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英雄 作者:女俠獨孤雯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0 18: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74 4822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21:07

第280章 亡國之君

    在經過了最初的驚慌失措和恐懼之後,見那些士兵並沒有將自己立即壓下去處斬的打算,天啟皇帝朱由校的心也安定下來。

    這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以來如夢如幻的經歷讓他即震驚又有些好奇:這樣一夥民間的強寇難道真的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顧?竟然有天上來的神兵相助。自己還沒有接到城破的消息,這夥強敵就以這樣快的速度攻破了城並攻強行攻破了宮城?神速的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心中太多的疑問逐漸使他由恐懼轉為好奇,他希望有個機會能夠見見那個傳說中的鹽山少年,詢問自己始終不解的一些事情。此時的天啟甚至有一種幻想:說不定可以以一定的條件說服這個少年放了自己,甚至可以是共用天下。

    同在南京的時候一樣,張海似乎對於龐大的宮殿有種抵觸之心,並不願意住在宮中的那些高大的建築中,哪怕是是臨時住所。氣溫不算太高的晴朗秋季僅僅是後三宮的空地上搭起了臨時的涼棚。

    自從起事後不久,張海便吩咐李峰所負責的對外宣傳機構儘量避免談及有關自己的真實形象,甚至與江湖人物的接觸中張海也儘量避免親自出面。

    不過通過廠衛的一些秘報,天啟對張家還算是有一個基本的瞭解。起事的過程乃至前因後果他大致瞭解,也知道張海是一個擁有不小身材的年輕人,相貌如何就不太清楚了。

    看到一名似乎年紀不大的年輕人表明身份似的座在空地的一涼蓬之下,周圍的軍兵看樣子都是這個年紀不大身材卻不小的年輕人手下,天啟仍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開口,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那名主事並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

    “朕要見見你們的首領張海。”天啟鼓足了勇氣對那個年輕人試探著說道。因為被押送的過程中軍兵們似乎也都沉默寡言,少對自己的話語以暴力做出反應,因此這樣說話的時候似乎沒有感覺太大壓力。

    “我就是。”張海坦誠的回道。

    “鹽山的事情,罪在當地劣紳還有保定府的文武官員。早在半年之前,那些官員就已經被問斬了,當地豪強逃亡到山西,依舊被朝廷捉拿歸案。不過我也聽說你們在鹽山也算不上什麼貧民之家,也並非是一邊倒的受欺壓的那種人。恐怕自很早的時候就開始蓄養死士,不是用什麼官逼民反的理由可以搪塞的吧?”

    “當然不是官逼民反,我也慶倖自己不僅僅是那種人。”張海平靜的說道。

    “也就是從一開始,你就是要以造反謀逆天下為最終目的?”

    “從我九歲的時候得到天帝的啟示開始,革新這個天下就是我所肩負的使命。”

    “那些話說給愚民們說說還行。在天子面前講這些話不是笑話麼?”

    “你是天子,自然也應該知道歷史上的朝代有很多,失天下的人也有很多。”

    “朕也反思過自己,雖然我不敢說是什麼千古明君。但也絕不是楊廣元順帝之流。這大明的天下,不應該就這麼倉促而突如其來的亡掉。你號稱天帝之使,其實不過是逆天而為。”

    “我如果是逆天而為,又如何在起事不過短短兩半年之內就連敗朝廷的主力大軍並攻入京師?就算我早有預謀和準備,就算有東虜的啟事牽制了朝廷的力量。可憑我豪強都算不上的尋常人家出身,你不覺得過於奇怪了麼?翻邊歷史,如果這大明的統治果真沒有問題,還有人能做到這一點兒麼?”

    張海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善於言談對話的人,但並不畏懼借與天啟交談的機會重新向身邊的人表達一些觀點。因為控制權在自己的手裡,如果對方“配合”的不令人滿意那麼自己完全可以隨時終止交談,誰也不會說什麼。至於天啟說服自己的可能性?或者在正常的辯論中面對自己占上風的可能性?要真是這樣,張海還就真不介意考慮考慮所謂的“君主立憲”之可能性了。不過除非有穿越者魂穿了這位歷史上表現並不出眾的天子,否則幾乎沒有可能性。

    天啟似乎並沒有中國人比較習慣的為爭論而爭論的意思,而是沉默了許久思考了很多。但不論怎樣想,天啟似乎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他甚至有一種感覺: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而是自己的敵人太強大了。從幾乎成為一個整體的官員階層到關外的東虜乃至關內的強敵,甚至不少年以來的年景也不是很好。若非如此,自己怎也不該是一個亡國之君。

    天啟在痛苦的思索中卻笑了:“如果不是遇到像你這樣的強敵,大明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也應該是個太平盛世。可朕卻不知道:要是你身在朕的位置上又該如何?我大明立國至今已有二百五十六載,相當於十幾代人了。沒有像宋時那樣半壁江山淪陷於外敵,也沒有像唐末那樣藩鎮遍地、皇權在內監的權威下苟延殘喘,即便是王朝榜樣的大漢,至東漢早期難道就沒有豪強世家魚肉百姓?難道就是路不遺失夜不閉戶的三代之治?你行的不過是那暴秦法家之路,別說二百五十六載,就是能有二十五載的陽壽算是不錯的了。在大明本不該亡的時候亡天下,你這個天帝之使不怕因為無數軍民百姓的冤魂而遭天譴?”

    張海沒有在意天啟自稱朕,天啟的話也的確讓張海有一種感覺:如果不是明朝立國二百幾十年以來很多事情已經積弊太深:這位年紀輕輕的天子完全算是一位‘明君’了。二百多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一個王朝所依靠的原本沒有什麼勢力的統治集團在緩慢的積累和人丁的增長乃至經濟的發展中積累起巨大的利益乃至宗族關係網。除了扶植太監壓制這些利益集團構成新的平衡,又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你的話放在別的時候,或許是有道理的。至少在別的年代裡,就算我家遭遇到了某種不公或者排擠,最差不過落草為寇。不該幹造反這樣傷天和的事情。當然若我是那些走投無路的貧民百姓也就不太好說了。但是天帝卻告訴我:如今的中原天朝已經不能再沉迷於幾千年以來的迷夢之中了。這期望天下永久太平百姓永久安定的迷夢已經將要面對巨大的考驗。如今所謂大明統治的區域不過是天下巴掌大之地。而遠在西方,西洋諸國在爭雄的壓力下已經越來越強。依靠你們瞧不起的百工之技和法家之說已經開始利用水力精密的製造各種代表真實力量的器具。而我們呢?還在同北方那些不過十萬戶的野蠻人一爭長短還屢屢失敗?不論是傳自秦以來的皇家規制還是所謂的“聖人之說”都到了要為了適應新的時代徹底變革的時候了。

    張海沒有關心天啟是否能理解自己的話,這些話也不完全是對天啟所講,而是再一次向弟子們所明確推翻明王朝的根本目的及其理由。

    當隊伍北上展開京師攻略的時候,確實從各旅的密報中收到過一些雜音。認為明朝還不該到了要亡的時候,還有人認為首先滅明而不是消滅關外的東虜會使外敵有可趁之機,甚至還有人牢騷這樣做會使‘仇者快親者痛’

    因為文教在一定程度上的發展乃至蒙元時期的一系列教訓,華夷之辯即便到了明朝末年時依然在樸素的百姓中深入人心。這也是後來反明的各路義軍反而以明為旗號,而那些早已被封建化和舊軍隊所影響的邊關重兵最終投降清朝的重要原因之一。

    對於這種事,張海當然沒有簡單的以高壓封堵為主,而是加強部隊根本任務以及天帝使命的教育,加強部隊以階級觀為基礎的是非觀教育。但張海覺得,也有必要有這樣一件同明朝皇帝的當面交談做為基本素材來宣講這種事兒。

    同張海所想的大不一樣,天啟並沒有如想像的那樣冠冕堂皇的大談什麼“西洋那些不過是奇技巧淫”“你們學他們總要如何如何”之類。

    而是似乎以完全不同於剛才的態度有些悲涼的說到:“明白了,若你們這些練兵之法乃至兵戰器具果真是從西洋效仿而來,那可真將是今後我華夏之大敵!只是悲歎不能見到華夏一統寰宇的那一天。”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天啟沒有再用“朕”這個字。

    自秦漢至明清,一個王朝滅掉另外一個王朝,如果能留下個別前朝皇族遠親做為舊脈那都算是有大仁義的了。這樣做也是知曉歷史的皇家知道自己的家天下說不準也總有亡國的時候留一份規矩。滿清沒有給明留這種規矩,至少對於百萬明皇族的態度上絕對沒有。要想前朝末代皇帝活到後世?在古時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後世的列寧也沒有給沙皇留這種待遇,清朝末代皇帝乃至越南的末代皇帝,那要感謝近現代啟蒙和亞洲文化傳統的特有結合了。

    身為知曉前生今世的張海對這些看的卻很淡薄,如果自己的政權在把別人的家族掌握在手中的時候還要搞這種除後患的懶政?那乾脆當初逃到武安的時候就做個逍遙的寨主得了。

    “你會看到一個同史書上的幾乎所有王朝完全不一樣的帝國,甚至是一個同史書上所有王朝完全不一樣的時代。”張海最後說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21:07

第281章 不學楊李

    張海率領隊伍同包圍和突擊皇宮的時候,同宮中守衛的武裝主要發生在自東華門至乾清門之間。除了周邊負責攻擊封鎖的戰士門,對後宮的進攻重點也集中在乾清門至坤寧門之間的核心地帶。由於包圍和突擊很快就取得了戰果達到了目標,戰鬥也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

    重重後宮院牆內,宮女們在起床後剛剛完成洗漱乃至屋內的打掃,高牆與院牆甚至外加房屋門窗的阻隔之下只聽到隱隱的響起一陣子似是過年一般的銃炮聲還有隱隱模糊不清的叫喊聲。雖然也有極個別的人似乎猜測到了什麼,但在眾人都沒事人似的情況下也不好表達太出格的看法。

