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末代捉鬼人 作者:途中的旅人 (已完成)

 
regn13 2018-4-7 22:21: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7 70069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3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女鬼身世

    聽我太爺問那年輕人的名字,我爺爺連想都沒想,直接回道:“鄰村兒陳禿子的兒子,陳小禿。”

    我太爺微微點了點頭,又問:“陳禿子,就是前幾年跟別人家的媳婦兒鬼混,後來讓他們村裡人捉姦在床,把腦袋燙成疤的那個?”

    “就是他兒子,我聽他們村裡人說,自打十幾年前陳禿子的老婆難產死了以後,陳禿子就沒再成親,這十幾年一直跟他們村兒裡一個女的鬼混,前幾年才給人逮著,不光頭上給人用烙鐵燙成了疤,褲襠裡那玩意兒也給人割了。”我爺爺一口氣回道。

    “哦”我太爺聽完沉吟了一下,又問:“跟陳禿子鬼混的那個女人……後來怎麼樣了?”

    我爺爺想了想,不確定說:“可能死了吧,反正這兩年沒聽人提起過她……哦對了,我聽咱村兒裡人說,那女的給她男人捉了奸以後,被她男人扒光衣服吊樹上打了半宿,後來就跟牲口似的捆家裡不讓出門,打哪兒以後,村裡誰也沒再見過她,好像前一陣子我聽人說,去年開春兒的時候,她們家裡啥吃的也沒了,她男人餓急了,就把她殺了吃肉了……”

    聽我爺爺說到這兒,我奶奶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爺爺看了我奶奶一眼,“你嘆啥氣呀,像這種娘們兒,他男人吃了她也活該。”

    我奶奶瞪了我爺爺一眼,抬手又在我爺爺胳膊上可勁兒掐了一把。

    我太爺這時候沒理會我奶奶和我爺爺的小動作,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要這麼說,水碗裡的那張女人臉,十有*是這女人的,真要是給人剔骨了、燉肉了,這怨氣可不小。”

    我奶奶說道:“我看不會吧……要是真那女人的,她怎麼會找陳禿子的兒子呢,要找也是找她男人和陳禿子呀,還有,她咋知道您的名字呢?”

    我太爺深吸了一口氣,皺起了眉頭,“怪就怪在了這兒,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呢,難道……我過去跟她照過面兒?”說著,我太爺轉過頭看著我爺爺,“那女人和她男人的名字,你知道嗎?”

    “知道。”我爺爺連忙點頭,“女的叫桂花,娘家姓劉,她男人姓茹,外號茹公公,大名茹思清。”

    “劉桂花、茹思清……”我太爺把兩個名字反覆念叨著,冥思苦想起來。

    我奶奶這時候小聲兒問我爺爺,“那男的外號咋叫茹公公呢,是個太監嗎?”

    我爺爺嘿嘿一笑,低聲回我奶奶,“不是太監,這都怪他爹娘沒給他取個好名字,大清朝早就完了,他名字卻叫‘思清’,村裡人一開始喊他皇帝身邊的狗腿子,後來就直接喊他茹公公了。”

    我爺爺說完,我奶奶也笑了。

    就在這時候,我太爺搖了搖頭,嘴裡說道:“不認識,這兩個人我都不認識。”

    我奶奶一聽,連想都沒想,隨口說道:“爹,要是那女的認識您呢?她不是也姓劉嘛,要是咱劉家門兒裡的人,她知道您名字也就不奇怪了。”

    “啥?”我太爺顯然沒想過這一點,頓時愣了一下,緊跟著,臉上的肌肉莫名抽搐了幾下,再也不說話,從腰裡抽菸袋桿子,窩上煙絲,一口口抽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若有所思。

    我奶奶見我太爺臉不對,舔了下嘴唇,心裡後悔自己嘴太快了,劉桂花要真是劉家門裡的人,叫我太爺這臉往哪兒擱?

    狠狠抽了幾口煙,我太爺吐著殘煙冷冷問我爺爺,“你知道那劉桂花娘家是哪兒的嗎?”

    我爺爺這時候也看出不對勁兒了,“我、我……”

    “別吞吞吐吐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我聽說她娘家是黃河邊兒上的……”

    吧嗒!

    我太爺手裡的煙袋桿兒跌在了地上,煙袋鍋裡還在往外冒著青煙……

    房間裡,瞬間沉默了下來,我奶奶和我爺爺像做了錯事兒似的,微微低著頭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許久過去,我太爺把地上的煙袋桿兒撿起來,長長嘆了口氣,回憶似的說道:“我三叔……也就是你們三爺,有個重孫女,到現在也有四十來歲了,按輩份兒論,她該叫我聲‘爺爺’,好多年前,我聽劉莊的人說,她是嫁到了這一片兒,從年齡上來看,這個劉桂花很有可能就是她……這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兒?”

    這時候,我奶奶說話小心起來,同宗的閨女死的這麼慘,我太爺心裡肯定不好受,我奶奶說道:“爹,興許不是她呢,黃河邊兒上姓劉的又不是咱一家。”

    我太爺這時候,似乎已經認定這個“劉桂花”就是他三叔的重孫女,情緒十分低落,擺了擺手,“別說了,你明天陪廣宇到他們訓練那地方去一趟,給那陳禿子的兒子看看,弄清楚到底是咋回事。”說著,我太爺一雙眼睛發出冷冽的光芒,看著我奶奶,又低沉沉說道:“這件事兒,你只能看,不許管,有仇的,你叫她報仇,有冤的,你叫她報冤,她要是報不了,你叫她來找我。”

    我奶奶聽了連忙點頭,我奶奶當然知道“是親三分向”的道理,剛才我爺爺還說男人把她吃了活該,現在我太爺卻要維護她報仇,要是她報不了仇,看樣子自己老爹就要親自動手了。這就是人性,與生俱來的。

    第二天下午,我奶奶陪我爺爺來到了護山團訓練的地方,其實也不遠,就在我們村子西邊的鄰村,三四里地的樣子。這個鄰村,是我母親從小長大的地方,也就是我姥姥家所在的村子,這個等以後再說吧,因為我父母的這場婚姻,也算是在當時那種環境下衍生出來的一個近似悲劇的產物,也足夠各位朋友唏噓感慨一陣了。

    西邊兒這個鄰村,過去村子北邊兒是個長滿荊棘的大土坡,跟城牆似的,像道天然屏障。村子東、西、南三面,屯子似的,用木頭石塊啥的屯成一圈兒,東西南,三面有三座大門,這是他們村子通向外界,唯一的三條出路。現在村子裡七十歲以上的老人,說起他們村子東西南三個方向時,還是習慣說東門西門南門。我小時候,我姥姥說起來,也經常這麼說,什麼南門口兒、南門外,西門外、東門口兒等等等等。

    姥姥,也就是外婆,媽媽的親生母親;奶奶,也就是祖母,父親的親生母親,打斷正文解釋這個連三歲小孩兒都明白的基本常識,並不是在湊字數,是真有人不知道,我真怕有人把“我奶奶”和“我姥姥”弄混淆了。過去那個大群裡就出現過這麼幾位女性朋友,說自己命不好,剋夫,我就問她,你母親有沒有出現過剋夫現象?你姥姥有沒有出現過呢?她們硬是不知道“姥姥”到底是個啥親戚,搞得我又想哭又想笑。

    言歸正傳。護山團訓練的地方,就在鄰村南門外偏西一點兒,在當時,那一帶是他們村子裡打場曬麥子的地方,地勢平坦開闊。

    在打麥場邊緣,靠南偏西的位置,有棵老槐樹,誰也不知道這棵究竟長了多少年了,直到我這時候,這棵老槐樹還活著,樹身極粗,四個成年人手拉手都抱不住它,樹中心早就空了,兩個成年人跳進去都有富餘。據我母親說,在她爺爺小的時候,這棵樹就已經是這樣兒了。

    老槐樹目測不到兩間房的高度,相較周圍的樹木而言不算高,不過卻是枝繁葉茂,樹蔭的覆地面積,直徑至少可達十幾米。

    那些團丁在打麥場裡三五成群訓練,我爺爺就帶著幾個婦女在這棵老槐樹下給他們燒水沏茶。

    我奶奶今天既然跟我爺爺一起過來了,當然不願意在那裡閒著,等她把整個打麥場轉了一圈兒以後,徑直朝老槐樹走了過來。

    這時候,老槐樹下就我爺爺一個,那幾個婦女挑著擔子到遠處井裡挑水去了。樹蔭下,土石盤著一個臨時的鍋台,上面放著口大號兒的鐵鍋。鍋台旁邊的地上,放著幾十隻粗瓷碗和一個大號兒的鐵茶壺。

    我爺爺這時候正蹲在鍋台前生火,看那樣子,那火好像不太好生,我爺爺劃了好幾根洋火都沒能把鍋台裡的柴禾點著。

    我奶奶見了就想過去幫忙,不過,等她從太陽底下走進樹蔭裡以後,突然感覺身上一涼,涼得很不正常,就像一下子從三伏天走進了數九天裡似的。

    我奶奶頓時一驚,忍不住抬頭朝頭頂的樹葉看了一眼,就見密密麻麻的樹葉把頭頂遮的密不透風,而且那些樹葉裡有種陰森森的感覺,好像裡面藏了很多不為人知的東西。

    我奶奶心裡立時湧上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就想走出樹蔭離遠了把整棵樹看一下,可就在這時候,頭頂巴掌大的一小叢樹葉突然朝四面分開,打分開的葉片後面,慢慢地、慢慢地……

    我奶奶的呼吸頓時加快了無數倍,就見從葉片後面,慢慢地探出一顆綠幽幽的孩子腦袋,這顆腦袋整個兒都是綠色的,綠鼻子綠眉毛綠嘴唇,特別是那雙綠汪汪的眼睛珠子,蛇眼一樣綽綽冒青光……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3
第一百八十五章 蒸汽升騰

    我奶奶壯著膽子朝那雙眼睛對視過去,就見這雙眼睛竟然沒有上下眼皮,眼眶裡單純嵌著一對兒圓滾滾的綠珠子,精光四射,真跟蛇眼似的,陡然間,這顆綠腦袋突然咧開嘴怪誕一笑,我奶奶頓時倒抽了口涼氣,這東西竟然連牙齒都是綠的,簡直怪異到了極點。

    “枝兒,你看啥呢,還不趕緊過來幫忙!”我爺爺在鍋台旁冷不丁喊了一嗓子。

    我奶奶頓時被喊聲驚的一激靈,與此同時,樹上那顆綠油油的小腦袋像被我爺爺的喊聲驚著了似的,倏地一閃,消失在了樹葉裡。

    我奶奶這時候攏了攏神兒,扭頭朝我爺爺那裡看了一眼,就見我爺爺還在那裡劃著洋火點柴禾,不過好像死活都點不著,我爺爺這時候把幾根洋火攢在一堆兒,沉著臉,刷刷刷可勁兒的劃,看上去都劃惱了。

    我奶奶回過頭又朝樹上看了一眼,就見剛才綠腦袋出現的那片地方,已經給一團緊湊的樹葉子遮的嚴嚴實實,也不知道那顆綠腦袋是不是藏在了這些樹葉後面,反正在樹葉表面是看不到它了。

    這時候,我爺爺又在鍋台那裡催促起來,我奶奶只好把目光收回,朝鍋台那裡走去,不過,她這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時不時還要回頭朝剛才綠腦袋出現的地方看上一眼。

