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末代捉鬼人 作者:途中的旅人 (已完成)

 
regn13 2018-4-7 22:21: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7 70071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1
第一百七十五章 擒鬼之策

    停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我太爺這才說道:“我當時受聶將軍身邊一名心腹所托,暗中混進那支劫掠了聶將軍家人的義軍裡,聶將軍想讓我把他的家人救出來,可是等我趕到地方的時候……呵呵呵呵……”話沒說完,我太爺居然笑了起來,雖然在笑,臉上的表情卻是又憤怒又痛苦,緊跟著,我太爺輕輕擺了擺手,“不說了不說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又嘆了口氣,我太爺話鋒一轉,“眼下這無頭惡鬼,就像當年的你十一叔呀,死的不甘心,死後鬼魂化煞,還想再拉起他的兄弟跟小日本兒們接著……”

    “哎呀!”

    我太爺話沒說完,我奶奶“哎呀”一聲,好像突然間想起了啥急事兒似的,猛地一扭頭,朝鎮石那裡看了一眼,也顧不得再聽我太爺說啥,一轉身,慌慌張張朝鎮石方向跑去。

    我太爺見狀先是一愣,隨後一驚,一臉焦急,他這時候也意識到了啥,不過他是跑不動了,只能快步朝鎮石那裡走去。

    等我太爺走到鎮石跟前,就見我奶奶蹲在離鎮石不遠處的胡氏跟前,雙手正在快速解著胡氏脖子裡的綁鬼繩。

    我太爺走近一看,就見胡氏這時候,身子直挺挺的,像條擱在岸上的魚,嘴大張著、眼睛瞪著、舌頭伸著,一張原本煞白的臉憋得脹紅,四肢還無自主意識的輕微抽搐著。胡氏這時候的樣子,就跟上吊的人臨死前的樣子差不多,不用說也知道,是給脖子裡那根綁鬼繩勒的!

    我太爺懊悔地把手裡的拐棍朝地面狠狠墩了一下,“怎麼把她給忘了呢!”

    我太爺話音剛落,我奶奶把胡氏脖子裡的綁鬼繩解開了,就聽胡氏喉嚨裡“咕嚕”一響,我奶奶好像察覺到了啥,趕忙向後撤身,剛退出兩步,“噗”地,一口白沫兒打胡氏嘴裡竄起半尺多高……

    胡氏被無頭惡鬼附在身上朝鎮石這裡過來的時候,我太爺和我奶奶在小土坑裡商議了一下對策,最後決定,由我太爺走出土坑兒吸引胡氏的注意力,我奶奶拿著綁鬼繩趁胡氏不備,繞到她身後下手。不過,等他們把無頭惡鬼從胡氏身子裡打出來以後,兩個人注意力全轉移到了無頭惡鬼那裡,忽略了那根綁鬼繩還在地上胡氏脖子裡勒著。

    惡鬼在胡氏身體裡的時候,胡氏有惡魂撐著,不會出啥事兒,但是惡鬼一旦從她身體裡出來,綁鬼繩要是還在她脖子上勒著,那胡氏就跟上吊無異了。再者,惡鬼被打出來以後,胡氏的身子非常虛弱,憑她自己,根本解不開綁鬼繩。

    這時候,見胡氏嘴裡噴出一口白沫兒,我太爺和我奶奶同時鬆了口氣,被惡鬼附身的人,惡鬼一旦被打出來,被附身的人嘴裡就會吐白沫兒,胡氏之前之所以沒吐白沫兒,那是因為綁鬼繩勒住了喉口,導致她吐不出來,這時候白沫兒噴了出來,說明壓在胡氏腔子裡的那口活氣通了。

    隨後,我奶奶從身上掏出一塊手帕,把落在胡氏臉上和頭髮上的白沫兒擦了擦,因為之前綁鬼繩套在胡氏脖子裡,附在胡氏身上的惡鬼用手不停抓撓,把皮都抓破了,這時候胡氏脖子裡皮開肉綻,雖然沒啥大礙,看上去血呼啦的也挺怕人。這時候也沒條件仔細處理,我奶奶從隨身包袱裡掏出一根四指寬的紅布綾子,給她脖子裡輕輕匝了幾圈。

    胡氏這時候眼睛緊緊閉著,不過胸口有輕微的起伏,口鼻裡也傳出遊絲一樣的氣息,看來綁鬼繩解的還算及時,沒出現那種叫人擔心的場面。

    系好布綾子,我奶奶給胡氏把了把脈,脈搏雖然微弱,還算平穩,已經沒啥事兒了,只是醒來還需要一段時間。隨後,我奶奶又從隨身包袱裡抽出一根雞血條,系在了胡氏右手腕上。

    我太爺這時候走了過來,蹲下身子看了看,沒說話,把之前用縫衣針刺破的那根手指頭用力擠了擠,擠出血以後,在胡氏的眉心、手心分別抹了抹,最後,讓我奶奶捏開胡氏的嘴,又在胡氏的舌根兒滴了幾滴。其實用少量溫水把血化開,吞服下去效果會更好,不過這時候沒那條件。

    做完以上這些,胡氏並沒有轉醒,兩個人就商量著把胡氏背回去。

    當時那年月兒,男女觀念還是很陳舊,再說我太爺都快八十歲了,就是能拋開那些男女觀念叫他背,他也背不動了。

    最後只能我奶奶來背。我奶奶個頭兒其實不算小,就是老年的時候,我看著她的身高至少也在一米六以上,反正站在一群老太太裡面顯得人高馬大,屬於身體比較健壯的那種,而且身上全是山裡人吃苦耐勞的基因,能吃苦,有氣力。

    在我太爺的幫助下,我奶奶把胡氏背在了身上,居然一路不歇,一口氣把胡氏背回了村子。

    我太爺家雖然和胡氏是一個村子的,卻不知道胡氏是哪一家的媳婦兒,也不知道她家具體住在哪兒,最後沒辦法,只能背回我太爺家裡了。

    到家以後,我爺爺正守在油燈跟前等著我太爺和我奶奶,把胡氏背進屋裡以後,我奶奶安置胡氏,我太爺吩咐我爺爺到村長家裡走一趟,問問村長知不知道胡氏是哪一家的媳婦兒,或者找幾個婦女直接把胡氏抬回她自己家裡。在當時來說,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媳婦兒,在別人家裡過一夜,可不是件啥小事兒,就現在來說,好像也不是啥小事兒。

    胡氏被我奶奶安置在她和我爺爺臥室的床上,這時候雖說沒醒,氣色好了很多,呼吸也平穩了很多。我奶奶把她脖子裡的紅綾子取下,給那些破口上擦點了創傷藥,又用乾淨的白布給她包紮停當,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見她沒啥事兒,就從臥室走了出來。

    這時候,我太爺正坐在外屋油燈跟前抽著旱菸,我奶奶走過坐到他旁邊一隻小凳子上,也沒說話,房間裡除了撲鼻的煙味兒,就剩下煙葉在煙袋鍋子裡發出的“茲拉”響聲。

    沉默了許久,竟不見我爺爺從外面回來,我奶奶有點兒擔心,起身走到院門口兒看了看,外面又靜又黑,路上連個人影兒都看不見。

    返回屋裡,重新坐回小凳子上,我奶奶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我太爺:“爹,那無頭惡鬼跑了,咱現在咋辦呢?”

    我太爺還在抽著煙,轉頭看了我奶奶一眼,“你說咋辦呢?”

    我奶奶想了想,“我覺得那無頭惡鬼既然附在這胡家妹子身上,說不定就躲在她家裡,我們不如準備些東西,到她家裡看看。”

    “你打算準備些什麼東西?”我太爺又問。

    我奶奶抿了抿嘴唇,“既然收魂瓶、柳條,還有您祭煉過的拐棍全都制不住它,那咱們不如……不如……”

    “不如把‘壽方劍’請出來,斬了它?”我太爺放下手裡的煙桿兒,笑著問了我奶奶一句。

    我奶奶趕忙擺手,“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想……不如用石頭給它刻個假頭,用柳木給他刻個假身子,再用招魂蟠把它招到埋鎮石的那地方,魂魄打進柳木身子裡,再把假頭給它接上,然後再……”

    沒等我奶奶說完,我太爺把煙袋桿兒重新放回嘴裡,狠狠抽了一口,吐出殘煙吐以後,我太爺打斷她緩緩說道:“你要準備的這些物件兒,一時半會兒可準備不了呀,再說了,那無頭惡鬼不比尋常邪物兒,這麼些年來,你也幫別人辦過不少邪乎事兒,你正兒八經見過一次鬼嗎?”

    我奶奶搖了搖頭,“這是第一次。”

    我太爺接著說道:“我也沒見過幾次,像這種沒腦袋的無頭惡鬼,我也是第一次遇上,收魂瓶收不住它,就因為它沒腦袋,這種鬼要是附在人身上,必須把收魂瓶貼在胸口才行。”

    “那它怎麼也不怕柳條跟您的拐棍呢?”我奶奶問。

    我太爺皺了皺眉頭,“成了大氣候兒的鬼,都不怕這些小玩意兒,除非把‘壽方劍’請出來劈了它……”

    “爹,咱可不能那麼幹吶,爺爺在沒傳我口訣之前就說過,‘非窮凶極惡之鬼,勿傷’,這鬼也沒做啥惡呀!”我奶奶著急道。

    “這個我知道。”我太爺一笑,接著說:“就依著你說的,柳木身子、石頭腦袋,抓住以後打進去,那該怎麼抓呢?就算抓住了,怎麼打進柳木身子裡?就算打進柳木身子裡,又該怎麼送它?你仔細想過沒有,那一樁可都是麻煩事兒……”

    聽我太爺這麼說,我奶奶張了張嘴,我太爺一擺手,“費點兒手腳也能抓住它,打進柳木身子裡再送它,也行,就是太麻煩了……”

    說著,我太爺目光深邃地看著我奶奶,語重心長說道:“遇到這種事兒,你要多動動腦子,能用最簡單的法子,就別用這麼麻煩的,你現在再給我想一個,越簡單的越好。”

    我奶奶一聽,想了沒兩秒鐘,立刻靦腆地笑了起來,隨後把頭也低了下去。看來我奶奶已經技窮了,想不出啥簡單法子了。

    我太爺這時候把煙吸飽了,煙袋桿子放在桌上,在凳子上長長伸了個懶腰,一邊伸腰,嘴裡一邊不著邊際地嘟囔了一句:“曹阿瞞,還我頭來!”

    “關二爺?”我奶奶聞言一愣,眨了兩下眼睛,立時恍然大悟!

    (“十四名了,怎麼說?”我能怎麼說,能兩頭兒熬夜,保持不斷更已經很不錯了,必須先顧我朋友,再顧這本書,加更一定會加,但是不是這兩天,至少不是今天跟明天,明天我朋友的父親下葬,我真沒時間,家裡的對子都還沒貼,我估計明天得晚上貼對了,希望各位朋友能夠體諒。)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1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村長帶路

    我太爺眯起眼睛看向我奶奶,我奶奶興奮說道:“關二爺敗走麥城,被孫權所殺,後來孫權把關二爺的身子埋在當陽,首級送給曹操,曹操把關二爺首級埋在洛陽,關二爺的鬼魂從荊州飄飄蕩蕩追至洛陽,沿路一直大喊‘還我頭來’,曹操懼怕,被關二爺的無頭鬼魂嚇出頭風,頭疼欲裂,後來曹操在洛陽給關二爺蓋了座廟堂,讓城裡的老百姓們香火供奉,曹操的頭疼病這才得以減輕。”

    我奶奶說完,我太爺哈哈大笑,“不錯不錯,看來打小教你讀書認字,沒白教你。”話鋒一轉,我太爺又問:“現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我奶奶趕忙點頭,“知道了爹,蓋座小廟兒要比刻石頭腦袋簡單多了。”

    我太爺又是一笑,微微點了點頭,顯得很欣慰。

    我奶奶所說的這種小廟兒,真的很小,形象點兒說,就跟家裡的洗衣機的體積差不多,不過比洗衣機高一點兒,四方的,上下兩層,下面一層是實芯兒的,單獨來看,就像個石頭壘砌的四方檯子,上面一層三面牆壁、一面空著,高度、寬度、深度基本上一樣,廟頂屋脊左右兩扇,呈“人”字形,看上去就像個大個兒神龕,裡面只有一面牌位、一頂香爐、兩個蠟台,有些講究點兒的,裡面是一尊小神像,很簡單。現在農村很多大廟,早期其實都是這種不起眼的小廟兒,後來小廟兒香火旺盛了,人們把就它翻修擴建,也就形成了現在大廟的規模。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我爺爺回來了,在我爺爺身後還跟著個小老頭兒。我太爺和我奶奶同時從凳子上站起身,朝我爺爺身後看了一眼,原來是村長。

    村長這時候一臉困惑,進門就問我太爺,“劉老哥,胡家那媳婦兒大半夜的咋跑你家裡來咧?”

