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388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5 01:07
第64章 無名來信
  鄭清是頂著一個黑眼圈去操場晨練的。

  對此,他並沒有任何不滿。

  因為他也賞了蕭笑兩個黑眼圈。

  為此,西瓜頭拒絕與他一起去操場晨練,堅持在宿舍打坐。

  但當鄭清晨練完畢,抓著油條豆漿,哼著小曲回到宿舍後,震驚的發現蕭笑的黑眼圈已經消失不見。

  “你作弊!”他一邊憤憤不平的指責著西瓜頭的無恥,一邊對著宿舍裏的穿衣鏡,仔細查看自己眼眶的傷痕。

  很不幸,他的眼圈上,那些烏黑的血腫仍然清晰可見。

  “我是一個合格的巫師。”蕭笑慢條斯理的給自己眼圈塗著藥膏,咬字清晰的說道:“合格的巫師都能給自己配製出恰當的藥膏。”

  “分我點……我一會兒要見蔣玉。”鄭清有些氣餒的低著頭,悶聲說道:“你瓶子裏還有很多。”

  “揍我的時候你可沒有這麼有禮貌。”蕭笑黑著臉,咬牙切齒的看著他。

  “我給你帶早餐了。”鄭清晃了晃手中的紙袋子,食物的香氣隨著嘩啦啦的聲音流溢進整間宿舍:“而且我昨天晚上還送你一件禮物……”

  蕭笑還沒說話,辛胖子的床鋪就轟然炸開。

  伴隨‘咚’的一聲悶響,書桌不安的晃了晃身子。

  肥貓團團蹲在蕭笑的筆記本上,迷瞪著雙眼,抽著鼻子,乖巧的對鄭清晃了晃尾巴。

  鄭清呆呆的看著肥貓那張蠢呼呼的扁臉,扯了扯嘴角,重新看向蕭笑。

  “一個星期的早餐。”蕭笑沒有絲毫猶豫的提出了自己的條件:“我是窮人……這些藥劑的費用相當昂貴。”

  “你瘋了!”鄭清扯著嗓子大聲喊道:“我也是個窮鬼好不啦!昨天流浪巫師搶了我五百張標準符籙,你曉得的……最多加明天一次早餐,而且你要負責跑腿。”

  “五天的早餐,不能更少了。”蕭笑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眼神犀利:“作為附加福利,我可以跑腿給你買早餐。”

  “兩天,不要你的福利,我給你跑腿。”鄭清怒氣衝衝的看著他:“這是底線,如果不同意,我就去找尼古拉斯……他在學校認識很多優秀的藥劑師。”

  “三天,我跑腿。”蕭笑立刻很沒節操的妥協:“尼古拉斯是留級生,跟那些高年級的學生肯定有點隔閡……而且你一會兒就要出門,我的藥膏立刻就能使用。”

  “喵!”團團早就對麵前兩枚新人之間的爭執有些不耐煩,聽到這裏,立刻舉起爪子,重重的拍了一下。

  鄭清瞥了一眼晃著尾巴的肥貓,終於點點頭,答應了。

  但是,當藥膏到手後,鄭清就有些後悔了。

  早上那碗醒酒藥的配方重新浮現在他的腦海。

  “你這藥膏裏用的什麼藥材。”鄭清看著手心裏那攤黃綠色黏糊糊的藥膏,竭力用平和的語氣詢問:“看上去……賣相不太好。”

  “用的東西很多……”蕭笑剛開口,鄭清又立刻阻止他說話。

  “反正你也用了,就不用告訴我配方了。”他誠懇的看著西瓜頭:“萬一你又說出什麼不恰當的藥材,這點藥膏估計就不夠我倆用了。”

  蕭笑嘲諷哼了一聲,倒也沒爭執,真的閉上了嘴巴。

  鄭清鬆了一口氣,開始對著高高的穿衣鏡仔細塗抹自己那青紫色的眼眶。

  “你知道迪倫幹嘛去了嗎?”鄭清皺著眉,一邊塗藥,一邊嘀嘀咕咕:“那塊泰山石敢當還沒給他呢……徹夜不歸,

會不會出事哦。”
  “夏蟲不可語冰,你跟他都不是一個物種,就不要胡亂揣測了。”蕭笑撕開早餐的包裹,把豆漿、油條、小菜、雞蛋等均分成三份,乘在青花瓷盤中,搖頭晃腦的教訓著:“對於他那種月下生物而言,你所理解的徹夜,也許是他的白天。”

  鄭清撇撇嘴,覺得有點道理,便沒有還口。

  “對了,書桌上有你一封信。”夾起油條的時候,蕭笑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屈指敲了敲書桌,提醒道:“就在花瓶下麵壓著,你抽時間看看。”

  鄭清的視線掠過書桌上堆砌的書籍、在蓋著毛巾的紙箱上頓了一下,最後落在插了一束幹枯雛菊的花瓶上。

  “一群邋遢鬼,什麼時候把這把雛菊丟了,換些新鮮的。”他挪開花瓶,打量著那封信,嘟囔道:“連團團都看不下去了。”

  肥花貓嚼著油條,舔著豆漿,聽到這句話,舉起爪子,讚同的喵了一聲。

  蕭笑嗤之以鼻。

  “誰送來的?”鄭清咬著油條,含糊著問道:“我走的時候還沒有吧。”

  雖然離開宿舍的時候他頂了一個黑眼圈,但花瓶下麵有沒有信封鄭清記得非常清晰。

  因為他在暴揍西瓜頭的時候,曾思考過要不要用花瓶砸那個西瓜頭。

  “它自己從窗戶外麵飛進來的。”蕭笑洗完手,撿起一根油條,皺起眉:“下次不要買這麼油膩的早餐……吃油太多對巫師的頭腦影響不好。”

  “屁事真多。”鄭清翻著眼,從花瓶下麵把那封信撿了出來。

  這是一個白色的信封。

  封麵沒有寄信人的姓名地址、也沒有收信人的姓名地址,沒有郵戳、沒有郵編,甚至信口都沒有加封。

  “你怎麼知道這是給我的?”鄭清晃著光禿禿的信封,滿臉不解。

  “它直接飛到你六柱床前了。我用腰帶抽了好一會兒它才乖乖趴在地上。”蕭笑呷了一口豆漿,小口小口的嚼著油條,不急不慢的說道:“如果不是你走之前把帳子放下來,估計這封信現在應該躺在你的枕頭上。”

  鄭清聳聳肩,對於這種純粹的巫師觀點不予置評。

  因為信口沒有加封,鄭清捏著信封的一個角稍稍一抖,一張白色卡片便從信封中掉了出來。

  “別動!”蕭笑大叫一聲,阻止鄭清撿起那張卡片的企圖。

  鄭清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蕭笑沒有解釋,隻是從工具箱裏抽出一個鑷子,夾起了那張卡片,推了推他的眼鏡,小心打量著。

  “這裏是學校……”鄭清咕噥著:“你也太小心了吧。”

  “不要隨意觸碰來路不明的東西,這是巫師界的常識!因為它們很有可能屬於黑魔法物品。”蕭笑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把臉湊近卡片,然後立刻露出厭惡的神色:“在學校都有人給你寄這種東西,你得多惹人厭惡呐。”

  “什麼東西?”鄭清板著臉,也湊了過去,沒有理會西瓜頭的挖苦。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5 01:07
第65章 黑毛卡
  與信封一樣,白色卡片也非常幹淨。

  卡片上隻寫了兩個字:

  ‘記住它。’

  這句話後麵,用膠水黏了一簇寸許的黑色硬毛。

  硬毛上麵還沾染著幾塊褐色的血痂,稍稍靠近,就能聞到黑毛上散發出的嗆人氣味。

  卡片的右下角,用黑色墨水的花體字寫了‘M·K·S’三個字母。

  從設計的角度而言,這張卡片簡直把‘簡潔’這一概念發揮到了極致。

  也因此,卡片上透露出的幾點信息顯得異常紮眼。

  “聽你剛才的意思,你知道卡片上是什麼東西?”鄭清捏著自己光禿禿的下巴,嘀咕著:“我總覺得卡片上的氣息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有個猜想,不一定準確,還需要稍後檢查一下。”蕭笑對這封信顯出了極大的興趣,他三下五除二幹掉早餐,興致勃勃的抽出自己的筆記本,忽然又問了一句:“這個M·K·S是誰,你知道嗎?”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鄭清槽點滿滿的說著,順手按住肥貓團團摸向自家早餐的爪子,警告道:“這是我的!”

