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12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18
539 搶佛爺的生意





    “爹爹!爹爹,他們都跪下了,真把我們當神仙啦,咯咯咯咯……”適應了高空的感覺,又看到下面燈火通明的街道和黑壓壓的人群,宸娘把恐懼忘了,笑得渾身直哆嗦。

    “注意自己的形象,後槽牙都笑出來了,神仙有你這樣的嗎?”洪濤覺得帶宸娘上來是個錯誤,真應該帶富姬,讓大家看看,不光是神仙,還一公和一母呢。

    “爹爹,您真的是神仙嗎?”挨了頓批評宸娘也收斂了,主要還是冷,這麼會兒功夫耳朵都快凍掉了。把臉縮進兜帽裡,看著面前不算高大卻總得仰視的背影,從小學到的唯物主義好像有點含糊了。

    “如果知識算神力的話,本官就是神仙。坐下避避風,順便想想這麼重的皮囊連同我們兩個人為何能飛起來,回去之後寫篇作業交上來。”

    未知的影響力真是大啊,連宸娘這樣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耳濡目染的無神論者,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認知了,洪濤不由得不感嘆。可感嘆歸感嘆,上來一次就得有收穫,自己需要忽悠民眾,她則需要明白道理。

    神仙足足在天上飄了一刻鐘,高的已經看不到人影,明亮的汽燈也變成了兩顆大星星。然後突然消失,天空依舊是黑乎乎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至於說好像還有個黑乎乎的大圓傢伙漂在天空,百姓們給自動過濾了。肯定是眼花,或者是雲彩,神仙出現的地方怎麼可能有黑影呢。

    那神仙去哪兒了呢?廢話,回家了唄,保不齊就是月亮,飛的方向差不多嘛。下面該干啥了呢?很快就有人帶頭做了,把花燈放到府衙門口的石階上,再去買幾個糕餅,恭恭敬敬的磕幾個頭,祈禱神仙知府還能回來,不要拋棄可憐的凡人,最好再帶點好處一起下凡。

    有一個人這麼乾了,立馬就會有跟風者,不可信其無嘛。然後府衙門口就成香案了,各種各樣的貢品越碼越多,除了特種兵腳下還空著之外,五級石階上已經碼滿了。

    後面還有膽大的呢,看樣子還是個富戶,居然搞來了一頭豬,連頭帶尾巴倍儿整齊,越過了台階打算把自家的心意再往前湊湊,排在第一個更容易被神仙看到嘛。

    見到特種兵沒有進一步阻攔的動作,胖胖的員外帶著老媽媳婦又往前拱了拱,還沒攔著……再拱拱,一直拱到了緊閉的大門前這才踏實了。

    跪下磕完頭,臨走的時候還得千恩萬謝特種兵不攔之恩,恭恭敬敬的獻上兩貫銅錢,也沒指望會接,輕輕放在腳下,帶著一臉滿足回家了。

    “我靠……勞保大頭鞋都不管用了,差點沒把本官腳趾頭凍掉,想不到一百多米高的大名府比涼州雪山上的溫度還低!別瞎看啦,還不趕緊回屋泡熱水澡去。本官也得泡泡,娘子?娘子?香湯的給,再來瓶牛二!”

    大家要是看到神仙此刻的德性,立馬就得把豬頭扔進院牆,再向府門上啐口吐沫。洪濤和宸娘都快凍抽抽了,藤筐爬不出來,是被新軍士兵抬出來的。

    這些士兵也不敢說帥司大人不是神仙,只是覺得神仙的老家日子好像也不太好過,光是這個冷勁兒凡人還真去不了,看把神仙凍的,都喊娘了。

    “官人,往後每旬飛一次吧。奴家在門縫裡向外看了看,各種吃食都堆滿了,夠我們吃好幾天的。吃不了的還可以拿到礦山里,那裡的人永遠吃不飽。”

    綠荷是頭一次出遠門,對自家官人到底有多能折騰還不太了解,碰上啥事兒都感到新鮮,還挺富有同情心。

    “你拿官人當耍雜技的了,咱家缺這點錢?礦山里那些人是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不過你閒下來的時候可以帶著孩子們去街上周濟一下窮人,紫菊和蓮夫人在湟州的時候也做過,不懂的可以問她。”

    還是家裡舒服,躺在熱水中,兩個穿著薄紗的妙齡少女一左一右,四隻軟軟的小手捏軟了緊繃的肌肉,但有一個部位反其道而行之,再喝兩口駙馬酒,里外頓時都溫熱了起來。

    “奴家還是喜歡在銀行里供職……”紫菊這些日子並不太快樂,外出工作讓她感受到了另一種生活方式,回來伺候官人也不是不願意,但總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那就把學會的都教給你姐姐,以後你們姐妹倆一起上班。”銀行,要想在一個地方發展經濟,這是個必不可少的機構。

    哪怕不能發行貨幣和國債,搞搞貸款匯兌存款業務也很有用。在這方面紫菊確實幹的不錯,想必加上一個綠荷總不比只會往嘴裡塞零食的蓮兒差。

    “哎,別現在教啊,揉揉肩膀,再加點熱水。”自打說完這句話,洪濤就覺得四隻小手停止了按摩,睜眼一看,得,人家姐妹倆湊到一起嘀咕上了。

    藉著神蹟的餘波,新知府上任的首個政策熱乎乎出台了,一個字,地!

    知府大人要清查大名府路的寺廟田畝,除了登記造冊的廟產之外多餘的一律沒收充公。你還別想把田畝轉到其他人頭上,清查的依據就是去年的賬目。去年掛在寺廟名下的田畝有多少,就是這次清查的基數。

    洪濤想種棉花,可大名府周邊種的最多的是桑樹,想讓大家砍了桑樹種棉花難度太大了。強迫又不是洪濤的性格,必須先找點示範田,把種棉花的優勢體現出來,才能逐漸轉變本地人的觀念。

    示範田在哪兒呢?廂役倒有一部分墾荒田,可是數量太少了,也很分散,起不到示範作用。週一日研究了好幾個月遞上來一份土地報告,這才讓洪濤找到了突破口。

    北宋的土地兼併現像不能說特別嚴重,也算比較嚴重。大部分土地都掌握在地主和官員手中,很多農民都是他們的佃戶。北宋朝廷並不向佃戶收稅,而是向土地擁有者收稅。

    可官員和寺院享受免稅特權,這樣一來就造成了地主階級得多交稅。地主交了稅就會向佃戶收取更多,國家又沒有保護措施,沒有土地的百姓就成了倒霉蛋。

    還有少數農民擁有自己的土地,暫且叫做自耕農吧。他們是要向政府交稅的,剩下的都歸自己。

    可是自耕農抵抗風險的能力太弱,來個天災**啥的搞不好就得破產,賣房子賣地之後要不就是流民,要不就變成了佃戶。

    土地改革?不成,這件事兒比改革官制還難,洪濤真沒本事去捅這個大馬蜂窩,目前的主要工作也不是民政,先把北伐解決再聊內政不遲。

    再說了,也不應該拿地主開刀,人家的土地也不是搶來的,而是買的。不能說誰土地多誰就有罪,這種仇富思想是錯的。只要土地是合法得來就沒任何問題,不光不能打擊,還得鼓勵。

    拿官員的土地開刀更不成了,這是皇帝籠絡群臣的手段,不給房子不給地誰跟著你幹,怎麼過上士大夫該有的幸福生活?

    那就只剩下寺廟,它的土地算廟產,這部分是合法的,但還有一部分就是灰色的。有些富人、地主、官員家屬為了逃避稅收,往往把土地掛在寺廟名下。這種情況很嚴重,都快成避稅潛規則了。

    歷代皇帝都出台過這方面的法令,禁止寺廟接納不屬於廟產的土地,但結果依舊沒啥作用。派去執法的官員全是既得利益者,佛教又是朝廷鼓勵的統治工具,於私於公都不太好處理,得罪人太多。

    以前也不是沒清查過,只要朝廷官員一來,寺廟的田產立馬縮水幾倍幾十倍,都成別人的了。等官員一走這些消失的廟產就又回來了,該不交稅依舊不交。就算官員們看出了什麼問題,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看不見,走走過場糊弄糊弄皇帝就完了。

    但洪濤不怕得罪人,除了皇帝他連皇太后都敢得罪,還有誰是不能得罪的呢?況且清查廟產是個非常合理合法的舉措,完全符合大宋律,更是知府的權利,誰也不能說自己錯。

    古人云無利不早起。除了合理合法之外,巨大的田畝數量也讓洪濤惡向膽邊生。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僅僅大名府路各州縣境內的三十多座規模比較大的寺廟田產,就佔了這些州縣全部耕地的二十五分之一。刨去寺廟應有的廟產,把多餘的田畝算一算,依舊還佔三十分之一的比例。

    三十分之一啊,這些和尚的佛經都白念了,他們那兒是來超度凡人的,是憋著害人的。這麼多稅收都被貪墨了,對老百姓半點好處都沒有,還坑了國家,得到好處的只有極少數人。

    洪濤本來就不太喜歡宗教,連他自己創辦出來忽悠人的神教也從心裡討厭,肯定不能允許這種情況再繼續下去。而且他還不打算弄什麼計策去和這些勢力鬥法,對待違法犯罪份子,用得著合縱連橫的費腦筋嗎?

    任你有多少支持者,咱手裡有六千新軍和足夠的弩箭、榴彈。讓你交出來就趕緊老老實實執行,慢一刻鍾老子就抓人。你還別不服,不用反抗,只要敢瞪眼罵人就算威脅新軍,殺無赦!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18
540 超度了你們





    “盡量先裝作底氣不足的樣子,引誘和尚們出言不遜,最好能有實際抗法動作,然後該殺的殺,該抓的抓,廟產一律充公,抓來的人全送到礦山累死算。和你手下也交待清楚,本官能不能成為大名府最大的地主,就全看這一次了!”

