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錦衣當權 作者:長風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08:0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5 12736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54

第360章 孿生兄弟

    “何文東,把你剛才對本官說的,詳細的用筆寫下來,可能做到?”孟岩喝問一聲。

    “草民可以!”

    “好,來人!”孟岩朝門外喊了一聲。

    “孟大人,吩咐小人何事?”

    “取筆墨紙硯來!”

    “喏!”

    片刻之後,筆墨紙硯都取了過來,一遝厚厚的宣紙,足夠他書寫的了。

    “牢房裡光線不夠,給何先生弄根蠟燭過來。”孟岩吩咐道,“留一個人給何先生磨墨。”

    “喏,大人!”

    “好了,你在這裡安靜的寫,寫好了,告訴外面的沈大人,本官會派人來取。”孟岩道。

    從何文東的牢房出來,孟岩還想到了那個可能被掉包的那個何文海,這兩人真的很像,說他們不是兄弟,恐怕都沒有人會相信。

    “何文海關在什麼地方?”

    “在隔壁。”

    “隔壁,就不怕他們兩兄弟知道對方嗎?”孟岩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

    “大人,是牢房的隔壁,隔著一堵磚牆呢!”

    “是這樣,他們兄弟不知道對方存在吧?”

    “這個小人就不清楚了,他們進來的時候是分開的,而且還戴了頭套,應該不知道對方,但在這之前就難說了!”

    孟岩點了點頭,報恩寺是最大的破綻,可是那了因和尚已經自殺了,何文東與何文海有沒有見過面那就不好說了。

    “帶本官去看看。”

    “喏!”

    何文海的狀態跟何文東完全不一樣,他一個人蜷縮在牆角。頭埋在兩腿之間,就跟街上那沒討到錢的乞丐沒什麼兩樣。

    “他一直都這樣嗎?”

    “從進來,除了吃飯和方便之外,他都一直待在那個角落裡,也不說話。”

    “開門,讓本官進去跟他談談?”孟岩吩咐道。

    獄卒打開牢門,孟岩走了進去。

    “是你?”

    “何文海,你還記得我?”

    “記得,我怎麼會不記得,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被關在這裡?”何文海道。

    “何文海。你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被你們抓來,怎麼知道你是誰?”何文海有些怒意。

    “何文海,別跟我兜圈子了,你的底細我很清楚。你來京城的目的。我也知道。不要以為你沒犯事兒,我們就拿你沒辦法?”孟岩道。

    “哼。”

    “你這個態度對你沒有任何好處,還是想一想你的處境吧。沒有人知道你在這裡,也就是說,就算是你死在這裡,外面也沒有人知道。”孟岩微微一笑。

    “你,你們……”

    “本官姓孟,你可以稱呼我為孟大人,你的案子有我全權負責,如果想要恢復自由,不用我說,你明白的。”

    “孟大人想讓小人做什麼?”

    “認識焦巨集嗎?”

    “不認識。”

    “你都不問焦宏是誰,就回答本官說不認識,是不是太快了?”孟岩哂然一笑。

    “我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自然說不認識了。”

    “好吧,本官就當你們不認識,不過有一個你一定認識。”孟岩道。

    “誰?”

    “何文東?”

    “那是我堂兄,我自然認識。”何文海道。

    “不僅僅是堂兄吧?”

    “孟大人既然都調查清楚了,何必再多費唇舌呢?”

    “本官調查的跟從你嘴裡說出來的是不一樣的,明白嗎,本官想要從你嘴裡親口說出來。”

    “好吧,何文東是我哥哥,我們是孿生兄弟,他是哥哥,我是弟弟,自幼我就被過繼到叔叔家中,這樣我們兩個名義上是堂兄弟,實際上是親兄弟!”何文海道。

    “你哥哥為何跛了一隻腳?”

    “我哥哥好賭,賭輸錢了,被人打了一頓,落下的殘疾!”何文海道。

    “你跟你哥哥何文東的關係如何?”

    “還不錯,他發跡之後倒是時常照顧我。”何文海道。

    “包括讓你用他的身份在外面做事嗎?”

    “他有時候走不開,又實在沒有辦法,才會讓我去應付一下。”何文海道。

    “包括焦宏嗎?”

    “我說了,我不認識焦巨集,京城的生意都是我哥他自己親力親為的。”何文海道。

    “本官又說焦宏是京城人士嗎?”

    何文海情知說漏了嘴,忙辯解道:“我聽我哥提過這個人的名字,是他在京城生意上的夥伴。”

    “剛才本官明明聽你說,你從未聽過這個名字?”孟岩冷冷的問道。

    “剛才我沒想起來,這會兒我剛想起來。”

    “是嗎?”孟岩轉過身去,眼神斜睨了何文海一眼,“你哥哥何文東跟喜兒的關係你知道嗎?”

    “喜兒,喜兒是誰?”何文海眼神心虛的躲閃了一下道。

    “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孟大人,只有一些不重要的人和事,我哥才會讓我代勞,但凡重要的人和事情,我哥都是親力親為的。”

    “帶你從河間來京城的是什麼人?”

    “我不認識,從來沒見過。”

    “沒見過的人,你也敢跟他們一起走?”

    “他們手裡有刀,還拿我的家人威脅,我要是不聽他們的,就要殺掉我的家人。”

    “如果讓你再見到這些人,你能指認出來嗎?”

    “我又不認識他們,怎麼指認?”

    這個何文海簡直就是滾刀肉,比何文東還要狡猾三分,這些人選他掉包何文東,倒是還真是選對了人。

    何文東、喜兒、還有焦宏。這三人之間不但有利益關係,還有牽扯不清的男女關係。

    但是有一點是清楚了,李承言的死跟焦宏有著莫大的關係,而殺死喜兒的兇手,有可能是焦宏,也有可能是何文東。

    貪婪是原罪,喜兒的死也許就是這個原因。

    而何文東跟何文海之間的關係,讓孟岩陷入一種困局,因為他們兩兄弟太像了,要不是何文東跛了一隻腳。恐怕還真的難從外表上區別他們這對兄弟。

    兄弟倆共用一個身份。那何文東有時候就是何文海,何文海有時就是何文東。

    何文東跛腳,他很難裝何文海,反而何文海很容易變成何文東。

    何文海。何文東、何文東。何文海……

    這兩個人的面孔不停的在孟岩腦海裡變換著。然後變得是一片模糊不清,看不清楚是誰了。

    孟岩離開了關押何文海的牢房,今天他分別見了何文東、何文海兩兄弟。這兩兄弟給他的感覺一個是滾刀肉,一個滿嘴謊話。

    不過這倒是很像是一對孿生兄弟。

    “傅叔,幫我約一下賽叔,我有事找他?”離開東司房,孟岩直接去找了傅嘯塵。

    “你找老賽,還用的著找我?”傅嘯塵驚訝道。

    “我現在也找不到他,只能來求您了。”孟岩笑嘻嘻道,“賽叔曾經是你的部下,您找他應該會比我容易多了。”

    “你有什麼事兒找他?”

    “一點兒小事兒,查個人的過往。”孟岩道。

    “確實是一件小事兒,這種事兒,你犯不著讓老賽親自出馬吧,這不是殺雞用牛刀?”傅嘯塵笑到。

    “您還是幫我約一下他吧,今晚我在家裡等他。”孟岩道。

    “好吧,我給他帶個信兒,至於老賽去還是不去那我就不知道了。”傅嘯塵道。

    “謝謝傅叔了。”

    “你小子,跟傅叔還這麼客氣。”傅嘯塵笑道,“對了,賽金剛的案子我還想找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傅叔,這件案子不是您在處置嗎?”

    “臭小子,賽金剛是你抓的,你小子現在有給這些人按了一個聖教餘孽的身份,我這裡要是把賽金剛的身份報上去,那怎麼配合你呢?”

    “黑虎山會不會就是聖教在關外的據點呢?”孟岩反問一聲道。

    “你真想動黑虎山?”

    “現在動不了,不等於以後動不了,先給黑虎山的安上這個罪名再說。”孟岩道。

    “你想利用黑虎山?”

    “現在還沒想好,魔金剛的情況怎麼樣?”孟岩問道。

    “那傢伙,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很囂張的很,認為我們不敢把他怎麼樣,遲早會把他放出去。”

    “這年頭囂張的人不是沒有,但是進了錦衣衛大牢的還這麼囂張的,還真是少見。”孟岩冷冷的一笑。

    “你不是故意的放走他們當中一個人嗎?”傅嘯塵道,“有什麼打算?”

    “等!”

    “等黑虎山的人?”傅嘯塵道。

    “對,魔金剛的身份如此重要,黑虎山的人肯定回來營救,等他們的人到了再說。”孟岩道。

    “你想要做什麼?”

    “還沒想好,傅叔,還要勞煩你監控京城九門,一旦發現關外黑虎山的人,馬上通知我!”

    “按照消息的速度,就算黑虎山的人趕到京城,至少也要在元宵節之後。”傅嘯塵道。

    “那就最好了,我現在還真沒時間招呼他們。”孟岩哈哈一笑。

    紫禁城內,曹吉祥被勒令閉門思過。

    “曹公公,曹欽大人求見。”

    “不見,沒看見聖上命我閉門思過嗎,除了聖上和王翁,咱家誰都不見!”曹吉祥盤腿坐在蒲團上,眼觀鼻,鼻觀心道。

    “曹欽大人已經在外面跪了六個時辰了!”

    “他就是跪上三天三夜,咱家也不見!”曹吉祥睜開雙眼,怒氣衝衝道。

    “曹公公,這天寒地凍的,萬一曹大人身體不支,那是要出人命的。”伺候的小太監提醒道。

    “那就讓他再跪兩個時辰!”曹吉祥也不真的想要曹欽的命,好在這是他最喜歡的義子,比曹鐸等人強多了,百年之後,還得讓人供奉香火呢。

    旁人這麼一勸,他也就找個藉口就坡下驢了。

    兩個時辰後,幾乎跪的凍僵了身體的曹欽被人從外面抬了進來,雙腿已經不能直起來了,只能繼續呈跪姿“跪”在了曹吉祥的跟前。

    “義父救我,您這一次要不救我,孩兒的腦袋就保不住了……”曹欽見到曹吉祥,號啕大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54

第361章 橫向發展

    “聽說,你讓老傅傳話給我,你要見我?”

    “是的,賽姨,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孟岩見到的還是那個蒙著面,手裡抱著貓的賽霄宇。

    “什麼忙?”賽霄宇毫不客氣的走到椅子邊做了下來,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有在孟岩面前能夠放下一切,心神很寧靜。

    “賽姨,我想請您幫我調查兩個人。”孟岩呵呵一笑。

    “什麼人?”賽霄宇一愣,叫自己來,就為調查兩個人,這算個什麼說事兒。

    “何文東和何文海這兩兄弟。”

    “這兩人不是在你手中嗎,你還要調查什麼?”賽霄宇有些驚訝的問道。

    “我要知道他們的一切,從出生到被我們帶回之前的一切。”孟岩道。

    “石頭,你現在不是在調查白素心的案子,這兩個人雖說跟這件案子有關,可你不是見過他們了嗎?”

    “是,我是見過他們,也得到了一些資訊,但是我覺得這對兄弟好像並沒有對我說實話,所以我想瞭解一下這對兄弟。”孟岩解釋道。

    “你確定嗎?”賽霄宇愣了一下,她也不確定孟岩為什麼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還專門的讓傅嘯塵給他傳話。

    “確定,賽姨,這需要多長時間?”

    “快的話四五天,慢的話十天。”傅嘯塵想了一下道。

    “謝謝賽姨了,我擬了一個條目。這上面是我想要瞭解的東西,您看一下?”孟岩從抽屜裡取出一疊紙遞了過去。

    賽霄宇接過來看了一眼,眼神露出一絲驚詫:“這麼多,還有生活習慣,喜歡吃什麼,平時都去什麼地方,玩什麼樣的女人,這跟案子有關嗎?”

    “我現在還說不清楚,但是這兩個人給我的感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孟岩道。

    “不真實的感覺?”