    “算日子離中秋應該還有幾天,怎麼就跟過年似的?”馮貴人起床用膳後不久就像身邊的幾個宮女問道。

    “這個就不清楚了,也許是皇上高興也說不定。”一名宮女自然的回答道。

    幾年前新皇登基的時候後宮內的女人們還慶倖過了人心惶惶的日子,至少一個少年天子不會讓宮中有殉葬之憂,少近女色的少年天子給宮中的壓力也很少。不過好景不常,客巴巴等人對宮中的管教之嚴許多規矩的落實之嚴直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以前大明宮女們的地位低下,姘妃們對那些隨時有可能威脅自己地位又比自己底的宮女沒有什麼好感。可是魏客兩人對後宮的管教與壓制遠遠超出了宋明以來相對不那麼血腥的後宮爭寵的範疇。

    皇后以下先是皇貴妃范氏乃至已經生出的孩子被光明正大而又肆無忌憚的害死,裕妃張氏在懷孕的時候被關在宮牆夾道內挨餓十四天被活活餓死。幾乎所有有些名分的姘妃們都成了壟斷整個皇宮的的“奉先夫人”的重點關照對象。就連見識很低的不少宮女們也都意識到:這哪裡是爭寵?哪裡是什麼明爭暗鬥?分明是不想讓這位少年天子有任何可以正常繼承皇位的後代以達到某些人的目的。

    在巨大的強權與壓迫面前,原本存在不小尊卑等級差別的嬪妃與尋常宮女之間的關係也改善了不少,因為誰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是什麼。稍稍一絲希望的幻滅讓大部分女人們除了忙碌自己的事情外很少願意出宮走動,因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遇到命裡的劫難。

    “院中的人都準備準備吧,全宮的上上下下都要到前宮去聚一聚了。”一個熟悉的太監的聲音在門外似是有些悲涼的說道。

    這話讓每一個宮院中的女子們都驚恐萬分,幾年前的事情還沒有過去多久。會不會是又要殉葬?人們更加恐慌了。可又沒有辦法不從,誰都知道違抗宮中權威的下場是什麼。

    驚慌中的宮女們在太監們的帶領下走出宮院來到更寬闊的地方的時候,才讓許多原本似乎哭泣起來的女人們安靜了不少。因為似乎從各個宮院裡走出來的人也實在太多了些?如果是殉葬,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

    明時宮中的女人雖然比清時多了不少,但選拔範圍並不像清時那樣局限于滿人,更沒有噁心皇上的用意,平日宮中脂粉衣被開銷也遠高於清時。因此即便是許多尋常的宮中的女子,在張海看起來也完全不遜色於隊伍去年在攻掠抄家行動的時候所遇到的那些州級大戶們的通房丫鬟了,即便用後世的標準來看完全可以打75分以上。

    至於像剛剛救過來的皇后張嫣這種級別,完全可以打85分以上。不能打95分的唯一原因不過是她們並不符合張海受後世影響嚴重西化的審美觀,更不可能哪怕有後世公關工作白領麗人等相貌相關行業的整容條件,最重要的是這些人並無現代美女那些在此時代的人們來看如同下層風月場所一般的氣質。

    但瞭解這時代的張海卻也知道:這些後世標準僅僅達到80分以上的女性對於這個時代的普通百姓來說那完全就是傾國傾城禍國殃民的級別,至於對於艱苦而緊張軍營生活中的男人們來說,遠比成家的男子更不容易出事兒的處男少年也完全不保險了。因此為了避免可能的違紀隱患,張海還是在控制了整個宮城之後利用舊有的管理體系命令各個宮中的女子不論品級集結在已經被嚴密控制的乾清門至坤寧門的內宮宮殿之外的空地上。

    “皇上!怎麼樣?這全宮上下八九千女子,幾乎所有的嬪妃都在這內三宮的宮牆之下了,可有讓你滿意的?”一名三十多歲成熟而又有些輕佻的婦人大膽的來到張海近前低聲笑著說道。正是天啟的乳母客氏。

    張海心中有些微動,條件反射似的看看身邊的人,除了身邊的幾名負責親隨的護衛還有遠處牆上負責值勤的戰士,劉洪濤等人去了哪裡。可恍然間才意識到正是自己命劉洪濤等人暫去負責京城其他地方的治安與綏靖乃至殘餘的戰鬥。

    按照宮中標準選拔而挑選出來的人,甚至哪怕想柳香那樣與自己自幼在一起的樣貌在上等的良家女子都不曾引的張海如何心動。但這客氏似乎身上有某種令人熟悉的氣質讓人心動。那是一種毫無顧忌、自由自在、完全不被束縛的丰韻與誘惑。

    若是在一個私秘的場所能夠不為人所知曉的環境下,張海自己都沒有把握約束住自己那顆躁動的心,說不定就會撲上去將那微微胖而丰韻的女人壓在身下發洩一番在說。可在這光天華日幾乎萬眾注目的場合,心中的欲望和躁動就被自然而然的壓制住不少。

    又想起青州以來的不少危險而教訓,依然在事業開創時期的理性壓制住了那還達不到控制人心程度的欲望。

    “你是那陳宣華李采玉,我卻不是那隋煬帝,甚至也不想做那李世民。就你在宮中的人緣還有外面的名望我看你暫時還是算了吧!”張海直言不諱的對客巴巴笑道。

    客巴巴早就看穿這個沒有什麼心計少年的心事,當然:“你是發自內心的不自信”那類話卻沒有說出口。

    張海的確沒有聖人的自信,恰恰因為如此,知曉自己的弱點也知曉利害。不打算仿效那些千年前的楊廣李世民等貴族出身的“名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21:07

第282章 京師收穫

    天子腳下的京師人口雖然多達二百萬,但排除流民乞丐等“下流社會”的百余萬有名有姓統計在冊的居民中不少人打上幾杆子都能同京官皇親至少也是皇族們盤上關係。雖然地處原本民風保守的北地,但明時這京師之中的女性之開放,做風之張揚遠比人們認為的江南膏腴之地更甚。久而久之,京師的小姐大媽們也就養成了目中無人無法無天的習慣。別說是尋常小兵,就是外來的大員有時候也要給幾分面子,不然保不准就被政敵所利用大造文章,或者至少成為官場上的談資。

    新軍各營上萬人的隊伍從城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入城內的時候,並不知道兵臨城下的京師居民們不過以為是外地新調來的什麼勤王軍隊。

    當新軍各營官兵分成班為單位在整個京城展開軍管宵禁的,禁止所有人上街的時候甚至有不少京師的小姐大媽們前來中氣十足的阻攔或拒絕起來。

    “哪裡來的丘八?怎麼囂張到京裡來了?你們的長官姓字名誰?知不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

    然而迎接這些京裡市民們的卻是堅硬沉重而又冰冷的槍劍白刃,幾斤的鋼鐵即便不以尖刃對肉身相向,僅僅是以劍面拍擊那些敢於阻攔的人也幾乎能把人砸的骨斷筋折。稍微敢於反抗的人,哪怕是以指尖主動觸碰了戰士們的鎧甲一下就是鮮血淋漓的還擊。

    戰士們這樣的行為終於讓京師裡的市民們搞清楚進城的是一股什麼性質的武裝。

    當一個政權成為一個統治力弱化的官僚組織的時候,往往是“會鬧的孩子有奶吃”,誰表現越強硬越不講理越刁民誰吃虧的可能性就越小。同時作為一個組織力弱化的統治階級來說:不論是刁民富戶還是各路牛鬼蛇神往往誰也不願意得罪。要依靠下至普通中上層百姓的每一個階層可能的面子來維繫統治。要麼,就是進化成類似落後地區那類各種無下限的“刁民官府。”

    而張海早已下定決心要建立一個極權式的政權,不成功便成仁:主要依靠是意識形態和槍桿子。在這工業經濟尚不發達的年代,國有企業和幹部階層都不算真正意義上“姓趙的。”

    無需像水上行舟的舊式政權的那樣賣這個階層面子賣那個階層面子,不聽教化的不論是什麼人,都需要以嚴厲的行動給予以相應的威懾才會讓人們懂規矩。

    對於這些京師裡衣著光鮮的市民們,張海在軍隊內的教育中像弟子及戰士們的描述與定性也很簡單:在城中的居民雖然也有部分手工業及所必須服務行業及商業的勞動者,但總的來說:城中的居民多是侵蝕社會利益的剝削集團及其利益附庸者。

    那些食肉者們的利益附庸者固然無需按照階級之敵的標準對待,卻也是重點需要重新清理改造的物件。

    經過最初的震懾,那些剛剛上街的不少人們終於又嚇回了城裡,以班為單位控制了主要街口和坊牆的情況下。各旅優選出來的機動部隊開始對早已掌握的一些官紳豪門乃至皇親王府等重地展開逐一的抄掠。

    類似的行動,各班排中的老戰士們從臨清到揚州已經進行的很多,對此輕車熟路。

    但在京師這樣的大城,分兵各處拷問和抄掠也是極花時間的一項行動,在攻破城池後足足用了兩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至中午的時候第一階段的行動才告一段落。

    “京城中三品以上的官員還有幾家沒有查?”除了在城頭負責守備的,各路人馬的數千名戰士彙集在劉洪濤向各營營長詢問道。

    “凡是在情報處送來的圖上有標注的,凡是府邸十畝以上大小的我們在全城都查過了。可能也就是一些三品以下的官員家中沒有差。而且向這些人講的很清楚:不要報有僥倖,大明已經亡了,京中大部分富貴之家幾乎都要遷移到別處。那些人的家屬親眷也都分男女營集中押送到近衛部隊控制的宮城那裡去了。”

    劉洪濤又看了看各小隊送上來各隊隊員畫押過的抄掠報件,有些疑惑起來:“這不對啊。京城之中舉足輕重的官員至少數十之多,還有很多外省官員的辦事之處所在我們也都查了。家奴僕役因為天子腳下要低調的緣故並不多,這個可以理解,但是所獲得的各種通貨與金銀器一共才折合銀八十一萬兩,金五萬兩?還不及去年我們去臨清的所獲?”

