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末代捉鬼人 作者:途中的旅人 (已完成)

 
regn13 2018-4-7 22:21: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7 70114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55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家破人亡

    這一幕,讓歆陽子幾個徒弟、薛老頭的女婿、薛老四的媳婦兒,全都亂了陣腳。薛老頭那女婿蹲下身子抱著薛老頭的閨女又喊又晃,薛老四的媳婦兒嚇的臉色大變,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捂著嘴,轉身跑出了房間。

    歆陽子幾個徒弟怔了好一會兒,大徒弟首先反應過來,建議其他幾個師弟,先幫忙把薛老頭和他閨女抬出臥室再說吧。這時候歆陽子幾個這徒弟,最大的好像已經二十五六歲了,最小的好像也已經成年了,他們具體的年齡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幾個徒弟勸了薛老頭女婿幾句,徵得這女婿的同意,幾個人七手八腳,把薛老頭的閨女和薛老頭從臥室裡抬出來,抬進了別的房間。

    安置好薛老頭父女兩個以後,外屋的薛老四還拿著那把帶血的剪刀,蹲在西牆角那裡嘿嘿嘿傻笑,看著都叫人覺得瘆得慌。師兄弟幾個怕他突然暴起發難,再傷到屋裡的其他人,到院子裡找了根繩子,奪下他手裡的剪刀以後,手腳全給他捆上,五花大綁,綁到在院子裡那棵歪脖兒棗樹上。

    隨後,師兄弟幾個返回屋裡,又是給薛老頭和她閨女掐人中,又是搓手掌,折騰了好一會兒,不過,薛老頭和他閨女居然都能沒能醒過來。

    師兄弟幾個一看,自己幾個人都沒啥道行,不如回觀裡找師傅吧,請師傅過來給這對父女看看。隨後,師兄弟幾個跟薛老頭的女婿說了一聲兒,離開了老薛家。

    等他們回到黃花洞的時候,已經是黎明時分了,幾個人喊醒歆陽子,跟歆陽子把事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歆陽子聽完,本想直接到左廂房找我奶奶的,不過,歆陽子這一夜也沒怎麼闔眼,直到徹底聽不見孩子哭聲這才睡去,他知道我奶奶哄了一夜孩子,肯定也累壞了,心下不忍,想著自己一個人下山,又怕自己一個人去了沒多大用處,後來轉念一想,反正事情已經成這樣兒了,就等我奶奶睡醒了再說吧。

    等到日上三竿,我奶奶居然還不見睡醒,歆陽子就想過來喊我奶奶一聲兒,不想我奶奶剛好起來。

    聽歆陽子說完以上這些,我奶奶二話沒說,回左廂房簡單梳洗了一下,又到床邊看了看小女孩,小女孩這時候還在睡著。出門交代歆陽子,讓他幾個徒弟先照看一下小女孩,隨後,和歆陽子一起下山了。

    這時,驢子車還在山腳下的山棗樹上拴著,我奶奶趕上驢子車,載著歆陽子直奔東村。我奶奶沒去過老薛家,不過歆陽子去過一次,兩個人趕著驢子車,很快來到了薛老頭家門口。

    這時候,薛老頭家的院門敞開著,還沒下驢子車,我奶奶就聽見院裡傳來嘭嘭的聲音,下了驢子車走進院裡一看。薛老頭正掄著一把斧頭砍院裡那棵歪脖兒棗樹,砍一下,嘴裡忿恨地說一句:“俺叫你作孽,把孩兒全害死咧……俺叫你作孽,把孩兒全害死咧……俺叫你作孽,把孩兒全害死咧……”

    這是棵老棗樹,估計能有幾十年的樹齡了,樹身斑駁滄桑,薛老頭砍一斧子,整個兒樹身便顫一下。看到這一幕,我奶奶和歆陽子心裡都挺難受的。

    歆陽子幾步走過去,一把拉住了薛老頭。歆陽子拉著薛老頭的胳膊說道:“薛施主,您這是何苦呢。”

    薛老頭停下了動作,似乎這時候意識到我奶奶和歆陽子的到來,把臉緩緩扭了過來。我奶奶朝他看了一眼,一臉呆滯,雙眼通紅,滿臉枯朽的老褶子上全是干掉的淚痕,看樣子把眼淚都哭幹了。

    薛老頭看看歆陽子,又看看我奶奶,嘴唇哆嗦幾下,卻沒發出聲兒,抬手撫掉歆陽子抓在他胳膊上的那隻手,一轉臉,掄起斧子繼續砍樹,嘴裡繼續念叨著:俺叫你作孽!像失心瘋了似的,似乎已經認不得我奶奶和歆陽子了……

    我奶奶和歆陽子見狀,同時嘆了口氣。歆陽子示意我奶奶進屋裡看看,我奶奶輕輕搖了搖頭,歆陽子自己走進了屋裡。

    過了一會兒,歆陽子又從屋裡出來,一臉悲天憫人,輕聲對我奶奶說:“真是慘吶,屋裡到處都是血……”

    我奶奶皺了皺眉,說不出心裡這時候是個啥滋味兒,眼睛看了看還在砍樹的薛老頭,轉頭問歆陽子,“他們家裡還有誰在?那薛老四呢?”

