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小駙馬 作者:墨柱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1 16:56: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40 18440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9:02

第160章 匈奴敗滅(一)

    鐵塔把城中亂兵迅速彈壓下去,轉回到了城樓,見劉豹、劉靖神情凝重,上前請命道:“大王,屬下請命率部出擊,前去救援。”

    匈奴貴族家眷皆在王城,軍塞丟失其實事情不大,無非是道短牆而已。匈奴人不善防禦,漢軍有備而來,必會一攻即破,前往救援為時已晚,弄得不好,反而會被漢軍利用。劉豹想到這裡,道:“不必,過去也無事無補,敗軍應該快要回來了。”

    說話之時,親衛帶著數名匈奴兵將過來,敗兵皆臉露驚恐之色,劉豹喚敗軍上前,問為首者道:“會也齊,損失如何?多少敵軍?”

    敗卒為首者會也齊是劉豹族人,年約四十上下,身材魁偉,甚是驍勇,統領一千兵馬把守東部要塞。方才逃回王城,路上緩行一會,心魂這才安定下來,答道:“漢軍約有數百,皆穿鐵甲,個個兇悍無比,一千勇士只逃出我等數人,餘人皆亡。”

    劉靖在旁插話道:“身著鐵甲,如何攀上寨牆?”

    會也齊道:“軍塞牆矮,漢軍用若干木梯搭成緩坡,沿梯登城,如履平地。”會也齊說完,用手比劃式樣,眾人大約聽得明白。

    劉靖又道:“敵軍傷亡如何?”

    會也齊臉色一紅,道:“黑暗中看不清楚。漢卒渾身著甲,不畏弓箭,我等馬刀也不能透甲,漢卒只需護住頭臉脖頸,很難殺死。與未將交戰一隊士兵,只有數人肢體受傷,未有斃命者。”

    劉豹面露異色,問道:“如此短時間殺死千餘子民,漢卒使用什麼武器?”

    會也齊回憶當時場景,面露驚恐之色,道:“一種雙面開刃的大刀,一刀下來,勇士們連人帶武器,都是一刀兩截,場面十分恐怖。”

    正說話間,忽見北方又起了火頭,劉豹、劉靖互視一眼,心中皆生出不詳的預感。起火之處應是北方軍營,如此大的火頭躥起,必是營內草料被引燃。

    因為擔心被漢軍各個擊破,此時匈奴三部兵馬皆集于此處,左賢王部下兵馬五萬餘,右賢王部下兵馬六萬余,單于舊部三萬餘眾,共計十四五萬大軍。王城容量太小,比漢境縣城還小許多,只能容納兩萬餘兵馬,加上四處軍塞,也容納不了三萬。因此依王城北牆建了一處大營,屯紮十余萬兵馬。

    劉豹道:“右賢王,漢軍夜襲大營,部將怕是震懾不住,你在王城壓陣,我去大營看看。”

    劉靖道:“此處需你坐鎮,大營那邊我去看看。”

    說完,劉靖呼喊親兵,集合隊伍,帶著人馬打開北門前去北大營。

    匈奴諸將聞聽有警,此時都披掛整齊,待在城門樓下候命,劉豹喚葛樂欠上前,道:“上午漢軍離此三百餘裡,怎能到得如此快速?”

    葛樂欠為斥候頭領,方才聞知軍塞起火,又見北方升起火頭,還未確定有兵馬偷襲,一聽劉豹之言,隱隱猜到應是漢軍所為,不免大驚失色,道:“上午斥候探得消息,漢軍主力確實在三百里之外,其軍多為步兵,不應如此之快。”

    劉豹聞言不語,望向北方的沖天大火,良久方道:“傳令,漢兵已至城下,城中各軍皆聽我命令,謹守王城,不得擅動,違令者斬!”

    葛樂欠所言確實不假,昨日姜述引領五萬漢軍步卒,夜間確實在匈奴王城以東三百里處紮寨,今日急行軍一日,距此尚有二百餘裡,若按如此速度,就是急行軍至少兩天才能到達。

    匈奴探子忽略了姜述手下的另一把尖刀,張遼當初組建的刀鋒部隊。張遼奉命調任騎兵將領,部隊以千人為單位,分為五軍,直接由姜述指揮,由裴元紹、趙弘、廖化、韓忠、何儀等五人擔任千人將。五將皆是張角弟子,對張寧忠心耿耿,武藝高強,而且頗有急智。五將在黃巾起事之前,奉張角命令,曾經占山為王,有獨立指揮能力,對姜述貫徹的遊擊戰術領悟極快。姜述經過考察,一年前將五將調入刀鋒營。五將隨部隊訓練年餘,領悟不少姜述指點的戰術,已經完全融入軍中。

    高順沉默寡言,性情堅韌,武藝高強,熟識兵法,治軍嚴謹,精通練兵之術,才能不在張遼之下,實是刀鋒營主將的最佳人選。高順有個短板,屬於呂布嫡系,而刀鋒營是軍中尖刀,史上呂布被害之時,一起就義之人為陳宮、高順,高順可以算是呂布死忠。姜述為此猶豫很長時間,最終尋來高順,問道:“我有重任欲託付於你,然而你是奉先部將,若我與奉先反目,你當何為?”

    高順張口就答,道:“我受國家薪俸,為朝廷軍官,非奉先私兵。我與奉先相交於微末,視其為兄。丞相若與奉先私鬥,我必會維護奉先。然而此為小義,倘若奉先因私利不顧大義,屬下自然不會隨同。先有國,後有家,行事當以國家之利為重。”

    姜述暗自點頭,隨後向呂布討要高順,呂布聽聞高順升職,不以為姜述有挖人之嫌,反而興高采烈。其後,呂布召集部將為高順升職慶祝,狂飲數日。高順到任以後,非常稱職,又從五千部下挑選千名精銳訓練,以廖化為將。練成之後請姜述往觀,果然令出即行,配合嫺熟,兵威駭人,姜述非常滿意,為廖化部取名為陷陣營。

    今夜行動就是高順統兵所為,刀鋒營奉姜述軍令西上,進入草原以後,滅了十餘匈奴小部落,按照軍令,除了漢人奴隸,無論男女老幼全部滅掉,搶了三萬余匹健馬和大批牛羊,解救數千漢人奴隸,讓韓忠分兵送回並州。

    高順率領特種兵一人雙馬,昨夜潛至匈奴王城百里範圍,見附近人馬牲畜皆集于王城附近,擇地讓部下白天休息,自與數名親衛觀察王城地勢。大略轉了一圈,捉了數名匈奴斥候,回去審出詳情,傍晚之時讓部下飽食,夜深之時潛至王城城下。

    軍塞牆矮,不足三米,高順部下皆負甲,不能使用撓勾,高順讓部下改裝十余組活動雲梯,製成三角形狀的堅固斜梯。讓廖化部全部著甲,悄然將斜梯靠上城牆,待敵人發現之時,廖化統兵已近城頭。陷陣營士兵皆著鐵甲,不畏弓箭,廖化一馬當先,先登上城,城牆甚窄,只容三人並行,廖化指揮部下三人成行,使用橫刀小陣,開始屠殺匈奴守兵。

    面對缺衣少甲、武器落後的匈奴人,陷陣營士兵不敢說以一當百,至少以一當十毫無問題,又是千人同時殺上,很快將千余守軍清理乾淨,只有十余名機靈守軍見勢不妙,放火燒了塞內草料,趁敵軍未合圍之際先行逃竄出去。

    佔據軍塞是高順計畫一部分,高順派遣兩百部下押送戰馬,先去與姜述主力會合,引領主力棄了軍塞,步行前去襲擊城北匈奴大營。來到敵營外面,見匈奴兵將皆被火頭驚起,高順當然不會以四千沒有馬匹的部下與十余萬匈奴大軍硬碰,統兵潛到大營西北方向,等候匈奴兵將入帳安歇,派人先去摸了匈奴崗哨,從防守鬆懈的西北邊進入,分派諸將各自行動。

    裴元紹引領部下突起,殺散守軍,點燃草料場,繼而迅速向馬場靠攏。此時高順領兵奪下馬場,部下每人牽住兩匹戰馬,然後用箭射、刀砍、火燒諸法,驅使余馬往外狂奔。

    草料場起火之時,已將匈奴人驚起,都起來察看情況,聽到馬場傳來廝殺聲,盡往此處趕來,不料未見敵人,反是無數驚馬狂奔而來。這下大營亂成一片,草場大火,驚馬踐踏,人喊馬嘶,一波接一波的火箭又連續引燃帳篷,人馬踐踏不知壞了多少性命。

    高順不慌不忙,統領部下儘量將場面攪亂,等到驚馬踏出一條血路,下令道:“諸軍上馬,隨我衝鋒。”然後一馬當先,沿著瞅好的路線殺出大營揚長而去。

    劉靖趕到大營時,驚馬剛開始發動,還未等他弄清原因,只見大營內火頭越來越多,驚馬在大營內瘋狂賓士,兵將亂跑亂躥,一時喝止不住。等到大量驚馬力盡或被制服,大營這才逐漸安靜下來,內外卻已狼籍一片,兵將死傷無數。劉靖收攏兵將,逐一分配任務,救火救人救馬,忙得不可開交。天亮之時,諸事方才理出頭緒,一點兵將,死亡萬餘,傷者不知其數,馬匹完好無損者不足萬匹。

    天亮之後,劉豹點兵去奪軍塞,未料到軍塞早已人去樓空。劉豹點了一部兵馬在此整理駐守,前去大營視察情況,入營一看簡直慘不忍睹,雖是晚上得了通報有了心理準備,也不由恨得牙根發癢,七竅冒煙。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9:03

第161章 匈奴敗滅(二)

    劉靖見劉豹過來,請去帳內落座細談,說起損失之慘重不由黯然神傷。劉靖道:“漢軍卒何時變得如此兇殘狡詐,真是意想不到。”

    劉豹歎道:“我為匈奴人招來災禍,真是悔不當初。”

    劉靖寬慰道:“左賢王不需如此悲觀,我族十余萬兵馬,怎得也能抵擋一時,見勢不妙,去投北匈奴就是。”

    劉豹搖頭道:“如今馬匹損失如此慘重,部族如何轉移?昨夜來襲的漢軍,此時應在附近窺視,一不小心就會上來咬上一口。後日漢軍主力便會到達王城,北方又有精兵襲擾,我族如今面臨滅頂之災。”

    劉靖不以為然,道:“漢軍戰力再強,但以步卒為主,族中勇士皆是天生騎士,打不過還跑不了嗎?”

    正在此時,斥候來報:“東方十余部落全被屠殺,無一活口。”

    兩人不由大驚失色,東部多是劉靖的地盤,劉靖急道:“你將情況仔細說來。”

    斥候道:“我等前日去並州打探消息,順路想去寧息部歇腳,進入部落發現屍橫遍地,男女老幼全部遇害,馬匹、牲畜全然不見。之後,我們分頭去探視附近部落,發現相鄰十餘部落全部遇害。”

    劉靖怒不可遏,道:“莫非是鮮卑人動的手?”

    劉豹沉思半晌,搖頭道:“與鮮卑人雖有小過節,然而不致於如此兇狠,但若非鮮卑,其餘部族誰敢如此大膽?!”

    兩人狐疑不定,猜不出是誰下的手,又有斥候來報:“漢軍騎兵分為十路,從南方、東方殺來,沿途各部族無論男女老幼全遭殺害。南方各部聽到消息,紛紛逃奔王城,漢軍騎兵一路追殺,族人死傷無數。”

    兩人大驚,劉靖怒道:“漢軍向以仁義自居,為何變得如此兇殘?”

    劉豹苦笑一聲,道:“曾記得齊侯所書《犯強漢者,雖遠必誅》?此次引兵前來,是想斬草除根,一勞永逸。往昔其征幽州時,烏恒人合族投降,我等還笑話丘力居懦弱無能,此時想來此人十分明智,若不舉族相投,恐怕早已族滅。看來齊侯言出必踐,我等除了逃離此處,只能與漢軍廝殺到最後一兵一卒了。”

    劉靖此時怒意早消,愁又上心頭,道:“難道我族無一絲勝機?”

    劉豹輕歎一口氣,道:“我等曾與董卓部交戰,其麾下漢卒兵甲齊全,戰鬥力極強,與我族戰損比約為一比三。往昔董卓兵敗,我以為姜述依仗兵多,此次去並州與關羽交鋒數次,其部下無論裝備、武器皆優於董卓部,士兵十分精銳,方知董卓失敗並非兵力不足,委實實力不如。我軍與關羽部下騎兵相戰,戰力約為一比五。只須超過三萬漢騎,戰力便高於我族。其主力五萬步騎加上十路騎兵,我軍勝機實在渺茫。”

    劉靖遲疑一會,道:“漢朝兩帝分立,齊侯主力與我軍廝殺,不怕長安出兵攻其老巢嗎?”