    洪濤真是這麼和蔣二郎交代的,他將帶著一百名特種兵和四千新軍分成五隊,同時對三十多座寺廟進行清繳田畝的行動。

    “嘿嘿嘿……大人放心,末將百分百理解了,兄弟們也不是新手,必要的時候還得讓對方傷我們幾個人,才好像大人說的那般自衛反擊。”

    蔣二郎本來也不是啥好東西,換個稱呼就是殺人越貨的賊寇,又跟著蔫坏蔫坏的駙馬混了四五年,好是沒學到多少,坑人的壞心眼都快畢業了。洪濤一說他就明白是啥分寸,這活兒真沒難度。

    “對那些新軍多加觀察,光訓練不一定能完全奏效。如果發現有異常,不用獲得證據立刻清除,不要在陰溝裡翻了船。”

    還有一個讓洪濤不太有底氣的就是去年剛入伍的新軍,他們經過半年多訓練洗腦,勉強可以上戰場了,但一次實戰都沒經歷過,到底訓練效果怎麼樣還是個未知數。

    “官人,山川都察院是否要給蔣家哥哥帶路?”蔣二郎剛走,帷帳後面就鑽出來一個戴著軟襆頭的小腦袋。王十的打扮越來越中性化,要是再在唇上貼點鬍子,真像個酒樓裡的店小二。

    “不用,你蔣家哥哥天生不迷路。官人還有任務交給你,去把這些人牢牢看住。他們和誰接觸、接觸了幾次都記錄下來,發現異常立刻通報。”

    洪濤已經不敢和王十瞎逗了,這個小丫頭不光內心黑暗,對男人的理解也有長足的進步。雖然剛剛十五歲,還沒過生日,可說話眼神已經與成年女人一般無二。

    這份名單裡寫著二十多個名字,全是大名府路有實權的官員,範圍涵蓋了四監司、州縣和禁軍。自己拿廟產開刀,表面上對付的是和尚,實際上要防備的是這些人。

    寺廟多出來的耕地,除了富戶捐獻之外,絕大部分都是本地地主和官員手裡見不得光的田畝,這些人豈有不急眼之理。

    經過中秋節船沉事件,明著反對自己的官員基本都被一網打盡了,但暗中依舊盼著自己死的肯定潛伏的更深,更能忍,等待時機合適就會向自己發難。

    採用尋常手段很難把這些人揪出來,藉著這次機會倒是能看出點端倪。人一急眼就容易衝動,一沖動就容易露餡。

    蔣二郎是自己的棍子,在前面打草驚蛇。王十就是跟在後面的捕蛇器,那條蛇動了就抓哪條。兩個人一明一暗再把大名府官場、軍隊清理一遍,那些反對勢力基本也就土崩瓦解了。

    只有把這些勢力打散,自己才能在大名府路里施展拳腳。否則每出一個政策就會遇到來自各方的阻力,光和他們鬥法玩了,三年之約完不成最終倒霉的還是自己。

    血腥的二月!上元節登月的神仙知府回來是回來了,可好像不太高興,居然和寺廟大動干戈。

    從正月底開始,那些穿得花里胡哨的新軍就成隊成隊的出現在寺廟周圍,拿著歷年的賬冊和奇怪的工具,成片成片的重新清點田畝隨後登記造冊。

    這些新軍確實和以前的禁軍、廂役不一樣,不光裝備精良、紀律嚴格,裡面還有很多識文斷字、通曉術數的高人。看著年紀都不大,可手段非常犀利。成百上千畝地,在他手中測量起來是又快又準。

    就連形狀不規則的河灘地、山坡地也難不住他們,先用奇形怪狀的各種尺子一頓量,再在紙上寫寫畫畫,這片土地到底有多大就出來了,**不離十。

    原本還指望用數據拖住、難住這項新政的人們頓時就傻眼了,不光廟產被一塊塊快速清理出來,就連以前隱匿的田畝也全被挖了出來。

    人家也不管這些田畝是誰的,只要沒有登記造冊,就在那種叫做地圖的大張羊皮上用筆劃個叉子,這塊地就算被府衙沒收了,沒經過府衙的允許,誰敢來耕種就抓誰。

    千萬別以為法不責眾,這次知府大人給大家演示了一下什麼叫一力降十會。剛開始還有寺廟糾集了不少鄉民、信徒準備武力對抗。

    可新軍一到二話不說,一頓弩箭下去大羅金仙也站不住,剩下的人也別想跑,不由分說全部打翻在地,從老到小、從男到女一律綁了拖在馬後面,一大串一大串的送進了磁州的深山。

    他們的命運府衙也貼出來了,要不就由親屬掏罰款,苦役一年釋放,要不就苦役致死。罪名只有一個,持械襲擊官軍形同謀逆,死了白死抓了白抓。

    和尚都被抓走了,寺廟咋辦呢?沒收唄,連廟宇帶田畝一併沒收充公。但州路處置罰沒物資的權利並不在知府和安撫使,而是倉司。

    可惜倉司曾布坐船淹死了,手下的三個管勾官也跟著上司一起沉了。現在倉司暫且由安撫使代領,以免誤了對前線的軍糧供應。說來說去,罰沒物資還是落到了洪濤手裡,只要不私吞,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怎麼處理呢?很快府衙的佈告又貼了出來,預收購種植戶可以貸款買地!

    所有罰沒田畝都在府衙牆外公佈,有圖形展示位置和具體價格,誰看上了就去城東興化寺辦理買地手續。

    那裡現在叫大名府銀行,啥叫銀行本地人不清楚,但他們清楚一件事兒,知府老爺開恩了,沒錢也可以買地!

    其實沒啥新鮮的,洪濤弄的還是老一套,和農戶簽訂預收購合同,谁愿意種植白疊子花誰就可以買地。沒錢不要緊,銀行借給你,三年之內免息,三年後低息,五年內還清貸款土地就是你的了。

    問題來了,如果地主和富戶趁機大肆購買罰沒田畝咋辦?他們也不需要貸款,或者白用三年無息貸款,最終拒不種植白疊子花,折騰半天最壞也就是把田畝退還,時間上洪濤損失的起嗎?

    沒關係,洪濤倒是希望有地主來佔便宜。在預收購合同里還有一條附加條款,凡是參與貸款購買罰沒田畝的農戶,必須用自家所有登記在冊的土地耕種。

    是所有的,一分地都不能保留,否則就算欺詐官府。對不起,您家的土地不管是不是貸款買的全沒收,家人抓起來進礦井吧。

    現在他正在四處找地主官僚的茬儿,只要抓到一點點違反大宋律的行為就會像拿到聖旨一般,小事兒變大事兒,不把你折騰得家破人亡不算完。

    不是他恨地主,而是情況所迫。你們把土地都佔了,我又不能用合法手段拿回來重新分配,沒有土地如何改變局面?

    但真沒人上當,敢來貸款買地的都是無田無產的佃戶和流民,也只有這些光腳的才不怕穿鞋的。搏一把,贏了說不定能為兒女留下點財產,輸了,輸了就輸了唄,再窮還能窮到哪兒去?已經到底了。

    在這個問題上洪濤的熱氣球確實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以前本地人只知道新知府可能是引起地動並製造了怪船,上元節一露面才發現這位大人挺神奇,願意試試看的人也就多了。

    此時當官的反倒不如百姓們看得清,王十的秘密偵查還是收穫了幾尾小魚,有州縣的民政官,也有禁軍裡的軍官。

    不過級別和反抗力度大不如前,頂多是私下糾集鄉民給清查工作添亂,要不就是藉著禁軍咋呼咋呼,當新軍真開始殺人立刻就悶頭不言語了。

    “抓,該抓的一律抓!這次由你來執行。”縮回去就能逃過一劫嗎?洪濤可沒這麼寬的心胸。只要露頭必須除掉,以絕後患。

    但就這麼幾個人不值得再興師動眾,王十這次顯然也沒過上癮,乾脆讓給她秘密抓捕吧,也讓山川督察院有個練兵的機會。

    “……孩兒還發現一個怪事兒,憲司和漕司沒向朝廷上書彈劾大人,也沒添油加醋抹黑,他們是不是有更大的陰謀?”

    王十顯然對幾個蝦兵蟹將沒啥興趣,開始進讒言,十分希望養父對兩外兩個監司下手,那樣她就有用武之地了。

    “你怎麼知道他們沒上書朝廷彈劾本官?”洪濤真不信王十這麼快就能把眼線滲透到朝堂高層去,她手裡不該有這種人才。

    “嘿嘿嘿……孩兒用女色迷住了驛卒都頭,只要是從大名府發出去的公文都能先看一眼,全抄錄下來了,也包括爹爹您的……”王十回答的很得意,笑的更是開心。終於能讓養父想不到一次了,這就是成績嘛。

    “……以後不許再叫我爹爹了,有你這樣的女兒當爹的脊背都發涼。先換上長隨的衣服,跟本官一起去拜訪兩位監司大人。”

    完了,孩子長大了,確實控制不住了。自己想到的她們也能想到,自己想不到的她們照樣可以想到。

    都會用美人計了,還能當孩子看嗎?管不了就撒手吧,帶著她們多開開眼,多去高級別的場面裡歷練歷練,對以後的發展肯定有好處。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18
541 臨時協議





    去找憲司和漕司並不是為了感謝他們這次沒給自己打小報告,正相反,得去提醒這兩位大人不要把態度轉變的太快。該告狀還得告,一旦讓皇帝和朝臣覺察到大名府路已經變成了自己的一言堂,只有壞處沒好處。

    “這麼多?”即便不太贊成這種近乎於滅佛運動的清查方式,可看到清查結果之後,章楶也忍不住發出了驚嘆。

    大名府路的州縣四十多年前還是水網縱橫的氾濫地區,黃河向南改道之後這裡反而成了膏腴之地。

    河北兩路在冊耕地二千七百多萬畝,登記戶數不到一百五十萬,戶均畝數二十多。僅僅在大名府路一地,三十多座寺廟隱匿的畝數清查出來多少?

    四十多……萬畝,多一半都是上等水澆地。這要是把河北兩路的寺廟全清查一邊,估計沒有五百萬畝也得三百萬吧。

    隱匿最多就是興化寺,它的寺廟在城裡,廟田登記為五千畝,可是清算之後的數字竟高達九萬多畝。

    該寺的主持不光不提供寺廟的賬簿,還率眾持械對抗,當場就被蔣二郎給射死了五十多人,全部掛在城牆外面不許收斂。

    用蔣二郎的話講這已經不是寺廟了,而是賊窩。興化寺的僧人不僅放高利貸,還入股經營城內的糧行、酒樓和庵酒店,強買強賣的事兒也沒少做,死有餘辜。

    洪濤知道這件事兒之後,乾脆就讓蔣二郎帶隊又去了興化寺一次,直接就給抄了。所有僧眾一律押到製鹼廠和製酸廠去,讓他們做最危險的工作。

    原本的戰俘們解脫出來當師傅,看著這些和尚幹活兒,折騰死了算,盡快讓他們去找佛祖報導,免得留在人間當禍害。

    “不算多,據本官所知,河北兩路還有大小寺廟一百多座,只是距離稍遠,暫時沒搭理他們罷了。但本官有一事不太明白,還請兩位老大人不吝賜教。”

    洪濤已經想好了,這些寺廟一座也別想跑,要不自己來投案,要不就等著新軍去抄家,越是靠近邊關地區的就越要嚴厲處置,不能讓它們一馬勺壞了一鍋湯。

    這些傢伙連自己的國家都要坑,遼人如果真打進來會拼死抵抗嗎?估計第一批當漢奸的肯定有他們。

    “開國侯過謙了……”自打瘋駙馬輕而易舉的弄死了幾十名官員,章漕司和劉憲司就全都踏實了。

    現在大家不光是一根線上的螞蚱,還對如此手段心驚膽戰。即便又向寺廟舉起了屠刀,這兩位也不敢再打小報告。不咸不淡的提上一句就成了,朝廷愛管不管,沒必要拿自己的腦袋往瘋子的刀口上撞。

    “本官查看了歷年的賬目,發現一件怪事。自元豐四年起,河北兩路的稅賦是兩浙路的一倍,更比開封府界高出一倍半。難不成此地真比兩浙路富庶?但以本官觀察,此地民生並不如開封府界,恐怕也不如兩浙路吧?”