    “賽姨。我現在還說不上來。所以就想先瞭解一下這兩兄弟的過往,他們以前都幹了些什麼。”孟岩道。

    “好,你給我點時間,不過我不能保證這上面的東西都給你弄清楚?”

    “知道。謝謝賽姨了!”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在松鶴樓請人吃飯?”賽霄宇收下問道。

    “賽姨連這個也知道了?”

    “你也不看看我是誰。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都關注。不過,賽姨提醒你,有些事要有度。”賽霄宇提醒道。

    “我明白的。”

    “行了。我先走了,回頭那幾個人的資料我會讓人給你送過來的。”賽霄宇道。

    “那就多謝賽姨了。”孟岩感激道,“小侄還有一件事,想求賽姨?”

    “你說吧?什麼事兒?”

    “小侄有什麼事兒,能不能知道找您,總是通過傅叔,太麻煩了。”孟岩嘿嘿一聲道。

    “好吧,這事兒你不提,我也會安排的,這樣吧,回頭我給你一個人,她到你手下,你有什麼事情,可直接通過他找到我,這總行了吧?”

    “行,這樣就沒問題了。”

    “嗯,對了,報恩寺的了因的案子你最好不要去碰,明白嗎?”賽霄宇臨走之前,又轉身過來提醒孟岩一聲道。

    “為什麼?”孟岩下意識的問道。

    “不讓你碰,自然是對你有好處的,先別問那麼多了,凡是跟了因和尚有關的事情,你呢,最好現在把它忘了。”

    “好,賽姨,我記住了。”

    賽霄宇走了,她留下的那道警告讓孟岩心中產生了一絲懷疑,不過,他現在沒時間也沒精力去管那件事。

    酉時三刻,松鶴樓,天字一號包廂。

    “孟大人!”

    “都來了,好,好,坐,坐下說話,這裡不是衙門,沒那麼多規矩,諸位都年長孟岩,以後咱們就以兄弟相稱好了!”孟岩招呼道。

    “是,是……”

    “老牛,給小弟介紹一下,這三位哥哥是?”

    “趙旬,錦衣衛百戶,北衙崇文門千戶所任職……”

    “崇文門千戶所,那可是個肥缺所在呀,呵呵!”

    趙旬訕訕一笑,他有些沉默寡言,他這個百戶還是頂替上來的,一坐就是十年,由於看不慣以前北衙的盤剝勒索商人的行為,又抗爭不了,在所裡幾乎是邊緣人。

    “是,試百戶,孟大人!”

    孟岩微微一笑,試百戶就是副百戶,也就是百戶的副手,那就是個官銜兒,職權有時候還不如一個總旗呢。

    “段天明,錦衣衛總旗,軍馬場的!”

    “可是西山軍馬場的?”

    “標下正是西山軍馬場的!”段天明一臉剛毅,坐姿硬朗,一看就是一個對自己要求非常嚴格的軍人。

    “好,不錯,有機會一定向段大哥請教騎術!”孟岩眼睛一亮,這是個不錯的軍人。

    “賀剛,錦衣衛百戶,鸞儀司的。”

    “賀大哥好。”

    這伺候皇帝的出行和儀仗的,雖然只是花架子,一定得要高大英俊,賀剛無疑是這其中的佼佼者。

    當然,不等於說皇帝的近侍就一定個個都混的好的,也有混的不如意的,賀剛也是其中之一。

    孟岩並不知道賀剛對他有什麼看法,不過,以孟岩過去的經驗和眼光,這個賀剛是一個有心事的人。

    沈一平,那就是不用介紹了,孟岩跟他已經幾次見面了,也算是彼此瞭解。

    “來,來,來,小弟剛才來晚了一步,先敬諸位哥哥一杯?”孟岩端起酒杯,站起來道。

    “不敢,孟大人太客氣了!”

    “幾位兄弟,今天雖然是我牛大力相召。但是做東的人是孟大人,我們大家敬孟大人一杯?”喝完第一杯後,牛大力隨後站了起來道。

    “大家很奇怪,除了老牛和一平之外,小弟跟三位素不相識,為何要做這個東呢?”孟岩微微一笑,“其實,大家都知道,我在錦衣衛內沒有什麼根基,今天的一切都是拿命拼來的。當然了。你們可能不相信,我孟某人都坐了郭老虎的女婿,那以後郭老虎的一切不都是我的嗎?”

    “話雖然不錯,可錦衣衛不是幫會團體。可以子承父業。就算是幫會內。兒子想要繼承老子的位置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何況咱們錦衣衛是天子衛率,要想在錦衣衛內立足。光靠一個人是不行的,這一點諸位應該是深有體會的,對吧?”

    “孟大人想要我們做什麼呢?”段天明問道。

    “老牛能叫四位來,說明四位都是可靠之人,所以我想著,咱們日後可以多多走動一些,交個朋友。”

    “孟大人恐怕不只是交朋友這麼簡單吧?”賀剛緩緩抬頭道。

    “朋友貴在交心,小弟真的是想跟諸位交一個朋友。”孟岩語出真誠道。

    “交朋友可以,但孟大人別指望我們會幫你做一些我們不願意做的事情!”

    “我說了,朋友貴在交心,讓朋友為難的事情,我孟岩是絕對不會做的。”孟岩道。

    “剛子,孟大人不是那種人,來,咱們喝酒,吃菜!”牛大力招呼一聲,緩和了一下氣氛。

    “是呀,這松鶴樓的酒菜平時咱們可沒機會吃,今天多虧有孟大人請客,咱們有口福了。”沈一平跟跟著附和道。

    第一次見面、吃飯,那總是免不了的距離感,何況這些人對孟岩還帶著一絲抗拒。

    畢竟孟岩現在跟他們不在一個層面上,而且這突如其來的邀請,也讓他們很自然的產生一種警惕。

    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孟岩已經是副千戶了,還是皇帝更前的紅人,他要幹的事情,那絕對是非同小可的。

    飯雖然吃的有些沉悶,但孟岩沒有一點兒不高興,相反他還欣賞這三個人。

    起碼三個人當中沒有一個奸猾之輩!

    奸猾之人不是不好,但孟岩更需要的是忠勇樸質之人,趙旬是個老實人,能當上試百戶,絕對是祖墳上冒青煙,因為他這種人在錦衣衛內都很罕有。

    段天明,一個真正的軍人,從他的坐姿和眼神看,這個人有著一身不弱的功夫,跟當初自己再匠作司倉庫見到的賴胖子有的一比,他倆倒是有一定的相似之處。

    不過一個過著頹廢的日子,一個則一直在堅守,沒有放棄自己心中的信念。

    當然,賴胖子已經重拾信念,這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賀剛,是不是的眉頭皺上一下,一個男人,如此愁眉苦臉,必然是為了家庭或者感情的事情煩惱。

    但是牛大力說他還是單身,這顯然是感情上的事情了。

    最後說沈一平,這個傢伙在北衙見得多了,比較善於隱藏自己,同時又表現出一副趨炎附勢的樣子,但是,孟岩看到過他眼神之中的一絲不屑。

    他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心高氣傲的人說明他有野心,這也是孟岩讓牛大力給他一個名額的原因。

    至於牛大力,這傢伙大智若愚,有一點兒小狡猾,又懂得取捨,外表粗獷,實則心思細膩。

    要弄一個小圈子,首先得選出一個來當頭兒,這個頭兒孟岩自然是當然不然,不然他也不會讓牛大力幫著挑人了。

    當頭兒的,得有能力,能服眾,否則,到頭來,別成了別人的嫁衣。

    吃過飯後,牛大力將四個人都一一送走。

    “孟老弟,這四個人你還滿意嗎?”牛大力有些惴惴不安,他也不清楚自己挑的這三個人是否入孟岩的法眼。

    “不錯,值得栽培。”

    “這三個人平時都比較孤僻,沒什麼來往,跟老牛都有幾分交情,所以就給孟老弟您引薦一下。”牛大力解釋道。

    “我會留意的,以你的名義給他們每人家中送些東西,記住,不要送錢,吃的,用的都行。”孟岩吩咐道,“錢掛在我賬上。”

    “這怎麼行呢,孟老弟送禮,我得了人情,這不好吧。”牛大力忙道。

    “我說行,就行,這件事你去辦吧。”

    “好,那我去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54

第362章 案情通報會

    白素心的案子越來越明朗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無能如何都殺不死一個身負功夫的錦衣衛百戶。

    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的未婚夫。

    那個所謂的通姦的罪名根本就是莫須有,姦夫是誰,根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物。

    而僅憑一些有關白素心的風言風語以及所謂報案人以及目擊證人焦宏的指證,並不以為憑證。

    案件的疑點有很多!

    最大的疑點就是,沒有能夠抓到本案最關鍵的那個跟白素心通姦的男人。

    根據焦巨集的描述,東廠和刑部都發下海捕文書,還懸賞重金,結果都是一無所獲。

    而焦宏對姘夫的描述就更加離譜了,誰也不會認為白素心會跟這樣一個男人通姦,他跟白素心的正牌未婚夫,完全沒有可比性。

    當然,僅憑藉一個背影就無法抓到人的,這也是東廠堅定判處白素心通姦殺人死刑的原因。

    既然抓不到所謂的“姘夫”,那就只能怪白素心自己命不好了,所有的罪名就只能讓她來扛了。

    死的可是一名錦衣衛百戶,對方還有一個燕山右衛指揮使的老子,不殺人,豈能彰顯朝廷律法的正義?

    但是,就連本案被害人的父親都懷疑真凶另有其人,那東廠就算再怎麼認定白素心是殺人兇手,案子重審那是無可逆轉了。

    案子重審,落到了錦衣衛手裡。這也算是合情合理,案子的被害人也是錦衣衛,錦衣衛重審案子,東廠和刑部也拿不出過硬的反對理由。

    他們唯一反對的是,案子交給了孟岩這個錦衣衛匠作司司庫百戶來調查。

    孟岩這一調查,果然是調查出麻煩來了,刺殺,劫獄,甚至還把瓦剌潛伏在京城的死士也都牽扯進來了!

    案子的背後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

    又有人死了!

    而且死的人越來越多,插手和參與進來的人也越來越多。甚至連後宮都攙和進來了。

    小小的通姦殺人案正在發酵醞釀。給正統十一年的開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皇帝這一次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一個真相,不但成立了專案組,也就是臨時的巡察使衙門。親自委任了專案組組長。年紀輕輕。跟各方都沒有太深關係,又能讓他信任的孟岩。

    給與最大的許可權,抽調精兵強將。還親自登門打氣,要什麼給什麼。

    年輕的皇帝親政以來,還沒有有過的事情。

    皇帝才十八歲,正是銳意進取的時候,何況大明開國還不到七十年,這皇帝還都留存一絲老朱家尚武的血性,所以,年輕的皇帝心氣兒還是不低的。

    不求超過先祖,但起碼也不能比先祖差吧?

    王振不就是以為迎合皇帝的這種心理的上的需求,才獲得他絕對的信任嗎?

    一轉眼三天就過去了。

    孫太后一點兒都沒有忘記,這蔣雄答應她的時間到了。

    命人將蔣雄喚到跟前。

    “蔣雄,哀家要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太后恕罪,奴才辦法倒是想到了,可就是那巡察使衙門自從發生劫獄事件後,防範十分嚴密,東廠派過去的人全部讓那孟岩給攆回去了,全部都換上了錦衣衛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做不到了?”

    “太后,奴才需要一點點時間。”蔣雄緊張的跪在地上直冒汗。

    “哀家已經給了你三天時間了,難道還要哀家再給你三天不成?”孫太后怒道。

    “奴才不敢!”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不能讓那個賤婢開口說話!”

    “太后,小伯爺不是見過那白焦氏,如果可以的話,再讓小伯爺……”

    “混帳,若是讓人抓住了,哀家該怎麼辦?”

    “太后,何不派人以白焦氏家屬的名義探監,然後把毒藥下在她飯菜中?”

    “這倒是個可行的辦法,可那賤婢跟哀家五年,只知道她有一個弟弟,卻還沒聽說她還有其他的親人?”孫太后點了點頭。

    “太后,她不是有一個兒子嗎,兒子探望娘親,這也是情理之中?”蔣雄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你有把握嗎?”

