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83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22
569 膽大包天!





    “唉,怎麼停了?”洪濤寧願聞大蒜味兒也不想再去聊女人和婚姻問題,剛用糖蒜成功轉移了話題,車突然不走了。

    “大人,河堤上好像出事了……”黃蜂從駕駛座低下頭衝後面指了指。

    “不會是桅杆出問題了吧,本官早說讓他們先造龍門吊再上桅杆,黃家人就是不聽……唉,不對,是咱們的船回來!”

    洪濤就怕造船廠出事兒,工期真的很緊,海船還是自己北伐計劃中的重要一環。顧不上再和公主扯閒篇,拿著望遠鏡推開車門,蹬著車輪兩步就上了車頂,向河堤上望去。

    河堤上真有幾個人正在跳著腳的向這邊打招呼,還有人上馬追了過來。但不用等他們來報告了,熱氣球上訓練的新軍正在用旗語通知下面的軍官,西邊河道裡發現了兩艘縱帆船。

    “回府,一會兒你悄悄去找菲尼克斯問問船期為何延誤了。”帆船回來洪濤也就放心了,原本的擔憂馬上轉換成怒火。

    這件事兒百分之八十和宸娘有關,小丫頭和王十一樣越大越不讓人省心,像一隻剛長完羽毛的小鳥,總想著飛出去看看世界,根本不琢磨琢磨小翅膀是否能抗住風雨。對於這種行為自己能做的只有不斷敲打,作用嘛,聊勝於無,但必須做。

    俗話不是講了嘛,知子莫如父,小丫頭回來之後和猶太船長異口同聲的說風向不對,再加上計算錯了方向才誤了幾天時間。而新軍和兒童團的人一直沒露面,宸娘說他們也沒啥可匯報的,各自回營了。

    但黃蜂帶回來的消息可不是這麼回事兒,菲尼克斯還算有點腦子,不敢跟著一起撒謊,詢問過猶太船長之後就真相大白了。

    宸娘逼著猶太船長在海上多跑了五天,她想去那片傳中的半島看看。但猶太船長死也不敢去,半路上又跑了回來。一來一去耽誤了十多天時間,要不兩旬多點就能回來。

    “混蛋玩意,下次的訓練不許去了,從明天開始去學堂裡授課,敢邁出府門半步我就打斷你的狗腿!”這次洪濤沒慣著宸娘,親自去臥房把剛剛躺下的小丫頭揪了起來,面對面向她宣布了懲罰。

    “……”啥叫賊?宸娘就是,立刻就看出養父真急了,此時越辯解越麻煩。還別指望用眼淚換取寬大處理,那樣會更倒霉,乖乖跪著聽訓斥是最正確的應對方式。

    然後呢?然後就是周一日、綠荷、紫菊輪流到洪濤眼前轉彎抹角的幫她求情,求了兩天不見動靜,蔣二郎、苗魁、王六、王八、王十、王十一、王十八也湊了過來,凡是在大名府的駙馬親信都被她說動了。

    眼看還是不奏效,等洪濤去磁州巡視化肥廠的時候,高俅、王四、王五與幾位老工匠也提起了這件事兒,異口同聲的說孩子不懂事,闖了禍是該罰,但也別太狠,讓她知道厲害就得了。

    得了?沒門兒,來求情的人越多洪濤就越生氣。宸娘還在耍心眼,這麼多人來幫她求情,唯獨沒有西迪和菲尼克斯,按說她們才是最該來的。這說明啥?說明她不想把猶太人牽扯進來,怕自己拿她的族人撒氣。

    “要我說這也沒錯,誰養的孩子隨誰。官人不就是滿肚子心眼兒,算計人能算到骨子裡去。別說宸娘,王二和王十二在甘涼路也是出了名的難纏,這可苦了王厚,他現在待在湟州,涼州城都不樂意去。碰見王二次次吃虧,又不能發作,鬱悶的很。”

    西迪沒來,富姬倒是來了。她正好從涼州棉紡廠帶著帆布抵達,估計一回府就被宸娘求著來說情了。富姬比其他說情的人都直接,大屎盆子直接就扣到了洪濤腦袋上,根本不想求情,更像幸災樂禍。

    “她們沒吃過虧,可是這種虧吃一次就很難翻身。本官是想給王厚多留點助力,看來他也不太習慣這一套。那就算了吧,讓王大她們都回來,湟州新軍交給王厚也就是了。估計他正巴不得這樣呢,只是礙著王韶的臉面不好和本官提。”

    洪濤這些日子壓力有些大,所以心情不太好,身邊又沒人能聽自己絮叨絮叨。富姬來的正是時候,她是為數不多能聽懂還不會亂說的人之一。

    “就這麼把人都調回來朝廷和陛下會不會多想?”富姬正和洪濤一起坐在木桶中泡澡,她現在也逐漸習慣了這種比較親暱的舉動,不再躲躲閃閃了。

    “就算本官啥也不干他們依然要多想,會說本官任人唯親、結黨營私,陛下依舊會讓本官自己處理,不給一個正式官職。但沒有人真的會出面阻止這些人員調動,他們巴不得能把手伸進甘涼路,那裡遍地都是錢。有王二她們在不好動手,只剩下王厚一個就容易多了。”

    靠在女人軟軟的胸脯上享受著宋式按摩,洪濤覺得神清氣爽,心胸也開闊了,說起朝中的勾心鬥角就和說別人家事兒一樣,毫無火氣。

    “那咱們在甘涼路的產業會不會受到排擠?”具體的人事安排富姬不會干涉,但把在甘涼路把持實權的自己人都撤走,各工坊就沒人做主了。

    更麻煩的是花膏工坊還得繼續生產,它是駙馬府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麻煩。一旦被外人知曉內情,滿朝文武把大殿吵翻了也饒不過駙馬。這件事兒已經顛覆了此時的倫理道德,人人得而誅之,皇帝也無法袒護。

    “本官想讓你去甘涼路坐鎮,那裡有蔣大郎和訛力命,劉松也算半個吧。再把王三留下輔助王厚統帥新軍,算是你的助力。他們要是玩文的你們幾個足以應付,他們要是動粗咱也別客氣。只是這一去少則兩年,又要害你去苦寒之地受難了。”

    花膏工坊洪濤不想換地方,湟州還有大片米囊子花田是和農戶簽訂了合同的,雖然說明年可以不繼續簽,但就這麼出爾反爾對農戶的傷害太大。

    況且自己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安置花膏工坊,湟州最合適。這個玩意自己還無權擅自關閉,裡面還有皇帝和新舊兩黨的暗股呢,他們不同意關閉就還得接著幹下去。

    說起來可能都沒人信,自己和新舊兩黨的關係勢如水火,可每年他們從花膏工坊獲得的收入都以幾十萬貫記。然後呢,拿完了錢雙方是誰也不慣著誰,繼續互相敵視。

    好在這件事兒目前還沒人敢拿出來針對自己,只要神宗皇帝在,誰敢提這件事兒誰的小命就算活到頭了。真把皇帝逼急了,啥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都是屁話。

    這麼重要的部門洪濤交給誰都不放心,依舊要由王十兼管、王十三主持,她們那一套別人也學不會。

    但還得有個人幫她們在前面遮風擋雨,目前看來只有富姬最合適。

    她在甘涼路地面熟、人頭也熟,是各族長老的座上賓,身份還高,能鎮住蔣大郎、訛力命、溪羅撒,和王厚見面也不會說不上話,畢竟是開國侯明媒正娶的妾室,百分百能代表自己的利益。

    只是這是這樣做有點虧待她,這麼多年了富姬一直在外面幫自己奔波,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又得去那麼遠的地方。

    “這樣最好,妾身實在放心不下,那可是咱府上最大的秘密,交給誰以後都是麻煩!”

    富姬一點不樂意的表情都沒有,還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甚至有些高興。夫君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不正說明在府裡自己也算是主人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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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 忍痛割愛





    “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本官至少兩年見不到你了,而你這個小肚子又不爭氣,總是鼓不起來。前幾天有神仙託夢,說是在水里交歡容易生兒子,不如今天就試試看。哎!不許躲,馬上試,往後幾天要天天試!”

    多好的女人啊,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多危險的事兒,只要和家裡的利益有關立馬就能衝上去。不光她,蓮兒也是這種思維模式,聊啥都成,別聊駙馬府的產業,少賺一分都急眼。

    一想起蓮兒已經是有兒子的人了,洪濤對富姬就更愧疚。她嘴上是不說,但心裡早就急了。在這個年代有兒女和沒女兒非常不一樣,有了兒女在家族裡能抬頭做人,沒有的話總覺得低人一頭。

    “妾身走了,蓮兒又不在身邊,夫君把她們姐妹倆也收了吧,晚上還能有個說話的人。要是再有個一男半女,府上的人丁也能興旺點,咱家太單薄了。”

    富姬嘴上說羞羞羞,但心裡非常樂意,半推半就的在木桶裡被夫君折騰到渾身癱軟,還得被進來添熱水的綠荷把醜態都看光。然後就也和長公主一樣,開始往夫君身邊安排自認為靠譜的女人了。

    這好像也是慣例,不在男人身邊自然管不了,與其讓自家男人找不熟悉的外人,不如成人之美,這樣以後相處起來總比陌生女人容易的多,威脅也小得多。

    “這事兒你就別瞎操心了,回涼州之前先去府上看看小丫,她拜在蘇軾門下,本官總覺得不踏實。”

    綠荷和紫菊的事兒洪濤壓根兒也沒當回事兒,她們姐妹倆和自己只是個形式問題。之所以不邁出這一步,主要是她們年紀還小,剛剛十七歲,有點下不去嘴。

    “難不成蘇大官人還能故意害了小丫,這怎麼可能?官人莫不是喜歡周家小娘子,改日妾身去問問,她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對於蘇軾會不會害王小丫的問題富姬一萬個不信,完全是無稽之談。

    倒是夫君躲躲閃閃不肯吐口收了綠荷姐妹比較可疑,於是她又想起了另一個人選。其實這點事兒在駙馬身邊的人基本都明白,並不是啥大秘密,只是沒人敢嚼舌頭而已。

    “……你就這麼急於把本官推到別的女人屋裡去?”週一日洪濤也想要,但用不著富姬去提,現在也不是考慮這件事兒的時候。大舅哥還在開封眼巴巴的等著自己揮師北上呢,結果自己先娶了小妾,換成自己也得有想法。

    “難不成綠荷所言為實,夫君看上了那位契丹公主!這可萬萬使不得,就算契丹皇帝答應陛下也不會答應的,她、她……”

    綠荷姐妹沒興趣,週一日也沒點頭,富姬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珠子瞬間就瞪圓了,本來蜷縮在男人懷裡的身體也有了力氣,一下坐了起來。

    “我看你還是不累,剛才都是裝的,那就繼續,省得這麼多廢話!”洪濤真佩服這些女人的八卦精神,聽風就是雨。

    但這種事兒只要起了頭,越解釋越黑,乾脆還是轉移話題吧,豁出去了明天起不來床,也要讓耳根子先清靜清靜。

    “妾身不行了……啊……嗚嗚嗚……”富姬真沒西迪那麼大**,也沒特里公主那麼彪悍,對於男人的動作只會嘴上求饒,可惜話還沒說完就像中箭一般伏在了木桶邊上。

    姬夫人出馬一個頂一大堆。幾天之後姬夫人帶著駝隊去了開封,同時宸娘也重新獲得了自由,不用再整天窩在兒童團的院子里當代課先生了。

    但是懲罰還沒有結束,代課先生是不用了,可使喚丫頭的命運逃不掉,而且伺候的還不是養父,而是遼國公主。

    紫菊和這位公主可能是犯相,她從心眼裡也不願意伺候別人,所以整天拌嘴。她們倆一吵架洪濤就倒霉,肯定不能批評紫菊,更沒法訓斥公主,乾脆還是換個人吧。

    誰呢?正好,這麼多人來求情了,不給面子也不合適,就讓宸娘來充當使喚丫頭吧。啥?不樂意?不樂意就繼續回去當先生,別想邁出府門半步。

    “你也該收收性子了,這件事兒再乾不好明年連大船也別想上!”