    洪濤確實有疑問,去年河北兩路稅賦九百多萬貫,高居全國第一。第二名開封府界、第三名兩浙路,都在四百多萬貫左右。就算把河北兩路拆開來算那也是第一,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差距呢,不太合理啊。

    要說開封府界賦稅高這好理解,畢竟是首都,商業極其發達,內需消費巨大,還有旋渦效應。可河北兩路真沒有兩浙路富饒,還要面對戰爭威脅,商業也不是很發達,光靠農牧業能交這麼多稅嗎?

    “開國侯此問老夫確實知曉,簡單至極,河北兩路的賦稅五分之四來自於馬監和徭役。每年治理境內幾條大河,朝廷就要徵發數量龐大的徭役,再加上邊軍所需錢糧數不勝數。這些徭役都要由朝廷劃撥錢糧,課稅更高,在兩路中運轉時一部分會計入賦稅。馬監的課稅更高,北面諸州縣馬場連綿不斷,兩者相加就是開國侯所問。”這個問題算是問對人了,漕司掌管一路稅賦,幾句話就講清楚了緣由。

    “哦……原來如此,那此地百姓豈不是負擔更重?”洪濤聽明白了,合算納稅高並不是真高,而是國家對此地投資巨大產生的假象。

    可是由此又產生了一個問題,當地百姓又種樹、又挖池塘、又治理水患、又養馬、又得支援前線,還有功夫耕種嗎?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我朝的錢糧十之有七雲集於河北、河東和陝西諸路,歲歲耗費極大。說到此處開國侯還要受本官一拜,若不是王侯拼死攻占了涼州,坑敵十萬餘,來自江南各路的錢糧依舊會源源不斷的輸往北方諸路。”

    說起這件事兒章楶忍不住站起來給洪濤行了個大禮,不管這位瘋駙馬如何不招朝臣待見,但平心而論,他對大宋是有功之臣,憑定西夏一功封侯確實不過。

    表面上看僅僅是把西夏壓縮了一半國土面積,可對朝廷財政的幫助是巨大的,光是馬匹輸入一項,甘涼路每年就能代替多一半的北宋馬政,不光質量高,還可以省下朝廷大量勞動力和資金投入。

    別人可能不太明白財政細節或者裝傻充愣,章楶做為一路轉運使,天天看的就是這些玩意,想假裝看不見都不成。

    “老大人過譽了,詵只是做了領軍之將該做的事情,為國當兵不打勝仗要之何用?兩位大人應該早就知曉陛下調任本官來河北兩路的用意了,可是本官率兵打仗與他人不同,地方不平就打不得勝仗。為了本朝的百年國運,還請兩位大人盡棄前嫌先助本官禦外敵,而後再關起門來計較得失,意下如何?”

    經過半年多的接觸,再加上王十通過各種渠道搞來的情報,洪濤覺得這兩位北宋高官還是可以合作的。

    他們對黨派之爭沒什麼興趣,在各自任上的風評也很不錯,說話辦事雖然還有古人迂腐的一面,但很有底線,不會為了權利和利益什麼都不顧。

    這就很好了嘛,假如大宋官場裡有一半這樣的官員,根本用不到自己伸手,他們自己就能把西夏連同遼國一起打回去。

    “只要開國侯依律行事,本官願助一臂之力。”章楶稍微有點顧慮,畢竟他的家族在朝中很有勢力,也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做官,有些問題不能馬上做主。劉憲司就沒那麼多想法了,回答的很乾脆也很狡猾。

    大致意思就是說,只要你別亂搞,凡事兒先佔著理,那他就能和這次清查廟產一般睜隻眼閉隻眼,暗中行點方便也是可以的。但同時也表明了態度,暫時別指望主動幫襯,那不符合人家的訴求,也太草率。

    “本官也是這個意思……還望……”章楶覺得劉憲司這個回答很精妙,乾脆也照貓畫虎吧。

    “哈哈哈哈……就依兩位大人之意,以後若有謬誤之處還望及時指正,本官對大宋律並不太熟知。告辭告辭,改日有閒還請兩位大人過府一敘,本官做菜還是很有造詣的。”

    齊了,洪濤根本沒指望僅憑幾句話就能說服別人,更別提官員了。他們看似一個人,可每個人背後都站著一群人呢,需要考慮、計算的得失太多。能達成一個互不侵犯、互不扯皮的臨時協議就是初步勝利。

    但可別指望人家能長久遵守這個口頭約定,官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隨著各種變化,各方勢力之間的關係也會跟著變化,所以對這種約定要有隨時更改的心理準備。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18
542 戰備公路





    不管怎麼不確定,在春天來臨之前洪濤總算把基礎工作搞完了。官場上,自己在大名府路至少佔了三分之一的話語權,只要不過分觸碰憲司和漕司的利益,他們不會再來找麻煩。

    在民間第一步也邁了出去,小四十萬畝耕地完全夠當示範田用。只要第一批跟著自己種植白疊子花的農戶到了秋天能得到滿意的收穫,立刻就會有地主向自己這邊靠攏,誰和錢有仇呢?

    在工業方面煤鐵礦都是現成的,各工坊也都建好開工了,雖然產量還比不上渭橋鎮,但只要別馬上開戰,滿足新軍基本裝備需求沒問題。

    金融方面成績一般般,主要是大名府路原本的商業就不是特別發達,也無法另闢蹊徑搞太多經濟改革。目前只有大名府銀行正式運營,紫菊帶著綠荷和那些猶太人除了發放農業貸款之外,還打算在開春之後把存款業務也弄出來。

    化工產業進步更大,高俅真的從貪官蛻變成了有理論還有實際轉化能力的化學工程師。在王五他們的幫助下,化肥廠已於正月進入了量產。

    玻璃作坊也沒落下,甚至還抽空在山間空地蓋了一座半畝大的玻璃暖棚,繼續種瓜果蔬菜,專供帥司大人那張饞嘴吃。

    最讓洪濤滿意的還不是化工產業的進步,而是造船業的起步。混凝土船已經被海商們正式投入了運營,除了那艘船底根本沒加竹筋鐵骨的大船沉沒之外,至今還沒出現船毀人亡的情況,牢固度還算經受住了考驗。

    而溫家父子利用一冬天的時間從苦役犯中訓練出來了五十多名學徒工,有了足夠的人手,只要天氣一暖,造真正大木船的計劃就可以開動了。

    不管自己能不能入海化蛟龍,洪濤本能的更喜歡海洋。有了船,哪怕自己上不去,心裡也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和這些方面比起來,軍事發展好像有點慢。野戰醫院倒是建立起來了,可當地人還未接受這種聞所未聞的醫療手段,害的王十八沒事就帶著醫生護士去街上擺攤免費治病,和賣大力丸的有一拼。

    現在洪濤手中能用的新軍不足七千,沒有預備役,再想擴大規模就得打禁軍的主意了。洪濤不覺得現在就轉化禁軍是好時機,新軍的訓練週期在半年左右,太早練出來也沒用,白白耗費錢糧不說,還容易被朝廷裡的有心人算計。

    到時候自己耗費了大量財物和精力訓練出來的軍隊,很可能是替別人做了嫁衣裳。如果他們會用也成,就怕拿新軍還當原本的禁軍,那樣不僅達不到預期效果,還會白白給遼人送裝備,成運輸大隊長了。

    到底該在何時把新軍規模擴大到可以拿幽雲十六州的程度呢?洪濤覺得最後一年比較合適。之前這一年多的時間要玩了命的發展河北路的農業和工業,順便再把商業帶動起來,為將來的大筆花錢打好基礎。

    十萬新軍,這是神宗皇帝給自己的最高權限,也是皇帝能供養的起的極限,而且還無法持久。一旦成軍就必須馬上投入戰爭,速戰速決,否則不用遼國打,這十萬吞金巨獸就得把北宋的財政拖垮。

    以洪濤的雞賊性格,能用五萬的絕不用十萬,目前到底需要多少新軍自己心裡還沒譜呢,一切得等富姬和王十收集遼國南京道和西京道的駐軍情況而定。

    另外還有一件事兒也得抓緊幹,那就是道路。要想富先修路,想打仗同樣也得修路。河北兩路的道路情況蔣二郎的特種兵已經探索差不多了,總體情況只能用一個字形容,爛!

    越靠近邊關地區就越爛,但這種爛不像湟州的道路是因為地形複雜難於修建,而是有人故意為之。若不是蔣二郎的忠誠度不用考慮,洪濤都覺得他是在故意騙自己。

    河北地區別看平原居多,但交通並不發達,南北貫通的主要道路只有兩條。西邊一條叫太行東麓驛道,開封西行從孟津渡過黃河再向東進入河北地區,然後折北沿著太行山腳一路進入遼國境內。這條路比較繞遠,山路居多,大隊人馬通行不易。

    東邊這條路位於河北中部,從開封出來先奔澶州,北上大名府度過黃河,然後一路從雄州或者霸州出關,叫宋遼驛道。

    這條路沿途經過的河流比較多,但地勢平坦相對寬闊,距離還短,比較適合大部隊穿行。遼國南下時多會選擇這條線,很少從西線突破。

    這也是大名府的戰略意義所在,它就是要鎖死開封北面的門戶,如果此地被突破再往南就無險可守了。

    有居住在河北、山東一帶的讀者可能會說了,還應該有一條路,就是再往東的滄州,順著沿海平原地區直插山東,不是照樣能南下嘛。

    這個辦法明清以後可以,放在宋代真不成。不是遼國人傻,有平原不走非去強攻大名府,而是此時的滄州到處都是河流和沼澤地。北宋朝廷還嫌不夠,又挖了好多人工池塘,幾乎都連成片了,別說是騎兵,步兵都很難通行。

    所以說根本沒有東邊沿海的通道,在泰山以北的地區,想帶領大部隊南下只有上面說的兩條路。

    難道說北宋朝廷重視了半天,連兩條僅有的戰略公路都修不好嗎?洪濤最初也是這麼想的,富姬給出的答案讓他立刻有點哭笑不得。

    不是修不好,而是故意不修,目的只有一個,增加遼國騎兵南下的難度。為了這個目的,北宋君臣們可算挖空了心思,想出來的辦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都絕了。