    劉豹道:“我最近仔細分析姜述用兵,極其謹慎,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此次敢出兵與我族交鋒,自是已經做好完善部署。”

    劉靖頹然道:“難道我族舉族投降不成?”

    劉豹苦笑道:“大漢內部若無意外情況發生,我族唯有舉族而降才可能存於世上,即便我族歸降,我這條命也是保不住了。”

    劉靖雖與劉豹爭奪單于之位,但兩人共同代掌匈奴多年,彼此相處還算不錯,又是血脈至親,笑道:“不必如此喪氣,戰上一時再說,若是不敵,再議降不遲。”

    斥候又進帳急報:“漢軍在北方大開殺戒,今日清晨發現他們屠殺了贊羅氏部。”

    兩人聞言面面相覷,知道惹上了無窮麻煩,此事定是昨夜那批漢軍所為,但此時漢軍主力將至,無法抽出兵力對付。劉靖道:“下令各部族往王城集中,或數部族集中居住。”

    劉豹道:“傳令讓南方各部族皆至王城。”又長歎一聲,道:“命令傳到之時,諸族怕已十不存一。”

    又有斥候來報:“三路騎兵追殺南方部族已近王城。”

    劉靖、劉豹皆立起身來,道:“三支騎兵人馬多少?”

    斥候道:“一路騎兵約五六千兵馬。”

    劉靖看了劉豹一眼,苦笑道:“倘若果真如你所料,漢騎動用五六萬,我族逃無所逃。”

    龔都、劉辟、杜遠三將各引騎兵六千,一路追殺,沿途屍橫遍野,將至匈奴王城,見城中兵馬出來接應,三將方才勒馬停軍,擇地搭建營寨。王城兵馬出去接應逃難部族進城,行到城池近前,左賢王部將埋吉裡看清其中有自己部族的難民,急忙下了城牆,問族人道:“我父親呢?”

    族人看清是埋吉裡,不由放聲大哭,道:“合族之人只逃出我等百余人,餘人無論男女老少,皆被漢軍殺了。族長為了保護族人,路上帶領族中勇士阻擊,寡不敵眾,已經戰死。”

    匈奴人戰制與漢族不同,除了貴族親衛,不設兵馬編制,打仗時通知各部族派出壯丁,自備武器兵甲馬匹。埋奇族是左賢王劉豹轄下大族,上次左賢王出征並州,埋奇族派出三千兵馬,由埋奇族王子埋吉裡統領,後來左賢王與右賢王爭奪單于之位,埋吉裡統領族人隨同來到王城至今。

    埋吉裡悲嚎幾聲,不及與左賢王彙報,招呼族兵徑奔城外,前去漢營挑戰。龔都三將指揮部下搭起營盤,尚未整理俐落,聽聞外面有人挑戰,忙不迭地都要出營迎戰。

    杜遠道:“營盤尚未立完,還需有人守營。兩位都是師兄,先在營中休息,此戰讓師弟前去。”

    龔都、劉辟都是戰爭狂,如此機會如何肯讓?皆言不行。三人你爭我搶,吵得面紅耳赤。情報官姜珍笑道:“三位將軍不用為此爭吵,只需分軍一半,留下各軍副將立寨守營就是。”

    三將聞言大喜,喚來副將交代清楚,各自點起本部一半兵馬出戰。營前列好戰陣,三將策馬趕到陣前,見前方一位黑臉大漢,身材巨大,手提狼牙棒,在陣前左右策馬。三將之中劉辟是師兄,策馬上前,大喊道:“來將報名。”

    埋吉裡雙眼通紅,不及通名,惡狠狠地問道:“你等誰殺了我父親?”

    三將互視一眼,皆感覺莫名其妙,劉辟道:“你是何人?你父親又是何人?”

    埋吉裡平復一下情緒,道:“我乃左賢王帳下大將、埋奇族王子埋吉裡,我父親是埋奇族族長。”

    劉辟望著龔都、杜遠,茫然道:“一路上滅了若干部落,只顧廝殺,皆未問過名字。兩位知曉埋奇族嗎?”

    龔都、杜遠皆搖頭,杜遠異道:“都是匈奴人,也分族群?”

    劉辟笑道:“應該是的。”

    劉辟打馬上前,道:“我殺得手順,族名也未問過,你想戰儘管找我好了。”

    埋吉裡招呼逃難族人近前,道:“殺我父親之人是否此人?”

    族人上前仔細瞧瞧,搖頭道:“不是。”

    埋吉裡道:“要想廝殺改日奉陪,今日我只尋殺父仇人。”

    劉辟聞言打馬回陣,道:“黑大塊只尋殺父仇人,不是我,定是你兩人。”

    龔都道:“那一定是我。”說完策馬走到陣前,喊道:“你父親是不是白鬍子老頭?我記得殺過幾個。”

    埋吉裡又問族人,道:“是不是此人?”

    族人近前看了一會,打馬回來,搖頭道:“不是。”

    埋吉裡道:“不是你。”

    杜遠心道不是兩位師兄定是自己,策馬上前道:“想要報仇,找我便是。”

    那族人上前看了一遍,還是搖了搖頭。埋吉裡道:“不是你們三個,你們軍中勇將還有誰?”

    杜遠望了埋吉裡一眼,道:“一個老頭,普通士兵就可以殺死,別找了,算我殺的。”

    埋吉裡哼了一聲,道:“我父年紀雖大,勇力不在我之下,豈是普通士兵能傷?”

    杜遠道:“也罷,念你一片孝心,讓你這位族人去軍陣裡面認認。”

    那族人卻也膽大,去軍陣中逐一細看,想漢卒穿得都是制式盔甲,長兵器大多都是刀槍,馬匹只有幾種顏色,近萬名騎兵一時半會哪能找到?這位族人倒是聰明,他記得殺害族長之人使用大斧,看漢卒長兵器基本都用刀槍,專尋用斧之人辯認,很快找到人,打馬回到埋吉裡身側,遙指著那人說道:“就是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9:03

第162章 匈奴敗滅(三)

    族人認出仇人,埋吉裡遙指那人,喝道:“我要與你決一死戰。”

    眾軍都瞧此人,生得相貌堂堂,身材十分魁偉,手持開山大斧,穿得卻是普通士兵衣甲。此人騎在馬上,一動不動,大聲答道:“我為漢軍士卒,未逢號令,豈能與你相戰?”

    龔都一瞧,不是別人,正是麾下降將潘鳳,心道潘鳳武藝還要高於他們師兄弟,並不擔憂他會失敗,下令道:“無雙,你下場戰他一戰。”

    潘鳳被關羽生擒之後,關羽憐惜其勇,勸他歸降,潘鳳寧死不從。潘鳳又無大惡,斬之甚是可惜,關羽將其押在身邊,轉戰到達新興。潘鳳那日聽說要征伐匈奴,央求看押士兵帶著去見關羽,道:“將軍讓我歸降可以,但要讓我隨軍征討匈奴。”

    關羽異道:“為何?”

    潘鳳恨道:“我父母兄長皆死在匈奴人手中,與匈奴人有不共戴天之血仇,我要殺匈奴人復仇!”

    關羽臉露難色,道:“你初降我軍,怎能讓你領兵?”

    潘鳳奮然道:“只要能夠誅滅匈奴,為一小卒足矣。”

    關羽見潘鳳言語懇切,讓他去龔都帳下為卒,交待龔都說此人勇猛過人,可用為突將。潘鳳隨軍進入匈奴地盤,殺得十分爽快,感覺人生最美好的事情莫過於此。其部軍功統曾對龔都道:“以潘鳳軍功估算,戰後至少晉級尉官。”

    潘鳳策馬出陣,仔細打量一下埋吉裡,道:“確實有一老者,蠻有勇力,面貌與你有幾分相似。”

    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見到殺父仇人,埋吉裡掄棒殺上,他是匈奴著名勇士,力大無窮,只見兩馬交錯,狼牙棒帶著一股強大勁風,猛然向潘鳳當頭砸下。潘鳳藝高人膽大,不慌不忙,大斧一揮,將勁力引到空處,繼而大斧猛然往下一旋,當即劈在埋吉裡胸前,斧力巨大,鋒刃銳利,頓時將埋吉裡幾乎劈為兩截。

    埋吉裡是族中王子,族兵見潘鳳先將族長殺害,如今又害了王子,當下不肯甘休,一齊上前去殺潘鳳。龔都三將一看,心裡都罵:你們來尋仇人,我們幫你們尋了出來,說好單挑,敗了收屍回去就是,現在一擁而上,沒將我們當回事,這還能行?當即三將一馬當先,率部殺了上來。九千漢騎對三千匈奴兵,可以說是大人欺負小孩的遊戲,未到一刻時間,匈奴兵便被殺得大敗,得左賢王派人接應方不致全軍覆滅,逃回王城者不足千人。

    漢卒大勝一場,得意洋洋回營,匈奴兵正好相反,士氣更加低落。兩軍相戰之時,劉豹在城門樓觀戰,初見埋吉裡與漢軍普通騎卒交戰,知曉埋吉裡勇力非凡,心道此卒必死無疑,未料一招不到,反是埋吉裡死於非命,心想漢軍一卒便有如此勇力,如何能敵?更是愁上心頭愁更愁。

    次日上午,龔都等將統兵來到王城前挑戰,匈奴諸將昨日親眼目睹埋吉裡慘死,數位勇將自覺與埋吉裡武力相仿,心道埋吉裡連士卒都戰不過,去與對方大將交手,那不是沒事找死嗎?

    龔都等將見天到午時,匈奴人愣是無人接戰,三將無奈之下只得收兵回營。用完午飯,劉辟將龔都、杜遠召在一起,道:“我等一路突進,滅了不少匈奴部族,沒遇到像樣的抵抗,本想到王城大戰一番,怎料匈奴人閉門不出,我等部下皆是騎兵,總不能讓騎兵攻城。主公明日便會趕到王城,得想個法子建功才好。”

    三人皆突將之才,想不出好主意,杜遠忽道:“我軍情報官姜珍雖然年輕,鬼主意卻不少,問問他有何好主意?”

    姜述此時完善情報系統,在各軍均設情報官一職,從史阿部下調了部分人,又充實青州國學部分首屆畢業生。杜遠軍情報官是姜璉的次子姜二富,畢業時姜二富嫌名字太土,求姜述幫其改了個名字叫姜珍字忠有。姜珍確實鬼點子不少,一路之上幫杜遠出了不少坑人主意,整得匈奴人叫苦連天。

    姜珍奉命過來,見完禮坐下,道:“不知三位將軍喚在下有何交待?”

    杜遠道:“我等皆欲見功,怎奈匈奴人閉門不出,想個主意整整匈奴人才好。”

    姜珍笑道:“三路兵馬皆是騎兵,自是攻城不得。可使疲兵之計,讓匈奴人不得安歇,雖然不算大功,總比閑著要好。”

    剛剛入夜,突然城下一陣弓弦聲響,無數箭矢漫無邊際飛射而來,城上匈奴守軍猝不及防,頓時慘呼連連,死傷不少。匈奴守軍以為大軍夜襲,不等將領吩咐,紛紛蹲在城堞之下,或立盾防守,突聽城下忽然傳來大聲呐喊,戰鼓忽然響起。匈奴人更加確信漢軍趁夜前來攻城,急忙派人向劉靖、劉豹報告。劉靖今日領兵出城,去接應舅兄其閏甫部頭領其達,城中劉豹坐鎮。劉豹尚未安歇,聽聞消息急忙披掛整齊,前來城頭督戰。

    劉豹到了城門樓,卻見城下一片死寂。自打射過箭雨之後,時間已經過去兩刻鐘,王城外面再無半點聲響,宛若漢軍不曾到過一般。就在守軍稍微鬆懈之時,又是一陣箭矢射上城頭,劉豹下令道:“放火箭。”

    眾兵準備一番,齊向前面施放火箭,借著火箭光亮往前看去,前方二百余米空無一人。方才突然而來的箭矢已讓兵丁精神緊張,越是如此沉寂,越擔心漢軍連夜發動襲擊,緊張繃緊了心頭的弦,這種死寂最是難熬,甚至比起體力消耗還感覺疲勞。漢軍尚未攻城,不少沒有多少動作的匈奴人卻粗粗喘息起來。

    劉豹老於戰事,皺眉沉思之餘,發現眾將士心神不寧,傳令道:“眾軍輪番休息,不到戰時,無須全擠在城頭上!”

