從手指關節開始的全面防護卻非自己現有的這些條件能夠做到的。

    特製新作做為張海所用單手大盾的板條盾甲由半分厚的鍛打鐵皮及一寸後的木板組成。除了帶有支架之外還在盾牌上留了尋常箭矢難以穿過的觀察縫。

    這一系列的防護看起來沒有多少質變,實際上卻使張海面對危險時的信心大增。

    “這些在實戰中不會影響視線吧?”李峰似有些顧慮的問。

    “多多少少的影響當然會有。但是慶雲之戰時你們難道沒有經歷過與敵人面對面的惡戰麼?戰場實戰的時候包括為師在內沒有多少人能做到言觀六路耳聽八方,攻擊大多是憑藉感覺和模糊的印象向著威脅最大的地方展開的。這些改進可讓為師增加了並不少攻堅破難的把握和決心啊”張海贊道,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問:“現在我們的六兩鉛彈攢到多少了?試射過射表了麼?”

    雖然起事以來發射的六兩鉛彈多達上萬,但亂射的時候少,平均到每支來說卻並不多。

    “除了半成左右的拳銃的在激戰中有所破損修復的有些影響,大部分仍然保持在五十分之一的曲射精度內。繳獲來的鉛子及所有的銅錢都重融了鉛,雜質太多沒有湊夠每支六發,大約只有四千餘發的樣子。”一名學塾弟子回道。

    張海覺得這山寨之上的土匪不會有太過頑固的戰意,整個隊伍在山下的營地進行了長時間的準備以後已經有把握展開進攻,並應對可能的意外。

    當在負責查探周遍動向的少年營骨幹除部分留守負責警戒報信的人歸來之後,準備周全的張家眾人便展開了對館陶山寨的進攻。

    銃箭與人群集結的聲勢之下,山上的敵人似乎終究沒有能夠沉住氣將張家眾人放到山腰上在展開防禦,幾塊負責威懾的雷石在隊伍剛剛從山腳下散開隊伍向上爬的時候就滾落了下來,索性沒有造成嚴重傷亡。但很顯然:這些從山坡上滾下來的石頭是很難用盾牌防護的。

    少年營的主力在兩側山腳下展開試探性徉攻的時候,張海及三十多名核心弟子百余名學塾弟子全部移動到了山的左翼山脊起點處。

    當山上的滾落兵器投放而來的時候,因為山脊並不是筆直的直線,不少石頭和滾木落不到半山腰就歪斜滑下去了。不過居高臨下的優勢得那些原本不算出眾的弓手也能將箭以不小的力道射到一百五十步以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9:31

第66章 山寨攻堅(二)

    對著山脊線的左翼寨牆上越來越多的射手聚攏過來,足足有五六十名弓手分上下兩排在寬不過七八丈的範圍內不斷將箭射來。

    張海及最前面的幾名弟子身批重盔頂著掛著板條鐵皮的盾牌沿著山逼近到距離敵寨大概一百五十米遠左右的地方。

    此時寨牆內縱深範圍內那些掛著繩子的投石索成群的飛了過來,還有十分簡陋的輕型拋石機也向山脊上投處重達幾斤的石塊。

    那些敵人的投石水準並不怎麼樣,如果是在平地也不過能攻擊百米外的目標,而在居高臨下的情況下卻能把石頭投到上百步遠。為了避免意外殺傷和躲避飛來的石塊張海及弟子們的隊形不得不拉的很長,只有很少的人可以在前排與人數眾多的敵人對射。但張海卻清楚,繼續前進即便有盾甲防護出現傷亡的危險也已經很大了。

    張海將掛著板條鐵甲的大盾讓給了大弟子劉洪濤,數名弟子在前面于山上的敵人投石投擲範圍的邊緣處立起了盾牆,隨即便從後面接來三石強弓將筆直的箭頭沿著山脊向山頭上瞄去。

    這寨牆的主體由這太行上比較多的亂石砌成,遠遠比野戰用的櫓盾要堅固。即便是速度每秒八九十的三兩重箭也難以穿過。可城垛處卻大多沒有用真正泥與石灰砌起來,僅僅是類似平民人家那種黃土黏結而成的牆體。能量多達數百焦爾如床弩一般的重箭在第一次命中垛頭的時候就將那些並不牢固的石頭徹底打塌,但更多的時候則是精准的從凹處掠過將放箭的人徹底穿過。