    “巡察使衙門抓了白焦氏,但對其子並沒有動作,還住在白家,只是請人照顧,防範也不是很嚴密。”蔣雄道。

    “嗯,哀家就再給你兩天時間,辦不好,你自己看著辦!”孫太后冷冷的道。

    “奴才明白!”蔣雄伏地道。

    孟府。

    “蔡先生,通知一下,下午開個會,讓各部門負責人都過來一下。”孟岩命令道。

    “什麼內容?”

    “案情通報會,咱們接手白素心的案子也有一段時間了,是時候匯總一下,下一階段的如何佈置了。”

    “好。”蔡晉對孟岩時不時的爆出一些新鮮詞句已經有免疫力了,反正這些詞語也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稍微理解一下就明白了。

    “對了,欄杆修復的工匠找到了嗎?”孟岩問道。

    “蒯祥大人看過了,能夠幹這個活兒的木匠在京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蔡晉道。

    “活兒很普通?”

    “是的,不過,蒯大人答應幫忙,遠比我們瞎貓亂轉的好。”蔡晉苦笑一聲。

    “那就只能等了,天行,這個修復欄杆的工匠是個關鍵證人,找打他,馬上控制起來!”孟岩命令林天行道。

    “喏!”

    “天行,我想把老範也調到巡察使衙門來,給你當副手,你覺得如何?”

    “行呀。我正愁沒人幫我呢!”林天行嘿嘿一笑,“您把曹鐸和東廠的人都趕走了,我手下正缺人手呢!”

    “嗯,既然你沒意見,那過幾日,等老範傷好了,就把手續辦了。”孟岩點了點頭。

    巡察使衙門會不會裁撤,就要看孟岩這件案子辦的如何了,只要辦好了,巡察使衙門也許就會保留下來了。

    所以。孟岩該開始為巡察使衙門保留下來謀劃了。尤其是那些從各衙門借來的人,有些人是必須要留下來的。

    “小雨呢,怎麼一大早就不見人了?”孟岩奇怪的問道。

    “雨夫人跟魅姬姑娘上街了,我讓吳大腦袋跟著呢!”蔡晉嘿嘿一笑道。

    “吳大腦袋。你說的是那吳半仙兒吧?”

    “對。這傢伙會說話。腦袋也大,大家都叫他吳大腦袋。”蔡晉解釋道。

    “蔡先生,你怎麼能讓這個傢伙跟小雨一起出去。這傢伙滿嘴胡話……”

    “公子爺,不是我的意思,是雨夫人的意思。”

    “小雨,她要幹什麼?”

    “這個老蔡我就不知道了,您回來問雨夫人就知道了。”蔡晉嘿嘿一笑。

    “算了,回來再找他,現在咱們去衙門吧。”孟岩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等聞小雨回來一問就知道了。

    巡察使衙門的會議室完全是按照孟岩的意思改造的,一改大明朝的傳統。

    “各人面前都有一個銘牌,對號入座,以後沒有特殊情況,咱們巡察使衙門開會座次就是這麼排的。”

    “本官上任以來,還是第一次將大夥兒都召集一起,有些人知道,但不熟悉,現在點個名,蔡先生!”

    “是,大人!”

    “左巡察,張瑄張大人!”

    “下官在!”

    “好,點到的人,站起來給大家點個頭,致個敬就行了。”孟岩點頭道。

    “右巡察,李鐸李大人!”

    “下官李鐸,見過諸位同僚!”李鐸倒是一團和氣的站起來,沖著所有人說道。

    ……

    “巡檢林天行!”

    林天行,站起來,沖著大夥兒一抱拳,一派江湖人作風。

    “推丞王敬王大人!”

    “司獄區鋒,副司獄寶慧……”

    “斷丞沈志明沈大人!”

    “在這裡的人,有的來之錦衣衛,有的來之大理寺,還有的來之刑部,本來還有些人,不過本官覺得他們不適合在巡察使衙門工作,所以全給打發回去了。”點名之後,孟岩開口道。

    “巡察使衙門雖然只是一個臨時的衙門,但是不能因為它是臨時的,我們就可以敷衍了事,該有的我們都要有,該做的我們也應該去做。”

    “大人說的是。”

    “從現在起,你們的人事檔案會從原來的衙門暫時移到巡察使衙門來,當然,這不是讓你們脫離原來的衙門,而是這一次劫獄事件,內外勾結,本官需要對所有人進行一個甄別,本官不想再找出第二個內奸出來。”

    “本官先說到這裡,蔡先生,你來將案情進展給大家簡單介紹一下吧!”孟岩目光掃過眾人的臉龐道。

    “是,大人!”

    “諸位大人,同僚,經過前一階段對案發現場的勘察以及走訪調查,白素心一案有了一些突破的進展,發現很多疑點,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這是一起冤案,但這是聖上交辦的案子,我們必須找到確鑿的證據,將它辦成鐵案,下面,老夫就將這些天我們的發現給大家做一個簡單的闡述,在巡察使衙門還沒有成立之前,我們大人就對這起案子有一定的關注,大家也知道,我們家大人也就是以為某些原因才被賦予案件重新調查的重任……”

    按照時間軸,經過蔡晉的潤色,將孟岩接手案子的辦案經歷詳盡的坐了一個系統的闡述,包括辦案中發現的疑點,以及遇到的危險等等。

    當然,該隱瞞的還是要隱瞞,這跟信任無關。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54

第363章 新的發現

    “大家聽了蔡先生的通報,有什麼想法,或者有什麼建議,都可以說出來,今天這個會,本官也希望集思廣益,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嘛!”

    眾人剛剛從案件的曲折離奇中回過神來,耳邊就傳來孟岩發問的聲音。

    “大人?”

    孟岩微微一抬頭,有些驚訝,沒想到第一個開口說話的人會是仵作葛通。

    “老葛,有話就說,這裡沒有外人。”孟岩這麼說,包含了兩層意思,第一層意思是,坐在這裡的都是自己人,都是可以信任的,第二,就是在這間會議室內,關起門來,大家可以暢所欲言,不必有太多的顧忌。

    一個人的智慧和力量是有限的,孟岩不可能把所有人的活兒都幹了,那要他們這些人幹什麼?

    何況他也幹不了所有人的活兒。

    “大人,卑職在給喜兒姑娘屍體做檢驗的時候發現了她在死之前懷有三到四個月的身孕。”葛通道。

    “什麼,喜兒懷孕了?”孟岩有些吃驚,屍檢基本上都吃葛通完成的,孟岩除了做了一些指導性的意見,基本沒有插手。

    除了給李承言開棺驗屍之外。

    “是的,大人,女子懷孕三到四月從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何況喜兒的屍身已經快成了一堆骷髏了,卑職在仔細查看之後,發現在喜兒的髖骨盆腔內發現了已經快要成型的嬰孩和臍帶,所以我判斷喜兒在死之前可能懷孕了!”

    “那你是怎麼斷定喜兒懷孕是三到四個月。而不是一兩個月或者時間更長呢?”張瑄出口問道。

    “卑職是根據死嬰腐肉輪廓以及大小粗略判斷的。”葛通解釋道。

    新問題來了。

    喜兒居然是一屍兩命!

    喜兒為什麼懷孕,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孟岩一時間也難以下判斷,何文東的口供中提到,焦宏早就跟喜兒勾搭上了,而喜兒自身也有些不檢點,跟何文東也有關係。

    這麼一來,喜兒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就難說了。

    就憑大明朝的科學手段,根本無法鑒定出喜兒懷中的孩子是屬於誰的。

    突然出現的這個孩子,讓喜兒的死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本來焦宏的殺人嫌疑非常大了。但是何文東也不能就一點兒嫌疑都沒有了。

    根據孟岩掌握的初步資料。何文東成親多年,一直都沒有孩子,為此他還納了兩房妾侍。

    但是都沒有動靜,為此何文東多次求仙問卜。每年不知道給寺廟添了多少香油錢。

    喜兒懷孕了。她自己知不知道。何文東和焦宏是不是也知道,孩子又是誰的?

    “這件事本官知道了,老葛。你繼續說!”

    “是,大人。”葛通點了點頭,“大人讓我查賀人傑等七名劫獄凶徒身上的紋身來歷,卑職請教了一些紋身師傅,一開始他們看了都直接說不知道,後來,在卑職的極力遊說之下,他們才告訴卑職,這是特殊身份等級紋身,是按照花瓣數量來區分的……”

    “葛仵作,你直接說,這些人是什麼來歷就是了。”

    “他們極有可能是是來聖教的成員。”葛通鄭重其事的解釋道。

    “聖教,白蓮教?”

    二十年前的那場內亂,很多人還記憶猶新,幾乎差點兒毀掉了半個帝國,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了。

    但很多人還是活了下來,朝廷也不可能將參與內亂的百姓全部殺掉,那樣大明朝早就不存在了。

    首腦和大部分聖教高層被鎮壓後,內亂平息了,可只要官府欺壓百姓,讓百姓活不下去的話,聖教死灰復燃這是遲早的事。

    錦衣衛和東廠都有一項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查訪奸邪,這最大的奸邪就是聖教!

    各地的錦衣衛和東廠碼頭,對聖教的監控和打擊一直都沒有放鬆。

    京城是天子腳下,聖教的活動在錦衣衛和東廠的打擊之下,幾乎是銷聲匿跡了。

    當然,如此嚴厲的打擊,聖教的活動必然更加隱秘,更加不容易被發現,隱藏的也更深。

    東廠居然混入了聖教的人,這可算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此事非同小可,今天在場的人,無論是誰,都要給本官守口如瓶,明白嗎?”

    “孟大人……”張瑄急了,如果說之前他的那份奏摺扳不倒東廠,他也就認了,畢竟有些東西拿不出真憑實據,到時候還會被反咬一口。

    可是現在,證據確鑿。

    “張瑄,現在只是懷疑,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是聖教的詭計呢?”孟岩道。

    “詭計?”

    “卑職認同大人的猜測,當時我們初步檢驗屍體的時候並沒有發現紋身,這些紋身是一天之後才發現的,所以,屍體完全是有可能被人動了手腳。”葛通就事論事道。

    “那有沒有可能是你們之前粗心大意,沒有發現呢?”張瑄反問道。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那麼多具屍體,我們又是連夜處理,這些紋身也是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而且也不是全部屍身都有,所以,這也不是沒有肯能。”

    “孟大人,東廠都被邪人滲透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下官建議,馬上上報朝廷。”張瑄站起來,鏗鏘有力的道。

    “張大人,現在只是疑似紋身,還未曾確定,就著急上報,萬一弄錯了,豈不是讓人笑話?”李鐸冷靜的提醒一聲。

    “尋常人會紋這種紋身,而且聽葛仵作說,紋身還有等級,用來區分身份,是不是?”

    “是,賀人傑身上的蓮花花瓣是五朵。其餘的都是三朵,按照白蓮教中的規矩,三朵花瓣的是教中普通弟子的身份,五朵的話應該是個香主,七朵是壇主或者使者,九朵就是尊者或者長老客卿一類的身份。”王敬突然開口,這間會議室內,他是最年長的,當年的那場內亂他也是親眼目睹者,所以知道的比較清楚。

    “這麼說這個賀人傑級別還不低。至少是個香主了?”

    “先確定紋身的真假。然後再決定是否上報朝廷。”孟岩沉思了一下,決定道。

    “孟大人……”

    “張大人,本官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我們巡察使衙門辦案講究的是證據。不是憑個人的好惡。如果你做不到冷靜客觀。本官可以讓你回刑部。”孟岩冷冷的道。

    “是,下官遵命!”張瑄眼神一凜,他知道。孟岩說的到做得到,何況他說的也並非有意偏袒。

    如果紋身是假的,或者故意有人陷害,那巡察使衙門就成了惡人了。

    “咚咚……”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進來!”