    劉豹下令,親衛開始傳達將令,部分兵丁剛要下城,冷不丁城下暴然響起淒厲的號角聲,眾人不由扭頭瞅向城下,只見遠方忽然響起無數火把,怕有數萬隻的樣子。緊接著,一陣馬蹄聲轟然響起,前方火把開始移動,喊殺聲暴起,聲勢浩大至極,將虛假的寧靜擊打成碎片,果然是漢軍趁夜發動強攻。

    劉豹親眼目睹這般陣勢,擔心姜述主力趕到,趁夜前來攻城,下令道:“全體人立即戒備,防禦!”

    城頭上匈奴人登時有些慌亂,不自覺握緊兵刃,緊張萬分地等待敵軍攻城。此時聲音卻突然消失,所有火把幾乎同時熄滅,初冬的夜晚再次寂靜下來。

    匈奴人又等了一陣子,還是沒等到漢軍攻擊,皆茫然不知所措,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嗚,嗚嗚,嗚嗚……”守城官兵鬆懈之際,淒厲的號角聲再次暴響,隆隆的馬蹄聲與高亢的喊殺聲再次響起,匈奴人不由一陣慌亂,各就各位,做好防禦準備。遠望城下,卻是漆黑一片,一點光亮也沒有。

    匈奴人精神繃緊之時,城外聲音再次突然沉寂下來,一點聲息都沒有。光聽樓梯響,不見人下來。匈奴人像是炸了鍋,不斷開口咒駡。

    “嗚,嗚嗚,嗚嗚……”咒駡聲剛剛停下,城下號角聲再次暴響,這次聲音似乎就是城下。眾軍連忙放出火箭,但是城下還是空無一人,弄得匈奴人哭笑不得,又不敢放鬆,再次繃緊神經,準備接戰。接連被愚弄三次,守城官兵疲憊不堪,開始坐在地上歇息起來。

    諸軍沒了精氣神,劉豹突然變得異常清醒,方才發生的這些舉措明顯是疲兵之計。劉豹開始推算漢軍意圖,漢軍此時玩出疲兵之計,證明主力到了,之後必是猛烈攻擊。姜述麾下戰鬥力他領教過,儘管匈奴擁有王城地利,一旦漢軍發起強攻,不敢說守軍能夠支撐多久,若是王城陷落,就是匈奴滅頂之災。劉豹下令道:“全軍戒備,不得稍有輕忽,違令者,斬!傳令大營諸軍,做好戰鬥準備。”

    初冬的草原很涼,帳蓬內也有些涼意,廖化做了一個惡夢,記不清夢的內容,只記得嚇醒自己的是這頂帳篷原來的主人,匈奴一個小部落的頭領滿身鮮血,斑白的鬍鬚不斷抖動,嘶啞的嗓音拖著長腔,喊道:“還我的命來……還我家人的命來……還我族人的命來……”

    廖化為張角七十二小弟子之一,張角死時宣誓的黃巾頭領,他跪在最後一排,誓忠的主公是小師妹的丈夫姜述。在廖化眼中,姜述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做事思路風格與黃巾軍大相徑庭,但是效果很好,黃巾軍弟兄都忠誠于他,因為大夥跟隨他以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眾弟子當中,廖化與姜述單獨相處日子不少,姜述在渤海的時候,最喜歡帶的護衛頭領就是周倉和廖化。當然廖化不可能知道,他和周倉在後世的《三國演義》中著墨較多,所以姜述才會刻意接近兩人。廖化跟姜述學到很多東西,張角精通武藝,文武全才,但是比起姜述教他的東西大不相同,張角傳授他武藝,但是未教他做人的道理。舉個簡單的比喻,張角讓他學會了四肢技能,姜述卻教他用腦子思考,不僅僅是武藝、兵法、經驗,最重要的是如何做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9:03

第163章 匈奴敗滅(四)

    廖化現在是陷陣營統領,雖然手下只有一千部下,但是待遇卻比郎將還高。廖化在黃巾軍時曾領帶過三萬兵馬,他沒有因為此時帶兵少而埋怨什麼,反而對姜述感激萬分,因為這一千精兵比三萬兵馬份量還重,每個人都是兵王中的兵王。

    廖化被惡夢驚醒,不由想起白天血肉橫飛的場面,對於陷陣營弟兄來講,數百氣勢洶洶的匈奴人與練功靶子沒有什麼區別,不到一刻鐘就全部倒在地上。屠刀殺上婦孺老幼的時候,廖化的刀沒有軟,這是軍令,儘管他感覺這道軍令有些過分。

    姜述對待漢民非常寬容,為此修改了法規軍規,犯了法規軍規很少有殺頭的命令,而是充入敢死營。許多敢死營士兵按照以前軍規都應殺頭,現在不用,但是需要戰功贖罪,殺五位敵軍可以沖抵姦淫罪,殺十位敵軍可以沖抵殺人罪。戰場上刀槍無眼,執行最危險任務的敢死營死亡率很高,但是士兵士氣很高,因為他們如果完成軍功,便是一次新生,這是姜述給他們創造的機會。

    這次軍令最讓廖化不理解的是除了漢人奴隸,所有匈奴人殺無赦,兵丁可以殺,婦孺老人孩子為什麼要殺呢?當初廖化問過主將高順,高順道:“主公說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匈奴人殺了漢人,得讓他們長點記性。”

    陷陣營士兵雖然兇悍,人心也是肉長的,不滿三個月的嬰兒如何下得去手?在戰場上視死如歸的勇士們,紛紛轉過頭,不忍看這般殘忍的場面。廖化不由想起犯下族誅大罪的人家,不是也有數月大的娃娃嗎?或許道理都是一樣,族人犯下重罪,老幼婦孺都要受誅連。

    廖化想清楚這個道理,心中負罪感頓時減輕,他披上衣服,圍著營地轉了一圈,除了輪值守夜的兄弟,其餘兄弟都睡了,篝火像瞌睡的人沉重的眼皮,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突然廖化感覺到地面一絲輕微的顫抖,他下意識地狂呼一聲:“全體戒備!披甲!備馬!滅掉所有明火!”

    酣睡的士兵猛然從夢中驚醒,各自尋找裝備和戰馬,營地顯得忙亂而有序,值夜兵丁刷刷地用小便澆滅火堆,噝噝作響的白煙帶著腥臊之氣四下飄散。

    斥候伍長喬陽道:“將軍,是否需要偵查?”

    廖化指著東南方向,道:“喬陽帶著兩人,往這個方向前行一裡,伏地傾聽,判斷大約數量立即返回。李武帶著兩人,往這個方向迂回活動,觀察敵人詳細情況立即返回。”

    兩人聞令,各自招呼人手,立即跨上戰馬,一人雙騎,迅消失在夜色中。睡眼惺忪的百人將迅聚集,皆問:“將軍,何事驚擾?”

    廖化道:“騎兵出現在附近,數量不少。”

    “有多少人?”十名百人將臉上沒有懼色,而且皆兩眼放光,在他們看來,遇上匈奴人與殺敵立功沒有什麼區別。

    “目前不知,我等深入敵境,一切當以穩妥為主,此處地形開闊不利防守。全軍都有,即刻移往左側高地,在高地西北方向隱蔽,圍成防禦戰陣!”

    百人將齊答道:“喏!”

    繼而一系列命令下達,士兵迅搬運輜重乾糧物資,系在馬上捆好,繼而一隊隊開始迅轉移。

    喬陽飛馳而回,沖著廖化拱手,道:“將軍,騎兵約萬人,分三隊平行前行,距離此地不到五裡。”

    廖化點點頭,心事放下大半,萬餘匈奴騎兵還吃不下他們。廖化道:“喬陽帶齊手下,尋找合適地點,最多前出五裡,監視敵軍,注意隱藏形跡,不間斷彙報。”

    士兵遷到高地,將重物卸到地上,輔馬牽到低處,然後擺好防禦陣形,百人將找到廖化,道:“士兵集結完畢,陣型擺列完成,等待指示。”

    廖化道:“全體都有,下馬就地休息,喂馬料。”李武趕了回來,道:“匈奴騎兵約一萬人,分三隊間隔兩裡搜索前進,哨騎四下遊動聯絡。”

    廖化站在高地上,遠處開始出現星星點點的火光,應該是匈奴人點的火把。哨騎接著來報,道:“中路敵軍四千騎左右,離此兩裡!敵軍多披甲,應是匈奴精銳騎兵。”廖化心中一沉,若是普通匈奴騎兵,部下應付起來並不吃力,但是一萬披甲騎兵,即使取勝,損傷必會嚴重。環視一下周圍部屬,都在養精蓄銳,默默等待命令,不由信心大增,道:“情報官,向高順將軍彙報我軍位置及情況。張百陽,統領本部押送輜重物資,往正西二十裡選擇守禦陣地。其餘士兵繼續待命。”

    風中隱隱傳來匈奴騎兵的馬蹄聲,哨探已經全部撤回,廖化在高地觀察匈奴人行動。悲慘的嘶呼從漢軍方才駐紮的營地響起,顯然匈奴人已經現埋葬族人屍體的地方。

    萬餘匈奴鐵騎兵為劉靖親衛部隊,三分之二是披甲騎兵,武器配備皆是袁紹送來的大漢軍制長矛和弓箭,與匈奴其餘部隊不同,這支部隊是常設部隊,挑選所轄各族勇士組成,日常訓練軍陣,相互間配合默契,是匈奴戰鬥力最強的部隊,劉靖倚之震懾轄下部落。

    匈奴鐵騎分左、中、右三隊,劉靖本人和次子劉達率主力四千余眾居中,長子劉吉和三子劉都各率三千騎左右拱衛。左軍將領劉吉是劉靖長子,素來作戰勇敢,深得劉靖青睞。此次跟隨父親前來接應閏甫部頭領其達,其達是劉吉、劉都的嫡親舅舅,來到部落以後,劉吉見四下無人,便讓部下開始搜索,很快現堆放屍的地方,堆在最上面的屍體便是族長其達,劉吉與其達舅甥感情很深,立即悲嘶連連,痛苦不已。

    斥候前來報告:“報,前方現漢軍蹤跡。”

    被仇恨激怒的劉吉當即下令整隊,一馬當先往前方殺去。看到前方出現百餘漢騎的身影,劉吉熱血急沸騰,從綴滿寶石的刀鞘中抽出戰刀,向漢騎方向一指,下令道:“勇士們,準備出擊!用漢狗的鮮血洗刷你們的戰刀!”

    伴隨三千匈奴騎兵狂野的呐喊,匈奴人沉悶的長號打破了黑夜的寂靜,夜光下成群的騎兵向漢騎猛衝而去。漢騎不慌不忙,排成一列往前急馳,待匈奴騎兵進入射程,回身一齊放箭,高舉火把沖在前面的數十位匈奴騎兵頓時被射落馬下。匈奴人紛紛還以顏色,一陣箭雨往漢騎射去,只是漢軍弓箭射程遠,匈奴人的弓箭多數落在漢軍身後,沒有擊中目標,這隊漢軍逐漸加,往前飛也似的逃走。

    劉吉振臂高喊:“追上去!殺光他們!重重有賞!”

    劉靖剛剛得到舅兄已亡的消息,心中悲憤不已,聽左軍的號角呐喊聲響起,又見左翼部隊的火把往前席捲而去,高呼道:“達兒,你立即率軍二千配合吉兒進攻。哨騎,通知右軍,從右冀起猛攻。讓漢狗在匈奴勇士的鐵蹄下抖!去吧!兒郎們!去建立你們的功勳!

    “遵令!前軍跟我衝鋒!”已經按捺不住的劉達應諾一聲,兩腿一夾,振臂呼喝,領著人馬蜂擁而去。

    漢軍百人將趙敬拈弓搭箭不斷射,掩護本隊弟兄退向設伏地點。趙敬一向十分佩服廖化,遵照廖化安排,故意暴露身形吸引敵軍前來,引誘這隊騎兵進入埋伏圈。果然如廖化猜想那般,仇恨會讓敵軍失去理智,匈奴左軍果然中計,不與大軍會合,而是孤軍突進,遇上早有設計的埋伏,擊敗這隊匈奴人已經沒有懸念。

    趙敬部下落在後面的十幾位士兵都是射箭高手,手中都是特製硬弓,不斷在馬上回身射箭,至少七八十位高舉火把沖在前面的匈奴騎兵中箭跌落馬下,數名僥倖未死者更是倒楣,被後面戰友的戰馬踐踏如泥,出聲聲淒慘的悲呼。

    幾支羽箭擦著趙敬身旁飛過,剛才連射得手,放任追兵沖得太近,趙敬急忙猛抽一鞭,坐騎迅提,飛馳向埋伏圈。

    還沒有真刀實劍正面交鋒已經折損二百余騎,劉吉不由怒火沖天,沖著部下不斷怒喝,催促他們快馬加鞭,追上逃竄的敵軍,期待將他們斬盡殺絕!突然一連串戰馬悲嘶傳來,騎兵前軍稀裡嘩啦翻倒一片,後軍來不及勒馬,直挺挺撞了上去,進攻隊形頓時亂成一團。馬嘶聲慘呼聲中,夾雜著前軍士兵的狂喊:“絆馬索!敵人有埋伏!”