  團團發出威脅的呼嚕聲,炸起毛,對他抖了抖胡子,齜起滿嘴利牙。

  “你已經吃成肉球了,該減肥了。”鄭清護著自己的幹糧,絲毫不讓。

  “連隻貓都不讓。”蕭笑在一旁嘩啦啦翻著自己的筆記本,眼皮都沒抬的嘲笑著。

  團團讚同的喵了一聲。

  鄭清不為所動,與肥貓大眼瞪著小眼,嘴裏飛快的咀嚼著自己的早餐。

  團團終於感到有些無趣,鼻子抽了抽,惡意的打了個噴嚏,然後在鄭清發飆前一扭身,從陽台躥了出去。

  “在你去抓那隻貓之前,也許會有興趣過來瞅瞅。”蕭笑站起身,翻了翻自己的工具箱,抽出兩副手套,遞給鄭清。

  “這是什麼?”鄭清擦擦手,接過那薄如蟬翼的手套,輕輕捏著,扯了扯。

  光滑、緊致、富有彈性。

  “蠶皮手套,魔法實驗中常用的一次性防護工具。”蕭笑習慣性的為他做魔法知識的普及:“與鹿皮手套或者龍皮手套相比,蠶皮手套更輕薄,但防護力也相應差一些。主要用於一些危險性不高的檢查類作業。”

  說著,他幫著鄭清套上一副手套,用鼓勵的語氣說道:“你可以感受一下,”

  蠶皮手套有些冰涼,但的確非常輕薄,套在手上幾乎沒有束縛感,仿佛隻是多了一層皮膚。

  鄭清輕輕搓了搓手指,指尖沒有感到任何隔膜。

  “這是最常見的冰山蠶皮手套,自帶清潔、爽手的效果,功能並不出彩,但勝在物美價廉,一枚銅子就能來兩雙。”蕭笑一邊給自己套上手套,一邊繼續滔滔不絕的講著:

  “魔法用具商店裏還有一些高級的一次性蠶皮手套,比如九眼金蠶皮、五翅雲蠶皮等等,那類手套隻有藥劑師調配藥劑的時候才會使用。非常昂貴。”

  說著,他從工具箱裏翻出一口透明的玻璃杯與一堆五顏六色的液體,把那些液體按不同比例倒進玻璃杯中,混合在一起,用玻璃棒攪勻。

  左三下、右五下,如此幾番,原本五顏六色的液體竟慢慢變成了透明色,而且看上去有些粘稠,仿佛膠水一般。

  鄭清仿佛手術前的醫生一樣,舉起雙手,呆呆的看著西瓜頭搗鼓那些東西,卻無從下手。

  這讓他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與他不同,

蕭笑看上去興致很高。
  他又從工具箱裏取出一把長柄鑷子,然後用鑷子將那簇毛發從卡片上夾了下來,泡進手邊玻璃杯中粘稠的透明液體裏。

  鄭清非常感興趣的湊上前。

  蕭笑安靜的盯著那簇毛發緩緩沉入杯底,嘴裏嘀嘀咕咕的比對著:

  “沒有任何形式的氣泡上湧,可以排除詛咒類黑魔法。”

  “沒有變色,可以排除異常病毒的危險。”

  “形態未發生特殊變動,可以確認毛發裏沒有隱藏其他信息元。”

  他按著自己的筆記本,逐條核對那簇黑毛也許會發生的變態反應,但最終一無所獲。

  “這意味著,這些毛發基本是安全的。”蕭笑終於抬起頭,肯定的點了點頭:“接下來,需要你動手。”

  鄭清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他並沒有在意那些毛發是不是真的攜帶黑魔法,他隻是在意自己終於不用傻乎乎站在一旁無能為力了。

  蕭笑重新用鑷子把液體中的黑色毛發夾出來, 用清水衝洗幹淨。

  “捏著。”他用鑷子把黑毛遞給鄭清,吩咐道。

  鄭清遲疑了一秒鍾,磨磨蹭蹭的說:“可以下手了嗎?為什麼要我摸它……”

  說著,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眶,上麵烏黑的血腫已經變淡許多了。

  “你四不四有什麼陰謀……”鄭清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西瓜頭,就差指著他鼻子說,這肯定是陷阱。

  他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度這個西瓜頭。

  蕭笑差點把鼻子氣歪:“這是給你的信!如果毛發裏蘊含特殊信息,隻有你接觸才能獲取……我在你之前碰觸的結果就是這簇黑毛變成一簇飛灰。”

  “黑化肥發灰會揮發,灰化肥發揮會發黑。”鄭清覺得蠻尷尬,嘻嘻哈哈的念著繞口令,捏住那簇黑毛,用手指撚了撚,抬頭傻乎乎的看向蕭笑:“又粗又硬,沒啥特殊感覺。”

  隔著薄而緊致的蠶皮手套,鄭清可以清晰的感觸到這簇毛發溢散的冷厲氣息。

  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信息從指尖傳來。

  蕭笑推了推眼鏡,點點頭,在自己筆記本上飛快的畫了幾筆,然後從鄭清手中接過那簇黑毛。

  “形態可憎、嗅之有惡臭、觸之指尖有輕微刺痛感……這是妖魔的毛發。”蕭笑一點點的分析著:“看這種粗毛的材質,應該出現在陸生大中型哺乳動物身上,比如獅虎豹熊豬……”

  “是它啊!”鄭清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長歎一聲:“墨爾波墨涅的歎息。”

  這是他從老姚那裏學到的巫師俚語,意思是‘這真是個悲劇’。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5 01:07
第66章 M·K·S
  天色有些陰沉,厚厚的雲霧遮住了太陽的身影。

青白色的光線穿過陽台,落在寬大的書桌上,沒有帶來一絲暖意。

鄭清從懷裏掏出一塊銀白色的懷表,輕輕按動表頭機關。

這是吳先生送給他的十二歲生日禮物,一直被他細心珍藏。

即便已經過去六年,時光仍未在表殼上留下一絲痕跡。

‘哢噠’一聲。

鏤刻著精美紋飾的表殼輕巧彈起,露出鍍著複雜刻度的表麵。

秒針在裏麵滴滴答答的流淌,時針與分針向左敞開一個優美的角度。

現在是上午七點五十分。

距離他有蔣玉約定見麵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

書桌上,浸泡過那簇黑毛的那杯液體被蕭笑用玻璃棒反複攪動著,旋轉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漩渦。

鄭清捏著那簇妖魔的毛發,仔細辨別上麵散發出的淡薄的氣息。

“我就說怎麼這麼熟悉。”他咕噥著,把那簇毛湊到更明亮的地方,試圖看清它的毛色:“真見鬼。”

在光線下,那簇黑毛略微發白的毛根清晰的映在他的視線裏。

他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蕭笑停止攪動那杯近乎凝固的液體,抬了抬眉毛:“聽你的意思,知道這東西從哪裏來的?或者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妖魔的毛發?”

“從小到大,我隻接觸過兩頭妖魔。”鄭清用鑷子翻著那些粗糲的黑色毛發,神情鬱鬱的說著:“一頭是位大美女,你也見過,我猜這些粗硬的黑毛不是她的。”

說到這裏,他幹笑了兩聲,似乎覺得這是個很有趣的笑話。

但蕭笑板著臉,沒有絲毫反應。

鄭清收斂笑容,悵悵的把那簇黑毛遞給蕭笑,繼續說道:“還有一頭,是我在大明坊遇到的豬妖。那是一個有著三層下巴的大胖子,變成的豬妖也有三層下巴。背上還掛著一個油膩膩的褡褳,令人印象深刻。”

“這是它的氣息?”蕭笑接過那簇黑毛,仔細翻開,神情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當時它就在我眼前衝破了‘奧斯特的守護’,那雙猩紅的小眼睛,一輩子也忘不了。”鄭清非常肯定的點點頭:“那頭豬妖是花白毛色,背部有一片黑色毛發。”

“它衝破了‘奧斯特的守護’?”蕭笑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震驚的表情:“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這不可能!”

鄭清苦笑一下,從灰布袋裏抽出《巫師界大百科全書》,拍在蕭笑麵前:“當然知道,我在事後特意查看了相關資料……當然,當時我並不了解這些東西。托馬斯,就是我的麵試官,曾經與三叉劍的專員提過這件事,那些專員的表情比你生動多了……他們否定這種可能性的速度也比你快的多。”

“如果妖魔開發出破壞‘奧斯特守護’的方法,那巫師們的獵隊就要有大麻煩了。”蕭笑長籲一口氣,語氣有些沉重。

“再大的麻煩也與我們沒關係。”鄭清沒好氣的拍了拍桌子上的大百科全書,嗤笑道:“巫師聯盟有一大堆大巫師關心這件事,還需要你個半瓶子在這裏晃蕩?……不,還需要你個瓶底子在這裏晃蕩?……不,你這個瓶底子在他們麵前根本晃不起來。”

說完,不待蕭笑開口,他提高聲音繼續說道:“我猜到這封信是誰送來的了。還記得專機上那隻卷毛狗嗎?身上噴了三斤香水的那位……我記得專機上那隻卷毛狗提到過,豬妖的哥哥也在第一大學,有可能會找我的麻煩。其實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哦!”蕭笑拉長聲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很顯然,他也回憶起專機上那位噴了三斤香水的卷毛狗。

“阿爾法的公費生……學生會副主席……星幣序列七……有自己的社團……有自己的獵隊……”蕭笑輕聲念叨著,嘩嘩的翻著自己的筆記本:“如此……顯而易見。”

鄭清眼巴巴的瞅著他,期待他能找出那位神秘‘M·K·S’的真正名字。

開學才一個星期,學院裏的各種麻煩事攪得他頭昏腦漲,完全沒時間去打探阿爾法學院的事情。

事實上,如果那頭豬妖的哥哥不給他送信,估計這件事在很久以後才會被他重新記起來。

蕭笑就抬起頭,看向鄭清。

鄭清從他的眼神中讀到了一點憐憫,以及幸災樂禍?