    我太爺一聽村長這話,朝我爺爺瞥了一眼,看來我爺爺不傻,沒跟村長說實話,我太爺當即一笑說:“今兒個晚上睡不著,就想著到外面溜躂溜躂,誰成想,剛開開院門,我就瞧見胡家媳婦在俺們家門口路邊兒上躺著,我喊了她兩聲兒,她也不答應,那地上涼,我就叫我兒媳婦把她背進了家裡。”

    聽我太爺這麼說,村長看看太爺又看看我奶奶,將信將疑,又問,“胡家那媳婦……現在在哪兒呢?”

    我太爺抬手一指“在我兒媳婦房裡呢。”

    村長順著我太爺的手指,朝客廳西邊那間裡屋房門看了一眼,隨後說道:“這胡家媳婦沒了公公跟婆婆,家裡就她和她男人,她男人現在害病在床上躺著,這大半夜的這……”村長臉上露出難色,顯得左右為難,“這這、這我上誰家喊人背她呢……”說著,眼睛朝我奶奶瞟了一下。

    我奶奶明白他啥意思,趕忙說道:“村長,您要是知道這胡家媳婦住在哪兒,您給我帶個路,我一個人就能把她背回去。”

    村長聞言一喜,“中!我給你帶路……”

    隨後,我奶奶把胡氏從房間裡背了出來,外屋幾個人同時朝胡氏看了一眼,胡氏這時候依舊昏迷著,不過臉上那股子煞白氣息已經完全褪去,趴在我奶奶背上就跟睡著了似的,顯得很安靜。

    村長這時候發現了胡氏脖子裡纏的白布。之前我奶奶怕纏的厚了再勒著胡氏,只是薄薄纏了兩三圈,不過,這也導致胡氏脖子裡那些傷口流出的血洇透白布,看上去滿是斑斑點點的血漬。

    村長眼神兒顯然不太好,往跟前湊走了兩步,眯起眼睛,老眼昏花地確認白布上面是血以後,驚道:“她脖子裡這是咋回事兒呀?”

    “這是……”我奶奶剛要回答,就聽我太爺咳嗽了一聲,打斷我奶奶說道:“我看到她的時候就這樣兒了,誰知道她這是咋弄的。”

    村長回頭看了我太爺一眼,顯得有點兒疑惑,我太爺這時也露出一臉疑惑,跟他對視了一眼。村長砸了下嘴,也就不再問啥了。

    隨後,村長提著燈籠走在前面,我奶奶背著胡氏緊跟在他後面。出了院門,由村長前頭帶著路,兩個人朝村子西南方向走去。

    當然了,我太爺不可能讓我奶奶一個人去胡氏家裡,見我奶奶背著胡氏跟著村長離開,忙示意我爺爺也跟著去,順便把我奶奶的隨身包袱也帶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那無頭惡鬼真藏在胡氏家裡,我奶奶一個人啥都沒帶過去,那豈不是很危險。

    我爺爺連忙帶上包袱出了門,很快的,一瘸一拐攆上了我奶奶和村長,並肩和我奶奶走在了一起。

    村長聽到身後有動靜兒,一邊走,一邊提著燈籠回頭一照,見是我爺爺,嘴唇動了一下,看樣子想說啥,我爺爺忙說:“俺媳婦兒還小,大半夜的出門兒,俺不放心。”

    村長一聽點了點頭,也不再說啥。

    三個人很快來到村子西南角一戶人家門口,這家家境好像不怎麼樣,低矮的石頭院牆,兩扇破舊的大門,就因為院牆低,站在牆根兒能把整個院子裡看個大概。

    院子裡只有一間房子,不過因為燈籠的光源有限,天上月亮也不怎麼圓,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楚。

    “到咧,就是這家。”村長朝院門緊走幾步,回頭對我奶奶和我爺爺說道:“這胡家媳婦兒的男人叫胡林,村裡人都喊他大林,一年前他們父母都餓死了,他家裡也沒地,大林就靠進山打獵餬口,這媳婦兒呢,幫襯著給人家做點兒針線活兒啥的,日子還算過的去,不過說也奇怪,他們這兩口子……”

    村長那邊不見開門,卻站門口兒滔滔不絕說上了,這邊我爺爺朝我奶奶看了一眼,就見我奶奶額頭汗珠兒都冒了出來。我爺爺立馬兒就不樂意了,打斷村長,低聲吼道:“村長,咱能不能先進她家裡再說,想把我媳婦兒累壞呀,要不把你家媳婦兒喊來背背試試!”

    村長被我爺爺吼的一愣,朝了我奶奶看了一眼,估計也看到我奶奶頭上汗水了,立刻給我爺爺賠了笑臉,轉過身,就見院門沒上鎖,村長用手推了推,沒推開,好像從裡面抵上了,抬手在門上“啪啪”拍了兩下。

    我爺爺這時候又說道:“村長,你剛才說她家裡就她男人一個,她男人還在床上躺著,你這麼拍門,指望誰給咱們開門?”

    村長被我爺爺問的一愣,回頭看了我爺爺一眼,好像意識到了啥,“你這老弟說的沒錯呀,她男人在床上躺著下不了床,這胡家媳婦兒在外邊兒,門應該是開著的,這是誰給他們家抵的院門兒勒?”

    村長一說這話,我爺爺也意識到了,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我奶奶這時皺了皺眉,心裡有種不好預感,她看我爺爺一眼說道:“要不你跳過去把院門開開吧。”

    我爺爺瞅了一眼院牆,嘴裡嘀咕了一句,“這院牆也不算高,我試試吧。”說著,我爺爺走到院前跟前,把枴杖立在牆根兒,雙手扒住牆頭,身子向上一挺,還不錯,上半截身子爬在了牆頭上,隨後一翻身,越近了院子裡。

    村長也挺有眼色的,趕忙把枴杖給我爺爺隔牆遞了過去。

    不大一會兒,我爺爺從裡面把院門打開了。

    我奶奶這時候背著胡氏走到我爺爺跟前,示意他把自己的隨身包袱打開,從裡面抽幾根雞血條。

    我爺爺打開包袱抽出三根雞血條,遞給了村長一根,村長看了一眼,“這是啥?”

    “闢邪的,走夜路帶這個最管用,繫手腕上就行。”我爺爺說道。

    村長半信半疑,“這都到地方兒了,咋不早給我呢。”

    “你要不要?”我爺爺作勢要收回去。

    村長連忙接了過去。

    系好雞血條,三個人穿過院子來到房門口兒,索性房門是虛掩著的。

    推門進屋以後,村長找到油燈點著,我奶奶在我爺爺的幫助下,暫時把胡氏先放在了一張椅子上。

    喘了氣,我奶奶打眼朝屋裡一掃量,屋裡沒幾件像樣兒的物件,不過奇怪的是,屋子裡的陰氣特別很重,而且不知道打哪兒絲絲吹著冷風。

    村長和我爺爺是感覺不到陰氣和冷風的,村長這時候朝唯一的一間裡屋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喊了兩聲,裡屋沒人答話,村長提著燈籠,撩開布簾子走了進去。

    趁著空擋,我奶奶迅速在外屋翻騰起來,與此同時,用眼神示意我爺爺站到裡屋門口幫她看著村長,我爺爺不知道我奶奶這是要干啥,不過可以肯定,我奶奶這麼做一定是有目的的,當然了,絕對不是想拿人家什麼東西。

    等我爺爺走到裡屋門口兒,我奶奶已經發現了屋裡陰氣的源頭,就在東南角的灶台下面有一堆燒盡的柴草灰,我奶奶把手伸進草灰裡一摸,從裡面掏出一把手槍!

    屋子裡莫名其妙的陰氣,正是這把手槍發出來的,沒待我奶奶仔細看。

    守在裡屋門口的我爺爺猛地咳嗽了一聲,我奶奶知意,忙把手槍又塞了回去。

    這時候,裡屋房門的門簾子一動,村長嘆著氣從裡屋走了出來,“咱們村兒到底是造了啥孽,全村頂事兒的男人都成了這樣兒,唉……哎?劉家媳婦兒,你蹲灶台那裡幹啥呢?”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2
第一百七十七章 斷頭之咒

    我奶奶一笑,拍拍手上的灰,從地上站起身說道:“我見有只耗子鑽進灶台底下了。”

    村長聞言眨了兩下眼睛,顯得很意外,看著我奶奶砸了砸嘴,可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我估計他心裡在想,這劉家媳婦兒咋這麼頑皮呢。

    雖然我奶奶撒謊的功夫不如我太爺爐火純青,不過村長也沒在意,回頭朝身後的裡屋房門看看,嘴裡嘟囔了一句,“這人都快保不住了,還管它什麼耗子呢。”說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我爺爺這時候問村長,“村長,他家裡到底有人沒有吶?”

    村長斜了爺爺一眼,“當然有人了,大林在裡屋床上躺著呢。”緊跟著,村長像是想起了啥,臉色一苦,看樣子又要倒苦水,因為他四兒子、好幾個孫子也在家裡床上躺著呢,這時候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過,沒等他把話說出口,我爺爺一把拽過他手裡的燈籠鑽進了裡屋。

    我爺爺來到裡屋挑起燈籠一看,屋裡也沒啥其她物件兒,一張木床,一口儲櫃子。木床上沒掛床帳,鋪著一面醬紫色的厚被子,被子底下有團隆起,好像劈頭蓋臉貓著個人,而且那人正在打哆嗦,導致床上的被子也跟著他一起打哆嗦。

    我爺爺走過去掀開被子一看,就見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正在被子底下縮著,身子蜷成一團,就跟貓一樣。往男人臉上一看,臉色煞白,臉上的肉皮包著骨頭,一顆腦袋瘦的就跟沒肉了似的,挺嚇人的。不過,更嚇人的是男人那雙眼睛,深陷的眼窩裡一雙眼睛居然是睜著的,不但不見眨眼,燈籠光一照,眼睛珠子裡還幽幽冒綠光。

    我爺爺之前見過王實誠父子三個發病,不過他們沒有胡林這麼恐怖。用我爺爺的原話說,胡林那時候哪兒還像個人吶,活脫兒一個會喘氣的瘦死鬼!

    我爺爺看了幾眼,把被子重新給胡林蓋上,提著燈籠離開了裡屋。

    外屋這時候,我奶奶正在給胡氏把脈,村長在旁邊大眼兒瞪小眼兒看著,一臉疑惑。

    我爺爺走過問村長,“這胡家媳婦兒咋安置呢,他男人都成那樣兒了,總不能把他倆放一塊兒吧。”

    村長看了我爺爺一眼,顯得很為難,顯然他也沒啥好主意。我奶奶這時候給胡氏檢查完了,聽我爺爺這麼說,朝地上看了一眼,問道:“裡間屋還有被子褥子嗎?要不就在外屋地上先鋪床被子,從脈象來看,這胡家妹子待會兒就能醒了。”

    村長和我爺爺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估計他們也想不出啥更好的主意了,兩個人一起走進裡屋找被子褥子。

    索性胡氏家裡還真有一床備用的被子褥子,我奶奶用笤帚把地面掃乾淨,先鋪草蓆再鋪褥子,折騰了好一會兒,將胡氏安置在了地上。

    這時候,村長疑惑地問我奶奶,“劉家媳婦兒,你懂醫術麼?”

    我奶奶聽村長這麼問,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眼神兒一動,訕訕笑道:“懂一點兒。”

    “怪不得呢。”村長點了下頭,隨後又問,“那你知道胡家媳婦兒這到底是咋了不?”

