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最後一個道士之道門往事 作者:最愛MISIC伯爵 (已完結)

 
regn13 2018-3-31 23:05: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70449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2
第五十八章︰火坎

    孫明告訴查文斌他哥娶回來的是個紙人,這決計聽上去像是天方夜譚,紙人怎麼可能會被娶回家呢?於是查文斌決定前去一探究竟。

    長縣和安縣是近鄰,大約兩個小時的車程,長縣環太湖流域,自古就是魚米之鄉,江南屬地,民間百姓多信奉道教,道士在這一代屬於比較吃香的職業。查文斌不知道自己的大名都已經在鄰縣開始流傳了,不過鄰縣的人也沒想到傳說中的那位神道士查文斌竟然是如此的年輕。

    孫家過去曾經是地主,土改過後又被劃為了富農,孫老太爺文革的時候沒挨過去,只剩下個老太太。這孫老太太可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她的爺爺聽說是前朝的舉人,做過一陣子的官,所以孫老太太自幼上過私塾,是個有學識的女性。在那個年代,女人會識字的並不多,可惜的是她後來的兩個兒子都沒成才,大約也是跟家道中落有關係。

    到的那天下午,孫家就已經開始盞燈結綵,八十九歲,按照農村的習俗,一般會選擇在生日或者是春節的時候替老人家慶祝九十大壽,也就是提前一歲。做壽有個規矩,叫做九不做十,取其中的意思大概就是長久,圖個吉利。

    孫家人還算客氣,查文斌到了之後就先開了晚飯,飯桌上,那位傳說中孫勝的老婆一直沒露面,忙裡忙外的都是一些親戚。這老太太做壽,做兒媳的怎麼能不出現呢?難不成真如孫明所言,他大嫂是個鬼物?

    查文斌特地打量了一下這座清朝時期的老宅,院子裡鋪著的是整條的長麻石料,還有個飼養金魚的池子,池子裡面有好些太湖石做的假山。門窗也都是雕花,上好的黃楊木到今天依舊可以分辨出木材清晰的紋路,天井開得位置十分恰當,這宅子修得十分講究,他用步子來回丈量了一番,可以確定得是這宅子有門神把守,按理來說,一般的髒東西是不會進來的。

    堂屋當中掛著一幅清朝官員的畫像,從那畫像上衣服的補丁來看,這是一個五品官,按照現在的劃分,至少也是地市級的政府官員了。據說在文革的時候差點被毀了,藏在地窖裡才倖免於難。孫老太太的身體看上去很好,紅光滿面的,牙口也全,到現在一頓飯還要吃上兩碗,席間胖子自然也會說點好聽的,說是這老太太看著怎麼也能活到一百歲,惹得孫家上下是十分開心。

    這菜過五味,酒過三巡,正題馬上就來了。乘著興奮勁頭,這孫明就提議,要不現在就讓查文斌給算一卦,瞅瞅這老太太接下來的運勢如何。

    給老人算卦和年輕人不同,已是近黃昏的人,運勢已然不再重要了,無非便是多幾年陽壽和什麼時候幾代同堂。

    接過老太太的八字,查文斌就坐用手指沾了茶水就在桌子上排列了起來,起初的時候他的臉上還是笑吟吟的,到了後來就逐漸開始消失了。見到查文斌臉上表情的變故,這孫明到底是猴精,立刻起身道︰「查先生,你先跟我出來一下,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想問你。」

    被孫明拉出了門外僻靜處,四下無人之時,這才問道︰「查先生,是不是我們家老太太不妙?」

    「有點不妙。」查文斌點頭道︰「當下老太太會有一個坎,過了那真能活到一百歲,要是過不了那可就很難說了。」其實他講這話已經很注意拿捏分寸了,沒有直接通知孫明準備後事已經是考慮到今天是個開心的喜慶日子。

    「那這個坎能過嘛?」

    查文斌搖頭道︰「很難說,這個坎不同於病也不同於災,可大可小。老太太這個坎,依我的看法是南命四坎中的第二坎,南方屬火,最近這天氣乾燥的,多注意一些這方面的事情,」他還提醒道︰「尤其是你家這老宅子,全都是木料結構。」

    「那等會兒宴席上你可不能這樣說,老太太她年紀大了,老人嘛總是希望聽一些好聽的。」說罷,他給查文斌遞了個紅包,想不到這孫明還挺有孝心。查文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過既然是請他來算命,總得給人個交代,萬一明天老太太就走了,自己卻給算了個長命百歲那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回到酒桌上,這查文斌就給老太太解命,說到那個坎的時候他沒往大了去,只說老太太最近一個月內最好有人陪著,不要沾火一類的東西,屋內多放幾桶水,用來養氣。然後又給算了一些老太太的前半生,從她出生到出格,從生孩子到丈夫離世,查文斌基本都講的不差分毫,這也著實讓那老太太十分高興。

    其實那幾桶水是用來防火的,一直到他們走的時候,孫勝那大媳婦也沒出來,只是聽說她是北方人,來了南方有些水土不服,身體不好。臨走的時候,查文斌瞟了幾眼那窗戶,窗簾拉的結結實實,裡面啥也看不見。

    人不出來,你不能硬闖,再說這是還不能放在檯面上,雖說大家都覺得有些奇怪,可也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你管不著。

    晚上的時候,他們自行決定去縣城找個地方住,明兒一早打算出去晃晃。很早之前就聽聞長縣有個道觀頗為有名,就在太湖邊上,說是宋朝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查文斌打算去看看。

    送他們去的路上,孫明一直在說著他大嫂的事情,這個男人的確嘴巴很碎,被他叨嘮的有些煩了,查文斌道︰「我給你一樣東西,你給下到那女人吃的飯菜裡,要是沒鬼的話吃下去也無妨,要是真有問題的話肯定會現行。」

    這是一包粉末,裡面是少量的曬乾磨成粉的公雞血和黑路蹄子切片磨成的粉,這兩種混合在一起對於邪物是有著很大的克制力度的。但是常人吃了也就沒什麼反應,不至於造成什麼惡劣的後果,孫明得了這東西自然是高興得很。

    回到家中,正好踫到孫勝抱著被子往外走,上去一問,原來是下午查文斌說老太太年紀大了最好有人能照顧,他尋思著自己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盡點孝心,這幾日就讓自己媳婦陪著老太太睡,他呢,準備就去老孫明那裡湊合兩夜。

    孫勝原定是三天後離開長線,他自己說在東北的生意很忙。其實孫明也想讓他哥哥帶著自己出去闖江湖,可是無奈怎得他哥都不肯,只說那邊冷得很,怕孫明去了會不習慣。

    臨睡之前,孫勝又自己下廚燒了幾個糖雞蛋,這是當時最好的食物之一。分了兩碗,一碗給他媳婦,一碗給老太太,乘著他哥不注意的時候,孫明果斷把那包粉末往鍋裡撒了進去……

    當天夜裡,一點多的功夫,孫明迷迷糊糊的覺得有煙霧傳來,等到他睜開眼楮的時候,外面的明火已經燒得清晰可見了。連續幾個月沒下雨,那火燒起來的速度根本沒法掌控,跑到院子裡一看,孫勝那間屋子火苗燒得通紅,老太太的呼救聲讓孫明用衣服裹著頭再次衝進了火海,他老娘被背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斷了氣,臨死的時候老太太的眼楮裡還掛著淚水……

    一轉眼的功夫,喜事成了喪事,並且真的就讓查文斌給說中了,孫家的宅子火勢越來越大,以至於孫勝想衝進去救他媳婦兒根本無路可走。等到天亮邊的時候火勢才被撲滅,除了一堆殘磚斷瓦之外啥都沒有剩下。

    你要說這火是挺大的,孫勝他老婆明明沒有從裡面出來,按理一個活人再怎麼燒好賴能剩下點骨頭吧。可現場被翻了一個遍,別說人骨頭了,就連牙齒都沒見著。現在是老娘也沒了,媳婦兒也沒了,孫勝蹲在地上用手抓著頭髮一直嗷嗷哭……

    查文斌一早準備去道觀,在街上吃早餐的時候聽說有人被燒了,就是孫家。這消息傳得倒是挺快的,害得胖子一個餛飩都沒吞下,硬生生給噎住了喉嚨。昨天他可是聽見查文斌解卦的,這才多點時間,這就靈驗了,你查文斌是不是也有點太牛了。

    胖子提醒他道︰「查爺,我覺得這事兒咱還是別去湊熱鬧了,回頭,人萬一要說我們咒人家……」

    查文斌白了他一眼道︰「你拿了人紅包沒?拿了,那麼今天就還回去。」

    「還什麼?我們不就是靠這個吃飯的嘛,再說了,都提醒他們要小心火燭,誰叫他那倆兒子不聽勸。」

    「你別說,我還真就覺得這事情比較蹊蹺,」查文斌道︰「這老太太是有個火坎不假,你剛才沒聽那桌人說,說是死了兩個人,是婆媳,而且媳婦連屍骨都燒沒了。」

    胖子道︰「火太大了吧。」

    「不可能,再大的火也不會燒得沒有全屍,如果孫明說得是真得,那麼那場火倒是有可能是我放的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2
第五十九章︰紙人結緣(一)

    若真是個紙人吞了查文斌的藥粉,那麼便會頓時化為灰燼,難不成是因為這個原因造成的起火?想到這裡,他不禁不寒而慄,自己居然間接的成了殺人幫凶了。不過這事兒想要問清楚,還得孫勝把他那媳婦的來龍去脈說一遍。

    要說這種事想開口問還真不好問,人家剛死了老娘和老婆,你就去問,嗨朋友,聽說你老婆不是人,只紙糊的,你信不信孫勝能拿起菜刀砍死你。這事兒難就難在這裡,別人的家務事,這外人憑什麼插嘴?

    不過等到查文斌去的時候,孫家兩兄弟正在干仗,孫勝怪孫明不該請查文斌來,說要不是查文斌非得說什麼老娘有火坎,要跟人一起睡,也不至於把她接到自己屋子裡,恰恰是那間屋子先著的火。

    孫明呢?那也不是好惹的主,他罵他哥取了個喪門星,索命鬼,這是要來孫家索他們老娘的命來著。兩人打的是不可開交,看熱鬧的人圍了裡外三層硬是沒有人上去拉一把,為啥?孫家兄弟一副拚個你死我活的樣子,誰上去白白挨上一板磚不得倒了血黴了……

    見現場都已經亂了套,那查文斌自然是不能不管了,這下倒好,他一出現卻讓孫勝把矛頭對準了他,手裡拿著一塊板磚就朝著查文斌奔過去道︰「就是因為你這個神棍來我家胡說八道,今天就要你來償命!」

    可惜,他還沒到跟前呢,就被人給撂倒了,誰啊?那自然是胖子兄,一個孫勝在他眼裡算個啥,只一巴掌狠狠扇了過去就把孫勝給扇得七暈八素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胖子狠狠的踩在孫勝的頭上道︰「得瑟啥玩意?昏頭了吧,爺給你醒醒。」

    這時外面有人開始講話了,說人家死了老娘你們還這樣欺負,眼下孫勝可是實打實的弱者,群眾們的呼聲一高,胖子不得已也只有退下。這孫勝被揍了後自知打不過人家,滿肚子的委屈一下子就在那哭了起來。看著那偌大的宅子前面一塊燒殘的木板上,一具屍體還在用被單蓋著,想著昨日還熱鬧萬分,今天卻也成了這幅光景。

    查文斌上前讓孫明節哀,又讓胖子給了點錢說是趕緊去定一口棺材,孫明好不容易等到查文斌來了,一下就抓住他的胳膊往人群里拉道︰「我哥娶了個鬼回來,我特地找了先生來抓鬼,先生昨天還叫我老娘小心火,可被他給說中了,我老娘就是被他那個鬼老婆給害死的!」