    “孩儿知錯了……”宸娘很會權衡利弊,伺候公主就可以跟著她出府,雖然說還不是太自由,那也算不錯了。

    “先別忙著認錯,這位公主可不太好伺候。記住,她是遼國公主,我們的虛實不可讓她掌握,更不許提北伐的事兒。但也不能完全瞞著,那樣更容易引起懷疑,要讓她高興些,其中的分寸知道如何把握嗎?”

    其實兒童團裡有的是小童可使喚,讓宸娘代替紫菊也不全是出於懲罰。她腦子聰明,了解的事情也多,編故事騙人更是利落。由她對付特里公主比較保險,可以讓自己騰出時間去干點正事兒。

    “孩兒明白,有不懂的地方就去找十姐,不會勞煩爹爹費心。”響鼓不用重錘,宸娘馬上就知道該如何對待這位公主了。

    “明白了還不趕緊滾!”一想起宸娘和王十混在一起,洪濤的心裡就直抽抽。

    過些日子王二她們再一回來,自己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好漢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群狼,她們已經不是孩子了,翅膀也都硬了。

    “孩兒想和綠荷姐姐睡,讓她講講那位公主的事兒……”宸娘對待工作還挺認真,要連夜做功課。

    “想都別想,你綠荷姐姐晚上陪官人睡!”

    但洪濤不這麼想,這個小丫頭又在琢磨壞主意呢,死皮賴臉留在外屋和綠荷睡,好晚上偷偷溜到自己被窩裡逼著答應她的條件。

    “……那孩兒也不走!”得,這下宸娘沒招儿了,賴皮賴臉的往洪濤床上一坐,抱著床柱做出視死如歸狀。

    “愛走不走,本官出去轉轉……”洪濤這次還就不想打一巴掌揉三揉了,非讓這丫頭嚐到什麼叫鬱悶,免得以後再肆意妄為。

    幾十條人命,只因為她想看看朝鮮半島就敢故意違抗命令,逼著猶太船長開船,回來還串通一氣刻意隱瞞,這要是放到戰場上就是一顆老鼠屎壞一鍋湯的節奏。

    以前總覺得她年紀小,身世也可憐,不忍心要求太嚴,看來是有些嬌慣,現在改還來得及,真長到王十那麼大就沒救了。

    扔下宸娘,洪濤溜溜達達的走進南院。這裡是周一日和紫菊的房間。富姬說的也對,除了綠荷和紫菊之外,其他女人要是有意思最好別拖著,早點定下來早安心。

    不是讓自己安心,而是讓人家安心。這種事兒總不能等著女人主動,不是誰都和特里公主一樣彪悍,拖來拖去會多想的。

    今天洪濤就想先讓這位週簽判安心,她可不能多想,在這個體系裡週一日的作用比富姬還大,知道的東西也更多,即便沒有這個意思那也得逼著她有,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週一日的房門沒插,洪濤還真不認生,都不帶敲門的邁腿就進。週一日也沒被嚇到,她早有準備。老遠就能聽到哼哼唧唧的小曲,這些曲調除了駙馬之外誰也不會唱,誰也聽不出唱的是啥,蝎子拉屎獨一份。

    “本官的房子被宸娘佔了,這丫頭欠管教,太任性……哎呀,這是本官的算經,你在學呢?來來來,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問,看書哪兒有直接問正主兒好用。”

    大黑天的鑽進大姑娘屋子裡,臉不變色心不跳,還得反客為主愣說成了一起學習進步。說著說著洪濤想起了後世的一個電視劇,有位官員被反貪部門抓在床上,旁邊躺著個金發碧眼的年輕姑娘。

    猜猜官員咋回答的,人家說在學習外語,和自己目前的狀態很像。自己也是官員了,這臉皮厚度好像又加了一層。

    “大人教誨小女子求之不得,周家雖是小門小戶比不得姬夫人,若是讀書下官洗耳恭聽,別的事兒小女子也可依了大人,但不情不願……”

    面對這麼一個沒皮沒臉的玩意週一日不急不躁、不躲不閃,俏生生的站在旁邊,非常平靜的講述著做為學生的感悟、做為下屬的惶恐、做為女人的堅持。

    “呵,周大人這話說得有水平,本登徒子再要是賴下去豈不成強搶民女了。成吧,留人不留人,不留人也去。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百煉鋼化為繞指柔,週一日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情、有硬有軟,到底做男人還是當宵小人家不管,全憑自覺。洪濤吧嗒吧嗒嘴,有文化的人就是難纏,登徒子可以當,但強迫的事兒不能幹,太下三濫。

    “大人要是沒地方去……”週一日送到門口,好像又有點捨不得。

    “本官確實沒地方去!”洪濤聞言又燃起了希望。

    “紫菊妹妹說不定還沒睡……”週一日抿著嘴帶著狡黠的微笑衝東廂房指了指,然後唰的一下關上門,還傳來了栓門的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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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1 不惑之年





    “這是拿你家大人當賊防著唄,得,我就不信養的全是白眼狼!紫菊,官人晚上睡你屋裡,讓進不!”

    這一刀補的太狠了,週一日不光不收留自己,還要斷了去紫菊屋裡的念想。可洪濤是誰啊,堅決不能走尋常路。這回還就不走了,梆梆梆敲響了紫菊的屋門,連來意都說個明白。

    “奴家姐妹是太后賜給駙馬的貼身丫鬟,伺候官人天經地義,那能像外人一般……哼!”

    話音未落紫菊的房門就開了,小丫頭顯然已經睡下了,聽到聲響才披上外衣,下面還穿著新軍的大短褲呢。但面對駙馬沒有絲毫掩飾,扶著胳膊讓到屋裡,關門的時候還衝著西廂房瞪了一眼。

    “唉,好懸啊,差點混成個孤家寡人,這是今天的茶吧……”

    紫菊的屋裡陳設得和在府裡時差不多,桌椅都在外屋,里屋是圍著床裙的臥榻、衣櫃、梳妝台。洪濤沒往里屋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到桌上有半杯茶,倒到嘴里之後才想起問。

    “奴家去沏新的!”紫菊趕緊穿上衣服要去廚房燒水。

    “別忙了,本官坐坐就走……不過要等她們睡了再走。”人都丟到這個份兒上了,洪濤哪兒還有睡誰不睡誰的念頭,太失敗了,還是回書房忍一宿得了。

    “官人是嫌棄我們姐妹伺候的不好……”紫菊一聽駙馬還要走,抿著嘴唇咬了咬牙,快步來到外屋跪在了駙馬身後。

    “你跟了本官好幾年,我是那麼講究的人嗎?”

    得,這問題一出口洪濤就知道麻煩來了,長公主和蓮兒都不止一次提過綠荷、紫菊姐妹的問題,全讓自己以年紀小糊弄了過去,現在人家自己提出來,這就沒法躲了。

    “那是嫌我們姐妹辱沒了官人的顏面?”這個回答紫菊覺得挺合理,自家官人確實沒啥講究,待下人如家人,不光教授學問還授予官位。

    可她還是不明白為啥蓮兒成了夫人,富姬也成了夫人,自己姐妹卻從來不碰呢?今天要不是被周一日轟出來還輪不到自己。平日里不敢問,現在再不問以後更沒膽量。

    “你們姐妹出身宮中,又是太后所賜,聰明伶俐、貌美乖巧如一人,乃是本官之幸,何談辱沒。別猜了,事情沒那麼複雜,本官早已把你們姐妹當做家裡人,反倒忘了顧及你們的感受。”起身把紫菊拉起來,可說出來的理由挺操蛋,合算越親密的人越容易忽視。

    “奴家明白了……週姐姐為何要把官人趕出來?”紫菊比蓮兒聰明的多,單論學習新知識的速度她們姐倆都不逞多讓,只是缺乏週一日的大局觀。

    “她說要像姬夫人那樣明媒正娶,這個要求不過分。睡吧,本官也該走了。”在這種情況下聊別的女人洪濤覺得有點彆扭,不太符合後世的道德觀。

    “奴家不要明媒正娶,只要能長伴官人左右……”但紫菊擋在了門口,大眼睛裡都是期望。

    “你看,好人就做不得,真想好了不後悔?”當禽獸還是禽獸不如?洪濤都沒猶豫就選擇了後者。找任何藉口拒絕對小丫頭都是傷害,她們自打出宮那天起命運就注定了,也認命了。

    “……還請官人憐惜奴家……”聽到這個問題,紫菊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渾身的勇氣瞬間沒了,眼睛一閉、頭一低、聲音小得和蚊子一般。

    “憐惜個屁,本官就是大灰狼,專吃小綿羊!你和蓮兒沒少偷聽牆根,還這麼不知進退,那就休怪本官辣手摧花了,嘿嘿嘿……”

    面對一個完全放棄了任何抵抗、可以予取予求的小美女,洪濤體內的邪惡立馬復活,怪笑著把紫菊抱了起來,一邊往里屋走一邊用下巴上的鬍子去扎人家的臉蛋,像極了怪蜀黍。

    小蘿莉陷入怪蜀黍之手後果可想而知,這一宿就別想睡了。還有一個徹夜難眠的在西屋,週一日自打把駙馬趕出屋後就一直躲在窗邊聽著外面的動靜,越聽臉色越落寞,乾脆躺到床上用被子蓋住了腦袋。可是紫菊那若隱若現的聲音依舊縈繞在耳邊,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睡。

    紫菊的表現和蓮兒基本相似,都沒有任何經驗,即便努力迎合也難免顯得生澀。但她們都是全身心投入,從這一刻起全心全意把一切託付給了男人,不帶半點保留,也不帶任何非分之想,彷彿已經走完了人生旅途。

    但她又比蓮兒多了一個特別之處,雙胞胎!第二晚就讓洪濤見識到了什麼叫一模一樣。直到身下的小丫頭再次眉頭緊蹙強作歡顏,洪濤才發覺不是紫菊,而是綠荷!