    來到鍋台跟前,我爺爺還在那裡卯勁兒劃著洋火,我奶奶就覺得很奇怪,朝他手裡的洋火看了一眼,這些洋火頭兒都是新的,那劃紙看著也沒受潮,怎麼回事?在心裡想了想,一貓身兒蹲在了我爺爺身邊,打算把洋火從爺爺手裡要過來自己試試看。

    我爺爺卻對她說,“你別管了,給我攏著點兒火,別等劃著了以後再給風吹滅了。”

    聽我爺爺這麼說,我奶奶下意識朝鍋台裡看了一眼,就見鍋台裡面的柴禾上已經扔了好些劃過的洋火棍兒,又抬頭朝樹上看了看,樹上的葉子連動都不動一下,根本就沒有風,立刻明白是咋回事兒了。於是對我爺爺說道:“哥,還是我來吧,這根本不是風。”

    “不是風還能是啥。”我爺爺篤定說道:“不信等我劃著了你……”

    “嗤”地一聲,我爺爺話還沒說完,手裡的幾根洋火終於給他劃著了,不過,火星子剛由洋火頭兒上跳起,緊跟著撲地就滅了,我爺爺頓時一楞,隨即大罵一聲,氣呼呼把報廢的洋火棍兒扔進了鍋台裡。

    我奶奶見狀,伸手就要去搶我爺爺手裡的洋火,就在這時候,幾個負責到井邊挑水的婦女回來了。

    “喲,劉兄弟,你這火點的時候兒可不短了呀,咋還沒點著呢,這要是給你老婆燒洗澡水,你老婆還不得光著身子等到猴年馬月呀!”其中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放下挑子說道。其他幾個婦女聽了,全都笑了起來。雖然是句毫無貶義的玩笑話,卻導致我爺爺臉上一紅,有點掛不住了。

    我奶奶的臉也紅了,忙從我爺爺手裡接過洋火,低聲說了句,“我來吧。”說著,推開洋火盒一看,裡面就剩兩根了。我奶奶從裡面抽出一根,朝幾個婦女看了看,幾個婦女這時候已經忙活著給鍋裡添水,沒人再注意他們。

    我奶奶隨即深吸了一口氣,嘴唇緩緩蠕動,低聲念道:“赫赫揚揚,日出東方,南收丙丁火,北擋乙卯風,火德星君速速臨凡,急急如律令!”

    嚓!

    單根洋火被我奶奶一下劃著,火苗突突跳動,絲毫不滅,連引火用的秸草也不要,一抬手,我奶奶直接把燃燒的洋火棍兒扔進了鍋台裡,就見鍋台裡的柴禾在洋火棍落到上面的一瞬間,“呼”地一下,全部燃燒起來,冒出的火苗像炸開了似的,霎時打鍋底竄起多高,一個拎著水桶正往鍋裡添水的婦女猝不及防,被竄起的火苗嚇得“啊”地一聲驚叫,差點兒沒連水桶一塊兒扔鍋裡。

    隨後幾個婦女看著我奶奶面面相覷,這時候他們才注意到,這小媳婦兒看著眼生。

    之前那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悚起臉問我奶奶,“這火你、你是咋點著的?”

    我奶奶一笑,搖了搖手裡的洋火盒,“用洋火兒點的著呀。”

    幾個婦女打量了我奶奶幾眼,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又問,“你是哪村兒的小媳婦兒?”

    我奶奶看了我爺爺一眼,我爺爺清了清嗓子,一臉得意地說道:“這就是我媳婦兒。”

    “啥?”我爺爺這話一出口,幾個婦女看看我奶奶,又看看我爺爺,那位中年婦女尷尬地朝我奶奶嘿嘿笑了起來,其他幾個婦女則是露出一臉的難以置信,估摸著我爺爺和我奶奶的年齡,怎麼也不可能是兩口子。

    我奶奶這時候,拿起鍋台旁邊放著的鍋蓋,站起身蓋在鍋上,陪著我爺爺燒起了火。幾個婦女瞅瞅他們兩個,小聲嘀咕著到另外一邊樹蔭裡涼快去了。

    見幾個婦女離開,我爺爺問我奶奶,“枝兒,你剛才使的那是啥手段?”

    我奶奶一笑說:“我使的是‘引火訣’,剛才你那洋火劃著就滅,是給調皮的小鬼兒吹滅的,念‘引火訣’請下火德星君,那些小鬼就不敢再吹了,以後你要是再點不著火,就念這個吧。”

    我爺爺聽了就是一愣,“這大白天,小鬼兒們也敢出來?”

    “有些小鬼白天是可以在樹蔭裡走動的,咱爹沒告訴過你嗎?”

    “沒有。”我爺爺搖了搖頭,跟著,居然嘆了口氣,“咱爹就是偏心眼兒,啥都教你,就是不教我。”

    我奶奶舔了舔嘴唇,啥也沒說,因為直到這時候,我爺爺都不知道他自己“五陽不全”,不能學這個,之所以沒告訴過我爺爺,是怕說出來我爺爺傷心。在我爺爺心裡,一直都認為我太爺偏心眼兒,不過想想是自己老婆學的,也就釋然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專心燒起了鍋。

    不大一會兒,青煙裊裊,鐵鍋裡熱汽漸冒,不遠處團丁們訓練的喝聲,聲聲傳來,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平靜。

    不過,我奶奶心裡卻並不平靜,心裡一直沒放下剛才從樹葉裡探出的那顆綠腦袋,時不時就要抬頭往頭頂的樹葉子裡找一找。

    “枝兒,你一直往樹上瞧啥呢?”

    我奶奶這個過於頻繁的抬頭動作,並沒有逃過我爺爺的眼睛。我奶奶一笑說:“沒啥,就是覺得這棵槐樹咋能長這麼大,這得長多少年呢。”

    “管它長多少年呢。”說著,我爺爺把鍋蓋掀開看了看,見裡面的水開了,交代我奶奶別再給鍋台裡添柴禾,他自己把鍋蓋完全掀開了。

    鍋蓋卜一掀開,一股白色熱蒸汽從鍋裡呼呼冒出來,升騰而起,緊跟著,就聽鐵鍋正上方的樹葉傳來“嘩啦啦”一陣響動。

    我奶奶一直留意著上面,聽到聲音趕忙抬頭一看,就見鐵鍋正上方的樹葉子被熱蒸汽熏得搖擺亂晃,也就在這時候,旁邊一簇巴掌的樹葉叢突地一抖,我奶奶趕忙把眼神轉過去一看,抖動的那團樹葉跟剛才一樣,再次四下分開,一顆綠幽幽的小腦袋,從裡面鑽了出來。

    這一次,綠腦袋居然苦著一張臉,打那雙沒眼皮的眼睛珠子裡流出兩行綠瑩瑩的液體,感覺就像是在哭,眼淚汪汪的。

    我奶奶心頭莫名其妙地被觸動了一下,與此同時,她感覺這顆綠腦袋好像是在朝自己哀求啥。

    這時候,我爺爺已經把鍋蓋放到鍋台旁邊,渾然不覺地拿起水瓢,一瓢瓢從鍋裡往鐵茶壺裡舀熱水,鍋裡冒出的熱蒸汽依舊升騰而上,熏得正上方樹葉子亂顫。

    我奶奶會意,立刻走到鍋蓋那裡,抬手把鍋蓋拿起來扣回了鍋上,我爺爺正往從鍋裡往外舀水,鍋蓋猛地給我奶奶扣上,嚇了我爺爺一跳。

    “枝兒,你幹啥呢!”

    我奶奶一臉正色,朝樹上指了指,我爺爺看不明白我奶奶啥意思,抬頭朝樹上看了看,不過他啥也沒看到,“枝兒,你叫我看啥呀,你放心吧,這樹上沒蟲子,不會掉鍋裡。”

    我奶奶趕忙拉了拉我爺爺的衣角,低聲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樹上住著個小玩意兒,咱燒水的時候熏著它了。”

    “啥?”我爺爺愕然地看了我奶奶一眼,“你說的是邪乎玩意兒?”

    我奶奶點了點頭。

    “真的?”

    “我騙你幹啥。”

    我爺爺把頭抬起來往樹上仔細找了找,還是啥也沒看見,隨後跟我奶奶說:“這、這老槐樹也太邪門了吧,又是樹蔭裡吹洋火的小鬼兒,又是樹上的邪乎玩意兒……”

    就在這時候,打遠處蹬蹬蹬跑過來一個年輕人,年輕人滿頭大汗,跑過來就問我爺爺,“劉哥,水燒好了吧,俺剛才看見你往茶壺裡舀水了。”

    我爺爺一笑,“好了好了。”說著,提起了腳邊的鐵茶壺。年輕人趕忙從鍋台旁邊拿起一隻粗瓷碗,雙手捧到我爺爺跟前,我爺爺抄起鐵茶壺給他滿滿倒了一碗。

    等年輕人端著碗離開以後,我奶奶低聲對我爺爺說道:“明天你找你們團長商量商量,別在樹下燒水了,換個地方吧,要是把樹上那東西惹惱了,說不定會出事兒的。”

    我爺爺點了下頭,“這小點事兒不用找我們團長,我就能做主,等今兒個訓練完了,我叫他們把鍋台拆了換個地方。”說著,我爺爺把話茬兒一轉,問我奶奶,“這樹上到底是個啥邪乎玩意兒,你看見了麼?”

    我奶奶頓了一下說道:“我看是看見了,就是不知道它是個啥,等回家問問咱爹吧。”

    這時候,見一個過來,陸續有團丁跑了過來,我爺爺趕忙給他們倒水,兩個人也不好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啥。

    這些地方武裝,一般沒啥嚴格的規定,說是訓練,其實就是一群年輕人在一塊兒舞槍弄棒消耗身體裡的多餘精力,誰要是累了,跟領頭兒的說一聲,喝水撒尿啥的隨便。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4
停一天

    眼睛花了一天,看著電腦屏幕總覺得刺眼的要命,自打過了大年初一以後,眼睛視力下降了好多,我今年命犯“元朝”,恐有眼疾,陰人有血光之災。記得我在群裡說的那個拜星宿神的方法嗎?跟誰說了,最好拜一拜,雖然這是我從朋友那裡得來的方法,不過我這朋友絕對是可信的。我這個,得等到這個月的二十五才能拜,還有好多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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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4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凌晨祭拜

    因為天氣熱,訓練的那些團丁從燒好第一鍋水開始,陸續有人跑過來喝水乘涼,我爺爺和幾個婦女也就不停的一鍋又一鍋燒水、挑水,活的不亦樂乎。我奶奶雖然知道樹上那顆綠腦袋不滿意,但是這時候也沒啥藉口把好好兒的鍋台拆了挪地方。

    直到日頭偏西,快下晌兒的時候,訓練這才練結束。

    我爺爺這時候前後已經燒了將近四鍋開水,樹上那顆綠腦袋也眼淚汪汪的跟我奶奶一個樹上一個樹下,打了四回照面兒,索性這綠腦袋並沒有暴起發難,只是一味的用眼淚哀求,不過這讓我奶奶覺得心裡很難過。

    那些團丁們可能早就養成一個來槐樹底下喝水休息的習慣,訓練結束以後,沒一個直接回家的,全都往槐樹這裡集中過來。

    我奶奶抬頭朝槐樹上看了看,那顆綠腦袋這時候又不知道躲哪兒去了,轉過頭,又朝那些正在過來的團丁們瞅瞅,嘴裡問我爺爺,“哥,那些人裡面哪一個是陳禿子的兒子?”