    我奶奶連想都沒想,直接答道:“不知道。”緊跟著,我奶奶似乎想起了啥,順勢把話鋒一轉,“村長,要不這樣吧,你跟我哥先到外面等一下,我把胡家妹子的衣服解開給她看看。”

    村長聞言點了下頭。隨後,我爺爺和村長兩個走出房子,到院裡等上了。

    我奶奶呢,把房門一關,根本就沒去解胡氏身上的衣裳,快步走到灶膛那裡,蹲下身子將那把手槍掏出來,吹吹上面的草灰,直接塞進了懷裡。

    停了能有一頓飯的功夫,我奶奶把房門打開也走了出去。村長見我奶奶出門,幾步湊了過來,我奶奶忙一轉身,把房門給帶上了。

    村長先是一頓,隨後關心地問:“劉家媳婦兒,看出啥些沒有?”

    我奶奶沖村長一笑,“沒事兒,這胡家妹子就是受了點兒驚嚇,睡一覺就沒事兒了。”說著,我奶奶抬頭朝天上不怎麼圓的月亮看了一眼,“村長,我看時辰也不早了,也沒啥事兒了,咱們這就回去吧。”

    村長眨巴兩下眼睛,隔著窗戶朝屋裡看了一眼,屋裡的油燈還亮著,又看看我奶奶,一臉平靜,估計胡氏真沒啥事兒,點了下頭。

    回家的路上,村長瞅著自己手腕上的雞血條問我爺爺,“這老弟,你給我的這個紅布條子,到底是個啥玩意兒,真能闢邪?”

    我爺爺說,“這是用硃砂雞血泡過的白布條子,三王莊那裡的習俗,過去俺們三王莊一帶趕夜路的人都帶這個,很管用。”

    “哦”村長聽了,不再說啥。

    三個人在我太爺家門口道別,村長又絮叨幾句,這才回家。

    我奶奶和我爺爺進屋以後,我太爺還沒睡,坐在油燈跟前,點著煙袋鍋子吧嗒吧嗒又抽上了。我奶奶抬手揮揮鼻子前的煙味兒,走到我太爺身邊的小凳子上坐下,從懷裡掏出手槍給他看。

    我們家除了我奶奶對陰氣敏感以外,其他人都和普通人一樣,這或許跟奶奶的體質有關係,也或許,這手藝就該著我奶奶學。

    我太爺見我奶奶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並沒有多震驚,叼著煙袋朝手槍輕描淡寫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問道:“這是政府軍軍官才能佩戴的玩意兒,你們從哪兒弄來的?”

    我奶奶忙說,“胡家灶膛底下掏出來的,胡家陰氣很重,就因為這把槍。”

    我太爺聞言,不得不正視起來,放下煙袋從我奶奶手裡接過了槍,把槍在手裡翻弄幾下,我太爺不再動作,眼睛呆呆看著槍,好像在想啥,停了一會兒,嘩啦一下,把槍上的彈夾退了下來。

    我太爺看看彈夾,又看看手槍,把彈夾和手槍分開放在桌子兩側,轉頭問我奶奶,“你看陰氣現在在手槍上,還是在彈夾上?”

    我奶奶看看手槍,又看看彈夾,抬手指了指彈夾。

    “嗯。”我太爺點了點頭,“明白了。”說著,他拿起彈夾,把裡面的子彈一顆顆取出來放在桌上,取出最後一顆的時候,他沒再往桌上放,捏在手裡示意我奶奶把油燈端到跟前。

    我奶奶忙起身把油燈拿到我太爺手邊,我太爺藉著油燈光亮,眯起眼睛看了起來。我奶奶這時候也睜大眼睛去看,就見這顆子彈和桌上其它幾顆子彈明顯不同,其它幾顆子彈都是黃澄澄、嶄新瓦亮,這顆子彈,上面好像生了鐵鏽似的,有一層斑駁的暗紅。

    我奶奶把頭湊近了點兒仔細一看,看清楚了,開口問我太爺,“爹,這上面……不會是血吧?”

    “不錯,就是血……”我太爺一臉鄭重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我估計,就是那無頭惡鬼生前的血,看來……這無頭惡鬼化煞,並不是機緣巧合,這是有意人為的。”

    我奶奶沒聽明白,“爹,您這話啥意思?”

    我太爺轉了轉手裡的子彈,接著說道:“這上面的血,叫做‘斷頭血’,這是一種古老的血咒術,臨死的人,知道自己要死了,咬破舌尖把血噴在某個隨身物件兒上,然後對著物件兒念‘斷頭咒’,不過,這物件兒不能太大,也不能給旁人知道,等這人死了以後,那‘斷頭咒’就會起效,他的鬼魂就會附在那物件兒上,很快化煞,而且,這種化煞的鬼魂怨氣極重,很難除掉。”

    說到這兒,我太爺長出了一口氣,“之前我就一直納悶兒,那些政府軍死的時間不長,這無頭惡鬼縱然有了道行,應該也沒那麼難對付,呵,現在總算弄明白了,原來是這小玩意兒。”說著,我太爺把手裡的子彈和其它子彈放在了一起,看著那顆與眾不同的子彈,我太爺嘆息似的接著說道:“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沒想不到政府軍裡面,也有這樣的奇人!”

    我奶奶聽我太爺這麼說,看看子彈,又看看旁邊退了彈夾的手槍,問道:“既然這把槍是政府軍軍官的,那它怎麼會到了胡家呢?”

    “這還不簡單嗎?”我太爺看了我奶奶一眼,斷定道:“那胡家妹子的男人,不也進山背過屍體嘛,我估摸著那無頭軍官的屍體就是他背的,而且那軍官善使雙槍。小鬼子又是小鋼炮兒,又是重機槍的,他們有啥呀,幾桿子老掉牙的漢陽造兒,能跟那小日本比嗎,這軍官肯定知道這次自己是活不成了,提前在子彈上下了斷頭咒,又把槍藏在上身,小日本打掃戰場的時候沒清理乾淨,在他身上找到一把槍以後以為就沒了,後來胡家媳婦兒的男人扛屍體的時候,在軍官身上發現了這把槍,他沒交給日本人,自己收了起來。”

    聽我太爺這麼說,我奶奶深深點了點頭,覺得我太爺這種推測合情合理,只是,我奶奶有一點想不明白,又問太爺,“那軍官為啥不把子彈和槍分開呢,要是把子彈埋在什麼地方,或是扔在什麼地方,別人豈不是更找不到麼?”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2
第一百七十八章 穢陰煞陽

    我太爺一擺手,說道:“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被下了‘斷頭咒’的物件兒,不能見光,不能埋進土裡,這些,我也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說是過去那些懂這個的死囚犯,在被人砍頭的前一天晚上,會把自己手上的指甲蓋兒咬下一塊,噴了舌尖血以後,在指甲蓋上下斷頭咒,不過,這指甲蓋到底被死囚犯藏在了哪裡,這個就不好說了,不過,等到死囚犯被砍了腦袋以後,魂魄要不了一個月就能化煞報仇,而且他們第一個要找的,就是砍了他們腦袋的儈子手。後來,那些儈子手砍完人腦袋以後,就會去檢查那些人的指甲蓋,要是發現哪個屍體上的指甲蓋少了一塊,就會趕緊找人驅邪破煞,要不然,家裡永無寧日。”

    “這麼厲害呀!”等我太爺說完,我奶奶驚嘆了一句,“那有啥辦法能破了這個斷頭咒呢?”

    我太爺把煙袋桿子又從桌上拿起來,鍋子裡窩上煙絲,點著以後又抽上了,抽了幾口,緩緩說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被下咒的物件兒,先用火焚燒,破了上面的血煞,再用黃土掩埋,叫它永無出頭之日。”

    我奶奶一聽頓時鬆了口氣,笑著對我太爺說道:“那就好辦法了,咱先把這顆子彈燒一下,等蓋小廟的時候,再用黃土糊進小廟裡,這樣一來,那無頭軍官不但能受了香火,還不能再跑出來附人了。”

    我太爺聽我奶奶這麼說,趕忙搖了搖頭,不過還沒等他把話說出來,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我爺爺急道:“枝兒,這子彈可不能燒,子彈裡面裝的是火藥,一燒就炸了,弄不好還能傷著人呢。”

    我奶奶聽了就是一愣。

    “廣宇說的沒錯。”我太爺吐了口煙,接著說道:“不過,枝兒這麼一說,倒是給我提了個醒兒,看來這軍官不但懂得‘斷頭咒’,腦子也挺好使,子彈上下斷頭咒,恐怕就是為了防備別人破他的巫術。”

    “既然不能燒,那該咋破呢?”我奶奶蹙蹙眉頭問道。

    我太爺看了我奶奶一眼,停了一會兒,語重心長地說道:“枝兒呀,之前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凡事你要多動動腦子,自己多考慮考慮,別遇上點事兒就問爹該咋辦,你看你爹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幾年,等爹黃土埋了身,再遇上啥事兒了,難不成你還要把我的魂兒喊上來問問咋辦麼?”

    我奶奶聽我太爺這麼說,眼睛立刻就紅了,“爹,您咋說這話呢,您還不到八十呢,您會長命百歲的……”

    我太爺一擺手,從凳子上站起了身,“啥長命百歲的,你爹我不敢想。好了,眼下這事兒也清楚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就別再問我了。”說著,我太爺把煙鍋裡的火星子熄滅,插進腰裡就往臥室走,走了沒幾步,又停了下來,不放心似的回頭交代了一句,“蓋小廟的事兒,咱家可不能出頭,你得去趟黃花洞,這件事兒,還得交給歆陽子來辦,知道嗎?”

    我奶奶趕忙點頭,“嗯,知道了爹。”

    “知道就好。”我太爺沒走,卻把身子轉了過來,看了看我奶奶,又看了看我爺爺,接著說道:“往近了說,要是咱們家出頭蓋了小廟兒,村裡男人的病好了以後,黃花洞那邊兒也就沒人再去上香了;往遠了說,這十里八村的人,要是知道咱家過去是干啥的,那就沒人再去找歆陽子了,咱就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你們兩個,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我奶奶和我爺爺同時回道。

    我太爺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回房。

    我太爺回房以後,我奶奶從桌上拿起那顆帶血的子彈琢磨了起來。我爺爺這時候也湊到跟左瞧右瞧,瞧了一會兒,我爺爺嘴裡不滿意地叨咕了一句:“咱爹就會故弄玄虛,要是知道該咋辦告訴你唄,我覺著吧,他可能也不知道。”

    我奶奶扭頭瞪我爺爺一眼,“哥,你咋說爹的壞話呢,咱爹娘白把你養這麼的大了,你要是能想出好法子,你告訴我呀!”