    同樣的容貌、身材、表情甚至聲音,但又能感覺到完全不同的內在。這種體驗很讓洪濤痴迷,乾脆把特里公主轟到了宸娘的跨院裡住,美其名曰方便照顧。

    奪回臥房之後就方便了,姐妹倆依舊住在外間,自己不用大晚上偷偷摸摸往週一日院子裡鑽。誰還都別嚼舌頭,貼身丫鬟、皇太后賜的,怎麼滴吧!

    至於說與姐妹倆大被同眠的訴求,洪濤暗示過,但綠荷與紫菊的反應出奇一致,堅稱還需有長公主的允許,否則就算用邪門歪道勾引男主人,是對主母的大不敬。合算姐妹共侍一夫沒關係,但不能同時,也不知道算哪門子的禮數。

    好日子總是短暫的,隨著秋風一起來的還有一隊箱車,水虎翼到了。這次不是王冠帶隊,換成了兩位女將,王大和王二,還有王九、王十二也一起辭官不做投奔養父來了。

    至此第一批兒童團的孩子除了王三駐守肅州統領新軍、王十三在湟州盯著花膏工坊、王十六留在渭橋鎮基地外,全都湊齊了。

    轉眼七年,王大明年就是雙十年華的大姑娘,還有了夫君。老末王十八也十三歲了,轉眼就成年。最小的宸娘進府時還得讓蓮兒抱著,現在都會耍心眼編瞎話騙大人了。

    “唉,老了啊,不知不覺已到不惑。你們全都聽好,男人四十不惑,就是不許禍禍了。以後辦事兒都靠譜點兒,別讓為父整日里操心。笑什麼笑?我就是在說你們三呢,還有臉笑!多和你們大姐學學,穩穩噹噹的多好!”

    看著一屋子已經稱不上孩子的孩子,洪濤真想找面鏡子照照,看看腦袋上有沒有白頭髮。雖然嘴上在罵但心裡還是甜的,不管是不是長歪了,總體上講還是很有成就感的嘛。

    她們裡面有可以帶兵衝鋒陷陣的將領,有善於管理民政的城主,有這個時代最頂尖的金融家、化學家、建築師、冶金專家、機械專家、醫生……當然了,還有個大特務頭子和未來的女王。

    “大姐讓新軍裝扮成西夏士兵劫掠回鶻人的商隊,轉過頭來又變成回鶻士兵深入大漠屠殺西夏人的部落,等兩邊打起來之後再出面調停,讓雙方各讓出一片牧場當做緩衝區由新軍代管。這樣一來回鶻人和西夏人徹底斷絕了往來,所需貨物全要由甘、肅兩州購買。您就是偏心眼,好夫君先給大姐,新軍也讓大姐帶,到頭來好名聲依舊是她的,還要整天埋怨我們姐妹!”

    一聽養父又在誇大姐,王二立馬不樂意了。王十是天生陰毒黑暗,但心眼真沒她二姐多,煽動力更沒有長於搞民政的王二的足。讓她這麼一扇呼,在座的孩子裡除了幾個啥也不問的純粹技術派,剩下的都有點忿忿不平。

    “爹爹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呲牙咧嘴了,還有沒有點規矩!十二,你二姐此番做為該如何處罰?”還沒等洪濤吱聲王大就把王二當堂拿下,掐著脖子撅著胳膊按在了桌上。

    俗話不是講了嗎,秀才遇上兵有理講不清,任王二再能說、再有條理,也只剩下蹬腿的份兒。王大也不只會武力,還示意湟州公安局長王十二擬定個罪名,這樣就不算以大欺小,變成了正義一方。

    “按照府裡的規矩,凡是違背、辱沒、頂撞、敷衍爹爹的刷糞桶一個月,例錢停發。”

    王十二是個男孩子,既不和大姐親也不是二姐的應聲蟲,但他會看風向,眼見剛才支持二姐的姐妹瞬間都被大姐的氣勢壓了下去,立刻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你們說呢?”王大對這個罪名很滿意,但還不想獨斷專行,要充分調動民煮,對她有利的民煮。

    “理應如此……聽大姐的……”孩子們一片點頭如搗蒜,就連一向特立獨行的宸娘都跟著附和。

    “得,老二,傻眼了吧?在沒有絕對實力之前,又不確定盟友的態度,僅靠想當然試圖挑戰權威,就是這種悲慘結局。成啦,放開她吧,別給本官演戲了,這一出你們指不定在路上排練了多久。”

    這會兒就該洪濤出場了,不吱聲王大和王二都下不來台,總不能真讓涼州城主王二娘子去刷糞桶,那也太不給面子了。

    面子可以給,但成就感沒有。不是洪濤臟心眼太多連兒女都算計,而是這些孩子太賊了,少一點心眼就得被她們算計,不防不成。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22
572 疏散





    “哪兒有的事兒,爹爹冤枉我們了!”王大還是不苟言笑的樣子,胸脯上下起伏著,眼睛裡滿含著委屈。

    “下次再有此等機密之事,最好先別和宸娘與十八講。她們倆一個裝的太像,一個又太不會裝,豈有不露餡之理。”

    洪濤現在已經有點對王大刮目相看了,獨自領兵鎮守一方剛剛兩年多,原本脾氣比食道還直的孩子居然都會演戲了,演得這麼本色,越是熟知她以前性格的人就越容易上當。

    可惜這個計劃裡有兩個大漏洞,王二設計的時候小瞧了宸娘這兩年的變化,也忽略了王十八不會撒謊的毛病,拿手術刀的手拿著筷子居然發抖。

    “這和孩兒無關,我就說不成,都怪二姐!”得,王十八不光不會撒謊,還最不吃詐,養父只看了她一眼,都沒瞪,就全招了。

    “唉姜還是老的辣,又輸了。宸娘,十八從小就听爹爹話,可你不該啊,白長了兩歲,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呢!”徹底露餡,王二也不裝了,輕輕鬆松掙脫了王大的手,開始數落桌對面的宸娘。

    這套把戲確實是她導演的,沒任何意思,只想試試能不能成功騙過養父。結果功虧一簣,壞事的居然是她覺得最保險的環節,真不甘心。

    “切,我才不和你們同流合污呢,爹爹最疼我,誰欺騙爹爹我也不能。”宸娘一點歉意都沒有,棄暗投明的那叫一個快,瞬間就成了協助破案的有功人員,還眼巴巴的等著受獎。

    “她們贏了能給你什麼?要是提前通報本官,第一批大海船指定有你的位置,說不准本官還會親自上船帶你去半島附近看看。現在看來你還是沒長記性,算了吧,餵不熟的白眼狼。”

    一個王二、一個王十,然後就是宸娘,這三孩子說啥洪濤都不會全信,太能編了,還賊大膽。現在恐怕還得加上個王大,老實人一旦變壞更具欺騙性。

    “該白眼狼虧得官人最疼你”瞬間宸娘又成了眾矢之的,這次的民意怕是真的,從小孩子們就對她獨享女兒的關懷頗有微詞。

    “成啦,別趁機泄私憤了,小心宸娘挨個收拾你們。咱們一家人湊齊了不容易,藉著這次機會先宣布個私事兒。從今天起你們又多了三位娘娘,過來見過荷夫人、菊夫人,還有周夫人。”

    “官人,我怎麼”今天是給孩子們辦的接風宴,也是家宴,連黃蜂都不參與,都是駙馬府的人。不過有一個人不是,週一日。原本她也不打算來,但駙馬非拉著參加,沒想到突然成了夫人。

    “哎,你不是和本官親口應承只要明媒正娶就可以嗎?那不過就是時間問題,夫人還是當得的,你們說呢?”

    這些天洪濤特意觀察過週一日的反應,她對綠荷與紫菊的身份變化反應不強烈,但也絕不是沒有,尤其是和自己見面時總有些不太正常,眼神老躲躲閃閃的。

    既然把她視為體系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洪濤就不想在感情問題上出什麼岔子。眼下無法明媒正娶,那就先把名份定了,還不是私下許諾,而是當著孩子們公開。

    “孩兒見過週夫人、荷夫人、菊夫人”這就是孩子們的態度,在她們眼中只要是養父喜歡的必須是應當的,甚至連男女都可以不過問。誰要是不同意那不光是對養父的不尊重,還是在挑戰她們的底線。

    “好了,下面還有一件事兒需要商議。此事關係到整個駙馬府的安危,誰都不要再當成兒戲。之前你們可能都有了自己的猜測,朝廷要對北朝用兵,收燕雲十六州,最低限度也是一部分。本官受陛下囑託總攬北伐之事,這兩年在此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從現在開始,北伐之事就要正式提上日程,你們也得心中有數。”

    把孩子們都調來是北伐籌備計劃中的最後一步,既然神宗皇帝准許自己主持,那就得按照自己的辦法來,這些孩子就是最好的執行人。

    “官人放心,我們姐妹都心中有數,全憑官人做主!”出言答的還是王二,她雖然排在第二,但能言善辯,心思縝密,只有在執行階段王大才會出面統領。

    “有個屁的數兒,北伐之事本官並不太操心,真正讓官人夜不能寐的還有另一個大麻煩。具體是何事現在還不能明說,但要因此做出一些人員上的安排。仔細聽好,點到誰的名字誰就過來,拿到這封信之後把上面的內容記在心裡,然後燒掉,一個字也不許為旁人知曉,你們互相之間更不許打聽。”

    答王二的是以一根雞骨頭,準確的打在了她的腦門上,就和小時候聽課不認真被用粉筆扔一般,即便能躲開也本能的不敢躲,引起其他孩子的一片嬉笑。

    但接下來的話讓笑聲立刻就消失了,還有比北伐更麻煩的事兒?難道養父真和有些人傳言的那樣要擁兵自重?

