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最後一個道士之道門往事 作者:最愛MISIC伯爵 (已完結)

 
regn13 2018-3-31 23:05: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70436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一百一十八章︰不宜動土(一)

    忙著喪禮的這兩天好歹鎮上出的亂子不多,這樣的事情讓官家的壓力非常巨大,期間對於那個瘋女人的搜索又陸續進行過幾次,但是她就好像是在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誰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從哪裡來,姓甚名誰,有多大年紀,似乎更多的她就是個傳說一般的存在。

    自然是免不了一通超度,熬了幾個夜的查文斌連換洗衣服都沒帶,在出完殯的那天中午便就先行回去,這事情到了這一步是有些複雜了的。起碼來說,這家中無冤鬼常在,你讓他一道士上哪裡去找去?去野外嗎?那滿道的都是飄乎乎的玩意!

    下午四點多的光景,他還睡著迷迷糊糊的,李安的車子就風風火火的到了,一進門就喘著大氣喊道︰「查老闆,麻溜的快起來,劉所剛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接你,我這一口氣路上連水都沒顧得上喝,說是有一些發現需要你去幫著證實一下,具體啥事他也沒講。」

    沒睡好的胖子十分惱火,紅彤彤的眼珠子裡都要有殺人的意思了,他瞪著李安道︰「他是不是昏頭了,他算老幾啊,想叫我們去我們就得去?人家是有老婆家庭的,我們身上可沒他那身皮子。」

    「石爺爺,」李安也是被訓得有些尷尬了,連解釋道︰「那不都是兄弟嘛……」

    「滾犢子,誰跟他是兄弟啊,我告訴你,別在我這攀高枝,找你辦事是看得起你。」

    「那是那是……」李安連連點頭,他也確實不敢去招惹這幾位爺,手段可都是見過的,給自己萬一要使點壞子,那八成是防不勝防啊。

    「去吧,」查文斌合著衣服皺著眉頭道︰「總歸是鄉里鄉親的事兒,勞煩你了給送一趟,石頭這人嘴臭,你別見怪。」

    李安一邊小跑一邊給他們開車門道︰「查先生客氣了。」

    什麼事兒呢?原來劉所長可沒閒著,帶著人又在馬安鎮的外圍繼續搜尋,並且開始調集了當年大量的資料。其中在他們50年進行的一次全縣人口普查的檔案上,劉所長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

    「查先生,你看,這是當年我們的同志統計麻風村病學人口時的記錄,這是公安的同志和醫療的同志一起進行的,所以還能找到備份。這上面記載,先後到麻風村裡的人口加在一起一共是131人,其中50年一併還剩下36人,死去的人口因為擔心會污染土地,當時縣裡的同志提出要將遺體進行集中火化,遭遇了當時麻風村人的強烈抵抗。根據記載,當時那位洋傳教士說自己已經為遺體做了相應的消毒處理,棺材內放置了大量用以殺菌的生石灰。為了證明他的說法,我們的同志到墓地進行了考察,總計發現了95座墓葬,這與當時的人口是吻合的,並且的確是在墓葬四周都發現了石灰處理過的痕跡。

    為了不引起鄉里矛盾,此事經過縣委相關部門討論,便就也那麼作罷了。到了56年,麻風病再次迎來了一次大規模的暴發,於是我們組織了一批人手進入麻風村進行考察,到那時,麻風村已經沒有人了,而墓地上的墓葬卻增多到了130座,因此,考察的同志認定麻風村已經徹底滅絕。」

    查文斌說道︰「130座,之前統計的人口數卻是131,也就是說還有一個人不知了去向?」

    「那肯定就是最後死的那個嘛,」胖子說道︰「最後一個死的,他哪裡能夠為自己進墳立碑呢?估摸著就是暴斃在家中或者荒野裡被蟲蟻啃食了。」

    「問題就出在這裡,」劉所長說道︰「我們走訪了一些當初第一批搬到村子裡的人,沒有人發現過鎮上出現過散落的遺骸,所以我懷疑麻風村是不是還有人活著,更加有可能就是那個瘋女人。如果是她的話,那問題的嚴重性就更大了,麻風病已經被完全消滅有足足將近二十年了,那麼她極有可能是一個攜帶麻風病病毒的人,那這樣的話對現在的馬安鎮的威脅可就不是一般的大,隨時都有可能迎來下一波麻風病疫情的爆發。」

    「就這事?」胖子冷笑道︰「那也不該找我們啊,你應該去找縣醫院,疾病防治中心啥的。」

    「我想麻煩查先生幫忙開棺驗屍,看看裡面是不是真的經過處理。」劉所長尷尬道︰「您是知道的,這地兒真不乾淨,我們的同志都不肯幹那事,說是非得請您來在旁邊他們才踏實。」

    「合著你也給我們發一身皮專門成立個科室算了,」胖子問查文斌道︰「查爺,刨棺材這種晦氣事兒咱是說過不干的,今天回家我還專門看了黃曆,說是不宜動土。」

    「當真啊?」劉所長問查文斌道︰「上面盯得緊,查先生務必給幫忙啊,這也是為人民服務嘛,宗教信仰者不是向來講究與人結緣嘛。」

    深秋的日子短,五點半的光景天就已經黑了,聯合鎮裡的一些民兵把那小山崗照的是燈火通明,現場法醫已經就緒,用來存放屍體的裹尸袋是那樣的刺眼。一種怪異的組合出現在這片亂葬崗上,一邊是穿著整齊的人民警察,還有一邊則是身著黃綢道袍的鄉野道士。

    一個小小的臨時祭台被搭建完畢,中間供奉著的是三清銘牌,兩則的案台上火紅的蠟燭正在撲閃著搖曳的燭火。當中是一個香爐,今晚負責開土的人都要事先到這裡來上一炷香,以求亡靈對自己不敬的寬慰,這即是儀式也是對逝者的尊重。

    只見查文斌繞著那祭台前前後後不停的舞動著自己手中的七星劍,口中一直念道著︰「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底鬼神驚。凶神見我低頭拜,惡煞逢之走不停。二十八宿聽吾令,六丁六甲照吾行。九牛破土將軍到,押退凶神惡煞騰……」

    有了道士的參與,讓這場起棺看起來多了一份詭異,他抓起地上的一把黃土往一張白紙上細細撒了下去,一根竹籤子很快就將紙上的黃土三三六六分成了一條一條的線裝。這是問卦的一種,也是道士和亡者溝通的一種辦法,他們相信,墳土中有死者的神靈在駐守著,通過問卦的方式可以佔得凶吉。

    一旁的劉所長緊張萬分的問胖子道︰「這萬一要是不能動土,是不是今天就真的開不得?」

    「那是當然,」胖子說道︰「我們查爺做事向來講規矩,你有兒子沒?有女兒沒?不為自己想,總得為後人想想吧,這種遭報應的買賣任憑你是給多少錢我們都不干的,還不是看在這些老百姓的份上。」

    其實他說的不假,查文斌心中是有些牴觸的,因為鈄妃懷孕了。作為一個道士,最怕的便是殃及後人,為懷中尚未出生的嬰兒積陰德是他最近這段時間最想要做的,所以如今的查文斌身上已經漸漸開始褪去了那種極具殺伐的茅山心,反而是多了那麼一份以渡為主的修道之心。

    看看時間,他掐指算了一下,今天的確不算是個好日子,胖子沒有胡說,黃曆上就是不宜動土,這多少讓他心中有了一些忐忑,所以方才之前自己先問了一卦。從結果上看,這一卦是個平卦,不凶不吉,中庸之道。

    「差不多了,開棺的時候不要太粗暴,屍首出來的時候記得一定要先說打擾,完事後各自回家前一定要先在門口躲三腳,然後用掃帚把身上都掃一遍才可以進屋。」他再三囑咐過後,幾個穿著迷彩服的民兵帶著口罩手套開始刨土。

    這裡的土層並不厚實,很快的一具棺木就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一個個都按照他的吩咐說了一些道歉的話,惹得那些圍觀的人都隱約覺得好笑。隨著「吱嘎」一聲木頭的撕裂,一陣白色的煙霧頓時彈起,裡面果然是填充了石灰,而正因為這些石灰的添加,棺木裡的遺體保存的還相對完好。

    石灰具有收水殺菌的作用,當然腐蝕性也很強,皮膚被大量侵蝕之後,石灰吸收了人體的水分,體內的細菌被大量消滅,於是殘存下來的遺體就像是一具被麵粉包裹著的乾屍。

    他取了一個小瓶子往那棺木裡撒了一點水,用的是柳條,水則是清晨收集的早露,意思是為死者洗去地下的塵埃和怨氣。在那兩個法醫搬動的時候,他任然不忘記為他們念了一段揀屍骨咒。

    「人有箭骨肉相連,地府幽冥走一番;脫胎換骨西天去,所迫樂土成了仙。留下骨骸袋中放,祥光紫雲繞朱軒。頭是頭來腳是腳,頭腳四肢留得全。心肝脾胃腸腎肺,五臟六腑自己圓。圓圓滿滿喬遷喜,保家發福千百年。」

    屍骨立刻被裝進裹尸袋抬下山,法醫們要判斷這些屍體裡是否還有麻風病毒,如果有,恐怕這個墓地的棺材會被取出來立刻火化。

    查文斌看著那個大坑又往裡面丟了一張燃燒的符,喊道︰「遺骸祥光照福地,穴藏金龍紫氣高。舊房一把招魂草,陰陽無忌百禍消!」最後讓人填了黃土後,這才陸續下山,任何棺材被取出後,原土必須要回填,因為這裡會有地煞之氣,若是不清理,則非常容易招致災禍。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一百一十九章︰不宜動土(二)

    三哥死了,有人說是摔死的,也有人說是淹死的。

    馬安鎮裡有一條從山谷裡流淌下來的小溪,溪水最深處不過到腰,大多都是鋪滿鵝卵石的淺灘。溪寬約莫兩米,兩邊長滿了蘆葦草,河裡盛產一種青螄,就是《舌尖裡的中國》曾經提到過的那玩意。

    據說三哥是早上去河邊洗衣服,有人看見他提著籃子。老伴走了,兒女辦完喪事後都回去上班了,連同著豆豆一塊兒都接出去了,家中只剩下三哥一人,這家務活就得輪到他自己了。這人要死是攔不住的,兒女都說這家中風水不好,想把三哥一塊兒接到南方去,可是他不肯,他說沒有給他老伴找到凶手死也不會走。

    那天下午出完殯,大家鬧得不歡而散,聽說三哥拿著菜刀攆他的兒女們,說自己死了也不用他們來收屍,反正自己說什麼都不會離開這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

    小溪是農村人洗菜洗衣服的地方,有幾塊大石頭砌了個平台,離著三哥家就隔著一條公路,一籃子的衣服洗了一半,叫人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是臉朝下躺在水裡了。發現的是個鄰居大媽,嚇得大媽把自己的解放鞋都給跑丟了,他們那會兒正在包子鋪吃早飯,風風火火的有人一窩蜂的往路上趕,沒一會兒就聽劉所長過來喊查文斌去現場了。

    查文斌到的時候,人還在水裡躺著,目測了一下,水深頂多就到小腿肚子,邊上一塊石頭有著長長一道劃痕,不遠處的石頭尖角上則有一灘血。聽說他出來的時候天還沒大亮,深秋季節河邊的石頭上都有一層薄冰,聽圍觀的人推測,估計是滑得摔了一跤,頭磕破後栽到了水裡。

    依照這個推論,從現場來看是十分合理的,查文斌起初的時候也以為這僅僅是個意外,可是當三哥的屍體被打撈上來的時候有不少人已經掩面嚇得往後退了。

    只見他的臉上佈滿了那種小螺螄,密密麻麻數量之多讓人覺得毛骨悚然,遠遠看去那腦袋就像是一塊長滿了苔蘚爬滿螺螄的石頭,尤其是他的嘴巴裡更是幾乎被這種小青螄填滿,整個人眼珠子還是睜開的,嘴巴也是張大的,刨去死亡地點不同之外,他與他老伴臨死之前的表情幾乎一致!