    “大人,案發現場修理門框和欄杆的工匠找到了。”範西平手還裹著紗布走了進來。

    “老範,你怎麼來了,不是在家養傷嗎?”孟岩驚訝的道。

    “大人,我身體沒事兒,一想到咱們的案子,我就閒不住,就找蔡先生,讓他安排我做點兒力所能及的事兒。”范西平訕訕道。

    “蔡先生,老范的傷還沒好,你怎麼……”

    蔡晉尷尬道:“我是架不住他軟磨硬泡,就說,你能把修復現場的欄杆的工匠找出來,就算有本事。”

    “老範竟然來了,那就坐下說話,那邊有個位置。”孟岩手一指林天行身邊有一個空位說道。

    “喏,大人!”范西平走了過去,坐了下來。

    “老範,說一說,你是怎麼找到這個修復門框和欄杆的工匠?”孟岩發問道。

    “老范知道,大人已經從修復的工匠的手藝入手,並且找了蒯祥大人幫忙,可我老範不懂這些,只能想別的辦法,老範我認識的人還不少,京城中三教九流的都有接觸,我就想,這修復欄杆和門框的活兒能做的人不少,但能夠做到不讓人輕易發現的並不多,蒯祥大人被稱之當世的魯班,技藝肯定是高超的,但他一定不會去做犯法的事情,所以,他認識的人當中,即便能夠由此技藝的人,也都是比較正派的,及時有人暗中接活兒,那也不能讓他知道,而這種暗活弄不好是要吃官司的,敢接活的要麼就是幹這一行的,要麼就是缺錢缺的厲害的,專門幹這一行的人,官府要想找,那是輕而易舉的,一般涉及殺人重案的,他們也不會做,牽連進去,賺的錢還沒命花,所以,標下覺得,只有急需缺錢,手藝又不錯的工匠嫌疑最大!”

    孟岩不住的點頭,老範這一通分析,完全是切中要害,看起來,這平時老好人的老范也不可小視,這老好人一旦聰明起來,那可是神仙都擋不住。

    “老範分析的很有道理。”

    “於是我就開始查一些平時有些小毛病,活兒有不錯的工匠,調查他們在去年九月份以後的家庭狀況。”

    “這也是大海撈針,這樣的人也不在少數呀?”李鐸經驗的說道。

    “李大人說得對,就算標下圈定了一個範圍,那至少也是幾百號人,也許我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其中。”范西平道。

    “老範,繼續說下去!”孟岩右手輕輕敲擊桌子道,“大家儘量不要打擾他。”

    “老范記得大人曾經給我們上課的時候講過排除法,所以,老範就用了排除法,將不符合的人一一排除,縮小範圍!”

    孟岩雖然面無表情,但心裡是高興的,這說明他對匠作司司庫大隊的訓練是有成效的,他們開始學會了思考,並且有意思的學會使用他教給他們的東西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54

第364章 排除法

    “大人,標下第一個去掉的是年老體弱之人,要在一夜之間修復所有門窗和欄杆,這個工匠一定正當壯年,否則他根本做不到。《”

    孟岩點了點頭。

    “那他就不能有幫手?”有人提出了懷疑。

    “從我們對現場的勘察看,修復門框和欄杆屬於一個人的手法,沒有第二個人,所以這是我第一要排除的。”

    “對了,你這個名單是怎麼得來的?”

    “很簡單,在素心齋為圓點,方圓五公里範圍之內,所有的木匠,這就是我的名單。”范西平道。

    “難道這個人就不能是五公里以外的?”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老範,你是怎麼圈定這個範圍的?”孟岩也問道。

    “大人,標下假定焦宏是幕後指使,我將他平時活動的地方做了一標注,這樣我就得到了這樣一個大致的範圍。”

    “這個範圍並不絕對,就算是焦宏找人做的暗活,你憑什麼認定他就在這個範圍之內呢?”

    “因為距離太遠,來回路上不方便,也容易浪費時間,因為他們的時間非常緊,只能就近找人!”

    “這麼解釋倒也有些道理!”

    “本官提醒一下,欄杆和門框修復以及案發現場的變動都是在一夜之間完成的,所以,如果是我,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只能在附近找人。”孟岩認同了范西平的判斷。

    “焦宏的是個無所事事的小混子,認識的人多。又都是市井之徒,關係複雜,所以他要找什麼人幫忙,那還真不好說,所以,只能圈定這麼一個範圍,而我朝的匠戶是有規定的,要查起來的話,並不難,所以很容易我就弄到一份名單!”

    “那會不會有不在其中的呢?”

    “先聽老範把話說完。”孟岩咳嗽一聲。排除法不是萬能的。有時候也有意外,但不試一下,怎麼就能說不行呢?

    “名單上有近四百人,剔除老弱病殘。還剩下三百六十七名。”范西平繼續道。

    “下面排除左撇子!”

    “為什麼?”

    “因為我們請人鑒定過。修復欄杆的木匠是個右撇子。所以,左撇子的工匠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那左撇子的木匠不多吧?”

    “一般人,正常情況下都是右撇子。只有從小習慣用左手的人,才會是左撇子,當然不排除一些人有特殊的喜好。”孟岩解釋道。

    “經過標下的瞭解,這三百六十七人當中有二十三人是左撇子,也就是說,我們的範圍又縮小了,現在是三百四十四人!”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我們假定的情況下,如果我是焦宏,會找什麼人幫忙呢,當然是找自己的同類了。”

    “眾多周知,焦宏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他哪來的銀子讓他揮霍呢?”

    “除了我們不知道的之外,在賭場放高利貸是他銀子的來源之一!”

    “所以,平時不愛賭錢的老實人就可以排除了,因為,這些人不會幫他做事的。”

    “話雖然不錯,但焦宏是什麼人,他若是用些脅迫的手段,那被脅迫之人未必就不會幫他做事?”

    “張大人,換做是你,如果你要幹一件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你會選擇脅迫一個陌生人嗎?”

    張瑄沉默了。

    是呀,若非逼不得已,正常人都不會這麼幹,若是橫生枝節,反而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所以,標下一下子排除了兩百九十三人!”范西平道,“還剩下五十一個人。”

    “這五十一個人當中並非全部都是賭徒,但他們當中都是有些不良的習性的。”

    “五十一個人,範圍已經很小了,可以逐一的進行排除了。”范西平道,“首先我要排除的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雖然有些壞習性,但還知道分寸的,家中殷實的,一般情況下不會接這種暗活,除非他以前有過這樣的案底。”

    眾人紛紛點頭,贊同這一點。

    “於是我又剔除這一部分,剩下名單就不足一半了,最後的名單是二十三個人。”范西平越說眼睛越亮,面色也變得潮紅起來。

    很顯然,這一次他是露臉了,而且還是大大的露臉。

    “這二十三當中,有跟焦宏有關係的,有惡習未改的,也有留有案底的。”

    “怎麼說還有二十三個人,你怎麼確定是其中的哪一個呢?”孟岩問道。

    “時間,這二十三個人當中有十四個人沒有作案時間,因為他們都在別處接了活兒,有的還在城外,如果他們接了這個暗活,那麼第二天他們就不可能幹活,我打聽過了,第二天他們都正常上工了,一個人在夜裡幹了那麼多活兒,還一宿沒睡,第二天是無法正常上工的。”

    眾人皆點頭表示同意范西平的論述。

    “還剩下七個人!”

    “是的,大人,還剩下九個人,不過,其中一個人當時臥病在床,根本沒有能力接這個暗活,所以可以排除,剩下的八個人……”

    “等一下。”孟岩伸手打斷了范西平的話,“你是不是問過這二十三個人,去年,不,應該是前年九月初八晚上都幹什麼去了?”

    “標下當然沒有直接去問,如果這樣問了,那就打草驚蛇了,但標下通過其他人口中得知這些資訊,並且請他們代為保密。”范西平道。

    “嗯,老範,你繼續吧。”孟岩揮了揮手,儘管范西平的排除法做的並不縝密,但是也不能怪他,如果真的能找到按個修補欄杆和門窗的工匠,那也真算是天意了。

    “剩下的八個人標下直接帶回來了!”

    “帶回來了?”

    “是的。標下說我們巡察使衙門需要裝修,請他們來幫忙做工,每個人的手藝都是有差別的,只要能跟修復的欄杆對上號,那他就是修復案發現場欄杆的那名木匠!”范西平道。

    “老範,你肯定這八個人當中就有我們要找的人?”孟岩緩緩的問道。

    “標下也不能完全肯定,但是標下覺得可以試一試。”范西平深呼吸一口氣道。

    “嗯,我同意老範的方法,找到那個人,我們就能順勢打開焦宏的嘴。”孟岩點了點頭。

    “喏!”范西平聽到孟岩同意他的方法。精神一振道。

    “行了。這件事就有老範你負責,有了結果馬上稟告本官。”孟岩吩咐一聲。

    看著范西平胸有成竹的走了出去,張瑄面露懷疑之色:“孟大人,范副巡檢這方法能行嗎?”

    “老范的思路是對的。但排除法用的不夠縝密。不過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難得了。也許咱們要找的人就在這八個人當中呢?”孟岩道。

    “那這是撞大運了?”

    “有時候破案也是要靠運氣的,千萬不能小瞧這個東西。”孟岩呵呵一笑。

    “老范假定的焦宏找人修復的案發現場的欄杆,並且製造一個假現場。混淆視聽,那麼只要找到這個工匠,就能反推焦宏是殺人兇手對不對?”李鐸道。

    “是可以這樣推斷,不過,還得有證據,不然僅憑口供是無法給焦宏定罪的。”孟岩道。

    “孟大人,下官認為,最重要的是找到那把真正的兇器!”推丞王敬鄭重的說道。

    “王老說的不錯,我們始終要找到那把真正殺死李承言的兇器,可兇器的下落恐怕只有殺人兇手自己知曉。”孟岩點了點頭。

    “素心齋內現場被破壞了,案子又過去那麼長時間,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那把兇器到底是何物,屬於誰,這太難了。”李鐸歎了一口氣道。

    “假定兇手是焦宏,他會把兇器藏在什麼地方,或者是丟掉或者掩埋呢?”

    “這……”

    “如果是丟掉或者掩埋,那就難找了。”

    “本官忘了一個地方了!”孟岩突然一拍桌子道。

    “什麼地方?”眾人皆是一驚。

    “先散會,回頭本官再解釋,天行準備一下,隨本官出去一趟。”孟岩吩咐道。

    “喏!”眾人皆摸不著頭腦,不過孟岩不說,他們也沒辦法,只能先散去了。

    “大人,咱哪兒?”

    “河間會館!”孟岩輕輕的說道。

    河間會館,坐落在繁華的東市,門庭若市,往來如織,屋宇連連,雕梁畫壁,十分的氣派。

    孟岩自接手這個案子,還是第一次來河間會館,總覺得這裡應該跟案子無關,也就沒有必要過來。

    但是現在覺得,他有必要親自來一趟,看一看那個何文東、喜兒還有焦宏三人幽會的包間。

    也許會有一些讓人感到驚訝的發現呢?

    “草民廖俊傑見過孟大人!”

    “廖老闆認識本官?”孟岩有些驚訝,這河間會館他從未來過,老闆也從未見過,這人居然一眼就認出了自己,這就足夠讓人驚訝了。

    “孟大人為兄弟大鬧錦衣衛北衙,擊敗鷹爪王應虎的故事傳遍了京城,草民只是有幸目睹了孟大人的英姿而已。”廖俊傑含笑道。

    “是嗎,那天你也在場?”孟岩有些驚訝,他闖北衙的時候,外面根本沒有圍觀的百姓,北衙內也都是錦衣衛,這廖俊傑怎麼就看到了呢?

    “廖某那天正好去北衙辦點兒事情,有幸目睹了。”廖俊傑嘿嘿一笑。

    “你是馬順的人?”

    “不,不,孟大人誤會了,我只是個生意人,無論盧大人主政北衙還是傅大人主政北衙,廖某都是一樣的。”廖俊傑忙解釋道。

    孟岩點了點頭,京城一畝三分地上,沒有後臺,想要混的開,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河間會館開的這麼大,背後要沒有官場上的人撐腰,怕是不行的。

    只是這河間會館的背後若是錦衣衛北衙的話,那焦宏、何文東這兩個東廠的人怎麼會在這裡長期包房呢?