    雖然說第一輪的進城針對主要在京官員的突襲及抄掠時間上過於倉促,難免有疏漏和不足之處,挖地財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但是按照師傅給出的大致參考意見,這聚集在京中的不法財富恐怕要比江南膏腴之地不為遜色,這全面的排查中才抄獲了總計折合百余萬兩銀就有些過少了。

    正在這時,張海從宮城的正門緩緩的走了出來,似是若有所思。

    “師傅,這一上午的首輪突襲雖然控制了七成左右的京官,但所得似乎還不如去年在臨清的時候多,更不要說同揚州乃至東南之地相比了。”劉洪濤雖然心中無鬼,但不知怎的一絲憂慮忽然閃現在心頭:師傅會不會懷疑戰士們甚至我本人有大量的私吞?

    張海見到劉洪濤似乎有所疑惑,平靜的回道:“宮中的內庫財物也不算多,也不過百萬兩左右的折算。但是剛剛得到的消息:由李進忠等人供出的京中各處屬於閹党的金銀通貨大致折合一千五百萬兩有餘。按那些內宮掌權的人粗供估算這京城之中勳戚、寺院、以及權貴們控制的商賈那裡大致也應該有這個數。”

    這個數字卻又大大的超出了劉洪濤等人的認知:“這人口不過一二百萬的京城居然藏匿了幾千萬兩的財富?”

    “想想當年正德年間那位大太監的所得,乃至這百多年來金銀課乃至海外通貨流入遠遠多於正德年間,這恐怕還算不上多。”張海這樣說的時候不由的想起了當年李自成進北京後的抄掠所得竟有七千萬兩的說法。對於這個說法張海曾經並不以為意,然而想起明清一些巨貪被抄家時的所得乃至如今僅僅在京城部分地區的所獲卻有些相信了。

    也正是到了京城,才明白為什麼自張家起兵以來的一些疑惑,比如明朝的軍力似乎明顯比歷史上明末時期強大了許多。

    “去年從青州到南方,足足至少被斃傷俘近三十萬大軍,這還不算天啟二年以來在遼東戰場上的一系列損失乃至南方等地駐守所牽制的力量。今年從北方到江南,不算遼東和宣大等地依舊有的留守兵力,北方依舊有接近二三十萬規模的戰略集團,用於針對自己的兵力就多達四十余萬。如果考慮到敵人後備兵力,等於是至少多達百萬以上的省鎮營兵衛所體系盡最大可能的全面動員起來了。這些針對我們的軍備動員至少就要吃掉幾千萬兩銀子的資源,還沒有包括在敵人那套機制下必然的浪費。如果今天我們不進行這此針對敵人京師的進攻行動,恐怕還要至少付出上千戰士的犧牲至少幾千規模的傷亡。這個損失我們雖然可以承受,但時間上卻可能將海內的戰事至少在拖延兩年的時間。”張海講到這些的時候似乎有些感慨。自己雖然也轉世至明末,卻沒有在明朝將亡的崇禎年代掀起什麼風浪。恰恰是選擇了閹党皇權聯合專權,統治力和組織力明亡前迴光返照般的最強點的時候展開了變革天下的戰事。這真的回有傷天和麼?現在自己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可能相比歷史減少戰亂的時間了。

    起事很長時間以來,張家新軍一支堅持著兵貴精不貴多的原則,征服東南之地後沒有著急收“二茬稅”僅僅依靠幾百萬兩的抄掠所得就大大超過了徵集東南之地的工匠資源進行的“精工軍備”乃至數萬治安軍的訓練及新軍維持費。

    節約出二百萬兩左右的資源不但在書籍出版和文化領域開了一個好頭,還像全城的底層良家發放了不少福利。

    這次很可能從京師重地獲得的價值幾千萬兩銀子的通貨,如何進行投入和消費?張海卻沒有一個明細的打算,覺得還要同弟子們進行更詳盡的規劃和商議才行。

    從宮中乃至京師各地所獲得的近萬名宮女、上萬家妓婢女、排除逃亡外數以萬計的太監如何進行安排張海也僅僅是有了一個粗略草案:“這些人應該重新的編排後集中起來看押一段時間進行甄別。摸清大部分人的出身後,當中的大部分女子做為未來最多不過三年時間內第一批遼東移民工程吸引底層單身良家無配偶者移民的一種手段。”

    “共產共妻”說起來雖然遭到一些現代私有法權論者的嘲笑,也不符合男女平等的基本道德觀,但在前世今生都有過不少經歷的張海卻認為在這個時代:這還真就是一種最大的正義。

    至於讓這些人充實自己的後宮或者安排給退役後的戰士們?看起來似乎合理,但卻終究有這樣或那樣的隱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21:07

第283章 軍力認知

    同以往的很多北方少數民族不同,受漢族影響更多的後金政權在長期的內部征戰中深知情報的重要性,而明朝邊軍至京師的動向,又是其情報的重點。這麼些年來並不算富裕的各部除了將有限的糧食資源用於各部脫產戰備,通貨的相當一部分用在了情報的身上。

    明朝不斷從宣大乃至關外等地抽掉力量參加平定內部叛亂的消息早在天啟二年的時候就引起了奴爾哈赤等人的注意,但最初不過認為是同聞香教等一般的漢族民間教門而已,其地位還上升不到需要像聞香教那樣人聯絡的地步。

    而從天啟二年秋開始至天啟三年秋山東的一系列戰事,這股關內勢力不但沒有像聞香教那樣在明朝局部力量的威勢下就被打壓下來,還不斷的發展壯大連克重鎮。天啟四年的時候不但佔領了東南等地,還出師北伐與明軍大規模的主力鏖戰于中原。

    種種跡象表明:這個新崛起的“新朝大軍”已經並非是一股流寇或教門那樣簡單了,而是很可能在不久的未來取代明朝問鼎中原的一股勢力。奴爾哈赤對這股勢力的態度也從最初的試圖爭取,逐步轉向視為一種威脅。

    同很多北方少數民族一樣,奴爾哈赤鄙視漢人,認為他們是懦弱、狡詐、無德並唯利是圖的代表。在戰場上那些漢人的唯一用途也不過就是負責後勤而已,連與蒙古人甚至朝鮮人作戰的時候都往往畏縮不前,完全就是湊數。甚至就是在種地方面,也往往偷奸耍滑,靠殖民遼東漢人收來的糧食往往還不如輪值的八旗余丁。

    但對於為了求生而被迫投靠的範文程,奴爾哈赤卻很欣賞。在他看來:範文程並不僅僅是個迂腐讀書的秀才,而且很善於口才及交往,在習武乃至上陣殺敵的勤奮與勇敢方面完全不輸大部分滿人,是能文能武、文武雙全,讀萬卷書也能走萬里路的典範。

    當然,即便對於範文程與李永芳等需要籠絡的最先投靠的漢人典範,像八子那樣稱呼也是奴爾哈赤不習慣也做不到的。

    “就你瞭解到的情況,這關內的張家新軍一夥,果真只有萬餘人的軍隊?連流民往往也不裹脅?”

    “去年那些人才開始編練了七萬左右的的隊伍,每五百人為一營,類似于宋時的指揮。但很少集中起來作戰,主要用於地方綏靖及守備。野戰的主力據明朝錦衣衛那邊的可靠情報頂多一萬有餘,不會超過兩萬人。”

    “他手下都有幾員心腹戰將?”奴爾哈赤問道。以奴爾哈赤對軍事的理解:一個勢力能有多大本事往往在於有多少心腹的人。一個心腹的主將頂多可以控制和管理五百到七百人,使這些人成為精銳。大金八旗下真正堪以重任的核心力量,也不過數千人骨幹而已。如果一個漢人有範文程這樣的能力乃至足夠的時間和條件,並不是不可能帶出幾百人的敢戰精銳來。這一點在渾河之戰的時候奴爾哈赤就已經認識到並改變以往的看法了。

    “回聖上:這張家負責主事兒的頭目不是鹽山的張林,而是他的次子張海。號稱是天帝之使,據說在我建州起兵之前就預料到很多事,險些壞了我大金的局面,也由此建立起名望。他手下有弟子過百,但為首的則只有兩名最為親信的弟子、另外就只有他自家的兄長,連同它自己一共率領四個大概類似於明軍的正兵營左右規模的旅。

    這樣一說:奴爾哈赤就大致有了一個底了,結合那些曾經獲得過的戰報及情報,奴在心中已經有了判斷,但還是希望能夠求證一下:“這樣說來:往多裡說:四個權力核心及其手下頂多不過三千左右的骨幹精銳了?西邊兒的明軍只能在關內用些臨時拼湊起來的力量來對付的話,那些關內的戰報也未必不可信。這樣算起來這些只擅長徒步作戰的反叛力量即便將來奪了大明的天下,也未必是個更可怕的敵人。就像當年取代秦朝的西漢,重新興盛並對北方的外族構成威脅已是數十年休養生息之後了。

    曾經親赴關內的範文程沉思了很久,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對奴爾哈赤講述真實的情況,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天啟三年微臣出關辦事的時候曾經去過那青州附近。也曾拆人查探青州附近一些舊戰場上同那些人交戰的明軍屍首的情況。青州之戰後很多敗退的明軍將在逃亡時將鎧甲當匪鐵賣掉。以微臣在鄒平等地的查探,那些敗退回來的明軍中大致平均每四個人中就有一套鎧甲,微臣買了四副,只有兩件是粗製濫造的綿襖和包鏽鐵的棉甲,另外兩副同我們在薩爾滸時繳獲的那些貨色大致相當。”

    征戰幾十年的奴爾哈赤在算術方面相比這時代的尋常百姓沒那麼外行:“也就是平均每八個人就有一副合格的鎧甲?這豈不是與當年同我們交戰的那些明軍主力沒什麼區別的邊軍主力了麼?”