“你這是什麼個意思!”他不悅的站直了身子。

“麥克·金·瑟普拉諾。”蕭笑咂咂嘴,用一種詠歎調唱出了一個名字。

“麥克……啥諾來著?”鄭清皺著眉,試著重複那個拗口的名字。

很顯然,他並不擅長記憶這種複雜的西式名字。

“麥克·金·瑟普拉諾。”蕭笑端正了神態,重複一遍後,翻著筆記本,開始解釋:“與弗裏德曼爵士齊名的阿爾法學院雙子星之一,雖然僅僅是大二的學生,但已經被看做奧古斯都閣下的左膀右臂。”

弗裏德曼鄭清知道。

這也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

開學前一天,因為這個名字,自己在步行街上與阿瑟·內斯那幾個家夥打了一架。

拜其所賜,下周開始,他還要大半夜去臨鍾湖巡邏。

至於奧古斯都,鄭清隱約知道這是第一大學兩位學生領袖之一,也是阿爾法學院的學生會主席。他還知道,這不是真正的名字,隻是個類似‘哈裏發’一類的稱號。

蕭笑沒有絲毫停頓,飛快的翻動著自己的筆記本,標記出一條條重點內容,並大聲讀出來:

“入學僅僅一年,便在大一期末的學生會換屆中被推舉為阿爾法的學生會副主席,與弗裏德曼爵士不相上下。”

“大一的時候,他組建了自己的社團‘祥祺會’,收攬了許多優秀成員。以此為基礎,在第二學期,他成立了自己的‘祥祺獵隊’,並參加了許多校內外的狩獵比賽。”

“不久前,第一大學評級機構《魔杖》曾做過一次全麵的調查,祥祺獵隊已經憑借其優秀的戰績成為整座第一大學排名第十七位的強力獵隊。”

“要知道,排在前麵的獵隊,有第一大學校獵隊、有四所學院的院隊、有那些曆史悠久的大社團組建的獵隊……排除這些自帶BUG的存在,這支年輕的獵隊幾乎已經達到它所能抵達的巔峰地位了。”

“需要注意的是,麥克·金·瑟普拉諾並沒有深厚的家庭背景,他的成功更多源自其個人魅力。這點,在注重天賦的阿爾法學院中尤為突出。”

“啪!”蕭笑合上自己的筆記本,目光灼灼的看著鄭清:“而你,殺死了他的弟弟。”

“臥槽!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鄭清像炸毛的團團一樣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竭力反駁道:“我這麼五講四美三熱愛,學習雷鋒好榜樣的乖學生,怎麼跟殺人扯上關係了!”

“殺豬妖也算。”蕭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模樣:“別管我信不信,反正這位大佬是信了。”

“信個蛋!”鄭清氣急敗壞的拍著桌子,把花瓶震的叮咣作響:“他有沒有腦子!我一個還沒有入學的粉嫩新人,能幹過一頭野妖?”

“一般新人自然是不能的。”蕭笑幹巴巴的說道:“但是公費生就不一樣了。”

鄭清目瞪狗呆。

“也不用這麼絕望。”蕭笑開始收拾桌子上那堆亂七八糟的檢測工具,安慰道:“他不會把你打殘廢的……最多就是打個半死。回頭養幾天,又是一條好漢。”

“你是不是收他錢了。”鄭清虛著眼睛,看著西瓜頭:“我怎麼覺得你這是在幫他恐嚇我。”

“你還需要恐嚇?”蕭笑一副‘我就是看不起你’的樣子:“我隻是給你提個醒……你完全沒想清楚自己遇到什麼麻煩了。”

“完全在預料之內。”鄭清硬著頭皮,若無其事的表示:“我早就知道他很厲害了。”

蕭笑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更重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鄭清不悅的看著他。

“同情。”蕭笑歎口氣,指點道:“他很厲害, 不錯。但是他們呢?你有沒有發現,你已經把阿爾法學院的大佬們幾乎都得罪了。”

鄭清楞了一下,竟無言以對。

肥貓團團不知什麼時候重新從窗外溜了進來,正揣著爪子窩在書桌的角落,眯著眼,無聊的看著兩個新人打嘴仗。

“咄!”鄭清忽然大叫一聲,跺著腳跳到肥貓眼前,做出一副猙獰的麵孔。

團團猝不及防,哇哇叫著,直挺挺從書桌上摔到地下。

“哈哈哈!”鄭清大笑著,頓覺神清氣爽:“小樣,還跟我鬥!”

肥貓抖了抖雜亂的皮毛,憤怒的嚎了兩聲,重新爬上辛胖子的床鋪,鑽進被窩裏獨自撫慰內心的傷痛去了。

“你也就能欺負一隻貓。”蕭笑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之情:“有時間撩貓,不如想想自己怎麼才不會被‘祥祺會’的人堵在廁所裏暴揍。”

“車到山前必有路,何況我還有倆打手。”鄭清整了整自己的長袍,耐心的別上那兩枚八卦袖口,對著鏡子查看眼眶上的傷痕,臉上一片雲淡風輕:“你那藥膏效果不錯……我要去赴約了,晚上再聊。”

說著,他抱起床鋪上那個裝著小精靈的紙箱子,施施然向門外走去。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5 01:07
第67章 死貓
  雖然清晨的霧氣已經散去,但夏末的空氣仍舊非常潮濕。

太陽沒有出來,空氣裏自然流露出幾許寒意。

鄭清走在有些空曠的校園裏,緊了緊身上的袍子,頗有些不自在。

平日課間人潮湧動的林上,現在隻有仨貓倆狗——真的貓跟狗——在溜溜達達消食晨練。道路兩旁的落葉懸鈴木上,鳥雀們已經眯起眼睛,開始準備午休了。

而這座校園真正的主人,那些莘莘學子們,估計大部分仍在被窩裏與周公做親切友好的會晤呢。

鄭清心有戚戚的走在這座空曠的校園裏,真心覺得巫師與白丁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但當他靠近臨鍾湖後,就發現與其他地方迥然不同的狀況。

一大堆人頭黑壓壓的堆在湖邊假山旁,熱鬧卻又詭異的安靜。

他想起臨走前蕭笑的叮囑,緊走幾步,來到人群外。

“發生什麼事了?”他拽住外圍一個梳著小髒辮的牙買加人,打聽著:“怎麼這麼熱鬧,跟昨天晚上臨鍾湖這邊放煙花有關係嗎?”

“煙花?”牙買加人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臉上露出幾分恍然:“大一的吧。”

鄭清這才注意到眼前的這位同學袍子上鑲了一道黑邊。

“學長好。”他有些緊張的賠了個笑臉,好奇的向人群深處探了探腦袋:“是有人掉湖裏了嗎?”

“死亡的氣息。”學長搖搖頭,語氣顯得頗為凝重:“是一隻小貓,被殘害了。”

鄭清皺了皺眉,覺得事情有點奇怪。

對於巫師而言,有靈氣的小動物,向來非常受寵愛。

巫師可以沒有巫師朋友,但是一定會有寵物朋友。

而對貓、狐一類靈性異常的小動物,巫師們更是有諸多忌諱。他們寧可供著、敬著它們,甚至遇到後避走,也不會肆意戕害之。

所以,不論從哪個角度而言,橫死在校園中的小貓,對於巫師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貓的屍體就在裏麵?”他踮起腳尖,試著抬高自己的視線,但很可惜,效果極其有限:“學校為什麼沒有收走?”

“我也覺得奇怪,雖然說校工委周六日休息。”學長有些無奈的搔搔頭:“但這也不應該是他們不收拾這具屍體的原因。按道理,他們昨天晚上就該發現這場謀殺了……你剛剛提到昨夜的‘煙花’,那是巫師巡邏隊用來聯絡的信號,這就意味著昨天夜裏巡邏隊應該就發現了這具死屍。”

鄭清默默的點點頭,又悚然的抬起頭。

“昨天晚上的謀殺?”他驚呼著,指著臨鍾湖,叫道:“在這湖邊?”