    在宋遼對抗的白溝河第一線,北宋禁軍依靠堅固的寨堡進行防禦。大大小小一百多個寨堡連成了串,一旦遼人小股部隊來犯,相鄰的幾個寨堡就一同出兵,依靠數量優勢對抗。

    要是遼國大部隊來了就依靠寨堡固守不出,遼軍不善攻城,若繞道而過就伺機以騎兵騷擾其後路。

    遼軍衝破了第一道防線之後,碰上的不是第二線駐軍,而是連綿不絕的人工林和池塘,這時才是宋軍真正戰鬥的開始。

    騎兵大部隊沒法順利通過這種地形,只能下馬先派人砍樹填土,或者用重兵攻擊把守著有數幾條道路的城池。前者挺費勁的,樹林太密池塘也太多,沒有土方作業訓練的契丹牧人幹這種活兒效率不高。

    後者也不輕省,北宋軍隊據城堅守以逸待勞,前後左右都有友軍遙相呼應,遼人又不善攻堅,時不時還會遭到當地鄉兵弓手的偷襲。

    這時遼軍已經失去了機動能力,比步兵強不到哪兒去,就算能突破這百十里的障礙帶也是強弩之末。

    勉強衝到大名府以北,根本沒力量再打一場大規模攻堅戰,後勤也沒法保證,只能劫掠一圈趕緊趁著宋朝禁軍沒有調動到位撤退,跑晚了就會有大損失。

    聽上去這種防禦方式很笨、很蠢,一點主動權都沒有,但以北宋軍隊目前的作戰能力,想在平原地區擋住大規模騎兵攻擊也只能這麼幹,且做的非常成功。

    既然大的戰略方針就是用戰略縱深一點點消耗敵人的銳氣,河北路所有的建設也必須服這個戰略,道路就是這麼變爛的。

    從大名府往北一直到雄州邊境七百里左右,到河間府這四百里路的驛道還算勉強可以通車,過了河間府之後到雄州的二百多里路就慘了。

    不下雨時坑坑洼窪,幾乎沒有一尺是平的,只要一下雨立馬就變泥坑。這些泥還不像湟州的土路是沙土成分居多的稀泥,而是又粘又滑的膠泥。多牛逼的車皆不可行,估計就算把後世的四驅越野車開來,換上泥地胎,也是趴窩的命。

    如果富姬說路不好走,肯定就是不好走。她的駝隊這幾年快把北部邊境走遍了,對路況非常有發言權。幸虧駝隊里白駝比較多,可以代替車輛背負貨物,否則她在春末、夏季、初秋這段時間也無法順利通行。

    把路弄的這麼爛確實能給南下的遼國騎兵增加困難,可這麼一來向前線運送補給也會很麻煩。

    沒錯,就是很麻煩,每年為了這件事兒當地官府會僱傭大量民伕,採用肩挑手抬的方式通過這片防禦帶,把補給品運到前線。

    北宋朝廷也是被逼急了,乾脆玩起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和遼國拼人力資源。

    你馬多我沒轍,但咱人多,用這個辦法抵消掉你馬匹的優勢,雙方基本就處於均勢了。你南下不了我也北上不了,就這麼耗著吧。

    這種策略用在戰略防禦時無可否非,換成洪濤指揮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但現在神宗皇帝要北伐,再這麼玩就不合適了。

    沒有暢通的道路,遼國是無法快速南下,可自己的新軍也沒法順利北上,所以修路就被正式提上了日程。隔離帶以北的道路可以先緩一緩,但從大名府到河間府南這四百多里宋遼驛道必須先動工。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18
543 屠刀又舉了起來





    “沿途缺少石料,全部由土夯造,雨季到來之後恐還會變得坑洼不平。”王七去年臘月就接到了這個任務,先帶人去沿途各州縣轉了一圈,做完了基礎測量工作才回來復命。

    這條路對他而言比天堂之路簡單多了,既不用開山又不用鑿石,可也不是沒難度,堅固程度就是個大問題。

    “不用考慮使用年限,五年之內可以通行箱車就可。本官會把石舟的建造停下來,所有石灰全部調由你使用,配上碎石和河沙,在夯實的路面上鋪設一層應該就差不多了吧。具體厚度你來掌握,石灰不夠用的話就在沿途尋找合適的地方建窯燒造。人手本官派給你,一萬不夠兩萬、兩萬不夠五萬,年底之前必須完工。”

    洪濤覺得王七也有點走彭大和王大頭的路子了,造點什麼都先惦記著百年工程。這種習慣很好,但非常之時得學會變通,只要能把燕山山脈搶回來,全用大理石鋪路自己都沒意見。但現在只能湊合,一切為戰爭服務。

    “年底!那恐怕不止三五萬人可為之,如此多的民伕會耗費海量錢糧。”

    王七沒想到修路的工期這麼緊,就算不用石料,想十個月就修完四百多里路,也得分成好幾段同時開工,這樣一來耗費的人力就會成倍增加。

    “嘿嘿嘿,朝廷撥下來的新軍軍俸下來了,二十萬貫。糧食更不用擔心,此處乃河北糧倉,又有江南稻米相助,不會缺了吃喝。你只管修,越快越好,不計代價明白了嗎?沿途需要徵用誰家土地就以錢贖買,拖著不賣的告訴蔣家叔叔,他會帶五百新軍助你一臂之力。”

    王七擔心的成本問題反倒是洪濤最不擔心的,今年的河北路徭役會比往年少,有了上萬工程兵,工作效率會大大提高,少了三萬多廂役,花費則會隨之降低。

    另外大名府路不是還有武衛軍、振武軍、宣毅軍、勇捷軍兩萬多禁軍步卒嘛,七千新軍完全可以接替他們的防禦任務。所以對不起了,在本官的一畝三分地裡誰也不能白吃飯不干活,你們也去修路吧。

    不去?我看看是那張嘴說出來的。有一個說的就砍一個,十個說的砍五雙,一百個說的就砍一都,看看是你們的脖子硬還是本官的刀硬。

    當然了,硬氣也不能不講策略,能避免的麻煩還得避免。怎麼避免呢?洪濤這個人真是乏味透了,打仗翻來覆去就兩三招,治理地方左右也逃不出三板斧。犯壞都懶得想新辦法,又把裁撤廂役的老套路祭出來了。

    正月剛過,禁軍就接到了帥司府的通知,召集大家來府城參加新軍操演。這倒是北宋禁軍的慣例,每年開春都會有演習,向當地最高軍事長官匯報訓練成果。

    誰也沒多想乖乖的就帶著部曲來了,也沒發現什麼異常。當晚帥司大人還在府衙設宴招待各軍指揮使以上的將官,好像也沒傳說中的那麼不可理喻。

    這個念頭剛湧上來,主菜還沒上桌呢,在座的所有人就知道上當了。可惜明白的有點晚,院子四周出現了上百名黑衣人,全端著造型奇特的武器,怎麼看怎麼是勁弩。

    “帥司大人這是何意,我等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明言!”武將確實比文官膽子大,面對一圈致命武器心裡害怕是肯定的,但面露懼色的幾乎沒有。四軍的都指揮使齊刷刷的站起來抱拳問話,還挺客氣。

    “諸位都是大宋的忠貞之士,為國戍邊何罪之有?也絲毫沒有得罪過本官,但本官今天要得罪得罪各位。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非本官所願,卻又非得做不可。”洪濤身前也站上了特種兵,只有這樣他才敢近距離和這麼多武將侃侃而談。

    “帥司大人所言末將不太明白……”四位都指揮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啥叫不情不願,難道還有人能逼著你……莫不是要造反!

    “陛下把本官從湟州調到此地,諸位可知為何?無它,本官全殲了西夏兩個精銳軍司,又克肅州、甘州,打得西夏軍將聽見本官的名字腿就打哆嗦。這些事諸位可能都聽說過,現在本官得更正一下,什麼坑敵十萬、二十萬都是瞎扯淡,兩個軍司滿打滿算六萬多人。”

    看到在座的軍將們比較有理智,沒有赤手空拳直面弓弩的意思,洪濤終於敢坐下說話。但他說的事兒和目前的狀況好像也沒啥聯繫,誰要聽你自己給自己闢謠啊。

    “本官是用什麼辦法克敵制勝的呢?其實特別簡單,就是他們和外面的新軍。當時本官手裡有三千多新軍,幾百名黑衣軍,也就是說本官新軍的戰鬥力應該是西夏軍隊十倍。西夏軍隊和北朝軍隊也打過幾次,互有勝負,戰鬥力在伯仲之間。那問題就來了,既然新軍的戰鬥力是北朝軍隊的好幾倍,本官為何還需要這麼多禁軍在此防禦呢?完完全全是浪費,那該怎麼辦呢?”人是坐下來了,可話說得比站著時還氣人。

    “大人此言差矣,若是沒有禁軍在此駐守,恐怕等不到大人來就已經是北朝牧馬之地了!”若是沒有四周的弓弩威懾,這些軍將很可能會衝上來把大言不慚的破開國侯揍一頓。

    “沒錯,本官剛才不是說了嘛,諸位對大宋是有功的。但時過境遷,現在該輪到本官代替諸位鎮守這裡。可本官手裡的錢糧有限,既要練新軍又得修路,捉襟見肘。所以想請諸位幫個忙,能不能先屈尊去工地協助修路。別忙著罵人,先聽本官把話說完。諸位都是國家的功臣,肯定不甘心去做修路這種事兒。怎麼辦呢?就得上書彈劾本官,這樣一來樞密院和侍衛司會用非常快的速度把諸位以及部曲調離大名府路,咱們之間就不用發生矛盾了。本官這麼做只是想逼著朝廷儘早下令,又不想和有功之臣發生衝突,諸位可曾聽明白了?”

    對於這些禁軍洪濤真是抱著感激之情的,他們也不容易,靠兩條腿去和遼國的戰馬比賽,成年累月在這裡擔驚受怕,真打起來的傷亡肯定比敵人多。先別說殺敵立過功,只要能來此服役就不愧對國家。

    但有時候真沒法動感情,他們百分百融入不到自己的體系中,總在身邊趴著不光沒幫助,還會讓自己惴惴不安,萬一誰被說動了起兵造反咋辦?