    「人還要抬走嘛?」查文斌問劉所長。

    「這個屬於意外,看他家屬的意願了,如果懷疑是他殺要做堅定的話,我們才會受理。」劉所長已經把剛吃下去的早飯全給吐了出來,那滿臉的螺螄讓他覺得一陣噁心,辦案數十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死狀。

    「不是意外,」查文斌道︰「如果是意外的話,螺螄不會爬上去,只有被勾了魂的才會招惹這些玩意兒。」

    一旁的一個警察道︰「還有這說法?聽說這裡的青螄很有名啊。」

    「信不信隨你,我從不吃河裡的螺,」查文斌說道︰「這螺是極陰之物,喜歡附著在腐爛的東西上面,從時間上推斷,三哥也掉下去不會超過一小時,這麼短的時間內,怎麼會招惹這麼多的螺螄呢?原因只有一個,他的魂已經被抽走了,喉嚨裡那股怨氣不能嚥下,所以河裡的螺都朝著他的嘴裡爭先恐後的鑽進去。通常溺死的人若是失足的,腹部是不是會膨脹,死之前嚥了太多水,你看他的肚皮癟癟噹噹的,我跟你打個賭,他既不是淹死的也不是摔死的,不信的話可以請法醫來鑑定。」

    連續的死亡不得不讓人產生懷疑,如果說是意外那未免這戶人家也太倒霉了,昨天才散的喪事今天又再次繼續,連幫忙借來的東西都還未來得及歸還。法醫的報告依舊是在最短的時間裡出來了,其結果與前幾天他老伴的死因如出一轍,是由於心血管破裂導致的死亡,而頭部的摔傷不過僅僅是個皮外傷,死者有著明顯過度驚嚇的徵兆。

    眼下的馬安鎮由縣公安局一位副局長親自率隊過來督戰,此事已在全縣範圍內引起了極大的恐慌,尤其是傳言一位當年麻風村遺留下來的瘋子在亂殺無辜,鬧得是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這位副局長姓霍名山,四十出頭的年紀正是春風得意,聽聞此人以前並非科班出身,是從某位領導秘書的位置上剛調過來的。這新官上任三把火,霍局長自然是要決定在馬安鎮打響自己名氣的第一槍,劉所長跟他介紹查文斌的時候,他幾乎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你一個派出所所長親自在這兒怪不得不能好好破案,竟然跟一個道士攪合在一起,簡直是荒唐!

    胖子要跟他理論,沒想到那位霍局長竟然指揮手下要抓起查文斌,好賴是李安從中協調才免了這一場衝突。看到這番的處境,讓查文斌不得不暫時退出,不過他卻堅持留在馬安鎮,採取了一套你辦你的,我辦我的戰術。

    「查爺,他奶奶的!」胖子氣得不打一處來,剛才他已經被戴上了手銬,幾個警察在後面扭著他的胳膊,到現在還疼的很。「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干它作甚?到頭來還把氣往我們頭上撒,讓那群吃屎的東西自己去捉吧,爺不想伺候了。」

    「你是為了什麼?」查文斌問道︰「咱們來這裡一不是圖錢,二不是圖名,我是半個出家人,替天行道本就是我這樣的道士義不容辭的責任,邪魔作祟,我又豈能袖手旁觀?歷朝歷代的修士們都要胸懷天下,只知道躲在深山老林子裡面求仙問道的所謂高人,就算是得了道又有什麼用?學了道就得用道,不然這身本事難不成只是給自己看看的嘛?」

    「反正我嚥不下這口氣,」胖子氣呼呼的說道︰「那個什麼玩意跟老子擺譜,要早些日子我肯定弄他個半身不遂的,人家現在拿我們當神棍看,把屎盆子都砸咱臉上了,咱還幫他們破案?」

    「怎麼是幫他們?」查文斌道︰「幫的是咱鄉親,幫的也是咱自己,所謂道不同不相與謀,人人都有信仰的權利和自由,他是無神論便由著他去,我們只需要做好我們自己的,現在什麼都別幹,只管睡覺,到了後半夜你倆跟我再出去一趟。」

    被人當面奚落,這在胖子看來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情,可是查文斌終究還是平息了這場風波,修行者,修的是省心,若是一個被輕易激怒的人那麼他是不可能能夠忍受住修道帶來的寂寞和孤獨的。

    一整個下午,霍局長都在走訪調查,他堅信就是那個瘋女人在背後作祟,二十幾個警察荷槍實彈的把小小的馬安鎮再次翻了個底朝天,結果依舊是一無所獲。

    打開門,外面的冷風呼呼的往裡吹,查文斌緊了緊肩膀,這風冷得只往人的骨髓裡鑽。

    「好像這天要下雪了,」他嘟囔道︰「也是該下雪了,如此大的怨氣怎麼能不下點雪呢?」

    出了包大富家的門,胖子打著手電,才走過了一個拐彎就被人給攔住了,兩個警察正在巡邏,他們都是從縣裡下來的,講話自然也就不是那麼客氣了。

    「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幹嘛的?」

    這本來白天就憋了一肚子火,看著對方講話竟然如此無禮,胖子當即就回嗆道︰「你嘴巴乾淨點,老子光明正大走在這兒,你哪個眼珠子看到鬼鬼祟祟了,這路是你家修的還是怎滴?」

    平日裡自己向來都是被尊重的,今兒個幾個神棍居然敢如此說話,那倆警察自然也是上了火,早就想在新局長面前表現一下了,你們幾個今晚栽手裡也是活該!兩人一對視,立刻衝了上來拿著警棍對著胖子和查文斌道︰「把手舉起來然後蹲下去,不準動!」

    查文斌並不想在這裡徒添什麼衝突,他解釋道︰「同志,我們就是本地人請來的道士,辦喪事的。」

    「辦喪事的後半夜你們還出來幹嘛?現在需要你們辦喪事嘛?我覺得你們非常可疑,別廢話,把手舉起來!」他瞄了一眼葉秋手上還拿著一把黑色的短刀,當即又往後退了一步,立刻掏出手槍頂在前面道︰「還拿著凶器,把刀給我放下,快!」

    查文斌立馬把七星劍輕輕放到了地上又解釋道︰「都是我們做法的法器,不是啥凶器。」

    葉秋哪裡會搭理他,他的眼楮微微一眯,查文斌知道他這是要打算動手了,趕忙扯著葉秋的衣袖示意他別亂來。而那個警察見狀對方根本不聽招呼,也立刻抓起對講機吼道︰「支援支援,有三個可疑人員拿著武器在和我們對持!」

    到這會兒胖子是真的已經沒耐性了,他赤手空拳的就往前走了兩步,口中罵道︰「媽的,老子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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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一百二十章︰不宜動土(三)

    被關押的地方竟然是在包二富家的老宅裡,這間屋子是既是兇殺現場又是空置的,霍大人晚上以不擾民的名義選擇把隊伍拉到這裡駐紮,所以剛才他們隔得很近,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

    查文斌和葉秋還有胖子三人被銬在一起,這是他們第二次戴上這冷冰冰的玩意兒了,銬子的另一頭則拴在堂屋窗戶上的一根鐵欄杆上,手裡的傢伙事也全都被繳了械。縱使你有一萬個不情願,面對著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也只能乖乖就範。

    劉所長現在根本不敢為他們說話,才解釋了兩句就被罵得狗血淋頭,看來這個領導不光不好伺候,而且脾氣還是極大的。

    審了半個小時,無非是這麼晚了他們還出來做什麼,尤其是要葉秋解釋他那把刀的用途是什麼?

    「是不是想行兇?我看你就不像是個好人!別以為沉默就可以換取平安,你這是在抵抗,但凡是和我們人民警察作對的都不會有好下場!」或許是困了,或許是真的拿他沒辦法,霍大人起身準備去休息了,當他朝著樓梯處走去,查文斌終究開始忍不住提醒道︰「二樓不能去,那地方不乾淨。」

    誰知道這個善意的提醒居然招致了更加惡劣的態度,霍大人怒氣衝衝的折返回來指著查文斌的鼻子喝道︰「你在嚇唬誰!收起你那套裝神弄鬼的把戲,你以為我是那些被你們這些神棍矇騙的無知百姓?我告訴你查文斌,早就聽說你在縣城裡藉著行道的名義大肆斂財了,總有一天我找到證據會把你們幾個騙子繩之以法!」

    胖子起身說道︰「既然沒證據,那你還關著我?」

    霍大人冷笑道︰「只要我懷疑你們行騙就可以扣押你們四十八小時,而且還隨身攜帶管制刀具,恕不交代,態度惡劣,負隅頑抗,試圖襲警,等著吧,等明天一早會有人接你們去住牢房!」

    看著他漸行漸遠而去的身影,查文斌沒有再多說話,人各有命,也許從這位霍大人的角度來說他並沒有錯,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世界觀,你不能強行要求所有人都相信這個世界是有鬼的,尤其還是他這樣的工作。

    胖子冷哼了一聲道︰「自求多福吧。」

    屋子裡的白熾燈還亮著,窗外的風吹著呼啦啦作響,看守他們的有兩個人,無聊的審訊一直還在持續。面對這樣拒不交代的嫌疑人他們有的是辦法,比如把燈泡拉低湊到你的眼皮子前面,根本讓人睜不開眼楮,這絕不算是什麼嚴刑逼供,好在他們下午是睡過的,倒是那兩位審訊的先扛不住了。

    「就沒見過這麼嘴硬的,」一位年紀三十來歲的警察起了身對同伴道︰「我出去方便一下順便抽根菸,大半夜的,我還真有些想念自己家的被窩了。」

    「你是想你媳婦了吧,哈哈……」同伴說道︰「去吧,等回頭我們也眯一會兒,早就聽說霍局以前就是個工作狂,我們跟著他可有苦日子受了。」

    打開門的時候,那人還說了一句,怎麼天這麼黑,然後裡面那位又說道︰「強子啊,把門帶上,這天冷的很。」

    他略顯無聊的玩起了手中的筆,一會兒又拿起葉秋的那把刀在手裡端詳,這刀的造型非常怪異,看著不大提在手裡卻很沉。

    「別踫我的刀。」葉秋冷冷的說道。

    他根本不去搭理,或許是想試一下那刀有多鋒利,他把大拇指輕輕在刀鋒上蹭了一下,頓時鮮血就湧了出來。與此同時那把刀也重重摔到了地上。「鐺」得一聲,寒月落地,那人剛想附身去撿,忽然門「嘩啦」一下開了,接著便是屋內的燈突然熄滅,四周頓時黑壓壓的一片。

    查文斌只覺得四周的氣氛有些變化,一種緊張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開始傳來,他眨了一下眼楮,透過屋外那一絲微光,隱約看到好像有個人站在門裡面。

    「強子,是你嘛?」那人嘀咕道︰「大半夜的搞什麼鬼,快把燈拉開!」

    來人並沒有回答,他依舊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查文斌死死的盯著那門口處,外面的冷風不斷的呼啦呼啦的刮著,吹著那兩扇木門「 當 當」不停的來回踫撞著。

    「查爺,好像有些不對勁了。」胖子小聲說道。

    「你們閉嘴!」那個一直審問著的警察抄起了腰間包裡的手電,這東西就是電警棍,一頭可以當做手電使。「啪」得一聲輕微的響後,一道黃光照到了正門處,先是一聲黃綠色的警服,隨著電筒的光暈慢慢往上抬,一張七竅流血的面孔頓時映入了眼簾!