    “考慮那些明軍是敗退的殘兵,實際可能更高。去年青州之圍參戰的明軍參戰的總兵說是三個,其實是八個,參戰的省鎮營兵參將多達四十上下,都是從西南戰場乃至邊地和西北調動過來的隊伍。光這些算起來就至少兩萬上下的各級家丁心腹了。”範文程補充道。

    “這絕不可能!難道說這些民間起家的漢人鄉勇就能堪比我八旗中的勇士不成?”奴爾哈赤仔細思索了一下就為之震驚:這樣的力量幾乎與明廷用於對抗建州方面的邊兵總數大致相當了。自己從各旗中抽選三四千人左右的精銳骨幹都沒有將其戰勝的把握。

    “這股漢人當然不會有我們一般的勇武,但是其運用火器本事出神入話。據說能讓不到千斤的輕炮發出接近紅夷重炮一般的威力、踏張強弩一般的初速。其步兵往往攜帶十件以上兩三斤重的火銃,打出數兩重的鉛彈,雖不能破甲,其威力和精度乃至戰力簡直如同最優秀的職業投石手一般。”範文程解釋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21:08

第284章 震驚關外

    奴爾哈赤並不在意明軍的那些火器,也並不是一個精通火器的人。但因為對傳統火器的不瞭解,對範文程鄭重其事的那些比喻和說法雖然最初的時候感到了震驚,卻並不覺得怎樣的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我們將要面對的這個全新的敵人不是靠戰士的勇武,而是靠火器的犀利就達到了如此的戰力。”

    “正是如此,這張家新軍才是我大金的大敵。因為:他們不是比拼駕禦強兵的本領,不是比拼內在的人和,不是比拼習武士的認真與勤奮。他們獲得了明廷的人才物力,就可以毫無顧及也沒有限制的擴充隊伍的實力。我們一個精幹的戰士需要十年的時間來鍛煉,而這些火器卻可以讓那些訓練不過大半年的新兵就達到與我們的精幹一樣的效能。還沒有強兵難管的種種顧慮。”範文程鄭重的說道。

    “秋天到了,隨我去這遼陽城外去打打獵物吧!”年已花甲的奴爾哈赤感到有些憂鬱。對身邊的一些親隨乃至範文程等人說道。

    “投靠後金這五六年的時間以來,範文程也已經完全能夠做到像許多滿洲戰士一樣武藝精通,雖說騎射的本事比起軍中自幼的精銳來說還差上不少。但步射的本事在滿州軍中已經不算差。跟隨隊伍行軍作戰甚至衝鋒陷陣也已經無多少問題。

    遼陽城外,雲集起來的護衛親軍與各旗各牛錄擺牙喇兵多達千騎以上,各旗都有參加。這些戰士的身材並不算高達,但全身披掛著從明軍那裡繳獲過來只有邊軍主力的家丁們才配穿的包鐵棉甲。

    看到這種聲勢,範文程似乎已經知道後金又將有大規模的用兵展開,恐怕不簡單是秋天的秋狩那麼簡單。

    起兵數年以來同明軍乃至朝鮮蒙古的連翻作戰,已經使後金近乎控制了整個遼東。全面周邊的那些強敵以及全面的轉入守勢,似乎到了再次用兵將要擴展版圖的時候了。

    聚集起來的上千精騎在奴爾哈赤與諸皇子的帶領下迅速向兩翼散開,似是形成鉗形的陣線一般,連綿數裡的正面向秋季圍獵的區域緩步推進。

    如果論動物界最為擅長的逃跑和追擊,最優秀的騎兵騎著良馬往往連遠處的野兔也不可能追的上,還不如靜悄悄的徒步逼近到一二十步內的距離上放箭。就是沒有負重的老虎也只能借助山林做為隱蔽物突襲捕獵。而在平原上,狼群和獵狗捕獵的成功率都要高的多。

    上千精騎以十余步精確運動中攻擊能力四面展開向心包圍,對於圈定區域範圍內的一切動物似乎是一場災難。

    方圓幾裡內互不統屬的大量野兔及許多鹿群狼群沒有組織的向簡單圍場中心的方向逃竄,越來越密集。有個別不甘心受脅迫的野豬零零散散直沖過來,然而迎著野豬射來的往往是一個波次就多達二十余支十幾步內讓人避無可避的標槍外加隨之而來的數根騎矛。

    錯過騎兵的野豬沒有能力返身在追過來,鮮血流盡後倒在野地上被專門負責收穫的滿族士兵帶走。

    直到幾裡範圍內的不少獵物被成群的趕到方圓不到百步的範圍內的時候,不論射術的高低似乎隨便射出十幾支箭來就能命中獵物。

    “有人說騎戰和騎射不能攻堅破陣,圍獵算不上一種訓練。莽古而泰,大家以為如何?”皇太極問道。

    莽古爾泰笑道:“單靠騎射當然難以對漢人的那種烏龜陣有什麼作用。反正他們不敢在我們面前派出多少遊騎偵騎逞能。不過他們以為我們馬下肉搏的本事就差了麼?肉搏近戰其實是最簡單而無需要多長時間練習的技能,其中最重要的膽氣和力量在圍獵之中也可以鍛煉。我們騎射在百步外拋射放箭,依託巨盾車盾射口的戰士從射口放箭,只要有勇氣挨上一輪炮火陷入近戰那就是一邊倒了。”

    身為皇八子的正白旗旗主皇太極曾經做為戰鬥的主力參加過這幾年來的許多惡戰,作戰的頻率明顯要高出其他各旗不少:“近年來的龜縮似乎讓明軍從薩爾滸之戰的陰影中恢復了許多,依託越來越多的車盾和銃炮,我軍要完全突破寧錦一帶雖然不是沒有可能,但卻要冒巨大的風險。在人煙稀少的丘陵與山地與規模龐大的明軍硬拼即便獲勝恐怕要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我們滿洲的戰士肅然能夠承受這種代價,可若要從此處帶著大量抄掠繳獲來的物資東歸恐怕還要在對敵謀略上有所建樹才行。”

    忽然皇太極似乎想到了其他的一些事情:“父皇調動大軍雲集起來,是不是又要對西邊開戰了?”

    沉默了許久,奴爾哈赤說道:“你喜讀史書,可曾知道我大金在數百年前的歷史?我們為什麼沒有能夠征服南朝?又為什麼最終曾經面臨亡國?而當年的蒙古人卻為什麼又能安穩的入主江山幾百年?”

    此時的皇太極對於史書當然也只能算是粗通,不過這個問題顯然並不難以回答:“前金之敗,首先在於先祖死後部下離心,僅僅獲得了半壁江山就追求安逸。前有南宋大軍,後有合不勒汗牽制我方。蒙古人之所以能一統天下,是因為他們沒有在羽翼初豐的時候就急著進關享樂,而是先要把這萬里草原上的全部潛在對手一一征服,多次西征獲得了空前強大的力量後才集中在中原從而最終避免了我們前金的教訓。”

    這個問題其實就連不怎麼讀漢書的許多皇子及將領們也都清楚,可在這種場合下講出來。如今這次以狩獵為名將各旗精銳主力雲集起來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父皇的意思是我們先要集中力量掃平草原?”嶽托問。

    “我們只能這樣選擇。”奴爾哈赤似有些心有不甘的回道。

    不論關內明軍那股內賊能不能獲得決戰勝利,遼西一代的明軍集團都不可能獲得什麼像樣的外援了。這就決定了遼西集團僅僅有扼守戰略關隘的能力,根本無法在進攻中對後金的後方構成威脅。

    何況滿洲人哪怕是婦女乃至孩子也可以視為一定程度上的作戰力量,不是可以當成空氣隨便什麼軍隊都能輕易拿下的。

    然而對於這次集結如此之大的力量去應付草原的威脅,不少人依然覺得是殺雞用牛刀了。沒有必要讓後方冒著如此之大的威脅集結這樣大的力量去應付林丹汗。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安排好的還是一種巧合,從南方似乎有傳信的人緊急趕了過來。

    “恰好秋收的時候大家都在:看看是什麼消息竟然能緊急到這種程度吧!”奴爾哈赤笑道。

    這其實不是像很多人所想像的“局”,奴爾哈赤事先只知道是南邊兒傳來了緊急的消息而已。當時當奴爾哈赤及諸皇子看過這封同報的時候卻不猶的震驚了:“張家新軍在關內奇襲京師,還俘虜了天啟等明朝皇帝,玩了把靖康之變?這消息靠譜麼?”

    最初的時候,諸旗還是不太相信前不久還在東昌府的那些人竟然以這麼突然的方式就滅了明朝的首都及皇宮。

    可是當圍獵結束後,不少屬於各旗旗主自己的消息管道也大多有所證實,甚至還獲得了很多更為細節的東西之後才更加讓人後金上層眾人震驚。

    明廷京師在一個時辰的時間內淪陷,皇宮中連宮女嬪妃連自殺都來不及就被攻克的事情也給予後金上層極大的震撼。

    原本打算集中兵力對東蒙古各部提前展開的大規模軍事行動在決策層又開始動搖起來。在後金上層中即便是皇太極及範文程等人也沒有想到明朝的內亂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以這種方式發生了決定性的轉折。後金似乎要重新面對一個全新的對手。

    為此,範文程親此起草了對遼東乃至宣大等地的一封“勸降信”,這些勸降信沒有按照之前準備的底稿那樣什麼共同討賊之類的言辭。而是毫不忌諱的指出了這些尚在邊地明軍的根本出路:如果投降後金,或許可以憑藉自己的實力獲得封王的待遇。而在那些自成天帝之使組織嚴密的邪教門徒面前,你們根本不要指望什麼利益。只要看看這些人在京師乃至江南等地的做為就知一二。

    此時的遼東各軍鎮也都接到了京師在突襲中淪陷,天啟及京中百官被俘的消息,不由的為之震驚。

    在遼東任上已經有些時間的孫承宗最初也陷入了惶恐之中,但是當冷靜下仔細思索的時候卻很快拿定了主意。

    “沒有關內的支援,我們既打不贏東虜也不可能面對那些強悍的賊人。我看我等還是降為上。”在軍議上,甚至有人明目張膽的提出在這種情況下要投降關外的敵人。不因為其他:張家新政權在東南等地乃至京師等地的所做所未似乎遠比另一位面上的李自成還要極端很多。跟著這樣比朱元璋還要極端的多的帝王顯然不可能有什麼好果子吃。而宋時投降元朝的劉整之流怎麼看更好結果的可能性都要大的多。