    未等劉吉反應過來,只聽一聲呼哨,黑夜裡暴射出一陣箭雨,混亂的匈奴隊伍不斷中箭,人的慘呼和馬的悲鳴交織,聲音越來越大。劉吉身邊親衛舉著盾牌護住王子,被絆馬索撂倒的士兵卻沒有這麼幸運,很快橫七豎八倒了一片。

    “別停下!沖啊!沖啊!”劉吉見親衛忙於幫他遮箭,度減慢下來,不僅沒有領情,反而出言斥責。一個親衛剛要開口說話,背心突然中了一箭,大張著嘴跌下馬去。劉吉見狀一愣,耳邊又響起數次脆響,另一個衛士用盾牌替他擋了數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9:03

第164章 匈奴敗滅(五)

    敵軍怎會精心設下埋伏?敵軍怎會知道我們來接應舅父?劉吉想到可能中了埋伏,仇恨之意轉移,反而冷靜下來,發現隱沒在黑暗裡的弓手沖著持火把的部下猛射,不由大呼下令:“扔掉火把!”

    “盾牌護身,呈兩路縱隊!”訓練有素的匈奴精銳騎兵從慌亂中清醒過來,企圖重新編隊,可惜敵軍沒有給他們機會。

    “再來一次!”廖化抽出第七支箭,從草叢中站起身來,“預備——放!”埋伏在草叢中的五百張強弓密集發射,利箭嗖嗖破空,一百步外的匈奴隊伍裡再次傳來沉悶的箭入肉體的鈍響聲。

    “上馬!列隊!準備衝鋒!”一直側臥在草叢裡的戰馬被拽了起來,廖化一躍上馬,一提韁繩,高舉三尖刀,喝道:“大家跟我沖!聽到哨聲隨我撤退!不得戀戰!”五百名壯士轟然回答:“遵命!”

    七輪弓箭急射之後,疾馳的馬蹄聲響起,漢軍騎兵呼嘯而至。

    “是漢人的騎兵!迎戰!”終於可以明刀明槍幹上一仗!氣急敗壞的匈奴騎兵們狂叫著揮刀迎敵,剛剛有些秩序的編隊又紛亂起來。

    “投!”漢騎中有人大聲斷喝,五百支投槍疾馳而到。即使有盾牌護身,威力巨大的投槍還是穿透了牛皮盾牌,將三百餘名匈奴騎兵戳翻馬下,匈奴衝鋒隊伍為此又是一滯。

    劉吉借著月光發現漢軍並不多,只有數百人,揮刀躍馬親自率隊沖向這支不知死活的漢軍,大喊道:“他們人不多!勇士們沖啊!殺死他們!”

    匈奴前隊剛和漢軍接觸,後隊大亂起來。另一支漢軍騎兵像黑暗裡突然冒出的幽靈,猛然切入匈奴軍隊背後。在匈奴人誤認為是友軍前隊猶豫之時,這隊騎兵猛然將後隊和前隊切割開來,不分青紅皂白揮刀亂砍,將匈奴編隊再次打亂。這是趙敬誘敵的百騎精兵,趁混亂之機迂回到匈奴軍側方,出其不意猛烈攻上。因為中伏慌亂的匈奴人被抄了後路,又有一軍從側翼突然殺出,黑暗中似乎到處都是漢軍人馬,在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中,匈奴人終於崩潰了!

    廖化的三尖刀率先沖入匈奴人隊伍,一個照面便削飛兩個匈奴騎兵的腦袋,反手一槍又將一個準備實施偷襲的匈奴弓箭手戳了個透心涼,三具屍體幾乎同時跌下馬去,失去主人駕馭的戰馬驚慌嘶叫著四下散開。這不過是兩隊迎面遭遇的一刹那,衝鋒的匈奴隊伍就像被礁石擊碎的波浪,在陷陣營的衝擊下崩開一個巨大的豁口。大漢精兵咆哮著殺上,從缺口不斷湧進匈奴軍隊內,五百把鋒利的大刀劈頭蓋臉砍向匈奴兵士,猶如沖入羊群的惡狼,四下裡撲騰撕咬,大刀所及之處血肉橫飛,借助巨大的衝擊力,逐一砍倒擋在前路上的匈奴人。

    刀劍相格的叮噹聲,馬匹的嘶鳴聲,雙方士兵生死相搏的呐喊聲,戰刀砍穿甲胄切進人體的悶響聲……被絆馬索、暗箭和投槍重挫銳氣的三千匈奴騎兵被數百大漢騎兵殺得落花流水。

    劉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天哪!還沒到半個時辰,他的精銳部下已經全部崩潰!身邊幾十騎親兵拼死抵擋周圍漢軍的衝擊,其他部屬完全被殺散,許多失去戰馬的匈奴士兵沒命地跑向戰旗,但是漢軍的弓箭無情地將他們射倒在劉吉面前。一向自大的劉吉決然不願接受如此失敗,他一把扔掉頭盔,怪叫著揮舞戰刀,不顧親衛勸阻,瘋狂地向漢軍沖去。

    匈奴人沉悶的號角聲再次響起,趕到附近的大隊人馬循聲趕到!

    瘋狂的劉吉已經完全失去理智,憤怒和羞辱使他只想和漢狗們殺個你死我活。尖利的哨聲響起,正在砍殺的漢軍突然一齊撥轉馬頭,開始撤退!

    劉吉猛夾雙腿,催馬緊追絕塵而去的漢軍,大喊道:“追呀!追……”一個冰冷尖銳的東西突然塞住了劉吉的喉嚨,巨大的衝擊力差點將他推下馬去,頸項的肌肉劇烈收縮,冷硬的感覺從咽喉漫延向全身,這玩意居然蠻橫地使他再也喊不出下一個字。劉吉倔強地用力深吸一口氣,再次張嘴大喊,可惜噴湧而出的不是高昂的呐喊,而是一股黏稠的鮮血!他驚駭地低頭察看,看到一截顫巍巍的羽箭!長生天啊!我中箭了!

    劉吉周圍的親衛呆若木雞,年輕王子的脖子不知何時被利箭貫穿!眾親衛面面相覷,皆不知如何處置,傻傻看著劉吉王子木然低下頭去,喉間發出瘮人的咯咯聲,鮮血從嘴鼻像噴泉一樣汩汩而出。劉吉狠狠地望著突兀出現的箭尾,慢慢伸出手企圖拔掉它,手剛剛抓住箭羽,身體卻轟然摔下馬來。驚得圍成一圈的親衛戰馬不住後退,終於有人丟魂似的怪叫起來:“大王子陣亡!”

    劉吉突然陣亡使匈奴軍隊一時間亂了方寸,剛剛抵達戰場的劉達等人聽到消息,急忙跑來驗查劉吉的屍體,居然無人下令追擊撤退的漢軍。

    “大王來了!閃開!閃開!”圍成一堆的匈奴兵神情惶然,看著臉色鐵青的劉靖飛馳而來。一向健壯如牛的右賢王,在人群外笨拙地下馬,落地時兩腿居然微微一彎,差點跪下,把上前攙扶的親衛往後一推,一步步挪到兒子屍體面前。劉吉的眼睛瞪得銅鈴般大,臉上滿是痛苦和絕望,嘴唇不停哆嗦著,喃喃道:“兒子,你真的死了嗎?”

    蹲下身,劉靖伸手握住射穿愛子咽喉的利箭箭柄,卻再也沒有力氣將它拔出來。劉靖號啕數聲,放開箭柄抬手摸摸兒子冰冷的臉,戰慄的雙手徐徐替兒子合上眼睛。

    劉達看著悲痛欲絕的父親和慘死的兄長屍身,心中升騰起復仇的烈火,雖然與劉吉素來不和,但到底是親兄弟,跟隨父親征戰多年,從未吃過如此悶虧!劉達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自語道:“一定要將這群漢狗剝皮抽筋!”

    “達兒,都兒,看到你們死去的兄長了嗎?”不愧是久經沙場的風雲人物,喪子之痛並未徹底擊垮劉靖,他站起身來,悲憤地下令道:“漢狗不會跑遠,找到他們,殺了他們!”

    劉達飛身躍上戰馬,拔出戰刀直指天空,大呼道:“蒼天作證,我劉達不殺光這群漢狗誓不為人!”

    劉都跪在地上,默默地給嫡長兄叩首,一言不發,對部下喊道:“上馬,隨我殺!”騎兵們瞪著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在劉達、劉都的率領下迎著天邊第一縷曙光,沿著廖化騎兵隊撤退的蹄印追了下去。

    身後傳來劉靖蒼老乾澀的叫喊:“殺光他們,不留一個活口!一個也不留!”

    夜襲大獲全勝!陷陣營弟兄們個個喜笑顏開。廖化聽著部下說笑,表面很是輕鬆,心中並不樂觀,殲敵不足兩千,只是重挫了對方銳氣。一千精兵應對八千餘帶甲鐵騎,又不想與敵硬拼,還不能放任匈奴騎兵搜索範圍太大,以免匈奴人撞上其餘漢軍,要想完美地達成這些目的,困難係數並不低。

    晃瓦河邊高地,圓形防禦陣式已經構建完成。不規則佈置的陷馬坑密密麻麻,上面偽裝以草皮覆蓋,留下曲曲彎彎的一條通道,以暗記標明,以免自家人馬中招。外層是渾身鐵甲的漢軍刀盾兵,內側弓駑手與大刀手有序配置,馬匹集中在中心區域。

    位置選擇得很好,匈奴人若想衝鋒,不得不自下而上沖過陡坡,速度和衝擊力都會大大減弱,畢竟存在巨大的數量差別,只能憑藉完備的防禦陣型消耗敵軍人馬體力,再與對方近戰。

    朝陽已經升在半空,絲絲縷縷的晨靄悄然消失,嚴陣以待的軍陣中,經驗豐富的漢兵就地飲食,兩隊士兵將在河邊飽飲的馬匹拉回場中心,從輔馬下卸下精料喂馬。

    弩機整齊地排成地上,形成標準的發射陣形,鋒利的箭鏃冷光閃耀,除了馬匹響鼻和不安的嘶鳴,山丘上一片寂靜,沉寂的氛圍兆示著大戰即將來臨。

    廖化走到中心探望傷兵,二十余名傷兵大多傷了四肢,軍醫為其包紮過,讓他們靜臥養傷。新制鱗甲只能掩蓋到大腿,為了不影響發揮戰鬥技巧,保護四肢的軟甲輕便但是防禦力較差。陷陣精英隊牢記“不拋棄、不放棄”的原則,作戰十分團結,只要戰友出現意外,周邊士兵都會設法救援,從不拋棄傷兵。因為陷陣營士兵甲衣設有夜光標識,即使昨晚那樣的混戰,陷陣營也如同一個整體,無論是戰時還是撤離,傷患都及時得到了救援。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9:03

第165章 匈奴敗滅(六)

    廖化見傷兵們氣色不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正在低聲笑談,道:“都是我指揮不當,以致讓兄弟們受苦。”

    劉十二是刀鋒營成立之初的老人,腿上受了箭傷,坐起身道:“將軍不必自責,當兵吃糧本就是刀尖舔血,我朝尚武重視軍功,有軍餉撫恤,即使戰死沙場也無後顧之憂,又是替主公效力,即便戰死也痛快得很。”

    傷兵們聽著齊聲喝彩,嚷道:“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廖化不再說話,逐一拍拍傷兵的肩膀,又站在中心仔細環顧圓形車陣,見無漏失之處,部下也皆無緊張神情,正在坐臥休息,感覺十分滿意。

    一名騎兵飛馳而來,廖化心中有數,這名斥候是一個固定崗,此時回陣說明敵軍主力已近。

    剛趕回的斥候大喊:“報,匈奴兵馬上就到!”

    廖化一聲令下:“各隊站好位置!弩手就位!”