    明白了,那個時候馬順是錦衣衛指揮使,盧忠這個傢伙主持北衙,北衙可不跟東廠同流合污,穿一個開襠褲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55

第365章 河間會館

    “廖掌櫃,每年給錦衣衛孝敬多少銀子呀?”孟岩微微靠近了廖俊傑,在他耳邊小聲問道。

    “孟、孟大人開玩笑,我就一個生意人,從來不幹那種犯法的買賣?”

    “哦,你的意思是只有干犯法的買賣才要給錦衣衛交保護費嗎?”孟岩邪魅的一笑。

    “不,不是,孟大人您可誤會廖某了!”廖俊傑這額頭上瞬間就急出了一層細汗。

    “呵呵,廖掌櫃,本官只是開個小小的玩笑而已,不必當真,不必當真。”孟岩莞爾一笑。

    “玩笑,玩笑……”廖俊傑訕訕一笑,十分尷尬。

    “孟大人,請問有什麼廖某效勞的?”廖俊傑到底是見慣了場面的人,很快就恢復了一絲從容。

    “廖掌櫃,有一個叫何文東的商人,您還有印象嗎?”孟岩微微一笑,問道。

    “何文東,孟大人,您讓我想想,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個人,他是河間人吧,做古玩生意的吧?”廖俊傑想了一下,說道。

    “對,就是這個何文東,他在你的河間會館是不是有一個長期的包房?”

    “好像他是在廖某這裡有一個長期的包房,不過已經過期了。”廖俊傑道。

    “過期是什麼意思?”

    “孟大人,我們這裡的包房是約定時間的,到時間不續費的話,就不會再為客人保留了,畢竟我們也是開門做生意,您說呢?”

    “有道理。廖掌櫃,本官想看一下何文東的那個包房,你能不能帶我們去?”孟岩道。

    “孟大人,這不太好吧,那間包房我已經租給別的客人了,您現在要去看的話,恐怕有些不妥吧?”

    “不妥,本官正在辦案,何文東是本官手頭案子上的一個關鍵人證,所以。有關他的一切。本官都要徹底調查。”

    “這……”

    “廖掌櫃,莫非你不願意配合,還是那間包房內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不能讓本官看見?”

    “孟大人。您。您誤會了。廖某豈敢不配合,您既然要看,那容我準備一下?”

    “準備。準備什麼?”孟岩呵呵一笑。

    “這個,孟大人,那房間還有客人住著,廖某總的去給那個客人解釋一下?”廖俊傑解釋道。

    “不用了,你帶本官過去,本官親自跟他解釋。”孟岩道。

    “這……”廖俊傑猶豫了一下。

    “怎麼,廖掌櫃還有什麼難處?”

    “不,不,沒難處,沒難處,孟大人,您請跟我來。”廖俊傑趕緊說道。

    “何文東的包房你是什麼時候租出去的?”一邊走,一邊孟岩問道。

    “兩天前。”廖俊傑道。

    “兩天前,那何文東的包房又是什麼時候到期的呢?”

    “那是年前的事兒吧,何文東回老家過年,就把這裡的包房給退了。”

    “退了,你剛才不是說到期嗎?”

    “這個,我看他沒有想續約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想再要這個包房了,所以就問他是不是要退房,他同意了,我就給他辦了退房的手續,這房間也就空了下來。”

    “是這樣,看來廖掌櫃這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小嘛。”

    “做買賣的,沒個眼力介兒是不行的。”

    “你這河間會館的規模還挺大的,有多少客房呀?”孟岩隨口問道。

    “不瞞孟大人,我這裡大大小小的房間不下上百間,還有三處獨立的小院子,大部分都被人長期包房了。”

    “這麼說廖掌櫃的生意還是不錯的嘛?”

    “一般,一般,這都是托朝廷的福,天下太平,我們這些買賣人才能有買賣做。”

    “是呀,天下太平,老百姓才有好日子過,一旦戰亂,老百姓流離失所,你們也沒生意做。”孟岩道,“這河間會館,廖掌櫃投入銀子不少吧?”

    “跟孟大人您比起來,廖某這點兒產業算是小巫見大巫了。”廖俊傑嘿嘿一笑,恭維道。

    “廖掌櫃的太抬舉本官了,我要是有你這麼大的一出基業,我還當什麼官兒,你說呢?”

    “孟大人玩笑了,玩笑了,廖某想謀個一官半職的都沒有那個資格呢!”

    “廖掌櫃的也想當官?”

    “呵呵,像廖某這種出身的,想當官都不可能了,只能在心裡想一想了。”廖俊傑訕訕一笑。

    孟岩微微點頭,大明朝想要當官是要看出身的,商人那是賤籍,讀書可以,當官就不行了,而且想要改戶籍,那也是非常困難的。

    “孟大人,前面就到了。”

    一行人來到一個四合院,院子中間有一個小亭子,很是幽靜的一處所在。

    “廖掌櫃,這裡是你們河間會館最好的包房嗎?”

    “不是,這算是比較好的。”

    “哦,還有比這更好的?”

    “有,那是三個單獨的院落,一個是廖某一家的居處,另外兩個也都被人包了。”

    “是嗎,這樣一間包房,一年得多少銀子?”

    “這個一天是三兩銀子,一個月是九十兩,一年的話是一千兩。”廖俊傑道。

    “這包年還有優惠對吧?”

    “是的,一般老顧客都會選擇包年,有些常年跑京城的客人都願意在會館包房。”

    “一年一千兩,那不少銀子了,為什麼就不願意在京城置辦一個院子呢?”孟岩問道。

    “孟大人,在京城,想要置辦產業,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我們這些人,就算買了宅子,那到時候未必都會是自己的,所以,還不如弄個長期的包房,這樣也方便,其實更省錢。”廖俊傑呵呵一笑解釋道。

    孟岩點了點頭,商人逐利,他們怎麼會不知道給自己省錢,偏偏要花這麼多銀子包房呢?

    這裡面肯定是有許多的教訓,不然這河間會館的生意也不會這麼好了。

    他們這裡做的都是固定的客人,散客很少,而且還只接待河間來的商人。

    “孟大人,就這間,門沒有鎖,客人一定在,我給您敲門?”廖俊傑領著孟岩走進院子,來到左邊的一扇門前。

    這個院子門朝西,左邊的房間自然就是朝南的,另外兩間房一個正對西邊,一個則朝北,院門附近兩間耳房,分別是柴房和廚房。

    其實這裡完全可以住上三戶人家,一家三口完全沒有問題,就算帶上兩個僕人也問題不大。

    開會館確實掙錢,不過投入也很大,當然,如果沒有客人的話,那也許會虧的血本無歸。

    在京城,弄這麼大一塊地方,建會館,不但有相當的財力,還得有相當的關係,否則,想要玩的轉,不容易。

    這個廖俊傑還真是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人物,他是這河間會館的正主呢,還是背後有一個大勢力支撐他呢?

    孟岩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意思,不過,既然遇到這麼一個有趣的人,他還是願意去瞭解一下的。

    多瞭解一些,那不是什麼壞事兒。

    “咚咚……”

    “完顏姑娘,您在嗎?”

    “等一下,廖掌櫃,這裡住的是一位小姐?”孟岩有些驚訝,打斷廖俊傑敲門道。

    “是的。”

    “廖掌櫃,你剛才為什麼不說?”

    “孟大人,我想說,您不是不讓我說嘛?”廖俊傑有些委屈道。

    孟岩不知道這是否是廖俊傑故意的,但他自己也錯,沒有弄清楚就帶人過來了。

    就在這時,門“吱嘎”一聲開了,一個紫紅色羅裙的,梳者飛鳳髻,舉止端莊的年輕女子從裡面走了出來!

    宛若一朵跳動的火焰,步履矯健,體態勻稱,充滿了活力,一肌一膚都散發著青春如火的氣息。

    這時一個一眼就能讓男人燃燒的女人。

    “廖掌櫃,這位公子是?”剪水明眸之中閃過一絲異樣的風情,給人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完顏姑娘,這位是京城巡察使孟大人。”

    “小女子完顏小白,見過孟大人。”完顏小白靈動的雙眸眨了一下,微微欠身,道了一個萬福。

    “完顏姑娘,你好。”孟岩見過的女人也有不少了,完顏小白這樣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見,感覺這個女人熱情如火的背後又一顆冰冷的心。

    她的熱情的外表是為了掩飾自己或者說是掩蓋她真實的情感。

    “完顏姑娘,孟大人要查看一下你的房間,希望你能夠行個方便?”廖俊傑說明來意。

    “查看我的房間,為什麼?”

    “是這樣的,完顏姑娘,之前你這個房間的客人跟一件案子有關,本官就想查看一下,希望完顏姑娘不要介意?”孟岩道,雖然房間已經住了人,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夠有所收穫,儘管希望並不大了。

    “這……”完顏小白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似在考慮,又有些猶豫。

    “完顏姑娘,官府辦案,咱們小民百姓配合一下也是應該的。”

    “廖掌櫃都這麼說了,完顏遵命就是了。”完顏小白點了點頭,“孟大人,您請。”

    “多謝!”孟岩點了點頭,扭頭對身後吩咐一聲,“天行跟我進去,其他人留在外面。”

    “喏!”

    廖俊傑也抬腳準備跟進去,但卻被孟岩制止了:“廖掌櫃的就不必進來了。”

    “是,是,廖某在外面等候就是了。”廖俊傑忙將伸出的右腿縮了回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55

第366章 兇器“秋水”

    “完顏姑娘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兩天前……”

    “完顏姑娘是做什麼的?”孟岩一邊上下左右打量屋子裡的擺設,一邊問道。

    “小本經營,怕是不入孟大人的法眼!”

    “小生意做好了,那也是了不得的,本官從來就沒有看不起商人,尤其是女商人。”孟岩走過去,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隻花瓶,放在手中仔細觀察起來。

    “只是這世人都瞧不起我們這些商人,認為我們都是些無利不起早的奸邪之徒?”

    “商人逐利,這本來就是人性,這算不上奸邪,這就好比農戶,他不也希望自己播出的種子,有一個大大的收穫,只不過,農戶的辛苦一年,也許收成不成比例,而商人則有可能一夜暴富,有些人富了,驕奢淫逸,卻忘記了自己是誰,為富不仁,自然就會世人痛惡了。”孟岩道。

    “那麼在孟大人看來,什麼才是真正的商人?”

    “完顏姑娘是想做一個真正的商人嗎?”

    “還請大人教我?”完顏小白一本正經的道。

    “本官與你不過是第一次見面,萍水相逢,本官憑什麼要教你呢?”

    “完顏唐突了。”完顏小白微微一愣,欠身道。

    “好了,怎麼做一個真正的商人,等以後有機會再探討吧,今天本官是來查案的,跟查案無關的事情,本官不想說。”

    “好。那就等日後有機會再向大人請教。”

    “完顏姑娘,你住進來後,書房,客廳,還有臥室,你都動了什麼東西?”

    “基本上沒有動,除了換了被褥和床單,其他的東西都是這裡原來就有的。”

    “天行,除了完顏姑娘的私人物品,給我仔細搜查這裡的每一寸角落!”

    “大人。這何文東都退房離開了。還會給我們留下線索嗎?”

    “不知道,現在只能碰運氣了。”孟岩苦笑一聲。

    “大人,床底下要不要搜查?”

    “沒聽到我說的話了,每一寸角落都不要落下。搬不動的話。讓外面的人進來幫你!”

    “是。”

    “大人。書房搜查過了,沒有發現!”

    “櫃子也搜過了,沒有!”

    “除了這裡。凡是何文東能夠去的地方,都給本官仔細搜上一邊!”孟岩命令道。

    “大人,沒有!”

    “沒有?”孟岩眼神微微眯了起來,難道自己的推測錯了嗎?

    “把廖掌櫃的叫進來!”

    “是!”

    “廖掌櫃,本官問你,你把房子包給何文東的時候,給過他幾把鑰匙?”

    “兩把。”

    “兩把,總共幾把鑰匙?”

    “按照會館的規矩,一共三把鑰匙,我們自己會留下一把備用,剩下的兩把交給客人。”

    “那你知道何文東是把兩把鑰匙都收在自己手中,還是給了別人一把鑰匙?”