    這個問題從湟州開始就已經有所耳聞,並且在兒童團中間引起了分歧。有些孩子認為本該如此,誰本事大誰當頭兒,天經地義。

    有些孩子則覺得不該內亂,還是一致對外比較好。即便有人對養父不利,弄死他們也就夠了,朝廷還是朝廷嘛,不能讓養父背上反賊的壞名聲。

    “王二!”洪濤用眼角瞟了瞟她們的神態,沒解釋,第一個就點了王二的名字,同時從懷裡抽出一沓子事先寫好的信封,把最上面一封放到桌面上。

    “王四、王五、王六、王八、王九、王十、王十一、王十四、王十五、王十六、王十八”

    接下來一個一個被點到名字的孩子挨個上來拿走屬於自己的信封,在屋內找背人的地方拆開獨自查看內容,只剩下王大、王七、王十二、王十七和高俅、宸娘還坐在座位上。

    “王大,新軍總數要達到三萬人,這也是本官能保障的最大兵力。目前已經訓練了近萬,剩下的你要和苗將軍一起操辦,務必在明年年底前達到實戰要求。”趁著孩子們查看信件的空閒,洪濤又點了王大的名,但沒有信件只有任命。

    “末將尊令!”王大啥也沒問,起身抱拳行禮。

    “十二,你也跟著大姐去新軍中任職,將來跟著本官上陣殺敵,怕不怕?”王十二應該是兒童團裡武力值最強的,因為他是男孩,又不像王五和王七那樣喜歡鑽研技術,從小就調皮搗蛋。

    在湟州時整天喊著要帶兵打仗,結果因為年紀還小只能混個公安局長過癮。現在已經十五了,又沒有擅長的領域,去軍中發展成了必然。

    “有何可怕,當初如果爹爹帶孩子去,也不會讓鶻人佔了便宜,早就打到敦煌了!”怕?王十二除了興奮真不知道啥叫怕,甚至都敢當面挑釁戰功赫赫的大姐。

    “老七,抓緊把到霸州的路修完,剩下的交給王老大人操辦。先從工程兵裡挑選訓練有素之人,從明年開春起分批轉入新軍,你也到老大手下任職。”

    對於王十二的狂言洪濤並不覺得意外,這個孩子挺有男人氣魄,說話是狂妄了些,但腦子並不簡單。能把湟州和甘涼路那些拓荒民管理好,也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可以辦到的。

    而自己的另一個養子王七也是同樣的命運,他的建築師生涯得放一放了,自己手裡有統兵經歷的不多,王三暫時不來,他好歹也跟著自己征戰過,還當了一年多肅州守將。

    “爹爹放心,小七明白!”這次王七也不叫先生了,在座的沒有外人。

    “十七,開春之後把醫生護士都帶上也跟著大姐一起訓練,野戰醫院終歸是要上戰場的。”王十七和王十八都是學醫的,洪濤選擇了十七隨軍出征。十八天賦更高,萬一在戰場上有個閃失損失更大。

    “大上,你的任務不變,依舊坐鎮化肥廠,但老四、老五、十四、十五另有安排。化肥廠從明日起停止一切化肥生產,只配製銨油藥,一定要注意生產安全。”

    在這場家宴裡除了周一日是外人,其實還有個外人,就是王大的夫婿高俅。他得到的指令也相對簡單,基本沒啥大變化。

    “那實驗室”高俅沒有在兒童團裡待過,可能還不太理解這種感受,忍不住提了點自己的想法。

    “官人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多嘴!”可惜還沒問完就被自己媳婦打斷了,看他呲牙咧嘴的表情,估計腿上還挨了一下。

    “實驗室暫時封存,等打完仗再啟用不遲,來日方長,不要計較這點時日。”洪濤沒有用第一批兒童團的標準要求高俅,從小養成的習慣與半路出家肯定不同。

    “學生明白了”高俅肯定是還沒想明白,但已經知道此事沒有旋餘地,也不再打聽原委。

    “好了,都坐來吧本官還有更重要的話講。”安排完了這幾個人的工作,洪濤輕拍了幾下,把分散在四周的孩子們叫了來,看著她們把信扔進了烤肉的碳爐才接著往下講。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22
573 酒壯慫人膽





    “假如,本官說假如……新軍作戰不利,本官有可能就回不來了。屆時不要慌亂,記住平日里本官的教誨,按照信上的囑咐行事即可。如果作戰順利也不可掉以輕心,一旦發生信上寫明的情況,一樣要馬上執行命令。其它的問題不用考慮,有機會的話為父自會與你們聯繫。今天這頓飯就算出征酒,同時也是你們的成年禮。爹娘再強大也代表不了孩子的成就,要想獲得豐功偉績就需要自己去開創。來吧,都把酒杯舉起來,為父預祝大家有朝一日可以成為各個行業中的星君下凡,屆時只要想著說一句是我王詵的兒女,就是對為父最大的報答和獎勵……滿飲!今晚可以酗酒,但不許喝醉,誰醉了誰去刷糞桶!”

    這番話說完,屋子裡已經鴉雀無聲了,不少孩子都低著頭生怕眼淚會掉下來。興沖衝的團聚在一起,就算要打仗那也是一種榮譽,為國征戰馬革裹屍,英雄也。

    可這事兒從養父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那麼彆扭呢,更令人難受的是信上寫的內容,還不許說,活活能把人憋死。

    養父還帶頭舉杯,從小養成的習慣讓孩子們不得不跟著舉杯,哪怕心裡再難受、再委屈,也得笑,笑得再難看也要笑,因為哭會挨罰。

    另外還有幾個完全不明白的人,比如綠荷、紫菊、週一日和宸娘,也只能跟著舉杯。她們是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可在這種場合裡,即便宸娘也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壓得無法張嘴提問。

    最終應該去刷糞桶的成了洪濤自己,從王大開始每個孩子都舉杯敬酒,即便是她們全乾自己只喝一口,數量也是其他人的幾倍,不用酒過三巡,第二巡還沒結束眾人就頭一次見到了斷片的爹爹、夫君和先生。

    他在彈劍而歌,不對,是敲著杯子、碗碟而歌。唱的啥呢?大多數字都能聽懂,可連在一起成為語句就听不太懂了。什麼要飛得更高,還越過山丘,有點像咒語,也有點像抒情。

    他在吟詩,這下眾人都聽懂了,大多是唐詩,也有不知出處的詩句,聽上去還挺合轍押韻。唯一對詩詞有些造詣的就是綠荷和紫菊姐妹,她們馬上找來紙筆開始記錄,一邊記還一邊攥拳做興奮狀,想來這些詩句應該不賴。

    他在滿口污言穢語,說是給大家講笑話,可講出來的笑話除了讓人發笑之外,都和男女之事有關,還那麼露骨,就連王大和高俅這樣結了婚的也忍不住臉上發燒。

    他喝多了!最終大家一致認定,駙馬都尉喝醉了,醉的還特別厲害,連皇帝帶朝臣一起罵,絲毫不避諱。這下熱鬧了,孩子們也一起跟著罵,越罵越難聽,好好一頓家宴成了憶苦思甜批斗大會。

    眼看局面有失控的趨勢,週一日立刻站出來予以製止,並宣布家宴結束,既然已經是周夫人了,她就有權利在日常生活方面管束孩子,孩子們也沒敢頂撞,三三兩兩回房去了。

    別看綠荷姐妹身材嬌小,力氣可不小,一左一右架著胳膊,加上週一日在後面抱著腰,愣是把神誌不清、滿嘴胡言的洪濤弄回了臥房,七手八腳扒了個精光之後放到大木桶裡用熱水一澆,終於不再折騰了。

    “週姐姐也回去睡吧,泡泡熱水就好了,官人心裡有事兒又不能說憋得難受。好在今天都是家里人,沒人會多嘴。”

    綠荷和紫菊做慣了這種活兒,把自家官人安頓好之後脫了外衣跳進木桶一前一後,按頭的按頭、揉腿的揉腿,還沒忘安慰週一日。

    “你們說今天官人算不算明媒正娶?”週一日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駙馬的身體,走又有點猶豫、看又不太敢看,臉蛋紅的能滴下血來。

    “……嘻嘻嘻,週姐姐說的沒錯,既然官人讓那些孩子稱你周夫人,當然算明媒正娶,是吧?”紫菊聞言一愣,眼珠轉了轉,馬上點頭給予了肯定,還向綠荷求證。

    “官人討厭繁文縟節,向來也不遵禮法……週姐姐附耳過來,奴家告訴你一個秘密!”綠荷使勁兒點了點頭,一邊說一邊衝妹妹擠了擠眼,起身伏在桶邊扯了扯週一日的襦裙。

    “……何事還要如此……啊……噗通……”週一日背靠著木桶而立,轉過身之後由於個子高,還得彎下腰才能湊到綠荷嘴邊。光顧著綠荷這邊了,不承想紫菊悄悄從身後站起來。

    不愧是雙胞胎,心靈相通,姐妹倆配合的非常默契。妹妹在後面拉,姐姐再在前面按,週一日在木桶邊上來了個倒栽蔥,一頭扎進了熱水里。還不用擔心磕到碰到,下面還有個人墊著呢,正好躺在了洪濤身上。

    “咳咳咳……你們……哎呀……”週一日的游泳課成績還不錯,但此時好像不會水,嗆了不說,還起不來身,一雙手不管往哪兒撐都是男人的身體,想靠腰腹肌肉起身吧,腿還被綠荷抱著,根本用不上力氣。

    “嘻嘻嘻……週姐姐,官人都答應明媒正娶了,你還扭扭捏捏的不怕被契丹公主佔了先?趕日子不如撞日子,今天干脆就圓了房吧。官人最喜歡邊洗澡邊圓房,姬夫人和蓮夫人都試過。來,我們姐妹服侍週夫人寬衣……別怕……”

    綠荷和紫菊這兩個上游泳課最不認真的反倒如水中蛟龍,一個往上拉一個往下褪,四隻手不由分說就把周一日身上的濕衣服全扔到了桶外。

    “嘶……啊……”此時的周一日已經完全傻了,只會雙手摀著眼睛任憑擺佈,直到那絲痛楚傳來時才把手拿開,死死的抓住桶沿儿,咬著嘴唇發出一聲長長的輕哼。

    洪濤做了一個夢,春夢!夢裡的女人一會兒是周一日、一會兒變成了特里公主,間或還有綠荷和紫菊閃現。

    戰場則是一艘大海船,令人有點膽寒的是這艘船居然沒完工,只有龍骨和部分船板,但它愣是在海面上高速行駛著,還沒帆!

    “這是老天爺託夢告訴本官,我這一生全靠浪啊!”到底這艘船是如何行駛的洪濤沒研究明白,因為醒了,躺的好像不是船,身邊還有個熱乎乎的身體,不是綠荷就是紫菊。

    “你們姐妹最皮,藏貓貓這麼過癮嗎?以為換了香水就能瞞過本官,這味道也不稀奇,和周大人一樣嘛……”

    駙馬酒還算良心釀造,喝多了也不頭疼,只是嗓子比較乾。把懷裡的女人摟緊些,年輕的軀體溫熱柔軟,還帶著淡淡的香味兒。

    “不是周大人,而是周夫人,大人親口說的……”女人也醒了,用極小的聲音糾正著語病。

    “……看來本官不光親口說了,還親自履行了,嘿嘿嘿……不對,這次不算,本官啥也不知道,就像做夢,趁著天色還早重來一次如何?”