    這種事,一嚷嚷那就亂了套,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孫明那張嘴就如同機槍,一旦開打就各種狂噴,噴得孫勝抱著腦袋一聲不吭,查文斌就像是他手裡的猴子被拉著到處走場子。

    查文斌只覺得面紅耳赤,耳後根子直髮燒,這輩子他還沒覺得有這麼丟人過,一把的拍掉孫明的手掌心道︰「你們兩個不都是孝子嗎,打算就這樣讓老太太躺著曬太陽啊!」

    說到底,人死為大,雖然家是被燒了,可是發喪總是還要的。他們家旁邊還有個老公屋,十幾年都已經沒人住了,不得已只能把那收拾收拾臨時當作了靈堂。長縣有長縣的規矩,當地的地堡在張羅著喪事,查文斌讓胖子去隨了個份子錢,恰好在過道里踫到了兩眼通紅披麻戴孝的孫勝,一見到他,查文斌下意識的就往後退,可是這會兒孫勝卻一下子就下跪了。

    這是怎麼回事?查文斌見四下無人便去抬他道︰「使不得使不得,你這不是讓我折壽嘛?」

    孫勝給查文斌磕了一個頭,哭兮兮的說道︰「查先生,是我的錯……」

    「你起來,你起來慢慢講……」

    這事兒還得從五年前說起,79年,孫勝離開長縣一路北上,那真是跟逃荒的差不多,有好幾次他都險些餓死在馬路邊。走走停停,一路要飯總算是在那年入冬之前到了東北,那時候的東北滿地都是國營企業,孫勝一個外來戶壓根找不到落腳點。你沒介紹信,哪個廠子會要你?差點被當做盲流處理的孫勝最後來到了鴨綠江邊,看著滾滾而過的江水他一頭就紮了進去……

    一心尋思的孫勝非但沒有死,反倒還讓人給救了,救他的人名叫李原純,外號燕三。這個燕三是干嘛的呢?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東北搬桿子!

    啥叫搬桿子?我們南方人一般稱呼他們為出殼子,不過真知道這行的南方人是極少的,但是在東北你去打聽打聽嘛叫搬桿子,那幾乎是沒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查文斌在東北當過知青,自然對這搬桿子的事情有些瞭解。所謂的搬桿子就是出馬仙,一種非常原始的薩滿宗教流派,在東北民間也叫做頂香火頭。

    「出馬」是指一些動物仙,例如狐狸,蛇,黃鼠狼等,修煉數百年,然後為自身修煉或接受上天正神的任務,來到凡塵積累功德,以達到位列仙班,成為正修仙神。動物仙中以胡黃蟒常最為多見,道行最高,所以被世人稱為四大家族,相傳家族內又以胡三太爺,胡三太奶最為著名,負責統領及監管天下出馬的仙家。

    不是北方人聽起這個職業,估計第一下就是搖頭,肯定就是神漢巫婆之類的把戲,和那陰山法脈差不多是一丘之貉。可你若真要這麼認為那就大錯特錯了,這出馬弟子可不是你想拜師學藝就可以的,他的性質有點類似於西藏的活佛轉世,其實是世襲制度。

    按照傳說,巫師是可以與鬼神交流和傳達信息的人,那些成了仙的動物們不方便在人間走動,就需要有一個代言人,和我們常見的通靈者差不多類似,但是又要比任何一種民間信仰宗教複雜的多。出馬仙是一個有著完整體系和教義的宗教流派,其出馬弟子一般多有仙緣,沒有仙緣的人出馬,仙家是不會答應你的要求的。

    燕三就是個出馬弟子,家裡供奉的是一隻狐狸西仙,一聲白色的皮毛身上還披著紅黃色的袈裟,給弄成人的模樣端坐在堂屋正中,其實那就是一隻被製成標本的狐狸,也不知道死了都有多少年了。

    燕三說那孫勝的前世也是個出馬弟子,只不過是經歷了輪迴一身發力無法運用,他還說孫勝是接了任務下世度人。所以,孫勝從生下來開始,就和仙家們捆綁在了一起,一起度人,積累功德,共成正果。

    因輪迴轉世而忘卻了自己是誰,自己的責任和法力,這一通說教讓孫勝自己都覺得將信將疑,可是接下來燕三給他說出了之前種種的人生苦難,全都一一能夠對應,就連小時候掉進糞坑那事兒都說的不差分毫,他這才開始相信了燕三的仙道,並且也跟著認為自己到這個地方來就是來尋根的。

    跟著燕三學了一年,孫勝覺得自己能夠通竅了,所謂的通竅就是可以和神靈溝通,他發現自己通靈的對象既不是蛇鼠也不是狐狸,而是紙人!

    這個結果是讓燕三始料不及的,那些看似毫無生命氣息的紙人,孫勝能跟他們聊天,一聊就是一整天。起初的時候,他是路過扎紙鋪子發現了自己的這個現象,喪殯店門口放著一個手拿燈籠的女紙娃,那一日天有些黑,孫勝去到那店裡買些香紙,可是發現老闆卻不在,裡面坐著一個身穿綠色衣服的丫頭。

    雖然他從未見過那個丫頭,可人家坐在老闆位置上,孫勝捉摸著這是不是店老闆的閨女,他也沒多想照著以往一樣說道︰「來三副香,三疊紙,三袋元寶,兩幅蠟燭,二兩香油。」

    那丫頭非但不給他拿貨反倒是一臉笑嘻嘻的看著他,那笑得讓孫勝覺得非常不舒服,這條街上就數這家店裡的東西最好,他可不想因為一個丫頭就跑一趟冤枉路,於是又咳嗽了一下道︰「老闆,有貨嘛?」

    「有有,嘻嘻……」那姑娘一邊笑著一邊給他包裝,因為天比較暗,這屋裡也沒點個燈,可那丫頭身上的衣服總讓人覺得是亮晶晶的,根本不像是布料,尤其是那褂子,感覺跟那種褶皺的紙做的似得。

    這心裡有些打鼓,付了賬他剛提著東西往外走了不遠就聽見後面有人喊道︰「哎,那個誰,那個不是燕三的徒弟嘛,你咋到我店裡來偷東西了呢!」

    偷東西?孫勝這可就不樂意了,我明明是花了錢買的,於是他便回去理論道︰「我怎麼就偷你的東西了,明明給錢了啊。」

    店老闆道︰「你錢給誰了啊?」

    孫勝想也沒想就說道︰「給你閨女了啊。」

    「我呸!」那店老闆作勢就要打他,嘴裡同時罵道︰「瞎了你個狗眼的居然來糟蹋我,偷了東西不承認還埋汰起主人家了。」

    孫勝被罵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指著櫃檯裡面的椅子道︰「剛才明明就在那兒有個丫頭,我還以為是你女兒,就把錢給他了,你要不信翻翻錢櫃,有一張五毛的紙幣上還被人畫了個五角星。」

    店老闆把錢箱往檯面上一扣道︰「找,你找!我就轉身到裡面去撒了泡尿,你就敢拿我的東西,還我的女兒,我壓根沒什麼女兒,老頭子孤身六十幾年,這店自打我接手就是我一人看管,哪裡來的什麼丫頭,我看你是不是鬼上頭了把門口那個紙丫頭當做真人了。」

    本來這句話那是罵人來著的,可是被老闆那麼一提醒孫勝就扭頭去看了一眼那個紙人,這一瞧發現還真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兩根麻花辮和一身衣裳……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2
第六十章︰紙人結緣(二)

    那紙人做的精妙,衣服的款式也是仿造常服,竟然還有口袋,孫勝瞄了一眼,口袋裡有些鼓鼓囊囊的,好像依稀有個錢角露了出來。他好奇之下,便當著那老闆的面去翻口袋,一翻之下里面果然是有錢,一張五毛的,一張一塊的,其中那張五毛的正畫著一個五角星。

    店老闆開的是殯葬用品店,要說怪事那也是見過多了,這心裡一尋思,莫不是這紙人被什麼東西附了體冒充自家店員了,於是他便打算抬到門口去給燒了。

    就在動手的時候,孫勝依稀聽到耳邊一個女子的求救聲,說自己就是方才那個姑娘,讓孫勝想辦法救救她,日後必定會有重謝。孫勝是個軟耳根子,被那聲音念叨了幾遍過後,耳根一軟竟然鬼使神差的提出要把這個紙人給買回去,店老闆正是巴不得有人把這尊瘟神給請走,一毛錢都沒要就白送給了孫勝。

    誰都知道,這扎紙人向來都是當作陪葬燒給死人用的,孫勝抗了這麼個玩意回去那不是誠心惹他師傅不自在?因為害怕燕三責怪,他在半道上就找了一間廢棄的破房子把這紙人給藏在裡頭,前腳剛出去,後腳一個女人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孫勝回頭一看,那女子生的相貌堂堂,不正是剛才扎紙店舖裡賣自己東西的那個女人嘛?

    女子給孫勝鞠躬行禮,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這孫勝膽子也大,明知道這不是一個活人竟然還與她攀談起來。這個女子自稱叫作小蓮,九一八事變後不久就讓打進來的一夥日本兵給禍害了,屍首被丟進了自家的井裡,也多是因為這口怨氣不得出,所以一直遊蕩在人間沒有去投胎。現下,這全國早就解放了,小蓮這陰氣散得一天比一天重,不得已才附到紙人身上,恰好那天又被孫勝給撞上了。

    孫勝同情小蓮的遭遇,這人自己帶不回去啊怎麼辦?擱在這座破房子裡萬一下個雨啥的,紙人一爛,那這小蓮怕是也保不住了。就在他犯難的時候,小蓮提議,若是孫勝願意,她可以幫孫勝自立門戶一把。

    怎麼幫呢?這小蓮說自己死後一直盤旋在那隊禍害自己的日本兵身旁,無奈那些日本兵殺戮極深,戾氣極旺,自己根本不能得手,可是她卻發現了一個秘密。

    當年滿清末代皇帝溥儀被日本人接到了長春,弄了偽滿洲國,溥儀臨走的時候從紫荊城帶走了不少皇家典藏。甦聯人打過來的時候,一部分的寶藏被溥儀帶到了天津,而另外還有一部分則被當時剩下的日本憲兵隊給藏到了一處絕密的地方,而這個地方就在延邊!