    “這關係到客人隱私,廖某實在不方便透露!”

    “何文東涉及一樁殺人命案,本官問什麼,廖掌櫃最好回答什麼,否則本官請你去衙門回話?”

    “不敢,不敢,何文東確實將其中一把鑰匙給了一個叫喜兒的丫頭。”

    “喜兒,不是焦宏嗎?”

    “焦二爺!”

    “焦二爺?”

    “是,我們都管焦宏叫焦二爺。”廖俊傑解釋道,“他是何文東的好朋友,經常過來。”

    “你確定何文東手中的第二把鑰匙在喜兒手中?”

    “是,不過前年喜兒離開京城的時候,把鑰匙還給了何文東,何文東退房的時候,把兩把鑰匙都還給了我。”

    “喜兒跟何文東的關係,廖掌櫃知道多少?”

    “她們倆原先是主僕,後來,喜兒被何文東賣掉了,好像是一戶姓白的人家,後來喜兒不知道怎麼的又來找何文東,然後她們就有了那種關係,何來喜兒又跟焦宏,總之,三個人的關係有點兒亂……”

    “這些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河間會館的掌櫃的,這客人的房間總要安排人打掃,這我就知道了。”廖俊傑尷尬道。

    “於是你就替他們保守這個秘密,對嗎?”

    “咳,咳……”

    “白素心的案子,你知道吧的?”

    “聽說,聽說了,挺轟動的。”

    “喜兒是不是在九月初八晚上來河間會館了?”孟岩問道。

    “這個,讓我想想……”

    “這麼轟動的案子,喜兒跟白家的關係,你廖掌櫃會沒有留意?”孟岩冷冷的喝問道。

    “是,是,喜兒的確是哪天晚上來到河間會館。”

    “住了幾天,中間都有什麼人來過?”

    “先是何文東,後來是焦二爺,焦二爺是第二天晚上來的,住了一宿,早上才走的。”

    “何文東呢?”

    “他住在對面。”廖掌櫃說道。

    “對面,是對面的那間房嗎?”孟岩眼睛一亮,追問道。

    “是!”

    “天行,搜查對面的房間!”孟岩當即下令道。

    “孟大人,這不行……”

    “怎麼不行,對面房間也有客人了?”孟岩眼神銳利,盯著廖俊傑問道。

    廖俊傑額頭上迅速的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很是緊張。

    “那是,那是……”

    “那是什麼?”

    “孟大人,廖某只是一個生意人,我對您說了,您可不能對其他人說?”廖俊傑嚇的跪下道。

    “那你說還是不說?”

    “我說,我說。對面的房間是焦二爺的包房,只不過沒有用他自己的名字,用的是化名。”廖俊傑緊張萬分道。

    “原來如此!”孟岩正想大笑一聲,怪不得,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問題還在這個院子裡。

    “大人,又發現!”很快,林天行就沖了進來,欣喜的向孟岩報告。

    “來人!”

    “去錦衣衛北衙,告訴傅大人。讓他給我調三十名士兵過來。越快越好。”

    “喏!”

    “其他人封鎖這座院子,從現在去,誰都不准他出這個院子一步!”孟岩命令道。

    “大人,您看。這把短劍。會不會就是殺死李承言的那把兇器!”林天行興沖沖的拿著一把短劍來到孟岩更前。

    孟岩接手過來。感覺手中一沉,順勢抽出劍刃,一點寒星山東。劍身如一汪秋水,劍刃鋒利無匹,渾然天成。

    “好劍呀!”

    “大人,你看看劍鞘上還有字呢!”

    “秋水!”孟岩仔細辨認那兩個小篆體,道,“看來這把短劍名叫秋水!”

    “大人,這可是一把名劍呀,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還落到了焦宏手中。”林天行驚呼一聲。

    “很有名嗎?”

    “當然,這把短劍相傳為鑄劍大師古機子所鑄,劍成之時,秋風瑟瑟,劍刃發出哀鳴之聲,結果原本三尺長劍卻短成一尺,古機子大師將其重新打磨,取其名秋水,寓意為:望穿秋水。”林天行解釋道。

    “原來這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那這個古機子大師還在嗎?”孟岩好奇的問道。

    “早就不在了,這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林天行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這把秋水劍來頭還不小嘛!”孟岩呵呵一笑,放在手中舞動了幾下,觸及皮膚,感覺一種毛骨森然。

    “大人,這是一把不祥之劍!”

    “不祥之劍,呵呵,劍不過是死物,關鍵是還是用劍之人。”孟岩笑道,“我才不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呢。”

    “大人,這把劍出世之後,古機子大師就死於非命,這把劍下落不明,後來,擁有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現在這把劍落到焦巨集手中,這焦巨集的命運恐怕也好不了。”林天行道。

    “你小子,還挺迷信的,行了,這把劍可能是證物,兇器,等案子了結之後再說。”孟岩將劍刃歸鞘,讓林天行先裝了起來。

    “大人,這四口箱子都上了鎖,沒有鑰匙我們打不開,除非我們用鐵榔頭砸開?”

    “不著急,裡面是什麼東西,我們遲早會知道的,等兄弟們都到了,先弄回去再說,找不到鑰匙,再想別的辦法也不遲!”孟岩並不喜歡暴力破壞,這四隻箱子裡肯定有不少東西,是什麼,也不宜在大庭廣眾之下打開。

    “這裡的所有物品,全部帶回去。”孟岩吩咐道。

    “孟大人,孟大人,這裡的傢俱物品那都是我們河間會館的,您這樣都拿走,不合適吧?”

    “放心,等案子了結了,你們的東西,我們會分毫不損的給你送回來的。”

    “是,是孟大人。”廖俊傑只能這麼應著了。

    去報信的人回來了,傅嘯塵把牛大力派過來了,孟岩只需要三十人,傅嘯塵怕不夠,直接讓牛大力帶了一百人。

    人都來了,孟岩也不好讓人再回去。

    好在人多力量大,焦宏在河間會館包房藏的東西全部一次性的抄了回去。

    “完顏姑娘,今天的事情打擾了,改日本官親自登門致歉!”

    “孟大人說哪裡話了,配合衙門辦案也是我們這些小民百姓應盡的責任。”完顏小白十分體諒的說道。

    “多謝。”孟岩道,“還有一件事,這個院子可能暫時不能住人了,完顏姑娘是不是……”

    “我知道,我會找廖掌櫃換個房間的。”

    “那就好,本官會知會廖掌櫃,務必給完顏姑娘最好的房間。”孟岩道。

    “完顏謝過孟大人。”

    “天行,大隊帶回!”孟岩一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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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投其所好

    巡察使衙門。

    “大人,這麼多東西,放哪兒?”

    “衙門裡有空房間嗎?”

    “有是有……”

    “檢查之後,沒有什麼價值的先找個空房間放起來,剩下的,放入證物室。”孟岩想了一下吩咐道。

    “孟老弟,這麼大陣勢,可是真嚇了哥哥我一跳。”牛大力敲門進來,笑著說道。

    “老牛,快請坐,剛才在河間會館沒跟你打招呼,不會怪小弟吧?”孟岩熱情的道。

    “沒,你那是在查案,忙,可以理解。”牛大力嘿嘿一笑,坐了下來。

    “來人,沏茶。”

    “不用了,我不渴。”牛大力搖手道,“傅大人讓我來協助你辦案,下面這些日子,老牛我就要跟你一個鍋裡吃飯了。”

    “傅叔讓你來幫我?”

    “對,巡察使衙門人手不夠,你身邊可用的人也不多,所以我就來了,老弟不會不歡迎吧?”

    “不,歡迎,歡迎,老牛你能來,那就太好了,我正愁人手不夠發愁呢。”

    “那老弟你有什麼事兒,直接吩咐就是了,幹什麼都行。”牛大力站起來說道。

    “好,好,哈哈哈……”孟岩心情大好。

    “不過老弟,做哥哥的得提醒你一聲,這河間會館的水很深,能不碰儘量別碰。”牛大力謹慎提醒道。

    “這話是傅叔讓你對我說的嗎?”

    “傅大人說了,但做哥哥的也的提醒你一聲。”牛大力道。

    “我知道了。多謝你的提醒。”孟岩答應下來,他不是傻子,這河間會館的掌櫃廖俊傑是個人物,若是尋常百姓,在官員面前,有他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還如此的進退自如?

    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當然,也許他心裡覺得自己不過一個小小的五品官,不值得一提。

    但廖俊傑這個人。一定不是什麼普通人。

    “那沒什麼事兒。老牛就先告退了!”牛大力一抱拳。

    “請!”

    “啟稟大人,范副巡檢求見!”

    “讓他進來!”

    “喏!”

    “范西平參見巡察使孟大人。”

    “老範,你來見我,是不是有結果了?”看到范西平一臉的喜色。孟岩也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

    “大人一猜就知道。經過比對。標下發現了八人當中其中一個人技法跟修復素心齋欄杆門窗技法十分相似。”范西平道。

    “相似,有沒有找人鑒定一下?”

    “正要請大人出面。”

    “你的意思是,讓本官去請蒯祥蒯大人幫忙?”孟岩明白范西平的意思了。

    僅憑技法相似。還不能斷定這個工匠就是他們想要找的人,畢竟一個師傅叫教出來的徒弟,技藝上的習慣都可能帶有師傅言傳身教的習慣。

    “這個忙我幫,你把他們兩個人做的東西給本官拿來,咱們一起去見蒯祥大人!”孟岩當即吩咐道。

    “喏!”

    范西平興匆匆的就跑出去了,可孟岩知道,就這樣直接登門有些不太禮貌了。

    “來人!”

    “叫蔡先生。”

    “大人何事喚我?”蔡晉被叫來,有些不明所以。

    “蔡先生,你可知這蒯祥蒯大人的喜好什麼?”孟岩問道。

    “大人,您這是要去拜訪蒯大人?”孟岩一張口,蔡晉就明白他想要幹什麼了。

    “是呀,老範找到了那個疑似修復素心齋欄杆的木匠,想請蒯大人幫忙鑒定一下是否是出自同一個的手藝。”孟岩解釋道。

    “老夫聽說蒯大人偏好豬頭肉,尤其喜歡金魚胡同那家米家豬頭肉,隔三岔五的,都讓下人去切上兩斤豬頭肉下酒。”

    “蔡先生,咱們登門拜訪總不能提上兩斤豬頭肉吧?”孟岩哭笑不得,這出的什麼餿主意?

    “大人,這米家的豬頭肉可不是那麼容易買到的,得提前預定,數量有限,基本上還沒拿出來,就已經被人買光了。”蔡晉笑道。

    “蔡先生可是饞了?”

    “說實話,還真是有些饞了,不過但凡這種店家,肯定會預留一些的,目的是為了給某些達官貴人突然上門,您去的話,說不定現在還能買到。”蔡晉道。

    “這米家的還真是挺會做生意的,行,本官也不是那種拘泥禮法之人,那就去看看。”孟岩心中一動,這蒯祥為官清正,技藝高超,在朝中也算是地位超然。

    這種人,尋常東西那根本不在眼裡,太貴重的,他肯定不會收,何況他孟岩也不需要上趕著巴結他。

    “大人,一切準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范西平抱著一堆東西進來。

    “等一下,蔡先生,本官換件衣服,你們兩個跟我過去。”孟岩吩咐道。

    “喏!”

    孟岩三人換了便裝,出來的時候已經天色灰暗了,眼瞅著天就好黑了。

    “蔡先生,就是這兒吧?”

    “對,我來過一次,你不知道,這豬頭肉的香味,只要進了胡同口,你就能聞到了。”

    孟岩嗅了一口,果然一股濃濃的香味撲鼻而來,讓人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

    “真香,蔡先生,你要是不說,我還真不知道這裡還有這麼好的東西。”孟岩道。

    “嘿嘿,公子爺,您平時進出的都是大場面,這種小地方,很少有機會來的。”

    “說的也是,走,看看去。”

    往裡走了也就兩三百米的距離,一個緊挨著街道的鋪面,門口的牌子上寫著“米家燒肉”四個大字,很色的字體有些剝落了。不過上面卻沒有一絲的灰層,很顯然,這塊牌子,經常有人擦拭。

    店鋪已經關門了,很顯然,他們來晚了。

    “公子爺,我來敲門吧?”