    「強子!」隨著這一聲大喊,原本一直站著的那人「撲通」一下往前一趴,那警察立刻衝了過去想去查看自己的同伴。而此時,又一條人影閃了進來,藉著那一道手電,查文斌隱約是看見了一身暗紅色的上衣一閃而過。

    「嗶嗶嗶」那警察死命的拿出哨子含在嘴裡一通狂吹,正是這哨子一響,片刻之後那暗紅色衣服又閃到了門外,一進一出悄然無息,那警察只顧著地上的同伴卻全然沒有察覺……

    很快的,大批的警察合著衣服下來了,人們七嘴八舌的把人抬到中間的桌子上,一經檢查,人還有呼吸,趕忙的被前簇後擁的抱著就往鎮上的診所處過去。這一走,被人留下一句老實點呆著,就只留下那哥三還在原地,這會兒也就沒人在繼續管他們了。

    「剛才有個人,好像就是那個女的。」胖子說道︰「你們看見了嘛,真跟個鬼似得,走路都沒有聲音的。」

    「看見了,」查文斌道︰「剛才我聽到了呼吸,起碼可以證明是個活人,既然是活人我們就別出聲,這事兒輪不到我們管,有警察同志在。」

    胖子試著拉那木框上的鋼條,拽了兩下微微有些鬆動,他便對葉秋道︰「老二,你力氣大,把它弄開了咱就撤,要不然明天指不定還真的要吃勞改飯了。」

    就在這時,查文斌拉了一把胖子的衣服,後者扭頭一瞥,門外那個人影再次出現……

    他倆就那樣站著對視了一會兒,得足足有半分鐘的功夫,若不是這銬子掛著,胖子真想衝過去把那人給按倒在地瞅瞅到底是人是鬼。半分鐘過後,那人影一動,屋子裡的光線實在是太暗了,接著耳邊響起了一陣細微的樓梯腳步聲,雖然聲音不大,可還是沒能逃過葉秋的耳朵。

    「上樓了,樓上還有人嘛?」他說道。

    「剛才你們看見那位霍局長了嘛?」查文斌問道︰「好像是沒看見他下來。」

    胖子道︰「不應該吧,那哨子吹得我耳膜都快震破了,他就是頭豬也該被吵醒了啊!」

    「真的沒看到啊,」查文斌回憶了一下,剛才雖然有些亂,但是的確沒有霍山的身影,他作為領導,屬下出了這麼大的狀況不可能不出聲。他抬頭往樓上瞅了一眼,心頭忽然有了一陣不好的預感,立刻起身瘋狂拍打著玻璃一邊大聲叫道︰「樓上的人醒醒!樓上的人快醒醒!」

    玻璃被敲得咚咚作響,似乎樓上還沒有響起腳步聲,這種二層結構的老樓中間用的是木板鋪著,上頭稍微有些動靜下面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搞不好還要搭一條人命進去,秋兒把這弄開。」

    葉秋聽到他的話這才定楮去搜索自己的那把寒月刀,可惜那小子把刀丟的位置太遠,他連著用腳尖試了幾次過後都還差那麼一點,查文斌是急得開始有些不行了,一個勁的催促道︰「快點,再快點啊,來不及了!」

    手銬通常都是用精鋼所制,哪裡有那麼容易弄斷,不得已,葉秋又把目光放到了那拴著手銬的鐵欄杆上,這是一根用來防盜的鋼筋條,得有香菸粗細。這是老樓,鋼條的年數也久了,上面銹跡斑斑,兩頭都是銷在窗框上,使勁來回的那麼一搖晃便有些鬆動。查文斌還在一個勁的催,只見葉秋雙手握著那鋼條開始發力,那牙齒都咬得「嘎嘎」作響,隨著他的低吼聲持續的越來越長,鋼條的形狀也在慢慢的發生著變化。

    不停的搖晃,不停的擰著,越來越彎的鋼條讓鬆動的空間也越來越大,終於「 」得一聲,鋼條被取了出來,三個人立刻扭頭就跑,就在此時外面又響起了腳步聲,幾盞手電來回的在晃動著,不遠處人講話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

    先下他們三個還是被拷在一起的,一連串的手帶著手,才跑了沒幾步,外面的人就發現裡裡面的動靜,立刻就有人喊道︰「疑犯要逃跑!不準動,統統不準動,再動就要開槍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一百二十一章︰不宜動土(四)

    原來這幾個警察也是把同事送到醫院之後才發現領導沒有出現,於是又急忙折回來準備通知他們認為可能還在熟睡的霍大人,才走到院子的時候就聽見了屋子傳來了一陣動靜,鋼筋的晃動聲和叫喊聲以及腳步聲,都讓這些職業素養非常敏感的意識到「犯人」要跑了!

    手電齊刷刷的照在舉著雙手的三個人身上,其中一個警察氣得不打一處來,你們這幾個倒好,純粹是添亂啊,不分由說的一警棍就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

    「鐺」得一下,葉秋反手用刀背擋了一把,然後查文斌衝著那些人喊道︰「趕緊上樓,你們頭兒怕是有危險,剛才有人上去了!」

    「我操,」那個警察回頭對同伴笑道︰「這幾個神棍還懂得用調虎離山之計呢,幹什麼,把刀放下,還拿著刀子往樓上跑,是想報復吧,再動一下我就打死你們!」

    三桿槍,一人守著一個,查文斌那臉都要急白了,情急之下他跺著腳道︰「我們不跑,我們就蹲著行嗎,你們趕緊的派一個人上去瞧瞧,再晚就真的要來不及了!」

    那人抬手又是一棍子砸下來,這回是結結實實朝著查文斌的面門上砸去的,這一棍子若是中了,老查同志估摸著當場就要去見三清祖師爺了。說時遲,那時快,葉秋終於再次出手了,這一回,是刀刃,鋒利的寒月迎著警棍往上一撩,橡膠製品的警棍當場就如同豆腐一般斷成了兩截,飛出去的那頭砸到了頂上的樓板發出了「咚」得一聲巨響。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然後每個人都聽到了那句帶著無比驚悚的慘叫聲︰「啊!有鬼啊!」

    那聲音實在是太響了,地下兩個警察原本還想著來對付葉秋的,這回可是徹底安靜了,其中一個人愣了一會兒才喊道︰「我靠,好像是霍局!」

    三個人也不顧查文斌他們了,一窩蜂的就迎著那樓梯往上跑,要說這人倒霉吧,喝涼水都塞牙。那樓梯本來就是搖搖欲墜,年久失修了,三個成年男子一齊用力往上踏,其結果那是可想而知,「轟隆」一聲,木板頓時和樓梯一齊坍塌了下來,摔倒地上後哀嚎聲是此起彼伏……

    「砍開這玩意!」查文斌指著自己的手銬道,葉秋讓他側過臉去把手放在地上,抄起寒月,刷刷兩刀過後,火星四濺,這精鋼的銬子也就這般的被切了。

    那樓梯好在是倒了一半,葉秋跳起來抓起一塊木板身子往上一翻,以一個倒掛的方式就爬了上去,查文斌和胖子則在下面替那幾個被埋著的警察扒拉身上壓著的木頭和板子。也就幾十秒的功夫,葉秋就抱著那個已經嚇得半死的霍大局長從斷裂處跳了下來,等到落了地之後他竟然牢牢的抓著葉秋的手臂一直不肯鬆手,渾身上下不停的瑟瑟發抖……

    「人還在上面嘛?」查文斌問道。

    「沒了,可能是跑了,」葉秋道︰「樓上有窗戶開著的,順著出去是一道斷牆。」

    胖子嘆道︰「我滴個乖乖,那也得有二層的高度啊,他娘的都說是什麼瘋子,那腳步乾脆的根本就是個絕頂高手啊,怎麼這大官是不是給嚇傻了?」說著他就伸手想去摸一摸那霍山的臉,可是對方除了不停搖晃著腦袋和嘴唇,就只剩下口中還再不斷的發出「嗚嗚」得那種帶著顫的聲音。

    那幾個摔下來的好在都是一些皮外傷,眼下這局勢還能繼續怪別人什麼?若不是他們出手還不曉得後果是怎樣呢,查文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讓他們趕緊把霍大人送出去看看,說是給嚇壞了。

    沒過多久,劉所長也回來了,跟查文斌打聽了一下情況後又是賠禮道歉又是只埋怨,說這文人來幹武人的事兒就是容易出亂子。

    「聽說你們看見那個瘋女人了?」

    「也不能確定,」查文斌道︰「看來她對你們警察意見很大啊,放著被銬著的我們不動,專門挑頭兒弄,人沒事吧?」

    「不曉得。」劉所長說道︰「都叫他們送縣醫院去了,只留下我們所的還在現場,我估摸著明天縣局裡會有更多人手開進來,堂堂一個副局長遇襲,這還得了,而且還在重重包圍之下,這事兒要傳出去,我們的臉都要丟光了。」

    「得了,知道你已經盡力了,」胖子說道︰「我們查爺說了,既然是人那就不關乎我們的事兒了,都跟你說了,今天不宜動土,非要我們來,上了銬子不說,還差點讓人給斃了。劉所長,咱就在這裡告辭吧,哥幾個要下山洗澡去去晦氣,免得將來真惹上官司。」

    事到如今,劉所長的確是再也不好意思請查文斌留下了,不過他想了想還是說道︰「查先生,不管怎麼樣,我個人還是非常相信您的,您看您也走了,這地方又這麼邪門,您能不能給個平安符之類的……」

    「要符去道觀裡求,十塊錢一個,」胖子沒好氣的說道︰「我們都是神棍,給你符豈不是成了鐵證了。」

    「都說了是誤會嘛,回頭我會去跟局裡解釋的。」劉所長眼巴巴的看著查文斌道︰「我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的,做警察還是挺危險的,每逢初一十五我還都去燒香的呢,您就行個方便吧。」

    不得已,查文斌終究是拗不過他,拿了兩道符出來,其中一道就是闢邪用的天師符,而還有一道則是天正道獨有的感應符。

    查文斌拿過劉所長的手指用刀輕輕一劃,沾著他手上的血就在符上畫了一個圖形,然後在手中三下五除二的就摺疊成了一個三角狀的模樣遞給他道︰「把這個踹在兜裡,萬一要是遇到什麼真緊急的事情就把它給燒了,我在家裡還能幫上一臂之力,記得燒之前朝著西北方大喊三聲我的名字。」

    「那我打個電話給你不就行了……」

    胖子也是快要被他氣哭了︰「打你個頭啊,我們家沒電話!」

    這趟渾水已經越來越難分得清了,查文斌現在是有心而無力,在官家插手的時候,他這樣的身份的確不適合介入,道士終究是在這個無神論的社會被邊緣化了。當然,任何一個當今主流的政府機構都不會輕易同意神學領域的人員進入一場謎一般的案子,否則那豈不是說明那啥……

    下山的時候,葉秋一直在沉默,而且還一反常態的時不時回頭看。查文斌見他幾次回頭,便問道︰「是有人在跟著我們嗎?」

    「沒有,」葉秋道︰「我現在懷疑那個人沒有離開那間屋子,她很有可能就在那個房間裡。」

    查文斌問道︰「哪個房間?」

    「就是那個最小的,我有一種預感,那裡還有一個我們尚沒有發現的空間,她一定就躲在那裡。」

    胖子道︰「不會吧,屁大點地方,就差房頂沒被我們掀開看看了。」

    就是這麼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卻好像提醒了查文斌,他的腦海裡突然開始浮現起那座建築,那間宅子是按照西方人的結構建造,歐洲地區的房屋屋通常都是高尖頂,三角的屋頂會比傳統中國房屋高出很多,而他們在搜索那座屋子的時候卻恰恰忽略了其中一個地方,他猛然說道︰「不對,那房子還有一個閣樓我們沒發現,按照房屋的高度推斷,二樓和樓頂之間應當還有足夠的空間再做一個閣樓!」

    「那跟我們有毛關係,」胖子今天是徹底被整得有些發毛了,他說道︰「那些條子不是很能整嘛,讓他們去找去,你是好人警民一家親,可人家拿我們當什麼了?是騙子!是神棍!回頭搞不好又讓人給逮了,我真的不想回去再找麻煩了。」

    查文斌又看向葉秋道︰「你呢?」

    這一回,葉秋似乎更加同意胖子的看法,他向來很少會表達自己的意見,而今天他卻說道︰「你是道士,就只需要做一個道士,越過界了對誰都不好。」

    「老二這話有水平,」胖子道︰「做白事行陰陽,看八卦解凶吉,查爺,自古你看到哪個道士跟福爾摩斯一樣到處去破案子的,咱做的已經夠多了,快回去吧,這才在東北迴來幾天啊就往外面跑,你也該回去陪陪嫂子了,人還是個孕婦呢。」

    是啊,你僅僅是個道士,葉秋這一句話讓查文斌的臉上有些苦笑,他捫心自問道︰你是誰?你不過是一介草民,還真就把自己當那麼一回事了嘛?