    在百步的距離上張海雖然沒有絕對的把握射中那時不時露出來的頭部,但在接連多人被精確的強箭殺傷的情況下,射過來的箭羽一下子就委靡下來。

    寨牆內的不少敵人似乎發現了左翼進攻上來的那夥人兵力雖少卻可能是用於進攻的精銳主力,越來越多的人手也被調到了左翼寨牆內準備隨時應對可能的進攻。當張海的弟子們試探著發起進攻的時候,更多的飛石從牆內飛了出來。

    這時山腳下威脅距離之外的眾學塾弟子不時傳來做好觀瞄測距及發射準備的信號,張海在準備好用於突擊近戰的工具之後傳達了展開開火的手勢。

    同時發射的小型臼銃每當連成一片的砰砰聲響起不久,就有百顆左右的鉛彈就從山腳下越過二百多米的距離從各個方向飛至館陶山寨上空砸了下來。

    儘管這山體的高度使這些六兩鉛彈的威力大打折扣,可因為這寨子裡的山賊遠遠沒有北直隸各府戰兵們那樣的鎧甲防護及優良的盾牌,被砸中的人還是絕大多數非死即殘。即便有那簡陋的盾牌阻擋也無濟於事,只有躲避在屋子裡或者這些天來臨時搭建的那些木板掩體下的少數人才免於別落下的彈丸殺傷。

    但無論如何,兩分鐘內接連十餘輪臼銃打出的千餘枚彈丸轟擊之下沒有多少人敢於暴露在外尤其是接近左翼寨牆附近向外投石了。

    在鉛彈拋射火力展開的時候,張家臨時普及了拳銃的幾百名少年營戰士每人攜帶兩支臼銃全隊迅速沿著山腰前進,逼近到距離敵人的寨牆很近的地方組織了衝擊前最後一全軍臼銃齊射。儘管少年營的那些人沒有像學塾弟子一樣在拋射火器方面很深的訓練基礎,卻也有把握在近距離把彈丸拋射到公頃計大小的敵人主宅內。

    沒有了山體高度給臼銃威力所打的折扣,從二百多米相對寨子高度的空中拋落而下的上千發鉛彈組成的彈雨瞬間就造成了守在寨子裡的各處敵人五六十人的傷亡,即便是一些木頂屋子裡的人也被砸死砸傷。

    當張海在幾名骨幹弟子的協助下翻越過底矮寨牆的時候,登城處原本預想中的激烈抵抗並沒有發生。

    原本準備在這裡迎敵的那些山賊早已逃離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一些準備好的陷阱都在學塾弟子們精確的鉛彈洗禮下露出了本來的面孔。當張海全身披掛闖進幾個屋子的時候除了呆若木雞造已喪失迎戰能力的人就是那些傷殘的人。

    “後山的寨牆還沒有派人去封鎖,要不要包抄過去?”劉洪濤問道。

    張海卻覺得南方某些半民半匪的人群或許有改造消化的價值,然而這些在商路不遠處的職業團夥卻不在有多少消化的價值了,還不如以後在附近山區的百姓中通過鬥爭獲得有價值的兵源。

    “我們的目的是奪寨,逃散的那些人就讓他們去吧。”張海歎道。

    整個對館陶山寨的進攻僅僅用了幾百支箭雨、兩千數百發鉛彈擊斃數十人殺傷百餘人就獲得了勝利。只有少年營的幾名弟子在發射臼銃的時候摔傷,一名學塾弟子被從山上扔下來的投石砸傷了腿部。