    面對這些議論,孫承宗不發一言,似在思考著什麼。但總之似乎並沒有像有些人想像的那樣在聽到這類言論後爆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21:08

第285章 押韻構謀

    遼東幾年來的一系列敗仗早就讓王在晉等人喪失了在關外對抗東虜的決心,當初放棄寧錦退守山海關就是很多武人的意見。如果不是袁崇煥極力贊同孫承宗等人的看法,全軍蝟集於山海關一帶早就成為遼東集團中的主流意見了。

    “當年劉整等人投靠蒙古可受重用,所以你們就以為我等投靠東虜就有錦繡前程?”孫承宗只是笑道。

    廠衛高第沒有那麼多顧及,直言不諱的說道:“如今東虜的人丁、勢力遠遠無法同當年的蒙元相提並論。他們對我們的依賴只會更大。”

    “所以如果你是那敵酋,會和我們交朋友,做平等盟友。等著入關那些並不如草原人一般淳樸的山裡蠻夷在財富和女人面前削減了戰鬥力之後再把半壁江山讓給我們?”孫承宗問道。

    “如果我是那敵酋顯然不會這麼做,如果我們主動請降。趁著他們現在戰鬥力還很強的時候讓我們做大金的僕從並背負判明的政治負擔,還會讓我們在南下的過程中去做很多事情。如果是現在,至少來說他們會讓我們放棄這山海關至寧錦一帶的堅固外殼,先去跟著那些人掃平蒙古。堅持明廷的旗幟,至少會讓我們有更多的迴旋餘地和退路。”孫承宗的心中其實有些悲涼,但如果不這樣說還有什麼能讓人信服呢?

    “那如果強賊在關內斷我們的糧餉怎麼辦?難道我們要歸順他們?”王在晉憂慮的說道。

    “歸順不等於投降。我們甚至可以用聯合討伐建州為條件假意倒向新朝政權,這樣就可以關內的強賊與關外的強虜交手從而兩敗具傷。”

    “太想當然了。要是那張海不打算出兵關外,而是要求派人來接收我們的軍隊和防區該當如何?”高弟不服道。

    孫承宗思慮了很久後說道:“如果要是這樣,我們就吃掉這些做來使的人員或者兵力。逼迫和激怒新朝政權與我們開戰。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只能假意投降向東虜,先看看各方的打算再說。”

    就這樣,在接到後金的勸降之後,孫承宗親筆寫了一封回信,同意降金,但是為了家鄉父老的安全及今後士林中的聲望,希望能夠聯合抵禦關內的強寇借師助剿。但這封回信考慮到時間問題沒有迅速發出,而是打算壓在給北京的張海等人共同抵禦東虜的信箋之後發出,至少是先看看這些這張家一夥的反應才能更好的服眾。

    此時的張海攻佔京師已經有一周左右的時間了,通過輕車熟路的清查與威逼,從京師各處抄掠而來的硬通貨折合起來足有近四千萬兩白銀,除了金銀女子之外還有萬余水準不算低的馬匹,用這些馬匹將掠奪而來的金銀足足裝滿了三千餘套馬車。京營被俘虜的部隊中還有千餘匹戰馬級別的軍馬,也都為部隊所獲得。

    不過張海自己全身披掛起來加上身材體重遠遠超出常人,這些從京城獲得的馬匹中比較優秀的也不過是尋常四五百公斤級別的蒙古馬極品或者尋常中型馬的級別,無法滿足張海自己基本的騎馬行軍要求。這也是許多人對於發展騎兵或者騎兵化有顧慮的原因。

    在另外一方面:兩年多時間內迅速崛起的張海雖然將隊伍擴大到了上萬主力的規模,擁有的“馬隊”算起來也必要時也可以達到幾千人。畢竟這北方地面上養馬會騎馬的少年本來就有不少。但是要達到真正意義上“騎兵”的要求按照近現代的管理標準至少需要足夠場地環境下一年以上的完整訓練。現在隊伍上符合這種要求的人與馬還不到一千人,不比當年的紅軍強多少。

    “我看那騎兵對於我們也沒有多大意思。我軍通過晝伏夜出,外加火器化對體能依賴的降低,機動靈活性完全不在敵人的騎兵之下,那些騎兵對於我們的威脅不大。馬對於我們來說用於攜帶火器彈藥鎧甲的意義恐怕遠比戰鬥的意義大的多。”張萬勇在有關徵集馬匹的軍務會議上不以為然的說道。

    這些話,張海並非全然不同意:在這中原大地上,又是規模不算太大可以隨時就地獲得補給的規模,馬匹對於自己的唯一意義就是多攜帶輜重改善火力,又或者用於減輕炮兵負擔。不過未來遠征中原農耕區之外的地方,經常性的騎戰恐怕就是難以避免的了。

    “你們第二旅的大致結論如何?”張海忽然問道。

    以張家新軍特色的火器進行“騎射”的戰術構思劉洪濤做為軍務工作上的一名心腹曾經多進行過相關訓練及模擬對抗演習。當然,這也少不了近衛部隊的配合。

    “騎射的命中率沒有一些人想像的那樣差,因為戰場上的敵群目標要比一般箭靶大的多。但是騎戰中同敵人進行騎射對抗雖然我們依然可以輕易的戰勝同等兵力,卻使我們喪失了很多優勢。”劉洪濤繼續說道:“首先是騎兵機動戰,我們的火箭連和炮兵連乃至航空氣球火箭就無法有效的發揮作用了。現在這些火力占到我們兵力的一半,火力輸出的大部分。我們攜帶的沉重包袱嚴重制約了馬上的機動性。其次是削弱了我們那些待發火器彈藥的命中率。步兵抵抗敵騎,敵騎沖過我們有效射程的時間雖然短,但是我軍火器部隊的最大特長就是短時間內能夠把投射火力發揮到最大,精確而有效率的殺傷對手。主要局限反而是彈藥的殺傷效率。

    再次:騎射戰術中雖然因為我軍的規模較小,沒有大規模騎射戰術中指揮協同不便的太多負擔,但同樣暴露在敵人騎射的威脅面前,使我軍無法在步戰時那樣通過臥姿乃至臨時的掩體規避殺傷。”

    劉洪濤的這些話說的很委婉了,張海知道實際上的結論是火器騎射意義不大,局限比傳統能夠兵種更大。如果獲得更多更為豐富的馬匹資源,做為輜重用途對戰鬥力的提升才是立竿見影的。

    就在這時候,議事的帳篷外有熟悉的聲音喊道:“報告,緩件。遼東方向的敵人送來的信,要不要開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21:08

第286章 我非李闖

    遼東的敵人送來的信件很快進行了開驗,一是在京城找相關人等驗證送信人與筆跡。二是安全檢查。

    辦公的機構都集中在京師宮城附近,在會上討論完馬政建設的時候時候來自孫承宗、王在晉、高地等人要求聯合對抗東虜的結盟信就送了過來。

    信中沒有談及投降,顯然是對明廷還報有幻想。當然自己在攻佔京師後也沒有像李自成那樣去勸降。

    “師傅很早以前就對我們講過:天帝所講述的另一大世界中,關寧軍投靠了東虜,聯合夾擊民間義軍與山海關附近,這是又要演這一出?”劉洪濤顯然想起了什麼。

    “這孫承宗據說士林中的風評不差,而且是文人而非武將,怎麼也會如此沒有底線?”也有的弟子有些疑問。

    張海也有些感慨:類似的民間起事,歷史似乎又一次走到了相似的關口。相比另一位面的李自成,自己沒有什麼十萬大軍,但是實際的力量顯然要強大的多。並且不僅僅是野戰,攻堅自己同樣有很多手段。能否在東虜集結來臨之前首先打垮關寧軍?張海並不相信關寧軍會比自己在關內見過的那些明軍強多少。

    不過這些念頭剛剛升起的時候卻才發現:恐怕當年的李自成也是這樣想的?也想起不知是誰說的某名言:歷史不是簡單的重複,但它是押韻的。這樣一想,很多事情似乎明瞭了起來。

    類似的戰略格局與類似的環境下,人們總會做出相近的選擇:對於關寧集團來說,不論是誰負責領導,人物是誰,只要這個集團的性質沒有根本性的變化,它都會把自身的庸俗利益做為第一戰略考慮。

    一個要建立比較強中央集權的開國大一統王朝不論是農民軍還是唐宗宋祖之流絕對不會是它的第一選擇。因為:他們要做太大的土皇帝,這種地位自宋元以來任何一個開國之君都給不了。換項羽那種有理想的人或許有可能,但項羽所宣導的秩序在兩千年前就已經不和時宜了。

    而在這種時候替關外的北方少數民族為虎作倀不論其是否選擇像吳三桂那樣投降,“聯合外敵遏止家賊”都將是這些人最理想的出路之一。因為對於那些少數民族來說:北方的利益就已經足夠大,沒有維護“中央集權大一統”做為政權合法性的絕對必要。滿清這樣的少數民族在康熙時代最終走向更甚于漢族王朝的中央集權大一統,是吳三桂等人難以預料的。

    思考了許久,張海笑道:“如果我所料不錯:如果我們順著這夥人的意思來:他們會在我們出關之後與建奴前後夾擊我們。如果我們要求他們投降,或者只派少數出使兵力摘他們的桃子,這些人就會陽奉陰違逼我主力前去山海關。如果我當初沒有天帝的開化與教導,不知另一位面和世界上的事兒,說不定真會中這些人的圈套,可他們現在卻打錯算盤了。”

    “我們又不是造反的農民軍,他們聯合起來打,我們就將他們一勺燴。我實在不相信:即便是內外敵人加起來的二十萬人又如何?這些人就算有不少是騎兵,並且戰力強悍,暫按三十萬以前的對手計算,以我們現在的火力在這樣少雨多晴好日子的秋天勝算也極大。”張萬勇在經過不少關內的作戰後不以為然。