    我爺爺登時一噎,砸砸嘴嚥了口吐沫,可能覺著挺沒面子,悻悻回房睡覺了。

    我奶奶拿著子彈在油燈跟前坐下,左看右看,右手大拇指托著子彈底部,食指捏在子彈尖兒上,另一隻手撥拉著彈身在二指之間不停轉圈兒。

    轉了幾圈兒以後,我奶奶感覺食指肚兒上給子彈尖兒鑽的生疼,拿下子彈一看,指肚上竟然流出了血,彈尖兒上也沾了她一點血跡,不過,子彈上面的陰氣似乎減退了一點兒。

    子彈的彈尖兒,當然沒那麼鋒利,轉幾圈也不可能把我奶奶的手指頭紮破,我奶奶這根食指上原本就有傷,就是用綁鬼繩套住胡氏脖子以後,胡氏掙扎,我奶奶可勁兒拉著,傷口正是在那時候給綁鬼繩磨出來的。我奶奶打小兒就皮實,一點小傷她根本就不在乎。

    看著手指頭上流出的血,我奶奶居然笑了。

    男人的血,要是用在巫術或是邪術上,就被稱作“煞陽血”,想要破解這種血,就必須以陰制陽,用女人的“穢陰血”。

    我奶奶這時候,終於明白我太爺為啥不跟她說“斷頭咒”的破解方法了,因為這方法,我太爺實在沒法兒跟她說不出口。再者,女人用“穢陰血”沒事兒,男人要是用了,能晦氣上兩三年。

    什麼是“穢陰血”呢?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穢陰血,也就是女人的經血,這玩意兒,可比雞血、狗血猛惡的多,主要是污穢氣太大,惡鬼邪神,都要退避三舍,所以說,女人在那幾天裡,最好不要去廟裡燒香、墳頭燒紙,燒香神不靈,燒紙鬼不收。

    這“穢陰血”還有一個用處,就是對付那種成了精的動物。在這裡說一個小偏方兒,你們可別說是我說的,這要說出去,我可丟不起這人。家裡邊兒要是有人被成了精的動物給“乎”了,“乎”是什麼意思呢,就是被成精的動物迷糊了心竅,整天胡言亂語、或笑或罵,這時候,“穢陰血”就能派上用場了,把血抹滿整張臉,大概一個小時之內就能起效。當然了,這方法我從沒用過,“穢陰血”我也從沒碰過,這還是聽我奶奶不經意間提過一次。對了,記得過去那個群裡有個女生,她母親好像就是被成了精的動物給“乎”了,問我該咋辦,其實這種事兒,很難辦,必須我親自到場,要不然,就是告訴她方法也不靈,至於這個抹“穢陰血”的方法,聽上去又損又缺德,又怕她誤會我,憋著我就沒敢說,後來……後來我也不知道後來咋樣兒了。其實,現在的人都很現實,你的方法兒靈了,就說你是個“神”,不靈,那你就是個“棍”。

    言歸正傳。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讓我爺爺套上一輛馬車,隨她一起來到了黃花洞。

    我爺爺這是第一次來黃花洞,馬車停在山下以後,一雙眼睛就不停往上山亂瞧,那眼神兒裡,淨是羨慕跟渴望。為啥呢,山上跑的滿是小孩子,大的小的,一個個兒的,又歡實又可愛。我爺爺這時候已經三十好幾、快四十的人了,他心裡比我奶奶更渴望有個孩子,看到別的人家抱孩子逗著玩兒,回到家裡就生悶氣,他和我奶奶兩個人身體都沒事兒,就是生不出孩子,你說氣人不氣人。

    我奶奶朝我爺爺看了一眼,兩個人從小長到大,彼此的一舉一動,心自肚明。本來打算讓我爺爺在山下等著的,這時候,我奶奶改變了主意。

    馬車拴在山下一棵山棗樹上,拉著我爺爺,要我爺爺陪她一起上山。我爺爺正求之不得呢,雖說腿腳不方便,還得由我奶奶攙著,卻是拄起枴杖,勁頭兒十足地往上山攀。

    這山,對於我們這些常人來說,不算個啥,然而對於我爺爺來說,那就是勢必登天了。

    等我奶奶攙著我爺爺來到山上第一座平台的時候,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我奶奶見狀,挺心疼的,扶著他到平台一塊石頭上坐下休息。

    這時候,山上那些孩子們早就看見了,全都圍攏了過來。他們雖然不認識我爺爺,卻記得我奶奶,一個比一個嘴甜,小的喊姑姑,大的喊姐姐,喊得我爺爺都裂開嘴笑了起來。我奶奶呢,忙從身上掏出事先預備好的糖塊兒,每個孩子手裡塞上兩塊糖,高興的孩子們歡呼雀躍。其中幾個稍大點兒的孩子,很懂事,跑到上面的道觀裡去喊歆陽子。

    我奶奶見我爺爺實在累壞了,要是再往上爬,指不定會出啥事兒,兩個人就在第一座道觀的平台上逗著孩子們等上了。

    我爺爺打孩子們圍過來以後,一直笑呵呵的,那勁頭兒比孩子們還高興。我奶奶見狀,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就試探跟我爺爺說:“哥,你看這些孩子可愛不?”

    我爺爺正在逗一個五六歲大的男孩兒樂呵著,聽我奶奶這麼問,連忙點下頭。

    我奶奶順勢接著說道:“你看咱們兩個到現在都沒孩子,你看……你看這裡這麼多孩子,又沒有爹娘……咱們,咱們不如領回家一兩個,你看咋樣兒?”

    我爺爺聽了一愣,臉上的笑意沒了,狐疑地看著我奶奶,嘴裡說道:“你咋把我的心裡話說出來啦?”

    我奶奶聞言噗嗤一笑,長鬆了口氣……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2
第一百七十九章 黃花道觀

    見我爺爺也有收養孩子的心思,我奶奶一顆心總算落進了肚子裡。

    不過,我爺爺隨後說道:“抱孩子可是件大事兒呀,咱得回家跟咱爹娘商量商量才行,特別是咱爹。”

    “嗯!”我奶奶臉上依舊在笑著,欣快地點了點頭。相對而言,我太爺比我爺爺好說話,只要我爺爺同意了,這件事兒,也就敲定一大半兒了。

    很快的,就見山上幾個孩子跑在前面,歆陽子快步走到後面,等到了一定距離,歆陽子遠遠抱起拳頭,幾乎是喊著跟我奶奶和我爺爺打招呼的,那禮數、那客套勁兒、那熱情勁兒,讓我奶奶和我爺爺都覺得不好意了。

    我奶奶忙扶著我爺爺從石頭上站起身,我爺爺也遠遠地衝歆陽子抱了抱拳,喊著跟歆陽子打了聲招呼。

    等歆陽子從山上下來,走到我奶奶和我爺爺跟前的時候,早已是滿臉堆笑,整個人表現出的那種熱情、那種感激,真是難以用任何詞彙來言表。像這種人,就是所謂的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給他點水恩,他必湧泉報。幫助這種人,是最值得、最讓人欣慰的!

    書說簡短。雙方一番客套以後,歆陽子熱情地把我奶奶和我爺爺請進了道觀。

    這座道觀,才是黃花洞正兒八經的黃花觀,也正是歆陽子的師傅“青石道人”親手所建,再往上面的另外兩座道觀,是在青石道人將黃花洞打理出名氣以後,山下的老百姓出資修建的。

    這座道觀相對而言,是三座道觀裡面最破舊、卻具靈性的。道觀裡面很空落,除了四根木頭柱子,空無一物,連最基本的“三清神像”啥的也沒有,不過,在貼著山體的北牆上,有個天然石洞,洞口不大,也就兩米多高一米多寬。

    歆陽子引著我奶奶和我爺爺由洞口走進石洞。石洞裡面敞亮了許多,不過也不是太大,也就一間房子的寬度和高度,兩間房子的深度。

    洞裡光線有點暗,不過還能把裡面的事物看出個大概。走至半央,靠著東邊兒洞壁那裡有張石床,石床前邊有張石桌和一隻石圓凳。就在洞底最深處,有一尊巍然挺立的泥塑彩陶像,跟洞壁高低差不多。

    我奶奶走近彩陶像仔細端詳起來,這是一尊女子的陶像,鳳冠霞帶、面容姣好。也或許是因為工匠築塑的好,也或者陶像真的靈氣,整個兒看上去仙風飄渺、神異十足,特別是女子那雙眼睛,眼珠也不知道是用啥鑲嵌的,等歆陽子把石桌上的蠟燭點著以後,一雙眼睛居然熠熠放光。

    這時候,歆陽子來到我奶奶身邊,請我奶奶和我爺爺到石床那裡坐下,歆陽子自己坐在了石桌旁邊的圓凳上。

    我奶奶就想冒昧問一下,洞裡這尊女子陶像的眼睛為啥會發光,不過還沒等她開口,一名道童的聲音傳來,“師傅,茶沏好了。”

    三個人聞聲同時轉頭,就見一名道童端著茶壺茶碗規規矩矩站在洞口,看那樣子,似乎不敢進來。

    歆陽子忙起身走過去把道童手裡的茶水接了下來,吩咐道童一句,等道童離開後,轉身回到石桌前。

    趁著歆陽子給他們倒茶的空當兒,我奶奶奇怪地問歆陽子,“您那徒弟,怎麼看著不敢進洞呢?”

    歆陽子一邊給我奶奶倒茶,一邊回答說:“兩位有所不知,本洞乃黃仙姑修煉成仙之所,也是本觀的禁地,非具大德修為之人,不可進洞,不然,會玷污了洞內的靈氣。”說著,歆陽子朝陶像眼睛看了一眼,“神像雙眼便是靈氣聚會之所,靈氣充盈,雙眼便會在燈下放光。”

    聽歆陽子這麼一說,我奶奶和我爺爺面面相覷,在石床上有點兒坐不住了,這是人家的禁地,自己夫妻兩個居然冒冒失失跟著人家鑽了進來,說句不好聽的,這是在褻瀆人家觀裡的神威。

    歆陽子看出了我奶奶兩個的窘迫,趕忙說道:“二位恩人大可安心,貧道既能請二位洞中一敘,心下自有分寸,二位於黃花洞有恩,黃花大仙天上有知,非但不會責罰,說不好還會賜予二位一番際遇。”說著,歆陽子又看了看神像那雙眼睛,“平日裡,大仙神像並無今日如此光亮,想來是因二位到來的緣故。”

    我奶奶和我爺爺聽歆陽子這麼說,心下這才稍稍安定。

    隨後,三個人喝茶閒聊一會兒,歆陽子問我奶奶,“貧道觀白仙姑氣色異常,此次上山,是否有事要找貧道?”

    我奶奶一笑,感覺這歆陽子並不像他自己說那樣資質愚鈍,挺會看人的。我奶奶說道:“確實有事來找道長。”

    歆陽子趕忙起身,雙手抱拳,“白仙姑請講,只要貧道力所能及,必定全力以赴!”

    我奶奶和我爺爺也趕忙從石床上站了起來,我奶奶挺尷尬的說道:“道長不必這樣兒,其實這件事兒,還跟村裡的怪病有關……”

    隨後,我奶奶勸歆陽子坐下,三個人同時落座。我奶奶喝了口茶,把立下鎮石以後發生的事,一字不落跟歆陽子講述了一遍,最後,又跟歆陽子說明了這次上山的來意。

    一番話,聽得歆陽子先是驚怕,後是感激,坐在圓凳上直衝我奶奶和爺爺抱拳,“白仙姑,劉兄弟,你們家對黃花洞有再造之恩,大恩大德,貧道畢生不忘,謝謝,謝謝!”

    這時候的時辰,已經接近晌午了,本來我奶奶打算見到歆陽子以後,直接把他接下山去,然後在馬車跟他細說,誰知道,計畫趕不上變化,耽誤了這麼些功夫,居然還在上山。

    我奶奶這時候想要歆陽子隨他們一起下山,歆陽子卻死活不同意,非要讓我奶奶和我爺爺在上山吃頓午飯再走,言說,怎麼能叫恩人忍饑趕路呢。

    我奶奶和我爺爺拗不過他,只好答應在黃花洞吃午飯。

    平日裡都歆陽子幾個徒弟負責做飯,這一次,歆陽子親自下廚,給我奶奶和爺爺做了頓豐盛的素宴。

    山上這些孩子裡面,不全是歆陽子收養的,有幾個是歆陽子的關門弟子,平日裡,歆陽子對他們管教嚴格,每個弟子的自立性都很強。據我奶奶說,其實這歆陽子的道行並不低,因為他教出來的那幾個徒弟後來個個出類拔萃,歆陽子只是因為他師傅的事兒,積憤成疾,後來導致他夜不能視物,也就是現在所說的“夜盲症”,幹我們這種事兒,一般都是在晚上,你晚上啥也看不見,那就啥也幹不了了?其實,這也是歆陽子找上我們家幫忙的另一個原因。

    吃過午飯,歆陽子把他徒弟喊到一起交代一番,主要是叮囑他們看好那些孩子。之後,下山坐上馬車,隨我奶奶和我爺爺趕來村裡。

    到了村裡以後,先到家裡,跟我太爺碰了個頭,隨後,由我太爺領著去找村長。見到村長,我太爺跟村長說,自己已經和歆陽子談好了,人也給你帶來了,只要能按著道爺說的做,村裡男人的怪病,一準兒能解決。