    最終沒有逃出去的俘虜還是有不少人,臨時分開逐一審訊的甄別之中沒有發現什麼頭面人物。張林等人也沒有發現當年曾經認識的人。

    不過在俘虜中那些年紀最長的一些“老兵”在審問中也算得到了一些資訊。如今館陶山寨上的這夥人是十一年前才來到這裡占山為王的,初來這裡的時候這裡早已荒廢多年,並不是奪寨所得。這附近的許多百姓也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官軍圍剿的兵禍之後從附近兩省遷移過來的人。時隔不到一代人的時間,這館陶山早已物是人非了。張林和楊秋霞還有家裡的不少年近中年的家匠不由的心中悲涼。

    “看來當年那一戰之後沒有多少人老寨的朋友能夠活著逃出來。”張林不由的感歎道。

    張海還是最近才瞭解一些父親當年的事,不由的問道:“當年遇到了多少官兵?如今我們要是遇到能對付的了麼?”

    “和我們今天攻寨的規模差不多,三百多省鎮營兵,總計不到千人。不要說今天我們這隊伍,就是只有一名像孩子你這樣的出眾高手在,局面也會大為不同。不過這些都是舊事了,今後無需再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9:31

第67章 鐵匠師徒

    奪取了館陶山寨的張家眾人並沒有清閒起來,除了打掃戰場火化屍體之外首先便是趁春季來臨之前清理整頓這山寨各個角落的衛生。雖說人群中的大多數正是患病率最低抵抗力較強的少年,但人數多達數百的情況下如果不注意從食水到睡眠處的衛生仍有可能帶來不小的病患威脅。

    “這寨子裡儲存的錢糧情況怎麼樣?有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入夜之前張海按例詢問道。畢竟經歷過這些天隊伍裡帶來的糧食所剩沒有幾天了。

    劉洪濤是弟子中思維最近于張海的,知道師傅大致想要知道些什麼:“大概六千石左右的樣子,粗糧為主。兩個時辰以前就經過我們的人以牲口的多處檢驗,沒有發現太大的問題。這些糧食怕是這山上的賊眾一年左右的積蓄了。索性我們來的正是時候,冬天還沒有完全過去,要不然就這麼個存方法,到了夏天之後少不了要黴變浪費不少。我真不知道這山上的賊眾們看人數看起來與我們也大致相當甚至略多,怎麼有信心靠這些堅持到冬天?……哦,對了他們可以在外活動的。據被俘的幾個骨幹講。所獲的金器及糧食乃至銅錢一般有那些逃跑了的頭目保管,而銀錢則是均分,至少到方才為止除了兩千貫錢外只在俘虜身上搜索到了每人平均二三兩的臨戰賞賜。”

    “再發下少許銅錢去,讓他們帶著那些盤纏遠走他處吧!如果有少數願意留下來的,住在山下的村子裡也可以。”張海知道那些被俘的人大多是早已年過三旬之人,而自己的隊伍絕對沒有解放戰爭時期主力部隊中那個規模的政工人才資源,完全無法消化這些價值觀早已成型的“礦石”,便是戚少保當年對於這樣的成年人也只能另起爐灶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柳香忽然從寨子裡的臨時老營那裡趕了過來問道:“李峰在後寨找到了百余名被關起來的女孩,我們發放遣散費的時候沒有幾個願意回家了。”

    “大致有多大?”

    “小的大概十一二,大的如我們一般的年紀。”

    見自己與柳香在一起的時候弟子們如確定兩人關係似的笑著回避起來,張海不由感到一陣不自在:“這樣正好,鹽山之敗後你們那裡的女營又可以成立了。”

    張海當然知道這些女孩在這山賊的宅子裡是做什麼樣的用處,為何絕大多數不肯回家。但仔細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將這些女人留下來。

    一支隊伍要保持嚴格的軍紀,除了成分要比較純最好是未經房事的處男組成外。對於這些孩子們舒緩視覺壓力也是很重要的。這支起家的隊伍除了要擔負起重要的軍事使命還有相當重要的政治使命存在,不可能效仿舊軍隊搞什麼“軍中樂園”。但如果整日緊張的生活在一個軍營般的男性世界裡而見不到任何有關女性的形象,哪怕是美圖也沒有,必會對這些孩子們的身心有不健康的影響。

    隊伍在館陶山寨安頓下來進行了兩日左右的修整,隨後又迅速忙碌了起來。從河間募集來的工匠們從周遍搜集黏土做耐火泥開灶造爐收集木燒碳。而眾弟子們每人帶領至少兩名少年營戰士。