也許因為學長覺得鄭清有點過於大驚小怪,簡單點點頭後,便立刻離開人群,向圖書館走去。

但鄭清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大驚小怪。

他可是下周半夜要來臨鍾湖巡邏的,隨隨便便在自己上任前死在自己轄區內,這完全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而且是那種肯定會出事的。

帶著幾分憂心,他一直在附近徘徊,打探。

圍觀者們對於小貓的死因也眾說紛紜。

有人說,那隻小貓是被水鬼拖下湖,然後被魚人的幼崽扣去了眼珠。但這種說法立刻被人否認。

“整隻貓身上都是幹的!而且,如果水鬼拖下湖,為什麼又把它擺回岸上?這不合理。”反駁的人非常條理的分析著:“依我看,應該是野妖園跑出來的小妖怪,這座校園裏,也隻有那些畜生能幹出這種畜生做的事情。”

“野妖園的妖魔沒有膽子靠近臨鍾湖。”人群裏又有人否認這種推測:“而且,那些毫無智慧的野妖又怎麼會如此輕描淡寫的殺死這隻小貓?講道理,死在野妖爪子下的生物,有幾個屍體完整的?”

圍觀者們紛紛點頭應是。

“或許是一隻喜歡吃眼球的野妖。”前一個分析者頗有些不服氣:“不然,誰還要更好的推理?”

人群重新陷入安靜。

“為什麼不能是巫師?”鄭清終於抓住機會,非常詫異的看向其他人:“這種非常有條理的殺戮,看上去就像巫師的動的手啊?”

這句話仿佛觸碰了什麼禁忌,所有人都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他,似乎他就是殺死小貓的凶手。

沒等他再說什麼,圍觀者們就紛紛散去。

他們離開前躲躲閃閃的偷覷眼神,令鄭清勃然大怒。

“什麼意思!”他憤憤不平:“又不是我殺的……這都是什麼態度!”

但沒有人理會他。

人去地空,鄭清也終於湊到假山前,看到那隻被殺死的小貓。

那是一隻白色的幼貓,渾身短毛,揣著爪子臥在假山石上,仿佛熟睡了一般。

如果它的兩個眼眶不是那麼黑洞洞的,鄭清也許會真的認為它隻是睡著了。

“太殘忍了。”他轉眼就忘了其他圍觀者,心底有點沉甸甸的:“這麼可愛都下得去手……太不像話了。”

幾隻毛茸茸的樹精子順著垂柳的枝條滑到假山前,探著腦袋,好奇的打量著湖邊站著的年輕巫師與石頭上匍匐的小奶貓。

一位無腸公子從湖水裏爬了出來,一邊吐著泡泡,一邊往假山更高處爬去。它的鉗子上夾著一頭紫色的蝦子。如果在平日,鄭清一定會鉗口奪食,認真研究一番為何會有紫色的蝦子。

但現在。

鄭清最後又看了一眼那隻小白貓,歎口氣,向圖書館門口走去。

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故嚴重影響了他今天的心情。

……

鄭清並沒有在圖書館門口等多久。

蔣玉在八點五十分就提前來赴約。

“你來的真早。”蔣玉小跑過來,叉著腰,歪著腦袋,一隻手在耳邊扇著風。

清淡的香味順著這股小風飄進鄭清的鼻腔,讓他心思浮動。

“現在還不到九點鍾吧。”她笑眯眯的看著鄭清,叉在腰間的手腕上掛手著一個小袋子。

鄭清第一次發現這位女班長笑起來非常讓人舒心。

這讓他原本有些鬱悶的心情稍稍好轉了一些。

“你也挺早。”鄭清從懷裏抽出懷表,看了看時間,也笑了:“現在還不到九點。你是女生,完全可以遲上半小時……這是女生的特權。”

“這是對女生的歧視。”蔣玉收斂笑容,認真的看著他:“任何區別對待男女的行為,都是歧視。”

鄭清討饒的舉起雙手,表示完全讚同。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5 01:08
第68章 貓の主人
  蔣玉今天並沒有穿華麗的曲裾,而是與鄭清一樣,穿著九有學院大紅色的院袍。

隻不過,與鄭清簡單正常的穿衣方式相比,她在穿院袍時增加了幾處細小的變動。

比如,她用一條非常寬大的腰帶代替原本三指寬的標準腰帶,收束出她姣好的身材;再比如,她的脖頸上係了一根細長的黑絲帶,還打著蝴蝶結。

黑絲帶隨意的從她胸前垂落,與寬大的腰帶相互襯托,原本無趣的紅色院袍頓時變成了一套充滿時尚氣息的服裝。

這讓鄭清大為詫異。

因為這並不像一位來自大家族的傳統巫師所應該有的妝扮。

雖然接觸並不多,但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他也從許多渠道知道了蔣玉的來曆。

鍾山蔣氏,是與青丘蘇氏、大都會布萊爾家族齊名的女巫家族。在這些曆史悠久的古老家族中,榮譽的訓誡伴隨她們始終。

就像大巫師丹丘子說的那樣:

“時間可以掠奪你的生命,摧毀你的容顏,消耗你的財富。但它對榮譽卻無能為力。曆史已經忘卻了無數生命存在的痕跡,卻始終記得諸如嬴惑大帝、屠龍者奧古斯都這些耀眼的名字。”

蔣玉就出生於這樣一個家族。

在鄭清的印象裏,這種家族出來的年輕人,都應該彬彬有禮,嚴格遵循巫師世界的各種規章儀製,不逾矩。

這不僅關係著她們的風評,更關係著她們家族的榮譽。

“怎麼樣?漂亮嗎?”似乎發現了鄭清打量的目光,蔣玉抬了抬下巴,讓白皙的脖頸顯得更修長了一些。

黑色的絲帶與白色的皮膚對應非常明顯,鄭清有些狼狽的挪開目光。

“沒關係嗎?”鄭清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穿成這樣,會不會不太合你們這些大家族的規矩。”

“規矩?”蔣玉嗤之以鼻:“如果事事都聽那些老古董的話,我現在應該老老實實去阿爾法城堡裏呆著……怎麼,有點意外?”

“的確有點意外。”鄭清老老實實承認:“平常在課堂上,覺得你很……很淑女的。”

“我現在也很淑女的。”蔣玉一本正經的把手疊放在身前,笑不露齒。

鄭清摸了摸鼻子,覺得有點尷尬。

他忍不住左右看了看:“李能呢?就是你那隻毛絨熊……今天沒帶它來嗎?”

“為什麼要帶它來。”蔣玉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李能在照顧萌萌,昨天家裏派了醫生過來檢查過了,她需要靜養幾天……不過不會影響她正常上課,隻是不能受到強烈刺激。”

鄭清羨慕的聽著她用漫不經心的口吻提到的私人醫生,感覺整個人無端端矮了幾厘米。

雖然事實上他的確比蔣玉矮那麼一丟丟。

“袋子裏提的什麼?”他抽著鼻子,轉移了話題:“聞上去挺香……是魚香?好像還有點奶味?”

“你屬狗嗎?”蔣玉眉眼彎彎,嘴角彎彎:“這都能聞到!”

“我屬吃貨。”鄭清絲毫沒有感到尷尬,反而非常自豪的戳了戳胸口:“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這是生物的共同屬性……不給我一點嚐嚐嗎?”

蔣玉擺擺手,非常抱歉的說道:“這不是給你的……這是給貓吃的。”

鄭清立刻想起假山前的那隻死貓,心情重新低落了。

“不要這麼脆弱。”蔣玉錯以為他因沒能吃上東西而沮喪,安慰的拍了拍他肩膀:“過幾天萌萌好點了,我帶你們去步行街吃大餐。必須去,不能推辭。”

鄭清勉強笑了笑,看了一眼她提著的袋子:“你還養貓?”

“沒有。”蔣玉露出有些惋惜的神情:“我喜歡貓,也想養,但是家慈對貓過敏,所以不能養。這些零食是給這附近的一隻小貓準備的,它的父母不知道去哪裏了,小家夥還沒斷奶,所有我就偷偷把它養上了……”

“你說的這隻貓,是什麼顏色的。”鄭清心底有種不妙的想法。

“白色,短毛的,一雙眼睛非常漂亮。”蔣玉喜滋滋的從袋子裏掏出一盞小瓷碟,擺在圖書館門前的石台上,然後將幾塊奶酪模樣的東西放進去:“回頭我讓你摸摸它……它很怕生,一般不給陌生人摸的。但它更聽我話。”

鄭清看著她,猶豫著要不要說出那個有些可怕的事實。

“小家夥哪裏去啦。”蔣玉擺好吃食,站起身,有些焦急的看看時間,然後央求般看了鄭清一眼:“在等幾分鍾,喂完它我們再走。正常時間它應該在這裏等著我……你的小精靈沒關係吧。”

“沒關係,沒關係。”鄭清勉強笑了笑,擺擺手。

“是不是昨天喝多了,你的臉色看上去有些難看。”蔣玉猶豫了一下:“要不先把小精靈送過去吧。”

“不急,不急,可以再等等。”鄭清躊躇著,想要找個合適的契機。

但終究沒有任何回旋餘地。

“昨天臨鍾湖這邊放煙火了,你看見沒有。”他硬著頭皮,試圖慢慢說出事實。

“看到了。”蔣玉興致很高的擺弄著那碟送給小貓的零食,頭也不抬:“萌萌醒來後還看見了……如果不是我攔著,她肯定會衝過來見識一番的。你也看見了?”