    我奶奶當然沒忘記今天到這裡幹啥來了,至於樹上那顆綠腦袋,只是個意外。

    我爺爺這時候正從鍋台裡往外掏柴禾塊兒,有些只燒了一半的木柴掏出來用水淋滅,明天還能接著用。

    聽我奶奶問他,我爺爺直起腰朝正在過來的人群瞅了瞅,不過嘴裡“哎”了一聲說道:“哎?咋看不見他哩,今天沒來麼。”

    一聽這話,我奶奶舔了下嘴唇,不知道該說啥了。

    那些團丁們很快來到老槐樹下,一個個爭先恐後拿上鍋台旁邊的瓷碗,圍著我爺爺讓給他們倒水,我爺爺倒了沒幾碗,其中有個年輕人可能是嫌我爺爺拄著枴杖倒水不方便,跟我爺爺要過茶壺自己倒上了,一群人見狀,打著哄兒擠到旁邊倒水去了。

    我爺爺樂得清閒,拄著拐棍笑呵呵走到我奶奶跟前。我奶奶有點不甘心,低聲問他,“這麼些人你看清楚了嗎,陳禿子的兒子今天真的沒來嗎?”

    我爺爺抬眼又朝人群裡看了看,隨即露出一臉興奮,“來了來了,之前沒看見他,可能是給擋著了,那堆人後面,瘦瘦的那個。”說著,我爺爺用下巴指了一下。

    我奶奶朝我爺爺指的方向一看,就見在人群最後面,規規矩矩站著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個頭兒不大,不過看不出長啥模樣,因為這年輕人一頭長發,把臉遮住了一大半兒,而且還是低著頭。

    等眾人倒過水以後,鐵茶壺放在地上,全都散開了。年輕人這才低著頭悶聲走到跟前,彎腰去拎茶壺,不過,我奶奶這時候已經先他一步走到鐵茶壺跟前,並且先他一步把將茶壺從地上提了起來。年輕人見有隻手把茶壺拎起了,連抬頭看都沒看,趕忙把手縮回去,依舊低著頭,規規矩矩站在那裡又等上了。

    “把碗給我,我來給你倒吧。”我奶奶對年輕人說道。

    我爺爺也走了過來,一把從我奶奶手裡奪過茶壺,“還是我來吧,這茶壺挺沉的。”

    年輕人聽我奶奶和爺爺兩個人說話,居然一動不動,還是低著頭。我奶奶側了下身子朝他臉上看了一眼,勉強能看到鼻子以下的部分,感覺上,模樣應該長得還不錯,不過整個人給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好像犯了大錯的罪人似的。

    我爺爺後來跟我奶奶說,這孩子大名叫陳輝,因為他父親陳禿子的緣故,他們村裡人也都不怎麼待見他,沒朋友,在護山團裡也沒人願意跟他多說一句話,不光這樣兒,那些領頭兒的還總給他小鞋兒穿,每次的訓練都要別人多一點兒,人家圍著打麥場跑兩圈兒,他至少得跑三圈兒,要是不照做,就得立馬兒滾出護山團。

    用我爺爺的話說,這要是擱在他身上,早就撂挑子不干了,陳禿子為人不怎麼樣,他這兒子有股子倔勁兒,別人越是他看起他,他越是要做給別人看,就跟他那滿腦袋長頭髮似的,別人喊他陳小禿子,他就留一腦袋長頭髮。

    這時候,其他團丁們已經在遠處三五成群喝水聊上了。陳輝低著頭,把瓷碗用雙手慢慢捧起來,等著我爺爺給他倒水。

    我奶奶忙用眼神兒示意我爺爺,我爺爺拎起鐵茶壺就往碗裡倒,與此同時,他和我奶奶兩個人目不轉睛盯著碗裡。

    眼看著碗裡的水倒到一半水的時候,我奶奶和我爺爺,同時一激靈,我奶奶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我爺爺還好些,早有心理準備,手裡的茶壺並沒有像上次那樣兒撒手扔地上,水壺嘴兒微微抖了一下,把水澆在陳輝手上一點兒、撒在地上一點兒。

    我奶奶定了定神兒,錯愕地瞅著陳輝,就見陳輝還是低著頭,也不知道是在看碗裡,還是在看腳下,這麼燙的熱水灑在手上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等瓷碗倒滿水,陳輝端著碗轉身離開以後,我爺爺把手裡的茶壺放回地上,問我奶奶,“瞧見了沒有?”

    我奶奶點了點頭,“瞧見了,一張女人臉,全是血,還喊了一聲咱爹的名字。”

    “咱倆都瞧見了,那小子好像啥也不知道。”我爺爺又問,“你覺得這是咋回事兒?”

    我奶奶連想都沒想回答說:“他給鬼附身了。”說著,我奶奶蹲下身子伸手去摸被我爺爺放在地上的茶壺,手剛一碰到茶壺立刻收了回來,站起身對我爺爺說道:“茶壺裡的水這麼燙,你把熱水給他淋手上,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只有給鬼附身的人才不知道疼。”

    我爺爺看了我奶奶一眼。

    陳輝這時候離著人群,一個人蹲在遠處悶頭喝著水。我爺爺朝他看了一眼,又問我奶奶,“你看咋辦呢?”

    我奶奶搖了下頭,“咱爹不叫我管,回家問問咱爹吧,他叫咋辦就咋辦。”

    等那些團丁們歇夠了,水也喝足了,眼看著要散夥兒回家的時候,我爺爺攔下他們。我爺爺跟他們說,老槐樹這兩天生了“膩蚶”(蚜蟲),總往鍋裡掉“膩蚶”,得把鍋台拆了換個地方。

    那些團丁們聽了也沒說啥,眾人齊動手,三下五除二把鍋台挪到距離老槐樹七八米遠的一截兒斷牆後面。

    就在眾人忙活著壘新鍋台的時候,我奶奶走到老槐樹下朝樹上瞅了瞅,冷不丁的,就見那顆綠腦袋又從樹葉子裡探了出來,並且朝我奶奶露出個笑臉,雖然這笑臉看上去還是怪誕無比,不過卻覺得沒有之前那麼嚇人了。

    書說簡短。回到家裡以後,我奶奶把下午遇上的這些事,一五一十跟我太爺講了一遍。

    我太爺聽完沉思了許久,這才說道:“依我看,那顆老槐樹是成了精了,你看到的那顆綠腦袋,用道家的話說,那是老槐樹的元神,你們把鍋台挪開就對了。”說著,我太爺想了想,又說:“明天你們兩個四更天起來,帶上些香火,再挑上副挑水的擔子,到老槐樹那裡,先給那樹根上澆上三擔子井水,再給它上柱香,樹木這玩意比畜生修行要難的多,算是咱們送它的一點兒心意吧……”

    第二天凌晨,還不到四更天我奶奶就起來了,把我爺爺叫醒以後,兩個人忙活著弄了幾樣油炸的麵食供品,丸子、焦葉之類的。

    隨後,兩個人拿上線香蠟燭,用擔子挑了供品,這就要出門。就在這時候,我太爺鬼使神差地出現在了房門口兒,我太爺跟我奶奶和爺爺說,“成精的老樹過去倒是聽人說過,不過,爹活了這麼大歲數,還真沒見過,跟你們一起去長長見識吧。”

    我奶奶和爺爺聽了,同時一笑。

    三個人出了家門,很快的,來到了那顆老槐樹下。

    這時候,東方泛起一絲魚肚白,還不算亮,老槐樹底下有點兒陰暗,四下里也沒有風,上面的樹葉子一動不動,整個兒打麥場周邊顯得一片寂靜。

    三個人站在老槐樹底下仔細看了看,見沒啥異常,我奶奶挑上擔子,到不遠處那口井邊兒挑水去了。我太爺指點著我爺爺,在老槐樹正北方向,面沖正南,距離老槐樹樹身大約四五步遠的地方,擺下香燭供品。

    擺供品是有講究的,給有靈氣兒的植物擺供,不能一字排開,得擺成花朵狀,中間一個,周圍再擺數個,不過至少也得四樣兒供品才能成事兒。例如,中間一個,周圍三個,這叫三朵花;中間一個,周圍四個,這叫四朵花。要是只有三樣兒供品,擺成個“品”字形,這叫沒花芯兒,不成事兒,要是兩樣兒供品,那就更不成事兒了,怎麼擺都是個“一”字,這種擺供的講究是怎麼來的,這就不得而知了。

    我爺爺按照我太爺的吩咐,埋頭忙著擺香爐、擺供品,就在這時候,老槐樹上有一團葉子突然抖動起來,我爺爺並沒有察覺,我太爺卻發現了,眯起眼睛朝樹上看去。

    或許因為光線不好,看不大清楚,樹葉子四下分開以後,就覺得從裡面好像探出個孩子腦袋,黑乎乎的,不過,等我太爺把那顆腦袋仔細辨認了一番以後,整個人突然間激動起來,“這……這是……鬼猴子?你……你……你還活著呢?”說著,我太爺的眼淚下來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4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迷失心竅

    抬頭仰看著樹上,我太爺激動的下巴上的鬍鬚都抖了起來,朝樹上連忙招手:“來來來,快下來,快下來,讓我看看……”

    我爺爺這時候剛把供品香爐擺整到一半兒,聽到動靜兒抬頭朝我太爺這裡看了一眼,就見我太爺臉上這時候好像已經老淚縱橫,整個兒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站在那裡仰看著樹上激動的渾身顫抖。

    就聽我太爺這時又說:“猴子啊,都這麼多年了,你、你這是到哪兒去了,咋就回來看看我呢?你知道嗎,蕭兄和十一他們,早就不在了呀,現在就剩我一個了……”說著,我太爺抬起手哆哆嗦嗦抹了把眼淚,激動的難以形容。

    我爺爺這時候一臉莫名其妙地拄著枴杖從地上站起來,看著我太爺問道:“爹,您這是在跟誰說話呢?”

    我太爺似乎根本就沒聽到我爺爺的話,依舊仰頭看著樹上,自言自語似的,“你也想我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想我,嘿嘿嘿嘿……”說著,一邊哭,又一邊笑了起來。這在我爺爺看來,端是怪異到了極點。

    “爹,您這是咋啦?”我爺爺拄著枴杖走到我太爺身邊,伸出手輕輕拉了拉我太爺的袖子。

    就在這時候,我太爺猛地把頭一低,眼神從樹上移下來,看向了他自己跟前四五尺遠的地方,也不理會我爺爺,緊走幾步,走到他看著的那地方,像摸一個十來歲孩子似的,抬起手一臉狂喜加溺愛的摸了摸……

    我太爺這時候分明是在摸空氣,我爺爺立時就懵了,“爹,你這是……”

    “猴子呀,來來來,咱倆坐下來好好兒說、好好兒說……”我太爺這時候似乎已經當我爺爺不存在了,激動地指了指樹身,緊跟著,一隻手好像拉孩子似的,親熱地拉著個什麼東西,走到老槐樹樹身那裡坐下以後,那臉上又是激動、又是感慨,眼睛裡還在不停往外流眼淚,時不時抬手擦一下。

    “啥?你說楚軒呀?”我太爺哽嚥了起來,“楚軒也死了呀,等我回到玉門關的時候,就剩一胚黃土啦……我在那墳頭兒坐著、看著、想著……我、我……”我太爺話沒再說下去,失聲痛哭起來,聲音打破了寂靜的黎明,肝腸寸斷,聽的我爺爺都想跟著掉眼淚……

    “哥,咱爹這是咋啦?”