    按照張海的大致計畫:如果年內沒有周遍兩府的官兵主動來攻山,隊伍在這館陶山寨于未來七個月的時間內至少要增加兩千七百支臼銃,使隊伍擁有的手持臼銃的數量增加到三千六百支,當然還要在增加三萬枚以上的鉛彈。少年營中的二百餘人與近百學塾弟子構成三百名專業曲射火器手,全部的三百左右的現有輔兵也要具備一定的戰鬥技能及紀律成為可以用臼銃近距離直射對敵的人。

    這樣由遠及近的不到一裡內的三分鐘接敵時間內,三百少年營骨幹將在三百戰鬥輔兵的協助下發射出三千六百枚鉛彈,力爭有能力殺傷大概三百左右的敵人。近距作戰距離內全部六百名火器戰兵及戰勤人員將把三千支事前裝好彈藥的臼銃接連發射,力爭有能力殺傷五百左右的敵人。

    在弓手方面,如果在弓型方面做很大的改進並且在這些少年營戰士中挑選出三分之一適合習弓的人,七個月左右的時間還是能夠使其中的大多數人拉開七鬥左右的普通戰弓的,在弓型上盡可能的優化則可以讓七鬥弓射出一百幾十焦爾勉強滿足戰場要求的箭支。而七個月後大多數習弓弟子將年過十四,擁有成人至少九成的力量,加上優等的弓型則可以射出神臂弩手一般的強箭更上一層樓了。

    這樣若是再遇到與規模龐大的敵人交戰,僅僅是近戰肉搏前的銃箭火力就有殺傷一千二百人左右的敵人的潛力。就是遇到一個省鎮範圍內所能集結起來的萬余精銳戰兵,也不會有之前慶雲之戰時那樣的危險局面。

    可在落實的時候張海卻發現要近一步改進臼銃品質,使重量能在兩斤左右的情況下發揮出原來威力卻並非那麼簡單,僅僅是人工上就查出不少。

    儘管起兵以來殲滅過敵人一個臨時拼湊起來的奇兵營,攻克過兩座縣城。全部能幹鐵匠活的人連同張家家匠在內也不過只有百餘人,按照每月兩支的進度要在入冬前完成相關鐵器的備制至少還差著一半的人力。恐怕眾弟子及少年營眾人也不得不再次像過去那樣“幫工”了。

    在跟隨張家隊伍的人群中有一位年過五旬左右的陳師傅,據說是在慶雲縣當地最受敬重的鐵匠之一。起初的時候實際上是李鋒等弟子以半強迫的手段拉到隊伍中的。在這十分講究論資排輩的年代,見這隊伍上都是一群孩子們當家他及不少人都滿懷憂愁和恐懼,感到了前途的渺茫。

    可經歷了幾次激烈的戰鬥,這些孩子們嚴格的紀律乃至為人處事的態度都不像是尋常土匪山賊之留,尤其做為“頭目”的張海竟然屢次身先士卒不打折扣的親自戰鬥讓不少人暗自欽佩。特別是當聯想起自己這半輩子以來的種種辛勞與委屈。

    “陳師傅,可否告訴我一個合格的鐵匠,從沒有基礎的學徒到出師,最少需要多長時間?”張海認真的問道。

    陳師傅想起少年時在鐵匠作坊內的自己,沉默了許久,似是在回憶著種種往事。又似乎是在下決心是不是要對這個應該似乎沒什麼社會閱歷的孩子講講這個行業內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9:31

第68章 鐵匠師徒(二)

    “說起來,當家的應該也是幹過匠人的出身。不知道可否聽到各行各業很都有這樣一句話:叫做‘三年出徒五年出師’”陳師傅終於下定決心講講自己的很多東西。

    “這意思可是學徒三年可以成為合格的匠人,五年之後才可以收徒弟?我是習武出身,對這句話深有體會。我自幼習武至今已近十年時間,也只敢說在這箭術上做到了最佳。近戰技藝全憑勇氣身材力量,技藝上還差的遠。”