    “如不是必要,我們應該儘量避免去打那些‘勝算極大’的戰爭”張海仔細思索後還是覺得不應該輕易改變原來的計畫:“‘勝算極大’在我看來就是風險很大的代名詞。特別是我軍與後金軍隊從未交戰過,對手的戰鬥力遠遠強於我方的估計怎麼辦?就算勝了,他們主力完善的北逃西逃,然後我們主力一撤又回來騷擾怎麼辦?我們要有不戰則已,一戰就能定乾坤的絕對把握才是出戰的好時機。如果一定要量化:我們在對手無法逃離有效火力範圍的短促時間內就幾乎能將對手殲滅性打擊之。這樣,就可以同敵人一戰了。”

    接著張海依照身邊的小女孩們準備好的紀錄稿大致算道:“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將我們的隊伍過程一倍並鞏固好,另外掃平關內的殘敵,這才到了與關外的強敵徹底攤牌的時候。不僅僅是東虜要解決,凡唐漢曾經名義控制範圍內的周邊其他地區也需要我們徹底平定。朱元璋那些‘不征之國’的概念在我們這裡是沒有的。排除戰略預備隊,如果我們的機動兵力有六個旅大概一萬兩千名合格的步兵,以短時間內可發射的二十發箭彈能夠有效殺傷四人計,那麼僅僅是步兵火力就有數萬人的殲敵潛力,加上四百門以上的火炮,就算受天氣影響比較大的火箭兵器和航空隊無法有效發揮作用也有在很短時間內殲滅敵一個戰略集團的能力。才有了同敵人主動開戰的前提。”

    當然,不少有心的弟子發現張海在講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再提過去曾經提過的“關門打狗”戰略。也就是說同後金集團的戰略決戰是否要拘泥於關內?張海已經沒有把希望完全寄託于對手的戰略配合上了。或者說,在擁有很強的短時間殺傷能力的情況下,少量殘敵在決戰中最終西逃北逃,後果也未必有預想的那樣嚴重。

    張海也似乎有了一些對於未來看法的改變:當年的遼國被擊敗西逃、花剌子摸被擊敗後西逃、因為喪失了原有的環境也失去了必要的中下層基礎,已經很難在恢復成為一個有威脅的戰略強權。即便後金沒有多少人逃出東方,今後的新政權不一樣要最終面對那些未必遜色于後金的各種強手?

    太和殿外的廣場上,幾千名軍兵正在進行步操的演練,那不是近衛旅或第二、四旅的主力部隊。而是從南方調集而來的二十個左右的治安軍步兵營在補充了一百多名新軍戰士做為新的連幹後從重新挑選打散後的俘虜中重新編組的幾萬臨時武裝中的一部分。

    過於短暫的時間不可能讓這些人熟練的掌握諸如火器操作乃至射箭開炮之類的軍事技能,文化訓練就更不要說。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紀律性與服從性方面的訓練,乃至基層隊伍上人員語言上的熟悉了。

    即便以水準並不比敵人低多少的治安軍步兵營為基礎,十餘天的訓練當然不能保證這些人成為合格的堪戰力量。但有了足夠的人手和基幹力量打底,幾萬人左右的兵力滿足京師的城防守戰需求算是勉強夠了。

    不安排足夠分量的人負責駐守,這樣的力量或許擋不住東虜和邊關明軍的聯合襲擊。不過張海不想為京師這個暫時還很雞肋的人安排重量太過的親人付出駐守了。

    “臨時組建的五個六千人的治安軍步兵旅按時就要由你們負責了。你可知道你們的敵人是什麼?”張海最終選擇從身邊的弟子中抽出兩人去替換被抽掉的第二步兵旅的一名核心弟子及一名學塾弟子,由原來負責第二旅三營營長的陳勇和副營長王鼎去負責京師的防禦。

    “首先是關外的東虜,其次是來自或北或南的殘餘明軍。”做為臨時京師守備的陳勇認真的回答道。

    “自從鹽山以來你們已經隨我進行了許多不少的攻城戰了,這京師的城防對於我們的野戰主力來說當然算不上什麼障礙,不過對於殘餘的敵人和關外的東虜卻不一樣。你要像過往的敵人認真的學習,謹慎而謙虛的向有過這方面經驗的前京師守將討教。只要我們的戰備沒有問題,就算城外的敵人大軍雲集城外,也當能堅持到我軍主力從哪怕遠自南方的地方趕到。不過我更擔心的悲劇是去年臨清至南京的那些,很多戰士乃至軍官沒有犧牲在戰場上,卻死於貪欲下僥倖的心理。我不希望為師自幼下了很大力氣的核心弟子中出現這種悲劇,你們能夠明白麼?”不知怎的,張海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悲涼或沒有底氣。這麼大的利益和權力責任的考驗,這些還未到成年年級的少年真正的能經守的住考驗麼?設身處地的思考,張海自己也沒有這個把握。

    “師傅放心,如果我們出了問題,絕不會求情。”陳勇坦然的說道。

    “我們知道應該怎樣做。”王鼎也回道。

    張海思索了很久,最終南下啟程準備以主力退守東昌展開新一輪的徵兵與整訓,除了天啟與魏乃至張惶後及眾在京官員等幾百名少數重要人物不能留在京。大部分的宮女及京城中征掠來的女子並沒有帶著南返。

    畢竟隊伍的規模是有限的,隨行南下的三個旅的一萬多人的主力加上必要數千名車夫大概兩萬人左右的樣子。

    這時候身邊一名弟子忽然似乎想起了什麼:“關寧一代孫承宗那邊兒的回信怎麼辦?”張海本來打算對於早已被自己所看穿的老套構謀不予理采,或者乾脆挑釁般的送去一封白紙就可以了。

    不過仔細想了想還是請了一名京師中寫字尚算可以的文書回了一封態度尚算認真些的回信:大致的意思是說天津的畢自嚴,萊登的袁可立等人如果也贊同您的聯合抗金的看法。關寧所需要的糧食錢財可以按時送到。至於出師關外,那還需要少則一年多則大半年左右的準備即可。如果解決了建州,關內封王徒惹猜忌但是關外之外的整個北地乃至朝鮮等均可做為遼東諸將封地。

    張海如今的需求僅僅是一年左右的時間而已,如果對方撕破臉不給自己這個面子南下來重新尋釁,那麼以如今新軍集中起來的精銳不論是京師解圍還是山東腹地山區的交戰,主動權就都在自己一方了,特別是在江南膏腴之地已經大定的情況下。

    “關內外的敵人加起來雖然力量龐大,但如今的我們的力量卻遠非那天帝所講的另一位面的李闖。”畢竟顧慮主力倉促的撤出京師會讓弟子們和新軍官兵們各種疑惑和畏懼,在離開京師的時候張海自信的對眾弟子們講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21:08

第287章 草原騎戰

    寧遠的孫承宗等人接到了張海差人向山海關送來的回信乃至張家新軍主力攜帶著大量的輜重物資南返的消息後沉默了很久。

    事前不是沒有人想到構謀失敗的可能,可一心期望關內的強賊能與東虜兩敗俱傷自己做漁翁的眾人。

    “張賊貌似不吃這一套,而且他們的行為顯然是擔心我們投靠關外。既然如此還不如如其所願算了”高弟質疑道。

    “順期自然就可以。現在而言建奴能送我們糧餉還是攻破關寧防線?真到了關內背信,糧草將盡的時候再做決斷吧!”沒有了大明中央皇朝的權威,孫承宗的話也不像過去那樣一言九鼎,也只能從現實利害出發向眾人勸道。

    張家主力攻破京師後南返的消息更晚一些才傳到了關外。經過最初的震驚和慌亂奴爾哈赤已經下定決心,在東邊的戰略威脅減弱後到了集中力量解決草原問題的時候。

    不過關內張家新軍奇襲京師展現出來的戰略威懾力還是讓奴爾哈赤原本的計畫帶來了不小的影響。

    原本奴爾哈赤準備集中數萬旗丁規模的主力兵分多路展開對草原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但是來自於關內危險的加強卻使得這個計畫無疑要做很大調整了。

    “我大金的旗丁及其餘人手野戰的戰鬥力雖然並非全是精銳,不過其中的大部分兵力用於防守問題不大。各牛錄出四十到六十披甲馬兵、一人雙馬、靠譜一點兒的那二百幾十個牛錄湊出一萬精兵效果未必比我們全師去征討那草原上的馬賊效果差。”皇太極的意見顯然關內局勢尚未完全明朗的時機,集中代表全軍大部分力量的精銳增援科爾沁的奧巴掃蕩察哈爾的林丹汗,不僅僅是要鞏固住後金與科爾沁的軍事同盟,還要進一步的擊敗察哈爾,主宰整個草原。

    “各旗大部白擺牙喇及紅擺牙喇披甲馬兵出動?這合適麼?”在出征的前夕也有人覺得不妥,但隨著更多切實的消息從關內傳來,這種顧慮暫時的消除了。

    千里左右的距離實際上並不算遠,漢人的軍隊在這地廣人稀的遼東不容易就地獲得補給,不是那麼好晝伏夜出大股潛行的。如果後方出現了危機,只要主力暫不深入草原太遠,那麼及時的回師也並不困難。

    農曆九月,秋季的關內也進入了秋高氣爽的時節,而在東蒙古的大草原上雖然氣溫似乎有些寒冷,但同樣到了秋高馬肥的時節。

    北上格勒珠爾根城的路途上並不是坦途,穿過廣袤的荒野和帶著馬匹翻越過蒙古東部的群山。不過這些對於自幼時的記憶裡就開始過著艱辛生活的旗人來說算不上太大的考驗。

    “我們同草原上的狼群們的交手也不是第一次,就你看來,這草原上的兵馬同薩爾滸時的漢軍相比誰更難以對付?”奴爾哈赤向正紅旗的代善問道。

    代善身為奴爾哈赤次子是有一定見識也比較直爽的人:“現在來看,漢人更難對付。首先是那些漢人們人多勢眾,作戰的時候往往蝟集一團。我們要攻破那些烏龜陣雖然不是沒有辦法,但總要因為對手中那些相對堪用點兒的火器遭受不少傷亡。相比之下,我更願意同當年的老對手交戰。因為更像是射獵中公平的較量。我們的戰士雖然大多在騎術和騎射上遜色於那些草原人,但是如今出征的這些精銳,不論在戰術和組織還是騎射等諸多方面都完全不遜色於它們了,更別說裝具乃至實戰鍛煉上的優勢。畢竟草原早已四分五裂,整個察哈爾能擁有兩萬男丁就算不錯了,底子上已經遠遜於我們。”