    久經沙場的老兵開始檢查裝備,離開位置者迅速返回位置坐好,後排士兵左右擺著弓弩及十隻投槍。擲槍是陷陣營必修的訓練科目,投擲長槍都是士兵的拿手好戲,約有半數兵丁可以將投槍擲到百步以外,落地時還可穿透兩層牛皮。武器配備神刀和各種弩機,皆是長山基地研發出的最新改進型武器,在上次攻打匈奴軍塞時大顯神威。士兵除了鐵甲,還有一面護身盾牌,中央裝上尖銳鐵釘,就是可攻可守的鉤鑲。

    沉悶的長號聲傳來,東方出現了匈奴軍隊的大旗,軍旗下騎兵排列整齊,武器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七八千匹戰馬奔騰的蹄聲震醒了周圍的鳥雀,間或有野兔驚動,飛快得跑向遠方。

    軍旗下,劉達勒住坐騎,細看山丘屹立不動的漢軍戰陣。人並不多,只有千餘,長兄為何輸得那麼慘?手下鐵騎被砍瓜切菜般幹掉一大半!還丟了自己的小命!

    自謂驍勇無敵的劉都將戰斧扛上肩頭,催馬來到軍旗下,道:“二兄,一會我出陣衝鋒,漢人昨晚趁夜偷襲,才僥倖得手,我去為大兄復仇。”

    劉達性情沉穩,見部下又累又餓,馬匹大汗淋漓,衝擊那段陡坡顯然有些吃力。又看對面漢軍十分自信,不由顧慮重重,道:“慢!兒郎們奔襲一夜,人困馬乏,先行休息。弓箭手壓住陣腳,餘人下馬休息!不得卸甲解鞍,隨時準備出戰!”

    進入草原以來,陷陣營所向披靡,百人將趙敬對匈奴人其是輕視,道:“將軍,匈奴人下馬休息,是否趁其立足未穩之時,沖他個人仰馬翻?”

    廖化仔細觀察敵軍,道:“不行!我們已經布成陣勢,一動就會出現破綻。放心,他們比我們更急!”

    “三弟,分派兩千兵馬從四個方向同時進攻,試探敵軍虛實!”劉達見部下人馬力氣漸複,讓劉都率軍前去試探。

    “是!”劉都與劉達屬同父異母兄弟,平常最是不合,聽到劉達下令般的言語,內心本能想要拒絕,但想起慘死的兄長,咽下馬上張口而出的話,應了一聲,翻身上馬,招呼部下,分派人馬。

    號角聲長鳴,匈奴人的進攻開始了!兩千匈奴騎兵迅速分為四隊,圍著漢軍所在高丘,在山丘下面排成攻擊軍陣,開始展開猛烈的進攻。

    隨著廖化一聲令下,漢軍抖擻精神,層層疊疊立起盾牌,整個戰陣像巨大的龜殼。盾牌空隙間閃動著刀劍的寒光,百人將、都伯、什長口令聲此起彼伏。山丘最高處,廖化神色悠然,站在獵獵飄揚的陷陣營軍旗下,顯得十分從容。

    趙敬緊盯著匈奴弓箭手,抽出一支箭,舔舔箭鏃,將箭搭上了弓弦,下令道:“兩百五十步!弩手注意!”

    從高丘下向上射箭,射程縮短不少,而且準頭大受影響,從高處下射恰恰相反。匈奴騎射手經驗豐富,他們圍著高丘繞圈,企圖尋找與漢軍陣地高度接近的射點。

    廖化下令道:“弩手聽令,各自標注目標,自由射擊。”

    一百架巨弩應聲微微上揚,百名駑手依序報號,兩人一個目標,“嗒嗒”聲連綿響起,弩機開始發威。

    “二百步以上者強弓發射!”廖化下令道。

    空中突然傳來嗡嗡聲,正在費力催馬爬坡的匈奴騎射手抬頭觀望,一群小黑點在眩目的陽光下飛速接近,所有正在仰望的瞳孔開始浮現出驚懼之色,弩箭射程超出了他們的想像,正以驚人的速度飛馳而至。

    血花四濺!人喊馬嘶!冰雹般的箭矢摧枯拉朽,穿透鐵盔射進頭顱!穿透胸甲射進心臟!穿透盾牌射穿手臂!甚至射穿戰馬堅實的頭骨!人和馬匹發出痛苦的嘶呼!無數生命在血光中化為亡靈!無數匈奴人驍勇的呐喊聲戛然而止!

    弓駑射倒大部分匈奴騎弓手,繼而轉向前排騎兵,匈奴騎兵在箭雨中浴血衝鋒,揮舞著馬刀往前急沖!但是密集的陷馬坑成了致命阻礙,匈奴騎兵到了此處,頓時人仰馬翻,殘存的匈奴弓手零星射出利箭,擊在鐵盾上發出“叮叮”的響聲。漢軍如同上了弦的機器,不停瞄準射箭或是換上駑箭發射,六輪弩箭呼嘯而過,一千多人橫屍陣前。

    倖存者勇猛地沖到陣前,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盾牌之間露出的密集長槍長刀,匈奴勇士連人帶馬,沒有一絲機會沖入陣中,只能無奈地告別這個世界。

    劉都臉上出現一道怖人的血槽,劇痛反而讓他變得瘋狂,飛身擲出沉重的戰斧,戰斧旋轉著砍進一面盾牌,堅固的盾面出現一個不規則的陷坑,躲在後面的漢軍一個踉蹌,差點坐倒在地。

    劉都明白後退會把後背亮給漢軍弓駑手,只有拼死衝鋒才是正道,他拔出戰刀用刀背猛砍馬臀,戰馬發瘋似的沖向漢軍,劉都高呼道:“勇士們沖啊!殺!殺!”

    “嘭!”“嚓啦!”戰刀劃過盾牌,火花迸濺!刺來的長槍被劉都左手一把抓住,右手戰刀劈開了盾牌上的鐵皮!

    廖化不由暗自點頭,匈奴也有好漢!廖化抓起一柄投槍,深吸一口氣,輕舒猿臂,長槍如離弦之箭,射向正在奮力拼殺的劉都。尖細的投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破空而至。一位滿身是血的匈奴騎兵大叫道:“王子當心!”劉都下意識一夾馬腹,戰馬一聲長嘶,前蹄高揚。鋒利的長矛沒有戳中劉都,而是貫穿馬頸,劉都瞅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矛尖,不由驚駭萬分。可憐的坐騎四蹄一軟,將劉都掀下馬來,劉都昏頭昏腦拄斧試圖站立,一根投槍再次呼嘯而來,方才提醒劉都的部下飛身而上,用生命擋住這支致命的投槍,一股巨力將他的屍體推向劉都,將劉都猛然壓倒在地。

    高丘下此時吹響撤退的號聲!劉都費盡力氣重新站起,一個部下在他身邊翻身落馬,失去主人的戰馬經過他面前,劉都本能地扯住韁繩奮力一縱,騎了上去!緊緊伏在馬背上,拼命往山下逃去。

    “那傢伙有兩下子!”廖化背手站在高處,戰局如他所料,匈奴人不懂漢軍兵陣,此次出擊已被輕鬆擊潰。

    廖化拉開硬弓,大喝一聲:“中!”利箭颼然離弦。

    屍橫遍野的戰陣前,只剩下劉都一人一馬如飛逃命,利箭破空而至,眼看就要射穿他的背心,匈奴陣營不少人驚呼出聲。似乎上天眷戀劉都,馬蹄正好陷入陷馬坑,戰馬猛然翻倒在地,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劉都貫出數丈,利箭恰好擦身而過!屏息觀戰的匈奴人同時拍拍胸膛,心中祈禱感謝長生天眷顧。廖化望著劉都拼命飛奔,已經逃出弓弩射程之外,一隊飛快上前接應的騎兵將其團團護住,廖化不甘地放下手中強弓,心中暗自遺憾。

    “你這頭沒頭腦的豬!平白無故折了這麼多人馬!”劉靖叱駡道,同時馬鞭揚起,劈頭蓋臉落在劉達頭上。劉靖收殮完劉吉及其部下陣亡士兵、妻族族人的屍體,趕到現場不久,親眼目睹三子劉都接連遭遇險情,不由懷疑劉達有借刀殺人之嫌,又見陣前如此血腥,損失了不少精銳,一腔怒火頓時泄向次子劉達。

    滿臉血痕的劉達倔強地立在那裡,任憑馬鞭揮落,不避不閃。此次出擊連漢軍戰陣的邊都沒挨上,連死帶傷折了兩千精兵,他確實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辯白。

    “父王,這不怪二兄……”劉都驚魂初定,大氣尚未喘勻,猛吸兩口氣,接著說道:“漢狗弓駑實在厲害!射程和威力聞所未聞!”

    劉靖聽劉都開口求情,餘怒雖然未消,但是停止鞭打,鞭梢指著漢軍戰陣,道:“沒聽說過漢人圓形陣嗎?如此防禦陣勢,根本無處下嘴!”

    劉都急道:“難道沒有辦法嗎?匈奴人不缺勇士!”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9:03

第166章 匈奴敗滅(七)

    劉靖冷哼一聲,道:“打仗要多動腦子,任何陣法皆有破綻,圓陣防禦性奇強,內部人員密集,移動性卻差,似你們這般四面攻打,如何能行?”

    劉達如醍醐灌頂,頓時明悟,道:“父王,孩兒明白了!集中力量擊其一點,就能破除此陣。”

    劉靖難得地笑笑,心裡多了幾分寬慰,劉達很有悟性,沉穩有度,完全有能力接掌王位。劉靖道:“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你們兩個都去!不殺光他們就別回來!我寧可目睹你們死在那裡,也不願意看到你們失敗!”

    劉靖高呼道:“勇士們,你們都是匈奴最勇猛的戰士,用戰刀和鮮血捍衛大匈奴的榮譽,為自己爭得土地、牲畜和女人!今天,你們身邊倒下無數我族勇士,漢狗們用卑劣的手段踐踏了我們神聖的尊嚴,將無盡的恥辱帶給我們,我們不能將恥辱帶回去,讓所有人恥笑我們怯懦無能。拔出你們的戰刀,騎上你們的戰馬,用漢狗們的鮮血洗刷我們蒙受的恥辱。今天,我和我的兒子將與你們一起衝鋒。我們得長生天護佑,我們有岩石般堅硬的骨頭,讓我們為勝利和榮譽而戰!”

    匈奴兵激昂的大聲呐喊,即使受傷的士兵都在嘶喊:“戰鬥!戰鬥!”傷重的士兵將弓箭和兵器遞給參加戰鬥的戰友,所有能戰鬥的戰士和馬匹都被集中起來,六千多名士兵被編成三隊。

    士氣大振的匈奴騎兵從三個方向再次席捲而來,一陣陣利箭在衝鋒隊形中肆虐,中箭的騎手和戰馬被無情捲入滾滾馬蹄之下,其餘人呐喊著繼續衝鋒,距離越來越近!儘管箭若飛蝗,不斷有人倒下,三隊匈奴騎兵依舊不顧慘重傷亡拼命衝鋒。肩膀中箭的劉靖長刀揮舞,示意旗手打出旗語,軍旗連連晃動,三隊騎兵突然合為一股,以銳不可當之勢猛衝漢軍戰陣的正東面。

    劉都戰斧劈開一面盾牌,後面的騎手將手裡的長矛狠狠紮向只剩半截盾牌的漢軍胸膛,雖不能穿透鐵甲,卻已讓漢卒受了暗傷,無力爬起身來,身側一位漢軍正要補陣,卻被間隙而進的戰馬撞飛,防禦戰陣出現一個缺口。

    周圍漢軍迅速向缺口合攏,沒有防禦壓力的漢軍在旁掩護,趙敬親自率領兩什部下兇猛反撲,企圖填合缺口,犀利的弩箭也急射而至,沖在前面的匈奴騎兵連人帶馬躺倒一大片,屍體幾乎壘得跟盾牌一樣高。劉都一聲呼喝,手裡大斧將一位漢軍都伯的長槍砍斷,鋒利的斧刃從對方臉上到胸部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受傷的漢軍都伯撈起一柄投槍刺入劉都坐騎,瀕死的戰馬揚蹄將都伯踏翻在地,也將劉都掀下馬來。馬蹄隆隆,血光飛濺,劉靖親率數十騎勇士從劉都頭上飛躍而過,踏著倒下戰友的死屍,沖入盾陣之內。

    見部下接連出現傷亡,廖化怒火上升,呼道:“姜安率部急組神刀戰陣向前。”

    百人將姜安一聲令下,手握陌刀,百名部下即刻全身覆甲,取出神刀,隨在姜安身後,擺成嚴整方陣,隨著口令往缺口處移動。其餘漢軍聞聽口令,紛紛讓出通道,刀陣迅速與匈奴前鋒短兵相接。

    “起刀,劈!”隨著第一聲口令下達,擋在陌刀陣前的無論是人是馬,都被陌刀劈成數段。進入缺口的匈奴人,眼前血肉橫飛,不由畏懼刀陣威勢,不敢上前,士氣大落。

    神刀沉重,即便陷陣營士兵皆是兵王,上百刀下來也會耗盡氣力。廖化見缺口逐漸封死,又下令道:“淳于安,起神刀陣,排于姜安陣後,接應姜安。”

    百人將淳于安迅速下令,聚集部下擺成陣式。廖化下令道:“姜安部撤陣。”姜安部氣力漸盡,前排劈殺完畢,收刀往側後退步,停在後排二名刀手中間,按照平常訓練步法,退到第五排之時,跑步退往陣後。

    廖化見匈奴兵幾乎全部擁擠在東方,下令道:“騰安部啟用炸彈,目標:陣外五十步到一百步敵軍密集處。”

    趙敬為了掩護受傷戰友,此時落單被圍在軍陣外側。趙敬刀尖下垂,烏紅的鮮血從血槽汩汩而下,一滴滴落在腳下橫七豎八的屍體上。他冷冷掃視著用盾牌圍住他的六個匈奴刀手,犀利的目光從六雙緊張的眼睛上掠過。每掠過一人,就引來對方一陣戰慄。這個漢軍軍官太厲害了,已經閃電般殺了九個人,整整九個,個個都是右賢王身邊最厲害的勇士!只用了九刀!一刀一個!令人毛骨悚然!