    想把這些禁軍調走又不是自己能辦到的,和朝廷打文書戰打到新中國成立也不會有結果,那些官員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在大名府獨領兵權。

    怎麼辦呢?還是老辦法,你們不是不同意嘛,那我就先斬後奏。既成事實了,你們是留著我還是留著他們,反正事情已經鬧成這樣,再想放一起合作絕無可能。

    就算自己樂意朝廷也不會放心的,萬一哪天新軍和禁軍打起來咋辦?這可是開封的北大門,戰亂一起誰敢保證不衝動?一沖動直接掉頭衝進開封那不成大笑話了。

    這麼做很危險,萬一神宗皇帝頂不住朝臣的壓力,被調走的就是自己,調回去還沒好果子吃。

    但自打出任京兆府坑冶鑄錢司以來每一步都是冒險,已經快成日常了。想打破陳規四平八穩是沒前途的,尤其是在時間不夠的情況下,必須鋌而走險,沒有第二條路。

    帥司大人的話在座的軍將們都聽明白了,人家是嫌自己礙事了,又無法說服朝廷下調令,這才逼著大家去修路,然後逼著大家一起彈劾,最終讓朝廷不得不做出選擇,還得快,慢了都不成。

    “我等若是不從呢!”怎麼說呢,這位帥司大人確實如傳聞中講的一般不可理喻,且無法無天。軍將們都不是慫人,當場就有人不太樂意了。你愛幹啥幹啥,憑什麼用我們當槍使。

    “你不樂意?本官可是好話說了一籮筐,不想和各位撕破臉傷了和氣。但本官可是得過瘋病的,你想試試嘛!”洪濤眼睛一瞪,雙手撐著桌子站起來,直勾勾的盯著那位帶頭反對的都虞候。

    “……試試又何妨,難不成你還敢……啊……噗通……”這位來自宣毅軍的都虞候還挺硬氣,也站起來瞪著眼打算叫叫板。

    可惜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栽倒在地,抽搐幾下不動了,喉嚨上插著一根黑乎乎的弩箭。射他的黑衣人正面無表情的拉動弩弦,又放上一支弩箭,端起來準備看誰還不服。

    “……”碰上這麼一位殺人不眨眼、且大權在握的上司,眾軍將只能敢怒不敢言,眼睜睜看著同僚的屍身被人像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把屍首交還他的家人,再按照新軍指揮使給予撫卹,就說是剿滅匪盜時不慎中箭。”

    是不是心服口服洪濤控制不了,只要沒人當面頂撞就可以。這位都虞候自己都沒見過,更不知道姓名,但殺了也就殺了,沒什麼值得同情的,幹這種工作多了人就會變麻木。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19
544 來了兩個明白人





    “諸位沒意見本官就當同意了,從即日起諸位的部曲交由本官統領,大家就留在府內好好休息幾天,不能隨便出去走動,但可以給朝廷上。順便說一句,如果不想平白無故讓屬下喪命,最好不要輕易去鼓動他們做傻事。忍個把月朝廷的正式調令就會下達,我們好合好散,留著有用之軀去別處為國效力,何必非要懲一時之勇呢。”

    事已至此洪濤就不想再爭取什麼了,說服一個人太難,說服這麼多人基本沒可能。只要他們不做無畏的反抗就算達到了目的,自己都把人家軟禁了,還能指望對自己有啥好臉色嗎?

    就這樣兵不血刃,不對,還是死了一個,以後可能還得死。然後這二萬多禁軍步卒就算臨時變成了工程兵,被派往大名府北面的工地,拿刀槍的手掄起了鐵鍬和鋤頭。

    反抗?不用擔心,這些本來駐紮在不同州縣的禁軍又被以都為單位打散分配到不同的工段,兵甲利器全部收繳,除了當逃兵之外翻不起大浪花。

    而且蔣二郎在對待反抗者的手段上和洪濤如出一轍,有過幾次不成功的嘗試之後,只要能保證吃喝供應、不打罵虐待、工作量合理,禁軍們也就不急於反抗了,左右也是一兩個月的事兒,忍忍吧。

    對於帥司這次明顯違反大宋律法的行徑,憲司和漕司不干預也不配合。這很符合三人之間的君子協定,合法的人家就配合,不合法的就不配合,是不是上彈劾那是人家的權利。

    真沒用一個月朝廷就有反應了,但來的不是御史也不是樞密院的調令,而是一老一中兩個人。老的是樞密副使、領參謀部參謀王韶,中的是原鄜延路經略安撫使沈括。

    跟著他們倆前來的還有兩份任命,王韶領大名府路都鈐轄一職,沈括領河北兩路倉司一職,代替了曾布。

    一武一文,把洪濤手裡的權利分了,這應該就是神宗皇帝在朝堂上替妹夫爭取到的最優厚條件,想獨攬邊關最重要的府路大權,沒門!

    但在禁軍的問題上洪濤如意了,四個軍步卒全部調走,只把兩個軍的騎兵留下,並歸王韶轄制。除此之外,朝廷還會從京西北路和京西南路調來兩萬廂役聽用。

    這件事兒朝堂到沒太大爭議,本來廂役就是個大包袱,瘋駙馬樂意背就背吧。別說兩萬,再要五萬都能給。

    “王侯莫要得意,這些廂役到來之後恐怕就該氣惱了。”王韶打算給駙馬潑點冷水,這次的事情在朝堂裡都快吵翻天了,已經有人聯名上奏要嚴懲開國侯飛揚跋扈的行為,樞密院裡更是意見不一。

    若不是章惇和蘇軾一夥人據理力爭,神宗皇帝也不好明目張膽的袒護妹夫。捅這麼大簍子的人卻若無其事一般,天理何在啊。

    “老大人還是不要叫本官王侯了,怎麼聽怎麼像在叫王厚兄,不知他在甘涼路可否順心?”對於王韶給自己當副手並加以箝制,洪濤的抵觸不是很大。

    這個老頭對軍事挺在行,也不拘泥於傳統、道德、禮儀之類虛頭巴腦的講究,打起仗來比自己還狠還壞。自己和他在北伐的準備工作上應該不會有太大分歧,遇到麻煩事兒他還能幫自己出謀劃策。

    “順心?我那個蠢兒已經快被都尉留下的那些孩子折騰瘋了,說也說不過、鬥也鬥不過,去了整整一年,給老夫寫了十多封信,裡面全是疑惑和不滿。好在他天性純厚,還肯聽老父的話,這才沒搞出大事來。”

    一說起自己的兒子王韶就使勁兒搖頭,好歹也算將門之後,從小跟著自己沒少征戰,可是在行軍打仗的造詣上,居然比不上一個初出茅廬的駙馬,這玩意上哪兒說理去啊。

    “老大人此言差矣,王兄比本官穩重的多,開拓之時以本官為優,守成之時還是王兄更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長處,取長避短才是用人之策。陛下就有識人之明,知道本官身邊沒有幫手,這不就把沈兄派來了。沈大人,從一路帥司屈尊倉司,不氣惱吧?”

    關於王厚的事兒洪濤根本不用問王韶就知道,還特別詳細。每隔一個月,郵政系統就會把來自甘涼路的匯報傳遞過來,從公事到私人生活,王厚在自己眼前幾乎是透明的。

    說到識人之明,神宗皇帝確實有獨到之處,也很趨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程度。選擇王厚接替自己掌管甘涼路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此人性格寬厚、野心不大、老成持重。

    指望他繼續拓邊有點難度,除非兵力特別雄厚,否則王厚是不會輕易出兵的。但想欺負他也不太可能,自打去了甘涼路,王厚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增援的五千禁軍編入新軍一起訓練,打散之後派駐到了湟州西部和肅州。

    由此可見他非常清楚將來的威脅會來自哪邊,並不是西夏人,因為東邊還有秦鳳路擋著,最危險的反而是鶻人和吐蕃人。

    而那些禁軍對這個安排也沒有太大異議,王厚有足夠的資歷可以壓服他們,在朝中也沒什麼敵人,還有王韶坐鎮,沒人會挑起這種紛爭。

    “與晉卿相比,本官在鄜延路算得上屍位素餐、毫無建樹,愧對朝廷和陛下重托,不提也罷。”

    幾年不見沈括老了很多,這和北地的惡劣環境有關,但也和心情和工作強度有關。從他意興闌珊的情緒上看,好像在鄜延路待的並不如意。

    “哦,是否和種鄂有關?”沈括為啥會工作不如意呢?洪濤琢磨了琢磨,好像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被他的副手牽扯。整天一上班兩個人就意見相左,還躲不開,心情可想而知。

    “晉卿就不要追問了,這次來到大名府可以時時請教也是快事。”

    沈括顯然不太想談論這件事兒,同是經略安撫使,駙馬在湟州搞的風生水起、攻城掠寨、屢立戰功,自己在鄜延路卻無法施展、窩窩囊囊,哪兒還有臉提。

    “老夫倒是了解一些,說起來也和晉卿有關係。種家小兒心胸略窄,對存中想在鄜延路建作坊一事多有阻礙。他種家在鄜延路根深葉廣,存中又沒有晉卿的瘋勁兒,自是不太舒心。”沈括不想談,王韶插了話。他顯然聽說了什麼,有點替沈括抱不平。

    “如此說來還是小弟連累沈兄了,哈哈哈,連累的好,若是沈兄和種鄂相處融洽,也不會到大名府來。如此一來正合我意,別的小弟不敢打包票,唯獨幹實事,想幹多大都成。此刻正有一件事還需沈兄幫我,不知可否應允?”

    沈括和種鄂的矛盾洪濤幫不上忙,總不能派人去鄜延路把人家偷偷弄死吧,那不也成了公私不分、利己誤國的混蛋官了。

    但如何能讓沈括打起精神還是有辦法的,這是一位很純粹的技術官,他們不喜歡高談闊論,對政治也沒啥興趣,最喜歡的就是鑽研新鮮事物。

    “晉卿有何吩咐儘管提出,只要本官能做到斷無敷衍之理!”沈括一聽有事兒乾,還是駙馬也搞不定的,精神頭立馬就來了些許。

    “宸娘,去把本官的地圖拿來,全部!”洪濤想要沈括去做什麼呢?他沒說,而是讓宸娘去拿地圖。

    “駙馬的堪輿圖也如此怪異。”宸娘很快就抱著一堆紙捲來了,沒往桌上放,而是一張張的鋪在了內堂地上。

    王韶和沈括立刻起身走在這些紙張之間,低著頭不停觀看,越看越迷茫。明明知道是地圖,甚至可以從輪廓上看出是何處的,但就是看不懂上面畫的圈圈線線是什麼意思。

    “這叫等高線地圖,看懂並不難,學會也並不難。有了這些地圖本官足不出戶就可以知道千里之外的一座小山有多高、是什麼形狀、陡峭還是緩坡、山下的峽谷有多深。”