    村長這時候,已經不怎麼待見歆陽子了,人其實都是這樣兒,你有價值的時候奉承你,沒有價值的時候唾棄你。

    對於村長不冷不熱的態度,歆陽子並沒有在意,自顧自對村長說道:“今日劉老太爺親自大駕,到鄙觀找上貧道,劉老太爺跟貧道說了來龍去脈,貧道掐指一算,這才發現,你等村裡不光有怨氣作祟,還有無頭鬼出沒,鎮石只能鎮住怨氣,卻壓不住那無頭惡鬼的法力。”

    幾句話,說的村長臉色發白,將信將疑。

    歆陽子繼續說道:“想要醫治怪病,必須先收服惡鬼。”

    “咋收呀?”村長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歆陽子沖村長打了稽首,“收服惡鬼,需在村子東北角,給那惡鬼蓋上一座小祠堂,初一十五,全村人香火供奉。”

    “給惡鬼蓋廟燒香,虧你想的出來。”村長看了看歆陽子,對他這主意並不怎麼看好。

    我太爺見狀,呵呵一笑,拍拍自己的胸脯跟村長包票道:“這次要是不行,我立馬兒讓這道爺把糧食和錢全退回來,我保證,一分不少,一粒糧食不少,不過,要是道爺這辦法能治咱們村兒的怪病,咱不照做,道爺撒手走人,可就是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兒了。”

    村長一聽我太爺這話,當即猶豫起來,我太爺乘勢又說:“蓋祠堂的錢由我出,蓋好祠堂以後,村裡人只管燒香磕頭,誰也不許再花一文錢。”

    村長一聽我太爺這話,砸了砸嘴,看樣子基本上已經給說動了。我太爺見狀,忙從身上掏出兩塊大洋遞給了他,“事不宜遲,咱們這就找人蓋祠堂吧。”

    “唉,死馬當活馬醫吧……”村長接過我太爺手裡的大洋,留下這麼一句話,到村外找泥瓦匠去了。

    半個時辰以後,兩名外村的泥瓦匠隨村長來到村子東北角,村長又到村裡找了幾個膀大腰圓的老娘們幫著和泥搬石塊兒,一群人忙活著蓋起了小廟兒。因為那時候僧道不兩立,道士嘴裡從來不說“廟”字,所以歆陽子說的是“祠堂”。

    這時候,我太爺已經帶著歆陽子回家喝茶去了,我奶奶和我爺爺在東北角這裡看著,村裡大多數人也都聽說了蓋小廟兒的事,紛紛過來看。

    不經意間,我奶奶瞥見了人群後面遠遠站著個人,是胡氏,胡氏這時候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不過整個人精神還是挺不錯的,只是不知道大清早起來發現自己居然在地上躺著,心裡會是個啥想法兒。

    我奶奶悄悄拉了拉我爺爺的衣角,示意他隨自己繞到人群後面看看胡氏。

    (本章為了黃金聯賽第十五名,加更!至於“無量有德”和“jsz32”打賞皇冠的兩更,還有“紫煙”皇冠的兩更,以後會加的,謝謝各位的支持!)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2
頭疼

    今天去老丈人家走親戚,我老婆的大哥二哥每年的今天都會在家刻意等我們,中午吃過飯,幾個就開始打麻將。麻將、撲克啥的,我倒是也會,不過一年不碰一次,對這些不感興趣,今天也就是陪我老丈人玩會兒,圖個高興。居然玩了一下午,晚上又在我老丈人家吃的晚飯,現在剛回家,那麻將玩兒的我頭暈眼花,現在又開始頭疼,本來今天還有一章的,草稿已經就打好,修改兩三個小時就能上傳了,不過,現在實在是不行了,頭疼不說,眼睛也快睜不開了,我想休息。書,我只要質量,頭疼的時候修改不出啥好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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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2
第一百八十章 換鞋之說

    “有啥好看的,她沒事兒就行了唄。”我爺爺不明白我奶奶這是要干啥,不肯去。

    我奶奶又狠狠拉了下我爺爺的衣角,低聲對我爺爺說道:“你昨天晚上就沒發現麼,這胡家妹子穿的是一雙男人鞋子,那天鎮石旁邊的鞋印,也是一雙男人鞋印,走,咱過去看看。”

    “過去看啥呀?”我爺爺老不情願地問道。

    “看她今天是不是還穿著一雙男人鞋子呀。”我奶奶說道。

    “你咋這麼無聊呢,你管人家穿啥鞋呢。”

    我奶奶看著我爺爺眨巴眨巴眼睛,“你就不想知道她為啥穿男人鞋子麼?萬一穿男人鞋子有啥說道兒呢。”

    我奶奶這麼一說,似乎勾起了我爺爺的好奇心,我爺爺就喜歡湊熱鬧、看稀罕兒,爺爺眼睛裡立時冒出了光,“你說的也是呀,走,咱過去長長見識去。”

    說著,我爺爺這就要邁腳朝胡氏那邊過去,我奶奶連忙又扯了下他的衣角,“這麼過去可不行,別驚動她,悄悄繞過去……”

    “好。”我爺爺嘿嘿一笑。

    隨後,兩個人不動聲色走出人群,這時候人群的注意力都在蓋小廟兒的泥瓦匠那裡,誰也沒在意他倆。

    兩個人鑽出人群,由人群側面兜個大圈子,繞到了胡氏斜後方兩三米遠的地方。確定沒有被胡氏察覺以後,兩個人眼神一低,同時朝胡氏腳上一瞧,隨即,兩個人對視一眼,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因為胡氏今天腳上穿的還是一雙男人鞋子,納底兒的黑布鞋,而且穿在胡氏腳上明顯大了一圈,看著既彆扭又扎眼。兩個人頓時覺得又蹊蹺又稀罕。

    就在這時候,我爺爺好像猛地想了起啥,拉了拉我奶奶示意我奶奶跟他到別處說話。

    兩個人遠離小廟,來到人群東邊兒一片開闊的草地裡,確定說話不會給旁人聽到以後,我爺爺對我奶奶說道:“昨天晚上咱把胡氏送到她家門口以後,村長站在她家門口說的那些話,你還記得不?”

    “當然記得,咋了?”我奶奶不知道我爺爺想說啥,疑惑地看著我爺爺。我爺爺接著說道:“我記得……村長最後說他們兩口子很奇怪,我那時候看見你頭上都出汗了,村長還在那裡說個沒完,我就沒叫他說下去,我現在尋思尋思……村長當時想說的,會不會就是胡氏穿男人鞋子的事兒?你看看咱們村兒裡,不管家裡再窮,誰家女人穿男人鞋子的。”

    我奶奶聽我爺爺這麼說,點了下頭,“我聽爹說,女人穿男人的衣服鞋子,可以暫時增加自身的陽氣。”

    我爺爺順勢說:“那這胡氏穿男人鞋子,也是為了增加陽氣咯,說不定她知道她自己給無頭鬼附身才穿男人鞋子的。”

    我奶奶搖了搖頭,“我看不像……”

    “那是為啥?”我爺爺問。

    我奶奶又搖了搖頭,“不知道,感覺怪怪的。”

    兩個人沉默一會兒,我爺爺回頭朝小廟兒那裡看了一眼,兩個泥瓦匠正手腳不停忙活著,小廟已經給他們壘好了一多半兒。在兩個泥瓦匠旁邊,村長正指揮著幾個五大三粗的女人和泥搬石塊兒,給兩個泥瓦匠供給,一群人看上去忙的不亦樂乎。

    我爺爺看了兩眼,對我奶奶說道:“要不,我這就去問問村長,叫他把昨天沒說完的話說完。”說著,拄起拐棍朝小廟兒方向走去,我奶奶也沒攔他,站在原地就那麼看著我爺爺。

    我爺爺很快走到小廟兒跟前,把村長拉到一邊兒,兩個人交頭接耳嘀咕起來,一邊說,一邊斜眼兒朝人群後面的胡氏那裡偷覷。我奶奶看他們兩個這時候的樣子就想笑,鬼頭鬼腦的,就跟倆偷雞賊似的。

    兩個人嘀咕了好一會兒,我爺爺拄著枴杖一瘸一拐返回。來到我奶奶身邊,我爺爺低聲對我奶奶說道:“村長昨天說胡林他們兩口子奇怪,說的就是他們的鞋,不光這胡氏穿男人的鞋,她男人胡林還穿女人的繡花鞋呢,夫妻兩個換鞋穿,你說奇怪不?”

    我奶奶問:“你就沒問問村長,他們兩口子為啥要換鞋穿嗎?”

    “問了,咋能不問呢,村長說,他也不知道,村裡跟他們兩口子處的不錯的人,很多人都問過,不過他們兩口子誰也不說,有時候問多了,兩口子扭頭就走。”

    我奶奶單手托起下巴,想了想,說了句,“這還真是奇怪了呀……”這時候的獵奇心,勾起了我奶奶探索未知的激動和*……

    天快擦黑兒的時候,小廟兒蓋好了。期間,就在小廟即將完工的時候,我奶奶跑回家裡拎來一大壺茶水,招呼村長他們喝茶休息一會兒,幾個人確實都忙壞了,求之不得。

    趁著幾個人蹲在小廟旁邊喝茶休息的空當兒,我奶奶和我爺爺走近小廟兒,在我爺爺的掩護下,我奶奶把那顆抹過“穢陰血”的子彈從身上掏出來,神不知鬼不覺,摁進了小廟的北牆裡。

    自打手槍給我奶奶發現以後,那隻無頭惡鬼就沒出現過,後來又被我奶奶抹了“穢陰血”,這時候又給摁進了泥牆裡,它現在就想出來也不可能了。

    子彈摁進去的位置,正是即將立牌位的位置。過去我們這裡壘牆糊牆,用的都是麥秸稈拌黃泥,有條件的還會摻進去一些石灰,子彈摁進泥牆裡,也就等於埋進了土裡。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村裡再次敲響了銅鑼。敲銅鑼的一邊敲,嘴裡還一邊吆喝,吆喝的大致意思是說,黃花洞的青石道人在村東北頭起了座小廟兒,誰家裡有得怪病的,吃過晚飯以後,家裡人就拿上燒紙和香去拜拜吧,等拜完以後,明天病人就能好。

    這麼一吆喝,全村的女人孩子老人,趕大集似的,蜂擁而至,每家每戶都帶著燒紙線香,最後由村長帶著頭兒,一大群人對著小廟焚香祭拜。

    這時候,歆陽子早已經給我爺爺趕著馬車送回了黃花洞。我太爺全家站在小廟旁邊看著這些村民,雖說無頭惡鬼算是給制服了,但是滋擾村民的這些怨氣並沒有徹底除掉,所謂擒賊先擒王,“王”是擒住了,但是這些沒了“王”的小兵也不是好對付的,再說總拿鎮石把他們鎮在村外也不是個事兒。我奶奶就我太爺商量著,等這些村民祭拜完以後,在埋屍體的大坑上下點兒功夫

    小廟兒砌的很不錯,像模像樣兒的,不過,有一點讓這些村民不能接受,就是小廟裡供奉的那面牌位,牌位上居然寫著:“國民政府軍無頭將軍之位”。

    政府軍之前還搶了村裡人的糧食,拜誰也不能拜他們呀!

    有幾個認識字的村民看清牌位以後,不樂意了,鼓動全體村民找村長興師問罪,這個說,為啥要給一個政府軍軍官蓋廟?那個說,為啥還要俺們給他上香磕頭?還有的說,是不是還想他們再來村裡搶一回糧食?

    村長被一群人逼問的啞口無言。

    最後,我太爺幫村長解了圍,我太爺對眾村民說,這個無頭將軍可不是一般人,是個好將軍,村裡男人鬧的那病,要不是這位無頭將軍護著,人早死光了,現在無頭將軍只要受了你們的香火,趕明兒村裡男人們的病就能好。人家青石道人的徒弟歆陽子道人也說了,這無頭將軍是黃花大仙派來保護村子的,誰家要是不燒香,誰家裡的男人就得接著病,要是不信,那你們就試試……

    我太爺一番話,唬的那些村民誰也不敢再說啥,只剩下衝著小廟兒燒香磕頭的份兒了。

    在祭拜無頭將軍的時候,我奶奶瞅見胡氏也人群裡,胡氏手裡捧著三根香,虔誠地跪在地上,一邊朝小廟兒磕頭,嘴裡好像還在一邊叨咕啥。我奶奶頓時好奇心起,摸進人群,輕手輕腳走到胡氏身後,蹲下身子豎起耳朵仔細一聽……明白了。

    胡氏這時候對著小廟兒,嘴裡叨咕的啥呢,一是說,求將軍保佑自己男人胡林明天能夠康復;二是說,希望將軍看在他們夫妻這麼虔誠的份兒上,賜他們一個孩子。

    我奶奶聽了心裡感慨,感情這胡氏家裡,也有著跟自己家一樣的無奈呀,沒孩子。不過,他們夫妻倆為啥要換鞋穿呢?