    額頭一滴汗珠無聲滑落,晶瑩地掛在趙敬鼻尖上,裹著綿布的刀把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劉靖最精銳的貼身鐵衛共有五十名,渾身覆蓋重甲,沒有防護的地方只有頭臉,剛才他已經殺死九名。橫刀緩緩舉起,趙敬看不見蒙面鐵衛的表情,卻能從對方的眼光感覺到他們內心的震駭。

    只見刀光一閃!一名鐵衛冒出盾牌的天靈蓋齊齊飛了出去,未等他倒下,趙敬一個轉身又將他右邊同伴的左肩連同盾牌一起卸了下來,剩下四人終於反應過來,齊聲嚎叫著掄刀猛砍,現在是最大的破綻!刀光由劈砍再次變為橫切,戰刀電光火石般劃過第三個武士的腰部,鮮血從裂開的戰甲中噴濺而出,橫刀沒有停,只是順勢格開一把刀,又閃身避過另外兩人的攻勢。三名殘存的匈奴鐵衛,畏懼橫刀的銳利,在趙敬咄咄逼人的目光下連連後退,他們已經完全喪失了和敵人作戰的勇氣。

    要命的橫刀突然暴出一個刀花,一柄長矛應聲在空中斷成兩截。“勇士們,上!”劉都飛身上前,加入到圍攻的鐵衛當中。他方才擲出的長矛被輕易砍斷!他被神乎其技的刀法所驚駭,周圍血泊中已經倒下十幾位鐵衛,殘缺的屍體證實了他不願承認的奇跡。

    防禦陣型已經恢復,趙敬部下看見趙敬被圍,十六人組成陌刀小陣,向趙敬立足處靠攏。趙敬是王越六弟子,姜述的六師兄,武藝比廖化還要高出一分,但在連番廝殺之後,氣力不加,面對攻上前的勇將劉都,已無硬碰之力,只能遊鬥拖延。但是劉都如何會給他機會?奮力上前,一斧重似一斧。正在這關鍵時刻,一隻勁箭飛馳而來,直接射中劉都後背,利箭透胸而過,劉都猛然向前撲倒,若非趙敬反應夠快,差點就被帶倒。趙敬不由向來箭處看去,只見廖化向他打出一個手勢,示意他別顧殺敵,迅速向接應刀陣靠攏。

    劉都戰死讓匈奴人感到絕望,接連喪子的劉靖怒不可遏,奮然上前,老將施威,頗有一番威力,又有身邊親衛相助,給最前沿的漢軍極大壓力,逼得百人將安掀為陣眼的軍隊接連往後移動。廖化見對方主將出馬,手持三尖刀親自頂上前去,雙方主將大打出手,從未膽怯過的劉靖第一次脊樑骨發冷,看著神色淡定的廖化,劉靖腦門鼓起了青筋,殺人無數的他不由感覺到一份恥辱,他鼓起渾身之力,大斧猛劈下來。大斧尚未落到廖化身上,只見三尖刀貼著大斧一沾,巨力偏向左邊,而廖化的身形猛往右邊靠近,劉靖忽然感覺脖頸一涼,渾身再也發不出力,而視野突然變大,空靈如天空中的鳥兒,能清晰地看到下方兒郎與漢卒拼殺的全景。

    匈奴人看到在空中飛揚的頭顱,不由驚懼地呼喝起來。此時陶瓷炸彈猛然發威,向陣外的匈奴人飛速撞來,只聽轟隆轟隆巨響不斷,這場生死較量開始進入尾聲。

    “轟、轟、轟”連續的爆炸聲擊胯了匈奴人的全部勇氣,遠方突然響起漢軍獨有的尖銳哨聲,悶雷般的馬蹄聲傳來,大地開始沉悶地顫抖。接連驚變讓劉達臉色慘白,三弟戰死,父王戰死,天雷轟鳴,如今又有大批漢軍殺到。

    劉達報仇之心早無,失聲大喊道:“吹號!所有人趕快撤退!”

    鐵盔上飛揚的赤色帽纓,身披鱗甲的鐵甲騎士,還有如林的大刀!騎士低沉的呐喊,戰馬厚重的呼吸,還有鎧甲摩擦的鏗鏘!令人膽寒的漢軍鐵騎!近日橫掃草原的無敵狂飆!

    匈奴人撤退長號沒響兩下便沒了聲息,一陣箭雨淹沒了這片區域,號手連同他的戰馬幾乎被利箭包裹,以至於不能瞑目倒下。渾厚飛揚的馬蹄敲打著乾燥的大地,壓迫它發出沙啞的呻吟。匈奴人眼中,漢軍鐵騎顯得扭曲而高大,猶如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

    哨音再次尖銳地響起,只是換了節奏,這是漢軍的衝鋒信號!前進的漢軍騎兵顯然加快速度,呈新月形向淩亂潰散的匈奴人圍攏過來。四下響起匈奴人驚恐萬狀的悲呼,他們丟棄了武器,喪失了一切尊嚴和勇氣,爭先恐後奪命奔逃,完全沒了方才衝鋒陷陣的氣勢,他們的意志垮了!現在只是漢軍菜板上的魚肉!

    烏黑的血跡濺滿全身,都是匈奴士兵的鮮血,廖化覺得手腳有些發軟。他身上有一處輕微的傷口,在斬殺劉靖之時,緊貼對方的鋒刃躲避,不慎為刀刃所傷,所幸甲衣堅固,只是受了一點皮肉之傷。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9:03

第167章 匈奴敗滅(八)

    匈奴人曾經是英勇的戰士,他們在為自己的信念戰鬥,只不過徹底失敗了!在這個世界上,失敗者沒有所謂信念!廖化沒有與友軍爭功,正是指揮部下緊急搶救傷患。

    一個個背心中箭的匈奴士兵倒下,臨死的軀體痛苦扭曲,四肢徒勞地抓撓著大地。劉達身邊只剩餘百餘人,被刀鋒營精兵團團圍住,看著族中勇士逐漸倒下,他斜靠在死馬上,已經說不出話來,箭傷使鮮血快要流光,看著漢軍漸漸圍到身前,猛然吐出一口鮮血,雙眼逐漸失去光亮。

    漢軍銅牆鐵壁般的騎陣,密不透風的弩箭,將四散的匈奴人像趕羊一樣驅趕到一起,從四面八方將他們圍在中心。很快,幾乎所有倖存的匈奴人被如牆般的騎兵團團圍住。鎧甲反射的陽光刺痛著匈奴人的雙眼,匈奴人絕望地看著面前的漢軍甲士,密密麻麻的大刀在眼前晃來晃去。戰敗了!匈奴人右賢王的親衛戰敗了!敗得非常之慘!全軍覆滅!右賢王沒能為死去的長子報仇雪恨,與精銳部下一道成了長生天的殯葬品!

    兩名企圖反抗的匈奴士兵被數十支弩箭射中,他們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因為利箭射穿得是他們的咽喉!剩下的匈奴人不由自主向包圍圈中間退縮,彼此擁擠在一起,還有幾分勇氣的士兵下意識端著刀槍,但大多數都虛弱地垂手提著自己的兵器。兵無鬥志,掙扎何用!

    似乎對他們的命運沒有絲毫興趣,渾身覆甲的漢軍沒有再出手,只是策動戰馬一步步收緊包圍圈,將絕望的匈奴人圍在中間,饒有興致地觀賞著他們的恐懼和驚慌。

    “噹啷!”一把戰刀頹然掉在地上,接著“丁零噹啷”一片脆響,兵器落了一地。

    一個身裹重甲的漢軍將領在廖化陣地前下馬,廖化遠遠望見,連忙上前相迎,拱手行禮:“未將參見將軍!”

    “元儉指揮若定,又立大功,此戰盡滅右賢王親銳,主公攻城難度大減。傷亡如何?”高順一路走來,形狀之慘令人觸目驚心,可以推測戰事慘烈,一千精兵與萬名帶甲騎兵相戰,損傷定然不低。

    “弟兄們戰死十三人,重傷三十餘,輕傷近三百人。”廖化想起死去的部下,不由黯然神傷。

    一千人硬抗萬餘匈奴鐵騎,還殺了匈奴右賢王,已經是個奇跡。傷亡遠低於預計之數,高順微微頷首,望著榮寵不驚的廖化,道:“此戰打得很好,你部就近休養。將缺失物資報上,我安排人送來。”

    正在此時,一騎快馬疾馳而來,道:“將軍,匈奴殘兵皆被圍住,請示如何處理。”

    高順揚起手,優雅擺了擺,吐出兩個字:“殺了!”

    漢軍得了軍令,令旗猛然揮動幾下,凝固的包圍圈突然發動。刀槍翻飛,弩箭暴射,刀鋒營士兵默不作聲,認真執行著上級指令。利器紮入肉體沉悶的鈍響,漢軍鐵盔下冷酷的眼神,戰馬軒昂的嘶鳴,間雜匈奴人雜亂的慘呼……待聚攏的漢騎整隊散開,包圍圈裡只剩下滿地的鮮血和七零八碎的肢體。

    劉靖萬余親衛終有漏網之魚,數十名殘兵狼狽逃回匈奴王城,劉靖兵敗身亡的消息流傳開來,王城內更是愁雲密佈。劉豹在室內定定地坐了一個時辰,眉頭緊鎖,一言不發,雙眼似已迷離,顯得癡癡呆呆。

    姜述統領部下趕到匈奴王城,其餘騎兵亦陸續抵達,十余萬大軍連營十餘裡。騎兵都是戰果顯赫,掠奪了無數馬匹牛羊;劉辟等實施的疲兵之計效果很好,姜述命令部下繼續輪番襲擾,不讓守兵有絲毫安閒;高順的戰報也傳了過來,右賢王劉靖戰死,將給惶恐不安的匈奴人帶來更大的恐懼;劉靖部族除了傷心悲痛之外,還要戒備劉豹趁機兼併他們。

    姜述此次攻擊匈奴,軍令非常殘酷,他要讓異族從骨子裡產生恐懼,不敢對漢境產生一絲幻想,然後集中精力收拾國內亂局,再回過頭來收拾異族。姜述內心也不忍將匈奴人全部殺絕,但是匈奴人至今未曾求降,他想赦免也不能行。

    “還是抱有幻想,既然如此,先攻破王城再說。”姜述圍著王城看了一圈,定好進攻策略,分派諸將任務,又飛鴿傳書讓刀鋒營主力往匈奴王城附近靠攏。

    今夜的風很大,守城的匈奴兵丁感到有些寒意,佝僂著身子來回走動。忽然聽到城下異響,兵丁探頭去看,城下箭矢忽然不間斷射來,三四十米區域內守軍死傷慘重。

    就在守軍狂呼亂叫之時,數百支寒星直接飛往城頭,這是漢軍用來登城的飛虎爪,爪鉤落下,牢牢釘在城牆上,很快城頭上便出現一群高大敏捷的身影!