    洪濤也跟在他們倆後面,隨時解釋地圖的奧妙。目前他只有甘涼路、永興軍路、河東路、京畿路的全圖,河北兩路、熙河路、京西北路、京西東路並不完全。

    這些地圖都是幾年間利用富姬的駝隊和渭橋鎮的留守人員測繪出來的,她們沒機會路過的地方自然是空白。

    “真有這麼神?”王韶是領兵打過仗的,非常清楚一張准確的地圖對戰爭會起到什麼作用。

    可惜再好的匠人也搞不出特別準確的地圖,山川大河如此龐大,怎麼可能一寸一寸的測量呢,有些誤差,甚至把方向搞錯都是可能的。

    至於說千里之外就能知道一座小山包的高低、陡緩,根本就是胡說。但放在駙馬身上,他還真不敢斷言。

    “老大人可以任選一座山,比如磁州這片的,然後我們一起驅馬過去驗看,誤差不會超過五十步。也不麻煩,工坊基本都在這片山區裡,不妨同往。”

    洪濤這句話裡有吹牛成分,地圖的精度真達不到五十步,一百步左右倒是可以。但他不怕被戳穿,就算誤差有一百步也不妨礙這些地圖的偉大。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19
545 大名府的春天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洪濤不光帶著王韶和沈括參觀了除化肥廠之外的所有工坊,還找來特種部隊裡的測繪高手,拿著各種測繪工具手把手的教授王韶和沈括該如何測繪一座山。

    “晉卿想讓我去把地圖上的空白之處補齊?”可惜王韶一點數學基礎都沒有,講得再相信、再清楚也是白搭。但沈括就不一樣了,他有基礎,有些技巧不用說太明白他就能想通,然後也有了結論。

    “沒錯,存中是河北路倉司,可以去任何一處查看,無人可以阻攔。這張圖不光可以用在軍事領域,還可以用於民生。假如可以不用實地堪輿就清楚的知道河流山川全貌,不管修路還是治理水患都可事半功倍,利國利民。”

    洪濤生怕沈括嫌勘測地圖的活兒太低端,玩了命的往上套光環。這倒也不是假話,地圖確實非常有用。

    “晉卿不用多言,本官不光要把河北路地圖補全,還要描繪出每一路的山川河流。但有個不情之請,還需晉卿忍痛割愛。”

    此時的沈括和幾天前相比完成變成了兩個人,腰板也挺起來了、眼神也犀利了,被山風吹拂的鬍鬚都彷彿活了過來。

    “割愛?存中是向借用幾個人吧,比如他們?”洪濤只遲疑了一下就明白沈括想要什麼,他只是大概明白了地圖的測繪原理,還並不會具體操作,必須有人協助。

    於是三名最精通勘測技術的特種兵就成了沈括的屬下,不僅要教會這位倉司大人地圖勘測技術,還要保證安全。

    有了這個差事,沈括都不打算去參觀造船廠,藉口旅途勞累帶著三位保鏢兼老師急匆匆的返回了倉司衙門,估計晚飯都省了,連夜就得開學。

    “晉卿啊,此行事關重大,你在朝中樹敵眾多,行事要萬分小心。夏初會有北朝使節抵達,也是來者不善,需謹慎應對才好。”沈括走了,王韶卻沒有走的意思,就和洪濤在山坡上談起了正事。

    “我說陛下為何讓老大人來此,原來是怕本官又發瘋,對北朝使節不利。既然如此,屆時就由老大人出面應付,本官藉口外出巡視不見他們就是了。”

    現在洪濤終於明白神宗皇帝把王韶派來的意思了,要是想監視自己完全可以換個別人,這個年老體衰且受過自己救命之恩的老頭是最不適合幹這個工作的。

    “不可不可,北朝使節向來都是一月入關,三月之前即可抵達開封。這次破例南下就是想見見你這位兇名在外的百勝之將,見不到的話反而不美。”

    王韶對於古人的了解,或者說對遼人的習慣熟悉程度確實是洪濤不能比的,僅僅從使節往來的時間上就能琢磨出對方的用意。

    “本官還是不太明白,一月入關和三月入關有何不同嗎?”洪濤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只要他覺得邏輯上有問題,必須搞清楚才放心。

    “從北地南下,過了三月就會趕上雨水。北面的驛道一遇雨水就泥濘不堪,遼使若沒有特殊用意,何必非要來此受苦。說到這裡陛下還讓老夫問駙馬一句話,修繕驛道固然可以讓新軍迅速北上,可若是遼人南下可否能擋住?”

    這個問題王韶不用想就可以回答,但另一個問題他也不是很明白,必須得當面讓駙馬回答。想知道答案的還不止他一個,包括看過密奏的皇帝。

    “陛下的擔憂不是全無道理,假如遼人今年就南下,僅靠本官手裡不足萬的新軍確實捉襟見肘。但只要熬過明年春天,遼人來多少就得死多少,若是三軍路配合得力的話一個也回不去。”

    在這個問題上洪濤不敢吹牛,修路確實有風險,但收益比風險大得多,早修比晚修合算的多,是綜合了多方考量之後才決定的。

    “不知都尉為何有如此把握?”王韶也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忽悠的,他需要詳盡解釋,還得有條理,這樣才能向皇帝回禀。

    “道路泥濘可阻遼兵不假,也能讓新軍行動遲緩。禁軍在野戰中不敵遼兵,遲緩一下有情可原。但新軍並不怕與遼兵野戰,此時再用爛路阻敵,反倒延誤了新軍的調動和補給,弊大於利。”

    其實這個問題很好理解,只是北宋君臣的思維有點固化了,總想著該怎麼防禦,半點沒琢磨該如何進攻。新軍的戰法有點像二戰時期的德國坦克集團,攻擊和防禦火力超群,但對後勤補給要求很高。

    道路就是它的最大弱點,不能快速移動、補給,作戰半徑就會隨之縮水。當年前蘇聯就是用滿地爛泥和遼闊的戰略縱深一步步拖垮了德國東部集團軍,自己總不能再犯一次小鬍子的錯誤吧。

    交通便捷對遼軍有利,對新軍更有利,兩相比較起來還是對新軍利大於弊。所以不光要修路,還得拼了命的修。修完南段修北段、修完東邊修西邊,縱向修完修橫向。公路網越完備,新軍的戰鬥力就越高。

    “既然如此,把修路的活兒交給本鈐轄如何?上陣殺敵我這把老骨頭是不成了,修修路還是可以的。”

    在新軍到底該如何指揮的問題上王韶自認沒什麼發言權,駙馬才是專家,既然他說成那是成唄。

    皇帝都把北伐的重任交給了駙馬,自己也不能光在一邊看著耍耍嘴皮子。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大宋不僅僅是皇帝的,每個人都有份兒嘛。

    “如此晚輩就謝過老大人了!”有王韶坐鎮洪濤可以省去很多和地方州縣扯皮的時間,也減少了採用強硬手段解決問題的次數。這可能就是神宗皇帝派王韶來此的用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有時候根本不用說話就可以解決問題。

    隨著冰凌融化,第一批海商又如期而至。他們們先用大海船把貨物運到登州港,然後換乘近海沙船進入黃河逆流而上抵達南樂鎮,再順著黃河故道順流而下幾十里到大名府新修的碼頭。

    到這裡還不算完,把沙船的貨物卸下來裝到混凝土船上,順著永濟渠再往北可以去翼州、永靜軍、滄州、河間府、清州、霸州售賣。別看這些地區臨近前線,人口數量卻不少,消費能力還是不錯的。

    永濟渠不能到的州縣就僱傭馱隊從陸路走,可以把貨物賣遍整個河北路與河東路。別看海運路途遙遠,但運量大、收稅次數少、速度快,比陸路運輸和運河運輸成本反倒低了不少。

    王浩這些海商通常不自己去內陸省份販賣貨物,他們聽了洪濤的建議,專門在大名府南門外開闢了一片貨場,搞起了大宗貨物批發業務。

    把由南方運來的特產批發給當地商隊,把糧食直接賣給帥司府,然後裝上這裡的生鐵、生絲、罐頭和工業產品再原路返回登州,換乘大海船楊帆返航。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能跑個來回,不光不少賺還更多了。

    這麼做受益的還不止海商,大名府本地商人也能跟著喝點湯。貨物量多了,價格還低了,他們就不用死等依靠運河北上的南方產品。從大名府南買一批可心的貨物運往內陸,每年同樣可以多跑兩趟,只要肯出力就不愁賺不到錢。

    有了本地特產,又是江南貨物的集散地,嗅覺敏感的商人們立刻就聞到了銅錢的味道,紛紛湊過來經營自己的小天地,大名府自然而然也就跟著熱鬧了起來。

    商人來的越多市場就越繁榮,市場越繁榮工作的機會就多,百姓們的收入也跟著增多。百姓兜里錢多了,消費能力水漲船高,然后海商們運來的貨物也會隨著增多。

    收入高了,市場繁榮了,勢必造成勞動力成本增加,附近州縣的百姓也看到了掙錢的機會,會馬上進入城市填補空缺,同時也把消費能力推高,讓市場進入下一輪增長之中,這是一種良性循環。

    當然了,一座城市的經濟規模不可能呈線性無限增長,它總有相對飽和放緩的時候,包括交通運力、輻射面積也有限度。但這種趨勢是可以預期的,到時候有兩個選擇,要不產業升級、要不想辦法擴大交通運力和輻射面積。

    前者需要提高生產力科技水平,後者需要大規模投入基礎建設。從後世的經驗看前者更效率,成本更低,後者則是超大規模城市模式,面臨的交通、人口、環境壓力會越來越大。

    洪濤目前還沒有這些顧慮,大名府剛剛進入發展初期,離飽和狀態還遠呢。它除了軍事價值以外,依靠自身的地理位置優勢,完全可以成為整個河北路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再建設幾十年沒問題。

    其實在大部分普通百姓眼中並看不到這些變化,他們只會朦朦朧朧的感覺到今年的日子比往年好過了,市場上貨物多了、價格低了、掙錢的機會多了、官府的稅收降了、徵發徭役次數少了,其中的緣由到底為何,真沒那個能力去想。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19
546 消滅旱鴨子





    政局平穩了,各部門運轉正常了,洪濤就又變成河邊的漁夫了,整天穿著短打扮和一群船匠廝混。這回更加變本加厲,不滿足自己當漁夫,還帶著一群孩子。

    “趕緊脫,不會游泳就不配當我的學生!”在這群孩子裡不光有第二批、第三批的兒童團,還有宸娘和趙傭這樣的師哥師姐。會游泳的還好辦,來自北地的蕃人旱鴨子就倒霉了,站在棧橋上兩腿就打哆嗦,比上戰場還緊張。

    “官人……可不可以循序漸進?”有些孩子死活不想脫衣服,即便宸娘在一邊嘲笑依舊死死抓著衣服領,試圖講道理。

    “你看那邊船上是誰!”洪濤自己也脫得只剩下短褲,此時剛剛四月氣溫還有點低,站在棧橋上晾身體並不是很好的選擇,所以他打算出絕招。

    “學生看不……啊……撲通……”孩子還是嫩,聞聲真扭頭去看河面上的船隻,然後屁股上就傳來一股大力,整個人飛起來落入渾濁的河水中。

    “去,下去看著點他,別真淹死!你們幾個是打算自己下去啊,還是讓本官挨個踹下去?”