    “不,我自己來!”孟岩走進了那扇門,伸手輕輕的在門框上敲了起來。

    “誰呀?”一個年老的聲音從門內傳了出來。

    “老人家,我們是慕名而來。聽說您家的豬頭肉是這一絕。想來買一點兒嘗一嘗?”

    “不好意思,客人,今天的已經賣完了,等明天吧。”

    “可是我們走了很遠的路才過來。目的就是想嘗一嘗您家的豬頭肉。”(大家知道。豬諧音朱。在明朝是犯忌的,所以會用其他象聲詞替代,在這裡大家不必較真了)

    “晚了。客人明天再來吧,老漢給您留一塊好的就是了。”

    “老人家,我們不要多少,您給我們切兩斤就可以了。”孟岩在門外大聲道。

    “慧兒,開門。”裡面的人似乎想了一會兒,才答應開門。

    “哎,爹!”一個清脆的少女的答應了一聲,挪動腳步,飛快而來,打開了門。

    “這位姑娘有禮了!”

    “你們這麼多人?”小姑娘十三四歲的年紀,紮著一對小辮子,眼睛靈動而又活潑,臉蛋紅撲撲的,一副討人喜歡的樣子。

    “慧兒姑娘,我們是一起的。”孟岩忙含笑解釋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米慧驚訝的問道。

    “剛才聽屋裡那位老人家換你慧兒,我就猜,這就是你的名字對吧?”

    “嗯,你們進來吧,爺爺去給你們切豬頭肉了!”米慧將孟岩三人放進了院子。

    “客人,這是你們要的豬頭肉,二斤四兩,承惠八十文!”稍微等了一會兒,一個雙鬢灰白的,面色紅潤的老人提著一包已經切好的豬頭肉走了過來。

    “謝謝老人家了!”孟岩伸手接過,遞過去一塊碎銀子,付手中的肉錢那是足夠了。

    “客人,這多了,我給您找錢去?”

    “不用了,這麼晚打擾了。”孟岩微微一笑,“蔡先生,老范,我們走。”

    “真是怪人,爺爺。”

    “慧兒,別胡說,趕緊吃飯去。”老爺子目光如炬,雖然不知道孟岩的身份,但從對方的言談舉止和氣度之上,那可以看得出來,這三人當中最年輕的一個是主子,另外兩個是隨從或者僕人之類。

    而且這年輕人說話有禮,規矩,一點沒有那種盛氣淩人的感覺,遠比那些人好多了。

    “蔡先生,這家人有些奇怪,怎麼不見老者的兒子,媳婦,只有一個孫女呢?”出了米家燒肉鋪,孟岩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

    “公子爺是看什麼都懷疑,這有什麼奇怪的,兒子、媳婦死了,祖孫相依為命的,這不少見。”蔡晉笑道。

    “這麼說,這米家燒肉日後要傳到一個女孩子手中了?”

    “公子爺,這老百姓的生活,本來就是酸甜苦辣都有,何況,這清官都難斷家務事,您說呢?”

    “嗯,蔡先生說的有道理,走,咱們趕緊去蒯府!”孟岩點了點頭,自己有些神經過敏了,這案子查的,得誰看的都懷疑了。

    “就這家?”

    “對,就這家!”

    “這蒯大人好得也是一郎中,正五品的官員,自己還是建築大師,怎麼住處如此的簡陋呢?”

    蒯祥主持了那麼多朝廷的大工程,把三大殿修的是美輪美奐,堪稱藝術精品。

    這樣的大工程,隨便弄點兒邊角料,就能把自己家弄的精緻漂亮了。

    但是他就是沒有這麼做,嚴格管控預算,精打細算,為朝廷省下了一大筆的開銷。

    “哎呀,孟大人,稀客,稀客,快請進……”蒯祥穿的一副幹活的短打,親自將孟岩迎入府中。

    “這麼晚了,蒯大人還沒歇息?”

    “我這個人,每天不到三更是睡不著覺的,來,奉茶,奉茶……”

    “這幾位都是蒯大人的弟子吧?”

    “你們幾個,過來,見過巡察使孟大人!”

    “孟大人好!”

    “好,好!”

    蒯祥突然嗅了幾下鼻子,眼睛越來越亮:“我怎麼聞到米家豬頭肉的味道?”

    “蒯大人真是好靈敏的嗅覺!”孟岩哈哈一笑,從懷中取出還熱乎的豬頭肉放到了蒯祥的面前。

    “孟大人怎麼知道蒯某最愛吃這米家的豬頭肉?”蒯祥驚喜萬分道。

    “本官求人辦事,總要投其所好不是?”孟岩一笑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55

第368章 燙手的山芋

    “孟大人,說吧,你想讓我幫你什麼忙?”蒯祥已經垂涎欲滴,迫不及待了。

    這豬頭肉對他的吸引力太大了。

    “幫忙的事情,待會兒再說,我還帶了兩罎子好酒,咱們喝一杯如何?”

    “是松鶴樓的仙人醉?”

    “蒯大人一猜就中,正是松鶴樓的仙人醉。”

    “那蒯某人今天晚上可是有口福了。”蒯祥就像是個孩子似得,樂得手舞足蹈起來。

    “在這裡?”

    “對,怠慢了,孟大人,請!”

    “這兩位是?”

    “我來介紹,我的幕僚,蔡晉蔡先生,南衙匠作司倉庫錦衣衛總旗范西平!”孟岩介紹道。

    “來,來,一起坐下,喝一杯?”蒯祥招呼道。

    “這……”

    “蒯大人是主人,主人都發話了,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孟岩一招手。

    “是!”

    豬頭肉是主菜,孟岩他們還帶了不少熟食,醬牛肉,醬豬蹄什麼的,迅速的擺了一桌子。

    “孟大人,你這是有備而來呀?”

    “呵呵,我這是有備無患!”孟岩呵呵一笑。

    “來,來,滿上,滿上!”蒯祥一邊招呼,一邊筷子已經夾了一塊豬頭肉送進了嘴裡。

    看的出來,蒯祥是性情中人,也沒有把孟岩當外人,否則,他絕不會在孟岩面前如此形象的。

    好歹也是朝廷官員,豈能一點兒形象都不顧?

    “好酒。好酒,這松鶴樓的仙人醉一年到頭也喝不上機會,今天是托孟大人的福了!”

    “蒯大人喜歡,改日我命人給你送些過來。”

    “不,不,無功不受祿,孟大人,你可千萬別這樣,否則,這朋友可就做不成了。”

    “蒯兄。既然都是朋友了。那朋友之間需要如此計較嗎?”孟岩反問道。

    “這怎麼好意思?”蒯祥忸怩一笑道。

    “這錦衣衛大醫堂,還的仰仗蒯兄的妙筆設計呢。”孟岩微微一笑,抱拳道。

    “這樣,我給你設計這個大醫堂。就當是我給你的回禮。如何?”蒯祥道。

    “這怎麼可以。我占大便宜了?”

    “你要是不願意,那酒我也就不要了!”蒯祥道。

    “好,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蒯兄,你這便宜,兄弟我占了。”孟岩好爽的大笑。

    “這就對了,來,來,喝酒,喝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頓飯也吃的差不多了,差不多該談正事兒了。

    “蒯兄,今天小弟來,是有兩樣東西請你看一看。”孟岩一個示意,范西平起身過去將帶來的東西取了過來。

    “什麼?”蒯祥是建築大師,又有一手精湛的木匠工藝活,在木器上面的鑒賞能力也是無與倫比的,什麼老物件兒,只要是木頭做的,到了他的手裡,都能說出一個二五六來。

    “蒯兄,您看一下,這兩個物件兒的手藝是不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孟岩問道。

    蒯祥伸手接了過來,他知道孟岩的來意了,前些日子有人拿了孟岩的帖子來找過他了,當時他也看了,給了一些指點和方向。

    燈光下,蒯祥仔細的查驗了兩個物件兒介面,以及花紋的刀法,點了點頭:“如果蒯某沒有走眼的話,這應該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能確定嗎?”孟岩三人眼睛一亮,追問一聲。

    “能確定。”蒯祥點了點頭。

    “老范,這個工匠的名字叫什麼?”

    “張小花。”

    “張小花,這個人我知道,是不是住在……”蒯祥張嘴就問道。

    “蒯大人說的沒錯,這個張小花就住在……”

    “這個張小花手藝還是是不錯的,他父親我也認識,應該是前年過世的,只是這個人好吃懶做,好賭,還喜歡逛妓院,本來家底還算殷實,他爹死了沒一年,他就把家底兒都給敗光了,我還資助過他三十貫錢,哎!”蒯祥歎了一口氣道。

    “蒯兄,這個人倒也沒犯什麼大事兒,就是做了些暗活兒,我們只是想找到他瞭解情況,並且作證。”孟岩道。

    “原來是這樣。”蒯祥表情有些落寞。

    “蒯大人,謝謝你,幫我們確定了這個關鍵證人的身份。”孟岩鄭重的舉杯,“小弟敬您一杯。”

    “幹!”

    從蒯府出來,街上一片漆黑,看不見人影。

    “大人,要不要馬上拘捕這個張小花?”范西平問道。

    “不著急,明天再去吧,今天先回去。”孟岩搖了搖手,張小花犯的事兒不大,他只是一個證人而已。

    回到家中。

    “夫君,過兩天就是元宵節了,今年宮裡頭舉辦花燈大會,聖上下旨,與民同樂,到時候,你陪我去唄?”

    “花燈大會,我怎麼不知道?”

    “你整天就關心案子,哪有時間關係其他的事情?”聞小雨嗔白了孟岩一眼道。

    “花燈會,你讓魅姬陪你去就是了,我一個大老爺們兒,逛什麼花燈會?”孟岩道,陪女人逛街,那不找罪受嗎?

    “可是人家就想你陪我去嘛!”

    “好,好,好,我陪你去,這總行了吧,真不明白,你們女人就愛湊熱鬧,不就是看個燈嗎?有什麼好瞧的?”孟岩怕了,這女人撒起嬌來,真是擋不住。

    “說好了,你可不許騙我?”

    “不騙你,真那你沒辦法,睡覺吧,這都什麼時辰了,明兒個還要去衙門查案呢!”

    “夫君,素心的案子怎麼樣了?”

    “白素心殺人的嫌疑是越來越少了,不過。還沒有到水落石出的時候。”

    “那是不是可以先把素心妹子給放出來?”

    “不行,這件案子朝野都在關注,我若是有一點點徇私,朝中那些人還不用口水把我淹死?”孟岩拒絕道。

    “那我想去看素心妹子?”

    “看她可以,必須守規矩。”孟岩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這也算是以權謀私吧。

    “知道了,小雨不會讓夫君大人為難的。”

    第二天一早,吃過聞小雨親自下廚做的愛心早餐,孟岩就直接趕到巡察使衙門。

    “老範。張小花就交給你了。把人帶回來,按照程式詢問,明白嗎?”

    “明白!”

    “蔡先生,值班安排的怎麼樣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大人您批准了。”蔡晉道。

    “嗯。好。”

    “天行。下午你去一趟北衙,看一下何文東、何文海兩兄弟,看他們有什麼說的。還有什麼需要什麼的。”

    “喏,大人!”

    “寶慧,一會兒本官夫人來探監,你給安排一下,一切按照規矩來,明白嗎?”

    “寶慧明白!”

    “張瑄大人來了嗎?”

    “來了,要標下去請嗎?”

    “不用,一會兒本官過去就是了,沒什麼事兒,大家各司其職吧。”安排好事情,孟岩擺了擺手。

    白素心的案子到了這個地步,人證差不多齊了,物證也收集的差不多了。

    該到了提審主要人犯焦宏的時候了。

    “大人,我們在白家和焦宏的身上都沒有搜到那四個大箱子的鑰匙,您看是不是直接砸開算了?”

    “用得著那麼暴力嗎?”孟岩鄙夷的看了林天行一眼。

    “那您說怎麼辦?”