    這就是小蓮給孫勝的報答,延邊和朝鮮交界。抗戰後期,海路已經被美軍封鎖,日本人本來想從朝鮮半島把這批皇家寶藏偷運回日本,隨之戰爭的快速結束,這批寶藏也就成了未解之謎。

    話說當年這些憲兵藏寶之處也是非常精妙的,在中朝兩國有一座山脈非常知名,也是中朝兩國的分界線,中國人稱之為長白山,而朝鮮人則稱它為白頭山。長白山終年積雪,而在山腳下卻有一處盆地,長年有煙霧籠罩,故稱煙集崗。其實延邊原本是朝鮮語,是煙集的諧音,在那盆地之處又有當年日本人修築的諸多工事,這批寶藏就藏於那些工事之中。

    孫勝是窮苦人家出生的孩子,自幼那是窮摜了的,聽聞那裡有大批寶藏,心裡自然就動了心思。找了個回家探親的名義辭別了燕三,又買了一輛驢車裝著紙人在那小蓮的指引之下孤身進入了煙集崗盆地。那地方,如果套用現在比較流行的話說,很適合貝爾那樣生活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去玩野外生存,方圓百里之內鮮有人煙,少量的一些朝鮮族原住民和滿清後裔以放牧為生,孫勝幾次都差點因為迷路而掉進深不見底的草窟子。

    小蓮因為怕光,只有在晚上的時候才能出來,於是便改作了白天休息晚上趕路。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孫勝終究是到了那個地方,在小蓮的指引之下,果然是找到了那個當年留下寶藏的地下工事入口,不過小日本的工事修得是相當到位,幾十年後依舊牢固的緊。厚重的鋼筋水泥和巨大的液壓式大門根本讓他不能輕鬆進入,好在在入口的另外一間廢棄的倉庫裡孫勝發現了不少當年日軍留下來的東西,其中一部分都是從民間大肆搜刮來的金銀器,這些東西堆放的比較散落,可能是與那批皇家寶藏比起來要差的很遠,有很多還沒來得及編號部隊便匆匆撤走。當時戰事緊張,甦聯紅軍百萬鐵騎從北方直搗關東軍總部,大約便是走的時候沒來得及好好處理,銹蝕的大門才被孫勝可以破壞得以進入。

    靠著這批財富,孫勝在短短幾年之內富甲一方,號稱是從事邊境貿易,其實就是變賣了那批財富。這些年他一直在想著辦法去撬開那座皇家寶藏的入口,可是一直未能如願,幾年過後,想到自己老娘還在苦哈哈的喝著稀粥鹹菜,自然是想回來孝敬一下。

    這些年,他孤身一直與那小蓮作伴,日子一長,一人一鬼竟然暗生情愫,私下裡也開始好上了。於是就給接回了老家,只不過白天不能見人,只好偽裝成身體不適,終日鎖在不見光的屋內,哪裡曉得被他弟弟孫明給撞破,以為是惡鬼纏身請了查文斌,一劑湯藥下去現了原形。

    孫勝既是做過出馬弟子,自然是知道人鬼殊途不能苟合,可他對她小蓮是有感情的,而且最大的問題是那個盆地十分難走,他又從來都是夜晚行動,如今小蓮沒了,讓他再去找一遍,恐怕滿滿迷霧之間他孫勝壓根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查文斌聽到這裡總算是明白了,這其中果然是有隱情,看著耷拉著腦袋的孫勝,查文斌起身道︰「我那藥劑是讓鬼魂現原形不假,可是量卻不大,按理來說燒掉的只不過是一個附體的紙人,那小蓮的魂魄極有可能還在世上。」

    孫勝一聽這不還有希望嘛,立馬抹掉鼻涕眼淚道︰「那查先生的意思是可能還有得救?」

    「有沒有得救也要等到晚上,至少現在也是重傷,希望在她魂飛魄散之前能夠找到,不過她既是亡魂便不該與你糾纏。這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兩者不可混為一談,應當早日送她超度輪迴才是,今晚待賓客散去,我且與你一同去往試試能否招她回來。」

    孫勝那是感激不盡,辭了查文斌過後,一個傢伙鬼頭鬼腦的探了過來,原來是胖子。這傢伙一看見查文斌帶著孫勝出來,便一直偷偷跟在後面,他倆的對話全讓這小子可聽了一個遍,尤其是聽到有皇室寶藏,那傢伙感情就是給心頭尖尖上戳了一下啊。

    「哥,爺。」胖子一副小人討好的模樣跟在查文斌身後道︰「你跟他談談條件唄,那地方就他這種水準怎麼可能撬得開,得換我去,分分鐘的事兒,咱們見者有份,二一添作五。」

    查文斌懶得理睬他,胖子就那麼厚著臉皮跟在他身後道︰「查爺,這可不是盜墓啊,咱這是為國家做貢獻,那可都是國寶,當年小日本擄走的,咱要是給找了回來,那怎麼的也是功德一件吧!再說了,如果真給那賊眉鼠眼的小子打開了寶庫,那裡面的東西還不都得流落到海外了啊,咱自己人就算是擱在家裡,那也是藏富於民啊。」

    「你省省吧,」查文斌道︰「就算你說的有道理,人家憑什麼跟你搭伙?」

    「憑您啊!」胖子道︰「那個什麼女鬼小蓮不還得靠您給弄回來嘛,她就是一地圖啊,只有她才知道去那地方的路,您查爺的手段糊弄個女鬼乖乖聽話還不跟玩似得。」這廝一聽是皇家寶藏,那眼楮都要直了,他是鐵了心的一定要打這個主意,他甚至想過,萬一查文斌不同意,他就夥同葉秋把那孫勝給綁了。「他娘的,皇家寶藏,要是干一票,幾輩子都夠了!」

    「嫌事情不夠多嘛?」查文斌白了他一眼道︰「不要聽風就是雨,世上沒那麼多好事等著你,老實說,上回洪村那件事到現在還沒了結呢,我這背上的紅印是越來越大了,最近晚上老是做噩夢。」

    自打上回洪村出來之後,查文斌無意之間就發現自己後背上留了個紅印,起初不過是一個紅點,哪裡知道這紅印竟然一天比一天大,更加邪門的事情還在後面。那紅印竟然像是一個發育的胚胎一般,從一個指甲大小的圓逐漸開始分裂,慢慢竟然有了頭和尾巴,這這個月尾巴又消失了,慢慢開始出現了四肢的圖形,體積如今也已經到了巴掌大,整個過程就跟女人子宮裡發育的胚胎是一模一樣的。

    這東西不同也不癢,可是查文斌一個道士竟然也開始做起了噩夢,有好幾次他都在半夜裡一身冷汗的驚醒,夢到有個孩子破開了肚皮挖出自己的心臟在那裡啃食……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2
第六十一章︰尋魂歸位

    要說他自己是個道士,別人遇到這種事怕是多半會去請先生,的確讓人覺得諷刺的是查文斌自己想了不少辦法,竟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不過背上那圖案一日日都在變化著,有時候甚至還能覺得背上偶爾傳來一些動靜,就跟女人懷孕時胎動一般。他正在為這個事情煩惱著,甚至有時候想過拿刀子把那塊皮肉給切了算了,也託了不少人在打聽,到今天還沒有收到任何有關這種情況的消息。

    胖子一聽他說起這事也覺得頭痛,怎麼亂七八糟的事情老是輪到他們,不過他現在可是對孫勝口中的那筆國寶非常稀罕,看著查文斌去公屋裡添香油,自個兒又在一邊去盤算著什麼餿主意了。

    孫家的老宅被一場大火燒了乾淨,那個被他從東北帶回來的紙人小蓮則在第一時間就化作了灰燼。公雞血是純陽之物,這公雞天亮前會打鳴,意味著黑白輪換的開始,鬼物聽到雞叫就需要返回自己老巢不能再繼續出來作祟。而黑驢蹄子更是民間闢邪的神器,其地位甚至不在桃木劍之下,這是因為八仙之一的張果老,他的驢子是倒著騎的,因為這頭毛驢有靈性,毛驢的靈性就在其四隻足上,可以夜行而不迷路,全憑四隻腳,所以就認為這黑驢蹄子能夠明心智,能夠壓制邪物。

    不過黑驢蹄子也不是啥驢子蹄都有用,通常來說,需要五十年以上的老驢蹄子才有用,時間短的其實沒什麼效果,這種蹄子在民國初年的西域考古隊中幾乎是人手一個,一直到現在還有一些經常和墓葬打交道的人在用著。

    而民間有一種「還魂湯」偏方,其就是用驢蹄子入藥。產婦在難產或是產後昏迷時,用未見過光的驢蹄子熬水喝下,傳說可以救命,且立即顯效,這就是「還魂湯」。未見過光的驢蹄子,就是在母驢肚子裡未曾產下的胎驢,因為其稀少,所以民間得到後往往秘藏起來,非至親遇難處時不用。

    這公雞血混合黑驢蹄子粉末,對於邪物的克制那是顯而易見的,不過鬼物最終要被消滅最主要的還是靠誅,就是打散其剩餘的魂魄,這時候就要用到一些道符或者是桃木劍這般的硬傢伙。否則多是克制而非是消滅,能傷卻不能誅。

    夜晚,待賓客散去,查文斌和孫勝一塊兒去到老宅,這裡到處都迷茫著一股煙燻的焦臭味,走在殘磚斷瓦之下,很難想像一天之前這裡還是白牆黑瓦,如今卻讓人有著一股陰森的感覺。

    兩人環顧了一週,孫勝小聲道︰「查先生,我我沒看到小蓮。」

    「魂丟了要喊,鬼也是一樣,她受了重傷走不遠,只不過陰氣受到這般的損害也不敢輕易出來走動,現在的她非常虛弱,你儘量喊喊看,只要她現身我就有辦法。」

    孫勝聽了查文斌的話,一邊走就一邊喊著小蓮的名字,喊了約莫有半個小時也沒見到一根毛,他有些垂頭喪氣,可是查文斌讓他不要停,因為他羅盤上的指針一直在晃動著,只不過幅度相當微弱。

    七七八八的又找了一炷香的時間依舊還是沒有任何線索,就在這時,廢墟裡一片燒得還剩下半個腦袋的女明星掛曆引起了查文斌的注意。在那個年代,掛曆剛剛開始興起,自從鄧麗君的靡靡之音吹響了港台流行樂進攻大陸的時候,一些廠家乘機開始推出了模特人物女掛曆,那會兒可是相當流行的。

    這半張掛曆為什麼會引起查文斌的注意呢?因為它還有半個相對完整的人身,並且那晚沒有什麼風,卡片卻在孫勝叫喊小蓮名字的時候微微動了一下,查文斌走過去用羅盤瞅了一眼,指針被牢牢的鎖定,紋絲不動,他這心裡便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接下來便是收魂了,這收魂可與一般的招魂不同,小蓮是死的人,三魂七魄並不全,而且受了傷還不能輕易現身。所以查文斌就用了一樣東西︰幡。

    這招魂旛又叫靈旗,是用來招引亡魂的旗子,最早的時候人死了是會蓋上一層帛的,也叫做魂帛。道教典籍中記載︰「建齋之始,近齋壇空隙地,立長竿,預期揚幡,啟聞穹厚,普告萬靈」,使得「顯幽共睹,鬼神遙瞻」。

    幡也有很多種類,查文斌今天用的這個叫作接魂洞照之幡,幡長七尺,以硃砂雌黃合研,書日月斗形於幡首,書幡名於幡身,左手書三天內諱,右手書三天隱諱。左側是五個大字︰酆都中云云;右邊也是五個大字︰金色光云云,用一根竹竿挑著插在廢墟之上。

    立了幡後,查文斌點了一根清香,在那幡的上中下三處各自用香輕輕拍打了一下,口中念道︰「任風吹揚,十方幽魂,睹此靈旛,一念皈依!」

    「呼」得一聲,那幡當真便就開始飄了起來,孫勝看得是目瞪口呆,眼下四周可是安靜的半點風都沒有,這幡怎能做到無風自動呢?其實這便是陰風了,眾所周知,風是因為冷熱氣流交替形成的,而當一個地方的陰陽失衡時也會引起類似的風動,若是陰氣住盛,那起的就是陰風了。而鑑別陰風最好的辦法便是,這種風你能感覺到在吹,可是你卻發現身上的衣服以及毛髮並沒不會隨風而動,遇到這種事的時候多半就是遇到一些「好朋友」出門了,最好能夠離得遠一些。

    查文斌用七星劍挑著那張卡片凌空一晃,放在那長幡的跟頭繞了三個圈,口中念道︰「陰靈來我㷍@ 裊櫸等瓴校槐倍誹炫鈹罰 淇 豕兀換昶淺宋   奔備轎  奔比緶閃睿 br />
    一道明火頓時燃起,那掛曆卡片瞬間便開始燒了起來,他用劍把那掛曆往上一扔,頓時一團火球便從上往下一掉剛好掉落在那揚起的幡上。這幡是綿帛織物,按理來說遇火便跟著燃燒起來,可是掛曆落上去的一瞬間便化作了一陣青煙,那綿帛之上更是連半點焦黑痕跡都未曾留下。

    先前唸得那個叫作追魂咒,乃是太上三洞神卷咒之一,作用便是把那小蓮的殘魂從掛曆中找到,如今那一點點的殘灰正在綿帛上微微抖動著。查文斌用手抓著那些灰燼照著幡上輕輕一抹,口中又念道︰「陽神返汝魂,陰靈返汝殘;魂魄隨吾召,急急附靈㷍@≡  輳 昶槍樾危晃逶嗤蟶瘢 皇芩讕  厥 瞪瘢 辣;頗【奔比緶閃睿 br />
    一張符紙寄出,繞著那幡上來回燒了一圈,口中含了一口清水猛地照著符紙踫了過去,連同剩餘的符紙灰燼全部飛濺到了那幡上,此為附魂咒,如此以來,這小蓮的魂魄方才可以在這幡上殘存繼續。