    我爺爺扭頭一看,就見我奶奶不知道啥時候回來了,一臉驚色,肩上也沒挑擔子,看樣子是聽到我太爺的哭聲以後,扔下擔子慌慌張張跑回來的。

    我爺爺一臉無奈看著我奶奶一眼,“我也不知道這是咋了,我剛才在那裡擺供沒注意,聽到動靜兒時候,咱爹就、就成這樣兒了……”

    “那你還傻站這裡幹啥,咋不過去勸勸呢!”我奶奶狠狠瞪了我爺爺一眼,我爺爺張了張嘴,一臉苦澀。不過,我奶奶沒等我爺爺出聲兒解釋,跺了下腳,撇下他幾步走到我太爺身前,蹲下身子焦急的問我太爺,“爹,您這是咋了,有啥傷心事兒,您跟我和哥說呀。”見我太爺滿臉眼水,我奶奶忙從身上掏出手絹給我太爺擦眼淚。

    我太爺這時候好像渾然不覺,任由我奶奶給他擦著眼淚,不過眼睛裡卻還在不停往外流眼淚。側著臉朝身邊看著,我太爺又說,“猴子呀,都這麼些年了,你的個頭兒咋一點兒都沒長呢,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也吃了苦不少吧,啥?你還想吃燒餅呀?好,你等著,我這就給你買燒餅去……”

    說著,我太爺就要從地上站起來,我奶奶這時候還在用手絹給他擦眼淚,我太爺抬手把我奶奶的手絹打到了一邊兒,扶著身後的老樹站了起來,回頭又朝樹身那裡看了一眼,“等著啊,別亂跑,一會兒燒餅就給你買回來了!”

    我奶奶一臉愕然,抬手在我太爺眼前晃了晃,“爹,爹?您到底這是咋了?您看看我,我是枝兒呀!”

    “別喊叫了。”我爺爺拄著枴杖走了過來,“要是能喊的應,我剛才也不會在那兒傻站了。”

    我奶奶扭回頭,冷冷質問我爺爺,“咱爹這到底是咋了,我剛才離開的時候不是還好好兒嘛!”

    我爺爺一臉冤枉,“你問我,我問誰去?”說著,我爺爺抬手朝樹上指了指,“要不,你問問它吧,咋爹剛才,就是朝樹上看了一眼才成這樣兒的。”

    這時候,我太爺居然圍著老槐樹轉起了圈兒,一邊轉圈兒,一邊張望,嘴裡同時還念叨著:“買燒餅,給猴子買燒餅……哎,這條小路咋這麼長呢,走了這麼遠,咋也不見個村子呢?”

    一聽我爺爺這話,我奶奶頓時一驚,鬼迷心竅?下意識抬起頭朝樹上一看,霎時間,我奶奶木雕泥塑似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再動彈,緊跟著,旁邊的我爺爺渾身頓時泛起了寒意,就見我奶奶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樹上,臉上居然露出了怪異的笑容,眼睛裡簌簌掉下了眼淚。

    怪,都怪到了極點!

    還沒等我爺爺搞清狀況,就聽我奶奶哽嚥著說道:“你們……你們真的是我親爹娘?真的是我親爹娘嗎?”緊跟著大哭起來,“爹呀,娘呀,閨女好想你們呀……”我奶奶渾身抖動,仰頭看著樹上聲嘶力竭、淚如雨下!

    看到這一幕,我爺爺都想一屁股坐地上哭了,“枝兒,枝兒?你、你這是又咋了?你、你、你可別嚇我啊。”說著,我爺爺就去扯我奶奶的胳膊。

    我奶奶猛地把我爺爺的手甩開,連看都不看他,自顧自說道:“爹,娘,你們跟我夢裡的親爹娘一模一樣,跟我夢裡的親爹娘一樣疼我,我好高興啊……”

    我爺爺頭都大了,我太爺還在圍著老槐樹轉圈兒買燒餅,我太爺這麼一來,原本指望我奶奶能幫上忙,可我奶奶這時候還不如我太爺。我爺爺感覺自己這時候都快沒法兒活了,還不如是他自己出了事兒呢。

    我爺爺喊喊我太爺,沒反應,又喊喊我奶奶,也不搭理他,最後,他忍不住抬頭朝樹上看了一眼,樹上黑乎乎的,除了一動不動的樹葉子,啥也沒有了。

    我爺爺心裡突然納悶兒起來,我太爺跟我奶奶都好像在這樹上看見了啥,怎麼就他看不見呢?

    我爺爺其實也不笨,琢磨了一會兒,很快想明白了,我太爺和我奶奶這時候肯定著了這棵老槐樹的道兒,可能*術之類的,這是修行的畜生們常用的伎倆,這些*術一般專找人的軟肋下手,那兒最軟它們迷哪兒,叫人防不勝防。

    我太爺這輩子,最大的遺憾除了楚軒,就是小鬼猴子,而我奶奶,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見親眼過她自己的親生爹娘,這種致命的軟肋最容易給那些畜生利用。我爺爺這時候尋思著,自己之所以沒中招兒,因為他直到到現在,活的還沒有丁點兒遺憾,自己的父母健在,老婆也在身邊,要說遺憾,可能就是還沒孩子,不過有孩子沒孩子只是個時間的,我太爺說了,等到四十歲的時候,肯定會有孩子,要是這麼說,也算不上啥遺憾了。

    我太爺這時候還在圍著老槐樹不停轉圈兒,嘴裡一直說著,這條小路咋這麼長呢。我奶奶呢,還在仰頭看著樹上流眼淚,嘴裡不停喊著爹娘。

    不過,我爺爺從他們臉上看到的不是痛苦,而是足以能夠震撼到人心的幸福……

    我爺爺當下一尋思,要不,就這麼在這裡等著他們?自己的老爹一直因為沒跟小鬼猴子見上最後一面,耿耿於懷,現在,他終於……

    自己的老婆有時候夢裡還在喊她自己的親爹娘,現在,她也終於……

    這一切,雖然是老槐樹給他們造出的一場美夢,真的要狠心把這場美夢給他們打破嗎?

    這念頭,只在我爺爺心裡一閃而過,很快的他轉念又一尋思,不行,好看的蘑菇都是有毒的,要是讓他們就這麼繼續下去,搞不好就會出大事兒。

    不過,我爺爺沒道行,也不知道怎麼破解這個,最後尋思來尋思去,他拄著拐棍走到了新壘的鍋台那裡,鍋台旁邊放著有一大堆柴禾,他抱上一捆柴禾又回到了老槐樹跟前,把柴禾放到樹身上,抬起頭衝著老槐樹大叫:“老槐精,俺們一家三口兒好心好意來給你上供,你卻狗咬呂洞賓,把我爹跟我媳婦兒給迷了,我告訴你,趕緊把我爹跟我媳婦弄醒,要不然,我今天就把你燒成灰!”

    我爺爺這一嗓子下去,猶如一聲晴天霹靂,我太爺跟我奶奶身子同時一震。

    緊跟著,我太爺首先醒了過來,這時候,他剛好轉到我爺爺放在老槐樹身上的那捆柴禾跟前。我太爺看看柴禾,又看看我爺爺,“你小子,這是要干啥呢?”

    見我太爺醒了,我爺爺頓時鬆了口氣,趕忙拄著拐棍走過去解釋,“爹,您剛才那……”

    沒等我爺爺說完,我太爺一抬手,“別說了,我自己個兒心裡清楚……”隨後,不再理會我爺爺,朝老槐樹拱了拱手,我太爺嘴裡說道:“多謝老槐仙指點,劉某此生,心願了矣,哈哈哈哈……”說完,我太爺仰天大笑。

    我奶奶這時候也醒了,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興奮地對我太爺說道:“爹,我看見我親爹娘了,他們現在過很好。”說著,打了個淚嗝,長長舒了口氣,似乎我奶奶跟我太爺一樣,心願了矣……

    隨後,我奶奶回到水井那裡挑來井水澆在樹根上,一家三口,恭恭敬敬對老槐樹焚香祭拜。

    這時候,天上的第一縷陽光穿破黑暗的封鎖,撒在了這顆神奇而又蒼老的槐樹之上,或許因為葉片上露珠反光的緣故,恍惚間,讓人覺得老槐樹上每一片葉子都在散發著晶瑩剔透的光亮……

    直到現在,這棵老槐樹依舊神奇,若是有緣的人,半夜來到樹下駐足,就能看到美妙的幻境。

    我奶奶這段經歷寫到這兒,只是個開頭兒,最神奇精彩的在後面,請各位繼續往下看。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4
字數太多,只能寫這裡

    人活著要懂得感恩,各位朋友能花錢看這本書,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恩賜了,要是再打賞給我,那就必須得感謝,無論多少,都是各位的一份心意。有時候眼睛花了,會數錯、會漏掉,這一點還請各位朋友體諒。其實每天感謝,就是想打賞這本書的朋友們,能在這本書裡和我的記憶裡留下些痕跡,等這本書寫完了,數年以後,我再返回頭來看看你們的名字,我會很欣慰,因為我曾經有這麼多朋友支持過我、鼓勵過我,它可以成為我將來人生一段美好的回憶和懷念。所以,每天感謝這個,我會一直做下去,直到這本書完成為止。

    還有,希望各位朋友,請別在書評區說某些作者朋友的書咋回事兒,看見的我心驚肉跳的,好像我在書裡說了人家的壞話,引起了你們的共鳴似的。

    還有呀,每次上傳完一章以後,我都先看一遍,把裡面的錯字錯句,再找一遍,昨天本來打算兩更的,結果發現昨天上傳的那章裡面錯誤的地方太多,雖然已經修改過無數遍,昨天下午上傳以後,我又修改了一遍,今天再看,還有錯誤,今天上午,我又修改了一遍,這時候已經上傳正等待審核。

    這本書,不能隨隨便便,這樣對不起我自己的老祖宗。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4
第一百八十八章 黏身之鬼

    (時間不夠了,本章明天還得接著修改。)

    三個人到家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我太奶不知道啥時候起來把早飯做好,在家門口等著我太爺他們三個回來。

    吃飯的時候,我太爺鄭重交代我奶奶跟我爺爺,“以後每月的初一、十五,你們兩個都要去給老槐樹上柱香,聽到了沒有。”

    我奶奶和我爺爺同時點了下頭,我奶奶順勢問我太爺,“爹,陳禿子兒子身上那女鬼咋辦呢,昨天問您您還沒說呢。”

    我太爺看了我奶奶一眼,臉上露出一絲不快,“我不是早就說過了,你只能看,不許管,有仇的叫她報仇,有冤的叫她報冤。”

    “可是爹……”我奶奶還想說啥,我太爺一擺手,我奶奶把話嚥了回去。不過,我奶奶心裡多少有些於心不忍。我奶奶他們幾個知道陳輝是給女鬼附身了,說啥做啥,不是他自己的本意,可別人不知道,萬一女鬼利用陳輝犯下啥殺人放火的事兒,這些罪過兒,最後都得給陳輝算頭上,叫他承擔女鬼犯下的罪過兒,那不是挺冤枉的?再說這孩子好好兒的又沒犯啥錯。

    我太爺不讓管,我奶奶有點兒不死心。這時候早飯吃完了,我太爺撂下碗筷坐椅子上抽起了煙。我奶奶起身收拾碗筷,一邊收拾,一邊小心翼翼跟我太爺說:“爹,我看……我看咱們是不是找一下那個女鬼呢。”

    我太爺扭頭瞅了我奶奶一眼,“你找她想幹啥?”