    這時候,我奶奶想起了我太爺,我太爺見多識廣,不如去問問,興許他能知道。

    我奶奶從胡氏身邊站起身,跑去問我太爺。不成想,我太爺還真知道一點兒。我太爺對我奶奶說,在沿海一帶有這個村子,村子裡的夫婦要是生不出孩子,就會互換鞋子來穿,穿夠三個年頭兒,一準兒能生個大胖小子,而且別人問的時候,不能說原因,要不然就不靈驗了。當地人都知道這法子,看見夫妻倆換鞋穿,都很自覺,誰也不去問。聽說這法子在當地挺靈驗的,不過,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沿海那裡的法子到了咱們中原這裡,不見得好使。

    聽我太爺這麼一說,我奶奶頓時豁然開朗,隨後眼珠子一轉,冒出個主意。

    這時候,祭拜小廟的村民三三兩兩散去。不過,我太爺、我奶奶、我爺爺三個人並沒有離開,等到小廟兒四周再也看不到半個人影以後,三個人動手忙活起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3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罡鎖鬼

    他們忙活啥呢,打鎮魂樁,也就是在埋這些政府軍屍體的大坑上面,按照正三角和倒三角往地裡打進去三十六根抹了雞血的桃木楔子。據我奶奶說,這算是一個陣法,叫做“天罡鎖鬼陣”,因為這些政府軍生出的戰氣無意識,沒辦法送走、也沒辦法驅散,只有把它們鎮在地下不讓它們出來。這些戰氣沒了無頭惡鬼這個首領,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散去。

    不過,這個陣法有個弊端,而且極損陰德,那就是,那些政府軍的鬼魂也會被鎮在地下出不來,就像給這四百多個鬼魂打下一座囚籠似的,它們想要出來,只能等到桃木楔子爛掉,或者被人挖掉。在這一點上,我奶奶和我太爺商量了很久,最後我太爺強行決定,由他親手打下最後一根桃木楔子。誰打下最後一根桃木楔子,就算是誰立的陣,鎮魂封鬼的罪過就會給誰加身上。當時我太爺對我奶奶和我爺爺說,“爹老了,也活不上幾年的了,你們年青青兒的,咋能叫你們頂這罪過兒呢,你倆誰也別跟我爭!”

    可誰成想,在打最後一根桃木楔子的時候,我太爺動作稍慢了一點兒,居然被我爺爺搶了先。等我太爺和我奶奶意識到的時候,我爺爺已經把桃木楔子快速打進了地裡。

    我太爺見狀,當即大怒,明知道我爺爺這麼做是在給他頂罪,卻抬起手狠狠扇了我爺爺一耳光!

    我爺爺覺得委屈,甩下手裡的錘子,氣呼呼回家了。

    我奶奶想把桃木楔子從地裡拔出來,卻被我太爺阻止了,我太爺說,“別拔了,這或許就是他的命,拔出來也晚了!”說著,嘆了口氣,雙眼盯著我奶奶莫名其妙說道:“枝兒呀,爹跟你說些話,你可得聽好了、記住了!”說著,我太爺把臉色一正,鄭重其事對我奶奶說道:“咱家這手藝,傳到你這一輩兒,不許再往下傳了,等爹閉了眼以後,親自到地下給你爺爺和王祖師爺賠不是……”

    “為啥呀爹?”我奶奶不解地問。

    我太爺擺了擺手,沒回答,緩緩把頭抬了起來,呆呆地凝望著浩瀚夜空默不作聲,似乎在想啥,似乎在怨啥,蒼老的身影在群星閃耀之下,顯得既淒涼又蕭瑟……

    回到家裡,我太爺啥也沒說,一臉苦悶地回房睡覺。我爺爺在臥室裡點著油燈生悶氣,我奶奶哄了他好一陣子才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吃過早飯來到胡氏家裡,胡氏的男人胡林已經恢復意識,只是因為身子太虛,還不能下床走動。

    胡氏並不認識我奶奶,只是看著眼熟,知道是一個村子裡的,見我奶奶上她家來,露出一臉意外。

    我奶奶也沒跟她解釋啥,直接開門見山問她,“妹子,你家裡是不是有南方海邊兒的親戚?”

    胡氏被我奶奶問的一愣,很快回道:“俺姥姥是南方人。”

    我奶奶一聽,這就對了,我奶奶又問,“你家裡還沒孩子吧?兩口子是不是很想要個孩子?”

    胡氏又是一愣,不過臉色很快一變,顯然被我奶奶說中了痛處。有道是打人不打臉,罵人不罵短,給我奶奶捏了下七寸,胡氏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了,從凳子上站起身,這就要給我奶奶下逐客令。我奶奶也忙從凳子上站起身說:“妹子別急呀,我沒別的意思,今天來你家就是想問問你想不想抱養個孩子?”

    胡氏聽我奶奶這麼說,一雙眼睛把我奶奶上下打量了一遍,說了句,“誰家孩子捨得給俺們?”

    這時候,時間還在一九四三年,我們這裡還好些,有些地方大饑荒還沒過去,這時候孩子比糧食稀缺,很多孩子之前不是餓死,就是給大人換來吃了,現生也來不及,沒人捨得再把自家孩子送給別人。

    我奶奶聽這胡氏這口氣,有抱養孩子的意思,但是沒人肯給,於是,我奶奶接著說道:“妹子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去個地方,那裡孩子多的是,俺家也沒孩子,咱倆一人抱一個。”

    “去哪兒?”

    “黃花洞,前些天咱村兒裡好幾個都是在那裡抱的。”

    胡氏一聽,頓時蹙起了眉頭,“那俺不去了。”說著,胡氏朝自己的腳上看了看,“俺在三年內不能進廟門。”

    我奶奶順著胡氏眼神看了一下,就見胡氏腳上還穿著男人的鞋子,心說,難道“換鞋求子”還有不能進廟門的規矩?

    我奶奶沒糾結這個,接著又說:“咱不進廟,我到上山把孩子們喊下來,咱在山下挑。”

    胡氏被我奶奶說動了,微笑著衝我奶奶點了點頭,隨後,胡氏安置了一下里屋的胡林,跟著我奶奶出了門。

    我奶奶把胡氏先帶回了家裡,給胡氏倒了碗水,讓她先在客廳裡等一會兒。撇下胡氏,我奶奶去找我太爺商量抱孩子的事兒。

    出人意料的是,我太爺居然不同意我奶奶抱養孩子,我太爺解釋說,“咱們幹這行的,一是行善,二是造孽,咱家孩子一生下來,就帶著父輩的業障,你要是收養個孩子,業障就會給那孩子擱身上,咱自己家的債,為啥要別人家的孩子來還呢。”我太爺又說,“你倆又不是生不出孩子,我看是沒到時候,你奶奶生我時候,你爺爺都四十了,你母親生廣宇的時候,我也剛好四十,我估摸著,等廣宇四十的時候,你們會有孩子的,要是沒有,再收養也不遲。”

    我太爺一番話,說的也在情在理,可是我奶奶不免覺得失望,不過,要真像我太爺說的,父輩的業障會給孩子加身上,那抱養孩子的事兒,還是先等等吧,拿別人家孩子頂缸的事兒,我們家可做不出來。

    這時候,人家胡氏還滿懷希望在客廳裡等著呢,我奶奶又不好改口說不去,只好忍著失落讓我爺爺套上馬車,三個人趕往了黃花洞。

    再次來到黃花洞,歆陽子依舊熱情的要命,不過這一次,我奶奶把我爺爺和胡氏留在山下,獨自一個人上了山。

    跟歆陽子說明來意以後,歆陽子真的是求之不得,巴不得我奶奶多帶幾個人來領養孩子呢。

    隨後,歆陽子領著山上所有孩子隨我奶奶下山。這時候,黃花洞只剩下十幾個孩子,其他的已經都給人抱走了。

    這十幾個孩子裡面,大的有十來歲,小的有五六歲,一個個兒的,都挺可愛,胡氏在孩子堆兒裡挑來挑去,挑花眼了,覺得哪個都不錯、哪個都挺可愛。到底要領養哪一個,一時間沒了主意。

    據胡氏後來說,他們兩口子的情況跟我奶奶兩口子的還不一樣,胡氏身體有問題,大夫說了,胡氏這輩子都不能生孩子,她從姥姥那裡聽來的“換鞋求子”法子,雖然照著方法做了,其實打心眼兒裡也沒抱太大希望。在他們夫婦看來,抱養孩子,要比“換鞋求子”來的更實在。

    見胡氏在孩子堆裡挑來挑去,沒了主張,我奶奶就給她出了個主意。

    隨後,我奶奶先讓歆陽子把孩子們領到一邊兒玩會兒,讓胡氏在山下找些石頭,把石頭一塊壓一塊,疊羅漢似的壘起一尺多高,然後,我奶奶讓歆陽子把孩子們領過來,跟胡氏說,看哪個孩子把那摞石頭撞翻了,說明哪個孩子跟你們家有緣,你就領養哪個。

    說來也邪門兒,等歆陽子把那些孩子再次領到我奶奶他們這裡的時候,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兒,直接跑到那堆石頭跟前,當地一腳把那堆石頭給踢翻了。

    我奶奶頓時笑了,就她了!

    這女孩兒具體叫個啥名兒,我奶奶記不住了,只記得這女孩兒非常孝順,胡氏夫婦把她養大以後,嫁給了一名軍官,聽說是師一級的。女孩兒有了出息,就把胡林兩口子接進城裡享福去了。

    其實自打胡氏把女孩兒領回家以後,家裡就有生氣兒,胡林每次進山打獵不但滿載而歸,有一次還給他撞上一株長了幾百年的老山參,把老山參從山裡“請”出來以後,賣了不少錢。

    打哪兒以後,胡氏逢人就說,這閨女是她在黃花洞壘石頭求來的福星,去黃花洞求孩子可靈驗了。後來,女孩兒又嫁給了一名師長,對於我們村裡人來說,那絕對是山裡飛出的金鳳凰。胡氏的話,也就更加得到了印證,一時間,到黃花洞求孩子的夫婦趨之若鶩。

    直到現在,你們要是有機會,可以來我們這裡的黃花洞看看,山下還有很多壘起的石頭堆,一座座的,跟小塔似的,不過,你們可別缺德冒煙兒的去踢人家的石頭堆,搞不好會遭報應的。

    要是我奶奶自己不說這件事,恐怕誰也不知道壘石頭求孩子,這主意的始作俑者會是她。後來,又不知道被什麼人改進了一下,說是石頭壘的越高越靈驗,生出來的孩子越聰明。

    不怕各位笑話,我聽我母親說,我也是她背著我奶奶和我父親,到黃花洞那裡壘石頭求來的,她當時並不知道這壘石頭的方法竟是我奶奶創造出來的……

    好了,寫到這裡,我覺得,咱們可以告一段落了,我們村裡這個最大的怪事兒,寫到這兒,基本上也算是寫完了,不過,還有一些小細節還沒交代清楚,而且,那個埋了四百多人的死人坑,留下了一個很大的後遺症,說出來各位別害怕,直到前幾天,也就是前幾天的臘月二十八晚上,這樣說,可能各位不明白,也就是說,這個後遺症,直到現在,2015年陽曆2月16號,陰曆臘月二十八,除夕夜前兩天的晚上,才徹底消失了!