    由紅白等擺牙喇精銳組成成的一萬兩千余後金精銳在擁有不少馬匹的情況下仍然是一支規模龐大的武裝,但為了避免遭遇不測。奴爾哈赤還是謹慎的堅持一路縱隊,這一萬幾千騎兵略超過貧瘠的山嶺中後勤通道極限的情況下就命令不少人放棄牽在手中的馬匹,徒步在週邊翻山越嶺負責警戒。

    那些在山嶺間的行軍中輪值負責警戒的滿州官兵歸來的時候往往疲憊不堪,主奴之間的同甘共苦同冒風險卻使得隊伍的士氣卻沒有多少的削減。

    不知怎的,這些年輕的戰士們的堅韌表現似乎更堅定了奴爾哈赤首先在關外的萬里草原上打出一翻局面來的決心:他深知關內的富饒,但也深知入關後的作戰給這種壓力下尚算純樸團結的滿州官兵將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儘管路途上大軍依靠捕獵彌補了一些消耗,所攜帶的給養還是在瀕臨山嶺盡頭的時候消耗了大部分。但這反而使大部分擺牙喇精銳們能夠擁有足夠的馬匹作戰而不是單純的負載給養了。

    後金決定向草原大舉進攻的時候,並不知道察哈爾已經提前發動了對科爾沁草原的攻勢,負責出山偵察的滿州精騎傳來的消息似乎說格勒珠爾根城似乎已經被察哈爾的大軍團團圍困了。

    皇太極率領精銳的護衛精兵潛伏在丘陵茂密的草叢中逼近到離格勒珠爾根城並不算遙遠的距離看到察哈爾的大軍已經將並不算大的城池團團圍困起來。

    在外巡邏的蒙古遊騎不少人竟然也擁有不知品質如何包鐵與否棉甲,而且看起來沒有了當年的那種鬆散和懈怠。

    “這些草原人看起來比我們想像的要強出不少,想來是這數年來東邊兒的漢人所給的援助不算少。我們要不要試探試探看?”

    滿州自士兵至旗主一級並不畏懼冒險。“各隊準備進攻,以旗為號”皇太極輕聲傳令道,身邊每旗二十人左右親隨護衛都是從白擺牙喇兵中十裡挑一的精銳,如果這樣的精銳對付附近這幾十頂多不過百余蒙古遊騎都有危險,並且遇到大隊人馬時還無法脫身,那麼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旌旗豎立起來的時候,訓練有素如同人一般的中型馬迅速從臥倒潛伏的狀態下站力起來,披掛著包鐵面甲的精兵們迅速翻身上馬向遠處遊蕩的敵騎以鬆散的隊型展開了包抄圍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21:08

第288章 草原騎戰(二)

    草原上突然閃現出來的幾十人規模的騎兵隊伍讓遠處的蒙古遊騎警覺起來,那些似乎也是在近年來開始的作戰中有所經驗的蒙古精兵們在很遠的距離上就看的出來襲的人不論是人還是馬都是戰兵中百裡挑一的精銳,光是馬的體型和體力看起來就遠非一般,不由的在很遠的地方就主動後撤,散佈於兩裡之內的遊騎也開始向被衝擊隊伍的前進方向聚攏起來準備應付著突如起來的敵人。

    可護衛精騎所駕禦的馬匹體力似乎遠非尋常的馬匹可以相提並論,一裡之遠的地方就開始加速到飛快的來襲馬匹,在飛奔了兩裡的距離之後似乎仍然沒有衰竭和減速的跡象。

    正白旗的護衛精騎在飛快的馬上就早已架好了一石左右的優等長弓。

    長弓重箭並不適合於騎戰,百步左右的距離上看清了這些的蒙古遊騎不由覺得奇怪:難道駕禦這樣優良馬匹的士兵們都是些漢人外行?不知道這樣的步弓在飛奔的馬上幾乎沒有什麼準頭可言?

    以鬆散的隊形斜沖過來的二十多精騎在六七十步左右的距離上馬匹忽然不由自主的斜著減速退步。蒙古遊騎在站定不動的情況下襲來的箭支大多射偏。

    在三十步左右接近停下來的那一瞬間,一石左右的強弓在很短的時間內被拉開並射出強弩初速一般的重箭。

    二十一支利箭在三十步左右的距離上幾乎無一落空,瞬間就將集結起來的四十余蒙古遊騎的一半射落下馬。

    被精悍的正白旗護軍所震撼的蒙古遊騎們開始畏懼的向遠處逃竄起來,正白旗護軍迅速駕禦著高頭大馬向殘敵展開了追擊。

    然而這些護軍精騎的馬匹大部分都能夠連續奔跑十裡之遠也未必體力衰竭,原本以為有著足夠距離的蒙古遊騎打算趁對手馬力在之前的戰鬥中衰竭的時候展開騎射遊擊。至少在這種協同不那麼困難的小規模的戰鬥中放風箏算不上理想化的戰術。

    卻沒有想到這些護軍精騎居然能在六七十步左右的距離上就開始騎射放箭,雖然在這個距離運動的馬匹上並不能保證命中,連續數輪近百支利箭之下還是有十幾匹蒙古遊騎被後放襲來的箭矢命中。

    “這些人的近兩我們已經大致清楚,不要再追其他的人了。”皇太極傳令道。

    負傷並落在後面或者喪失馬匹的蒙古遊騎似乎相互之間聚集起來,準備再次抵抗進攻過來的敵人。

    正白旗護軍在下馬並集中好馬匹之後對這些人從多個方向上展開了步戰圍攻。很快就以精湛的箭術消滅了這些企圖頑抗的人,當然俘虜也抓獲了幾名。

    “把他們帶到山腳下去吧!”

    “你們說這些敵人游騎的水準相比我們的兵丁,大概相當於哪一個層次?”皇太極笑著問道。

    “如果論人來說,中等的紅擺牙喇而已,可他們的鎧甲水準似乎不怎麼樣,弓箭也遠遠沒有我們的用心。不如我們遇到的那些明軍家丁,比起如今我們前來的這些人當是遠遠不如。以前我們是曾經吃過這些人的虧,可那時的我們建州不過三衛,脫產訓練的條件乃至可以動用的兵力規模遠不能同這些人相比而已。

    正白旗跟隨而來的二十五個牛錄一千二百精騎兵就埋伏在距離戰場不遠的地方,在初步的結論得出之後沒有絲毫的猶豫,隨即展開了向正在圍城的察哈爾部蒙古軍發起了進攻。

    幾乎與此同時,奴爾哈赤所率領的兩黃旗主力及莽古兒泰率領的鑲藍旗主力也抵達了戰場附近準備投入解圍東草原格勒珠爾根城的戰鬥。

    在相比幾百年前已經有了很大變化的火器時代,不要說蒙古人,就是後金在攻堅方面也是短板。

    不過科爾沁等草原部落守城中的經驗與物資之匱乏也不比攻城的手段貧乏多少。沒有什麼“萬人敵”銃炮之類的火器,也沒有油鍋,更不瞭解怎樣加工木器在並不算高的城頭上構築簡單的掩護。甚至在城上士兵的潛意識中利用城垛躲避都是一種畏縮的表現。

    “虧你還是科爾沁的首領,怎麼跟個漢人一樣龜縮在烏龜殼裡不敢出來一戰?!”“天涼了在別凍著!實在不行把毯子也搬上城吧!”察哈爾部軍官們在進攻無果的情況下在城外叫駡著。

    小小的土城中聚集著眾多的科爾沁各部的居民和馬匹,外面的人們都知道這小小的城池裡根本不會儲藏著多少糧食。

    就在此時,忽然有傳信的遊騎飛快的來到了大帳外不遠的地方,四周用於警訊的狼煙也升了起來。

    “是敵襲!從東邊兒的群山中過來的。大概能有四五千至萬人左右”傳信的人說到。

    此時的林丹汗當然知道,從東邊的群山中過來增援的精騎,除了建州的滿人不會有第二家。

    “準備迎戰!”林丹汗傳令道。

    即便建州的兵力在這種情況下以突襲的方式來解圍,林丹汗也並不怎樣擔心。當年遼陽附近的決戰就讓林丹汗明白了如今的後金軍隊早已大不同於以往,蒙古軍並沒有正面戰而勝之的把握。而要說到騎術和騎射,似乎著半路出家的後金還不是近年來訓練也有所改善的察哈爾主力的對手。就算打不過,也不至於元氣大傷。

    “萬餘野人沒有什麼可怕的!與我們的兵力大致相當!奈何不了我們!”各部落的軍官們不是第一次同建州交戰了,紛紛鼓舞士氣道。

    幾萬騎兵規模交手的大型會戰,近戰衝擊才是正道。然而雙方僅有萬人上下的情況下,察哈爾各部趕來的戰士覺得有一定的希望在騎射中給來襲的後金軍相當的消耗,使得不償失。

    隨後,後金軍隊的包抄攻擊之下城下的蒙古各部開始迅速向西撤並打算在城西五裡之外的地方集合。

    然而這一次林丹汗似乎對敵情估計有誤,如今從三個方向襲來的後金軍隊馬力似乎絲毫不比前來的察哈爾部蒙古人遜色。近萬察哈爾部騎兵向西撤退了五裡之遠仍然沒有擺脫似乎勢頭依然很猛的後金騎兵。