    聽我太爺這語氣,有點不痛快,我奶奶心裡一慌,吞吞吐吐說道:“不是,不是我想幹啥,我是想問問她……她想幹啥,要是有啥冤屈事兒,咱要是能替她辦了,她不是就……就不用再難為陳禿子那孩子了嘛。”

    我太爺聽了,無奈地笑了笑,嘆了口氣說道:“你這丫頭呀,就是見不得別人難過,狠不下那心腸……”隨即,我太爺一邊思考著,一邊說:“這件事兒,你要是真想管……去問問那女鬼也不多,其實爹這心裡邊兒,也想弄明白她是不是我三叔的重孫女,你要是問,除了問她想幹啥,捎帶著問一下她咋知道我的名字,她是不是咱們劉家門兒裡的閨女。”

    “嗯。”我奶奶趕忙點頭,“放心吧爹,您就是不說我也會問的。”

    “不過……”我太爺突然把話茬兒一轉,“這件事兒,你不能直接出頭,明白嗎?”

    我奶奶當然明白,趕忙說道:“我明天就到黃花洞把歆陽子請過來。”

    “那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我爺爺套上馬車載著我奶奶,兩個人來到了黃花洞。

    這時候的黃花洞,或許因為那八塊鎮石的緣故,名聲再次傳開,山下已經有不少村民初一、十五上山燒香拜神,有些富裕人家兒見山上這些孩子可憐,留下些功德錢、或者送觀裡一些米面啥的,再加上我太爺家裡偶爾接濟一下。歆陽子和他的幾個徒弟、還有那群孩子,基本上解決了溫飽問題。

    我奶奶和我爺爺來到山上以後,歆陽子依舊熱情的要命,客套一番,我奶奶直接開門見山,把陳輝的事情詳詳細細跟歆陽子講了一遍,希望歆陽子能夠出面找一下陳輝,最好能把陳輝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我奶奶作法跟那女鬼說幾句話。

    歆陽子聽完,連想都沒想,一口答應。

    隨後,歆陽子交代他幾個弟子幾句,即刻隨我奶奶下了山。

    過去的馬車,沒辦法跟現在的汽車相提並論,加上山路也不算好走,這一來一往,再加上在黃花洞滯留的時間,三個人回到村子的時候,已經快晌午了。

    其實這時間也算是剛剛好,中午,歆陽子在我太爺家吃了頓午飯,跟我太爺敘了敘舊。下午,隨我奶奶一起跟著我爺爺來到了打麥場。

    在來時的路上,我奶奶跟歆陽子又說了老槐樹的事兒,歆陽子聽了感慨不已,說這裡竟然有如此一顆靈樹,真是這一帶百姓的福分。

    因為三個人來的比較早,到了地方以後,歆陽子見打麥場周圍沒人,刻意走到老槐樹底下,掐起道訣給老槐樹恭恭敬敬鞠了三個躬。

    不多時,那些團丁陸陸續續從附近各個村子趕來,開始在打麥場裡訓練。昨天那幾個挑水的婦女也來了,我爺爺和她們又一起忙活著燒起了水。

    歆陽子這時候在這一帶已經有了些名氣,很多人都認識他,我奶奶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帶著他遠遠站到了打麥場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

    我奶奶見陳輝在那些人裡面,就給歆陽子指了指。

    歆陽子的眼睛不太好,加上年歲也不算小了,怎麼也看不清楚,最後沒辦法,他讓我奶奶在原地等著,他自己走到那些正在訓練的團丁們旁邊,盯著人群裡正在訓練的陳輝看了一會兒。

    等歆陽子回到我奶奶這裡以後,一臉鄭重跟我奶奶說道:“白仙姑所見不錯,此子身上確有鬼魅,不過,依貧道愚見,此子並未被鬼魅所侵。”

    對於歆陽子這種一板一眼的說話方式,我奶奶早就習慣了,不過,她這一次真沒聽懂歆陽子這話啥意思,眨了兩下眼睛,看著歆陽子沒說話。

    歆陽子愣了一下,似乎意識到自己這話有點不好理解,趕忙解釋說:“貧道是說,那鬼魅只在此子身上,不在此子體內,此子言辭舉止,由心而發,並未非那鬼魅所為。”

    我奶奶又眨了兩下眼睛,臉上立時一笑,說道:“明白您的意思了,那女鬼是在陳輝身上不假,不過並沒有迷惑陳輝的心智,用我們的話說,這叫‘黏身鬼’,有的在活人後背上趴著,有的在活人肩膀上坐著,還有的胳膊抱著活人的身子,偎在活人懷裡。”

    歆陽子連忙點頭,“白仙姑所言極是。”

    我奶奶接著說,“這種鬼一般分兩種,一種想進入活人身體,卻因為活人陽氣重進不去,就附在活人身上,等活人陽氣一弱,立刻鑽進去。還有一種,生前和活人關係很好,死後還不願意分開,就黏在活人身上不肯走,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妻戀夫’或是‘子戀母’。”

    聽我奶奶這麼說,歆陽子連忙給我奶奶打稽首,“貧道受教了。”

    “不過……”我奶奶又疑惑道:“要說陳輝沒有給女鬼上身,熱水淋到他手上,他咋就不知道疼呢?”

    我奶奶和歆陽子相互對視了一眼,歆陽子搖了搖頭。

    因為這時候人太多,歆陽子也不好直接找陳輝,歆陽子就跟我奶奶商量了一下,等那些團丁訓練完了以後,再想辦法把陳輝叫到一個沒人的地方。

    書說簡短。

    那些團丁訓練完了以後,三五成群返回自己的村子,陳輝獨自一個,依舊低著頭,走在最後面。

    我奶奶和歆陽子見機會來了,由歆陽子打頭,我奶奶隨後,歆陽子過去攔下了陳輝的去路,不過還沒等歆陽子說話,陳輝也不抬頭,轉身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歆陽子不得已又追上去攔下了他,這次不等陳輝繞開,歆陽子很客氣地打了稽首說道:“這位小哥,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奶奶這時候靜悄悄跟在陳輝身後兩三米遠的地方,就聽陳輝問道:“你想跟我說啥?”聲音冷冷的,卻是個正兒八經的男人聲音,單就這一點,證明陳輝確實沒給女鬼附身。

    歆陽子一笑說:“此地並非講話之所,小哥可否移駕。”

    歆陽子話音剛落,我奶奶見陳輝竟然出人意料地把頭抬了起來,看了歆陽子一眼以後,猛地一扭頭,居然直接看向了我奶奶,那眼神十分嚇人,我奶奶冷不丁吸了口涼氣,陳輝瞪著我奶奶說了句,“我的事不用你們管!”說完,轉回頭邁上兩步,推開身前的歆陽子直衝沖就走。

    我奶奶和歆陽子同時愣住了,等他們回過神兒,陳輝已經走出去十幾米遠。

    歆陽子沒再去追趕,走到我奶奶跟前說,“此子雖說心智尚在,卻已染上鬼魅煞氣,生人不近,很是棘手。”

    我奶奶看著陳輝離開的背影,點了點頭,“他剛才那話,好像知道女鬼在他身上,不想咱們管他,挺可憐的一個孩子。”我奶奶突然把眼睛看向歆陽子說道:“道長,不如我們跟著他到他家裡看看,要是您能說服他父親,事情就好辦了……”

    原本我奶奶和歆陽子這就要跟著陳輝到他家裡,不過鍋台那裡還有我爺爺,不能一聲不吭就撇下我爺爺離開。

    我奶奶回頭朝鍋台那裡看了一眼,我爺爺這時候正從鍋台裡往外掏柴禾,我奶奶遠遠喊了一聲哥,我爺爺抬頭朝我奶奶這裡看了過來,我奶奶忙指指遠處的陳輝,給他打手勢,意思是說,她要和歆陽子跟著陳輝。

    我爺爺看明白我奶奶手勢以後,喊了一聲,“等我一下,我也去!”

    不過,等我爺爺把鍋台裡那裡收拾利索,來到我奶奶和歆陽子跟前的時候,陳輝早沒影兒了。

    我奶奶埋怨我爺爺好事兒,啥事兒都要跟著湊熱鬧,人走了,這還上哪兒追去。

    我爺爺不服氣,叫道:“咱鼻子下長了個啥,進他村裡一打聽,不就知道那小子家住哪兒了,非要跟著呀。”

    我奶奶說,“咱管的這些事兒咱爹不想讓別人知道,你還要打聽他家住哪兒。”

    “你別管了,我自己有辦法。”

    隨後,三個人從村子南門進入,剛一走進村子,我爺爺就看見南門口兒路旁坐著個瞎子,年齡大概也就三十多歲,跟自己相仿。

    我爺爺一看,這感情好,就低聲跟我奶奶說:“跟這瞎子打聽一下不就知道了,瞎子又看不見咱,這不就沒人知道了麼,嘿嘿嘿嘿……”

    我奶奶瞪了我爺爺一眼,“跟人家瞎子打聽路,虧你想的出來!”

    我爺爺沒理會我奶奶,湊過就問瞎子,“老哥,你知不知道陳禿子的家住哪兒?”

    我爺爺當時也沒想想,哪兒有跟瞎子問路的,不過,這瞎子還真知道陳禿子家住哪兒,並且對陳禿子家裡的事兒知道的還不少。

    (感謝“幽雨微塵”的皇冠,為你加更的一章,也先欠著吧,這本書寫完之前,一定會補上。)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5
第一百八十九章 瞎子往事

    我奶奶爭辯說,“咱管的這些事兒咱爹不想讓別人知道,你還要打聽他家住哪兒。”

    歆陽子在一旁想勸兩句,我爺爺叫道:“這事兒你倆都別管了,不叫別人知道,我照樣兒能打聽出陳禿子家住哪兒!”

    我爺爺脾氣倔,我奶奶不想和他再爭吵,三個人由南門進村。

    剛一走進村子,三個人看見路邊坐著個瞎子,年齡大概也就將近四十歲的樣子。

    我爺爺一看,這感情好,笑著低聲跟我奶奶說,“看見那瞎子沒有,就跟這瞎子打聽,瞎子又看不見咱,這不就沒人知道了麼,嘿嘿嘿嘿……”

    我奶奶瞪了我爺爺一眼,低聲罵了我爺爺一句,“哥,你缺德不缺德,跟人家瞎子打聽路,虧你想的出來!”

    我爺爺沒理會我奶奶,幾步湊到瞎子跟前問道:“老哥,跟你打聽個人兒,中不?”