    「走吧,知道的越多興許也不是什麼好事,人在做天在看,任何事情都是有緣由的,也罷,隨他們去吧。」

    南方的雪比北方總是要晚很多,可是今年卻不知不覺的提早了,才走到山下,查文斌就覺得臉上有些濕點子打在臉上。抬頭一看,眼珠子頓時就給幾片雪花給眯住了,這天終於開始是變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一百二十二章︰偶遇叫花子

    「下雪了,」查文斌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身後那處於高山頂上的村落,路口那盞跟燈塔似得路燈還隱約可見。「石頭,我再問你一次,我真的就該這樣走了嘛?」

    胖子自然知道查文斌的為人,讓他放棄一件在他看來是自己義務的事情是很難的,偏執的性格往往會讓他受到一些意外的傷害。「走吧,該做的咱都做了,不該做的咱也做了,可不能把自己陷的太深。」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查文斌晃著腦袋就往著山下走去,一邊走他還一邊回頭,一直到那座路燈的光亮再也見不到。

    鈄妃懷孕已經有陣子了,隆起的小腹變得明顯,隨之而來的就是強烈的孕反,吃什麼吐什麼,連日來整個人的臉頰都瘦了一圈下去。人都說孕婦會發胖,可她倒好,除了肚子之外,其它部位反倒是比之前還要瘦了,村裡的大娘說這是營養都給孩子吃去了,肚皮尖尖估摸著是個男孩。

    看著日漸消瘦的妻子,查文斌心中是滿滿的慚愧,試問自打她跟著嫁過來以後,自己從來都是不管不問,三天兩頭還往外面跑,衣食住行全都由著鈄妃一手張羅。眼瞅著這天一天比一天冷,查文斌也就決定要去城裡多採購一些東西,諸如營養品和衣物,鈄妃平日裡捨不得花錢,帶來的幾件衣服都還是過去在家裡當姑娘的時候做的。

    那天晚上回了家,查文斌有些自責,便在第二天打算一早就帶著她去縣裡。那會兒的五里鋪去縣城得坐兩小時的中巴車,儘是坑坑窪窪的土路,胖子說,這對孕婦不好,容易動胎氣,於是就他們哥仨去採購,讓鈄妃留在家中休息。

    進了城,正好踫上趕集,各種攤子擺的是五花八門,胖子揮舞著手中的鈔票見啥買啥,後來不好拿就索性管李安要了一部車子。浙西北方言講的是吳越語系,老百姓也就愛看越劇,趕集的時候都會來倆戲班子,那台上唱的正是梁祝裡頭的《十八相送》。逛得也有些累了,胖子提議去看會兒戲喝完茶休息會兒。

    看戲的人挺多,桌子也就坐滿了,逛了好大一圈才在一個角落裡發現還有仨位子,那桌子上有個邋裡邋遢的老頭坐著,感覺就像是個叫花子,旁邊的人大概是嫌他髒也就都不往那桌子上擠。

    「那兒有個位置,這年頭要飯的都要看戲了,也真新鮮哈。」一張桌子四個面,他們哥仨剛好一人還有一條坐,胖子管老闆要了一些小喫茶水,連日來的緊張也到了該給自己放鬆放鬆的時候了。台上的戲班子聽說是紹興過來的,唱得不錯,聽到高ha的時候查文斌也樂呵呵的呱唧呱唧拍掌。

    期間他們誰也沒去多注意桌子上的那個叫花子,不過人可不客氣,拉過一盤花生米自顧自的磕起來。胖子在看戲,把手往桌子上一摸,嘿,咋沒摸到花生呢?扭頭一看,那哥們正在磕著香呢!

    胖子這就有些不樂意了,你倒是不客氣,不經過允許就拿我的花生。他立馬敲了敲桌子道︰「哎哎哎,對面那老頭你怎麼那麼不識相呢,你要吃說一聲,我點一盤與你就是了,不聲不響的拿過去算怎麼回事?」

    那叫花子並未搭理胖子,反倒是繼續若無其事的剝著花生往那一嘴的大黃牙上送,這下胖子可真不干了,「咚」得一巴掌砸到桌子上道︰「老潑皮,你今天算是認錯人了!」他抓起桌上的一個茶碗照著人跟前就打算潑過去,這時查文斌低聲喝道︰「住手,沒樣子,你再點一盤就是了,鬧什麼事!」

    「你就不該老這樣由著,壞人都是給慣出來的,一瞧那德行就是個痞子。」

    「再痞子年紀也都那麼大了,一碟花生犯得著計較嘛?」說罷查文斌把自己面前那盤蜜餞也一併給推到了那叫花子的跟前道︰「大爺,我兄弟講話不中聽,別見怪。」

    老人毫不客氣,接過那疊蜜餞就往嘴裡丟,胖子見他連謝也沒有一句心中更是不爽,要不是礙著查文斌的面子怕是又要發作了,他低估了一句「老扎皮」,這句話是四川話,翻譯起來就是王八蛋的意思。不料那老頭竟然聽懂了,而且還給胖子回了一句相當地道的四川話︰「你個短命娃兒曉得個鎚子,大禍臨頭嘍還要 嘴!」

    胖子驚奇道︰「咦,咋個還是老鄉勒?」

    那叫花子卻看著查文斌道︰「我聞到你身上有一股香火味兒,看你的打扮不是和尚,那就一定是個道士,咋個就沒看出來你這兄弟有災有禍呢?」

    這好端端的跑出來看戲,卻想不到竟然被人這樣說,胖子瞧他那模樣心想這該不會真是個神棍吧,不過是江湖上那一套老把戲,便說道︰「是不是接下來就要指點迷津了,說說看,你給人看一卦得要多少錢?」

    那叫花子一邊嘿嘿笑一邊伸出個巴掌,胖子笑道︰「五塊錢?你這胃口還小啊。」那叫花子搖搖頭,依舊是豎著那巴掌,「五十?」說罷,胖子從懷裡摸出五張大團結拍到桌子上道︰「來,三三倆倆的說給爺聽聽,你要是算得準我姓甚名誰,這錢我就給你了。要是算不準,別怪我不尊老愛幼!」

    瞧著兩人似乎有槓上了的意思,查文斌便想勸,不料那叫花子卻說道︰「五毛錢,老漢每天只算一卦,五毛錢能管一天的饅頭就行,多了不要,少了不拿,人不對就不看,這叫三不。」

    「你倒還挺講原則的哈,」胖子又摸了五毛錢出來放到桌上道︰「行,爺今天就陪你玩玩,來告訴我,我叫啥?」

    「我不知道你叫啥,」那叫花子道︰「但是,我知道你最近有血光之災,你是不是幾年前曾經到過一個不知道的地方,現在又到了你要回去的時候了。」

    「我天南地北到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給我說說看是兩廣兩湖呢,還是山西河北啊?」

    叫花子笑道︰「你的魂兒被人借去用了兩年又還給你了,一個月之內,魂兒又得被人再借一次,這一回恐怕就不會那麼容易還了。」

    這胖子聽得權當是個笑話,不過查文斌確是心頭一驚,當初胖子的確無緣無故的消失了兩年,而這件事至今也沒有個水落石出。雖說現在看上去一切平安,可他心中對於當年的那一幕總歸還是有個疙瘩的,今天卻被這樣一個陌生人隨口說出,他哪裡能不震驚?

    就在這時,叫花子收起桌上的五毛錢就準備起身走人,胖子可不干了,上前一把按住道︰「你這算是什麼算卦,就憑一兩句鬼話就想哄錢?信不信我給你送到派出所去!」

    「都說了你有血光之災,這人啊,就是喜歡賴皮,也罷。」那叫花子又把錢給丟下,嘴裡哼哼著一串歌曲,「世人都說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說神仙好,惟有金銀忘不了」

    「坡腳道人的好了歌?」查文斌馬上起身份開人流,這看戲的人的確是太多了,不一會兒那個叫花子的身影就消失在他的視線裡,查文斌追到外面的人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查爺,你追他作甚,一個神經兮兮的老棍子。」

    「他唱的是《好了歌》,紅樓夢裡一個道士所著,普通的叫花子可不會去看那樣的書,石頭,不要大意了,你倆跟著我一塊兒去找找,指不定真是一個高人也說不好。」

    胖子心想,你自己是個道士,難不成還能被神棍忽悠,三人上了車沿著縣城的主路一直開,繞了兩圈也沒見到人。那會兒的安縣縣城確實不大,橫豎加起來就六條街,不過今天是趕集人多,見實在是找不到,查文斌心想要不就算了,這時候也不早了就打算往回趕。

    車子緩緩駛過街頭,胖子突然一腳剎車停下,他在反光鏡中看到那個叫花子似乎正在被人圍著。

    四五個男人正在不停地推搡著那個叫花子,他的手上拿著一個由數塊爛布縫成的大袋子,已經被人逼到牆角的他顯然已經快要走到了絕境,其中一個光頭大漢抓著他的衣服道︰「不給錢就想走?你當我這是菜市場?」

    「我給了,」他辯解道︰「我真的已經給了。」

    「你是給了,但那不夠!」那男人怒氣衝衝的說道︰「你一下去我的客人就全走了,你得賠!還浪費我一鍋熱水,上回讓你跑了這回可算是逮著你了。」

    「哎哎。」胖子扒拉開那些人橫了進去道︰「幹啥呢?咋欺負一個老頭啊。」

    「你是誰?」光頭大漢上下打量了一下胖子,後者的體型並不比他小,再扭頭一看,喲外面還停著一輛車呢。那個年月汽車可是稀罕物件,安縣縣城裡總共就那麼幾輛,這一瞧就知道是誰的,大漢那氣勢便也小了下去道︰「李爺的人啊,行啊,再牛咱也得講道理不是?這老叫花子前天去我店裡洗澡,咱是個大澡堂子,他一身臭氣的鑽下去硬是把一池子熱水洗成了醬油色,我那些客人全都跑前台去鬧。」

    胖子道︰「你不廢話,誰幹乾淨淨的去洗什麼澡,那他進去的時候你咋讓進去?既然是讓人洗了就別怪他髒,他不說給你錢了嘛?」

    「我這洗澡是一個人一角錢沒錯,可他一個人就洗了十個人的水,我管他要一塊錢不過分吧?」

    看那叫花子還在嘻嘻笑,胖子那腦門子一下就可以想到那如同醬油湯一般的洗澡水,圍觀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他趕忙從兜裡掏出一塊錢塞了過去對那叫花子道︰「趕緊走趕緊走,下回記得洗勤快點,別一攢就是半年洗一回」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一百二十三章︰九鳳破穢