    追擊而來的後金軍隊在百步左右的距離上就成群的射出拋射而來的箭支,雖然命中率不高。但這些追來的騎兵幾乎都能在高速奔襲的馬上放出破有威力的強弓重箭,即便是幾十分之一的命中率也在追擊的過程中給各部帶來不小的干擾與騷動。不時有不知不覺中中箭的馬匹和士兵在追擊中傷亡。

    而在這個距離上蒙古人放出的回馬箭雖然也給追擊的後金軍帶來一定干擾,並迫使不少騎兵退出戰鬥,但是那些遠沒有清弓一般反曲度的蒙古弓以五鬥左右力量射出來的箭不要說對普遍身披鎧甲的後金精銳,就是命中沒有防護的馬匹也不能造成將敵騎射倒在地的效果。

    這也是“風箏戰術”在上規模的作戰中最大的局限之一,相互之間的騎射對抗下,追擊一方的人和馬都能得到更有效的挽救和重新利用。

    而那些因為負傷掉隊的蒙古騎兵們往往原本只是輕傷卻也只能有被萬馬踩踏的後果。

    同歷史上天啟五年格勒珠爾根城的解圍之戰大不相同,此時沒有了明廷牽制的後金集團幾乎將軍中的大部分披甲精銳和最優良的馬匹用於草原,相比原來天啟五年科爾沁草原上的兵力增加為原來的三倍。

    科爾沁的奧巴等人率領的三千騎兵及一萬兩千後金精銳在兵力上也對林丹汗的來援兵力形成了明顯的優勢。

    這使得在追擊戰鬥中馬匹最為優良,速度也超過絕大多數蒙古騎兵的白擺牙喇精銳先鋒足足達到了近兩千之眾,從兩側猶如一把巨鉗包抄住了原本打算逃竄的林丹汗等人。

    不遜色于普通草原士兵的精湛騎射技藝猶如圍獵一般逐步壓縮了察哈爾主力騎群的範圍。

    在馬上從撤退演變成逃亡的林丹汗似乎已經意識到如今來援的後金軍同三年前在遼陽城下的後金軍似乎有著脫胎換骨般的差距,如果不是奴爾哈赤擁有幾乎無限的資源和時間去砸訓練和訓馬,就一定是集合了全軍大部分精銳的結果。

    而這種力量,是如今的察哈爾無論如何也難以對抗的,唯一的機會就是讓盡可能的人馬在敵群的圍攻中逃脫。

    以各旗護軍親衛為核心的近二百王牌精銳及幾百名沖在最前面的白擺牙喇精銳終於沖到了蒙古馬隊逃亡之路的前方,讓馬緩了下來準備展開阻擊“殺!殺出去就有生的希望!”林丹汗向身邊的人喊道,經過長途的追擊與騎射交戰,馬上的白刃肉搏終於展開了。

    相比擁有完善組織的八旗精銳不同,此時的察哈爾各部之間顯然沒有後金那樣堅韌的戰意和作戰決心。在標槍和騎槍白光的威懾之下,聚集起來的不少蒙古馬隊在接觸戰之後不久就開始潰敗了。

    林丹汗及其核心精銳同八旗護軍親衛之間不論是騎射還是近戰的技藝差距同樣懸殊,唯一能夠抗衡的就是馬匹的品質和騎術。

    死戰中的傷亡和代價換取時間,終於林丹汗及其幾百核心精銳衝破了八旗優勢精兵的圍堵。但毫無疑問:科爾沁草原的這場戰鬥是一場慘重的失敗,損失的野戰主力至少數以千計。對各部風向的影響是難以估量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0 21:08

第289章 威壓草原

    正午溫暖的時候還沒有到,草原上的大戰就逐漸落下了帷幕,連綿近十裡的戰場上死去的人馬屍體猶如長龍一般散落在各處。

    “他們的屍體大多是全屍,負傷的傷口流盡了血而已。可我們在南邊兒作戰的時候不少兄弟卻沒有這樣的待遇了。”一名負責查驗屍體上箭支姓名與各旗戰績的親軍護衛歎道。

    執掌軍隊親自衝鋒陷陣是八旗從上到下各級武官的傳統。可不知怎的,奴爾哈赤忽然覺得原本並不算持續太久的科爾沁之戰卻讓自己身心疲憊。就是當年自己在渾河之時也不曾如此過。

    “這一戰我們戰死四十三人,損失馬匹六十七餘匹,還有十餘名傷者可能再也無法重返戰場。有四名武官陣亡。多半都是攔截林丹汗一夥的護衛損失的。斬首一千三百二十餘級,俘六千餘人,當是前所未有的大勝”跟隨隊伍衝鋒陷陣負責這些事情的範文程對奴爾哈赤稟報道。

    反明起兵的五年來特別是最初的幾年裡後金同明軍連翻血戰,已經讓不少的後金官兵都有了承受犧牲的覺悟,對於這樣的損失也並沒有太多的人悲傷和恐懼。

    “你可知我自當年十三副鎧甲起兵征討至今,總共才有多少人戰死沙場?”奴爾哈赤問道。

    “為臣不知,或許一萬有餘?”起兵以來後金有多少傷亡,這類東西雖然通常算是機密但負責很多事物的範文程多少還是瞭解一二,從薩爾滸到渾河遼陽等地的大戰,後金官兵至少當有四千以上的損失。想奴爾哈赤起兵以來征戰這麼多年,怎麼也要翻個幾倍。

    “為我們事業而戰死的武官七十余人,四十年來官兵戰亡八千有餘,但是這當中的約五千人是近幾年死在同漢軍交戰的陣前。征討滿蒙各部加上這次,累計也損失不到三十個武官,戰亡兵卒不到三千。當然還有很多人,包括很多拿起武器的老人與少年,他們沒有死在戰場上卻因為長途跋涉帶來的疾病而亡。今天這一戰死去的四十三名勇士許多都是我後金軍隊中的核心骨幹,算是與關外非漢各部一場規模較大的決戰了。”

    “看來征討草原要比同漢人作戰更為容易。即便是成吉思汗當年也未必有我大金現在軍民之勇武善戰,只不過那個時候的還沒有像如今這樣難纏的火箭與銃炮而已。”範文程不由的說道,做為很可能名留史冊的人物。範文程內心倒是希望在自己死去之前大金都在關外作戰。劉整等人要是在成吉思汗時代也許就不會背負那麼多的包袱。

    “原本來說,草原人其實是比我們滿人更合格的戰士,他們其實比女真人更為樸實且吃苦耐勞”身為武人的奴爾哈赤顯然並不在意讚美自己的敵人:“只是貧瘠與流動而混亂的組織局限了他們。就那如今的蒙古各部來說:分裂為察哈爾、科爾沁、喀爾喀並不是蒙古各部的全部,但這三家合計的男丁數就超過十萬,不遜色於建州。只是他們不可能像我八旗這樣因為擁有了不少漢人奴僕只需要很少的人力負責生產大部分可以投入到戰備及訓練而已。一但它們有了這樣的條件並且在強勢而有名望的人物領導下統一起來,對我後金之患遠甚于漢人。”

    “所以我們誰都可以放過,然而這黃金家族的正統後裔卻一定不能讓它強大起來?”範文程終於明白了此次奴爾哈赤帶領後金主要精幹北伐與西征的決心。

    被俘的蒙古人並沒有像漢人的俘虜那樣或驚恐畏懼或有些不服的神色。雙方戰力的差距顯然並不僅僅是因為裝備,在擁有壓倒性武技的後金精銳面前,他們擁有的反而是對敵人的崇敬。

    後金各旗中在漢八旗建立以前就有一些漢人,當然這次前來的也有可以做為翻譯的蒙古人。

    “為我們大金效力,可以讓草原人重溫當年的無上榮光,你們可願為我們效力?”一個蒙古旗人問道。

    “科爾沁都已經表示臣服于大金,我們當然也願意。只是擔心憑我們這些微末戰技不能為族人贏得足夠的尊重。”一個蒙古俘虜有些誠懇而謙卑的回道。

    “但你們的馬匹和馬術都並不遜色於我們。至於射藝,一方面是你們的弓不好,另一方面這是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苦功就能夠彌補的。”那名蒙古旗人笑道。

    依靠繳獲的馬匹乃至奧巴等科爾沁部落送來的牛羊一萬兩千余名後金精銳似乎獲得了更大的機動力與給養。牛羊不說,馬匹的繁殖率遠超過人,必要的時候也是可以做為給養的。

    奧巴以為後金軍隊這一仗打完之後就要回師山嶺以東,便送來了很多包括馬匹在內的厚重禮物。

    奴爾哈赤卻並不打算對科爾沁這些搞漢人那套禮賢下士那一套,當年的過節不說,對於這些蒙古人的習性打過多年交道的後金上層也顯然有所瞭解。

    “當年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受外人的鼓惑插手女真各部的事情。如今大金不念舊怨解救我科爾沁於水火,我等當永遠追隨大金”奧巴見到奴爾哈赤的時候見到起神色不對,不由的請罪道。

    “這些話就不用說了,說了也沒有用。空口白話說追隨有什麼意義?倘若有一天你們見到我大金危難,會如今天的我們一般麼?投靠就要真心實意的投靠,這些空口承諾和重金虛禮不過是漢人那一套。”

    很顯然:如今的後金軍隊並不像歷史上那樣顧慮南方的戰事而只能速戰速回,對科爾沁的底氣與態度也大不同於以往了。

    “這。且容我同各部首領商議,倘若沒有問題。我科爾沁各部願意東遷投獻。”奧巴等人似乎還是有些猶豫。

    “你們在這距離遼東甚遠的地方,可能還不瞭解如今關內的一些局勢吧?京師已經被明廷的叛軍攻克了,如今中原已經是內亂而無暇東顧之局”無需奴爾哈赤發言,身為漢臣的範文程按照安排說道。

    奧巴並不相信已有二三百年歷史的大明會那麼容易垮掉,可是多日之後當後金雲集於科爾沁的大軍根本沒有東返的意圖,反而準備繼續向西進攻的時候也不由的感到震驚。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王烏鴉

LV:16 版主

追蹤
  • 2090

    主題

  • 219146

    回文

  • 8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