    我爺爺問完,我奶奶和歆陽子站在路中心,我爺爺站在瞎子跟前,三個人看著瞎子等了好一會兒,瞎子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坐在小板凳上低著腦袋,懷裡抱著根一頭兒纏著破布綾子的竹竿子,一動不動。

    我爺爺回頭看了我奶奶一眼,嘴裡說了句,“這瞎子,不會又瞎又聾吧……”

    “說誰聾呢!”我爺爺這話剛一出口,瞎子突然一聲吼叫,嚇得我爺爺一激靈。

    我爺爺趕緊穩了穩神兒,沒好氣道:“不聾問你咋不吭聲兒呢!”

    瞎子低著腦袋回了一句,“我知道你問誰呀!”說著,雙手抄起懷裡的竹竿子就朝我爺爺所站的方向敲,我爺爺趕忙用自己手裡的枴杖去擋,不擋還好,一擋暴露了。

    竹竿子敲在枴杖上發出不算清脆的“噠噠”聲,瞎子一下子樂了,嘿嘿笑著說,“原來你也不全乎兒呀。”

    瞎子這話,傻子都能聽出啥意思,我爺爺立刻掛不住了,就要發作,我奶奶趕忙走過去拉住了他,“哥,咱走吧,找別人問問。”

    這時候瞎子又說話了,“你倆到底想問誰呀?”

    我奶奶和爺爺同時看了瞎子一眼,我爺爺氣呼呼說道:“問誰也不問你了,媳婦兒,咱們走。”

    說著,兩個人就要轉身離開,瞎子又嘿嘿笑了起來,“問別人我不知道,你們要是問姓陳的,瞎子我可是一清二楚……”

    一聽這話,我奶奶和爺爺同時一驚,就連歆陽子聽了也趕忙走了過來。

    我爺爺忍不住問瞎子,“你咋知道俺們要問姓陳的?”

    瞎子終於抬了起頭,翻著白眼仁兒,露出一臉高深莫測,“因為……我就姓陳!”

    “你……”瞎子這話,差點沒把我爺爺氣樂了。我奶奶拉了拉我爺爺,又看了一下歆陽子,跟我爺爺說,“咱走吧哥,再耽擱天都黑了。”

    說著,我奶奶扶著我爺爺就走,瞎子這時候著急了,“哎哎哎,你們別走呀,好些日子沒人跟我說話了,陪我坐會兒唄。”

    我爺爺聽瞎子這麼說,回頭扔給瞎子一句,“陳禿子家知道不,你要是知道,俺們就陪你坐會兒。”

    瞎子忙說:“陳禿子?你們問我算是問對人啦,他家院裡有長著幾棵樹我都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咋回事兒,或許我爺爺看這瞎子對眼兒吧,不顧我奶奶阻攔,坐在瞎子旁邊,跟瞎子聊上了。

    這瞎子,在這裡必須提一筆了,要不然將來說不定就給忘了。這個瞎子這時候還是個普通的瞎子,可是後來,成了我們這一帶最有名的風水先生跟算命先生,跟他關係最好的,就是我爺爺,我爺爺也不知道咋回事,可能是緣分吧,看順眼的人不多,唯獨和這陳瞎子最鐵,兩個人後來兄弟相稱。我爺爺去世那年,陳瞎子抱著我爺爺的墳頭大哭,嘴裡說著,“子期死,伯牙再無知音……”。

    陳瞎子比我爺爺能活,大概活了至少也有九十歲吧,具體的我不太清楚,記得在我十二三歲的時候還見過他,不過這人脾氣有點怪、喜怒無常,別人要是請他看樁基(陽宅)、看墳地,必須找個十歲的男孩牽著竹竿子給他帶路。我奶奶說,這叫“金童引路”,仙家下凡的時候一般都講究這個。

    至於這個陳瞎子後來為啥能掐會算、還能看風水,據他自己跟我爺爺講,有一天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覺得心裡鬧得慌,就摸索到了老槐樹那裡,一走進樹蔭底下,心裡不再鬧得慌了,他靠著大樹坐下來乘涼,坐著坐著,睡著了,等他醒來一睜眼,哎,自己咋能看見東西了?

    頭頂上那大太陽明晃晃的,眼前不遠處是片鬱鬱蔥蔥的小樹林,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從樹林子那裡延伸到腳下。小路兩旁,長的全草和花,在那些花朵上面,還來回飛著那個啥,陳瞎子打小兒生下來就瞎,不知道那就是蝴蝶。空氣裡,抬鼻子一聞,清香撲鼻,眼前個景緻,恍若一處人間仙境。

    陳瞎子打眼看了看,一是激動,二是納悶兒,三,他還有點兒害怕。

    激動的是,自己能看見東西了,納悶兒的是,自己為啥能看見東西了,害怕的是,他早就聽人說過,人死了以後,不管你生前是不是全乎人兒,死後瞎子能看見東西,聾子能聽見聲音,啞巴能開口說話,瘸子能抬腳走路。陳瞎子害怕自己已經死了。

    再者,眼前的景色,跟陳瞎子平常用竹竿子捅著大致輪廓,揣摩出來的一點兒都不一樣,老槐樹這裡是個打麥場,整個兒光禿禿的,這時候,哪兒來的這麼些花草呀?最可疑的一點,剛才靠著睡覺的那棵老槐樹也不見了,這些花兒呀草的還好說,那棵老槐樹總不能自己長腿跑了吧?

    就在陳瞎子又害怕又納悶兒的時候,打樹林子裡出現兩隊男女,大概有二三十號人,年齡都在十七八歲,男的穿著跟路旁草顏色一樣的衣服,女的穿著跟花兒顏色一樣的衣服。陳瞎子腦子裡對花草有個大概輪廓,但是對顏色卻分不清出,依著他的說法兒,男的應該穿的是綠衣服,女的穿的是紅衣服。

    男的走在路左邊,女的走在路右邊,在兩支隊伍的最後面,四人抬兒,抬了頂轎子。

    兩隊男女走的還挺快,不大會兒功夫,從樹林子那裡來到了陳瞎子跟前。陳瞎子鬧不明白這都些是啥人,不過看這陣勢來頭不小,趕緊躲路邊給人家讓路。

    不過,誰成想,兩隊男女走到陳瞎子跟前就停了下來,從隊伍裡走出兩個模樣可人兒的小姑娘。

    兩個姑娘給陳瞎子盈盈鞠了兩個萬福,齊聲說道:“陳老爺請上轎,我們家主人有請。”

    一聲“陳老爺”把陳瞎子喊懵了,受寵若驚,長了這麼大,全靠他一雙年邁的父母養著,別說有人喊他“老爺”,連名字都沒喊過,大人小孩兒見了他都是喊他陳瞎子。

    陳瞎子心裡一開始有點兒沒底,後來見兩個姑娘笑盈盈的要多可愛有多可愛,就仗著膽子問,“你們家主人是誰呀,為啥要請我一個瞎子?”

    兩個姑娘回答,“陳老爺早年於我家主人有恩,我家主人特來相報。”

    報恩這種故事,陳瞎子過去聽過不少,比如,白娘子、狐仙兒啥的,年輕時也曾幻想過這種好事兒能攤到他頭上。沒想到,還真給攤上了,就算是一場黃粱美夢,也不過如此了吧?

    陳瞎子鬼使神差上了轎子。

    給人抬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覺轎子落地以後,兩個姑娘在外面請他下轎。

    陳瞎子下轎一看,自己給他們抬到了一座府邸門口,府門四敞大開著。這時候,從大門裡又走出一隊男女,在這隊男女最後面,有個身穿長袍,長頭髮、長鬍鬚的中年人。中年人的鬍鬚跟頭髮都很奇怪,就跟路邊那些草一個顏色。

    中年人哈哈大笑著,那兩個姑娘趕忙給陳瞎子介紹說,這就是她們的主人,姓木名鬼,人稱“木鬼先生”。

    這個木鬼先生見了陳瞎子,就像闊別多年的老朋友一樣熱情,拉起陳瞎子的手就往府裡走,又說又笑,鬧的陳瞎子心裡直髮虛。

    之後,陳瞎子被木鬼先生留府上,每天好吃好喝。

    住了幾天以後,木鬼先生跟陳瞎子說,在下不敢再留恩公在府裡多住了,你爹娘陽壽未盡,還要你給他們養老,百善孝為先,我要是再不放你回去,恐怕你以後再也見不到爹娘了。

    陳瞎子一聽木鬼先生這話,心裡有點不捨,這裡多好,好吃好喝,還有人伺候著,不過一想到自己年邁的爹娘,立刻答應離開。

    還是之前接他過來的那頂轎子,還是之前那兩隊男女,不過當陳瞎子臨上轎的時候,木鬼先生攔下了他。木鬼先生說,早年受恩公一桶井水之恩,無以為報,今日離別,在下送恩公一份禮物吧。

    說著,木鬼先生抬手在陳瞎子眉心點了一下,就這麼一點,陳瞎子也沒啥感覺,心里納悶兒,這就是送我的啥禮物呀?陳瞎子也不好說啥,上了轎。

    這一次,轎子給人抬著走了許久,一直不見放下,就在陳瞎子有些不耐煩,想開口問外面一聲的時候,也不知道從轎子哪兒部位,傳來“砰”地一聲,整個轎子都是一震,與此同時,陳瞎子眼前一黑,啥也看不見了。

    就在陳瞎子想開口問問外面的人咋回事兒的時候,砰砰砰砰,一連幾聲傳來,震得陳瞎子耳朵都快聾了,好像有人在外面用鐵錘砸轎子。

    陳瞎子想抬手把耳朵捂上,一抬手這才發現,轎子不知道啥時候小了一大圈兒,原本轎子裡面的空間就不大,這時候,連個胳膊都伸不開了,又擁擠又狹促,下意識把手往轎門那裡一摸,頓時渾身冰涼。

    轎子應該三面是板兒,一面是門,這時候,轎子怎麼四面全成了板兒呢,門呢,自己這還咋出去呢?

    陳瞎子立時害了怕,在轎子裡手刨腳蹬、大喊大叫,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感覺整個胸口憋悶起來,喘不過氣了,也就在這時候,耳邊傳來“嘎吱吱”的聲音,就好像有人在用啥物件兒撬門板。

    不大一會兒,一股冷風呼地吹進了轎子裡,陳瞎子胸口的憋悶感立時就沒了,呼哧呼哧喘了幾大口粗氣,就在這時候,耳邊傳來很多人驚怪的叫聲,“不好啦,陳瞎子詐屍啦!”

    (感謝“在路上”朋友打賞的皇冠,雖然你在書評區裡說不用加更,不過,我還會惦記著加更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5
第一百九十章 桶水之恩

    聽到那些人驚怪的喊叫聲,陳瞎子納悶兒到了極點,自己好好兒的,咋還詐屍了呢,不過,他很快發現不對勁兒了,自己剛才是在轎子裡坐著,這時候,咋感覺是在轎子裡仰面朝天躺呢?