    接著,查文斌便從那竹竿上取下綿帛黃幡,摺疊成一塊手帕大小對孫勝道︰「小蓮姑娘的魂魄應該就在這裡了,只不過她的氣息還非常虛弱,我得帶回家中用香油供奉,七天之後你來尋我,應該便可以再見到這姑娘。」

    回到五里鋪,這圈綿帛黃幡便被放置在三清祖師的畫像之下,查家有一個小神堂,也就是查文斌平日裡修道打坐之處。這個房間被佈置的非常特別,東西朝向,畫像是西向東懸掛,意味著西方真神所在位置。房間裡沒有窗戶,當中是兩個蒲團,一個貢桌,一個香爐,兩旁各有一排用來插蠟燭的燭台,裡面的蠟燭終年不滅,查文斌不在家的時候,鈄妃都會進去添上蠟燭。

    南北兩側的位置各有一排靈位,上面都是天正道歷代掌門的姓氏,從師祖凌正陽開始,一直到馬肅風。道家人很少懸掛照片,原本凌正陽是有一副畫像的,查文斌小時候見過,畫像中的凌正陽十分威武,一身資金道袍側身站立於雲端,頗有些仙家的意思。

    早中晚,各要上香一柱,在外的時候,查文斌一般會面對家鄉的方向在地上畫個圈,上香祭拜,以示對先祖道門的恭敬。

    七日過後,也就是過了孫家老太太的頭七,孫勝果然是如約而至,被查文斌帶進小屋的那一刻,一個女人的倩影在屋若影若現,只是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便就又消失不見了。孫勝急忙問這原因,「以前這小蓮每次現身的時候都和活人無異,怎得今天看上去竟然呈半透明狀?」

    查文斌指著牆上的三清道︰「我這裡是道堂玄門,上有三清,下有諸位先祖,她一個亡魂怎敢輕易現身?」不過他又說道︰「小蓮剩下的時日已經不多,上回對她的創傷還是極為厲害的,我估摸著再有段日子她便要香隕了,這幾日她蒙受香火,聽訟道經,逐漸已經開始放棄了心中的仇恨。我已與她交談過,她也願意讓我超度她一番,早日輪迴成人。」

    這孫勝雖有不捨,卻也明白人鬼終究不能長遠,便說道︰「既是如此,那便讓我帶她回去,一路送至她的家鄉,把這綿帛與她的屍骨埋在一起。」

    用一塊黑色的布袋包好,查文斌再三叮囑不可讓她見光,才出門的時候迎面就踫上了胖子,他一見到孫勝那眼珠子一轉便滴溜道︰「你什麼時候動身啊,咱倆搭個伴。」

    孫勝狐疑的看著胖子道︰「我與你有何關係可以作伴?」

    胖子拍了拍身後的大皮箱子道︰「去東北啊,咱倆剛好路上一塊兒。」

    查文斌喝道︰「你去東北做什麼?」這胖子果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查文斌沒答應他的請求他倒是打算死皮賴臉的硬跟著了。

    「我去看看苗老爹,還有那一眾鄉親們總可以吧,探親外加旅遊!」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2
第六十二章︰開往北方的火車(一)

    這胖子是鐵了心要去的,並且他不知道使的什麼招數竟然還說通了葉秋,這兩人說風就是雨,查文斌也奈何不了。說起來他們一走也有好些年了,當初在野人屯創下的那些禍到現在都還沒去了結,如今這日子好過了,查文斌尋思著給去看看老鄉,彌補一下當年自己年少衝動時闖的禍也好。

    查文斌盤算著便說道︰「即是如此,那便去上一趟也無妨,不過孫兄大可放心,你走你的路,我們走我們的路,咱們到了東北,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那也是風馬牛不相及的。」

    這孫勝心中雖有不甘,可是人說了,他們是去探親,自己還欠著一個人情,你老阻攔那倒顯得小氣了,不過那煙集崗子也不是常人所能進出之地,眼下小蓮的鬼魂還被困在那引魂幡中,自己才學了點皮毛的出馬仙,對著神鬼之道不甚瞭解。

    「查先生,我若是把小蓮姑娘帶回祖籍安葬,那是否還能與她再見?」

    查文斌搖了搖頭道︰「難,她的魂魄過於虛弱,除非有陰氣相補,這借陰之法不知道你可會?」

    借陰這門東西那自然是陰山法脈最為擅長的,出馬仙多是和一些修成了精怪的獸類相同,與神鬼之術又是兩個概念,孫勝哪裡會這種東西,只能苦笑道︰「那豈不是我就算到了東北也決計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查先生要不您就好人做到底,送我們一程,這小蓮姑娘本就命苦,也不是什麼凶煞之鬼,只不過是遭了日本畜生的禍害……」

    「好啊!」胖子倒是先替查文斌給答應了道︰「這樣便是最好,我們查爺最是喜歡助人,哦不,是助鬼為樂了,是吧,查爺?」

    查文斌自然明白,孫勝擔心的是找不到那批寶藏的路線,這個由頭正中胖子的下懷。看著他那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查文斌左右思量,這孫勝若是真得了那批東西也未必是什麼好事。雖然他沒有什麼要上交給國家的高尚想法,可終究這也算是一批國寶,輕易埋了或是被人倒賣了都不是最好的歸宿,於是便也答應道︰「那就一起去吧,先送小蓮姑娘,我們再去野人屯。」

    幾年後再坐火車北上已經不是當初那般的迷茫,遙想當年三個愣頭青憋了幾天幾夜最後到了那荒山野嶺之中,如今不說是衣錦還鄉,也至少是別有一番滋味了。

    一節臥鋪剛好四張床,桌子上擺放著各式零食,若是別人有進到這節車廂定會覺得奇怪,為何桌子上還有兩碗夾生米飯和香燭,下面都還壓著紙錢……

    那時候的綠皮火車有一個好,窗戶可以隨意開,臥鋪門一關上就是個獨立天地,為了這幾張票可是沒少花費心思,胖子特地跟黃牛高價買的,為的就是方便一路上照顧小蓮。

    這節車廂肯定是最詭異的,早中晚都要點香,好在味道散的快,到了晚上的時候查文斌還要給她借陰。這陰怎麼借呢?可千萬不要以為火車上很乾淨,但凡是人多的地方都乾淨不了到哪裡去。

    到了深夜裡,估摸著火車上的乘客陸續都開始睡覺的時候,查文斌就出動了。車廂裡的某些角落裡時常會有一些陌生人在發呆,有時候運氣不太好的人就會踫到了,而他就是專門去找這種陌生人的……

    有很多人是客死異鄉的,早些年湘西趕屍就是把死在外面的人想辦法給背回去,如今交通發達了,死人倒是不用背了,用個大點的袋子一裝乘上火車當做行禮便是。說不定你鄰鋪床底下那個黑色大旅行袋裡就是一具屍體,這種事兒可不是跟你在開玩笑,那個時候檢票口可沒現在這麼嚴厲,稍微花點小錢就能把人弄上站台,神不知鬼不覺。

    還有一種則是在火車上丟了魂的,這種事兒也比較常見,留下的魂魄就一直遊蕩在車廂裡,南來北往,日復一日的來來回回想找到那個當初上車的點,可是你便再也回不去了,終身都在這條線上做一個免費的「旅客」。

    第三種則是死在火車上的,這裡又分兩種,一種是真死,既在火車上突發疾病暴亡的。一列火車幾十個車廂,上千號旅客,不要以為每天都是平安無事,你去問問有經驗的老乘務長,一年到頭類似的事情他們遇到過多少?還有一種則是魂已經沒了,可人是在離開火車之後才死的,這火車不好就不好在它是移動的,這魂落葉不能歸根,往往就會選擇一直徘徊……

    查文斌他們是倒數第三節車廂,這綠皮車開的慢,臥鋪外面的走道上也有不少人東倒西歪的睡著,小心翼翼的跨過那些躺著的各式大腿,查文斌發現前面一節車廂的連接處那扇門一閃一閃的是打開著的。

    手裡的羅盤迅速的轉了一圈鎖定了那個位置,這火車上的冤魂可也不是什麼善茬,一個個都如狼似虎的隨時等待著下一個投胎者。他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外,剛想掀開那門,忽然覺得後背上被人用手一扣,一扭頭,一個戴著大簷帽的中年男子滿臉陰沉的正在看著自己道︰「你到這裡亂看些什麼?」

    查文斌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那人身穿一身藏藍色的列車工作服,應該是個火車工作人員,當即說道︰「我找個廁所。」

    「廁所不在這裡,」那人用手一指遠處道︰「那邊才是廁所。」

    查文斌應了一聲便朝著那個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這人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怎麼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呢?

    這麼一想著他便回頭一看,空蕩蕩的連接處哪裡還有什麼人,耳邊只有不停的「況且況且」聲和搖晃的火車皮發出的吱嘎聲。

    難不成剛才自己被鬼搭肩了?這要真是,那可是諷刺大了,查文斌轉身就往回頭走,才走到那個門口,豁然那門迎面就自動開了,驚得他往後一退。

    這門裡走出來一個人,還是剛才那個大蓋帽,原來他是進了這個小房間了。那人理了理帽簷看著查文斌道︰「不是跟你說了,廁所在那邊嘛?」

    看著這人的身材,聽著他的聲音,火車道上每隔不遠就會有路燈,燈光透過玻璃在車廂裡晃過一道又一道的影子,查文斌打量著確定這絕對是個活人。

    「我突然又不想上了,」說罷他用把手輕輕放到了那門上,大蓋帽好似非常忌憚他的這個動作,朝著查文斌狠狠瞪了一眼後「 當」一下把門給關上了,還在外面上了一把掛鎖道︰「晚上不要亂在車廂裡走動,這麼多旅客萬一有誰丟了東西就說不清楚了。」

    看著那個大蓋帽越走越遠,查文斌想了想還是問道︰「大哥,現在咱們這趟車到哪裡了?」

    那人頓了頓又回身盯著查文斌道︰「剛過南京站,還早著呢。」

    兩人保持著一節車廂的距離,大蓋帽也不走,就那麼一直盯著他,這感覺讓查文斌十分不舒服,感情對方真的把自己當成扒手了不成?雙方僵持了得有一分鐘的時間,為了避免讓對方誤會,查文斌決定還是先回自己的臥鋪。

    一躺下胖子他對面的胖子就問道︰「你在外面和人說啥呢?」

    「遇見了個怪人,」查文斌道︰「那個小儲藏間一定有問題,他是故意攔著我不讓我靠近的。」

    胖子披著衣服就起床道︰「誰啊,誰攔著你,我他媽去削他!」

    「火車上的人,應該是列車長之類的,」查文斌示意他坐下道︰「再等晚點吧,也不差這一時半伙兒的,真要鬧起來我還沒法解釋呢。」他指著桌上那些貢品道︰「咱這可是活人鋪子,弄這些玩意擱著本來就有些過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胖子把手枕在頭下方道︰「查爺,這火車上當真有鬼嘛?」

    「你覺得呢?」查文斌笑道︰「你那鋪子都不知道睡過多少人了,何況這趟火車,指不定上一個睡你鋪子的就把魂給丟在這兒了。」

    胖子一把拉起被子道︰「我靠,你可別嚇唬我!」

    就在此時,門外「咚咚咚」得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這大半夜的兩人正在討論那事,突如其來的弄這麼一下子,那氣氛頓時就緊張了起來。查文斌示意胖子別出聲,他把耳朵貼在車廂上問道︰「誰啊?」

    外面一個聲音沒好氣的說道︰「查票的!」

    原來是一場虛驚,這剛過了南京站上來了不少旅客,那個年月逃火車票特別盛行,列車檢票員不得不每隔幾個小時就巡邏一次。胖子起身有些不耐煩的迎接了那位跟有人欠她錢似得大姐,那女人等門開了卻站在外頭道︰「喂,你們幾個把票遞一下過來。」

    這胖子本來心裡就有些不爽,心想到你要查票為什麼不進來啊,難不成老子腳臭燻著你了?