    待那些人散去,查文斌這才上來,不過倒是那叫花子先開口了︰「這麼巧又見面了,想問什麼的話得先請我吃頓飯,今天五毛錢的收入沒了,老漢得餓肚子了。 」

    阿忠酒樓,安縣那會兒最好的酒樓,那叫花子正撕扯一塊鹵鴨,滿嘴的油膩,看的其它桌上的客人紛紛竊竊私語。這吃香連查文斌都覺得有些難為情,索性就換了個包間,等到那叫花子吃飽喝足已經是一個鐘頭後的事情了,這昨天的一場雪還沒完全化,有些屋頂上還殘留著一片片的白,屋簷正在滴著水,啪嗒啪嗒得叫人心裡煩躁。

    待那叫花子擦過手打了飽嗝打呼了幾聲過癮,胖子問道︰「你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現在是不是該來討論討論我們之間的事兒了,你說我的魂兒被人借了兩年是什麼意思?」

    「放心,老漢從來不白吃白喝。」那叫花子看著胖子道︰「我且問你,幾年前你是不是生過什麼重病?」

    「沒有,」胖子笑道︰「我這結實的跟牛似得,醫院裡從來賺不到我半毛錢。」

    「那有沒有去過什麼奇怪的地方遇到過什麼奇怪的人?比如墳裡頭?」

    胖子倒也實話實說道︰「有,咱以前干的就是這行當,咋滴吧,棺材我掀開過不知道多少,死人骨頭扒拉出來比你吃的排骨還多。」

    「你扒拉開的那個是個高人啊,」那叫花子道︰「你們之間做了交換,你是不是從那墳裡面拿了什麼東西,自古這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別以為死人就沒脾氣。他給了你你想要的,你自然也要給他他想要的,這才叫平等,不過那人良心不算壞,只留了你兩年,年輕人,你現在還不知道這個兩年的代價有多大。」

    「有多大啊?」胖子到這會兒依舊還是認為這不過是個神棍。

    叫花子也沒明說,只說道︰「你的好運氣要到頭了,早點離開吧。」

    「離開哪啊?」胖子指著腳下道︰「這天大地大,就算是有運氣好壞,走哪兒不得一樣。」

    叫花子沉默了一會兒握著茶杯看了一眼查文斌道︰「小兄弟,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前輩請說。」

    「你這兩個兄弟都是人中龍鳳,其實他們過去的種種遭遇已經在給你做提醒了,你為什麼不明白呢?若是他們離了你有可能會逃過這接下來的一遭劫難,否則的話之前的種種不過只是皮毛而已。即是修道之人,自當明白命理不可強求之說,但凡留在你身邊的人都不可以超過十年,切忌切忌!」

    「說罷,」胖子問道︰「哪個派你來的?合著變著法的還想拆散我們幾兄弟是嘛?」

    「你自己想想吧,」叫花子又說道︰「他們只不過還算是命硬的,命不硬的怕是早就糟了罪吧,想想,好好想想。」

    查文斌的腦海裡頓時開始浮現出了一些人,小白,老夏還有師傅算起來,似乎這些身邊親近的人似乎真的沒有一個能夠長久。而算一算時間,胖子跟自己是下鄉那會兒認識的,到今年還真的就快要十年了。

    看著他一臉的深沉,胖子趕忙說道︰「好了,查爺,這種鬼話你也信,行了,咱該走就走吧,若真有什麼血光之災你晚上回去給我算一卦,我倒想看看還有誰敢在天正道掌門面前賣弄這些神鬼玩意兒。」

    「年輕人,你好好考慮考慮,老漢最是記得人情,」他拿著一個破酒壺把餘下的酒全都給灌了進去,又拿了一些還沒有吃完的肉食道︰「縣城往東有座中靈山莊,我就住在那兒,有事兒的時候可以去那兒找我。」

    「中靈山莊?」查文斌的腦海裡頓時嗡了一下,他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破爛的老人,一想到他在市集上的種種,似乎跟他師傅馬肅風是同一類人。他們同樣的好酒,同樣的瘋癲,同樣的就像是個叫花子,而這個中靈山莊在他小時候是曾聽師傅提起過的,這地方可不是啥好地方。

    安縣往東是一片地勢低窪的沖積平原,有個鎮子叫作水溪。一條大河從中而過,在公路不發達的時候,水運曾經一度讓那個地方十分富庶。晚清年間動盪不安鬧長毛,水溪鎮既是碼頭又是最富庶的地方,自然是首先被衝擊的對象,聽老人們講水溪鎮的原住民過半都被害死,當時的水面都給染成了紅色,從此以後水溪鎮便開始一蹶不振。

    中靈山莊是個啥玩意呢?原來就是水溪鎮上的一座老宅子,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哪代人建的,聽說以前面積很大,裡面有不少稀罕的玩意,外面還有一對石頭雕得獅子得有兩人高。鬧長毛過後,水溪鎮剩下的人大多逃走了,外地遷過來的人就去撿了個現成的佔了便宜,他們在中靈山莊裡發現了數十具棺木,大多都是之前被害死的,所以大家也就以為那裡是個義莊。

    義莊裡停留的棺木是不下葬的,可能是那些逃走的人想著某一天回來再重新安葬,可是這一過就是幾十年,一直到建國後中靈山莊裡的棺材依舊沒有人去處理。這樣的地方就免不了有各種說法,那山莊離著現在的村落隔著一片林子,平日裡也鮮有人去周邊活動,久而久之就成了個遺忘之地。

    查文斌是怎麼知道這地方的呢?是他的師傅馬肅風,他有時候一走就是好幾天,回來的時候就醉醺醺的,好幾次查文斌問他去哪兒了,他就告訴查文斌自己是去上中靈山莊喝酒了。

    所以現在打量著眼前的那個叫花子,他居然說自己就住在那兒,而且從年紀來看當與馬肅風是相仿的,查文斌便問道︰「前輩是不是認識家師馬肅風?」

    那叫花子一愣,接著便連連否認道︰「不認識不認識,或許認識也都忘記了,年紀大了,記性就不好了。好了好了,我該走了,你們也該走了,就這樣,老漢今天話已經有些多了。」

    「等等,」直覺告訴他,這個老人一定與馬肅風有什麼淵源,他攔在那個叫花子跟前道︰「既然晚輩不肯說透,那什麼時候我可以來拜訪?」

    「今天不行,絕對不行。」叫花子搖了搖手中的酒壺道︰「而且我估摸著今晚上你還有點小麻煩,悠著點處理,三天之後吧,記得上我那一定得帶酒,不會喝酒的人進不了中靈山莊。」

    送別了那個叫花子,他們也就沒有繼續在採購了,滿滿噹噹的東西一大半都是給鈄妃買的。這讓那個女人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其中一對金耳環是查文斌特地挑的,這在當時農村裡可是絕對的時髦東西,這一切都讓鈄妃憧憬著他們未來美好的生活。

    晚上七點,查文斌已經沐浴完畢,剛剛換了一身寬鬆的道袍準備到法堂去打坐,這是他在家每日的必修課。坐在蒲團上,眼楮剛眯著一會兒忽然整個人像是打瞌睡一般往前一竄,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他馬上想起了下午那個叫花子對自己所說的話,這應該是劉所長用了那道感應符了,查文斌馬上點起供桌下方的一盞油燈,果然那燈火只有綠豆般大小,根本燒不起來。

    這盞燈火其實就是對應著劉所長的陽火,如今陽火如此虛弱,想必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他立刻取下懸在牆上的七星劍,立刻開始做法起來。

    他左手拿著的一杯清水,就是普通的井水,右手把食指伸進去攪拌了一下,口中念道︰「天一生水,地六承之;一六即合,五行乃基;吾今囻蕩,移逐塵飛,乾元亨利貞,急急如律令敕!」

    接著馬上快速來回攪動,杯中的水立刻開始出現了一個漩渦,並且越轉越快有馬上就要溢出來的感覺。就在這些水立刻要溢出的時候,他拔出手指換了中指貼在那杯沿之上,很快,旋轉的水就順爬到了杯沿之上,中指迅速的貼著杯沿逆時針轉了一圈,手指上剛好就沾了那一層溢出的水。

    道士做法就是這樣必須按部就班的來,同樣是一杯水,直接蘸著用肯定不好使,老祖宗定下的這些規矩現代道士只能照做,這都是多少次的經驗教訓。沾了水的查文斌立刻在地上開始畫符,這道符名叫《九鳳破穢符》。他深吸了一口氣,存思自身在一片金光之中,腳踏丁步如「代天宣法」一般;諸天神將、天龍諸神,虛空衛護。時擎劍訣蘸虛空中一點靈光,閉吸息目視指端,急急凌空把破穢符寫於地上,同時口中念道︰

    「九鳳翱翔,破穢十方,金童接引,玉女侍旁,拜謁尊帝,朝禮玉皇,百邪斷絕,卻除不祥。弟子謹請九鳳破穢將軍,速降天罡,精邪亡形。天將神吏,徑下雲罡。星移斗轉,瀲艷三光,尊我符令,清淨十方,急急如西王母天尊律令敕!」

    接著,他左手持水杯,用右手的無名指蘸杯中的水,不停的對著那盞油燈開始彈水,按理來說水火不容,他這是在滅火才對。可是每一次水彈完,那火苗都會跟著往上走一層,反倒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這便是在為劉所長的陽火四周設立一個結界,用清水來去除那些對他不利的東西。

    沒彈一次,他都需要念一遍經文,叫作︰一淨天清,二淨地寧,三淨人長生,四淨邪滅形。同時腦海中要存想有九隻火鳳凰隨符水盤旋清淨法界,可以說道士真正做法的時候是全然不能被打擾的,也絕不會是只拿著一些法器在那胡亂瞎哼哼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一百二十四章︰中靈山莊(一)

    那盞油燈裡的火漸漸的又開始恢復到正常情況了,查文斌在油碗的四周各放了三面牌子,這三面牌子可是了不得,上面寫的乃是道家三清的法號!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這三位都是放在各位祖師爺的靈位後面供著的,無論是哪座道觀,只要是正統道教,必定有三清法位,他們在道教世界裡是凌駕於一切的,自然受到信徒們最無比崇尚的尊重和供奉。

    如今查文斌取了這三塊牌位以「品」字形排列,起碼在短時間內,劉所長的性命大可無憂!

    出門剛準備叫醒胖子和葉秋,卻看到二人已經整裝待發,胖子的眼珠子還紅著的,見到他一出來立刻嘟囔道︰「老二非說他感覺有事兒要發生了,我才睡下去就被他拽起來了,要是沒事,我一準回頭揍他!」

    「你確定自己揍得過他嘛?」查文斌立刻嚴肅道︰「馬上出發,馬安鎮,劉所兒估計現在已經很麻煩了。」

    馬安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呢?這還要在兩個小時以前說起。

    霍局長下午從醫院傳來消息,由於受到了極度驚嚇,大腦刺激過度,已經被送入精神科治療,說白了,就是被嚇成了神經病。表面上,這位霍局只是一個從文職調過來的縣處級幹部,其實他的背景不能小覷,據說,他的父親是省裡面的一位大員,兒子才調任公安副局長不久就受到如此大的傷害。這讓其父又驚又惱,縣裡面的壓力是極大,各種傳聞四起,若是在短時間內不解決這件事,怕是很多人的烏紗帽要保不住了!