    不用睜眼看洪濤就知道身邊不是綠荷也不是紫菊,貨真價實的周一日。轉頭睜眼,沒錯,如假包換,她也眨巴著大眼睛看自己呢。

    “屬下已經是駙馬的人自當盡心服侍,可天色不早,綠荷姐妹早就起來了,奴家若是晚起,怕要壞了官人名聲……”

    週一日醒的很早,或者說根本就沒怎麼睡。興奮、幸福、滿足,當然還有些許痛楚,百味雜陳如何睡得著。可再困也不敢賴床,就算沒有公爹公婆,新婚第二天就不起床,傳出去多丟人啊。

    “別管她們,本官就算睡到日頭落山再起也算早。屬下這個稱呼錯了,必須要罰!暫且記下,先和夫君講講昨晚的事兒。”

    洪濤剛分開那雙大長腿就發現週一日的眉頭微微一皺,頓時明白她還不太適應,也就不勉強了,但也不能輕易饒過,還得上下其手進行逼供。

    “屬……奴家羞於出口……”週一日再豁達,想起昨晚的場面也說不出來,把臉藏在駙馬胸口好像忘了讓她羞於出口的正是這個男人。

    “官人明白了,肯定是那兩個丫頭使的壞!膽子太大了,敢算計到本官頭上,這還了得!不成,必須嚴懲,嚴懲不貸!”

    不用周一日坦白,洪濤用腳趾頭猜也能猜出關鍵人物,跑不出綠荷和紫菊,沒她們倆允許誰敢把周一日弄到自己臥房裡來?

    “不怪她們……官人又在挖坑埋人,奴家說不過!”一聽綠荷和紫菊要受處罰,週一日有點過意不去。如果沒有她們倆推自己一把,也邁不出這一步。

    可是求情的話剛出口,立刻就覺出了不對。這幾年跟在駙馬身邊耳濡目染,挖坑埋人的實例看到的太多了。

    “哦,這麼說是你自己願意的?”洪濤壓根兒也沒打算處罰誰,就是想逗逗週一日。這個女人哪兒都和自己胃口,唯一的缺點就是太理智,能讓她自己流露感情非得用計謀不可。

    “……”週一日肯定是說不出口,不說還不成,只能用點頭表達。
mk2258 發表於 2019-1-31 22:16
大宋有毒 574 真成了周夫人



“本官也想像姬夫人那樣把你娶到府里,可惜時機不對,山雨欲來風滿樓,此時跟了官人有可能是禍。”

又多了一位夫人,帶給洪濤的不光是滿足,還有很強烈的擔憂。身邊的親人越多,自己的戰斗力就越弱,承受的壓力也越大,想每個人都保護好真有點力不從心。

“……官人是怕北伐失敗?遼國兵馬不比黨項人強,數量是多一些,但新軍也比涼州之戰時強了幾倍不止,又有滑輪弩和霹靂彈相助,只要能確保后勤補給,攻下南京易如反掌。要是禁軍能相助的話,一舉拿下西京大同府也不會太難,官人多慮了。”

周一日從來沒見過駙馬如此悲觀,以為是隨著北伐計劃臨近,壓力太大所致,馬上出言寬慰。她雖然不是軍事將領,但對雙方的實力對比還是有發言權的。

“眼下西夏正在養精蓄銳、遼國內憂外患,本是我朝大舉反攻的最好時機,可惜陛下的身體也到了油盡燈枯之時。真刀真槍的打仗官人不怕,可朝中變化就不是我能把控的了。知道六皇子為何要跟在官人身邊嗎?朝廷對立太子一事糾纏不清,陛下是怕有人鋌而走險才出此下策,讓本官保住未來太子的小命。如果光是保命官人也不會發愁,但陛下還想讓本官幫六皇子掃平登基的障礙。你是聰明人,試想一下此事可能瞞過有心人?現在本官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為了除掉我可以不擇手段、不惜代價!”

這些話洪濤和誰都沒詳細講過,倒是愿意說給周一日聽。富姬能聽懂,可她想的都是如何保住駙馬府的利益,思想局限性太大。

王十她們也能聽懂,然后就該琢磨如何先下手為強把隱患消滅在萌芽狀態,太激進。高翠峰能全面考慮,可他是士大夫出身,想問題更趨向于利用官場規則騰挪,稍顯保守。

周一日既沒小家子氣,自身局限性也不過激,更不會官場那一套,非常習慣以理智思考解決問題,反倒成了最佳聽眾。

以前不和她說只是因為她和自己還沒有完全達到利益一致,現在好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是好是壞都得受著。

“……最是無情帝王家,卷入立嗣之爭脫身不易,萬一陛下有個三長兩短,官人又不在京中,恐生變數。”

果不其然,周一日抿著嘴唇用手指在洪濤胸口上畫了幾十個圈之后,馬上就意識到了駙馬此時的處境,還聯想到一個更麻煩的假設,這一步連高翠峰都沒算計到。

“可惜官人不能分身,就算可以,留在京中也無法施展,將在外倒是可以起到震懾作用。”周一日想到的洪濤早就想到了,也是白搭,毫無對策,只能對大舅哥更加佩服。

神宗皇帝肯定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才允許自己領兵在外多年,這步棋高明的很,看似是為了對付西夏、遼國,其實是一箭多雕,西夏、遼國、朝臣、后宮都震懾住了。

只可惜啊,大舅哥這點政治手腕沒傳給兒子多少,趙傭還算好的,趙倜和趙佖更完蛋。他們腦子倒是不笨,可根本就沒長政治細胞,天生不是當政客的命。

“昨天官人給她們那些信……”周一日突然用胳膊支著立起了身體,感覺到身上輕飄飄的才意識到沒穿衣服,馬上又趴了回去。

“聰明……別躲,讓夫君摸摸!平日里還真沒注意到,總不會是用布裹著故意不讓看的吧!”讓洪濤吃驚的不僅僅是周一日的聯想能力,還有她胸前那一對兒大白兔!

自己昨晚是啥也不知道就上壘了,除了名份上有了之外等于啥都沒感覺。不成,現在必須找補回來點……手感真不錯!

“收到信的孩子過些天會慢慢消失,與駙馬府切斷一切聯系,隱姓埋名去各地發展。風雨欲來風滿樓,我也得給孩子們提早安排后路,不能讓人都給一鍋端嘍。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是苦了你們幾個,跑都沒地方跑,只能跟著官人共命運同生死了。”

就算周一日不問,孩子們的安排也會告訴她,但不會有細節。這件事兒關系到上百人的生死,除了自己之外誰都沒資格了解。

這上百人不光是被悄悄帶走的兒童團孩子,還有一部分信得過的工匠和特種兵。他們會分散到兩浙路、福建路、廣南東路等地,改頭換面混入當地從事商業、手工業和農業。

假如自己沒事兒,看情況還可以召集舊部重整旗鼓。一旦自己出了事,這些人就是火種,變一種方式繼續燃燒。

最終能燒多大的火自己管不了,可既然來到這世間就不能悄無聲息的走,總得留下點什么。大攪屎棍子沒了,那就讓一群小攪屎棍子接著攪合吧。

至于說這些人的身份,太好解決了,好歹自己也是大名府知府,弄百十號戶籍易如反掌。其實都不用自己動手,各工坊和工程兵就把這件事兒解決了,還沒法查找,幾萬人里混入百十號,除非有電腦聯br/

“奴家不怕,患難見真情,能得官人垂愛是一日的福氣!”

周一日知道這件事兒的輕重,沒再去追問孩子們的具體去向,對未來有可能的厄運也全然無懼。至此她終于有點新媳婦的感覺了,把臉貼在男人胸口抱的緊緊的。

“其實想那么遠也沒用,要是抓緊的話說不定咱們還能有個兒子!對了,你是喜歡女兒還是兒子?”

說真的洪濤也沒愁到茶不思飯不想的程度,未雨綢繆已經成了習慣,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生活。這兩種對立的情緒必須控制好份量,誰多了都難受。

“……兒子如何,女兒又如何?”這就是周一日讓洪濤喜歡的原因,她也有一顆豁達的大心臟。一秒鐘之前還是凄風慘雨,馬上就能切換到陽光明媚,還有心思說笑。

“想要兒子就得換個姿勢,本官獨創兒子專用,蓮兒就是例子。女兒嘛,本官也有心得,長公主試過,百發百中!”

不挑釁洪濤都有點躍躍欲試,根本逗不得,雙臂一抄就把周一日拉到了身上,繼續昨晚做過但沒有感受到的事情。
mk2258 發表於 2019-3-18 18:21
575 多事之冬

    又是一年初冬來臨,去年這個時候府城裡淒風慘雨,到處是新軍和衙役在抓人,弄得百姓惶恐不安,。

    今年知府大人終於消停了點,應該能好好貓個冬了。但是府城裡的百姓再次失望了,知府大人不折騰,可附近的農戶要折騰。

    河北路,尤其是大名府附近,主要的農作物有三種。最多的是桑樹,這玩意比較抗造,旱點澇點都不怕,只要蠶蟲不得病,生絲的產量基本靠譜。

    第二多的就是水稻,後世北方吃麵、南方吃米的習慣在宋代還沒完全成型,北方的主要糧食是小米,其次才是小麥。但河北兩路河流遍布,水田相對也多,水稻比小米的畝產量高,種植的農戶就多。

    第三多的原本是小米,現在成了白疊子花。雖然種植新作物有很大風險,但架不住府衙給優惠政策和貸款,大著膽子試試的農戶也不少。尤其是產量不高的旱地,左右也沒啥指望,不如試一把。

    古人不是云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一試還真成了。白疊子花、水稻和小米的收穫期差不多,早晚相差不到兩旬,九月份之前基本都能收穫完畢,結果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種白疊子花的農戶絕大多數都是喜上眉梢,按照合同上的收購價賣了皮棉,得到的錢比種小米和水稻都多。

    而且這筆錢是純收入,秋課在收購時就扣除了,明年的春課要看種植作物種類不同再另行繳納,假如繼續種植白疊子花春課還就不用交了。

    種植水稻的農戶有少部分人也喜滋滋的,因為他們家今年的產量憑空多了二成,即便秋課和春課一文錢也不減免,多出來的二成糧食不管是留著自己吃還是賣了換錢,家裡的日子都能好過點。

    為啥會出現這種差異呢?原因只有一個,肥料!