她抬起頭,好奇的看向鄭清。

然後她看到鄭清沉重的表情。

“發生了什麼事。”她收斂笑容,疑惑的問道。

“咳。”鄭清清清嗓子,覺得喉嚨有些憋的慌:“昨天湖邊發生了謀殺,一隻白色的小貓死了。屍體還在那邊的假山石上。”

說完,他提心吊膽的看著麵前這位美女,生怕她有什麼激烈的舉動。

蔣玉低下頭,沉默的撥弄著那個小碟子。

良久,她低聲問道:“誰幹的?”

“不知道。”鄭清屏氣凝神,小心回答:“學校還沒有收斂它的屍體。”

“帶我去看看。”

鄭清猶豫了一下。

蔣玉抿著嘴,看了他一眼。

“現場有點不好看,你做好心理準備。”鄭清硬著頭皮解釋道:“小貓的兩個眼睛被挖走了。”

蔣玉用力抿抿嘴,點點頭,沒有說話。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5 01:08
第69章 蒙代爾悖論
  在巫師世界,惡意殺害無辜小動物的行為屬於嚴重犯罪行為,一般會被認定為二級謀殺。尤其在類似第一大學、四季坊、貝塔鎮這類巫師聚居點,對於此類行為的認定更為嚴厲。

這是出於保護巫師的目的。

在現代魔法中,變形術是一種被廣泛傳播與使用的魔法。在長期實踐中,巫師們漸漸總結出變形術的許多特點。其中最為重要的一條被稱為‘蒙代爾悖論’。

蒙代爾悖論也被稱為不可能三角法則。

這條法則是說,一個巫師不可能同時實現物種自由轉化、意誌獨立性與魔力穩定性。

物種的自由轉化是指巫師從人形轉化為其他生物形態的過程;意誌獨立性,是指在轉化後巫師仍舊能夠保持原本的意誌,不被轉化物種所汙染;魔力穩定性是指在轉化後,巫師魔力不會因為形態變化而發生暴動。

用通俗的話語來解釋,就是如果一個巫師想要成功施展變形術,最多隻能同時完成以上兩項,或者一項,而不可能是三項。

如果一個巫師想要變形成功後擁有獨立意誌,那麼必須放棄魔力,以避免魔力出現暴動;如果巫師想要變形成功後擁有魔力穩定性,那麼必須放棄獨立意誌,擁有一個全新的生命意識。當然,巫師也可以選擇不變形,那麼他可以始終保持自己的獨立意誌與魔力的穩定。

這就意味著,除了部分願意精神完全分裂的家夥外,大部分施展了變形術的巫師都將變成一隻毫無魔力的普通小動物。

而且,巫師們在實踐過程中還發現,越是強大的巫師,通過變形術變化出的生物越是弱小。比如有的大巫師在變形後成為一隻青蛙——雖然會說話,卻連一隻鴨子都打不過的綠皮青蛙。

雖然這條眾所周知的規律並沒有得到理論上的驗證,但在實際操作中,巫師們都會默認這是一條法則。

也因此,《巫師法典》的刑法部分在一百多年來進行了多次修訂,最終明確,任何對無辜小動物的殺戮都屬於嚴重犯罪行為。

保護小動物,就是在保護巫師自己。

這已經成為長久以來的約定俗成。

為了貫徹這一原則,許多強大的巫師不惜派遣自己的化身前往白丁世界,宣傳人類對小動物的慈悲、保護的理念,以從最廣泛的範圍內保障自身利益。

鄭清並不太清楚這條所謂的不可能三角法則,但他從第一天接觸巫師世界開始,就被人反複叮囑巫師絕不可以傷害小動物的觀念。

所以,當他麵對一隻雙眼被挖掉的小貓後,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而蔣玉不同。

在假山石上的小貓抱到地上後,這位大家族出身的魔法師便跪坐在它身前,沉默良久。

“這不合理。”蔣玉終於開口,她垂著眼皮,死死盯著無聲的小貓,喃喃低語:“這種嚴重的謀殺行為,學校為什麼沒有反應?就算學校擁有獨立司法與執法權,可以無需考慮外界輿論,但這可是二級謀殺啊!”

“什麼是二級謀殺?”鄭清壓低聲音詢問蕭笑。

蕭笑原本打算去圖書館,卻在臨鍾湖畔看到一站一跪的兩個同班同學,簡單詢問情況後,他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陪著兩個人安靜的呆在湖邊。

一片寬大的樹葉從桐樹上飄下來,隨風遊蕩,像蕩著秋千,搖擺著,最終落在湖麵。

幾隻變態過程中的青蛙從水中爬上樹葉,貪婪的呼吸著陽光下舒爽的空氣。

蕭笑呆呆的看著這幅場景,有些出神,並沒有聽到鄭清的詢問。

“什麼是二級謀殺?”鄭清戳了他一下,又小聲問了一遍。

蕭笑終於回過神,思索片刻,簡單向鄭清解釋了‘蒙代爾悖論’與《巫師法典》的考量。

“也就是說,碾死一隻螞蟻算謀殺?”鄭清異常震驚。

他覺得沒有比這更魔幻的事情了。

“螞蟻一類的昆蟲不算。”蕭笑解釋道:“目前而言,已知巫師變形後的生物基本屬於恒溫動物,而且大部分都在十二生肖範圍內,所以在製定刑法解釋時,隻將部分昆蟲與冷血動物囊括在內了。”

“貓也算十二生肖?”鄭清麻木的看著西瓜頭,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傷害。

“聽清我的定語,是大部分。”蕭笑強調道:“而且,在部分國家,貓的確屬於十二生肖範圍內。”

“那就奇怪了。”鄭清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隻死去的小貓,嘀咕道:“如同你所說,如果這算一次二級謀殺,那學校的反應有點奇怪啊……而且之前一堆圍觀的人,竟然沒有一個去尋找相關部門,太奇怪了。”

“是非常奇怪。”蕭笑抽出自己的計時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陪蔣玉呆著吧,我去圖書館查查資料。”

“你還需要查資料?”鄭清滿臉的不可置信。

蕭笑沒有說話,黑著臉匆匆離去。

許久,蔣玉終於再次開口:

“我一直想養隻貓。”

“但是因為家裏條件的限製,始終沒能如願。”

“我聽說第一大學校園裏的小動物非常多,所以提前一個月就來到學校,看看有沒有機會在學校領養一隻小貓。”

“來到學校的第一天,我就遇到了它。”

“那個時候,小貓隻有一丟丟大。”蔣玉抽了抽鼻子,眼眶有些發紅,她伸手筆畫著:“就這麼大。獨自一個窩在那塊大青石的下麵。”

也許因為跪坐的時間有點久,蔣玉的身子晃了晃。

鄭清連忙扶了她一把。

蔣玉抓住他的胳膊,緊緊攥著,聲音有點哽咽:

“開始小貓什麼都不吃,隻會哇哇叫著,沿著湖邊的青石路爬來爬去。瘦骨嶙峋,身上的毛都板結了。”

“也許它的父母就是在這裏把它丟棄的。”

“校工委的護工動作很粗魯,不管清洗還喂食都像是虐待。我看不下去,所以提交了申請,誌願領養了它。”

“根據家裏醫生的意見,我想辦法弄了一些魚香味的奶製品,小家夥才開始吃東西。”

“漸漸的,它跟我熟悉了,每天如果我不喂,它都不肯吃東西。”

說到這裏,蔣玉抽了抽鼻子,長籲了一口氣。

“不要傷心。”鄭清笨拙的安慰著,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蔣玉沉默的看著小貓,把鄭清的手臂攥的生疼。

“要不要給它念念往生經?”鄭清小聲提議。

“我已經念過了。”蔣玉低聲謝過。

“那把它埋在哪裏?”鄭清四處打量合適的地方。

“我會讓家人來處理。”蔣玉拽著鄭清的胳膊,費力的站起身,身子在微風中晃了晃:“學校必須給它一個交代。”

鄭清沉默不語。

“不要讓我知道是誰幹的!”蔣玉用力抿著嘴唇,擦擦眼:“走吧……我跟博士約好的九點半見麵,時間已經很晚了。”

“如果今天不方便,可以改日。”鄭清猶豫了一下,覺得在這樣一個日子裏麻煩蔣玉實在有些不恰當。

“沒關係。”蔣玉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勉強笑了笑:“你可以等,但是你的小精靈們等不了了……我的貓已經沒了,如果因為這件事讓你的小精靈也出事,估計我們隻能抱頭痛哭了。”

鄭清抬起頭,覺得眼睛有些澀澀的。

“天陰,風也大。”他低下頭,胡亂的用袍子擦擦臉,然後揚起頭,露出燦爛的笑容:“走吧!不要讓你的朋友久等。”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5 01:08
第70章 非正常生命研究所
        蔣玉為鄭清介紹的醫生是一位在校外做私人研究的博士,就居住在貝塔鎮步行街。