    「要查你進來查啊,憑啥要我們出去?」

    那女人在外面叫喊道︰「叫你遞就遞,哪裡有那麼多廢話!咦,你們桌上那是什麼東西?」

    胖子把脖子伸得老長,把票遞過去的時候順口就說道︰「倒頭飯,大姐,你餓不餓,餓了就進來吃一碗!」

    那檢票員一聽這話立刻扭頭就走,胖子在後面喊道︰「喂,你不檢票了?」

    那聲音越走越遠道︰「不檢啦……」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2
第六十三章︰開往北方的列車(二)

    胖子穿著拖鞋出去探了一下腦袋,只見那個女檢票員扭著肥碩的屁股跑得跟頭豬一樣,再穿過一節車廂的時候還摔了個趔趄往地上一趴,然後連滾帶爬的飛似的繼續往前狂奔……

    胖子一招手略帶鄙夷的說道︰「他娘的,這老娘們見鬼了不是,一碗倒頭飯就給嚇成這樣!」

    孫勝這會兒也被吵醒了,他睡在胖子的上鋪,探下腦袋道︰「出什麼事兒了?」

    胖子道︰「沒事,摟著你媳婦兒睡覺吧。」孫勝的確是抱著那引魂幡在睡,胖子這話雖然損了一點可也沒說錯,孫勝得了無趣自然翻身又去睡覺了。胖子嘀咕道︰「查爺,你還別說,我怎麼覺得這節車廂上的人都有些怪怪的,一個個都跟神經病似得。」

    查文斌道︰「人家好歹是個女同志,看見桌子上那玩意有些害怕也不奇怪。」

    「還不奇怪?這些個老娘們什麼鬼沒見過,平時裡逃票躲在廁所里拉屎都被她們蹲在外面守著,今天會被一碗倒頭飯給嚇倒?而且她居然還站在外面不進來,按理不是應該要進來清點一下人數嘛,萬一我們夾帶了個把人她們這也查不出來啊。」

    話音剛落,外面又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胖子這回有些惱火了,憋著嗓子喊道︰「剛才叫你你不來,現在還回來幹嘛,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咚咚咚」又是三聲敲門聲,除了這敲門聲外也沒人回應,查文斌勸道︰「算了,多體諒一下,這也是人家的工作。」

    胖子一邊嘀咕著一邊極不情願的起來開門,「吱嘎」一聲門開了,可是門外空空如也,啥人也沒有,他又到外面去看了看,過道上睡著的人鼾聲四起,左右兩邊都沒有誰是站著的,難不成是誰弄的惡作劇?

    「別讓我逮著你,他娘的!」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又去關門,才一轉身,就聽查文斌道︰「石頭,你過來,今晚睡在我床上。」

    「開玩笑吧查爺,我這身板怎麼和你擠在一起啊……」胖子一邊說就一邊猛地看見葉秋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下來了,這小子向來是無聲無息的,「你們這是不打算睡了嗎?」

    查文斌朝他眨了一下眼楮道︰「你睡過來,我睡不著,一會兒要出去轉轉。」

    「搞什麼啊!」胖子可是困得要緊了,他一屁股坐在自己鋪子上道︰「你們愛怎麼玩怎麼玩,我先睡了,票我擱在桌子上了啊。」

    「石頭,過來!」查文斌又喊了一聲道︰「把你的床讓讓。」

    胖子一個翻身起來抱怨道︰「你們還有完沒完!好不容易出個門就弄三弄四的。」雖然心裡有些嘀咕和抱怨,但是查文斌的話他是不敢不聽的,起身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到對面床上,一抬頭胖子呆住了……

    和自己面對面的那張舖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坐了一個「人」,那人正在笑呵呵的看著自己,胖子立刻就像是屁股上紮了針一般射了起來,腦袋又「咚」得一下撞到了上鋪的鋼樑,那痛得他是齜牙咧嘴,抱著腦袋直哼哼。

    那是一個穿著碎花布的老奶奶,短髮,看上去有幾分清秀,好像胖子的舉動有些把她給逗樂了,笑得時候抿著嘴,雙手搭在膝蓋上坐的筆直。

    「查爺……這……」

    「老人家,」查文斌起身把桌子上的兩碗倒頭飯往前一推道︰「還沒吃吧,這裡有些飯菜,要是不介意的話……」

    老奶奶一邊搖手一邊道︰「不用了,我孫女說已經給我去買飯了,她叫我不要亂走,我就在這裡等著她。」

    查文斌點了點頭又道︰「老人家這是要去哪裡啊?」

    那老人家操著一口東北口音道︰「回東北老家,過了山海關就到了,哎,小同志,這趟車現在到哪裡了?」

    「才出南京,還得要陣子才能到東北呢。」

    「哦,」那老太太上下打量這鋪子道︰「我好像已經坐了很久的車了,怎麼一直都沒到呢,先前的時候我問他們,他們都往外跑,哎,已經好久沒有人跟我說話了……」

    查文斌一邊慢慢拉過手裡的乾坤袋,一邊慢慢起身,豁然得,手中一道的黃色的符紙已經貼到了門上,那老太太一瞥到那符立刻用手擋著連連道︰「你這是在幹什麼啊,為什麼掛個明晃晃的東西,有些扎眼,老人家看著難受啊,趕緊拿掉,趕緊拿掉!」

    「老人家,」查文斌把乾坤袋的袋口一拉道︰「我給你換個鋪子行不?你到這裡面來睡。」

    「不行,我還要等我女兒呢,她一會兒會找不到我的……」

    胖子齜著牙在一旁道︰「查爺,你還跟她廢話幹嘛,收了丫的!」

    「老人家,對不住了!人鬼有別,這鋪子是給活人睡的,你既已經離世便當早日去投胎,佔著這車廂怕是對誰也沒有好處,晚輩多有得罪了!」說罷,查文斌起身剛準備要把乾坤袋套過去,外面「咚咚咚」得又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開門!」一個厚重的男人聲音,查文斌馬上把袋子藏好,門一開,外面赫然站著的是原先那個車廂裡遇到的大蓋帽,他一進來便說道︰「你們幾個把票拿來我看看。」

    那大蓋帽接過他們的票只瞄了一眼便說道︰「你們的鋪子不在這裡,跟我來吧。」

    「明明就是在這裡,」胖子指著票上的編號道︰「404號鋪,不就是指的是四號車廂四號臥鋪床嘛,我可是認字的。」

    「錯了,」那大蓋帽道︰「這是三號車廂,你們的四號在前面。」說著他便拽著胖子的胳膊往外面走,胖子一走出來便瞧見那車廂號上明明寫著404,他指著那白色油漆的「4」字道︰「你不能睜眼說瞎話啊,這不就是四號車嘛,怎得變成三號了。」

    那大蓋帽不耐煩的說道︰「今天少拉了一節車皮,所有的數字往前推移一個,你這票不準的,趕緊去換一間。」

    見胖子還想爭辯,大蓋帽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友好道︰「想讓我叫乘警嘛?要是你們不配合,在下一個站點就會被請下這趟列車。」

    「你……」要換作之前的脾氣,胖子一拳頭就要砸過去了,此時查文斌從裡面出來道︰「好了好了,我們換了就是了,石頭進去收拾一下。」

    新舖位,葉秋進去之後用手一摸,幾個鋪子都還是熱的,胖子剛想抱怨他便把手指貼在嘴唇上道︰「噓……」又用手指了指車皮,意思是隔牆有耳。

    過了約莫五分鐘,葉秋又說道︰「已經走了,這個鋪子是有人剛剛給我們騰地窩。」

    「媽的,搞什麼鬼!」胖子把被子一把搭在腿上道︰「神神叨叨的,這一車就沒一個是正常人,他娘的,我都懷疑咱們是不是上了一趟黑車!」

    「這車的確有問題,」查文斌坐下來問道︰「這票是不是你從車站買的?」

    「不是!」胖子搖頭道︰「這個路線車票非常緊張,我也是託了人從一個販子手裡買的,加了雙倍的價格。」

    「剛才我走過來的時候特意留意了一下,過道上的那些人大多手臂上綁著黑紗,這事兒總不會那麼巧吧……」之前因為天黑,他們上車後就直接進了臥鋪,這個細節還真得就沒怎麼去注意,方才換鋪子的時候,查文斌特意留意了一下,過道上睡著有四五個人,男女都有,手臂上無一例外的都有黑紗,這是表示有親人過世的一種哀悼。

    「他媽的,邪了門了!」胖子一邊嘀咕一邊道︰「怎麼我裝在外包裡面的那刀錢也不見了!」

    一聽錢丟了,查文斌趕緊問道︰「什麼錢?」

    「哎呀,紙錢啊!」胖子隨身帶了一個牛仔包,這包的外面一層有拉鏈,他是個老江湖了,知道這火車上人多扒手多,往往是防不勝防,所以臨走之前就想了一個辦法。五里鋪查文斌家多得是紙錢,也就是冥幣,他隨手拿了一大疊紮好就往在外面的包裡頭,這小偷萬一要下手偷去的也是冥幣,一來可以確保自己無憂,二來對於那些火車扒手來說也是一種惡作劇。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遭的賊,」胖子道︰「還好我機靈放得是你家裡的冥幣,哪個王八蛋偷去就等著下地府的時候再用吧。」

    「行了,」查文斌說道︰「你先睡吧,我被鬧的心裡有些堵得慌想出去走走。」

    「我也睡不著啊,要不一塊兒去?」

    這哥仨那都是夜貓子出身,孫勝挪了窩還在繼續打鼾,那哥仨已經躡手躡腳的出了門,外面的樹影在路燈的照射下猶如鬼爪一般從人的臉上略過,車廂兩頭的過道都是漆黑一邊,一種說不出的恐懼讓胖子覺得後背一陣涼意,他緊了緊衣服道︰「我怎麼覺得渾身不自在啊。」

    查文斌指著正前方那兒的一道門說道︰「上面那個掛鎖,你把弄開了,我和秋兒給你守著。」

    「幹嘛?偷東西啊?」

    「叫你開就開,哪裡那麼多廢話!」查文斌道︰「剛才我就想看看這裡面有什麼門道,那個大蓋帽就給上了鎖,這裡面要是沒點蹊蹺才真是奇了怪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2
第六十四章︰開往北方的列車(三)

    這種掛鎖在胖子手中如同虛設,鼓搗兩下後輕輕一扭,「啪」得一聲,鎖開了。拉著鎖扣,胖子對查文斌道︰「先說好,我可不第一個進去。」

    輕輕一拉,一股寒意頓時撲面襲來,查文斌毛孔一收,這裡面怎麼這麼冷呢?果然,一縷縷的冷氣從那小隔間裡陣陣飄來,就跟打開了冰箱門似得,拿著手電往裡面一照,雪白的一片厚厚一層冰霜,這裡竟然是個冰庫!