    增收的農戶基本都在大名府城左近住,也都參加了由一群孩子當先生的識字班,班裡不光教識字還教如何使用土化肥和化肥。

    光學了也不成,多一半人不捨得花錢買土化肥和化肥,還笑話那些小先生是紙上談兵不懂裝懂。大家種了幾輩子莊稼,哪能聽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孩子指手畫腳。

    但另一半人比較聽話,買了肥料,按照小先生教授的法子把用錢換來的肥料扔到了地裡,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了二個月,然後就裂開嘴笑了。

    都是種莊稼的老把式,不用等到收穫季節,莊稼一抽挺就知道今年長勢如何,再一抽穗,秋天能打多少糧食心里基本就有譜了。聽了小先生的話和不聽話完全是兩個結局,前者笑,後者哭!

    還有一部分距離府城比較遠的農戶也同樣使用了化肥,他們比較幸運,挨著種植白疊子花的田地。白疊子花播種比水稻和小麥早一旬多,按照合同要求必須使用化肥。

    農戶們都不傻,兩家田畝挨著,不敢全信這些名字怪怪的東西,但抓幾把在自家田地裡弄一小塊試試的心眼必須有。

    後世不是說了嘛,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是騾子是馬拉出來一遛就全明白了,不用聽任何人講。

    試出來差別的農戶們立馬就往臨近的縣城裡跑,找到傳說中的農村供銷社,趕緊買點禾大壯或者肥田粉,確實管用。

    這麼一來大部分沒用上化肥的農戶就不太樂意了,他們倒也沒欠收,和去年相比收成差不多。可是人總喜歡攀比,假如大家都差不多那誰都不會說什麼。現在有人多收了二成意見馬上就來了,不患寡而患不均。

    光不均還不至於有什麼實質性的舉動,大不了也去買點化肥用。可是買化肥的人一多問題就來了,化肥廠沒那麼高產量,大部分化肥要留著給白疊子花合同種植戶使用,多餘的才能拿出來售賣。就算把土尿素、土鉀肥全算上依舊供不應求。

    這下壞了,朱八斤的農村供銷社一天之內就被砸了三家,庫房裡存的化肥全被搶走,員工還有受傷的。

    好在朱八斤的徒弟社會經驗都比較豐富,一看整村整族的農戶全來了,抱著細軟和賬簿撒腿就跑,愛砸愛搶隨便,多大的流氓也惹不起暴民。

    幾家供銷社存不了多少化肥,農戶們又開始打府城附近供銷社的主意了,不過他們還沒暴躁到敢來府城附近打砸搶的程度,只是聚在供銷社門口鼓譟。

    朱八斤根本沒預料到會發生此種情況,生怕再有人砸搶店鋪,新軍他又指揮不動,趕緊來向帥司大人求援,

    “新軍總不能去射殺手無寸鐵的百姓,你這是還嫌本官名聲不夠臭,打算錦上添花?”

    洪濤這些天過得比較舒坦,有三個女人侍奉內分泌比較調和,脾氣很好。聽完了朱八斤的訴說既沒訓斥辦事不利,也沒想著鎮壓討伐。

    “……屬下以為此例不可開,要是成為習慣供銷社會大難臨頭,小人有損失不礙事,就怕誤了大人的事。”

    朱八斤也想不出來除了出兵鎮壓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化解此次民變,主要是駙馬在湟州殺人殺慣了,每次有事兒都是人頭滾滾,好像還特別奏效。

    “大人我有個屁事兒,禾大壯和肥田粉先停了吧,就算不出事兒本官也要停止生產化肥,現在正好。”不提還好,這一提,得,想買都沒了。

    “這、這……”朱八斤有點暈了,當初為了推廣化肥特意讓自己找來徒弟建立農村供銷社,怎麼說不干就不干了呢,總得給個理由吧。

    “你派幾個徒弟去邯鄲找高大人,讓他安排學習土尿素製作之法,然後在供銷社里生產售賣。雖然比不上肥田粉勁兒大,那也比純粹用農家肥強。先湊合湊合,你不會忘了咱們來此地是乾嘛的吧?”

    洪濤說的不是氣話,化肥廠確實沒有能力再生產硫酸銨和硝酸銨鈣,在明年冬天之前所有的產能都要用來生產銨油藥,夠不夠用還是個未知數。

    “大人準備好了!”朱八斤立馬就把心思從供銷社上收了回來,滿臉凝重。

    “還沒完全準備好,但也差不多了。八斤啊,這些年跟在本官身邊忙東忙西,連家都難得回一次,辛苦了。”

    孩子們這些日子已經陸續跟著商隊離開了大名府,一次送別都沒有,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沒有。剩下的全是走不了的,其中就包括朱八斤這樣的追隨者。

    洪濤沒能力也給他們安排合適的退路,這些人都有家有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但他也不想就這麼黑不提白不提的混過去,有些事兒該安排還得安排,盡人事聽天命嘛。

    “大人言重了,八斤這些年活得最像個人,就像孩子們說的是個有用的人,不辛苦,是福氣……”聽聞此言朱八斤馬上覺出了不對勁兒,畢恭畢敬、誠惶誠恐,可真不知道因為啥。

    “我這裡有一封信,最好先不要打開,以後遇上過不去的事兒再看,其它的不要多問,把該做的事兒都做好就是對本官最大的報答。”

    這封信就是洪濤最後一招了,朱八斤是山川都察院下面的執行主管人,暗中的勢力和門道遍布了好幾個城市。情況如果有變他最有能力掩護一部分人撤離,能跑出去多少算多少。

    但這件事兒還不能提前說,至今為止也不知道誰是皇城司的人,自己還禁止王十去調查這件事兒。賭一把吧,朱八斤在加入山川都察院之前已經被王十嚴密監視了半年多,嫌疑最小。
mk2258 發表於 2019-4-14 00:35
576 公私不分

    洪濤在安排後事,別人不清楚,更不知道已經有上百人悄悄的離開了大名府。但為了化肥的事兒,不光朱八斤來找,王韶、漕司、憲司陸續都來勸說,最後連王安石、司馬光也寫信詢問,暗示可以在其它府路繼續生產,為了防止民眾哄搶由朝廷禁榷也可。

    民以食為天,能讓莊稼增產的好東西,不管政見是否一致,也無論新黨舊黨,都覺得是好東西。可這次開國侯王詵改脾氣了,既不答應繼續生產,也不願交換配方,油鹽不進。

    此事在朝堂裡引起了爭執,新黨舊黨都有人跳出來要求皇帝下詔,命令開國侯王詵必須交出配方,不能讓此等利國利民的好東西因為私心而埋沒。

    這次洪濤真成了過街老鼠,幾乎沒人回護,就連章惇和蘇軾也寫了信,措辭很重,勸說王詵不要因為個人問題做出錯事。

    但神宗皇帝卻一反常態,嚴詞拒絕了這個提議,還歷數王詵這些年主動拿出來的產業,煉鐵煉鋼製造兵甲之法就不提了,這算國之重器,私人搞確實不合適。駙馬酒和香水也不提了,酒是禁榷商品,連帶著香水也得禁榷。

    可是駙馬車、毛紡廠、汽燈、蜂窩炭、爐具、水泥燒製,包括寶繪堂的印刷之法王詵也都拿出來分享,這些產業隨便挑一個就是能讓家族暴富的,總不能說人家有什麼都得貢獻,換不換是私事,別老拿大義壓人。

    皇帝還說了,我看眾臣工家裡的產業都不錯,邸店、綢緞莊、田畝眾多,是不是也該拿出來利國利民呢?只要諸位肯拿,朕就馬上下詔讓開國侯把化肥之法和盤托出,如何?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馬就沒聲了。沒錯,如果用利國利民去要求王詵,皇帝就可以用同樣的理由來要求臣子。和化肥比起來,土地兼併、官商壟斷市場更嚴重,這個話題沒法再繼續聊了,聊來聊去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朝臣們對皇帝如此表現有些意外,按說這種事兒應該由臣子們互相交鋒,皇帝站在一邊看熱鬧才對,何必急吼吼的親自上陣主持公道呢?

    不管得罪了那邊對皇權一點好處都沒有,還容易引火上身,與大多數朝臣形成對立,不符合為君之道。

    真要說皇帝能從開國侯手裡拿到化肥的技術也成,畢竟是帝王,為內帑增加些收入理所應當。但皇帝同樣是狗屁都沒得到,皇家有什麼買賣也藏不住,大家心裡都和明鏡一樣。

    退朝之後,王安石和司馬光照例還要去崇政殿接著開內閣會議,對近期的朝政做深入研究。一邊往內宮走,這兩位朝堂頂樑柱一邊往一起湊,逐漸落在了眾人後面。

    “君實,王詵的新軍軍費朝廷是不是一直沒有如數劃撥?”王安石沒司馬光那麼好的耐性,作風比較硬朗,率先提出了今日的重點議題。

    “朝廷用錢的地方太多,一時還未償付……”司馬光眼皮都沒抬,這就是明知故問。新舊兩黨早就達成了一致,對王詵的軍費必須拖。

    皇帝北伐的念頭誰也打消不了,但怎麼北伐、什麼時候北伐就不是皇帝能決定的了,否則還要宰相和大臣有毛用。目前朝堂裡對到底該不該北伐還沒討論清楚呢,著什麼急練兵啊。

    再說了,就算大家都同意北伐,也不能說誰想怎麼乾就怎麼幹。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任何舉動都得經過百官商議才穩妥。兩國開戰是關乎國運的大事兒,豈能兒戲!

    有甘涼路的功績擺著,皇帝任命開國侯去大名府路總攬軍政誰也說不出什麼,但動用國努練新軍別想。

    十萬新軍?別逗了。這個大瘋子帶著幾千兵馬就敢把一路軍政大權都抓在手裡,誰不服就砍誰,要是手握十萬新軍朝堂上還有別人活路嗎?

    “能不能多方籌措先撥付一部分,王詵肩負陛下重托,要是連兵都練不出來也確實有負聖望。禁軍都在王韶手中,僅靠廂役怕是不成吧?”王安石心裡也挺矛盾的,限制王詵是朝中共識,但這傢伙總能絕地逢生。

    這不,又搞出個化肥來。據說在甘涼路時就有此物,只是那邊的消息比較閉塞,耕種白疊子花又是偏門,誰也沒研究過,到底效果如何不確定。

    但現在不一樣了,大名府路就在眼皮底下,合算這玩意不光能用來種植白疊子花,還可以讓水稻、小麥和小米高產。

    那意義就太大了,新政改革已經進行了這麼久,成績有,但不是翻天覆地式的變化,離自己的目標也還有差距。

    假如能用化肥助一臂之力,全國各地的糧食產量都提高二三成,誰能說不是新政的功勞?到時候都不用鬥爭舊黨就得土崩瓦解,朝堂上必須是由自己發話。

    照這個趨勢來上三五年,把國庫塞的滿滿的,加上甘涼路提供的戰馬,再討論北伐拿下燕雲十六州不遲,也更有把握。

    做為一位把天下興亡為己任的宰相,何嘗不想開疆拓土、教化四方呢。但這件事兒必須得由正確的人、按照正確的方式去做才有意義。

    開國侯王詵那一套太離經叛道了,好嘛,弄幾個工匠、一群廂役、一幫流民就天下大治了,憑什麼啊!真要是那麼幹的話,自己這些寒窗苦讀的飽學之士咋辦,以後該如何立足?