    “漢軍攻上來了!快吹號!快去通知左賢王!”小頭目巴搪巾剛剛呼喊出聲,眼前似有眩目的月光閃過,接著感覺脖子一涼,眼前出現沖天血柱,那是從一具沒有頭的軀幹中間噴射而出的,軀幹的右手還拿著長刀,拼命做著奔跑的動作。

    史阿習慣性地在衣袖上擦擦刀刃,其實刀揮得很快,還沒來得及沾上血跡。城中近日夜間連遭襲擾,守軍以為又是疲兵之計,並未做出很大反應,城外雲梯迅速搭上城牆,很快攀上無數士兵,在城牆上布好軍陣,漢軍向匈奴王城張開了猙獰的大嘴。

    史阿統領的五十名高手完成突襲任務,他們用勾索攀城,沒有衣甲保護,已經撤回城下。朱恒統兵排列在隊伍的最前面,後面是賀齊統領的步兵。全副武裝的漢軍步卒站立在城牆上,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

    “上!”朱恒見身後軍陣擺列完畢,帶領部下沿城牆往西方殺去。賀齊部幾乎同時,往東方發起攻擊。

    “嗚嗚嗚!”號角聲回蕩在匈奴王城上空!

    方才聽到城牆方向有呼喊聲傳來,心神已經平復的劉豹以為漢軍又是故計重施,並未起身,正在猶豫是否向漢軍請降。

    鐵塔神色惶急,進來急報:“大王!城牆上到處都在廝殺,漢人攻上來了!”

    劉豹又驚又怒,急忙披掛整齊,統軍到前方督戰。城內已是火光沖天,城頭上的匈奴兵已經受到毀滅性打擊。劉豹大聲招呼,指揮戰鬥,匈奴人頓時有了主心骨,近萬名匈奴兵迅速聚在左右,很快和朱恒部交上了手。狗急跳牆的匈奴人像輸紅眼的賭徒,不顧死活地沖向南門方向,企圖將沖進王城的漢軍擊潰。與他們短兵相接的是精銳的漢軍步卒,一時間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欲置對方于死地的兩方將士都成為了揮動刀劍殺戮的機器,以至於很少聽到大聲的呐喊,多是低沉的怒吼和哽在喉頭的沙啞低鳴。

    儘管還有族人在與漢軍纏鬥,劉豹毫不留情地下令放箭。亂箭過後,一片狼藉,蚌殼般合攏的鉤鑲將身後的漢軍保護起來,沒有防備後背的匈奴人反而中箭最多。朱恒見狀,讓懂匈奴話的漢軍趁機大叫:“漢軍從背後殺上來了!”正在奮勇朝前拼殺的匈奴人急忙後撤,與揮軍殺出的劉豹一干人撞成一團,陣腳頓時大亂!

    “打開城門!”賀齊領兵清理完城上守軍,命令一校人馬去打開厚重的城門,自己統兵緊急支援朱恒部。

    “勇士們,沖啊!把漢人殺光,關閉大門!”劉豹此時已顧不得考慮投降之事,氣急敗壞地收攏混亂的隊伍,親手砍倒好幾個企圖逃跑的匈奴人。

    “後退者死!全部給我沖!”劉豹雙手狂舞著大砍刀,帶著一幫亡命之徒沖向漢軍匆忙組織的防線。混戰的人潮以此為中心,形成一個攪動的血色漩渦。朱恒部下漢卒組成的防線堅若磐石,一排排捨生忘死的匈奴士兵倒在這道血線前面。

    城牆上的漢軍已經架好駑機,群駑齊發,一輪便射倒一堆匈奴人,弓駑手發威,很快控制住南城牆附近區域,也使前方廝殺的漢軍不必顧忌後路。

    匈奴人學著漢人建城,卻未學會漢人守城的真髓,天生的馬背戰士與漢人步戰,是匈奴人抵擋不住最大的原因。即使守軍有馬,在狹窄的街道上如何馳騁?

    劉豹嫡弟劉定為匈奴著名勇將,此時見王城將破,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沉重的特號馬刀不分青紅皂白亂砍,不斷有自家兵馬死在他刀下,每殺一人,便喊一聲:“擋我者死!”

    北方忽然傳來悠長的號角聲,北大營的匈奴援軍開始進城,正被漢軍殺得節節敗退的匈奴人內心大喜,士氣一振,更加瘋狂地反撲漢軍。朱恒部傷亡開始增加,漢軍卻毫不畏懼,只要前面有人犧牲,後面的戰友會迅速增補上去,儘管防線被迫往裡收縮,也只是向大門後退了數步而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9:04

第168章 匈奴敗滅(九)

    朱恒部下司馬羅統,見劉定勇猛向前,殺傷不少士卒,奮而向前,手裡鉤鑲紮進旁邊匈奴人的小腹,右手大刀卻被劉定擊飛。羅統一腳踹向緊緊抱住盾牌的匈奴人,趁勢將鉤鑲拔了出來,劉定的大砍刀此時呼嘯著落了下來,鉤鑲不及抬起,下意識抬起右手抵擋,右臂齊肘而斷,激戰之時竟然沒有感覺到疼痛,左手奮力將鉤鑲砸向狂舞砍刀的劉定。突然一支利箭射來,銳利的箭頭穿腿而過,羅統覺得右腿一麻,再也使不出勁,身體一歪,“撲通”一聲單膝跪倒,羅統本能地想用右手撐住倒下的身體,但只有一段森森白骨戳入地面,一股鑽心的疼使他禁不住慘叫起來!

    此時劉定的大砍刀劃過一道弧線,直切入羅統上半身,生生將半截軀體砍下,飛到朱恒部的軍陣內!軍陣內立刻傳來悲憤兇狠的嚎叫,所有能戰鬥的步卒都像發瘋的餓狼一樣,不要命地沖向匈奴人群,瘋狂砍殺所有的匈奴人,但井然有序的軍陣因此崩潰!

    朱恒面前只有刀光和噴飛的鮮血,一張張扭曲慘叫的臉在刀光裡消失。“穩住!穩住隊形!”可是失去理智的漢軍兵丁已經被仇恨淹沒,熊熊燃燒的怒火使他們不顧保持隊形,全部投入到敵群中砍殺,不少匈奴人也在奮力向前!朱恒刷刷兩刀逼退圍住身邊的幾個匈奴人,喝令後軍上前支援。

    一個躺在地上的匈奴人突然死命抱住朱恒大腿,張口就咬,朱恒用刀把向下一砸,頓時腦漿四迸,隨之奮力一摔,居然沒把死抱大腿的死屍掙開。四把匈奴戰刀不容朱恒再有機會脫身,圍住他亂砍,身形呆滯的朱恒頓時陷入被動。漢軍軍陣向前湧動,迅速到達朱恒身後,劉定的大砍刀卻在此時劈砍下來,與朱恒殺在一起,劉定力大無窮,朱恒身法不靈,捉襟見肘,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戰刀從朱恒胸前劃過,要不是有鎧甲保護,這一刀肯定會皮開肉綻。堅固的兵甲應聲裂開,刀鋒在胸膛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飛濺而出。朱恒沒有再給對方機會,斬斷抱緊他的匈奴人的雙臂,急忙往後退回軍陣。

    正殺得性起的劉定忽然聽到後面傳來的驚呼,扭頭一看,漢兵不知何時已經封住北門,與大營進城的援兵殺在一起,一群步兵刀手威力奇大,匈奴騎兵在刀陣面前橫屍一片。漢軍騎兵開始從南城門湧入,從兩翼席捲包抄,匈奴援軍見勢不妙,已經開始逃跑出城!劉定雖是勇將,卻不愚蠢,一見大事不好,虛晃一刀,大喝一聲往外就跑。

    就在這時,只聽朱恒一聲令下,飛起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密集標槍,正在急速奔跑的劉定一聲怪叫,身中數十支,支支穿身而過,頓時鮮血長濺,砰地落地,抽動幾下,七竅流血而亡。標槍開始在巷戰中發威,專向匈奴將領投擲,匈奴人指揮體系殘缺,開始全面崩潰!

    典韋、張飛等勇將統領生力軍呐喊著沖進王城,狂風般掠過敵陣,肝膽俱裂的匈奴人成為待宰的羔羊,掙扎已經沒有必要,投降也為時已晚。

    劉豹拼盡全力呼喝部下繼續衝鋒,但是事實並不如意,眼前發生的屠殺讓他明白,王城已經難以保全,南匈奴逃脫不了覆滅的命運。鐵塔急勸道:“大王,趕快退到北大營,漢軍騎兵包抄上來了!”

    漢軍輕騎兵在衝鋒呐喊聲中,風馳電掣般分兵兩路,沿王城東西兩邊大道很快殺至北城門,配合神刀兵,斷掉城中匈奴人的退路。城中匈奴殘部與騎兵猛然碰撞,數不清的騎手被撞下馬去,摔倒的戰馬痛苦的悲嘶聲中,落地還未爬起的匈奴人被敵我雙方的戰馬踐踏,漢軍騎士開始發威,揮出的戰刀帶著巨大的衝擊力,在兵器相格的清脆聲中,將對手連人帶馬一劈兩半。

    巷戰利於重步兵作戰,身披重甲的漢軍神刀手銳不可當,所到之處血肉橫飛,悲慘的場景使匈奴人魂飛魄散。臧霸帶領部下這支神刀手一入城,見主路被雙方士兵塞滿,立即統兵繞路前進,及時堵住城外援軍,此時與兩路輕騎兵三面夾擊,將來援的匈奴騎兵趕出城去。賀齊部下步卒此時也殺透敵陣,開始攻佔北城門樓,控制住北城牆,繼而用弓駑封死通道。

    神刀所向,人馬俱裂,臂力極強的臧霸最適合這種武器,眼看各軍不斷建功,好勝的臧霸將神刀之威盡情展現,飛旋的鋒利神刀兇焰萬丈,劈開攔在前面的一切。臧霸終於殺透敵陣,神刀揮向前方僅存的一名匈奴人,刀鋒一閃而過,匈奴人的上半身連同坐騎的脖子一起被切了下來。劉豹遠遠望見,知道出城已是無望,無奈之餘統領殘兵撤到府第固守。

    朱恒部下傷亡極重,戰局逐漸平穩之後,部下兵將仇恨難消,紛紛請命屠城。姜述軍令本來就要對匈奴人斬盡殺絕,朱恒冷漠地點了點頭,城中很快響起匈奴人的慘呼聲,除了漢人奴隸,無論男女老幼,全部遭到屠殺。

    城中淒慘的悲呼逐漸消失,姜述此時入城,直接來到左賢王府前面,望著府內面露懼意的匈奴人良久未語。劉豹已至絕境,再無回天之力,遠遠望見姜述駕到,令鐵塔打出白旗,走到府前求見姜述。

    姜述坐于馬下,讓親衛閃開一條通道,冷眼看著左賢王步行上前。左賢王此時不失英雄本色,昂然走到姜述身前,叩拜道:“匈奴因本王之罪,惹來滅族之禍。今單于、右賢王皆戰死,我為匈奴首領,不敢為闔家求活,只望丞相饒了族人性命,本王即便受盡千刀萬剮之苦,亦會叩謝丞相大恩。”

    姜述略停一下,朗聲道:“你族殘害漢民性命,本無可赦之理。你既然誠心悔過,闔家性命雖然不保,但我給你族人一條生路,匈奴人男丁勞役五年,婦孺老幼皆入官府為馬奴,五年後赦為平民。”

    左賢王大禮叩謝,道:“我替族人謝過丞相大恩,請允在下回府讓左右出降,再赴北城勸降北大營族人。”

    左賢王回到府中,召集殘部,道:“匈奴因本王殺害漢民,而致滅族之災,若是頑抗到底,必然在劫難逃。本王死罪難赦,你等出降以後,勿生背叛之心,好好保全性命,延續匈奴血脈!”

    兵將皆伏地大哭,繼而依言出門棄械投降。左賢王又令左右將家人送到門口,帶著兩位妾室及兩名幼子至姜述近旁,道:“此兩妾皆漢民,兩子皆漢民所生,求丞相饒恕兩子性命。”

    姜述略思一下,望向兩位漢女,道:“你子是匈奴人?漢人?”