        因為在湖邊滯留時間較長,兩人到達步行街時,已時近中午。

        太陽仍舊躲避在厚重的雲層之後。

        與清冷的校園相比,這個時段的步行街上人氣反而更旺盛一些。

        成雙結對的年輕人漫步其中,為這有些陰冷的天氣增添了幾分溫暖。

        兩人並沒有在街麵過多停留。

        蔣玉很快帶著鄭清離開湧動的人潮,拐進緊鄰步行街的一個窄巷裏。

        巷子很窄,也很深,一側是磚砌的高大牆壁,另一側則堆疊著破舊的三層小樓。

        黢黑的巷道彎彎曲曲,向更深處蔓延而去,似乎沒有盡頭。

        潮濕的牆角上布滿青苔,幾隻鼠婦抖動著細短的觸須匆匆從上麵爬過。腳下青石板路裂開的細縫裏,偶爾傳來促織悠長的奏鳴。

        步行街上的喧囂似乎在巷口被吞沒,顯得遙遠而縹緲。

        鄭清感覺自己仿佛一瞬間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咳咳。”他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試著與蔣玉找點話題,讓她不要沉浸在悲傷中:“這條巷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蔣玉回頭看了他一眼。

        鄭清悄悄咽了口唾沫。

        靜謐的環境讓巷子裏的氣氛有些壓抑。

        也許鄭清成功轉移了女班長的注意力,沉默片刻後,蔣玉便開始為他講解這片居住區的概況:

        “貝塔鎮圍繞阿爾法堡建立,格局相對簡單。以城堡四麵大門的中軸線為界,被人為的劃分成四個行政區。”

        “北區聚集著巫師界最大的戲法師群,因為他們基本無法使用咒語,所以那裏也被稱為啞區;除非迫不得已,極少有學生或者正規巫師進入那片沉默之地。”

        “南區緊鄰寂靜河,擁有數座碼頭,是一些小商販以及低階巫師謀生聚集的區域。按一些貴族巫師的觀點,那裏的巫師過於粗鄙、市儈,簡直是正規巫師的恥辱。但我卻不這麼認為——因為南區是巫師界唯一肯正式雇傭戲法師的地方。”

        “西區有幾位校外大巫師的巫師塔、還有一些外星種族的使領館,學校有些教授的私人宅邸也坐落在那裏。居民不多,環境清淨,但一般人很難隨意在其中走動。”

        “東區所對應的城堡大門常年打開,學生出入很多,而且步行街也在這裏,所以許多巫師界商家的總部都開設在這裏,相對而言也熱鬧了許多。”

        “這四個區被學校的學生們簡單總結為‘東富、西貴、南貧、北賤’”

        “我們眼前這個居住區就隸屬於貝塔鎮東區,也是貝塔鎮最古老的一批定居點之一,許多學校的老校工都在這裏置辦了產業。”

        “這裏還有一些落魄的貴族,憑借在第一大學殘留的幾縷人脈,在這裏謀取了一點安身之處。他們進不了西區,又鄙視南區與北區,隻好在東區尋找一點心理的慰藉。”

        “整體而言,這片老區住的都是一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人物。”

        一番話說完,蔣玉的心情看上去已經不再那麼沉悶了。

        而在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巷子深處一扇鐵門前。

        鐵門左右青黑色的圍牆上掛滿了爬山虎,不時有一兩隻草精子掀起爬山虎寬大的葉子,瞪著漆黑的小眼珠,悄悄打量著久違的客人。

        鐵門有些破舊。也許因為很久都沒人擦拭,門上殘留著斑斑鏽跡,還有許多狀態不明的汙漬。

        懸掛在門框左右的門神符版空蕩蕩的,原本應該駐留其中的神荼鬱壘早已不見了蹤影,隻留下兩塊飽經風雨的空白木板,還有一堆被蟲蛀出的小洞。

        門口唯一有些色彩的,是懸掛在門框上的一塊細長條白色門牌。

        牌子上寫著‘非正常生命研究所’八個鎏金大字。

        隻不過因為缺乏養護,大字上麵的金箔殘缺了許多,看上去仿佛患了白癜風的病人。

        “這裏平常來的人比較少。”蔣玉有些抱歉的衝鄭清笑了笑,看得出她也有些尷尬:“杜澤姆博士很有才華,隻是平日有些不修邊幅。”

        鄭清連連點頭,表示沒關係。

        但很明顯,他對這位陌生的博士已經失去了許多信心。

        不出意料,鐵門上的鈴鐺已經成為了一個擺設。

        鄭清隻是輕輕一拽,那根看不出顏色的門繩就被他從鈴鐺上拽了下來,順帶還簌簌落下一堆塵土。

        “這裏真的住人了嗎?”鄭清躲開塵土,終於忍不住吐槽道:“如果你是說這裏隱居著一頭八百年不出門的吸血鬼,那我還能理解。”

        蔣玉的臉頰上悄悄浮起兩片紅雲。

        看得出,她非常尷尬。

        “我也沒有來過這裏。”她咬了咬嘴唇:“我隻是聽家裏人提到過這位博士,說他在非常態生命方麵造詣出眾。”

        “不不不,我沒有絲毫責怪你的意思。”鄭清連連擺手,同時揮起拳頭重重砸在鐵門上,一邊砸,一邊大聲喊道:“我隻是好奇,裏、麵、有、沒、有、人?”

        “咚、咚、咚!”

        沉重的敲擊聲在巷子裏震蕩回響。

        青石板下唱著小曲兒的促織同時閉上了嘴巴,爬山虎下偷偷摸摸的草精子飛快躲進草蔓更深的地方。

        那扇仿佛一推就倒的鐵門反而表現了超出預期的堅固。

        雖然有點搖晃,卻堅定的閉著。

        “有,人,嗎?”鄭清又喊了一嗓子,揮起拳頭準備重新砸門。

        “有事嗎?”鐵門悄無聲息的打開,露出一個頭發花白,皺紋橫生的老臉。

        門口的兩個年輕人被嚇了一跳,竟同時定在了那裏。

        “有事嗎?”開門的老人有些不耐煩的晃了晃胳膊,挑剔的看著兩位客人。

        鄭清飛快的收起舉起的拳頭,回頭看了蔣玉一眼。

        女班長似乎剛剛反應過來,忙亂的從臂彎處掛著的坤包裏抽出一張帖子,清清嗓子,把帖子遞給老人:

        “鍾山蔣氏,前來拜訪杜澤姆博士。”

        門口的老人瞪大眼睛,接過那張帖子,仔細看了看。

        “稍等。”

        說完,老人重新關上鐵門,消失在兩個客人的視線中。

        鄭清眨眨眼,疑惑的看著蔣玉。

        蔣玉皺著臉,也是一臉迷茫。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5 09:42
第71章 泰瑞·杜澤姆
  泰瑞·杜澤姆,第一大學阿爾法學院1980級的公費生。

在當年阿爾法學院的自主招生中,年僅十七歲的他以超S級的煉金天賦成為第一大學最耀眼的新星。

一切仿佛理所應當。

杜澤姆在大一時已經開始旁聽大三的課程,大二時就完成注冊巫師的全部學業,在大三時便以第一作者的身份與蒙特利亞教授共同提交了T級論文《關於降靈過程中出現的神性物質及其貯存、釋放和抑製機理》。

同年,泰瑞·杜澤姆獲邀於國際青年煉金術士大會開幕式中致辭。

不久之後,他便以二十歲的弱冠之齡,受到煉金研究所的所長的招攬,成為第一大學當時最年輕的特聘研究員,並在阿爾法堡中擁有了一間以他名字命名的專屬實驗室——杜澤姆煉金實驗室。

一年後,當他的同屆同學開始為畢業論文苦惱、或者發愁實習工作單位的時候,杜澤姆已經連續發表了多篇高因子論文,並成功在姓氏前方加上了‘dr.’的前綴。

第一大學的評論性刊物《魔杖》一度為其破例,將毫無社團或組織工作經驗,也沒有深厚人脈背景的杜澤姆列入大阿卡那序列,代號‘星’,意思是希望。

這意味著《魔杖》將其看做巫師界未來的希望。

在推介理由中,《魔杖》的主編斷言,杜澤姆會在十年內拿到邏輯獎,而且能夠成為大巫師會議最年輕的委員。

而這句話,也成為了《魔杖》發刊以來最大的汙點。

僅僅五年後,第一大學就發布了一條令整個巫師界震驚的消息:因為部分特殊原因,第一大學將解除與泰瑞·杜澤姆博士的聘任關係,並將禁止杜澤姆博士參加任何第一大學參與的魔法研究活動。

這不啻於一道封殺令。

所有人都為此錯愕,巫師界的輿論也為此沸沸揚揚,巫師聯盟的煉金術士委員會甚至為此發函至第一大學,谘詢相關事宜。

但令人意外的是,當事雙方,包括第一大學與杜澤姆博士,都對此保持了緘默。

於是,一顆萬眾矚目的超新星,巫師界未來的希望,在封殺令後黯然退場,從公眾視野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也沒有了消息。

在第一大學的校園裏,關於這顆新星隕落的原因眾說紛紜。

有人說,杜澤姆博士主持的實驗室發生了嚴重的安全事故,對第一大學造成了重大損失,因此被徹底封殺。

也有人說,杜澤姆博士隻是接受了第一大學的秘密研究計劃,為此不得不隱姓埋名,成為一名傳說中的‘無名者’——據說,這個所謂的‘無名者計劃’直屬第一大學的校長管轄。

還有人說,杜澤姆博士在實驗室被妖魔侵蝕,墮落成一頭巫妖,被關押在神秘的黑獄之中,終身不得假釋。

但不論傳言如何令人信服,唯一的事實是,那位被《魔杖》當做巫師界希望的天才男巫,有可能獲得‘邏輯獎’的天才男巫,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的一幹二淨。

仿佛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沒有人會想到,這位天才的男巫,就住在與第一大學一牆之隔的貝塔鎮西區;也沒有人會相信,這位傳說中的天才,現在困居於自己的祖屋之內,與一位年邁的老仆相依為命,見天為食物與實驗品發愁。

“但是你為什麼會知道呢?”鄭清忍不住好奇的看著蔣玉。

在等候那位老仆通報的間隙,蔣玉三言兩語將前來拜訪的這位博士曲折離奇的身份向鄭清做了簡單介紹。

這讓鄭清大為驚奇:“另外,他當初為什麼會被第一大學封殺?”