    “這同學武不一樣。講究實戰的功夫除了天賦的勇氣和身材之外,力量與步法都是很重要並且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去鍛煉的。真正用在技藝上的時間也就是少年力量長成後的那幾年,職業的打行,除了極個別有天賦的人往往也是豎業有專功,在一件兵器上專精那麼幾招而已。”陳師傅不是學武出身,但是因為常與各路武人打交道,對此也是有所瞭解的。

    說罷,他接著說道:“鐵匠不需要把大量時間用在步法與力量上,但既然做這一行往往就要應對各種各樣器物的打造。從鐵鍋和甲片到農具與刀劍,各種鐵器的用力方法乃至技巧方式都不一樣,所以有五年出徒十年出師的說法。”

    張海不由的對比起跟隨父親多年的家匠,張家箭支之所以在遠近聞名除了認真二字之外,業有專攻、每個人長年只負責固定器件的製造其實也是重要的一點。後來轉型半個鐵匠,是通過外購鐵材的方式免去在冶鐵知識技藝上的要求,專攻一類規格兵器的鍛造,方有如今的成就。”

    想到這裡便十分直截了當的問到:“不要求全能,只是專門在一件器物下工夫呢?”說這便把隊伍上的一支三斤臼銃拿了過來。

    “這火銃雖然壁薄一些,卻也只能在模子上鑄造後鍛打了,削弱一半方能鍛打成鐵皮後卷制。這個並不難,一件器物的鍛打數量少則一月多則三月即能手熟了。”

    “學徒裡的五年時間裡大多是學各種器物的鍛造麼?”張海還是有些奇怪。

    陳師傅回憶了很久,終究真心實意的說道:“各行各業的學徒,至少有一年的時間是當雜役來用的。之後大多數時間都是旁別人做活,其實就是長工。師傅很少去講任何東西。鐵匠這行,真正的徒弟多是兒子或親眷,經驗和技藝全靠自己積累。打算認真教授的徒弟或自己的親眷兒子:何種的煤、何種的碳能出什麼樣的火。如何盤爐子,風箱如何、配如何拉,還有鐵料的認定,這些方面的技藝至少要一年時間,否則料錢控制不下來,不是價格上虧本就是價高無人問津。鐵錘上手之後就靠熟練與做活了。若是在官家負責養人的匠營裡做活,那些新人沒有接到多少活的機會。通常那些年長的工匠與老師傅們都會警告新人:沒事不要破壞器物,小心出掛彩,這些警告就是為了自己今後的飯碗和鍛煉的機會。大多數學徒工匠就只能靠時間來熬了,一般熬到中年才會有出師的水準。”

    張海沉默了很久,終於明白為什麼這近千年來泱泱中華卻從來沒有聞名於世間境外的刀劍鎧甲精品。並不僅是儒家中庸之道的薰陶下那種刻在文化基因中的懈怠和不認真,更不僅是因為官營與鐵禁武禁,這落後的封建式師徒關係乃至分工的不充分也是阻礙整個社會技藝進步的最大絆腳石。

    “陳師傅,你相信我們能最終奪取整個天下麼?”見這位慶雲縣的鐵匠對自己如此坦誠,張海認真的問。

    沒有幾個人對此時朝廷的力量有像樣的認識,只有極少數最為見多識廣的人才能推算出如今明廷的危機。但對於跟隨張家而來的很多人來說,只能從自己所見的表像來分析問題了。自從慶雲城外的那場表現出張家弟子眾人實力的戰鬥後,陳師傅也毫不例外的改變了原先的很多看法:“我不是能夠指點江山的諸葛孔明,但以如今你們張家的表現,我相信通過不斷的積蓄發展會有那一天的。到時候只求我及我那還不成器的兒子在官家的工廠裡有口常年能吃的飯就心滿意足了。”

    “在我們起家的時候,我們需要你們為以最快的速度和盡可能好的品質培養出第一批學徒。如果我們獲得了天下,就算那些文人們阻攔,我要授予像你這樣對我們的事業有突出貢獻的人世襲往替的爵位。並且我們不是商家,也不在意成本。只要品質能夠達標,我不介意相當於每年百石糧食或七兩黃金價值的報酬。”