    兩妾心中雖是懼怕,還是明白如何選擇,急忙下拜道:“兩子皆為漢民,從即日起改為母姓。”

    姜述吩咐道:“賀齊,你將兩妾及其兩子與此城漢人一起安置。”左賢王喜出望外,上前叩首謝恩。

    北大營兵將皆披甲上馬,正輪番上前攻打北城,主力皆聚集在城下。左賢王走上城牆,沙啞著嗓子大聲喊道:“各族頭領上前聽令。”

    匈奴諸部族頭領見左賢王現身下令,皆依令策馬上前,道:“請大王下令。”

    左賢王道:“如今漢軍主力皆至,我等已臨滅族之災,今已向丞相哀求,族人為奴五年,五年後釋為平民。我要求大家好好保全性命,延續匈奴血脈。”

    左賢王及故單于呼廚泉所轄部族頭領、領兵將領,皆依言領命,唯有右賢王劉靖部下數位頭領不服,鼓噪道:“右賢王慘死,與漢軍血海深仇,如何能降?”

    左賢王臉色一沉,道:“你等想要復仇,只管自去,莫要連累匈奴合族。”

    右賢王部下諸頭領奮然起身,回頭招呼本族騎兵投往西北,約有上萬士兵。左賢王謂其餘頭領道:“你等解兵卸甲,按序到城中請降。”

    姜述策馬行到北城門,左賢王上前說道:“本王無能,不能全部勸降,右賢王部萬餘人投往西北。”

    姜述冷哼一聲,道:“自尋死路,任其自去。”

    匈奴諸頭領入城投降,姜述安排人馬入北大營接納降眾。左賢王對諸頭領道:“匈奴本日之禍,皆本王殺害並州漢民所至,如今大漢行事不比往昔,你等雖然為奴五年,但日後可為平民,久後融于漢人。我族近年頗為強盛,怎奈惹惱大漢朝廷,乃至一朝遭到滅頂之災。經此大變,我族元氣大傷,數百年時間無法恢復,當等切記,勿生叛亂之心。今日請以長生天起誓,讓本王可以瞑目。”

    諸人依言起誓,左賢王心事既了,行至城門樓,大呼道:“匈奴之禍,始于本王,願匈奴融入漢室,亦始于本王。”說完觸牆而死。

    右賢王舊部北行不足五十裡,高順已接到姜述飛鴿傳書,統兵攔截,兩軍大殺一場。匈奴殘部比劉靖親衛戰力大大不如,與高順全軍作戰,片刻則被擊潰。高順按照軍令,拒不納降,南匈奴最後萬餘兵馬皆滅。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9:04

第169章 漢中拒曹

    至此匈奴全平,姜述命在匈奴之地建郡,以王城為治地,取名去病郡,命牽招為太守,派杜遠引本部騎兵駐守,歸併州管轄。又仿烏恒族例,設置養馬場,由太僕置官管理,納匈奴族人于其中為奴。選五萬匈奴騎兵,以戰功贖身,號為贖罪營,以萬人為一營,分為五營。姜述分出兩營匈奴騎兵趕赴三韓,歸於趙雲轄下,滅三韓後北上攻打高句麗。

    匈奴滅族一事震驚天下,鮮卑、丁零、夫餘、羌等周邊異族皆派使者赴洛陽上表稱臣,與漢人爭執莫有敢濫殺者,皆命人通報漢境官府決斷。漢人地位大幅提升,民族自尊心自漢武以來以此時最盛。

    幾乎在姜述出兵匈奴的同時,長安出兵攻打張魯。牛輔守潼關,李肅守雍西,曹洪守長安,曹操自領十萬大軍,以戲志才為軍師,以李催、郭汜、夏侯淳、曹仁等為將,星夜兼程,殺往漢中。

    張魯字公祺,沛國豐人。祖父張陵,在蜀郡造作道書愚弄百姓,從其道者出五斗米,人稱其為米賊。張陵死後,其子張衡接行其道。張衡死後,張魯複行之。劉焉因與張魯之母私通,授張魯為督義司馬,與別部司馬張修率兵擊打漢中太守蘇固。蘇固兵弱,遂被張修、張魯擊敗。

    張魯因為其母與劉焉私通,常懷不岔之心,隨張修進入漢中之後,佈道順利,百姓入道者極眾,遂設計殺了張修,佔據漢中,不奉劉焉號令。劉焉有割據益州之心,又有其母說和,使人去漢中與張魯密議,讓張魯殺害過境朝廷使者,以此割斷與朝廷聯繫而自立。後表張魯為漢中太守。

    張魯佔據漢中,以鬼道教民,自號師君。其來學道者,初皆名鬼卒。受本道已信,號祭酒。各設部眾,多者為治頭大祭酒。其教義為誠信不欺詐,有病自首其過,大都與黃巾相似。諸祭酒皆作義舍,如今之免費旅館。又置義米肉於義舍,行路者量腹取足;若過多,鬼道輒病之。犯法者,許其三次悔改機會,然後乃行刑。不置長吏,皆以祭酒為治,民夷便樂之。又教使自隱,有小過者,當治道百步,則罪除;又依月令,春夏禁殺;又禁酒。董卓當政,橫徵暴斂,關西民眾從子午谷奔入漢中者數萬家。流民寄在其地者,不敢不奉其教。漢中因此人口眾多,又多耕地,因此錢糧富足。

    卻說曹操興師西征,分兵三隊:前部先鋒夏侯淳;操自領諸將居中;後部曹仁押運糧草。大軍自散關出武都,約定至陽平關下寨。

    早有細作報入漢中來,張魯與弟張衛、郡丞閻圃相議,欲舉漢中投降,其弟張衛不肯,道:“漢中最險無如陽平關;可于關之左右,依山傍林,下十餘個寨柵,迎敵曹兵。兄在漢寧,多撥糧草應付。”

    群丞閻圃道:“曹操兵馬雖眾,但漢中有險關可守。今漢中屬益州,若派使入益州求援。益州牧欲自立,使君在漢中隔絕交通,又是唇亡齒寒,若知曹操來攻,必然出兵相助。今可起精兵拒關堅守,再召集道眾,訓練成軍,只須益州兵馬來援,漢中無恙矣。”

    張魯依言,以張衛為主將,大將楊昂、楊任為副將,起精兵五千,赴陽平關堅守,又讓閻圃火速召集徒眾,練成三萬兵馬,赴陽平關助守。複派從事楊松去益州求援。

    張衛引軍馬到陽平關,下寨已定。夏侯淳前軍隨到,聞陽平關已有準備,離關一十五裡下寨。是夜,軍士疲困,各自歇息。忽寨後一把火起,楊昂、楊任兩路兵殺來劫寨。夏侯淳急上得馬,四下裡大軍擁入,長安兵大敗,退見曹操。曹操怒曰:“你行軍多年,豈不知兵若遠行疲困,可防劫寨?如何不作準備?”欲斬夏侯淳,以明軍法。眾將告免。

    曹操次日自引兵為前隊,見山勢險惡,林木叢雜,不知路徑,恐有伏兵,即引軍回寨。曹操出征之前,詢問知地理者數人,皆言漢中無險可守。到達武都,又詢問降官,亦言漢中無險可守,陽平關雖險,但南北山相隔甚遠,兵不能守。曹操以為張魯易攻,到了陽平關下,見此地險峻,易守難攻,謂戲志才道:“他人商度,少如人意。若知此處如此險惡,必不起兵來。”

    戲志才道:“兵已至此,主公不可憚勞。”

    次日,曹操只帶夏侯淳、曹休兩人,到山上去看張衛寨柵。三匹馬轉過山坡,早望見張衛寨柵。曹操揚鞭遙指,謂兩將道:“如此堅固,急切難下!”

    言未已,背後一聲喊起,箭如雨發。楊昂、楊任分兵兩路殺來。曹操大驚。夏侯淳大呼曰:“我擋敵賊!文烈善保丞相。”說罷,提刀縱馬向前,力敵二將。楊昂、楊任不能當夏侯淳之勇,回馬退去,其餘不敢向前。曹休保著曹操奔過山坡,前面又一軍到;看時,卻是騎都尉河內人韓浩、中郎將沛國人史渙,聽得呐喊聲震天,故引軍殺來接應。於是殺退楊昂、楊任,救得曹操回寨。操重賞四將。

    自此兩邊相拒五十餘日,曹操納勸志才之計,只不交戰。此日曹操傳令退軍,夏侯淳私謂曹操,道:“賊勢未見強弱,主公何故自退耶?”曹操道:“志才料賊兵每日防備,急難取勝。我以退軍為名,使賊懈而無備,然後分輕騎抄襲其後,必勝賊矣。”戲志才道:“丞相神機不可測也。”於是令李催、郭汜兩將分兵兩路,各引輕騎三千,取小路抄陽平關後。

    曹操引大軍拔寨盡起。楊昂聽得曹兵退,請楊任商議,欲乘勢擊之。楊任曰:“曹操詭計極多,未知真實,不可追趕。”楊昂曰:“公不往,我當自去。”楊任苦諫不從。楊昂盡提軍寨軍馬前進,只留些少軍士守寨。

    是日,大霧迷漫,對面不相見。楊昂軍至半路,不能行,權且紮住。卻說李催一軍抄過山后,見重霧垂空,又聞人語馬嘶,恐有伏兵,急催人馬行動,大霧中誤走到楊昂寨前。守寨軍士聽得馬蹄響,只道是楊昂兵回,開門納之。曹軍一擁而入,見是空寨,便就寨中放起火來。五寨軍士,盡皆棄寨而走。比及霧散,楊任領兵來救,與李催戰不數合,背後郭汜兵到。楊任殺條大路,奔回陽平關。楊昂待要回時,已被李催、郭汜兩個占了寨柵。背後曹操大隊軍馬趕來。兩下夾攻,四邊無路。楊昂率軍突陣,率敗兵逃回陽平關。

    兩將到了陽平關,來見張衛。張衛大怒,欲斬楊任、楊昂。兩將道:“皆欲見功,故有此敗。再乞一軍前去挑戰,必斬曹操。如不勝,甘當軍令。”

    張衛心道兩將皆勇,若斬之無將可用,此時關外寨子已失,陽平關兵少,甚是難守。道:“暫且記下過錯,日後有錯,合併處罰。”兩將連忙謝過。張衛暗使親兵細問情況,探知此事楊任曾經苦勸,皆為楊昂之責,此後逢事多問楊任,雖無外面軍寨策應,勉強卻能支持。

    川將李嚴奉劉焉將令,引兵兩萬來助。李嚴字正方,南陽人。史上李嚴是蜀國名臣,與諸葛亮並受劉備遺詔輔劉憚;後主劉憚以李嚴為中都護,統領內外軍事。

    張魯聞援軍至,大喜,使人引至陽平關。張衛等迎李嚴入關,細說戰事。李嚴智勇雙全,足智多謀,張衛兩楊諸人與其皆無法相比。陽平關守兵共五萬余,得李嚴屢次施計,竟然連連小勝,盡複城外關隘。

    曹操接連失利,又接到軍報,言姜述統兵大勝匈奴,匈奴合族歸降,與戲志才相議,道:“齊侯降烏恒,取幽州,滅袁紹,今又降伏匈奴,接連取勝,若有神助。我等十萬大軍,平定一郡之地尚難,莫非上天歸命齊侯?”

    戲志才道:“烏恒突騎雖勇,然居邊遠之地,兵甲不備,依附漢室日久,對大漢懷有畏懼之心;又因殺害百姓,兩朝共檄文誓滅之,懼禍而合族歸降,非戰之故。其能順利下幽州,大半因劉虞此人,劉虞久掌幽州,各郡縣文武多受其恩。韓馥新任幽州,根基未穩,劉虞又據大義之名,因此振臂一呼,諸郡回應。此劉虞得幽州官民之心,又有大軍在境,各郡因此投靠,非姜述之功。幽州文武,荀諶因族人攸、彧為洛陽重臣而歸順,長史耿武、別駕閔純、治中李曆皆棄家逃離,西投袁紹,袁紹敗後又投長安。其不投姜述者,實為姜述用人皆用親信,天下文武多有因此投長安者。袁紹與其相爭,勢力太弱,只有匈奴出兵,諸州皆未及回應,因此被姜述集兵迅速擊敗,滅其主力順勢下並州。降服匈奴,又是占得天時地利人和,呼廚泉戰死於代郡,匈奴精銳去了半數。左右兩王爭位,合族分立,不能齊心,最終無奈合作,均有保存實力之心,如何會全力出戰?呼廚泉築城以為王城,兩王為爭單于之位,皆不願棄王城失大義,失去以騎兵爭雄之機會。匈奴皆是天生騎士,用於守城,以其短與彼之長而戰,為取敗之道。合族歸降之日,左賢王尚不能使族人聽令,如何集兵與姜述爭鋒?齊侯數勝,皆能抓住機遇,重兵合擊,一擊必中,不給對方任何機會,因此勢力日固。我軍若不能速下漢中,交兵日久,錢糧更見緊張,日後若是齊侯來攻,再難有取勝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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