    光踹下水一個還不夠,這只是殺雞儆猴,其餘不敢下水的孩子一樣跑不掉。不這樣就不能快速學會游泳,誰有功夫天天陪他們慢慢適應。

    “蔣大人,皇子和本官的養女都下去了,你是自己下啊,還是由本官動手?自己下去喝多少可以自己把握,讓本官動手,喝多少就得本官說了算啦。”

    其實懼怕水的不光蕃人孩子,特種部隊裡很多特種兵也對水沒啥好感,包括他們的長官蔣二郎。這位殺人如麻的特種兵頭子此時的表情也比孩子強不到哪兒去,要不是有新軍戰士在背後押著早就跑了。

    “末將自己來……都別看著,和本官一起下去!”

    蔣二郎咬了咬牙,還是選擇了自覺,讓駙馬動手肯定不止多喝水這麼容易。但他也不想光自己受罪,同樣會不游泳的隊員就成了陪綁的,誰也別想好過。

    蔣二郎也不冤枉,特種兵會游泳這是最基本的要求。別說特種兵得學,所有新軍也都有游泳課程,包括各工坊的工匠。誰也別想逃,每個月都得抽時間去附近的河流裡扑騰兩次,並做為考核升級的硬指標。

    鬱悶、不理解也得忍著,因為帥司大人不光自己游泳,他身邊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得遊,為此還特地用棉布發明了女式游泳衣,短衣短褲,只露出半截胳膊和膝蓋以下的小腿。

    “這不光是多學一種本領,還是逃命的手段。將來如果有一天本官失勢了,保不齊就得上大船逃命。在大海上誰也不能保證不落水,會游泳就能多一條命。其實最不該反對的就是你們,那塊新的土地只能靠海軍征服,你們都不會游泳,難道指望本官挨個把你們背上去?”

    對這個命令最抵觸的還不是工匠,而是猶太人。他們這代人基本都生活在北方或者中亞地區,沒有非得會水的需求。當西迪把這個要求轉達給洪濤時,立刻就遭到了無情的批判,還上升到國家層面。

    “來,這是本官專門給你縫製的游泳衣,比她們的都漂亮,穿上試試!”西迪剛剛認識到錯誤,並答應也帶著族人去學游泳,洪濤就笑吟吟的拿出兩件絲綢衣服遞了過來。

    這兩件游泳衣確實和富姬、綠荷、紫菊、宸娘她們穿的不太一樣,布料更少,整隻胳膊和大腿都露出來了,還特別貼身。

    “這樣會不會被百姓恥笑?”西迪換上之後並沒說不好看,只是怕引來非議。

    “你們是番邦女子,就算有非議也沒人會認真。”洪濤真沒憋好屁,讓富姬她們穿這種游泳衣肯定會引起百姓引論,但西迪沒事兒。

    她的長相就注定了她做什麼都不會太令人意外,即便出格了,宋人也會用一句番邦不可理喻帶過,不會追究。這樣一來他就能過過眼癮了,和穿著睡衣的富姬、綠荷姐妹比,泳裝的西迪顯然更養眼。

    當然了,逼著大家學游泳並不是為了養眼,這只是捎帶手的福利。游泳只是個開頭,以後這些人還得上船去學習駕船技能,第一艘真正的巡航船已經開始鋪設龍骨了。

    這艘船一上來就使用了龍骨拼接技術,龍骨長度接近30米,船寬8米多,標準吃水3米多,有三根桅杆,主桅高度21米,滿載排水量350噸左右,也就是宋朝的所謂三千料大船。

    它的建造圖紙和主要數據其實都在洪濤的腦袋裡,是按照金河帝國蛟鯊級戰艦設計的,只是取消了炮門,並把船底的U型變粗,犧牲了一部分遠洋適航性,從而進一步減少吃水深度,這樣就能在豐水期逆流而上駛到大名府或者開封附近。

    艦炮的事兒洪濤目前還沒考慮,沒那麼多人手。純粹戰艦的事兒也沒考慮,同樣是沒人手。連駕船操帆都不會呢,能把相對容易的貨船學好就不錯了,操作更複雜的戰艦還是等等吧。

    可溫家人和那些船匠不是這麼想的,他們覺得這艘船就是最牛逼的存在,從木料到繩索都是千挑百選,必須用最好的。

    每根龍骨加工完都要經過溫家老爹親自過目,有一點毛刺也得返工,恨不得用舌頭挨個舔一舔才放心。

    洪濤也不去打擊他們的積極性,第一艘大船有情可原,往後多造幾艘也就適應了。像這樣的大海船總共計劃建造三艘,用時兩年,也就是說當新軍開始北伐時它們必須全部下水。

    這三艘船將做為新軍的後勤補給船使用,除了緩解陸地運輸的壓力之外,必要時還能當做運兵船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你們的族人會駕船?這事兒用本官操心嗎?大宋也不缺會駕船的人,光是這條永濟渠裡會駕船的就不止千人吧。”

    大船的龍骨還沒鋪設完呢,菲尼克斯又來騷擾洪濤了。他想得到一艘訓練船,用來訓練猶太族水手,為將來的渡海作戰打基礎。自打洪濤用這個藉口逼著猶太人練習游泳之後,他們還信以為真了。

    “不是普通的槽船,而是大人造的快船,有樹葉一般帆具的快船!”菲尼克斯現在已經把宋話說得比洪濤還利落,天賦這個玩意確實很氣人。

    洪濤自打見面頭一眼就很不喜歡這支老鳳凰,他不光帥還聰明,學啥會啥,整日里除了處理府衙的文書之外,就是拿著一本古代書籍裝文化人,時不常還會作詩。

    但不喜歡歸不喜歡,老帥哥工作能力確實有,尤其對處理民政很擅長,已經成了周一日的左膀右臂。為了不讓自己整天看那些雞毛蒜皮的公文,洪濤只能裝看不見他。

    “什麼叫樹葉!那叫縱帆,是本官的偉大發明!”可這次他是送上門來找罵,居然敢把自己發明的縱帆說成樹葉,很不尊重科學嘛!

    “可下官聽說這種帆在幾百年前就有了,它和阿拉伯人用的船帆很像。”菲尼克斯還有一個非常令人討厭的毛病,就是他不撒謊,善意的謊言也不說,在這一點上西迪就比他懂事多了。

    “……他們是他們,本官是本官,難不成本官還是偷學來的不成!”實話得罪人,洪濤即便明白菲尼克斯說的對,那也是呲牙瞪眼,就好像真被冤枉了一樣。

    “屬下不敢,大人的樹葉……是縱帆,形狀雖與阿拉伯人相像,但使用方法更精巧,想來應該是他們偷學大人的……”

    不會拍馬屁的人最好別嘗試,這是個技術活兒,不是拿起嘴就可以拍好的。菲尼克斯不太明白這個道理,看到自己的話的讓帥司大人很生氣,打算往回找補找補。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19
547 猶太水手





    “……你還是該干嘛幹嘛去吧,要想鬥嘴吃完晚飯來後堂找本官,咱們鬥個痛快!”

    洪濤真想飛起一腳把這個明顯比自己長得帥的傢伙踢到黃河裡去,阿拉伯人偷自己的?我是王八啊,能活那麼久!

    “那船……”菲尼克斯還不死心。

    “船沒有,想練航海就和新軍一起練!”都說成這樣了,還想破例單獨獲得一艘訓練用船,做夢吧。

    “哎,你等等……剛才你說你的族人會駕縱帆船,哪兒來的族人?”菲尼克斯自然是不能強求,非常失望的轉身走了,還沒走幾步又讓洪濤叫住了。

    剛才光顧著嫉妒他那張棱角分明的帥臉,洪濤漏掉了一個重要信息,猶太族人裡啥時候有會駕駛海船的人了?

    他們會啥早在涼州就登記過不止一次,到了開封之後又加入了幾十戶,但也沒聽說有水手這個職業,怎麼突然就蹦出來認識縱帆船來歷的呢!

    “是跟著王掌櫃海船從泉州而來的,還是大人讓西迪幫他們安排的住處……”菲尼克斯眨巴眨巴眼,試圖辨明這位大人是真忘了還是故意裝忘了。

    “……哦對了,確實有這麼一檔子事兒,他們是走海路到泉州的?”洪濤確實忘了,事兒太多,只要不是主線任務經常忘。

    “他們一直在給阿拉伯人駕船,掙夠錢之後才在泉州落腳,又幫宋人駕船,得到我們的消息才搭著北上的海船一路尋過來的。”

    “這樣,你現在就叫他們過來讓本官看看。”洪濤明白了,這些猶太人的祖先當年不知道為何並沒在一起生活,而是分散到了四面八方各尋出路。有的進入中亞地區和中國北部甚至開封,有的則去了阿拉伯地區,說不定還有在南洋各國的。

    但他們好像有自己獨特的聯繫方式,當年從涼州出發的那幾位信使怪不得要成為族群的英雄呢,他們這一走愣是三年多沒回來,一邊走一邊在沿途路過的城市鄉鎮中尋找族人,吃得苦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

    自己到開封之後就有一群猶太人從兩浙路而來,看樣子消息已經貫穿大宋國土到了南海,保不齊還有他們的族人正在路上往甘涼路趕呢。

    這些流落到世界各地的猶太人只需要一個口信就自願拋家舍業來復國,還是自費,沒人給報銷,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真是個小強一般頑強的民族,頑強的讓人都無法理解。

    但不管他們是抱著什麼目的來的,假如其中真有海船的水手,那洪濤必須重用。水手和水手還不一樣,內河的水手想成為海船水手得訓練好幾年,中間還得有親身體驗。

    但跑過遠海的水手就沒這麼麻煩了,就算船型不同、操帆技術不同,所欠缺的也只是熟悉,速度會快很多。

    更主要的是船上如果有一些經驗豐富的水手會非常安全,在他們的帶領下新水手知道該干什麼不該干什麼,這些活兒要是光讓船長干累死也忙不過來。

    “成了,這艘船就歸你的族人專用。但本官有個條件,訓練水手的時候必須搭配一半孩子或者新軍,而且得一視同仁。我會馬上再造一艘訓練船給你的族人用,同樣也要幫本官訓練水手。”

    事實證明這些猶太水手確實不是來蒙事的,他們對縱帆非常熟悉,只適應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能滿帆航行。而且他們不光是水手,還有兩位綱首,也就是船長。

    最遠去過印度半島東側,具體是哪兒洪濤也聽不懂,但絕對過了馬六甲海峽。這就是人才啊,不可多得的人才,有跨洋航行經驗的人才!