    這就像一場蝴蝶效應,也或許是一個巧合,導致我不得不改寫我奶奶這場經歷的結尾,這個,在下一章裡,我就會細說的。現在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要是不說,恐怕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忘記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3
第一百八十二章 鎮石後記

    要說起來,我奶奶這段經歷還有很多細節,還有很多相關的、伏筆式的連帶,導致它千頭萬緒,叫我不知道該從哪兒下筆:土改、文革、一直到現在,黃花洞的命運、鎮石的命運、天罡陣的命運、無頭將軍廟的命運、廟裡那顆子彈的命運、歆陽子的命運、歆陽子幾個徒弟的命運……這些,都在土改和文革時,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或者說,遭遇了毀滅性的災難,等到改革開放以後,這些又有了死灰復燃的變化,挺戲有劇性,就像人生一樣,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不過,這本書,不能一直圍繞著這段經歷打轉,再往後寫,重點是放在我奶奶其他經歷和我的經歷上面,眼下這時候,生怕自己會忘記、或者忽略了這段經歷裡的細節和未交代清楚的後續。

    今天這一章呢,就把我奶奶這段經歷暫且做一個總結,等寫到土改、文革的時,我要是想起來,會順便捎帶一筆,要是想不起來,那只能算了。

    說句心裡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心情特別低落,每當祖上一段經歷的結束,就是我現實裡的一場低靡,長吁短嘆、感慨人生。

    每一次,我都需要好幾天才能渡過這段低迷靡期,也或許,我就是個比較懷舊、比較傷感、比較觸類傷情的人吧。不過這也難怪,祖上他們的經歷裡,很少出現讓他們悔恨、痛苦、甚至是一蹶不振的悲劇,而我的經歷裡,卻出現了好幾次大悲大喜、大起大落、眼淚流乾了、嗓子也哭啞了……時至今日,我已經很少再出去幫人辦事,因為我邁不過心裡那道邁不過的坎兒。現在每天,我只能在自責、悔過與贖罪中度過。有時候想想,身體不好,也是活該,過去的那些事兒,我是有機會挽回的,我卻放任它隨波逐流、肆意瘋長,等到幡然醒悟的時候,亡羊補牢的機會都沒了,沒了,沒了呀……

    唉……好了,費了這麼多的話,有些朋友可能早就不耐煩了,說正題吧,我的那些事兒,等寫我的經歷的時候,會一點點、一段段、一樁樁的寫出來,算是一個追憶,也算是一個悔過吧。

    言歸正傳……鎮石立著,小廟兒供著,天罡陣也壓住了那些不安分的戰氣,小村子,至此寧靜。黃花洞那邊兒還剩下的十幾個孩子,也被歆陽子在幾年之內先後送人,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一直相安無事,直到在土改的時候,可能是一九五幾年吧,有些不知輕重的年輕村民,將八塊鎮石先後從地裡刨了出來,他們蓋房子的時候,拿去墊了地基,現在那幾塊石頭,恐怕還在我們村裡一些人家的房子底下壓著,具體是哪幾家,我奶奶記不清了,我奶奶說,這些鎮石一旦當了地基,也就沒啥威力可言了,就跟普通石頭一樣,只是可惜了那些鎮石,可惜了當時村民們那些心血。

    文革的時候,村東北那座小廟兒,讓紅衛兵給砸了。那時候黃花洞,也是這些紅衛兵打砸的重點對象。小廟兒給砸了以後,被我奶奶摁進牆裡的那顆子彈暴露了出來,紅衛兵一查,原來這小廟兒也是以黃花洞的道士牽頭蓋的,小廟兒裡的牌位不但是國民黨軍官的,裡面居然還藏著子彈,這是要幹嘛,分明是要造反呀。紅衛兵頓時群“雄”激憤。

    就這麼一顆子彈,給黃花洞帶來了徹底的滅頂之災,年近八旬的歆陽子,被迫上吊自殺,幾個關門弟子,死的死、殘的殘、只有一兩個年齡較小的,連夜跑進深山再不敢出來。整個兒黃花洞,被焚之一炬,昔日的輝煌不復存在。黃花大仙那座洞府,石床、石桌、石凳,被人抬出來扔進了山溝裡,那尊神像,也遭到了凌辱,不但被人從洞裡拖出來在上面撒了尿,還在神像裙子的襠部,用刀子把彩釉刮掉,刮出了一個女性生殖器的模樣……是可忍,孰?又不可忍呢!!

    我奶奶那時候,每天也是水深火熱、自身難保,要不是歆陽子鬼魂到家裡來了一趟,她也不知道這些事兒。這個,等寫到文革的時候,我要是還記得這個茬兒,會詳寫的。文革呀文革,那是我奶奶最難熬的一段時期,我奶奶能忍著沒自殺,真是個奇蹟。臘梅香至苦寒來,那“苦”,說的應該就是文革了……

    最後要提到的,就是那片埋了四百多政府軍的大坑、上面打的那“天罡陣”了。

    這個,最有戲劇性。

    因為桃木楔埋在地下撐不了幾年就會爛掉,不過,爛掉以後,我奶奶發現,這些政府軍的戰氣是散了,但是鬼魂還集中在哪裡不肯離開,似乎已經把那裡當成了“家”,一到晚上,村東北那一帶就能聽見有人說笑,或者,生人在夜里路過那裡,就會迷路,怎麼走就是走不出去。

    對於這些,我奶奶試了很多種辦法,最後發現,在每年秋天給它們燒紙上香,他們就會離開一部分,等到了冬天,再用桃木楔子把它們釘住,等到來年秋天,再給它們燒香燒紙超度,就這麼的,循序漸進、剝繭抽絲,每年都能送走幾個。

    多年以後,隨著日月的蹉跎,世紀的更替,我們村裡的人越來越多,房子,也越建越大。村子的整個佔地面積,很快逼近了這個埋了四百多人的死人坑。或許因為這裡陰氣重,既不長樹、也不長糧食,村子四周別的荒地都被開發成了耕地,唯獨這裡,一直荒著,雜草叢生、荒無人煙,夏天走進去,都是冷氣森森,卻從沒人敢去那裡乘涼避暑。

    2000年,我二十一歲,再有一年,也就到了法定的結婚年齡。

    在我們農村,想娶媳婦兒,最基本的條件,得有房子。當時我們家就那麼一座老房子,還住了祖孫三代,雖說我年輕時模樣長的還算不錯,但是就我家裡這條件,你就是長成劉德華的模樣兒,也沒人願意嫁你。試問,誰願意跟你住那種外面下大雨、屋裡下小雨,滿地鍋碗瓢盆接雨水的房子呢?

    家裡就想著蓋座新房子,給我結婚用。父親就到大隊申請樁基,我們農村想蓋房子就必須去……現在叫村委會,過去叫“大隊”,必須去“大隊”找村長、書記啥的申請樁基。偏巧那一年呢,申請的樁基的家戶還挺多,村裡呢,也剛好要規劃宅基地,就把這一年所有的樁基都規劃到了村北邊兒,那意思是,村裡以後的樁基,就參照著最北邊這一塊,對齊由北往南排。

    那一年,總共好像是四十幾個樁基,大隊讓申請樁基的人“捏蛋兒”,也就是“抓鬮”,結果呢,我父親剛好捏中了死人坑上面、“天罡陣”的正中心。我奶奶知道了就說,這就該著咱們家繼續鎮著它。

    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我們家的新房蓋好了,就在那死人坑,也就是現在我住的這座房子,就是我現在正在打字寫書,住的這個房子!

    新房蓋好以後,我也沒結婚,預備著,全家人都搬了進去。

    後來,我跟我老婆結了婚,我父母就帶著我奶奶又搬回了那個漏雨的老宅子。

    他們這麼一走,家裡立刻顯得沒了人氣兒,每次回家都是冷冷清清。

    沒多久,家裡就不安生了,下面那些玩意兒鬧騰起來。一到晚上就來了,有說話的,有走路的。躺在臥室,能清晰的聽見客廳裡噼裡啪啦的走動聲和說笑聲。

    嚇的我老婆就問,家裡是不是來賊了,我心裡有數,就跟我老婆說,沒事,就是老鼠在鬧。

    其實,這麼多年來,我們家裡根本就沒鬧過老鼠,別說老鼠,連狗都能給嚇死。

    我老丈人喜歡養狗,每次家裡的狗下了小狗崽,就要我抱一隻回家,我拗不過他,就抱回來一隻。不過,抱回家養不了幾天就得死,莫名其妙的死,導致我們家院外的葡萄樹下,一兩年內埋了五六條枉死的小狗。

    後來,我們村裡很多人養獺兔掙了錢。我也想養,一百多錢賣了一對兒,養在了我們家院裡,我還專門給它們壘的窩,買回來的時候活蹦亂跳,結果沒幾天夜,倆都死了,瞪著一雙紅眼睛死的,模樣兒要多嚇人有多嚇人。就這宅子,還好是我住著,還是換了別人,估計家裡就不是單死動物那麼簡單了。

    我那時候,基本上已經學成了,我就跟我奶奶商量,是不是治治下面這些玩意,太煩人了。我奶奶說,它們也是些可憐人,又沒怎麼樣你,你治它們幹啥,習慣就好了,以後除了人,家裡啥也別養了。

    後來,我老丈人再讓我抱小狗崽回家養,再也不抱了,抱回家的動物養不活,我就等於在殺生。

    這種情況,直到我兒子出生以後才有了改善,我兒子命格霸氣,陽氣比我的還重,出生以後,直接把那些東西壓下去一大半兒。隨後,幾個房間裡,只剩下一個房間不安分。

    後來,我老婆帶著我兒子睡臥室,我和他們分開,睡在了那間不安分的房間裡,每到晚上十點,那些玩意兒就開鬧了,我仔細一聽,居然有男的有女的,一群妖邪嬉笑怒罵,好像玩兒的不亦樂乎。

    每到這個時候,每到寫書寫的心煩的時候,我就拿它們撒氣,我會在房間裡低吼,“都給我滾,要不然挨個兒揍你們。”

    一聲下去,一夜安靜。不過,第二天就又折騰上了,因為我從沒去揍過它們,它們也不怕我。

    就在一月前,這些鬧騰的聲音又小了一點兒,晚上家裡破天荒來了一隻動物貓。那貓也邪門兒,有時候是白色的,有時候是黑色的,最邪門的,總是晚上十二點前後,拿腦袋不要命地“咣咣”撞我們家房門,氣的我每次光著身子半夜跑去攆它,雖然每次都沒攆上過它,不過也挺欣慰的,至少,家裡有動物來了,就算是隻貓妖,它也是個動物呀。攆過貓以後,睡意也就沒了,打開電腦看一下書的成績,偶爾也上一下qq,有一次,上qq忘記隱身,一位朋友問我,怎麼還沒睡。我說,家裡來了隻貓,被吵醒了。記得我好像在群裡也提過這件事。

    後來,我下了個小手段,整了那貓一下,那貓再也不敢來撞門了,蹲在我房間的後窗戶那裡“喵喵”叫,它一叫,房間裡那些嬉鬧聲立馬兒就停了。

    就在今年的大年二十八,晚上大概九點多種吧,我正在脫衣服準備睡覺,房間裡居然莫名其妙出現了一隻蝙蝠!

    蝙蝠好像也有冬眠的習性吧,這大冬天的,出現一隻沒冬眠的蝙蝠,而且家裡窗戶還關的這麼嚴實,它打哪兒來的呢?雖然我是這方面的傳人,很多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不過,這也太有點兒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了吧!

    我看著那沒頭沒頭在房間裡亂飛的蝙蝠,沒理它,拉燈睡覺。

    第二天晚上,我們全家正在客廳吃飯,我房間裡那隻蝙蝠,居然又出現在了客廳,撲棱棱亂飛,我兒子沒見過蝙蝠,看著蝙蝠大喊一聲,“小鳥兒!”