    在這時代的東方,工匠的地位不要說和後來的技術工人相提並論,怕是相比農業時代人數尚且不多的近代工人階級也多有不如。艱辛的勞作往往只能換了勉強能夠湖口的待遇,如此的待遇乃至報酬那是想都不敢想。

    陳師傅雖然是久經世事的人,並不聽到什麼都信以為真,但也看到了張海的真誠。淡然的承諾道:“我乃至我在慶雲的幾位元已經成才的土地都會號召大家盡力的。”

    那天晚上張海與弟子們外出習武回來之後久久不能入睡。毫無疑問,建立類似技工學校那樣的全新的培訓機制、最大限度的進行分工協作無疑是今後提供勞動效率與品質的主要出路,可在當下這真的可行麼?自己的隊伍還沒有度過危險期也沒有大量財力可供揮霍的現在,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前線戰士參與裝備生產、基本的質檢分工之外進一步強化品質獎勵並鼓勵技藝共用等一些很有限的變革了。

    有過一些勞動基礎的張家弟子乃至少年營的戰士們每人每天拿出至少一小時的時間倫值做武備的幫工學徒的情況下勉強湊夠了臼銃及彈藥補充計畫所需要人手。

    張家眾家匠及外來的個別箭匠帶著任務不是很重的木匠則重新開始了老本行:製作新的弓體與箭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19:31

第69章 弓手新軍

    弓的製作雖然有幾十道工序,但是在手藝人還沒有成為中產階級的古時真正所花費的工時卻不多。單體長弓在選材和伐木上有很大要求,造價不過相當於英國的四五十公斤小麥,複合弓的價值也不過千文錢大概普通年景一石糧食而已。

    張家眾人並不缺錢,二三兩銀子的工錢和獎勵也不在意。短時間內也不缺材料,製作一百幾十百余張弓的二百多斤魚膠與牛筋並不難搞。但是要在滿足大半年時間裡的職業化訓練,如今的少年營弟中選出來的弓手可不再有當年張海在鹽山老家時的那種條件了,不可能用實體弓來進行成本高昂的訓練了。

    “加把勁!”

    “啊!”

    “呀!”

    山寨的圍牆內拆掉了很多原有不必要的建築,用這太行山上常見的山石簡單的壘起了如迷弓般的數道石牆。近百個少年營的孩子利用繳獲來的長矛搭在石牆構成的窄巷上進行正手引體向上的訓練。

    經歷過戰爭淘汰下來又被挑選來接受訓練的百余名少年當中沒有體質太差的,也根本沒有超重的,多數人的意志力也遠高於後世的普通學生。但即便如此,短短數天的時間裡基本掌握了正手引體向上要領的這些人大部分拼盡全力也只能拉出七八個引體向上,距離最低標準也遠的很。

    弓箭手力量訓練所需要的那幾塊肌肉更有特殊的側重點,因此在利用引體向上進行力量訓練的時候要求雙手的距離更寬一些,按這個要求進行訓練的話多數人的成績一下下降到四五個。

    除了略寬手距的正手引體向上,要覆蓋住弓手所用力量群的輔助動作還有反手俯臥撐。就是在一個抗窪處,兩臂加緊身體,手肘向後抬起,雙手支撐在身後的坑沿上。腰挺直,屁股向下坐,之後用兩臂的力量把身體撐起,同樣以抬高腳的方式增加強度。在加上少量的正手俯臥撐訓練就基本覆蓋了弓手所需要的主要肌群。

    儘管考慮戰場實際快速追求戰鬥力形成的情況下,準確性不是首要要求。但要將弓的力量真正的穩定發揮出來還是需要各肌肉群協調性方面的訓練,近百個孩子在力量訓練之外每天還是要進行十幾次牛勁拉力器的鍛煉與十幾次利用繳獲來的弓箭所進行的拉弓訓練。

    早春的時節已經來臨,除了戰備警戒與值班的部隊絕大部分少年營戰士與張家眾弟子都投入到了讓人緊張而疲勞的訓練之中。那些已經跟隨張海練武數年的習弓弟子筋與肌肉纖維的力量早已趕超了這個年齡段關節的上限,可經過進一步的力量訓練在射速與穩定性潛力上也有很大提高。

    張海在安排訓練計畫的時候也參考了幼年時父親對自己的要求,並沒有連軸轉的滿附荷要求。進入了青春期的少年,肌肉在這種逐年的鍛煉中逐漸顯現出來,尤以張海為最。

    一天輪休的閒聊的時候,修習火器一名思路廣闊的學塾弟子忽然問:“你說這人的力量從何處而來?”