    “走,跟我去看看?”

    證物室內,四口大箱子十分顯眼的擺放在中間位置,每一口箱子上都鎖著一把巨大的銅鎖,如果沒有鑰匙的話,就算是暴力破鎖,怕也是要費一些力氣。

    “有鐵絲嗎?”

    身後的林天行微微搖頭,誰沒事身上帶著鐵絲呢?

    孟岩摸了一下自己身上,他也沒帶那套開鎖的工具:“找根女人的簪子來。”

    女人的簪子,這不難找,很快就林天行就拿來一根銅簪子。

    “要學會開鎖,首先要瞭解鎖的構造,每一種鎖的構造都是不一樣的,其實我在匠作司的時候都教過你們的,當然,開鎖也是一門需要實踐的課程,天行,別認為這開鎖是下三濫的行當,其實,濫的是人的思想,而不是人本身。”

    “天行明白。”

    孟岩很快就打開第一把銅鎖,掀開箱子,朝裡面一看,微微的露出一絲驚訝。

    裡面居然擺放著是整整齊齊的帳簿,按照年限排列,分別從宣德九年開始,一直到正統十年。

    孟岩微微皺眉,他有預感這四口箱子裡裝的東西不尋常,所以才沒有當場打開查看,現在看來,他的預感是對的。

    隨手拿起一本翻看了一下,裡面記載的都是宮中進出物品和銷贓的時間,地點還有金錢的數額。

    這一筆筆都詳細的記錄了下來,焦巨集記錄下這些東西,怕是以圖後來保命的吧?

    這裡面牽涉出一個巨大的盜竊、銷贓、分贓的犯罪團體,宮中每年都有大量的物品流出宮外,價值無可估量,有些器物,怕是連主人都不知道它們已經不見了,或者被身邊的人換成了贗品了吧?

    這一筆筆,孟岩只是稍微翻看了一下,就覺得是觸目驚心,這些人膽子也太大了,這樣一個盜竊團夥居然存在了十幾年都沒有被發現,這裡面的利益關係恐怕不是焦宏一個小小的東廠密探可以搞定的。

    但是焦宏是這個利益關係鏈上十分關鍵的一環,這些東西都是他經手銷贓出去的,又經過他的手將錢分掉的。

    所以,他才有機會將這些都記錄下來,並整理成冊子。

    焦宏也不過三十出頭,他居然有如此重的心機,難怪他在面對自己的時候,表現的如此冷靜。

    “大人,箱子裡是什麼?”林天行打開剩下的三隻箱子中的一隻,看到孟岩發愣,走了過來,詢問一聲。

    猛然驚醒的孟岩迅速的將箱蓋子“啪”的一聲給蓋上了。

    燙手的山芋呀,沒想到自己居然弄回來這麼一隻巨大的燙手的山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55

第369章 白少卿探監

    “大人,您這是……”

    “剩下的箱子不用打開了,全部貼上封條,從現在開始,你守在這裡,寸步不離。《”孟岩命令道。

    “可是大人,你不是讓我下午去北衙?”

    “現在不用你去了,記住了,這四口箱子,誰來都不准碰,包括你在內!”孟岩厲聲道。

    “天行遵命!”林天行雖然不明白孟岩為何要下這麼一道命令,可他現在只能聽命行事。

    回到書房,孟岩心中一陣煩躁,這件事他一個人是抗不下來,必須找幾個人一起扛。

    這麼大的事情,只有腦袋大,肩膀寬的人才能扛得住。

    “大人!”

    “區司獄,什麼事兒?”孟岩愕然一抬頭,看到居然是區鋒,有些驚訝。

    “大人,卑職有事稟告。”

    “區司獄,有什麼事直說就是了。”孟岩看區鋒一臉為難的樣子,鼓勵道。

    “白焦氏的兒子白少卿要求探監。”區鋒小心翼翼道。

    “噢?”

    “大人,卑職覺得這件事可能有內情,所以就來稟告大人,請大人定奪。”區鋒道。

    “區司獄,你有什麼話直說,本官面前,你無需繞圈子。”

    “是,卑職覺得是有人叫白少卿來探監的。”區鋒道,“不然,他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恐怕還想不到來給母親探監,而且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他是怎麼認識巡察使衙門的路的?”

    “是白少卿一個人嗎?”

    “是。就他一個人,提著一盒吃食,懷裡有一封銀子。”區鋒說道。

    “一個小孩子來看她娘親,區司獄,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孟岩微微一笑。

    經歷過慘痛童年的孩子很容易成熟的,自己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很懂事了。

    “大人,如果你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你會懂得用銀子賄賂獄卒嗎?”

    “也許是有人教他?”

    “可是大人,白少卿已經沒有親人了,而他本人也是在我們的人看護之下。雖然自由不受限制。但他這些天一直都待在白家,哭了吃,吃了再哭,哭累了就睡。他是怎麼想到來衙門探監的。所以。卑職覺的奇怪,這其中會不會有人在暗中指使?”區鋒分析道。

    “吃食檢查了嗎?”

    “還沒有。”

    “那就檢查,尤其是飯盒。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疑點。”孟岩吩咐道。

    “明白了,您的意思,只要檢查沒有問題,就讓他見白焦氏了?”區鋒道。

    “孩子要見自己的母親,這是人之常情,也是孝道,就算白焦氏犯了殺頭的大罪,我們也不能如此無情,讓他們見面是可以的,但必須按照規矩,時間可以適當延長。”孟岩點了點頭。

    “卑職明白了,卑職這就去辦。”

    “你去吧,本官出去一趟,有事兒可以去南衙找我。”孟岩現在破解想要找個人商議一下。

    那些帳冊就是一個巨大的燙手山芋,不但放在自己手裡不安全,一旦被人知道,更是大麻煩。

    這個能商議,又能讓自己信任的人,就只有郭怒了。

    “是,大人!”區鋒答應一聲,告退一聲出去了。

    孟岩隨後一個人出了巡察使衙門,一路直奔錦衣衛南衙,一路著想著如何開口這件事。

    錦衣衛南衙。

    “老爺,姑爺來了,在外面,不過我看他好像有心思。”老達推門走進郭怒書房,稟告道。

    “石頭來了,你怎麼不請他進來?”郭怒一抬頭,有些詫異,這老達又不是不知知道孟岩跟他的關係。

    “是,我就去請他過來。”

    “來了,坐吧,老達,給石頭泡杯茶送進來。”

    “好的,老爺。”

    “郭叔,忙呢?”孟岩真不知道如何開口呢,順嘴問道。

    “我哪有你忙呀,忙的連我家的門都不知道在哪兒吧?”郭怒頗有些怨氣道。

    孟岩臉色訕訕,他知道郭怒是怪他這幾天沒去看郭月了,這丫頭肯定有氣找不到別人撒,全撒到郭怒身上。

    郭怒又不能跟自己女兒置氣,這不把怨氣都撒到孟岩身上。

    “郭叔,我這不是查案嗎,小月那邊您幫我多擔待些。”孟岩趕緊認錯道。

    “好了,收起你那一套吧,我還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郭怒白了孟岩一眼,“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我什麼事情?”

    “郭叔,有件事來找你商量一下。”孟岩道。

    “說吧,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郭叔,您看一下這個東西?”孟岩緩緩的從懷裡掏出一份帳冊放到郭怒面前。

    “什麼東西?”郭怒拿起桌上的老花鏡,戴上之後,拿起帳簿慢條斯理的打開。

    當他看到裡面的內容,郭怒霍然站了起來:“石頭,這個東西你是哪里弄來的?”

    “河間會館。”

    “你去河間會館了?”郭怒有些驚訝。

    “郭叔,您知道這個河間會館不簡單?”從郭怒的表情看,他是知道的。

    “你知道河間會館背後是誰嗎?”郭怒問道。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郭叔,您知道?”

    “河間會館背後很複雜,石頭,你手裡是只有這一本帳簿,還是……”

    “滿滿一箱子,從宣德八年起,一直到正統十年。”孟岩緩緩說道。

    “這麼多?”郭怒一驚。

    “我只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還有三口箱子沒有打開。”

    “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箱子的事,看到的人不少。但箱子裡裝的東西,現在只有我和您兩個人知道。”

    “嗯,你馬上把這些帳簿安全的轉移出來,不能存放在巡察使衙門。”

    “郭叔,那存放在何處呢?”

    “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郭怒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的思考著,這些東西很棘手,就算是毀掉也是個麻煩。

    一旦讓這些人知道東西在你手中,就算是毀掉了。她們也未必會相信。

    毀掉是不行的。那等於說在幫這些人,必須找個隱秘的地方藏起來。

    “這樣,你先把這些帳簿先取出來,等我找到合適的地點。在轉移過去。”

    “那對我我怎麼說呢?”

    “這四口箱子裡只要不是帳簿。金銀財寶。古玩字畫,那隨你怎麼說都可以。”郭怒道。

    “好,我聽叔您的。現在就回去辦這件事。”

    “石頭,河間會館的水很深,能不去招惹,就不要去,明白嗎?”郭怒囑咐道。

    “郭叔,您這說話總是半句頭,能告訴我這河間會館背後到底有哪些人?”

    “彭城伯張家。”

    “太皇太后娘家人?”孟岩大吃一驚,這水果然夠深的,雖說這張太后已經不再了,可張家人還在朝為官,而且頗掌實權。

    更為重要的是,張老太後跟當今孫太后都是山東永城人。

    當初如果不是張太后點頭,孫後未必能夠登上皇后的位置,即便如此,張太后對廢後胡氏也是十分憐惜,百般照顧,一切用度幾乎都不比皇后低。

    這恐怕也是孫後嫉妒的原因之一。

    朝野都知道胡後賢明,堪稱國母風範,她被廢,那可是引發了朝野很大的輿論潮的。

    如果胡後能夠早一點誕下皇子的話,那恐怕就是宣宗再怎麼想要廢後另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

    “郭叔,我倒是覺得這盜取宮中財物變賣,分贓這種事兒應該跟河間會館沒有關係,只不過因為這河間會館背後的強大勢力,把東西藏在那裡,恐怕也是為了安全。”孟岩分析道。

    “石頭,你分析的倒也有幾分道理,老太后雖然故去,但朝中影響還在,張家兄弟也不是專權跋扈之輩,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郭怒點了點頭。

    “郭叔,河間會館可有我們的坐探?”

    “這你得去問你賽姨了,凡京城坐探都歸她管。”郭怒道。

    “叔,我知道了,下面我打算直接提審焦宏,眼下人證和物證差不多都齊了。”孟岩道。

    “你小子辦案還真是跟別人不同,讓叔大開眼界。”郭怒很驚訝,孟岩到現在還沒有提審焦宏。

    “叔,我辦案講究證據,就算用刑,也得分人,有些人,無論你怎麼用刑,他都不會說的,可有些人,三木之下,他就迫不及待的招供了。”孟岩解釋道。

    “嗯,你說的有道理,這刑訊是的看人,還的用手段,這一點,你一點都不像是個新人。”

    “叔,我這不是蹲過錦衣衛的大獄嘛,多少也有些體會?”孟岩笑道。

    “你小子,你那是蹲大獄,有你那麼蹲大獄的嗎?”郭怒笑駡一聲。

    “嘿嘿……”

    “石頭,聖上對你這件案子的關注度前所未有,你若是辦好了,前途無量,知道嗎?”

    “東廠的勢力膨脹的太厲害了,聖上這是要打壓一下嗎?”

    “曹吉祥可能要貶去宣府當監軍,這是王振的意思,聖上還沒有鬆口。”郭怒道。

    “那曹欽呢,還有當初參與辦案的人呢?”孟岩微微皺眉。

    “曹欽被停職了,在家閉門思過,不過曹吉祥似乎很看重這個乾兒子,想一起帶走。”

    “賀人傑是聖教餘孽的消息,現在恐怕已經散播出去了。”孟岩小聲說道。

    “這個我已經有耳聞了,你小子,弄這麼一個似是而非的消息,反而比消息確鑿更狠,這是逼著曹吉祥和王振做選擇。”郭怒非常讚賞這一點,做的夠狠,也夠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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