    轎子外面那些人的驚怪叫聲並沒有停,聽上去又雜亂又惶恐,其中有個老點兒的聲音大聲喊叫著:“你們幾個快去找柴禾,還有你們幾個,也別愣著了,趕緊把他拖出來。”

    “老王頭兒,這都詐屍了,誰敢拖呀,要拖你拖吧。”一個年輕點兒的聲音立馬反駁道。

    “你說啥?你個小兔羔子,你爹都不敢跟我這麼說話,反了天了你!”被稱為老王頭兒的大聲罵道。

    “老王頭兒,你咋恁精哩,你害怕還叫俺們拖,你拖俺們就拖……”很多人都起開了哄。

    “啥?都反了你們了!”老王頭兒氣急敗壞大吼一聲。一群人居然撇開陳瞎子,自己在那裡亂哄哄吵了起來。

    陳瞎子沒理會這些,他這時候還有點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己明明是在轎子裡坐著,這時候咋躺在轎子裡了呢?揚起手又朝轎門那裡摸了摸,嗯,這回對上號兒了,轎門兒又出現了,轎子又成了三面是板兒,一面是門,雖然這門仰面朝天的。

    轎子外面的人依舊吵個不停,聽聲音,還都是跟他一個村兒的,那倆可人兒的漂亮小姑娘呢?那兩隊穿紅掛綠的少男少女呢?我這眼睛,咋又看不見了呢?

    陳瞎子從轎子裡慢慢坐了起來,與此同時的一霎那間,那些爭吵不休的聲音頓時曳然而止,緊跟著,全都換成了“啊”地一聲驚叫,人群再次驚悚起來,議論紛紛。

    陳瞎子還是沒理會這些,自顧自抬起手,把自己屁股底下坐的這頂轎子摸了摸,摸了幾把以後,皺起了眉頭,咋感覺這麼不對勁兒呢,轎子窄了很多不說,咋摸著還一頭兒大,一頭兒小呢?

    就在這時候,之前那個老王頭兒的吆喝聲傳來,“陳瞎子,你詐了屍想幹啥,老老實實給我躺回棺材裡!”

    “棺材?”都是同一個村兒的,陳瞎子雖然沒見過這些人的臉,卻認識他們的聲音,“老王頭兒,你說我坐的這是棺材?”

    “不是棺材,你當是轎子呀!”

    一聽老王頭兒這話,陳瞎子都不知道自己該說啥了,剛才明明坐的是轎子,它咋就成了棺材呢?不過這一頭兒大、一頭兒小的“轎子”,這世上,恐怕也只有棺材了。

    陳瞎子摸索著從棺材裡站起了身,感覺涼風習習的,好像是在野地裡。

    人群再次驚亂起來,老王頭兒也再次大呼小叫。不過老王頭兒聲音裡的底氣明顯氣不足,“陳瞎子,你你你想幹啥,你要是再不躺回去,我我我請下俺們家的‘大王仙兒’,把你打入十八層地府……”

    陳瞎子聽了一擺手,滿臉鄙夷的說道:“中了吧老王頭兒,你們家那‘大王仙兒’騙騙別人還行,可別來唬我……”說著,陳瞎子心有所感,翻著白眼仁兒,把右手的指頭攏在一塊兒掐了幾下,又對老王頭兒說道:“我告訴你啊老王頭兒,你孫子喊你回家呢,你家那頭驢丟了,趕緊回去找驢吧。”

    陳瞎子話音未落,遠遠的傳來一個孩子的喊叫聲,“爺爺爺爺,咱家的叫驢把繩兒咬斷跑啦……”

    陳瞎子一聽,嘿嘿嘿嘿,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這時候,看不見老王頭兒是啥表情,也看不見其他在場的人是啥表情,不過陳瞎子估摸著,這些人全都驚訝到了極點,說真的,他自己也驚訝到了極點。

    再次抬起手掐了掐,陳瞎子長長吁了口氣,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哦,你們都以為我死了,這是把我抬到墳地裡,打算埋我……行行行,沒想到我瞎子死了以後還有人埋。”說著,陳瞎子雙手抱拳,朝四下打了幾拱,“謝謝各位,謝謝各位……”

    陳瞎子說完這話,整個這一塊兒安靜了下來,好像剛才那些人一股腦兒全跑沒影兒了似的,不過陳瞎子知道他們都沒跑,這時候肯定全傻在當場了。

    就在這時候,一串輕快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夾帶著喘息聲,“爺爺爺爺,俺爸叫我喊來你……爺爺?爺爺?你咋啦爺爺?咱家驢跑了呀……”

    陳瞎子又嘿嘿笑了起來,“老王頭兒,我一個瞎子有啥好看咧,別愣著啦,趕緊回家找你的驢吧。”

    停了一會兒,就聽老王頭兒奸猾地刺探著問道:“陳瞎子,你說俺家的驢丟了,還真的丟了,那你知道它丟哪兒了嗎?”

    陳瞎子把臉轉向了老王頭兒所站的方向,“當然知道!”

    “在哪兒呢?”

    陳瞎子古怪一笑,“憑啥告訴你,你能給我啥好處?”

    老王頭兒說道:“看來你這是死而復活,又得了仙家的指點,我可以請下俺們家的‘大王仙兒’封你個名號。”

    “我呸!叫你家‘大王仙兒’給你找驢去吧!”

    “你……你你個死瞎子,別不識抬舉……孫子,咱們走,趕緊找驢去!”

    緊跟著,傳來急促漸離的腳步聲,顯然是老王頭兒帶著孫子著急忙慌離開了。陳瞎子轉過身,朝腳步傳出的方向大聲喊道:“老王頭兒,我告訴你吧,你家的驢在村西頭兒,正勾搭老宋家那頭母驢呢,你們家裡人不檢點,驢都跟著你們學壞了。”

    陳瞎子這話一出口,沉默許久的人群頓時傳出一陣爆笑。

    隨後,陳瞎子彎下腰往棺材裡摸了摸,嘴裡說了句,“哎,我的竿子呢。”直起身,又朝剛才笑聲傳來的方向說道:“你們誰把我扶出去呀。”

    這時候,有人仗著膽子問道:“陳瞎子,你到底死沒死?”

    陳瞎子把頭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翻了翻白眼兒,“你見過死人會說話的嗎?瞎子我命還長著呢,閻王爺不收咱……”

    人群頓時議論起來,有兩個膽子比較大的年輕人過去把陳瞎子從棺材裡扶了出來。

    陳瞎子站到地上環顧了一下四周,又用鼻子聞了聞,嘴裡說了句,“哎,這地方,可不是俺們陳家的祖墳吶,你們咋把我抬這兒來了?”

    其中一個人回道:“你們陳家那幾個長輩說你一輩子沒兒沒女,眼睛又瞎,不叫你進祖墳。”

    陳瞎子聽了心裡挺不舒服,嘴上卻說,“不進祖墳更好,要不是俺們家祖墳位置不對,我也不會生下來就是個瞎子!”

    陳瞎子又看了看自己這塊墳地,砸了砸嘴,惡狠狠罵了一句,“這他媽是誰給我找的地方,埋這裡會斷子絕孫吶!”

    真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其中一個人小聲跟陳瞎子說道:“還能有誰,老王頭兒唄,那老王頭兒說了,這是塊好地方。”

    陳瞎子嘿嘿一笑,“這老王頭兒家裡人玍古呀,等著吧,他們家今天就會斷子絕孫……”(玍古gǎ第三聲gu)

    天擦黑兒的時候,村裡傳出兩條兒大新聞:第一條,老王頭兒家的叫驢丟了,全家人去找驢,結果驢找到以後,那驢一尥蹶子,把老王頭兒唯一的小孫子給踢死了。第二條,陳瞎子死而復生,從棺材裡出來以後,能掐會算,人家算出來今天王家要斷子絕孫。

    陳瞎子至此在我們這一帶出了名。

    陳瞎子後來聽別人說,他在大槐樹底下睡覺的那天晌午,他們鄰居家滿春兒路過老槐樹下,滿春兒見陳瞎子在大槐樹底下躺著,以為他貪涼快在樹下睡覺,也就沒在意。可是,等滿春兒傍黑兒又路過老槐樹底下的時候,見陳瞎子還在那裡躺著,躺的那姿勢,跟晌午見到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滿春兒就覺得很奇怪,走過去喊了陳瞎子幾聲,誰成想,陳瞎子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用手往陳瞎子胸口一摸,滿春兒嚇了一跳,胸口都涼透了,也不知道都死了幾天了。滿春兒慌慌張張跑到家給陳瞎子父母報了個信兒。

    陳瞎子父母就他這麼一個瞎兒子,得到信兒以後,哭嚎著找人套了輛驢子車,把陳瞎子的屍體拉回了家。

    老來喪子,家裡又窮,再加上陳瞎子又沒兒沒女,父母就沒給陳瞎子辦啥喪事兒。之後,老兩口子找來村裡的木匠,把他們自己多年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壽材合一塊兒,給陳瞎子打了口結實的大棺材。

    成殮了陳瞎子以後,這就要往墳地裡埋了,可誰成想,陳家幾個長輩嫌棄陳瞎子,梗著脖子就是不讓往祖墳裡埋,陳瞎子父母只好抹著眼淚找上家裡供著“大王仙兒”的老王頭兒,知道老王頭兒家裡人不地道,老王頭兒老不正經,兒子心狠手黑,孫子偷雞摸狗,但是沒辦法呀,附近這一帶紅白喜事都是找他當“老懂兒”的,誰讓人家家裡供著“大王仙兒”呢。(“老懂兒”也就是執事,替主家出頭操持紅白喜事的人。)

    陳瞎子父母給了老王頭兒不少香油錢,請老王頭兒給兒子找塊好地方,再找些人把陳瞎子給埋了。

    老王頭兒收了錢,就在村裡找了些土工跟槓子工。棺材抬到半路,老王頭兒才想起來,棺材還沒“釘口”呢,這邊抬著棺材往墳地裡走,那邊派人回家拿棺材釘,等棺材釘拿來以後,棺材也抬到了墳地裡了,砰砰砰一釘棺材釘,棺材裡面的人立馬兒喊叫起來。

    把抬棺材的、打土坑的全都嚇壞了,最後老王頭兒仗著膽子讓人用鐵釺把剛釘好的棺材蓋兒又撬開了,眾人伸著腦袋往棺材裡一看,就見陳瞎子正躺在裡面喘氣兒呢……

    陳瞎子跟我爺爺講到這兒的時候,感慨萬千,之後又說,他們家在打麥場那裡有塊地,記得十幾歲的時候,有一年大旱,父母帶著他到井裡打水,澆那塊地裡的莊稼。陳瞎子負責在井邊搖轆轤打水,父親負責往地裡拎,母親拿水瓢在地裡負責挨著兒一棵棵澆。

    莊稼澆到一半兒,一家三口都累了,就坐老槐樹底下乘涼休息,陳瞎子這時候就說,地裡的莊稼都快渴死了,這棵老槐樹也渴了吧,咱也給老槐樹澆桶水吧。父母聽了,就鼓勵他說,你自己試試,看能不能打桶水來給老槐樹澆一澆。陳瞎子就站起身,摸索著來到水井邊,打了桶水,隨後跌跌撞撞拎到老槐樹跟前,把那桶水給老槐樹澆上了。

    一桶井水之恩。

    陳瞎子說,那位給了他本事的木鬼先生,應該就是那棵老槐樹,因為他記得自己把竹竿子落在了木鬼先生的府裡,可後來,有人在老槐樹上找到了他那根竹竿子。

    木鬼木鬼,“木”字跟“鬼”字加一塊兒,它不就是個“槐”字麼……

    (感謝“在路上__”朋友打賞的皇冠,你不會跟另一個“在路上”是同一個人吧?我好像昨天在群裡看見你們說要申請多個賬號幫我投票,我都不知道該說啥了,感動,感激,這書我要是不好好兒寫,就不光只對不起我自己的老宗祖,更對不起你們這些熱情的朋友們!謝謝!!)