    火車上的空間本來就那麼一點大,手電筒往裡面一掃便是一目瞭然,一排約莫四五個人站在裡面,這些人的頭髮都已經結冰成了白色,臉上也蓋著一層霜,男男女女都有。一見到這個場面,查文斌也是頓感意外,火車上某個小隔間裡竟然有這麼多的屍體!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趕快報警,連忙往後退道︰「快快,趕緊的去找乘警……」

    這話音剛落,背後就有一個聲音響起道︰「就是他們,全部給我抓起來!」

    幾個人一扭頭,一陣刺眼的手電直射眼楮,照的他們根本睜不開眼。胖子剛想發作,一隻黑洞洞的槍口已經頂在了他的腦門上,他連忙舉手說道︰「同志,同志,我們可不是壞人啊,您這是做什麼啊……」

    「 」得一聲,手銬被帶上了。葉秋想動手,但是給查文斌喝住了,三個大老爺們一塊兒被銬在一起扭送到了一個小房間裡。

    椅子上坐著一個大蓋帽,不同的是那是一身綠軍色,頭上的國徽清晰的告訴他們,這是正兒八經的人民警察。一張白紙一支筆,警察把帽子卸下來往桌子上一丟,點了一根菸問道︰「姓名,籍貫,年齡。」

    胖子急忙又辯解道︰「同志,你這是在審犯人啊,我們可不是犯人,就是普通的旅客。」

    那個警察一臉凶樣,衝著胖子直瞪眼道︰「我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再廢話行不信給你上電棍!就從你先開始,你叫什麼?」

    胖子最不怕的就是威脅,見慣了刀山火海,幾個乘警他還真沒放在眼裡,脖子一僵道︰「你動爺一個試試。」

    「小李!」,這話音剛落,旁邊一個小年輕的乘警便從背後拿出了一根黑乎乎的東西,只聽「�昀病幣簧 腫踴 硪徽蠖噲攏 歉芯醣綠嵊卸嗨崴 耍 盟幌倫喲幽悅潘 攪私藕蟾br />
    查文斌見胖子居然真的被揍了,也叫喊道︰「你們怎麼可以胡亂打人呢!」

    那警察翹著二郎腿道︰「現在懷疑你們破壞國有資產,並且有盜竊嫌疑,而且拒不配合審訊,這個人還有暴力攻擊傾向,我們使用一點防衛武器也是合理的。」

    他們的手都被拷在屋內銲接著的鐵管上,也動態不得,查文斌據理力爭道︰「那房間裡是一排排的死屍你們不去管,反倒是來對付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天理何在,還有沒有王法啦!」

    「王法?我就是王法!你們涉嫌盜竊是被抓了正著的,還想抵賴?」說著他揮舞著手中的電棍道︰「我看這幾個人都不怎麼老實,需要給他們好好醒醒腦。」

    電棍朝著查文斌的腋下慢慢靠近,頂端的火光時不時的飛濺著,有經驗的警察使用電棍多半會選擇腋下這個部位,被電一次簡直是生不如死……

    這時,葉秋動了,他雙手扶著鐵管,身子一側,飛起一腳直接命中那個小李的喉嚨,後者身子輕輕一晃便一頭倒地。

    周邊還有三個乘警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到他們想起來準備一擁而上的時候,只聽「 嚓」一聲,葉秋已經把手銬給硬生生的擰斷了。這裡空間本來就小,電光火石之間他就撲到了那個凶臉警察的跟前,單手掐著他的脖子只輕輕往上一提,那人雙腳便離了地,臉上頓時漲得通紅。

    「給解開,」他的聲音讓人不置可否,被提著的凶臉一邊咳嗽一邊含糊道︰「解……快解……」

    一邊說,他的手一邊慢慢往身後伸去,胖子眼尖,立馬提醒道︰「老二小心,他有槍!」

    「 」得一聲,凶臉的一條手臂折了,葉秋抬腿又是一腳踹在對方的小肚子上,凶臉頓時「哦」得一聲慘叫往下一跪。葉秋轉身看著剩下那幾個乘警道︰「給解開!」

    幾個乘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幾時踫到過如此凶悍的「罪犯」,其中一個哆哆嗦嗦的拿出鑰匙遞給葉秋道︰「你,你這是在襲警……」

    不過,他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因為還有一個傢伙已經把怒氣值加到了頂點,那就是被戳了一棍子的胖子。手銬被打開後的第一件事他便拖起已經昏死過去的小李狠狠幾個巴掌扇了過去,那廝才被抽醒過來,只見一根硬又黑已經放在了自己眼前,胖子略帶邪惡的說道︰「乖,同志,請把你的小嘴張開。」

    那是一根電棍!可憐那小李哪裡肯從,不過他落在胖子手裡已經容不得掙紮了。你張口,我就硬撬,拿起警棍狠狠朝著對方嘴巴上一棍子搗下去,那真的是紅的白的一塊兒噴了出來,四顆門牙當時去了仨,嘴唇更是被搗得稀爛。被揍得昏頭昏腦的小李兩眼昏花的看著那根黑棒子就這麼硬生生的被塞了進來,接著在胖子的淫笑下,一股電流順著舌尖直衝大腦,渾身那麼一顫,再次昏死了過去……

    丟下那根電棍,胖子拍了拍臉都已經白了的另外一個乘警道︰「現在知道誰是王法了嘛?如果你跟我講規矩,我就跟你講道理,爺這麼隨和的一個人都被逼的要打人了,你說你們是不是真的很過分啊?」

    「過分,過分……」餘下的那兩個估摸著也就是臨時工,為了點工資誰也犯不著把命搭上不是,看著地上躺著的那兩位,再傻的人也懂得這幾個「流氓」的確是惹不起,起碼也要等靠站了再呼叫支援啊……

    剛走出門,迎面就踫到了一個大蓋帽,就是那個列車長。他們也沒和他多話,那人轉身就進了警務室,馬上隨即又追了出來衝著他們的背影喊道︰「你們幾個等等!」

    查文斌頓了頓,轉身問道︰「有事嗎?」

    「裡面的人是你們打的?是的。那你們有麻煩了,下一個站點請下車。」

    查文斌輕哼一聲,用手敲了敲一旁的車皮道︰「有麻煩的怕不是我們吧,一列火車上竟然拉著那麼多的死屍,回頭到底是誰解釋不清楚。」

    「如果只是乘客,那麼握好你手中的票,與你們無關的事情不要問。」

    「乘客也有權知道自己到底是和什麼東西一趟車,」查文斌也微微提高了自己的嗓門道︰「這趟車好像不怎麼幹淨吧,既然我買了票你就有義務讓我平安的到達終點,不然的話就是你的問題。」

    胖子拉著他往回走道︰「好了查爺,下一站我們走了便是,讓他們全跟著一塊兒下地獄去好了。」

    那列車長皺著眉頭道︰「你們當真不知道自己買的是什麼票?」

    胖子笑道︰「當然是火車票,難不成還是飛機票嘛!」

    列車長搖了搖頭後慢慢轉身,查文斌豁然想了一個傳說,他又喊道︰「等等,莫不是這趟車是靈車?」

    靈車,相信大家一定都知道,一般都是那種快要報廢的中巴車,拍照上終年掛著的都是黑紗白花,司機向來不用遵守什麼交通規則,哪個交警也不會吃飽了飯去攔這種車子。而還有一種靈車,則是火車,中國地域寬廣,幅員遼闊,南來北往的商客、學生還有外出務工的人員,客死異鄉的特別之多。哪個公共交通工具也不願意搭載死屍,這落葉歸根又是傳統,死在外地的異鄉客總得回去吧,於是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有一種特殊的火車便誕生了,這就是靈火車。

    所謂的靈火車是專門跑長途線路的,開得班次很少,一般都是通過當地殯儀館和醫院進行預約,當有一定數量的屍體需要往返旅程的時候,這些家屬便會通過特殊渠道購買票據。這種火車票嚴格意義上是不對外發售的,乘客相當於包車的性質,車上所搭乘的也都是一些亡者的家屬。

    「你們現在才知道?」那列車長嘆了口氣道︰「也都是管理不嚴鬧的,要不然這些票怎麼會流出去呢,下一站是徐州,你們換一趟車吧。」

    「然後叫條子來抓我們對嗎?」胖子譏笑道︰「我們都是死人堆裡打過滾的,不用拿這點事來嚇唬我們。」

    「那就請便……」說罷,列車長頭也不回的走了,火車還在繼續運行,兩邊的樹影也跟著在斑駁的移動。查文斌回到臥鋪裡對他們說道︰「如果小蓮姑娘一路都要借陰的話,這趟車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只是我們今天打了人,這個麻煩怕是沒那麼好處理。」

    胖子用手輕輕敲了敲臥鋪的頂上道︰「那就跟他們玩一個貓捉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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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開往北方的列車(四)

    綠皮火車的頂上是有個夾層的,每節車廂都會有一個通風口的設置,而這節通風口恰好就在他們這節車廂裡。胖子的意思就是等下靠站的時候就躲在這個夾層裡,火車靠站發車是準時準點的,只要躲過那麼一丟丟的時間,火車就會繼續運行,等到快要到目的地的時候,就這種綠皮車的速度,拉開窗戶直接跳下去就行。

    雖然狼狽了一些,不過這辦法倒是也靠譜,幾人合計了一下把門反鎖,一些不常用的東西都先丟上了夾層。當胖子爬進夾層的那一刻他也驚呆了,裡面密密麻麻的貼著到處都是符,黃的黑的,一張接著一張幾乎綿延看不到頭,他趕忙招呼道︰「查爺,你上來瞧瞧,這裡面是別有洞天啊!」

    經過檢查,這些都是道家常用的一些闢邪鎮屍的符,想必這趟靈車總也不消停,鬧的實在沒辦法了就請了道士前來暗地裡貼符,又怕引起了乘客的警覺,所以便用在了這看不見的地方。

    「天就快要亮了,估摸著前面也就要到徐州了,先裡面躺一下,這趟車要靠幾個站你知道嘛?」

    胖子道︰「黃牛跟我說,就數這個班次停站少,再往前面是濟南,然後就是天津和北京,出了山海關就到東北境地了。」

    「也好,你們先在上面呆著,乘著天黑,我先給小蓮借個陰。」

    臥鋪的桌子上,那盞引魂幡被張開,桌上的貢品一應齊全,既然是個靈車,那就不勞查文斌出去尋什麼陰了,滿車的都是。查文斌用手指沾了點水,在那桌上草草的連筆寫了個大大的「鬼」字,中間的位置放著一碗粳米,米的中間有一根香,查文斌雙手探進碗內輕輕一攪,手指斜著往上一拉,指尖上便沾了不多不少剛好七粒米。

    手指在桌子上來回抖動著,七粒米依次落到檯面上便成了個北斗七星的形狀,輕輕往後退了一步,手上一張靈符祭起,口中念道︰「天地之髓,陰陽之精。干旋坤轉,關召星真。十一列曜,與帝同主。混沌浩蕩,一氣初分。開天立地,攝鬼驅精。發生萬類,養育群靈。混沌法律,萬鬼咸聽。急急如律令!」手腕一抖,那符當即燒了起來,查文斌夾著那符在桌面上一掠而過,七粒原本白色的米瞬間變成焦黑,桌子上用水漬寫的那個「鬼」字也一同被燻干,只剩下淡淡的一個印記還在。

    餘下的那張符被他往米碗裡一塞頓時熄滅,手指貼著桌子一抹而過,七粒米瞬間都被帶走,查文斌手握著那幾粒米依次都投到那碗裡面,接著便對胖子道︰「拉我上去,記得一會兒別出聲。」

    查文斌的手上的功夫可不是一日練就的,單是剛才那一連串的動作沒有十年的苦練也是做不到的。翻身到了上面夾層裡,只能微微透過那通風欄看著下方的動靜,很快的,邪門的一幕開始出現了,被查文斌丟進碗裡的那幾粒黑色的米就像是自己長腳了一般從碗裡「蹦」了出來!