    “應該是這健子肉吧?”

    “不對,這弓臂的力量更多來源於筋,人應該也是如此。年幼的時候師傅根本沒有什麼肌肉,力量也是同樣驚人的。”有名習弓的弟子仔細想了想卻說道。

    張海也不清楚人的力量形成的全部因素,但肌肉並不與力量成正比這個道理他是明白的。尤其是一些天生神力的人比如自己,年幼的時候的確與常人無異,但卻有驚人的力量。上戰場以前的張海只有與家師親人弟子們單對單過招的經驗,有時候甚至覺得一個肌肉過於發達的人對於近戰肉搏乃至行軍打仗是個負擔,可是經歷過起事以來不少激戰之後張海卻改變了看法。那些無關武藝技巧擺設作用居多的肌肉也並非任何實際用處都沒有,在真實的戰場上一個身穿盔甲卻沒有必要胸腹肌肉乃至腿肌的人挨上銃箭也有可能遭受有關筋骨的致命傷,而如果有必要的肌肉做為阻攔,則最多不過是淤青血腫而已,鹽山城頭多次披甲的時候遭到鈍擊卻不至於長時間喪失戰鬥力的自己多半也是靠這少年以來所長成的並不算誇張身前健子肉。

    “海哥哥!爹在李師傅那裡叫你!你快看看去吧!”這時遠處忽然傳來柳香的聲音,張海起初不明所以,仔細一想才猜測出了大概:八成是新造的三石強弓已成了。

    果然不出所料,其實早在起事不久的時候張林也同樣有了進一步改進弓型的想法,只是他更多考慮的不是所有持弓弟子,而是張海本人這個對隊伍的戰鬥力也起不小作用的射手。

    新完成的三石強弓花費了數斤重的魚膠和牛筋,弓身立起來足有兩米,新造的重箭重量也足有約莫四兩或一百五十克左右。

    已經過了身材體力成長速度最快的年紀,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鍛煉,張海的肌肉和氣力還是稍有加強。可依然感覺到這嶄新的三石強弓所需要花費的氣力大為不同也已感覺出來:

    比較長的弓梢增加了力量接近最大時的包線。

    第一箭瞄向的目標是一張板條大盾後披著鎖甲的七分厚的木板,儘管新的重箭比尋常箭支重出了一兩,可似乎箭道卻依然近似以前那樣平直,如同強弩射出的最優的輕箭。

    第二箭瞄向的目標是三張張披了鎖甲的七分厚的木板衣架。經過多次戰鬥的實戰,張海與弟子們也大致總結出一個規律,一名敵兵身體自身的防禦阻力在弓箭面前與七分後的木板相當。

    從寨子所在的山腰到目標所在的山頭足有二百多米遠,但索性在晚間的風不算大,兩箭都沒有射偏目標。可近距離觀察的時候張海卻不由的有些失望,雖然箭支將兩張披著鎧甲的木板完全穿透卻終究沒有力量再殺傷第三個披甲的人了,同之前相比在遠距離的威懾力或許有所提高,但並不是本質上的提高。

    “再試試這支,向內屋的牆壁上射試試看”父親張林說道。

    第三支箭粗如輕標槍一般,重約莫十一二兩足有四百克左右的樣子,擁有三寸左右特製長釘般的鐵箭頭。在新制的優等三石重箭之下似乎也以毫不比尋常箭支遜色多少的箭道釘如牆中,入石至少深達兩寸。張海終於意識到這有這怎樣的意義:“能夠以弓箭射速發射的踏撅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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