“為什麼會被封殺,我也不太清楚。”蔣玉看上去也有些迷惑:“但我知道應該與他的實驗室發生的實驗事故有關。當年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幾位第一大學的研究員與教授,其他人什麼情況我不了解,但我知道這位傳說中的天才魔法師已經終身無望突破注冊巫師的枷鎖,永遠沒辦法成為一位大巫師了。”

“至於我為什麼知道,”蔣玉微微一笑:“凡是有些底蘊的巫師家族都知道這條消息。但是第一大學當年發布了關於此事的封鎖令,是由學校的三位校長一起施展的咒語,因此公眾場合沒人再談及這件事……蔣家與杜澤姆博士有一些研究上的往來,因而能夠勉強突破這道封鎖令。”

鄭清舔了舔嘴唇,平複著內心的震驚。

“他為什麼無法突破成大巫師呢?”

“因為他的靈魂受到了損害。”蔣玉臉上充滿了惋惜之情:“真正的天妒英才。普通人受到那樣的傷害,估計生活都無法自理了。而杜澤姆博士還可以進行研究,追逐他的夢想。”

“他的夢想?”

“……造神。”

且不提黑色的鐵門外,一個年輕的巫師被杜澤姆博士的偉大夢想所震驚。

鐵門內。

三層的灰色小樓裏。

陳舊的書房中。

杜澤姆博士正躺在躺椅上,雙腿搭在寬大是書桌上,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絨毯,輕輕打著鼾。

晌午時分,正是他每日休息的時候。

作為一個幾乎喪失所有天賦的巫師,他唯一擁有的,就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為此,他整日整夜的坐在書桌後,用羽毛筆與墨汁,在草稿紙上計算那似乎永遠也計算不完的公式。

為了那似乎已經遙不可及的夢想。

他書桌旁的牆壁上,掛著一句意境優美的詩句:

“不一樣的煙花,一樣的燦爛”

這句話已經成為支撐他研究的最大動力。

“即便沒有原來的天賦,我依然是泰瑞·杜澤姆。我一樣能讓我的生命,綻放出最美麗的煙花。”

他不止一次向自己的老仆說過這句話。

對此,年邁的仆人總是憨厚的笑著,堅定的點著頭:

“沒問題,少爺。”

“肯定行,少爺。”

“你是對的,少爺。”

現在,處在夢鄉中的杜澤姆博士,似乎又聽到了老仆單調而重複的稱呼:

“少爺?……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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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嚎叫的穿衣鏡
  泰瑞杜澤姆覺得自己剛剛閉上眼睛。

  一秒鍾之前,他的腦海裏還塞滿各種變形的公式與複雜的咒語。

  一秒鍾之後,他的意識就已經沉入一片無盡的黑暗。

  一秒與一秒之間發生了什麼?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的眼皮太沉了,上下眼瞼仿佛被黏連咒粘在了一起。

  前天傍晚在院子裏散步,天井外那道絢麗的晚霞帶給他無盡的遐想,不知不覺間,久違的靈感重新降臨他的大腦。

  於是,他一頭紮進書房,抓起自己的羽毛筆,開始漫長的演算。

  提筆就是兩天。

  忘記了日出與日落,忘記了吃飯與睡覺。

  老仆在書房來了又去,卻隻能看著絲毫未動的冷飯歎息不已。

  當公式中的最後一個未知解集被他用咒語解析完畢後,清晨微白的天色已經第二次透過有些肮髒的玻璃窗,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丟下羽毛筆,滿意的笑著,隨手扯過衣架上掛著的毯子,靠著身後寬大的圈椅,立刻沉入了深深的睡夢中。

  夢裏,康斯坦丁也就是他忠心的老仆絮絮叨叨的對著他說話,讓他吃飯。

  “我在工作,康斯坦丁!”他煩躁的抓著頭發,對著恭謹的仆人喊道:“不要讓吃飯這種俗事打擾我!”

  “好的,少爺。”康斯坦丁低眉順眼的答應著,然後又抬起頭,一臉迷惑的看著他:“所以,您什麼時候吃點東西呢?”

  杜澤姆博士無力的把腦袋砸在書桌上,默默對自己說:

  我不生氣。

  我不生氣。

  我不生氣

  後麵就一片空白了。

  當他的意識重新回歸身體的時候,感到自己的胳膊正被人抓住用力的晃著。

  “少爺”

  “少爺!”康斯坦丁的話語仿佛從遙遠的天邊飄來,就像那天傍晚的彩霞一樣遙遠。

  博士終於費力的抬起一隻眼皮,咕噥著我不吃飯,然後翻個身,打算繼續睡下去。

  老仆人搖晃著他的胳膊,阻止他再次沉淪。

  “少爺,請醒一醒,少爺。”康斯坦丁蒼老的聲音裏充滿急切:“少爺,蔣小姐在外麵。”

  杜澤姆博士仍舊閉著眼,但他漂浮的思緒努力去抓取這句話的重點。

  蔣小姐?

  遲鈍的大腦無法有效讀取信息,而老仆人鍥而不舍的搖晃讓他無法再次入睡。

  “她是誰?!”杜澤姆博士終於睜開惺忪的睡眼,語氣中難掩疲倦與不悅:“不知道上午是我休息的時間嗎?”

  沒有比被人從夢鄉中拽出來更糟糕的事情了。

  如果有,那就是被人反複從睡夢中晃醒。

  “你必須有個好理由,否則”即便帶著一肚子起床氣,杜澤姆博士依然沒有想到如何處置自己莽撞的仆人。

  “蔣小姐,少爺。”老仆恭恭敬敬為他遞上熱毛巾,讓他敷臉:“鍾山蔣家的大小姐,她上周末已經送來了拜帖,您已經應允了這次會麵。”

  杜澤姆博士接過毛巾,用力擦拭著眼眶與太陽穴,混沌的思緒也一點點從黑暗中蘇醒過來。

  鍾山蔣家?

  自己現在唯一的大金主?!

  “蔣小姐!”他躍然而起,臉上掛滿了不安:“你怎麼不早說,快,請她進來,快請。”

  對於這位蔣小姐,他知之甚少。

  但鍾山蔣家卻是他數年來魔法實驗的最大支持者。

  或者說,唯一支持者。

  於他而言,這位蔣小姐更像是一位視察工作的領導。

  老仆應喏,抬腿便向門外走去。

  “站直身子,康斯坦丁!”杜澤姆博士在他身後壓低聲音喊道:“走穩一點,你現在看上去像隻狒狒。”

  老仆停下腳步,挺直了脊背,抻了抻衣服,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向門外走去。

  杜澤姆博士胡亂的收拾了一下桌上散落的草稿紙,把幾根禿頭的羽毛筆撥拉進腳邊的廢簍中。然後他衝到高大的穿衣鏡前,用力攏了攏頭發,扯著嘴角,嚐試露出一個完美的笑臉。

  “您需要換條新領結,先生。”鏡子忽然張開嘴,嘶啞著嗓子,抱怨道:“恕我直言,您脖子上掛的那根油乎乎的東西更像一條抹布。”

  博士猶豫了一下,把脖子上那條掛了許久的領結解了下來,塞進身後的櫥櫃深處。

  “還有您的袍子!先生。”鏡子看到自己的建議得到一定程度的采納,語氣變得有些興高采烈起來:“您衣襟上第三枚紐扣開始錯位,您前襟上似乎有些油漬,還有您的兜帽,它已經不能稱為帽子了,它看上去就像被大腳怪拿去擤過鼻涕一樣”

  “閉嘴!”杜澤姆博士黑著臉,語氣生硬的阻止了自己的穿衣鏡繼續大發厥詞:“客人要來了,你唯一的能做的就是閉上你的臭嘴!”