    下午的時候,已經連續作戰幾天的劉所長本來想抽身回去換一身衣裳,可是上頭的電話把他壓得死死的,限期三天破案,要再搞不清楚個子丑寅卯,乾脆就捲鋪蓋回家。同時來的還有縣裡面由刑大組成的一支專案組,幾乎是調集了全縣的公安精英在馬安鎮展開了地毯式的調查。

    其實馬安鎮不大,劉所兒已經把這裡來回跟犁田一樣折騰了幾遍了,可是結果呢,那玩意根本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他現在懷疑,那就不是個人,而是個女鬼!被嚇瘋掉的副局長就是最好的證明啊,還有那個莫名其妙七竅流血的兄弟,小命是撿回來了,調查他卻一問三不知,當時壓根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就暈了過去。

    刑大的人介入這件案子那級別就不同了,直接定性為刑事案件,派出所的就只能充當下手。老劉既然走不了,便把工作匯報了一邊,給分配的工作非常基礎,就是搜山!

    這活兒是個苦活兒,沒辦法,誰讓人是上級呢。拖著五六個疲憊不堪的弟兄,劉所兒在後山轉悠,這山他們也走過幾遍,無奈山高林子密,幾個人進去逛一圈就權當交差了。

    馬安鎮的後山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林子,腳下的灌木就有半人高,加上國家的封山育林政策,幾乎沒有什麼經濟價值。早些年來的人偶爾會進去砍些柴火,基本出入都不會很深,和山區一般的林子也沒什麼區別。因為鮮有人跡活動,所以進去的時候就免不了需要用刀來開路,隊員們無不抱怨這樣的工作非常無聊,根據他們的經驗,即使那個女人真躲在這林子裡,那也一定得有一條路啊,這地方就連野豬都鑽過不去,更加別提一個女人了。

    六點多的光景,啃著包大富的包子,喝著冷水,劉所靠在大樹邊抽著悶煙道︰「三天,」劉所長強調道︰「兄弟們,我們只剩下三天了,若是三天之內還不能破案,我這轄區所長是第一個被擼掉的,聽說地兒都給我騰好了,咱那縣裡的水泥廠缺個保安科副科長,以後咱就在那看大門了。」

    對於這個所長,大家還都是很認可的,也都打抱不平道︰「誰叫他把查道士給趕走了,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總是需要有人來做替罪羊的嘛,」劉所長道︰「別說三天,我看三年他們都難弄出個所以然來,這兩天我仔細琢磨了一下,要說我們警察那也是正義的代表,人都說邪不壓正,咱哥幾個可不能先怕了,不管怎麼樣,平安度過就好,都是上有老下有老的人。」

    「要不咱下山吧?這天也黑了。」

    「不行,」劉所長道︰「今天我們的任務就是搜山,給畫了地圖的,比解放軍野外訓練量還要大,現在才走了多少啊,估摸著完成這一片得到明天天亮了。」把菸頭扔到地上踩滅,打著一盞手電,那白色的光照在老林子裡面一片慘兮兮的。

    貓頭鷹時不時的發出「咕咕」的叫聲,悠長而又讓人覺得突然,越往裡面走這林子就越黑,地上竟然開始起了一層霧。

    但凡是在林區生活過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夜裡山中起霧是非常容易迷路的,我的父親就曾經遇到過,年輕時上山打獵一整晚都沒能下山,稀里糊塗的第二天天亮才發現自己已經走錯了幾個山崗。

    林子太高就沒有參照物,分辨不了方向的人極其容易陷入這種困境,在已經失去方向後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就地等待,或者選擇上樹。劉所長偏偏在這個時候犯了致命的錯誤,為了盡快完成自己的任務,他把五個人分來行動,每個人之間相隔的距離保持在十米,其實這時候的搜索已經沒有意義了,視線阻擋讓能見度變得非常差。

    起初的時候,互相還能聽到彼此的腳步聲,隨著搜索面積的擴大,很快人與人之間的聯繫也變得困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劉所長竟然發現自己的手下已經和自己失散了,任憑他如何喊叫就是沒有回應。

    骨子裡,劉所長並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他相信神鬼,又是土生土長的安縣本地人,自然是聽說過「白攝鬼」一說的。老人們說,林子裡有一種專門勾人魂的鬼,帶著你兜兜轉轉最後的目的就是勾你的魂魄。有了擔心,他便加快了自己的步子,憑藉著印象開始往回走,這會兒能見度已經極低,燈光打過去根本就是一片白茫茫,人的方向感其實沒有那麼正確,往往欺騙自己的就是自己的直覺。

    走了一個多小時,也才七點多的樣子,恍惚間劉所長看見前面出現了一點燈火,這才黑暗中讓他欣喜若狂,這說明自己是要回到村裡了,可是等到到了那燈光傳出來的地方才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是一座相當古老的宅子,宅子的門口東倒西歪的還有一些石雕,用手電掃了一下正門處,上面有一塊牌匾寫著四個大字「中靈山莊」!

    從這宅子的外面看,這裡絕不像是有人住的,宅子的四周都是高不見頂的松柏,院子裡的破敗與那山莊裡透出來的光亮形成了劇烈的對比。他停住了腳下的步伐,一種恐懼感開始逐漸在背後慢慢升起,平時看過不少詭異小說的他立刻就聯想到什麼書生和狐狸精的故事,暗道一聲︰自己莫不是被引到鬼窩裡來了,這地方怎麼會有人住呢?

    正捉摸著自己要不要退回去,那山莊裡居然發出了兩聲咳嗽,聽聲音是個男的,年紀還挺大。劉所長一想,莫不是個看山的?過去山林多是國家集體所有,為了防止偷盜,都會聘請一些人守護山林。他摸了摸腰上的配槍,反正自己是個警察,橫豎進去瞧一下,萬一還能找到一點線索呢?

    迫於交差的壓力,劉所長壯著膽子走了進去,破損的磚塊讓地面上深一腳淺一腳,到處密佈的蛛網上都結了厚厚的一層灰。站在門口,他還聞到了一股酒香,這冷冷的夜裡,有口酒喝那也不錯的,於是便清了清嗓子道︰「請問裡面有人嘛?」

    沒一會兒,一個老頭渾身髒兮兮的,那頭髮掛在兩邊就跟亂稻草似得,一手拿著蠟燭,一手拿著個酒壺上下打量著劉所長道︰「你是什麼人?」

    「我派出所的,」劉所長指了指身上那套制服道︰「夜裡有任務巡山來了,你是什麼人,怎麼住在這兒?」

    那叫花子往下走了兩步,隔著劉所也就面貼面的時候,叫花子突然把鼻子湊了上去不停的在他身上嗅來嗅去,前面嗅完了還嗅後面,然後又往後退了幾步,口中「嘖嘖」了一下道︰「哎呀,你這個人啊,印堂發黑,臉色焦黃,頭頂還有一團黑氣在盤繞著,怕是要有血光之災啊!」

    劉所長本來這幾天過的就不如意,莫名其妙走到這個地方遇到個莫名其妙的老頭說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這心裡頓時一下就忐忑了起來道︰「老人家莫不是高人?」

    「高人不敢當,你這身上有一股死人味兒啊,估摸著是給盯上了吧。」

    劉所兒趕緊說道︰「那老人家給想個辦法吧,實不相瞞,最近正走背道呢,馬安鎮那個兇殺案聽過沒?我們好幾個同志都折在那兒了。」

    叫花子搖搖頭道︰「我救不了你,神仙不管凡人事,你還是哪裡來的到哪裡去,八字要是夠硬,自然會有人來救你的。」

    「這麼晚了,你叫我上哪去?」劉所長探頭往裡面瞧了一眼道︰「外面霧子太大,能讓我在這裡講究一晚嘛?」

    叫花子轉身道︰「這又不是我家,你要能住就請便,屋裡面同伴可還有不少。」說完他便自顧自的哼著小曲兒進去了。劉所長跟著也一塊兒進去,才跨進大門他就立刻明白那叫花子說的「同伴」是誰了?只見偌大的屋子裡,一排排的棺材橫七豎八的放著,一隻黑色的鳥兒「哇」得一下就騰空而起,貼著他的頭皮一飛而過……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一百二十五章︰中靈山莊(二)

    劉所長本來就怕,進屋見到是這幅場景那自然是腿都開始打起顫來了,他趕忙順著那叫花子的腳步跟著過去,可是進屋一瞧,算了,咱還是走吧。那老叫花子隨手拉過一口棺材就往裡面一趟,合著這裡面能睡人?那地上的鋪蓋瞧著全是紅的綠的,天曉得是不是也一樣是從裡面撈出來的,打量著這鬼氣森森的老宅子,劉所長是一刻也不想留了,說了一聲「告辭」便轉身就走。

    走,上哪去呢?這中靈山莊離馬安鎮有多遠其實他並不知道,馬安鎮的背後是大山,只要翻過這座山向南再走上三十公里就是縣城,只不過因為沒有路,所以大家都得從大路繞。出了這間宅子,劉所長的手電也快要到壽終正寢的時候了,這地方可沒電池買,電力不足的直接後果就是照明能力直線下降。

    小小的一個光暈在濃霧里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他只能靠著直覺繼續走,一想到那老叫花子說自己晚上有血光之災,他現在又開始後悔起來,與其一個人在這林子裡瞎轉悠,還不如跟那老頭一塊兒擠在那間破宅子裡。一回頭,還想循著那燈火找回去,可是那裡還有燈火,週遭都是一片霧,啥也看不清,最糟糕的是這腳下的山路可不好走,石頭樹藤讓他是寸步難行,一個不小心滑倒在地,帶起一陣碎石的「嘩啦啦」聲音,往下滾落了得有老長一段距離,腰上才撞到了個什麼東西被迫停下。

    痛得老六是嘴裡倒吸了幾口涼氣,用手胡亂摸了幾把,嗯不對,這塊石頭怎麼又扁又長啊?他坐在地上扭過腰去用殘存的那點手電光亮一照,好傢伙,這哪裡是什麼石頭,明明就是一塊被蔓藤纏繞著的墓碑!

    老古話講,摸人墓碑就是摸人頭,劉所長對著那墓碑連連作揖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路過的,無心打擾,切莫不要怪罪啊……」

    一邊慢慢往後退,一邊叨擾著,但是他馬上又撞到了一塊石頭,扭頭一看又是一塊墓碑!這前後隔著不過才五六米,這些墓碑大多被茅草覆蓋,肉眼在這濃霧裡頭很難分辨。這不,惹了東邊撞到西邊,一邊磕頭才賠罪完,那邊又踫到了一個,合著自己這是掉到墳堆裡來了!

    劉所長拔腿就跑,也不知道是急了還是慌了,腳下又是一滑,這回等他掙扎想起來的時候卻不是那麼容易了,好像這腿被卡住了!不曉得怎麼搞的,左腿踩到了一個石頭窟窿裡,上下正好卡著,他越是急那腿就越是拔不出來,這人啊臉上的汗就「嗖嗖」得往下流啊。

    「各位爺爺奶奶祖宗們,晚輩真的就是路過的,」劉所長一邊不停的對著那些墓碑們說「好話」一邊用力扯著自己的腿,可就在這時,忽然的有什麼東西涼絲絲的往他脖子上一纏。等到他反應過來低頭一瞅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子就被拉了起來。不,確切的說,是被人套著脖子給吊了起來!

    吊起來的一瞬間力氣有多大,他那死命都拔不出來的腳瞬間就給扯了出來,反正鞋子是沒了,腳背一陣劇烈的疼痛,然後整個人便開始騰空。這裡要說一下,被吊住脖子的,如果是耳朵沒有套進去的,那麼用手是可以摸到頭頂的繩子的,或許還有得救。但是繩子如果套在耳朵位置以後的,一旦雙腳離地,人的雙手能舉過肩膀的就屈指可數了,很多人就是好玩想嘗試一下上吊便這樣送了命!