    (感謝“ddyeung”朋友打賞的皇冠,你這個,好像也是個小號吧?說真的,不說了,除了感動,啥也說不出口了,謝謝!!)

    (感謝“柳夢淑馨”朋友打賞的皇冠,謝謝。)

    (感謝“我不是超人麻麻”打賞的皇冠,你是“依可媽媽”的小號,有你們這些朋友的支持,我的手打字都在哆嗦……即便不能出書,我也知足了,謝謝!!謝謝各位!!)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45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陳輝往事

    木鬼先生在陳瞎子眉心點的那一下,我奶奶說,是給他點開了“心眼”。用陳瞎子自己的話說,他這叫“眼瞎心不瞎”。

    書歸正題。陳瞎子這些事兒,是數年以後才發生的,陳瞎子這時候,還是個啥都不是、人人看不起的臭瞎子。

    我爺爺直接從路邊撿了塊石頭放在陳瞎子身邊,也不管我奶奶和歆陽子樂不樂意,坐石頭上跟陳瞎子聊開了。或許我爺爺跟這陳瞎子都不算是全乎人兒,竹竿子敲在枴杖上那一刻,可能產生了他人意想不到的共鳴,讓兩個人頓時惺惺相惜、同病相憐。

    這時候的陳瞎子顯然許久沒跟人說過話了,用他自己的話說,村裡人都嫌棄他,為啥呢,他自己眼睛瞎,啥活兒也幹不了,整天吃罷飯沒事兒干,就拿上個馬扎可著村兒裡找地方,聽到哪裡有人說話,他就往哪裡湊,也不管人家在說啥,聽上幾句以後,張嘴就往裡面插話。這一來二去的,村裡人看見他就煩,遠遠的躲開,要是真躲不開了,就全部停下來不說話,等他走遠了以後再說。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覺摸出來了,也就不再往人堆裡湊,整天搬個馬扎坐路邊兒上,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在那裡發呆。

    我爺爺今天能坐他身邊跟他說話,陳瞎子可真是樂壞了,話匣子一打開,那就關不上了,把他自己所知道的關於陳禿子和陳禿子兒子陳輝的事兒,一股腦兒倒給了我爺爺。

    我爺爺呢,也不去理會旁邊我奶奶朝他翻的白眼兒,學著陳瞎子的樣子,雙腿一盤,把拐棍摟在自己懷裡,聽的是津津有味兒。

    陳禿子,本名陳大全,跟陳瞎子雖說是一個村子的,卻不是一戶陳家,陳禿子他們家跟陳瞎子家比起來,戶簷小了很多。(戶簷,是我們這裡的方言,也就是家族的意思。)

    陳禿子年輕的時候,是往衛輝城裡倒騰山貨野果的,有水果也有草藥,掙了不少錢,過去在他們村裡也算是個有頭有臉兒的體面人物,唯一不稱心的,跟他老婆成親四五年了,生意是越做越好,就是一直沒孩子。

    陳禿子仗著有錢,四下找人看,啥法子都試過了,也沒試出個啥結果。後來有一天,陳禿子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隻個頭跟洗臉盆差不多的大王八,草繩拴了王八殼子背在身上。村裡人見了,就問他,咋背著一隻王八呢。他說,這王八是他從河邊漁夫手裡買來的,到家以後殺了王八吃心喝血,不出仨月,老婆就能懷上孩子。村裡人聽了就勸他,這麼大的王八恐怕都成精了,你吃它的心、喝它的血說不定要遭報應的。

    陳禿子聽了不以為然,回家以後就把王八腦袋剁了,嘴對著腔子吸了幾口熱血,不光他喝,也逼著他老婆喝了幾口。

    還別說,不到仨月,他老婆還真懷上了,肚子又圓又大,就跟之前他背的那王八殼子似的。

    不過,生孩子的時候出了事兒,孩子怎麼都生不下來,活活把他給老婆憋死了,他老婆那裡一嚥氣兒,孩子跟著生了下來。

    陳禿子悲喜交加。

    自打孩子出生、老婆難產死了以後,陳禿子的生意就越做越差,不光賠錢,還被人在路上劫了好幾次。

    後來,乾脆回家買了點兒地,老老實實在家種地了,不知情的人都說,這陳禿子老婆旺夫,老婆一死,把陳禿子的財運也給帶走了。

    陳禿子心裡並不是這麼想的,他認為肯定是那隻大王八找他報仇了,說不定他這兒子就是那隻大王八變的,一生下來不但剋死了他的老婆,還克沒了他的財運。

    自打他意識到這一點開始,陳禿子就不再待見他這兒子,幾乎不再抱他,直接塞給自己的父母養著了,也就是塞給陳輝的爺爺奶奶養著了,就連陳輝這名字,也是陳輝爺爺找人給取的。

    收麥子的時候,陳禿子下地割麥子,一鐮刀下去,把自己腿上割出個大口子,麥子也不能割了,只能回家歇著,他父母呢,就把陳輝給他帶著,老兩口兒拿上鐮刀下地了。

    陳禿子抱著陳輝,越看越彆扭,隨後一狠心,一瘸一拐套上家裡的驢子車,趕了十幾里路,兩塊大洋,把陳輝賣到了一戶人家兒,當時陳輝只有五六個月大。

    陳輝的爺爺奶奶下晌回家以後,聽說孫子給兒子賣了,哭嚎著跟陳禿子打了一架。老兩口子想叫陳禿子到那戶人家把孫子再贖回來,陳禿子卻死活不肯,說急了就動手,又打又罵。他們家戶簷小,家族裡也沒人給他們老兩口子出頭的。

    老兩口子沒辦法,在村裡逢人就抹眼淚,“虎毒還不食子呢,俺兒子把俺孫子給賣了,俺們咋生了這麼一個天殺的畜生捏!”

    不過,後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買走陳輝的那戶人家兒,沒過半年,又把陳輝給陳禿子送了回來,之前買孩子那兩塊大洋也不要了,孩子塞陳禿子懷裡扭頭就走。

    陳禿子納悶兒,把陳輝直接扔地上,追上去問咋回事兒,不過不管怎麼問,人家就是不說,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陳禿子沒辦法,返回頭抱起陳輝,連家門兒都沒進,離開村子一口氣走出二十幾里地,又找了戶人家兒把陳輝給賣了。這時候的陳輝已經一歲左右,已經開始蹣跚學步,又疼人兒又可愛,那戶人家裡也有錢,給了陳禿子五塊現大洋。

    可是,這一次,沒過仨月,人家又給他送了回來,這一次可不像上一次塞陳禿子懷裡就走,這戶人家還帶了幾個五大三粗的隨從,把孩子放下以後,二話不說,幾個隨從上來把陳禿子一頓暴打。

    陳禿子心裡這個冤枉呀,鼻青臉腫的看向在一邊兒玩耍的陳輝,這時候陳輝走路已經很穩當了,在那裡玩的不亦樂乎。

    陳禿子一尋思,賣了兩家都給送了回來,這裡面肯定有問題,而且這問題一定出在這孩子身上。

    陳禿子沒敢再賣陳輝,把陳輝又塞給了自己的父母。等到身上的傷好了以後,陳禿子就到這兩戶人家的村上悄悄打聽,這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陳輝真有問題。

    陳輝給陳禿子賣的第一戶人家兒,姓林,兩口子三十歲出頭,上沒老下沒小,男人前些年幹活的時候,也不知道咋給撞在襠上了,郎中給看了以後說,男人再也不能生育了。

    兩口子從陳禿子手裡買下陳輝以後,高興的不得了。當時陳輝只有五六個月大,會咯咯笑、會轉著眼睛脖子看人。養了不到一個月,兩口子發現不對勁了,這陳輝一雙烏丟丟的眼睛珠子,有時候直勾勾的來回擺動,好像在看啥東西,特別是在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不光眼睛珠子來回轉著看,偶爾冷不丁發出一串咯咯咯的笑聲,好像房子有人在逗這孩子發笑似的,每次這樣兒,都嚇得兩口子起一身雞皮疙瘩。

    養到第四個月,這時候的陳輝基本上已經快一歲了,嘴裡開始咿咿呀呀的發出聲音,不過一到晚上就更不得了了,躺床上整晚整晚瞪著眼睛,除了咯咯笑,還咿咿呀呀的說,就像在跟什麼人說話似的,這讓兩口子不光起雞皮疙瘩,渾身都毛骨悚然了。

    後來,女的一尋思,自己兩口子也沒養過孩子,會不會這麼大的孩子都是這樣兒呢?就找村裡那些養過孩子的婦女問,那些婦女們一聽,就告訴她說,要不就是你們家裡不乾淨,要不就是這孩子身邊跟著啥不乾淨玩意兒,誰家孩子大半夜瞪著眼睛嘿嘿笑,嚇死人了。

    女的一聽這話,害了怕,忙問幾個婦女咋辦。幾個婦女說,要是那孩子身上不乾淨,從哪兒抱來的,就趕緊送回去吧,要是你們把孩子身邊那東西惹著了,你兩口子都沒個好兒。

    女的一聽臉都嚇白了,回家跟男的一商量,抱上孩子一路打聽,找到了陳禿子的家。把孩子還給陳禿子以後,兩口子連買孩子的錢也不敢再要,匆匆忙忙離開了。

    陳禿子把陳輝賣的這第二戶人家,是個大戶,至於姓什麼,陳瞎子沒跟我爺爺講。陳瞎子說,陳禿子到這戶人家的村上一打聽,更不得了,陳輝給這戶人買下不到三天,家裡養的兩條大狗全死了,瞪著眼、流著淚死的。這戶人家裡還養著一隻會說話的八哥,自打把陳輝買到家裡以後,一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八哥就在籠子撲棱棱亂撞,尖著嗓子喊: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家裡好像來了什麼人似的,嚇得人頭皮都發麻。

    後來,就更厲害了,那時候陳輝已經能磕磕絆絆勉強走路了。每天一到晚上,他自己從床上爬下來跑外屋玩兒,有時候還咯咯笑兩聲,半夜聽到孩子在外屋笑,那感覺,要多瘆的慌有多瘆的慌。

    有一次,兩口子一商量,這孩子到底是啥毛病,不如今天晚上誰也別睡,等他再跑外屋玩兒的時候,躲裡屋偷著往外屋瞅瞅。

    這天晚上剛好有月亮,房間裡也不算黑,夫婦兩個誰都沒睡,和衣躺在床上,也就剛剛打過三更的時候,孩子鬼魅似的從床上出溜了下去,一聲不吭從裡屋走到了外屋。

    也就不大會兒的功夫,外屋傳來孩子咯咯咯的笑聲,聽得夫婦兩個心裡發毛。

    夫婦兩個仗著膽子從床上下來,走到門口把門簾撩開一條細縫,同時往外屋一瞅,女的頓時倒抽一口涼氣,直接暈了過去。

    就見孩子正滿屋子追著一隻大王八玩兒,在那隻大王八一條腿上,好像還拴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牽在一個女人的手裡,那女人站在屋子正中央,一身白衣,白衣上面一片兒一片兒的紅,全是鮮血,而且,孩子追的那隻大王八,只有四條腿,沒腦袋……

    (感謝“煙0114”朋友的打賞的皇冠,我會記下,將來加更。不過,我很想問一句,你不會是“紫煙”的小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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