    說也奇怪,可能那蝙蝠被我兒子的霸氣給嚇著了,也可能被我兒子的叫聲干擾了它自身的聲波,一腦袋撞牆上撞暈了,隨後跌在了客廳當門櫃上。

    我兒子拉我去看,“爸爸,小鳥兒、小鳥兒。”

    我走到當門櫃跟前,把撞暈的蝙蝠捏了起來,是一隻小蝙蝠,一雙肉翅膀蜷著,一雙小眼睛賊亮,當我捏起它的時候,尖嘴巴張開了,露出裡面白森森的尖牙。

    我把它捏到我兒子眼前給他看,對他說:“這不是小鳥兒,這是蝙蝠,好好看看、記住它的模樣兒,以後這東西,估計你再也看不到了……”

    我兒子抬手摸了摸蝙蝠長滿毛的小肚子,蝙蝠立刻“吱吱兒”老鼠一樣叫了起來。

    給我兒子看完,我走到院子裡朝天上一扔,蝙蝠撲棱起翅膀,飛走了……

    就在蝙蝠飛走的那一刻,心裡居然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失落感,感覺自己一下子失去很多……

    從那天以後,晚上家裡再沒了聲音,嬉鬧聲,貓叫聲,啥聲音都沒了……

    記於,2015年二月二十三日,陰曆大年初五,下午三點四十三分……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3
第一百八十三章 碗中鬼影

    村子裡的怪病過去半年後,時間來到了公元一九四四年,夏。

    這時候,地裡的小麥有了幾分收成,饑荒裡掙扎的人們因此得到一絲殘喘,河南全境的大饑荒,基本上也就算是過去了。不過,這也讓打饑荒裡活下來的老百姓認清了一個殘酷的現實:“靠天靠地靠人,都他媽不如靠自己!”

    全省各地紛紛組織起“護村隊”、“保鄉團”之類的地方武裝,他們主要目的是抗糧抗稅,無論是國民黨,還是日本人,他們誰都不認,只要是來收糧收稅的,抄傢伙兒就打!

    我太爺他們家過去所在的延津縣,就因為抗糧抗稅,也就是在這一年,好幾個村子被日本人屠村,最慘的一次,三百多村民被日本人趕進一間大房子裡,機槍掃完以後再用刺刀戳,最後只有一個老道士活了下來,當那道士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以後,都成了血人兒了。

    當時,我們村子這一帶和附近山下五六個村子,也組織了一個地方武裝,聽我奶奶說,名字好像叫什麼“護鄉保山團”,二三百號人、幾十條長短槍。當時那感覺,就跟電影《地雷戰》、《地道戰》裡演的差不多,一說,“鬼子來收糧了,鄉親們快進山。”全村百姓就扶老攜幼,用毛驢車、牛車拉上糧食往山裡跑,堅壁清野。

    不過,他們不像電影裡演的那樣兒,是什麼地下黨組織起來的,全是自發的地方武裝組織的,再者,他們不光躲日本人,國民黨、供鏟黨他們都躲。說句不該說的話,日本人和國民黨的軍隊來搶糧食都是光明正大搶,扯淡的是供鏟黨的軍隊,每次來搶糧食都要換上國民黨的軍裝,這讓很多老百姓們都誤認為那是國民黨的軍隊。《亮劍》原著裡也提過一筆,主角李雲龍就曾經指使部下換上國民黨軍裝,搶了老百姓的糧食,李雲龍因此還受到了上級的處分。其實換軍裝搶糧食這種事兒,在供鏟黨的隊伍裡屢見不鮮,更有甚者,偽裝成國民黨軍隊搶完糧食以後,再換上供鏟黨的軍裝,帶上被他們搶去的一少部分糧食,返回頭再來發糧食安慰老百姓。紅臉兒白臉兒,其實都讓一個人唱了,缺德帶冒煙兒的。

    以上我所說的,全是事實,絕對有據可查,你們要是不相信的話,農村的朋友可以問問村裡七十五歲以上的老人,六十歲往上的老人也可以,有的也聽家裡長輩們講過。

    我不是在詆毀啥,也不是在宣揚啥反動言論,事實就事實,我只是在寫我們家裡這些事兒的時候,寫到這兒碰巧捎帶上一筆。我相信這些事兒就算我不寫,遲早會有人寫。還是那句話,我是站在天平的中央,還原歷史的真相。有朋友誰要是不滿意我上面說的那些話,也別跟我較真兒,我只是個目光淺俗的山裡農民,初中都沒畢業,更沒啥大見識,不滿意的朋友就請直接忽略了吧。

    王實誠的兩個兒子,王小順和王小二也參加的護山團,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集中起來訓練,團裡有幾個會武術的,天天教他們練武。武術,我們這裡土語叫做“蹦捶”,學武術,我們就叫“學蹦捶”。

    我爺爺雖然這時候也快四十了,但是他那股子年輕勁兒不退,他也想參加護山團,不過他腿腳不好,去了幾次人家都不要他。

    我爺爺挺羨慕王小順兄弟倆的,每當他們去訓練,我爺爺就拄著拐棍跟著去看熱鬧。

    有一次,有名武師教這些團丁射飛刀,我爺爺一看就樂了,因為那武師飛刀射的真不怎麼樣,在我爺爺看來,三流都算不上。我爺爺就走到那武師跟前說,“讓我也射一刀唄。”

    那武師心高氣傲,斜了我爺爺一眼,挺不待見,“你一個瘸子射啥飛刀呀,別射自己腿上。”

    武師這話一出口,除了王小順兄弟兩個,在場所有人哄堂大笑。

    我爺爺立刻就惱了,從武師手裡一把搶過飛刀,抬手就射,七八米遠的距離,幾乎連看都沒看,一刀正中紅心!

    頓時,在場所有人笑不出來了,一個個面目凝固、瞠目結舌。

    等武師回過神兒來以後,當然不服氣兒,跟眾人說我爺爺這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不信再叫他射一刀試試。

    我爺爺又拿起一把飛刀,還是連看都沒看,刷地一下,所有人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再看飛刀,又是正中紅心!

    武師這下徹底無語了,看著我爺爺啥也說不出來了。旁邊一張桌子上還放著幾把飛刀,我爺爺走過去一股腦拿起來,刷刷刷刷……

    武師額頭的冷汗頓時冒了出來,在場所有人也都張大了嘴巴,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像看怪物似的,錯愕地看著我爺爺。

    我爺爺這次射出去的幾把飛刀還是全中紅心,拴著紅穗的刀把兒在靶子中心堆的像朵花兒似的。

    王小順兄弟倆看著武師那張漲成驢肝一樣的臉,裂開嘴就笑了起來,踢鐵板上了吧,以後看你還敢不敢小看人,這也就是俺廣宇爺,要是俺秉守太爺爺來了,還不嚇尿你們。

    我爺爺露的這一手兒,剛巧被他們團長路過看見,這團長姓啥來著,我奶奶記不住了,好像是姓李,我們這一帶李姓和張姓是兩大姓氏,家族非常龐大。

    這李團長有點慧眼,一看我爺爺露的這一手兒,就感覺我爺爺家裡肯定不簡單,就把我爺爺叫到一邊試探性聊了幾句,我爺爺早就被我太爺叮囑過,可以跟別人說是從黃河邊兒三王莊搬來的,但不能說家裡過去是干啥的。

    我爺爺口風很緊,沒給這李團長問出啥底細。

    李團長見問不出啥,也沒再糾結,見我爺爺也算是個人才,就讓我爺爺加入了護山團。

    我爺爺在團裡幹啥呢,一是教那些團丁們射飛刀,二是給他們燒水沏茶喝。

    大熱天兒的,一群大老爺們那邊兒訓練,我爺爺就領著幾個女人在樹下給他們燒熱水,等那些人訓練完了,他們這裡水也燒好了,往水裡放些薄荷葉,再抓上一把砂糖,清涼又解渴。

    有一次,我爺爺拎著個一大號兒的鐵茶壺,給那些團丁們倒水。團丁們每人拿著一隻大瓷碗,擠一堆兒讓我爺爺給他們倒水。其中有一個瘦巴巴的年輕人,年齡大概也就十*的樣子,他沒擠,遠遠站在人群後面。等前面這些人接好水一邊兒喝去了,他這才拿著瓷碗最後一個來到我爺爺跟前。

    這時候茶壺裡的水也不多了,我爺爺拎起來就給他碗裡倒,一邊倒著,眼睛一邊朝碗裡瞅著,可是,等我爺爺把水倒至大半碗的時候,就見那碗裡邊兒……

    我爺爺頓時渾身一震,手一哆嗦,直接把鐵茶壺扔地上了,水從鐵茶壺裡“嘩啦”一聲撒了出來,他自己也好懸沒一屁股坐地上。

    等我爺爺穩住心神,抬頭朝年輕人看了一眼,就見年輕人也在看著他,一臉困惑,年輕人問,“大叔你咋了?“

    我爺爺這時候臉色煞白,連忙朝年輕人擺手,“沒啥沒啥,可能是累著了,眼花了,手也不聽使喚了。”

    年輕人聽我爺爺這麼說,也沒在意,彎腰下把地上的鐵茶壺撿起來,自己把碗裡的水蓄滿了。

    就這時候,我爺爺心有餘悸的又朝他碗裡看了一眼,頓時,又差一點沒一屁股坐地上,沒等這些團丁們訓練完,我爺爺提前撂路,拄著枴杖慌慌張張回家了。

    來到家門口兒,我奶奶和我太奶正坐在門口樹下跟幾個婦女閒聊,我爺爺趕忙示意我奶奶跟他回屋。

    我奶奶見我爺爺臉色不對,跟幾個婦女打了聲招呼,隨他回了屋。

    進屋以後,我爺爺就像給瘟神在屁股後頭攆了似的,連忙把房門關嚴實,又用門栓死死抵上。

    我太爺這時候也在屋裡,看到我爺爺這樣兒,就說我爺爺,“你小子是不是干啥虧心事兒了,大白天的,你抵什麼門呢。”

    我爺爺一轉身,看了看我太爺,又看了看我奶奶,“爹,您不知道,我今天遇上怪事兒啦,嚇死我了。”

    “啥怪事兒,你看你這德行。”我太爺冷瞅了我爺爺一眼。

    我爺爺把我奶奶拉到凳子上坐下,他也坐下,誠惶誠恐地對我太爺和我奶奶說道:“剛才我給一個團丁倒水喝,你們猜怎麼著……”說著,我爺爺看看我太爺,又看看我奶奶,就見兩個人一臉平靜地看著他,這讓我爺爺覺得挺意外的。

    砸了砸嘴,我爺爺接著說道:“我給那團丁倒水的時候,碗裡的水剛倒到一半兒,我、我看見那團丁的臉映進了碗裡,那臉、那臉不、不是團丁的臉,是、是一張女人臉,滿臉是血,嚇得我……”

    沒等我爺爺說完,我太爺一擺手,打斷了他,“看你這出息,就這點兒事兒把你嚇成這樣兒,那團丁是給女鬼附上身,索命來了。”

    “不不、不是呀爹,那、那碗裡的女人,是沒啥可怕的,只是,只是,她、她還喊了您的名字,我聽的真真兒的,劉念道!”

    “什麼?”我太爺一聽我爺爺這話,立刻警惕起來,“那女人長什麼樣兒?”

    “沒、沒看清楚,臉上都是血。”

    我太爺頓時皺起了眉頭,隨後,眼睛看著地面一瞬不瞬,好像在思考啥。

    我奶奶這時候小聲兒問我爺爺,“哥,你看清楚嗎,要不,就你是不是聽錯了,那女鬼咋會喊咱爹的名字呢?”

    “我怎麼可能聽錯呢,真真兒的,要不,我能給嚇成這樣兒?”

    “你給他倒水的那個年輕人叫什麼?”我太爺突然回神問我爺爺。

    (在這裡先給各位打個預防針,今後要寫到土改、文革、三年自然災害,會涉及到很多敏感的事件,就現在咱這國情,希望各位別在書評區發表啥過激言論,這對咱自己和這本書都沒啥好處,特別是文革,那些人是怎麼鬥我奶奶的呢,最狠的一次,讓我奶奶跪在凳子上,拉開後脖領子上的衣服,保溫壺裡的一壺熱水,全給我奶奶灌脖子裡了,燙下了一層皮。如果寫到那個時候,氣憤的朋友一定不會少,不過,咱在書品區裡千萬別過激,畢竟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今天我看見一位朋友的留言就有點那個啥,不過在書評區裡卻沒看見,我沒有刪除留言的權限,估計是給編輯刪了,以後呢,千萬別再出現這種言辭了,對咱大家都沒啥好處。同時,我也交代了給這本書做有聲小說的工作室,讓他們自己酌情修改章節內容,將來有聲出來以後,可能會刪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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