    萬幸劉所長被吊的位置是下巴,不過盡快如此,因為雙腳離地,他現在是有力也無處使,雙手抓著套住自己的繩索不停的來回扯動,那脖子已經漲得和臉都快要一樣粗了。就在這時,他想起了自己兜裡還有一塊查文斌給他的符,這塊符一直都沒有用過,用著僅存的一點力氣,他把那符給掏了出來。劉所兒喜歡抽菸,也不知道他是怎樣做到的,竟然用打火機靠著意志把那符給點了……

    情況危急之下,忽然他依稀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嗖嗖」得腳步聲,他以為肯定是來索命的,絕望的眼淚已經制不住的開始往下流了,眼前閃過的是妻子老婆還有年邁的父母。對不起了,家人們,朋友們,我這就要和你們告別了,希望自己能夠留個完整的屍體吧,不要被蟲蟻啃食……

    慢慢的,眼楮開始發黑,無數的金星在腦門子前轉悠著,痛苦的感覺也在開始逐漸消失。有人討論過用什麼辦法死是相對最舒服的,結果上吊是排在最前面的,這種古老的死亡方式,如果頸椎被拉斷快則幾秒鐘,如果是窒息也不會超過三分鐘。

    就在這時,身子一輕,然後劉所的屁股就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他發現自己能夠重新呼吸了,新鮮的空氣讓他連續不斷的咳嗽著,重生的感覺真的很好。只聽這時身邊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大半夜的也不讓人睡個舒坦覺,回頭我一準來把你給收了就老實了!」

    劉所長扭頭一看,身邊站著一個人,渾身的酸臭味和酒味夾雜在一起,不正是之前遇到的那個老叫花子嘛?老頭可沒有像小媳婦似得蹲下來跟他噓寒問暖,只是問了一句︰「能起來嘛?不想死就別呆在這兒!」

    除了脖子處那火辣辣的痛,劉所長的腳也傷得不輕,掙紮著爬起來找到不遠處草叢裡還亮著的手電朝著地上一掃,一條用被單撕成的布條子正在地上歪歪扭扭的躺著。再回頭一看,那老頭已經走了,只剩下個模糊的身影,他趕忙一瘸一拐的跟著過去,片刻都不敢再多停留。

    一路上,那老頭一言不發,任憑劉所長問他什麼。重新到了中靈山莊過後,老頭拉了一塊棺材蓋過來說道︰「你今晚就住在這兒,別打鼾別放屁,老頭子最受不了別人這兩點,要不然就給我睡到外面大殿裡去。」接著他吹掉蠟燭往棺材裡面一鑽,四周又是一片黑暗,不一會兒就呼啦啦的睡了起來,只剩下劉所長小心翼翼的數著時間過日子。

    再說查文斌上了馬安鎮,通過包大富一打聽就得知劉所長帶了人進了山,可巧的是他們到的時候,餘下的那幾個跟劉所一塊兒的兄弟已經回來了。出了山他們才發現自己的頭兒不見了,這林子的霧下的能見度極低,估摸著是走散了就準備回去叫人進林子找人要緊。

    刑大的人忙了一整天也沒什麼收穫,這案子好像一點頭緒沒有,那個凶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在你眼皮子底下進進出出可卻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焦頭爛額的刑大隊長又接到了劉所兒走丟的消息,他是氣不打一處來,解下武裝帶狠狠的砸到桌子上罵道︰「沒用的東西,案子破不了還淨添亂,明兒你們幾個都給我捲鋪蓋走人!」

    嘴上是那樣說,可人畢竟都是自己人,他隊長也沒辦法,正在召集手下,一看到這濃霧就犯了難。這隊長之前曾經是偵察連的連長,有著非常豐富的野外經驗,心裡嘀咕著這進去一會兒指不定還得弄丟幾個人。

    正巧查文斌到的時候,那邊有人認出來了,就跟他打招呼道︰「那不是查文斌嘛,他怎麼也來了!查先生,這兒呢!」

    「是不是劉所遇到什麼麻煩了?」

    那隊長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個老百姓,上下大量道︰「你是誰?」

    旁邊一個警察小聲貼著耳朵道︰「他就是那個查文斌道長,霍局長要不是他估計都……」

    查文斌道︰「我是他的朋友,臨走之前給了他一樣東西,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就來了,若是你相信我就聽跟著我走,他現在肯定還活著。」

    「跟著你走?你從哪裡來的?」

    「從家裡,」查文斌摸出一個羅盤道︰「我是個道士,會一些小法術,各位都是吃官家飯的,不相信這個也正常,七點多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要出事,花了幾個小時從五里鋪趕到這馬安鎮。眼下他是安全的,各位不用那麼多人手,這裡最近亂也要人看著。」

    「你說的是真的?」那隊長狐疑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們也沒讓你相信,比如那位霍大人,他就是不信邪的,結果怎麼樣你也看到了。」胖子道︰「我們查爺懷疑這件事裡有不乾淨的東西在作祟,當然除了那個不乾淨的東西可能還有人在裡面摻和,如果大家合作的話那是最好,不願意合作的話,就請便。」

    來的路上他們就商量過了,這一回儘量爭取和警察同志一道,因為他們人手夠多又行事方便,畢竟現在已經上升到刑事案件了,他們必須要插手。可是從道義上來講,查文斌擔心繼續會有人莫名其妙的受到傷害,再徒添幾條人命的話,他自己都無法接受了。

    這時,那位隊長居然開始脫衣服,他脫去了自己的外套解下了自己的槍套往旁邊一個警察手裡一塞道︰「現在我已經不是警察了,現場歸你指揮,我打算跟這位查先生一塊兒走走,你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明白了嗎?」

    「隊長這……」

    「我只問你明白了嘛!」

    「明白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一百二十六章︰中靈山莊(三)

    聽他自我介紹,這位隊長叫作李成功,西南某部偵察連連長專業到了公安局,是年輕一代裡面的佼佼者。

    「李隊姓這個嘛?」查文斌自然問的是神鬼一類的。

    「我在西南邊境見過巫蠱之術,」李隊長說︰「當兵的時候常年在野外活動,要說沒遇到過奇怪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那時候年輕也就不往那方便想。回來以後干的是刑警,接觸到的多是一些命案,一些七七八八的傳聞和自己的經歷也就都多了,私底下我也拜過一位師傅,他給我了這個。」說著他便從脖子裡面取出一塊掛件,那是一塊木雕圓形的小八卦圖,看上去像是有些年頭了,查文斌瞄了一眼道︰「這東西不錯,應該是雷擊棗木所制。」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李隊長道︰「幹我們這行的還得是講證據,這麼些年遇到的命案無一例外都是人為所制,這鬼雖然有,可論心腸之毒卻也比不過人。我曾經遇到過死者的冤魂晚上託夢告訴我他是怎樣被殺害的,根據這個夢果真是找到了屍骨和線索,所以我也不反感一些江湖人。」

    「還有這事呢,」查文斌說道︰「這說明你的骨子裡是正義的,劉所我可以確保他無事,我這方羅盤能夠感應那符燒掉的所在位置,這要方向沒錯,人應該可以找得到。」

    霧氣依舊還是很濃,這種天用道士的話來說就是瘴氣叢生,必有妖魔作祟。穿梭在這樣的林子裡,每個人都是緊張的,時不時的身邊傳來一陣陣莫名其妙的聲音隨時都能讓你心驚肉跳,好在這一路還算是平安,等到他們搜到那塊墓地的時候,地上還遺留著那根上吊用的布條子。

    「真會找到地方啊,」胖子看著一圈東倒西歪的亂葬崗道︰「老劉是不是瘋了,大半夜的往這種地方跑。」

    「繩子是新的,被人給割斷了。」葉秋拿起那布條檢查了一番道︰「布料子也是新的,沾著一點土氣,應該是從剛下葬不久的棺材裡刨出來的。」

    「不久?」查文斌皺著眉頭道︰「這地方是有村落嘛?」

    「沒有,」李成功說道︰「這片地方是我劃給劉所長搜索的,方圓五十里之內都沒有人煙,往前幾十年有個村子也早就搬空了,從這兒順著山崗一直往下就能到縣城。直線距離看著沒多少,隔著幾道山崗子,都是林業保護區的範圍。」

    查文斌道︰「這的確是紅斂被,蓋在死人身上才會用的,那離著最近的新墳可都是在馬安鎮啊!難道誰的墳都讓人給撬開了?」

    「那邊有光!」胖子用手一指道︰「真邪門啊,剛才還沒見著,這會兒怎得有光亮了。」

    幾分鐘前,緊張兮兮了前半夜的劉所長剛剛有些睡意,就在這時一聲咳嗽又把他給驚醒了,叫花子躺在棺材裡頭道︰「接你的人來了,去把蠟燭點上吧,我這清靜了大半輩子就毀在你小子手裡了。」

    「中靈山莊!」查文斌一愣,心中說不出的五味陳雜,這也太巧了吧!可那牌匾上分明寫的就是這幾個大字,門口那東倒西歪的石像和漫天的蛛網,院子的雜草都能跟人玩躲貓貓了。

    「這不是下午那個老叫花子說的地方嘛!」胖子使勁扇了扇面前的霉味道︰「這地方他娘的也能住人嘛?」

    裡面爽朗的聲音開始響起,叫花子一邊往嘴裡灌酒一邊出來道︰「哎呀,喜客盈門啊,我說這樹上的老鴰怎麼一直在叫,原來是你們到了,可是兩手空空的來看我老叫花子是不是有些不得尊重啊。」跟在他後面的便是劉所長,走起路來還一瘸一卦的,一瞅是他們來了,頓時是老淚盈眶啊。

    這一相見自然就開始大倒苦水,說得辛苦查文斌那符才救了自己一命,不過那叫花子卻嗤之以鼻道︰「怎麼樣,又欠我一個人情,欠得多了,我怕你到時候還不起啊。」

    見劉所還有傷,一想到馬安鎮估摸著哪座墳都被撬了,查文斌抱拳作揖道︰「那明日我必定登門拜訪,以謝過前輩數次出手相助。」

    「哎,慢著。」叫花子走下台階眯著眼楮道︰「你們走不出這林子,就留在這裡過夜吧,這屋雖說是寒磣了點,可也比外面要暖和,諸位就請便。」

    劉所長拉著查文斌的衣袖小聲說道︰「查先生,裡面全是棺材……」

    「夜深了,怕打攪前輩休息,」查文斌道︰「我走夜路習慣了,前輩的好意心領了。」說罷他便想要走,才走出沒幾步,那叫花子又說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年輕氣盛是件好事,可有時候也會因此招致災禍。」

    「查先生,我也覺得還是別出去了,一出這門我就……」劉所長可是記得之前自己是有著怎樣的遭遇,看著這霧氣好似比先前還要厲害,他心裡就是一陣抽搐。

    「你還信不過我家查爺!」胖子道︰「得了,叫你走就走,比這地兒恐怖個千百倍的我們都呆過。」

    查文斌依舊還在往前,不料這下那叫花子倒慌了神,拿著酒壺追下來道︰「真要走?再等等吧,現在真不適合出去,今晚上日子不太好,我已經把它都給得罪了,保不齊晚上還要來找叫花子算賬呢。」

    搞了半天,原來是他自己害怕了,胖子只覺得他那張嘴不愧是混江湖,怎麼順著反著都能來。「你不是大仙嘛?那麼厲害還會怕?」

    「咦,不能這麼說的,我從它手底下救了這個人,就等於是欠它一條命啊。你們走了,它指定管我要啊。」

    「它是誰?」查文斌問道︰「你認識它?還是見過?還是知道?」

    「嗨,」老叫花子抓抓頭髮道︰「不就是野鬼嘛,這種地方有個把野鬼不稀奇,不稀奇。」

    看著他一副搪塞的表情,查文斌上回就覺得這個叫花子一定知道什麼,而且知道很多,每次說到關鍵的地方他就閉嘴了。李成功說,這裡方圓五十里都是無人區,就算是一個要飯的,也不會找到這種地方來做棲息之所。