    說起航海這件事兒,王浩是最鬱悶的。四年前他巴巴的把三個家族裡的孩子送到了湟州跟著駙馬學習航海術,結果最大的孩子已經快十七了,卻打死也不回家,非要跟著駙馬繼續深造。

    到底啥叫深造王浩也不明白,反正這個孩子算肉包子打狗了。好在洪濤答應剩下兩個孩子成年之後綁也得給綁回去,這才算沒虧太多。但是王家想獨占南洋航線的計劃又得拖幾年,這兩個孩子剛十三歲不到。

    其實剩下的兩個孩子也不想回去,他們在第三批兒童團裡過的挺好,導航術倒是學會了,但越學就越覺得自己像傻子,不知道的東西就越多。

    此時他們就像是深山溝的孩子突然到了北上廣,想看的、想學的、想幹的事情數不過來,能願意回到山溝裡去種地嗎?

    但洪濤不打算因為這件事兒被王浩非議,成年的孩子已經入了促進社,不回去可以,但另外這兩個必須還給王家。

    當然了,他們也會帶著任務回去,比如替王十當情報來源、替老師測繪當地地圖啥的。人雖然還是王家人,可這個心嘛,到底姓哪個王就很難講嘍。

    眼看元豐九年的夏天隨著上漲的河水突然來臨,大名府城內也熱鬧了起來,一隊一隊的禁軍把城西的驛館圍的水洩不通,幾十個府衙的小吏不停進進出出,又是抬家具又是修剪樹杈,像是要有貴客光臨。

    確實有客,貴不貴得兩說著。據替府衙僱傭男僕女使的牙人講,來的是遼國使團,規格還挺高,裡面有個啥王爺。

    遼國使團並不新鮮,只要是北朝的使團想去開封必將要途徑大名府,也必須住一兩天歇歇腳。但這次明顯和以前不同,館驛如此大動干戈,肯定不只是為了讓遼國人住一兩天。

    要說老百姓有時候也挺聰明的,他們猜對了,這次的遼國使團不僅要在大名府住,還要常住。使團裡的人不都去開封,只有真正的使節才會繼續南下,大部分人包括一位親王都留在大名府等候。

    這是明顯不符合外交規矩的,北宋朝廷也不想讓遼國使團在自己的軍事重鎮多做停留。但遼國使團說他們這位王爺懼水,無法坐船渡過黃河,要是非逼著上船的話,一旦出現問題就得由北宋朝廷負責。

    其實是個有腦子的人就能聽出這番說辭完全是扯淡,就算這位王爺真的暈船,幹嘛非要讓他跟著來呢?換個人不就完了。

    可是在宋遼之間並不是完全平等的外交關係,自打澶淵之盟以後北宋就處於被動防御狀態,非常不願意挑起兩國之間的爭執,主要是怕遼國找藉口再南侵。

    就算有開國侯王詵這樣的百勝將軍守著開封的南大門,北宋君臣也不想給遼國口實,畢竟一打起來次次是自己吃虧,哪怕贏了也是慘勝。

    明擺著遼國使團就是來大名府探聽虛實的,如何既讓他們挑不出毛病又得不到想要的情報呢?皇帝和大臣們沒轍,乾脆把燙手的山芋扔給了開國侯。

    你不是有本事嘛,正好,別沒事兒折騰自己人玩了,拿出來去對付遼國使團吧,這才是真本事。

    洪濤覺得吧,不管是不是敵人,人家王爺都來了,必須給予合理的待遇。倒不是怕遼國找茬儿,而是基本的外交禮節。

    遼國有使團派往北宋,北宋也會往遼國派使團,如果你慢待人家,人家回頭照樣拿北宋使團撒氣,最終難受的還是自己人。

    其實朝廷把接待使團的事兒扔給大名府,洪濤真不發愁。打仗、航海、工業、金融都是副業,主業是挖坑害人。外交這個活兒就在他的業務範疇之內,要不說神宗皇帝有知人善用的本領呢,算他又找對人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1-7 21:19
548 改外交官了





    “晉卿,你可不能亂來,此事牽扯甚大,若是讓遼國找到藉口,說不定秋天就得犯邊,我們可還沒準備好呢。”

    看到駙馬如此熱心遼國使團,王韶心裡是一萬個不踏實。這太不像湟州那位帥司了,誰都可以說駙馬弒殺、粗鄙、無禮,但朝野上下沒一個人會認為這位瘋駙馬對敵人軟弱。現在咋突然來了個大轉變呢,裡面必須有陰謀。

    “老大人請放心,除非遼使嚴重觸犯我朝律法,有傷人之舉,否則本官不會動他們一根手指頭,哪怕他們揍我一頓也可以忍。不過您來的正好,趕緊替本官補補課。不瞞老大人,到現在我連遼國大體是什麼樣兒都不清楚,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多少得了解點吧?”

    洪濤沒對自己的行為做過多解釋,只是對天發誓不會輕易得罪遼使,然後拉著王韶坐下,準備開始聽課。和對陣西夏不同,那時自己要啥沒啥,自然要提前做功課,好對症下藥。

    現在自己已經是手握雄兵、經歷過大戰和生死的熟練工了,不管遼國有何特點,在新軍面前都玩不出花兒來。這就叫一力降十會,同時也讓自己失去了充分了解遼國的願望。

    但現在不得不補課了,誰能想到自己還會充當一次外交人員,專門被指派接待遼國使團呢,臨陣磨磨槍吧。

    “遼國嘛,晉卿還真把老夫問住了,要是西夏和吐蕃諸部,講上一天一夜都不會完,可對遼國老夫也是道聽途說,不敢妄言。”王韶還真實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並不覺得丟人。

    “無礙,本官去問問憲司和漕司,他們說不定會了解一些。”

    洪濤這話說得就有點口不對心了,要想問別人他早就問了,之所以問王韶,只因為他有領兵打仗的經驗,能從更準確的角度闡述自己想知道的細節。

    “其實晉卿身邊就有一位合適的人選,何必捨近求遠呢。”

    “誰?”

    “沈存中沈大人,他當年出使過北朝,想來不會陌生。”

    “壞了,本官讓沈大人去測繪地圖,現在指不定人跑到哪兒去了呢。黃蜂,你快去問問倉司大人的下落。”

    王韶提出的這個人選太符合洪濤的需求了,沈括要是對遼國比較熟悉,比王韶還管用。他也有領兵打仗的經驗,和自己關係也更緊密,講起來不會有太多顧慮。

    “哎,不用去找了,老夫早上看到他拿著那些奇怪的物件帶人去河邊了,應該是在畫大堤。”王韶又提供了一個讓洪濤喜出望外的信息,沈括並沒走。

    確實,沈括就在黃河大堤上,離造船廠只有二里多地。洪濤趕到的時候他正指揮著幾個倉司的小吏測量大堤高度呢,一邊測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

    “存中,你這是要治理河道?”洪濤也沒客氣,一把拿過畫板看了看上面的圖形和數據,大概就知道沈括想幹什麼了。

    “晉卿有所不知,此河不太安穩,相隔兩三年就會決口,兩岸百姓深受其害。”沈括沒否認,北伐的準備工作不在他管轄範圍之內,但治理河道是他的職責。

    “不用測了,從澶州到入海口的河道測繪圖本官已經做完,就在府衙中存放。現在是豐水期,河堤不易施工,待到秋天再施工不遲。不過本官抽不出人手,還要沈兄自己籌措。若是朝廷的錢糧劃撥不及,可先從新軍糧食裡抽調。”

    修繕河道這件事兒洪濤自打來到大名府之後就已經納入了計劃,只是優先度略低。他不是來治理民生的,主要任務是打仗,只能把現有的資源向有利於北伐的項目上傾斜。哪怕眼睜睜看著水患肆虐,也得先忍忍。

    “如此甚好、甚好,朝廷的錢糧本官自會去索取,再有晉卿幫襯,本官敢立軍令狀,此後十年不讓大名府有水患!”

    沈括壓根兒也沒指望能讓帥司出人出力,他雖然不太熱衷北伐,但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聽聞可以獲得糧食支持必須得高興,有了糧食才能僱勞役,只要人手夠就有辦法制住水患。

    “沈兄若是需要石料,不用費力派人開採,只需準備好車馬去礦山拉即可,要多少有多少。”

    沈括用什麼辦法治理水患洪濤也大概知道,在這個年代裡沒太好的辦法,只能在關鍵的位置加固河堤,抵御河水沖刷。

    用什麼加固河堤呢?最好的材料就是石頭,大塊的石頭。這玩意別人都發愁,唯獨自己不愁。有了銨油藥的協助,炸平一座山都可以,只要有足夠的人手運輸。

    “括先替治下百姓謝過開國侯高義,有了足夠的石料,本官這個軍令狀算是立定了!”

    洪濤喜歡和沈括聊天,沈括同樣也喜歡和這位瘋駙馬聊天,溝通起來特別順暢,根本不用把精力廢在解釋基礎知識上。

    “但沈兄也得幫本官一個忙,來,先隨我府,咱們邊走邊說。”想讓沈括靜下心來給自己講解遼國的詳情,就必須解決他的後顧之憂。像他這種人心裡只要有事兒放不下,你和他聊什麼都聊不出結果來。

    “晉卿想知道遼國的情況這事說來話長,一時半會為兄都不知道該從何處講起。不如這樣,趁著老大人也在,我們邊吃邊談,好久沒吃過府上的菜品了。”

    沈括不是光會說正事的木訥性格,也會說說笑笑,蹭吃蹭喝更不在話下,當年在開封就沒少去駙馬府以探討學問的藉口打秋風。

    “對對對,老夫聽裴英提起過,說駙馬有三絕,一曰商賈之能、二曰兵甲利器、三曰庖廚,今日老夫也不走了,先把這第三絕嚐一嘗。 ”

    白吃白喝是一項所有人都喜聞樂見的娛樂活動,即便如王韶這樣老成持重之人聞言也會跟著起哄,同時他也想听聽遼國的事情,在其位就得謀其政。

    差人喚綠荷和紫菊準備酒菜不提,這裡的物產比湟州多得多,兩姐妹的手藝也日漸純熟,做出來的飯菜有時候連洪濤都自愧不如。三個人就坐在後院的大棗樹下一邊喝著散茶,一邊先聊了起來。

    沈括出使遼國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但他幹啥都很認真,出使之前就看了很多相關資料,又請教了很多前輩,出使途中更是用心查看,不敢說是遼國問題專家,總體上對這個北面的兄弟之國也有了比較全面的了解。

    第十個名字說

    ps:又到月初了,換加更活動繼續,50票一加更,飄紅一加更,1/2/3三天,多投多看、童叟無欺、絕不拖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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