    待那七粒米依次全部蹦出來後,那一炷香也剛好全部燒完,查文斌一個翻身再下來收拾收拾輕輕的對那引魂幡道︰「今日尚且如此,明天晚上再出來。」

    那幡微微的抖了一下像是在對查文斌點頭,看得孫勝是目瞪口呆,這查道士果真是好本事。

    所謂借陰也是他從陰山法脈裡悟出的,鬼怪一類的東西陰氣都是極為旺盛的,缺了陰氣便會神形不保,就需要陰氣來進行填充。誰會輕易借你陰氣呢?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道理在哪裡都行得通,查文斌就是做了一個公平的買賣,那幾粒米是被他施了七星混沌法咒的,可以使得等待輪迴的亡魂們早一點脫離苦海。這是一個願打願挨的買賣,你樂意借一點陰,就自己去取那碗裡的米,如此以來,小蓮便也可以得到陰氣的補充。

    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天也快要大亮了,隨著一聲悠長的汽笛聲,火車終於是要靠站了。

    沒過多久,鋪子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咚咚咚,查票!快開門!再不開門就強行了!」

    「 當」一下,門被撬開了,一大群身穿綠布的大蓋帽湧了進來,好傢伙,胖子在上面大氣都不敢喘,那下面一個五四式微沖端著,感情是要把他們打成馬蜂窩。領頭的那個四下搜了一遍,在一旁的窗戶上發現了一塊小碎步,那是胖子故意從衣服上撕下來的一條,目的嘛……

    「看來讓他們半路給跑了!趕緊通知下面單位……」

    列車又開始慢慢的啟動了,幾個人相繼跳了下來,火車就是這點好,只要票賣出去了,這個位置就不會有人來跟他們搶,把撬壞的門鎖稍作修復,胖子往床上一趟道︰「哥幾個,睡吧,睡他個天昏地暗,到晚上才是我們活動的時間……」

    如同他們所料,這趟車一直出了山海關也再沒有人打擾,因為本就是靈車,人並不是很多,等到火車就要到達延邊的時候,幾個人早就從窗戶上依次跳了下去。一直等到落地的時候,他們才看清楚這趟車的確是有著不同之處,那就是在火車尾巴上有一朵白色的小菊花……

    他們是被人坑了才會上了這種車,火車鐵軌邊氣味可不好聞,躲在車廂裡的這幾天幾個人都是餓著肚子。找到一家朝鮮族開的飯店,要了一桌菜吃飽了又去找個了旅館,洗去這一路上的風塵,又睡了個昏天暗地。

    延邊的右側就是緩緩而過的鴨綠江,這條中朝兩國的國境線發源地就是長白山了,在長白山的西南角有一處窪地,終年霧氣繚繞,當年的東北抗日聯軍曾在那裡活動過,日本人也曾在那裡活動過,以至於後來的抗美援朝一些物資也曾囤積在那裡過。

    那裡就是煙集崗,在滿清入關以前,這裡就是女真族活動的區域,在往前推一直到春秋戰國時期,這裡是燕國的領地,混合著女真和朝鮮族的一些部落,因為地勢複雜所以人跡罕至,只有一些非常有經驗的牧民才會在入冬之前趕著成群的牛羊進入這個地方囤積大雪封山前最後的草料。

    第二日一早,熱乎乎的北方大包子就著大醬湯,胖子正吃著不亦樂乎,這裡是孫勝的地盤,他有一輛車,北京吉普的212。接著便是採購一些必須的東西,聽聞那門結實的很,胖子要了焊槍,氧氣乙炔切割機,還有便是炸藥。當時管得嚴,炸藥不算好弄,不過這裡可是中朝邊境,只要你有錢,想要啥玩意都能從隔壁江上給你弄來,而胖子則乘機買了一把正兒八經的ak47,這是一把從朝鮮部隊裡弄出來的,外加幾個彈夾,三白髮子彈,總共花了胖子整整五千塊,這在當時可是一個天價了。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活在邊境線上的人們靠的就是走私。延邊那時候走私還是挺猖獗的,從北面走私軍火、毒品進來,從這邊走私進去一些菸酒,石油,糧食。那會兒甦聯還沒解體,朝鮮兄弟們的日子過的還是挺不錯的,很多人都是在那個年代靠走私發了大財,他們所需的裝備在黑市上隨處可尋,裝了滿滿一大車,當天晚上便向著煙集崗出發。

    進入煙集崗的最後一個入口是個朝鮮族的村莊,約莫有十七八戶的人家,天氣好的時候,在這村莊的田埂上就能瞧見遠處的白頭山,從這村莊穿過一排樺樹林就是崗子盆地了。不過到了這兒就得小心了,這地方可不是輕易就能走的,首先就是地雷!

    幾次戰爭讓這裡的黑土地下還埋著不少地雷,雖說也進行過數次排雷,可終究還是有那麼一兩顆漏網之魚。其次就是混跡在這片山崗裡的走私隊伍,鴨綠江的兩邊都有雙方的邊境巡邏哨,最安全的路線便是穿過這片無人的煙集崗子,這些人裡頭有些是中國人,有些則是朝鮮人,還有一些是更北邊來的俄羅斯人。走私販子都是刀尖上舔血的幹活,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買賣,手裡都是硬傢伙,踫上他們可比地雷還要糟糕,這種地方殺個把人就地一埋,除非你等到哪天房地產開發商實在沒地建房了或許才能到這把你給刨出來。

    第三個就是草窟子,因為這裡有長白山水源,加上高緯度非常容易形成地下河,時間久了就會造成地面塌陷,表面上是一望無際的草甸子,可下面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洞。總之條條蛇都咬人,想過這煙集崗子真的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看著不大的一片地方其實面積接近一個鄉鎮,從早到晚還都是一片迷霧,人走在裡面經常東南西北都分不清。車子開到村口,孫勝找了個熟悉的朝鮮阿媽家裡停著,接下來的路就要靠兩匹驢子加上人的腿腳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2
第六十六章︰變身「通緝犯」

    驢子是先前就買了的,進了崗子就全靠它了,所需的生活用品,尤其是那氧氣乙炔切割機全都掛在驢子身上。胖子還笑著說,這回不愁了,要是需要髒東西,直接用這驢的蹄子去收拾。

    打頭的自然是孫勝,他說穿過林子往裡走到一處小山包這條路他是知道的,再往裡面怎麼走就只能問小蓮了,因為霧氣正是從那一段開始的。他特別囑咐,聲音要小,要留意腳下,順著一個人的腳印走是最安全的,頭上的礦燈只能點一盞,萬一踫到有人要立刻熄燈,免得被那些走私犯給盯上。

    如此多的限制,看來在這個鬼地方混口飯吃也的確是不容易,孫勝說尤其像是今晚這種月圓的時候,霧氣會比平時淡很多,走私販往往也會選擇這樣的天氣出沒,他再三叮囑大家要小心謹慎。

    穿過那片樺樹林,不遠處果然有幾個圓圓的土丘呆立著,即使是在黑夜裡,那些個土丘的存在也非常明顯。胖子大致數了一下,從左到右一共排列著五個土丘,其中兩個比較大,三個較小,最大的那個離地看似有五六米,直徑差不多也有七八米。

    憑藉著他的「職業經驗」,胖子立刻判斷出這是一塊古墓葬群,那些個土丘應該就是露出地面的封土堆。這個意外的發現讓他興奮不已,搓著手道︰「真應該把老爺子拉過來瞧瞧,人家這地界多肥啊。」

    「別想了,」孫勝道︰「聽說那是幾個金國的皇族陵,已經不知道被打了多少盜洞了,滿土丘就跟馬蜂窩似得。」

    「喲,看不出你還懂這個,是不是也幹過啊。」胖子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刨地的動作,孫勝連忙撇過頭去道︰「我可從不干那事兒,也是聽外面的朝鮮族老鄉說的。」

    兩人正說著,突然葉秋往下一蹲道︰「都別動,前面有人!」

    這裡的茅草有半人深,人往裡面一鑽就跟隱形似得,果然,遠處那幾個土丘處有幾盞燈火在左右搖晃,胖子小聲說道︰「莫不是踫到來掏窩子的人了?那我們怎麼過去,他們掏一夜,難不成我們就在這裡等一夜?」

    孫勝道︰「先等等看,也許是走私的。」

    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那茅草加上周邊的蚊蟲,那感覺可是相當不好,兩頭驢子還在拉大便,幾個人簡直就是在煎熬。

    胖子狠狠的掐滅了手中的菸頭道︰「我不等了,他娘的,有什麼了不起的,幾個盜墓小毛賊把你們嚇成這樣,惹毛了老子,狗日的突突了他們!」

    「這麼耗下去的確不是辦法,秋兒,你跟石頭上去摸摸底細,記著最好別傷人。」

    那兩人貓著腰「嗖嗖」得穿過草蕩子,黑暗裡就連風聲都比他倆的步子要明顯,以至於離著那幾盞燈火只有四五米的近處時對方都沒有發現。

    大致數了一下,對方約莫有七八個人,打著手電蹲在那裡半晌也不像是在掘土,倒有點像是在那休息。這大半夜的,跑墳堆子上能幹嘛?胖子瞅著有幾個人輪流在搬東西,一個個的白色盒子被運送到土堆處,他頓時明白了,這是一夥走私販子,把東西全都放在那些盜洞裡頭,這他娘的倒也新鮮了。走私的可比盜墓的要狠得多,尤其是在這中朝邊境線上混的,哪個手底下沒十幾號弟兄?哪個腰桿子上不別著幾把硬傢伙,胖子決定還是不要去觸霉頭,他準備退回去建議繞道走,萬一真踫起火來,這幫子亡命徒一通亂槍那可就真的難說了。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驢叫,這聲音響得就跟平地裡一個炸雷似得,頓時對面那伙子人紛紛把光亮向著這邊,胖子看見他們手裡可都是拿著傢伙的,這點距離,頂多兩分鐘就能攆到查文斌他們。

    因為距離近,都能聽著對方在講什麼,這幫人操著一口東北黑話,一聽就是道上混的,有個聲音招呼道︰「那邊有人,你們幾個去招呼看看,要是麻煩的,就地就給解決掉。」

    四五條槍真要圍過去,查文斌他們是沒得跑了,這時胖子輕輕給葉秋比劃了一下,自己一下就從草堆裡站立起來,把那頭上的礦燈一擰雙手舉過頭頂道︰「各位爺,不小心路過撞到槍口了,你們該忙什麼接著忙什麼,我們就是路過的商人,啥也沒見著。」

    那四五條槍頓時一下子就圍了過來,不遠處有個留著八字鬍的小個子也跟著走了過來,那人上下打量著胖子道︰「把燈給我關了,這大晚上的你做什麼商人?」

    胖子按照要求關了燈道︰「吃臭的,咱不是裡碼人。」

    對方一聽,喲,這還真是個道上的,吃臭的就是東北黑話裡盜墓的意思,裡碼人就是一路的,胖子意思就是咱跟你吃的不是一行飯,井水不犯河水。

    那八字鬍用手摸著下巴道︰「咦,我怎麼瞅你這麼眼熟呢?」

    胖子也奇怪的問道︰「見過?」

    那人沒搭理他,反倒問周邊那幾人道︰「你們覺得他眼熟不,是不是那個人?」

    週遭那四五條槍也都跟著附和道︰「好像是挺像的,恩,挺像的!」

    「我問你,你是不是剛從南邊過來?坐火車來的?」

    「沒錯啊,哥,咋的真認識我?」

    那人問道︰「你是不是有幾個弟兄在路上出了點事,把幾個條子給收拾了?」

    胖子一聽樂了,咋好事不留名壞事傳千里啊,這才幾天前的事兒,怎麼這裡人居然都知道,他嘿嘿笑道︰「是有那麼回事,遇到兩個不長眼的,你們咋知道這事的啊?」

    「還真是你啊!」那八字鬍一拍大腿抱拳道︰「兄弟,我佩服你,你可真牛,現在滿大街都是你的照片和通緝令,原來是跑到這兒來吃臭的,我當是哪條道上的漢子這麼帶種,居然敢把條子給打了。」

    這下反而是輪到胖子傻了,他娘的,自己怎麼就成了通緝犯了!不過那八字鬍又說道︰「這幾個金國老窩子都被掏爛了,你們怎麼會跑這鬼地方來,兄弟我給你指一條明路,現在外頭捉你們的人海了去了,這山溝溝裡鳥不拉屎,躲上個一年半載的等風頭過了最好再弄條船南下。」