    但一說起王詵這個人吧,王安石就出奇的煩躁。你說他是大奸大惡吧,真沒有,不光不奸不惡還出了奇的灑脫,啥都可以讓。但也出了奇的麻煩,啥都不在乎。無朋無友、無幫無派,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怪異,讓人總是看不透。

    啥人最可怕?為官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給出了答案,看不透、摸不清、掌控不住的人最可怕。你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下一步要做什麼,也就談不上製衡。

    “王相認為此事是開國侯在報復?”司馬光終於把眼皮抬了起來,如果說王安石是忌憚王詵的話,那他就是真恨。

    王詵自打出仕那天起就沒幹過一件有利於自己,或者說現行體制的事兒。從花膏開始到化肥,每一次舉動都深深的傷害了自己賴以生存的規則。

    這次皇帝派他去大名府路訓練新軍,目的很明顯,誰都可以看出來。到底該不該北伐,舊黨內部基本是持否定意見的。不管党項人還是契丹人都是野蠻人,對付野蠻人不能光用武力,根本還得靠教化。

    舉個例子,自己貴為當朝宰相,上街遇到個趕車莽漢,靠武力能打過嗎?顯然不成,那就得講理。對方可能剛開始聽不進去,沒關係啊,給他點錢買點酒菜,一邊吃一邊聊,多聊幾次肯定能說服。

    在對付党項人和契丹人的問題上也是同樣道理,光靠武力是打不過游牧民族的,必須講理。納貢那點錢就是買酒菜的小錢兒,根本影響不到大宋的經濟,這隻手送出去,轉臉另一隻手又給賺回來了。

    但通過這種方式可以潛移默化的影響到對方的思想,假以時日,待党項貴族和契丹貴族都以漢學為榮、都明事理之後,國家之爭自然也就平復了,誰是正朔誰是附屬還用爭嗎?

    但王詵所主張的方式太不可理喻了,哦,誰不服就弄死誰,還把人家的百姓抓回來當奴隸用。聖人教化呢?窮兵黷武注定走不遠,不光害人還害己,這是歷史教訓,也是聖人教化。

    所以必須要對駙馬王詵加以遏制,你想練兵可以,但我就不給你足夠的錢糧!你自己有錢,我看全拿出來能練多少兵。一萬?兩萬?還是五萬?就憑這點兵力去搶燕雲十六州,別逗了,真拿契丹人當羊群啊。

    咱和契丹人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別以為打敗党項人一次就能再打敗契丹人一次。涼州之戰要是沒有十多萬禁軍在側翼牽制了大批敵軍你能偷襲成功?

    不過在化肥這件事兒上還要仔細權衡權衡,請莽漢吃酒菜也是要錢的,如果大宋糧食能增產二三成,再請客是不是就底氣足多了,國內百姓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誰不希望國泰民安,誰不願意八方來賀?假如能用些許讓步換得王詵的妥協,低一低頭也沒什麼。大丈夫能伸能屈,況且這也不是自己對開國侯低頭,而是以國事為重,更加彰顯氣度嘛。

    “還能有別的?此子向來斤斤計較、睚眥必報。想來是見到河西路調去的兩萬廂役之後心中有些不快,故而才突然停了化肥。照這樣下去十萬新軍遙遙無期,六皇子一事也就無從談起,陛下不可能永遠等下去,否則為何會在朝堂上勃然大怒。”

    要問朝廷裡誰最了解王詵,王安石自問要算一個。當初自己還真拿這位駙馬當成了有識之士,怎奈之後漸行漸遠,不過在揣摩對方的心思的問題上還是有跡可循的。
mk2258 發表於 2019-5-3 23:53
577 以戰代練

    “……王相此言極是,既然都是為國出力,總不能冷了臣子的心。本官就再為他籌措一番,好歹湊上十萬貫錢糧就是了。”司馬光愣了愣,口風一轉,把一點沒有改為心有餘而力不足,努努力還是能擠出一些。

    王安石的話他聽懂了,沒錯啊,皇帝如此失態必須不僅僅是為了王詵,而是六皇子趙傭。從前年開始,立嗣問題就成了朝堂裡的老生常談。

    越來越多的朝臣傾向於由吳王繼任,理由嘛,肯定都是穩重、寬厚、學識之類的屁話。不贊成由六皇子繼任的理由就一個,年紀太小!讓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子當皇帝,不是不可以,但絕不是最好的選擇。

    歷史教訓表明,但凡是皇帝年紀太小,就容易出現后宮干政或者權臣當道的情況,既然有吳王這麼一個年級合適的候選人,幹嘛非讓個小孩子去冒險呢。

    大宋可不僅僅是你趙家的,它還是士大夫們展示才華的舞台,到底該如何經營也不能是一家人說了算,這關係到大夥兒的核心利益。

    朝廷的軍費?洪濤真沒指望,他也不想按照皇帝的想法去弄十萬新軍,太浪費了。司馬光猜的沒錯,三兩萬足矣,再多就養不起了。

    目前洪濤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了訓練新軍上,啥海船、銨油藥、滑輪弩、新式箱車,這都是裝備,最終還得人來用,沒有合格的士兵和基層指揮官,裝備再多也是給敵人送的節奏。

    陸續送來的兩萬廂役能不能練成新軍呢?別人不成,洪濤可以,至少有一半人可以。身體瘦弱沒關係,廂役都是成年人,大米、肉食管飽,再輔以適當的運動量,除了身高無法改變之外,不出半年就能壯一圈,比禁軍差不了多少。

    除了身體之外,對戰士更重要的是精神。光健壯沒用,不管是新軍還是禁軍,打仗靠的不是個人武力值,而是紀律。沒有嚴格的戰場紀律約束,就不能發揮出全部戰鬥力。

    這時候問題來了,如何讓廂役和工程兵在一年之內轉化成合格的新軍戰士呢?大名府路不比湟州,沒有敵人可以當做陪練,僅靠訓練永遠也不可能模擬實戰的感覺。

    拉練!這兩個字就是洪濤的絕招。從大名府路的新軍裡挑選身體合格、訓練超過四個月的新兵裝上箱車,一批一個營送往甘州拉練。每批間隔一個月,訓練三個月,然後返回。

    為啥要去甘州訓練呢?那邊也沒仗可打,無非就是適應適應北地的苦寒,頂多對磨練意志啥的確實有點好處。

    不對,洪濤可不是這麼打算的。甘州必須有仗可打,西夏人沒了,回鶻人不能碰,但不意味著就無法實戰訓練。

    從甘州往南就是吐蕃和黃頭韃靼的地盤,溪羅撒一直沒閒著,但他畢竟得勢比較晚,族群人數也少,光靠零敲碎打進展不大。

    這次洪濤準備給他送上一份大禮,讓大名府的新軍和甘涼路的新軍混編,以老戰士帶新戰士,化妝進入吐蕃境內作戰。遠了也不去,就拿最南邊的吐蕃部族和黃頭韃靼開刀,不求佔地盤,只為了有仗打。

    這事兒王厚和朝廷會答應嗎?前者是不答應也得答應,新軍目前掌握在王三手裡,又不是剝奪你的軍權,只需要幫著訓練,於情於理都該幫忙。

    朝廷那邊三個字,管不著!甘涼路的新軍歸皇帝和參謀部直接統領,沒殿前司和侍衛司什麼事兒,樞密院也管不著。

    那裡還是特區,到現在依舊是。大名府路的新軍也一樣,朝廷只給了幾個打發要飯的軍費就想控制新軍,洪濤樂意皇帝樂意不?

    皇帝能同意如此大範圍的調動新軍嗎?答案是必須同意,否則三年之約就作廢了,趙傭依靠新軍立功的機會也泡湯了,幽雲十六州更別想。和這些收穫比起來,新軍的調動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其實洪濤還憋著壞呢,送過去的新軍百分之八十都是純粹的新兵蛋子,回來的時候,原本甘涼路的新軍會被王三采用狸貓換太子的手法調包,把剛剛見識過戰鬥的新兵留在當地,老兵送回。

    這件事兒不可能長期瞞過王厚,但洪濤已經算好了,他拿自己沒轍,這是筆糊塗賬,根本沒地方告去?

    再說了,只要這邊一開始北伐誰也沒法追責。我在為國殺敵,弄點老兵回來咋了?再廢話連新兵都不給你留,全調回來。只要打贏遼國、搶回南京,這個官司鬧到皇帝面前也是不了了之。

    上凍之前,王浩又帶著兩車禮物登門告辭來了,他要跟著運送生鐵的船隊返回福建老家,再來就得明年三月以後。

    王家這幾年已經在老家成了真正的富商,靠的不是海運,而是甘涼路和大名府路的貿易。吃水不忘挖井人,在這一點上王家做得很好,不管洪濤喜歡不喜歡,每年春冬兩次的禮物從來不落一次。

    其實洪濤挺喜歡這些來自海邊的特產,魚乾、蝦仁、螺肉包括海菜都愛吃,尤其是涮鍋子的時候放點非常提味兒。

    至於說珍珠、珊瑚之類的貴重禮物,全部送回駙馬府交給長公主。一部分送給大舅哥和皇室親屬走面兒,一部分直接變賣換錢。

    沒轍啊,三萬新軍的吃喝拉撒外加裝備全得自己掏錢,皇帝的內帑和朝廷的軍費不能說沒用,但真不頂事兒。

    新軍不比禁軍,給身甲胄拿上武器就成,不敢說一名新軍比一名禁軍騎兵還貴,但兩名新軍士兵的裝備、訓練、日常生活費用絕不比一名騎兵耗費少,羅鍋上山-前緊啊。

    “三個孩子都還給你,本官說話算數!”這次洪濤沒去關注禮物的含金量,而是派人把王家的三名子侄喚來,當面交給了王浩。

    這三個孩子也別在身邊耗著了,先跟王浩回家吧。自己沒事兒還可以招呼他們回來,到時候王家也攔不住。自己有事兒嘛,他們依靠王家的勢力可以避免受到波及,等於又多了三個火種。

    “大人高義,王家感恩不盡……你們三個還不過來跪謝大人恩典!”王浩當然非常高興,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有了這三個孩子的加入,王家不光可以繼續從事內陸貿易,開闢海上新航線的計劃也能提上日程了。雙管齊下,不想大富大貴都難!