  一邊說著,他一邊飛快的糾正了衣襟上那幾枚錯位的紐扣。
r />  “鏡子如果不能說話,與鹹魚有什麼區別!”穿衣鏡嚎叫著,努力引起自家主人的注意。

  博士冷酷的抓起圈椅上那條紫紅色的絨毯,蓋在了鏡子上。

  然後,鏡子悄無聲息的睡著了。

  “少爺,客人來了。”

  書房的門再一次打開,老仆人康斯坦丁腰板挺直的走在前麵, 向博士行了一個毫無瑕疵的參見禮,用古老貴族家庭那些仆人一貫使用的矜持語調補充道:“蔣玉小姐與她的男伴前來拜會。”

  博士還沒來得及說話,老仆身後的客人就毫不客氣的走了過來。

  “杜澤姆博士。”蔣玉一個手臂上掛著坤包,抱在腹前,一手探出,遞給笑著迎過來的研究院主人:“不知道影響了您休息,很抱歉這麼早打擾您。”

  博士注意到她的身後跟著一位抱著紙箱子的紅袍書呆子。

  對於出身阿爾法學院的人而言,他對九有的學生倒是沒有太多偏見。

  “蔣小姐,”杜澤姆博士扶著蔣玉的手,輕輕吻了吻,然後抬起頭,用誇張的聲音大聲說道:“真的是你。上一次見到你還是六年前,我去鍾山拜會老夫人恰逢你十二周歲的生日。我記得巫盟一半以上的大巫師都去了,臨末了,在合影中我隻能呆在最邊角連腦袋都沒照全。這次您一定要給我個機會,讓我與您有個真正的合影。”

  “這是我的榮幸。”蔣玉矜持的笑了笑,向主人介紹身邊的男伴:“這是鄭清,我的同學,也是我的朋友九有學院今年的公費生。”

  “幸會幸會。”杜澤姆博士伸出手,抓住鄭清的胳膊,簡單晃了晃。

  看得出,他對鄭清的態度就冷淡多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5 09:43
第73章 蒼老的年輕人
  按照之前蔣玉的介紹,鄭清以為自己會看到一位年輕的巫師。

  但現實令他大吃一驚。

  眼前這位不足四旬的博士頭灰白,麵容枯黃憔悴,眼睛下還吊著兩個大大的黑眼袋,看上去仿佛一位七八十歲的遲暮老人。

  鄭清記得非常清楚,杜澤姆博士在不足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成為注冊巫師,而今也不過短短二十年。

  二十年,對於大巫師而言,也許隻是打個盹的時間。

  即便對於注冊巫師,也並不算一段漫長的日子。

  注冊巫師根據晉級時的區別,也許在壽命上會有百十年的差別,但絕大多數注冊巫師都擁有三百年以上的漫長壽命。

  四十歲,對於注冊巫師而言,介於一般人類少年與青年之間。

  原本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年紀。

  卻不料近似黃昏。

  這讓鄭清驚詫無言。

  以至於當屋子的主人抓起他的胳膊晃了晃時,他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隻不過,杜澤姆博士並不是喜歡糾結繁文縟節的舊式貴族。

  他也沒有在意蔣家大小姐男伴些許的無禮。

  他更關注麵前這位穿著紅袍的年輕女巫。

  “這麼說,傳言是真的。您真的去九有學院讀書了?”杜澤姆博士語氣中充滿了惋惜:“對於一個世代都是阿爾法人的家族來說,這一定是個艱難的選擇……想必貴府的長輩對您的選擇一定非常頭疼。”

  “他們不需要選擇。”蔣玉微微一笑。

  兩個人寒暄的時候,鄭清終於回過神,開始認真打量麵前這位傳說中的天才。

  博士的臉上雖然已經掛了許多皺紋,卻打理的很幹淨,嘴邊沒甚胡髭,蠟黃的臉皮緊緊貼著顴骨,給人一種枯瘦的感覺。

  他並沒有像一些古板的研究員那樣,在書房裏也帶著白色的工作帽,而是任憑自己銀灰色的頭亂糟糟的堆在頭頂,仿佛一個疏於打理的鳥窩。

  相比於頭,更缺少護理的是他的衣服。

  黑色的巫師袍洗的有些灰,兜帽上的鑲邊也消失不見了,隻留下一串密密的針腳。袍子的袖口與手肘處被磨得亮,衣領上還掛著一片顏色不明的汙漬。

  就像他家的鐵門。

  很難說經濟困難與幹淨得體有必然聯係。博士的這番穿著打扮,更像是一種不修邊幅的狂士風格。

  但與曆史上那些捫虱而談的狂士相比,杜澤姆博士又顯的有一些拘束。

  大多數的注冊巫師,在他這個年紀,總會有件得體的工作。而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博士隻能依靠蔣家的資助進行研究,清貧度日。

  生活已經耗盡了他大部分的底氣。

  他的個子不高,或許因為常年伏桌工作的緣故,他的背也駝的厲害。站在蔣玉麵前,他的臉上總掛著近乎討好的笑容。

  絲毫沒有天才們那種神采飛揚的氣質。

  佝僂的身子、謙卑的笑容、破舊的衣服與亂糟糟的頭,整個人仿佛被曆史的長河反複衝刷過一樣,充滿了頹頹的暮氣。

  隻有那一雙銀灰色的眼睛,始終熠熠生輝。

  “自從您的研究所掛牌後,我還是第一次過來。”蔣玉在一旁繼續與博士進行毫無營養的對話:“以前在家的時候,祖母一般不允許我外出。”

  “哈哈,確實如此。鍾山距離布吉島的確有點遠。”很顯然,杜澤姆博士也並不擅長與人打交道,但數十年的閱曆仍舊讓他有了一些經驗,他打著哈哈,看著麵前這位蔣家的大小姐:

  “那麼,兩位大駕光臨非正常生命研究中心有何貴幹?事實上,我的研究所隻研究非正常形態的生命……人們一般對正常生命都不屑一顧,是吧,哈哈哈……”

  老實說,這個笑話的確有點冷。

  鄭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但良好的家教仍舊讓蔣玉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博士幹笑了幾聲後,閉上嘴,目光遊移的在屋子裏轉來轉去。

  場麵有些尷尬。

  鄭清把目光轉向房間的其他角落,竭力避免與博士的視線相碰撞。

  看得出,這間屋子與他的主人一樣,也有些淩亂。

  一旁高大的穿衣鏡上,蓋著一條紫紅色的絨毯,卻不知有什麼講究。

  整個屋子裏最顯眼的是一張條幅,懸掛在書桌旁的牆壁上,白底潑墨,裝裱精致。與屋子裏其他的裝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條幅上麵寫著不一樣的煙花,一樣的燦爛,沒有落款,也沒有簽章,似乎是無名氏所為。

  但這並不代表這幅字寫的不好,相反,鄭清覺得這幅字寫的極妙。

  鄭清有深厚的書底,他可以準確判斷出這幅字出自大家之手。

  這讓他有些見獵心喜,忍不住挪步走到橫幅下。

  打量一番後,他的注意力在中途轉了個彎,被牆角的一個玻璃魚缸吸引走了。

  也許杜澤姆博士終於察覺屋子裏氣氛有些不太對,
轉頭看向一旁的老仆:“康斯坦丁,客人來了,快上咖啡。”

  “但是少爺,家裏已經很久不準備咖啡了。”老仆遲疑的看著自家主人。

  “茶也可以!”博士提高了聲音,加重了語氣。

  老仆愣了愣,溫馴的點點頭,走出門。

  這個舉動讓屋子裏的氣氛更為尷尬。

  “這是什麼?”鄭清此時的開口恰到好處的化解了博士的不安。

  他指著玻璃魚缸中一堆抱成球的白色小蟲子,好奇的問道。

  長方體的魚缸有一人高低,根據鄭清輕輕的敲擊來判斷,搭建魚缸的玻璃板也非常厚實。而在這結實的魚缸裏,並沒有豢養那些精巧美觀的遊魚。

  魚缸空蕩蕩的,隻在缸底鋪了一層細小的黑色石子。

  一群灰白色的小蟲子抱成團,仿佛一個排球一樣,滾落在缸底。

  這些蟲子一動不動,仿佛石化一般。

  這讓鄭清非常好奇。

  “這是什麼?”他抬起頭,看向屋子的主人:“看上去像是一群小蟲子。”

  “就是蟲子……這是食屍甲蟲。”杜澤姆博士很快走到他的身邊,盡職盡責的解釋道:“它們也被稱為埋葬蟲,常被用於煉金原料的製取……如果你想在試驗中使用光潔的骨麵,這是一種理想的工具,大部分溶屍粉的腐蝕性都過強,會損害骨質結構……這些小蟲子依靠死屍生存,巫師的、動物的,都可以。”

  說著,他握著拳頭,用力敲了敲厚重的玻璃缸壁。

  幾隻食屍甲蟲慢悠悠的爬開,露出被包裹的一個白森森的頭骨。

  看上去像個嬰孩兒。

  鄭清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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