    這倒是一個相當讓人意外的結果,畢竟他們還是低估了人民警察的能力,出來探個親探成了通緝犯,這回可真是賠本賠大了。查文斌對著身後一招呼道︰「沒事了,都自己人,出來吧。」

    見到四個人都在,又看見了那些個傢伙事,八字鬍這回是徹底相信了。既然大家都是道上的混的,八字鬍也就沒為難他們,還順便給了他們一個坐標道︰「你們來晚了,這幾個窩子沒貨了,我聽說裡頭有個遼東王的窩子,也不知道真假,你們反正跑路有的是時間可以去探探。」

    「哪個遼東王?」胖子好奇問道。

    「遼東燕王韓廣啊。」

    胖子對於歷史不精通,可是查文斌卻是知道韓廣這號人物的,他便是秦末漢初的一位貴族,被東北當地一些世家立為燕王,後來被項羽手下臧荼所滅。

    有了這麼一個小插曲,得知現在外面的局勢,查文斌也是哭笑不得。

    胖子問道︰「大哥,這裡面的路好走嘛?聽說霧氣很大。」

    「不好走,」那八字鬍特神秘的說道︰「我們是有一條固定線路的,也要靠指北針帶著才能穿,不過這幾天聽所裡面鬧鬼,幾個隊伍都不肯冒險,我們也是到了這兒就在琢磨著要不索性等天亮。可是那邊買家催貨催的急,白天又有可能讓解放軍給逮著,我們這不也在犯難嘛!」

    胖子跟查文斌對視了一眼,後者對他點了點頭,於是胖子說道︰「既然這樣,那兄弟我們就先告辭了,萬一叫人給逮著了那還連累了你們。」說罷他便去牽驢子,可是這時那八字鬍就喊道︰「慢著,要不這樣的,我們一塊兒上路,人多膽子大,你們不是要吃臭的嘛?剛好我帶你們去找那個什麼燕王墓,咱順個道怎麼樣?」

    「這怕是不好吧,」胖子面露難色道︰「我們現在是通緝犯,萬一被人跟著進來豈不是連累了你們。」

    八字鬍一瞥手道︰「你這是什麼話,盡跟我們見外了,不過我有個小條件,你們的驢子給藉著用用捎上我那批貨,我這幾個弟兄都是好把式,回頭你們要跑路的時候儘管聯繫他們給找條船。」這時,那四五條槍已經站成了一個圓。胖子看了一下形式,心裡暗道︰這八字鬍果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要真是跟他們現在翻臉怕是要動手了,那幾個傢伙都已經把手放在了扳機上。雖然表面上看著大家還能平安無事,不過這種人都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角色,於是便也對查文斌道︰「查爺,我覺得這個提議也挺好,咱要不就一塊兒搭個伙?」

    查文斌自然是明白胖子這提醒的意思,也只好點頭道︰「那就有勞大哥了,咱就一塊兒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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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埋伏

    這俗話說蛇有蛇路,鱉有鱉路,順著這條漫長的國境線,亡命徒們琢磨出來的穿越無人區道路那真不是一般人能過的。齊腰高的茅草葦子,壓根看不清腳下的路,越往裡走吧,那霧氣就是越發的濃密,時不時的還有各種野獸的低吼聲,那感覺就跟開荒似得。

    就算是走在這種地方,你動靜也不能太大了,一不能講話,二不能抽菸,一個跟著一個,領頭的自然就是八字鬍了。走這條道就好比他們盜墓的點穴人,誰知道路線誰就能當老大,那年月,貨不是問題,買家也不是問題,錢更不是問題。只要你能把東西帶出去,大把的鈔票往你兜裡裝,可別說孫勝會迷路,這地方,就算是讓胖子他們來回走上兩趟也未必能夠再摸回來。

    八字鬍走走停停,不停的用手上一個甦制的指北針指引著前進的方向,差不多走了得有四五里地了,八字鬍這才停下對胖子說道︰「兄弟,都是出來混的,亮話我可講在前頭,遼東燕王韓廣那窩子可是值不少錢吧,我也不跟你張多大口,只要個路費咋樣?」

    「你這話說的,規矩我還是懂得,裡面的東西你拿三成。」胖子繼續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打坑可不像是進院子大搖大擺的拿東西,戰國墓基本都在地下七八米深,就算是我們幾個手腳利索,那起碼也得是兩天以後了。」

    「兩天就兩天,」八字鬍道︰「我今晚就到對面,天亮之前就能帶著人馬回來,到時候給你們一塊兒幫忙,我這裡有個小兄弟以前也幹過你們那行,我把他留下給你們有個照應。」

    這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臨走了還得留下個眼線,不過現在可還不是翻臉的時候,胖子當即答應了下來。那八字鬍又說道︰「前面有個坎溝子,這陣子聽說有一批人馬折在裡頭了,說是他娘的鬧鬼,以前坎溝子上有道橋。最近解放軍為了打擊我們這些吃飯的,派人把橋給炸了,現在得從溝坎子裡多走上二里地,你們跟緊點,我這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的事兒。」

    鬧鬼?胖子尋思著我還巴不得你鬧鬼呢,真要是有鬧鬼的那倒也好了,到時候查爺露個兩手,乘機把你們這幫人拿下還不跟小菜似得。

    話說這還真是一道深溝,兩邊寬約十五六米,深得有七八米,往下的陡坡勉強能夠站住人,腳踩上去泥巴一坨坨的往下滾。頭上還有索橋殘留的橋墩子,聽八字鬍介紹說,這地方以前是日本人挖的,目的是阻止甦聯的裝甲部隊從這兒直搗朝鮮,原本計畫沿著國境線一直這麼挖下去,可惜才挖了不多久就給戰敗了。

    看這工程體量當年也虧得日本人想得出,一行人前面牽著驢子後面還得兩三個人拉著,就這麼一點點往下蹭,等折騰到了溝底的時候那已經是一身的大汗了。胖子終於明白為什麼八字鬍看中了自己的驢子,這要用人抗怕是來回要跑上好幾趟。

    溝底的草要少得多,因為光照的關係多是一些低矮的品種,好在最近一直大旱沒下雨,否則估摸著這裡也就是一條人工河了。走了也就不到二百米吧,遠遠的地上有個人倒在地上,這下頓時就讓氣氛緊張了起來。八字鬍的幾個小兄弟都貼著溝子不敢動,胖子他們也都蹲了下去,八字鬍撿了兩個石頭丟了過去沒什麼反應,他這才壯著膽子摸了過去,不一會兒就招手道︰「是個死人。」

    這是一個年紀在三十出頭的漢子,最明顯的標記就是他脖子上紋了個蠍子,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扯開,胸口一大灘血跡都已經乾涸。這幾人都是混的,胖子和八字鬍都一眼就認出這人是死於槍傷!

    「誰幹的,」八字鬍摸著下巴道︰「這人我倒是認識,他是天龍會的人,怎麼叫人給幹掉了,難不成是那群毛子玩黑吃黑?」

    這個天龍會是東北當地一個有名的黑社會,以前多是國企大廠的子弟組成的,後來混成了氣候就取了這麼個名字,專門往外面倒騰當時國企生產的一些設備和原料。胖子檢查了一下,這屍體的槍傷十分奇怪,正中的位置是在胸口,渾身上下除了衣服之外別的都沒了去處,應該是被人扒拉了個乾淨,而且傷口的口徑並不大,背部還被射穿了。

    胖子道︰「從傷口上看,是貫穿,應該是步槍打的,我怎麼瞅都覺得這是一把三八式6.5毫米口徑的槍傷,你們道上混的現在還有人拿這種玩意?」

    八字鬍這下倒是意外了,他沒想到胖子竟然還懂這個,眨巴著眼楮問道︰「兄弟你確定?」

    「確定,」胖子道︰「槍傷這東西我不會看走眼,手槍沒這麼大的殺傷力,對穿不了。要說是步槍,自五六半以後的槍我都玩過,子彈打進去都會翻滾,即使有對穿,後面那個傷口的面積也不會和前面是一樣大的,而且位置不會是剛好一條線。從傷口大小,進彈孔和出彈孔的口徑以及破壞程度來看,最為接近的就是三八大蓋了。」

    要說那會兒誰還在用三八大蓋真的是相當少了,只有很小一部分的民兵平時操練的時候還偶爾會用,畢竟當時部隊裡又淘汰了五六半,全都換上了最新的81槓了。就算是有道上混的,誰也不會扛著一個自己個頭差不多高的三八大蓋出來跑江湖,那不是個笑話嘛!

    再往前面走了不到二十米,又有兩具屍首躺在路邊,這兩人跟前面那個差不多,唯一的區別是,其中一個是死於刀傷……

    這個要說玩刀,那就得讓葉秋來瞧了,他用手指來回按了一下便說道︰「從肋骨之間斜著刺進去,直搗心臟,一刀斃命,是個高手。」

    「看來這條道還真不好走啊,」胖子看著八字鬍道︰「大哥,這恐怕不是鬧鬼,而是黑吃黑啊,一隊人馬全讓人給滅了個乾淨。」

    這些傷口都還算是新鮮,現在這天氣也僅僅是微微有些發臭而已,頂多三天的時間,三條人命,兒現場卻找不到一丁點走私貨物的痕跡。而且從這幾人相繼到地的距離來看,這應該是一個伏擊,因為這旁邊剛好有幾塊大石頭。

    「他娘的,」八字鬍起身招呼了一下他那四五條槍道︰「都把罩子給我放亮一點,這批貨要是出了問題,咱各個都得去喝孟婆湯!」

    以眼下他們的人員和火力配置,已經是一個加強班了,就算是遇到劫道的,對方沒有多出兩倍的人馬也別想一口吃下。不過最怕的還是打黑槍,這邊境線上殺了人翻過山神不知鬼不覺,所以胖子一直招呼查文斌跟在他和葉秋的中間,兩人一前一後的夾著。

    往前也就繼續走了五十來米吧,「啪」得一聲清脆的槍響,八字鬍旁邊一個兄弟頓時向後倒去,胸前炸開的那團血飛濺的老高,他們下意識的全部趴在地上,八字鬍更是慌不擇機的叫喊道︰「哪裡打槍,哪裡打槍!」

    「還真他娘的有埋伏!」胖子這是真後悔啊,不明不白的居然捲入了這種黑吃黑的事情,而且對方這槍法這不賴,從槍聲和距離上判斷,目測雙方不過兩百米。如今他們是明處,對方在暗處,只要一動就是活靶子,這人耐得住寂寞,可那驢子就有些不消停了,槍聲一響頓時把那東西給驚動了起來,蹄子一撅,喉嚨裡「嗯啊,恩啊」的就照著前面猛衝過去。

    驢子上面可都是八字鬍的貨,查文斌他們的東西在上面的也有不少,這下可好,八字鬍試圖去抓那驢子的尾巴還給狠狠的踹了一腳。不過,這驢子這麼一沖,不遠處又是一下槍聲響起,這回胖子看得真切,就在他們的正前方,他隨手從另外一頭驢子背上卸下包袱,裡面嶄新的ak一拿出來照著那個位置就是一陣點射。

    「照著那邊打!」

    頓時槍聲四起,空曠的草甸子上火光四濺,打了約莫有五六分鐘,對方也沒有還擊。又等了十來分鐘,依舊沒有動靜,葉秋這會兒才悄悄摸了上去,不多時在那邊招呼道已經沒人了。

    地上有一灘血,看來還是受了傷的,胖子提著槍就要順著那血跡追,這時八字鬍才拉住他道︰「兄弟,你真的是吃臭的?」

    拍拍手中的傢伙,胖子笑道︰「防身的,防身的!」

    那血跡很是明顯,一路上灑的到處都是,順著溝子一直往前血跡斷斷續續的拐彎開始往上,這便是八字鬍說的那個上坡路。

    等他們陸續上了坡再追上一截,七拐八拐的,平地裡又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土包,八字鬍指著那土包道︰「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遼東燕王墓,他娘的,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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