    「既然前輩執意不肯,那晚輩就不打擾了。」查文斌又繼續往外走,那老叫花子好像很是糾結,瞅著那些人遠走越遠,他是猛地朝著嘴巴裡灌了一口酒,一跺腳道︰「哎,罷了罷了!你們快回來!」

    大殿裡,一個火堆把四周照的通亮,屋頂的木樑有好些都斷了,棺木上隨意落著一些枯草,幾隻老鼠正在棺材上竄來竄去。老叫花子盤坐在地上,查文斌與他隔火相對。

    「我應該叫你一聲世佷,」老叫花子道︰「你手裡的那把劍我認得,二十年前,你師傅馬肅風經常帶著它在這裡和我飲酒論道,只可惜,風雲變幻,他終究是比我早走了一步。我猜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會住在這種地方,寧可與棺材老鼠為伴,也不願意去市井討個暖和之所……」

    他大名叫作王玄牝,玄牝在道家指孳生萬物的本源,是道的一種比喻。他出生於一個晚清,父親是個朝廷四品官員,出生的那一天據說家中有無數老鴰飛來,怎麼趕都趕不走,這在那個年代被視為不祥之兆。於是他的父親便帶著還在襁褓裡的孩子上了終南山去問那山中隱居的大師,大師告訴他的父親,此子天生戾氣,是個災星,唯有遁入道法方可化解。於是他的父親便將只吃了幾天奶的他留在了終南山,師傅給他取名為玄牝,待正式入道後,道號玄牝子。

    玄牝子在終南山一待就是二十年,終南山多隱士,生活很是清苦,他終日站在山巔眺望著山下的燈火通明,非常嚮往塵世的喧囂。終於,乘著老師傅午睡的間歇,他留了一封信收拾了簡單的行囊離開了那座大山。

    憑藉著自己在終南山修道二十哉,他有著一雙聰慧的耳朵和明亮的眼楮,靠著這種天賦,他在賭場裡大殺四方,每日贏錢之後就去喝花酒,足足是過了一陣神仙般的瀟灑日子,並且娶了三房姨太太。

    民國時期,格局動亂,他因為這個本事又被一個喜好風水的軍閥給看中了,給他做了個副官,他開始逐漸體會到權勢給自己帶來的樂趣。後來軍閥內戰時期,這支軍閥被其它軍閥給吞併,玄牝子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踉踉蹌蹌回到家中一看,豪華的宅子只剩下了一堆焦土,老婆孩子全都在那場大火裡斃命……

    跪坐在那焦土之前整整三天三夜,經此人生的大起大落他才大徹大悟,反思自己的種種所謂,決定要重新修道以超度這些自己親人的無辜亡魂。只可惜,再回終南山的時候,那座小道觀已經人去樓空,本想就在山中住一輩子,卻偏偏趕上了日本人來了。他的身上有槍傷,日本人覺得他一定是軍人,抓回去的半路上僥倖得意逃脫,便一路向南,終於是在解放前後來到了這中靈山莊……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地一百二十七章︰沒有如果

    中靈山莊裡當時是個凶惡之地,孤魂野鬼在此安家落戶,既無人祭奠也無人供奉,看著這些死去多年的人,玄牝子反倒覺得這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從此以後,他便在這座廢棄的山莊裡一邊修道一邊超度,那些原本以他為敵的惡鬼們竟然開始漸漸的聽他講道,這一講就是十年,就連山莊裡的老鼠每天都會和他一起上早課,風雨無阻。他也不記得有多少亡魂被他超度,一直到十年代,麻風村的崛起開始讓這片林子又恢復了陰氣森森。

    「我見過那個修道士,」玄牝子說道︰「不光是我,你師傅與他也有些交情,他是一個好人。」

    馬肅風來的時候查斌還尚未出生,兩個同樣是嗜酒如命的修道者一見如故,每日在這中靈山莊裡飲酒論道好不自在。不知道從什麼開始起,兩人都感知了在山的那一邊出了些什麼狀況,於是二人便穿過這片林子到了山的那一頭。面對著麻風病,兩位道長都是束手無策,不過卻也機緣巧合認識了那個修道士。

    「他叫查莫斯,一個西洋修道士,」玄牝子說道︰「雖然我們彼此信仰不同,但是他有一顆純正的向道之心,他竭盡所能的安慰那些無助和被拋棄的靈魂,如果沒有他,今天的馬安鎮根本不可能住人,可是,你們呢,卻偏偏要把那座教堂給拆了,其實這才是導致今天這個最終局面的源頭。」

    「教堂?」查斌道︰「現在也依舊沒有拆啊,前輩請繼續說下去。」

    麻風村的村民自然是信仰上帝的,他們虔誠的每天都會聚集到那座教堂裡為自己禱告,為那些死去的同伴禱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未間斷過。而在這期間,更是發生了一件事,其中有一個女人是被冤枉的,她並沒有得麻風病,但是沒有人相信她的話,送出去的那些信件全都石沉大海。

    最終,她萬念俱灰,在馬安鎮那棵老槐樹上上吊了,那個洋傳教士把她給救了下來,再後來他們結婚了。

    「結婚了,」玄牝子喝著酒道︰「我跟你師傅還去喝了喜酒呢,跟咱中國人不一樣,他們是在教堂裡辦的婚禮,弄好些花花草草的。」

    麻風村的人陸續開始死去,可是這對夫婦卻在盡著自己最後的努力,他們送走了一個又一個的村民,墓地上的墓碑越來越多。有一天,她發現自己懷孕了,這個消息讓麻風村的人欣喜若狂,這麼多年來,麻風村第一個生命就要降生了,能不高興嘛?全村的人都在等待著這個小生命,那是非常漂亮的女娃娃,玄牝子如是描述道︰「像洋人,可眼珠子是黑的,皮膚白,圓臉臉的,小嘴巴,笑起來有酒窩,頭髮又是卷的,我從沒見過那麼好看的小孩子。」

    「那叫混血兒!」胖子補充道︰「混血兒本來就很漂亮。」

    對於這個小天使的到來,所有人都很高興,她被取名叫做甜甜。可唯獨馬肅風見過之後只是搖搖頭就離開了。玄牝子問他為什麼,他說這個女娃命不好,是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

    又過了幾年,麻風村進行了一次人口普查,小甜甜正在村口玩耍,普查組對於麻風村出現了後代的事情十分震驚,便要強行把這個孩子帶走。可是為人父母怎麼會答應呢?一場針對這個孩子的爭奪戰開始了,在那次衝突中,小甜甜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頭給撞到石頭上了,雙方都說是對方的責任,反正最後的結果是不了了之。」玄牝子說道︰「這件事給今天的仇恨埋下了伏筆,那個孩子就埋在教堂的正下方,基督耶穌懸掛的位置。」

    「現在已經找不到那個位置的所在了。」查斌說道︰「那後來他的父母呢?」

    洋傳教士一年後就死了,據說在那次衝突中他也受了傷,一直心口痛,整個村子在他死後一下就失去了信仰,村民們在三年之內陸續過世,整個村子只剩下那個女人。

    「按照時間推算,怎麼著那也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媽了,怎麼會……」胖子說道︰「我是說她的動作快如鬼魅,來無影去無蹤,這可不像是一個大媽能幹出來的。」

    「她也死了,」玄牝子的這個答案是出乎意料的,之前,查斌他們認定這件事肯定是有人為的,他們看到的那個人的確不像是個鬼魂。

    「她是怨靈,」玄牝子說道︰「人死之後,由怨氣所化的一種惡鬼,這種仇恨是極致的,我曾經試圖想去化解她心中的這份仇恨,可是儘管我努力過可終究是沒能成功。」玄牝子略帶著一些歉意的說道︰「或許我的道法還不夠,她才死了沒多久。」

    查斌問道︰「沒多久?那是多久?」

    「大概是在她殺了那一家四口之後吧,」玄牝子道︰「殺了人,她曾經在外面懺悔過,她告訴我她要去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了,我曾經試圖為她點過一盞燈,可惜那燈早就已經熄滅了。」

    「不可能,」查斌說道︰「殺人的並不是她,而是那個孩子,那個孩子被髒東西給控制了。這是我親眼所見。」

    「的確不是她,是她讓她的丈夫,」玄牝子道︰「那個洋傳教士,他就一直在那間教堂裡哪裡都沒有去,斌,說起來這件事你師傅是有責任的。當年我們與他多討論過中國道教與西洋宗教,那個人是有慧根的,悟性極高,今天你所會的一些法術比起你師傅當年不過是皮毛而已。所以你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卻無法準確的找到他,因為他熟悉你所會的一切。」

    又是一記晴天霹靂,玄牝子接著說道︰「當她死去後,這一家三口就徹底墮入了魔道,怨靈是不死不滅的,除非有人能夠消除他們心中的魔。因魔而生,因孽而起,魔是比鬼更加可怕的存在,現在任何人妄圖染指他們曾經擁有過的一切都有可能會招致殺身之禍。」

    「老道士,」胖子道︰「你既然知道這一切,又是個修道之人,那你的道心哪裡去了,空有一身本事天天在外面混吃騙喝的,怎得就不去幹你道士應該干的正經事啊!」

    「非也非也,」玄牝子說道︰「道士應該干的是什麼正經事,是去收服妖魔嘛?妖魔因何而生,就應該因何而滅,我能做的只能是去感化他們心中的惡魔,若是一味的誅殺,我又與魔有何區別?」

    「可是那些人是無辜的,」查斌說道︰「包二富一家是無辜的,三叔一家也是無辜的,那些真正的始作俑者至今還在逍遙著,他將心中的恨發洩在無辜的人身上,便是濫殺。既是濫殺,我道中弟子自當為民除害,否則再徒添幾條人命,我們這道究竟是為自己修的還是為誰修的呢?」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你師傅的影子,」玄牝子道︰「這就是兩個門派的差別,我自終南山來,你們源自茅山。你心中的道是大道,行的天下,我的道是小道,行的是自我。可是這天下之大,終究是沒有我的藏身之處,曾經我也想與你一樣縱馬馳騁,與天下大道背負我任,到頭來不過是夢一場,留下了一副臭皮囊,與那些蠅營狗苟們混跡市井。自古大道難成,小道圖個安靜,我不管別人,別人也不用管我,是非曲折皆是與我無關。是殺,是怒,是貪,是色,每個人都應當為他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也終究會有人為這些代價而承受。」

    查斌並不想去玄牝子爭論這其中的道理,就如同千百年來的中國道教一樣,各種門派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論和體系。對於這世界的種種也都有著各自不同的看法,且說這玄牝子他的經歷便與查斌又是截然不同,他更像是一個經歷了生死早已放下一切的頓悟者,守著的不過是那顆依舊沒能原諒自己的心。

    第二天離開的時候,查斌瞧了一眼那中靈山莊的牌匾,或許玄牝子就如同這老宅一樣,實際上早已死去。他不過是在等待,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他什麼都知道,但是他又不想捲入這一切。一如他當年離開終南山一樣,經歷了那些是是非非,他是否在想,如果當年自己還留在山上今天又會是怎樣一副光景呢?

    可惜,沒有如果。

    第二天一早,林子的霧氣已經散去了大半,大殿裡,玄牝子背對著他們已經進入了自己的世界。繁瑣的經日復一日,或許只有這個時候他才真正可以找回一些當初的自己。

    「石頭,等這件事了結,去買一些生活用品送上來,酒肉也多買一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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