    “別折騰孩子了,你們三個先下去收拾行李,本官還有事兒和叔父講。”

    洪濤擺了擺手,這三個孩子得知要被送回家之後已經跪求一次了,求自己別把他們送走。可惜沒成功,還被王十帶走好好教育了一番。

    “大人可是又有計較?”王浩每次到大名府都會見到開國侯,有時候還會留在府衙里吃頓飯,兩人相處算得上融洽,脾氣秉性也摸到了一些,不敢說能把握,也可以看出點苗頭。

    “叔父啊,貪多可是會嚼不爛的。”有時候洪濤真想去王家看看,他們家到底有多少口人,怎麼啥都感興趣呢,連猶太人的麵包房都照搬回老家了,據說經營的還不錯。

    “不怕大人笑話,若是別人提起這些事兒小人真不敢做主,唯獨大人說的話王家一個字不差,照辦就是了。”王浩一點沒覺得不好意思,憑本事賺錢天經地義啊。

    “這次不僅僅是賺錢,沒準是賠錢的買賣,搞不好還得搭進去人命。”對於這些馬屁話洪濤都聽習慣了,直接過濾。

    “言無不從!”越是說得嚇人王浩心裡就越期待,這得是多大買賣,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開國侯都說危險,必須跟進。

    “本官想拜託叔父趁著冬日去高麗一趟,可使得?”

    “高麗!恕小人斗膽問一句,大人可是要用寶繪堂的刻版與高麗人交易……”

    這下王浩真傻眼了,他已經在心裡把有可能的地方都想了一遍,甚至想到了去宋遼邊境的榷場或者傳說中的西域回鶻地界兒,唯獨沒想到是要去高麗。

    “刻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寶繪堂哪兒有刻版,但從王浩的表情上看,這裡好像有點事兒,先打聽打聽再說。

    “大人不可,朝廷在泉州、明州抓了好幾家海商,都是販賣刻版、私帶僧人朝貢獲罪。如不是刻版,王家也不敢去高麗,那裡有泉州海商把持,他們在當地給高麗人做官,外人擅自停靠就大禍臨頭啦!”

    開國侯似是而非的態度讓王浩更加起疑了,使勁兒勸說打消這個念頭。理由很充分,第一朝廷不讓、第二競爭不過,於公於私都不是一筆划算的買賣。

    “哦,看來叔父對高麗有所了解,不如與本官詳細講講。綠荷,備下午飯,再派人去河邊告訴船工遲些時辰再啟航,該干嘛就去幹嘛,別在船上喝西北風。”

    洪濤壓根兒也沒打算讓王浩去高麗跑商,那破地方有啥可買賣的。但王浩如果知道點高麗的事情不妨聽聽,自己答應宸娘和西迪替她們找塊土地建國,就算不為了她們著想,為了自己的兒子也得好好規劃規劃。
mk2258 發表於 2019-5-19 17:59
《大宋有毒》 578 明修棧道

    “此事說來話長,還要從太祖說起……”王浩一看都不讓走了,只好坐下來打開了話匣子。只要開國侯肯聽講多久都沒問題,但願聽完之後能打消去高麗跑商的想法,太不划算了。

    “得,叔父還請移步餐廳,咱邊喝邊聊。”洪濤一聽,好嘛,都想當初了,看來碰上高麗問題專家了

    ,那就慢慢聽吧。

    王浩真從宋太祖說起的,也確實該這麼說。宋朝的海商之所以繁榮,其主要原因不是宋人喜歡做買賣,而是從宋太祖開始就鼓勵和外國人貿易,這叫上行下效。

    雍熙二年,宋太祖頒布了商業稅法把經商法律化,給商人披上了合法外衣,不用再擔心朝令夕改、秋後算賬。

    光頒布法律規範商業環境就夠了嗎?宋太祖覺得遠遠不夠,還得幫剛剛起步兩眼一抹黑的商人一把,於是又在雍熙四年向東南亞派遣了八名內侍,以國家的名義到當地替商人們規劃貿易路線。

    這有點像後世商務部派往駐外使領館的商務代表,專門引導國內商家在外國開展商業活動。不得不說宋太祖這一舉措太超前了,超前到洪濤覺得他也是個穿越人士。

    有了朝廷撐腰,沿海一帶的海商自然膽子就大了起來,步子也大了一些,從而造就了從北宋開始的對外貿易高峰,若是沒被蒙古帝國打斷的話保不齊還是大航海時代的開端。

    而北宋和高麗的官方交往比東南亞諸國還早十多年,建隆三年高麗王朝就派遣廣平侍郎李興佑、副使李勵希、判官李彬向北宋朝貢,拉開了兩國斷斷續續、時好時壞的外交關係和貿易往來。

    為啥說是斷斷續續、時好時壞呢,和洪濤想的一樣,高麗並沒有什麼貨物能拿出來進行貿易,對北宋沒有太大經濟意義。

    但是高麗和遼國接壤,北宋歷任皇帝都把與高麗的外交關係歸為大戰略,不得不重視。宋遼關係一緊張北宋和高麗的交往就緊密,宋遼關係一緩和北宋與高麗的交往就冷淡。

    宋朝明白這個道理,高麗人也不傻,他們是在兩個大國的夾縫中間求生存,誰也不願意得罪,和誰都不能太親密,必須當個牆頭草,以便獲取利益最大化。

    在這種大環境下,宋朝商人和高麗商人的貿易活動就不得不帶上政治色彩了。一旦宋遼關係緊張,邊關榷場關閉,遼人無法獲得宋朝的貨物,於是高麗商人就成了天然的二道販子。

    他們從宋朝南方購買絲綢、茶葉、瓷器、布匹,說是拉回國販賣,其實多一半都用更高的價格倒手運到遼國去了。有時候還會高價僱傭宋朝工匠刻製雕版,也送往遼國,這是宋朝市舶司嚴令禁止出口的貨物。

    高麗商人這麼做也沒錯,商人逐利嘛。但宋朝商人裡也有隻認錢不認國的,看著高麗商人倒手貨物賺大錢眼紅,乾脆也別等高麗商人當二道販子了,咱自己幹吧。以出口高麗的名義獲取市舶司官憑,然後在海上拐個彎直接運到遼國港口去了,百分百的走私。

    蘇軾在杭州當官的時候就上書朝廷談過宋朝和高麗民間走私貿易的事情,還親自抓過幾批人。

    神宗皇帝也下過詔,剛開始是禁止宋朝民間船隻去高麗從事貿易活動,抓到各種罰沒判二年,後來改為必須獲得市舶司的公憑才准許民間商人與高麗互貿。

    但只要有足夠的經濟利益就難免有人鋌而走險,民間走私屢禁不止。為了爭奪貿易機會,這些海商除了利用貿易手段之外歪招也層出不窮。最普遍的就是在高麗勾結當地官員,以各種名義盤查往來海船,從根本上打擊競爭對手。

    明州是朝廷規定唯一能和高麗、日本貿易的港口,當地市舶司盤查嚴格不好操作。於是泉州和漳州的海商就捷足先登,成了向高麗走私的主力。

    除了泉州、漳州海商太多,沒有建立市舶司管理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泉州人在高麗當官的比較多,老鄉見老鄉還不流行背後來一槍,互相幫襯是主流。

    王浩是福建路人不假,但不在泉州,而是漳州海口鎮,與泉州海商不僅拉不上關係,還是天然的競爭者。

    當初也有漳州海商跑過高麗航線,但沒鬥過泉州海商。既然高麗的港口已經被人家佔了,又沒有非拼命爭奪的理由,何必去觸霉頭呢。

    不光泉州海商有常年在高麗都城開京居住的,高麗商人也有定居在泉州附近的,還在晉江中游的南安縣弄了個聚居區,當地人稱新羅村。

    “還有新羅村?這得算是僑民了吧,不知叔父能不能找到可靠的高麗人?”聽了半天,就這個消息最讓洪濤感興趣。

    “大人還要去高麗!”王浩端起酒杯也不讓了,一仰脖幹掉,費了半天唾沫合算都白說。

    “叔父放心,在陸地上本官還不敢說想去哪兒去哪兒,到了海上就沒人能擋住嘍。不過開京確實是個問題,人家先站住腳,強龍難壓地頭蛇。要是叔父能找到高麗人做通譯,我們可以不去開京,在南邊找個合適的小港,難不成泉州商人把整個高麗都佔了?”

    高麗必須去,不光要去,還得想辦法搞個落腳的港口,這樣宸娘她們才能循序漸進圖發展。誰去弄這個港口呢?自己肯定沒功夫,王浩最合適。三個孩子都還給他們王家了,不能白給。

    “大人所言倒是有理,可小人還得多句嘴。高麗人特別窮,買賣貨物除了王城恐無它處,佔住了港口也是枉然。”

    對於開國侯的建議王浩沒好意思恥笑,太外行了。高麗有購買力的人都在開京城裡呢,值得拉回來的貨物也在王城。如果隨便找個港口就能進行貿易還用您在這兒出主意,各地海商早就去了。

    “叔父,短了!”洪濤抬起眼皮瞟了一眼王浩,舉起勺子點了點。

    “……短了……啥短了,大人可是要換筷子?”王浩一直奇怪開國侯為啥吃飯總是用勺子,以為是嫌勺子短了,撈不到鍋裡的肉吃。

    “眼光短了……且看本官一畫就明白了!”洪濤乾脆放下勺子,改用手指頭蘸著酒在桌子上畫了起來。

    “這是高麗,這就該是……日本吧?它也太亂了,這麼多島怎麼過日子,走個親戚得換好幾次船……”

    桌面上畫的是啥王浩看了一會兒就琢磨出來了,做為一名海商,雖然沒去過但必須知道,而且決不能轉向迷路,這是本份。

    “還沒明白?本官可有點失望啊!”洪濤恨不得把酒杯扔到王浩臉上,畫了這麼半天,就差把經緯線和比例尺都標註出來,合算您就看出走親戚不方便了。

    “大人的意思是……”王浩使勁兒眨巴了眨巴眼睛,盯著桌上的圖畫圍桌子轉了一大圈,還是不明白。

    “我朝的海船去日本該如何走?”洪濤又把手指杵進了酒杯,沾滿酒水等著答案。

    “可以北上登州,再到開京。這是老年間的走法,現在登州不許再停靠海船,只能從明州去開京,然後南下……大人是要在高麗建港轉道日本!”

    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去日本總共就三條海路,其中兩條需北上經登州或者明州橫渡大海,抵達高麗之後進行補給然後再南下。還有一條是先南下去琉球中轉,但這條海路比較危險,風大浪高,不是特別好的船不敢走。

    但剛說了一半兒,王浩看到開國侯用手指頭在高麗半島的南邊點了一個點,然後腦袋裡突然咔嚓一聲,猶如被閃電劈中,嘴唇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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