    歆陽子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候,傳來一串雜亂的腳步聲,聽著人數還不少。我奶奶和歆陽子同時朝院門口一看,就見薛老頭的女婿進了門,身後還跟著一群人,那群人抬著一口大棺材。

    薛老頭的女婿還算理智,進了門以後跟歆陽子和我奶奶打了聲招呼,當他看到薛老頭在掄斧子砍樹的時候,愣了一下,顯然之前是不知道的,不過他沒上前制止,領著一群人把棺材抬進了屋。

    我奶奶沒進屋,歆陽子跟著眾人又到屋裡看了看。之後聽歆陽子說,抬棺材的槓子工裡面,有個膽子特別的大,把龔氏那些腸子肚子塞回肚子裡,用布綾子在肚子上勒了幾圈兒,然後給龔氏穿了衣服褲子,幾個槓子工抬著把龔氏放進了棺材裡。

    薛老頭的女婿把那些槓子工領進屋裡以後,他轉身回了到院裡,勸薛老頭別再砍了,是不是先找人把丈母娘的喪事給辦了,薛老頭居然連理都不理他,還是自顧自掄斧子砍樹。我奶奶趁這個空檔兒,問了這女婿幾句。

    原來,歆陽子幾個徒弟離開老薛家沒多久,薛老頭的閨女先醒了,醒來以後就嚎啕大哭,哭聲把左右鄰居給吵醒了,本來那時候天也快亮了,有些人家已經起床做飯了,聽見老薛家有哭聲,全都趕了過來。

    等那些鄰居進屋看見滿地的血跡,全都吃了一驚,有個膽子大的順著血跡走進裡屋一看,嚇的“媽呀”一聲,其他幾個鄰居聽見了,全鑽進裡屋去看,當他們看到床上肚破腸流的龔氏,人人嚇的臉色煞白。

    這時候薛老頭這女婿正忙著哄薛老頭的閨女,也顧不上攔他們,有個好事兒的鄰居就跑到村長家裡,把村長喊來了。村長進到裡屋一看,也嚇壞了,趕忙吩咐幾個鄰居去找村裡的指導員。

    沒停一會兒,指導員也趕來了。據說那指導員很年輕,好像才二十歲出頭,他當然也沒見過這種陣仗,還不如其他人呢,嚇的差點兒沒坐地上,當即命令村長,馬上去找鄉里聯防隊的人過來。

    聯防隊,是當時那個環境之下衍生出來的一個特殊機構,性質可能跟民兵差不多,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治安巡邏,其實當時那時候也用不著治安巡邏,設立這個機構的目的主要是針對台灣特務的。

    聯防隊一群人整天閒的蛋疼,一聽說出了殺人案,個個嗷嗷叫,立馬兒就趕了過來。當時也沒個啥正規手續,聯防隊的人過來以後,把屋裡所有人都給控制住了,挨著個兒盤問。

    面對聯防隊的首長,薛老頭的女婿沒敢說實話,不過也沒說假話,從衛生院把薛老四偷出來的事兒,他沒說;把薛老四送上黃花洞的事兒也沒說,就說自己跟媳婦過來走親戚,晚上住在老丈人家,夜裡聽見有動靜兒,穿好衣服來到外屋一看,薛老四拎了把剪刀蹲在西牆根兒那裡,自己的丈母娘死在了裡屋,後來自己把薛老四捆到了棗樹上。

    聯防隊的人聽了薛老頭女婿的一番話,把薛老四和那把剪刀全帶走了,說是要送到市裡公安局去,讓市裡公安局的人下來調查。

    當時新中國剛剛成立,百廢待興,最不健全的就是法律,我們市公安局好像也是剛剛才成立的,不過,那時候殺人肯定是死罪,而且薛老四殺的是他自己的親生母親,用的還是這麼慘絕人寰的手段,當時也沒個精神鑑定啥的,到了公安局,那槍子兒是吃定了。

    薛老四給聯防隊的人帶走以後,一屋子人也就散了,薛老頭的閨女這時候還是哭的不行,這女婿就把她送回了他們自己家。

    等這女婿安頓好媳婦兒回來以後,已經天光大亮,薛老頭不知道啥時候醒了,坐在門口倚著門框發呆,見女婿進門,就問女婿,老四哪兒去了。這女婿沒隱瞞,跟薛老頭說給聯防隊的人帶走了,還說要送到公安局去。

    薛老頭一聽,頓時嚎啕大哭。這女婿勸了幾句,勸不住他,但是這時候他這女婿也不能啥都不做,丈母娘的屍體還在裡屋晾著呢,跟薛老頭說了一聲,出門找人買棺材去了。

    就在薛老頭的女婿跟我奶奶說到這兒的時候,他們身邊突然傳來“咔嚓”、“噗通”兩聲,把這女婿跟我奶奶同時嚇了一大跳,扭頭一看,就見薛老頭把院裡這棵歪脖兒老棗樹砍倒了,棗樹倒的方向還不太好,樹幹倒在了堂屋的一面牆上,一根大樹叉噗通一聲戳中屋頂,把屋頂戳了個大窟窿,導致屋裡的人頓時像炸了鍋似的,一窩蜂從屋裡跑了出來。

    我奶奶見狀,痛心疾首地在心裡嘆了口氣,看看側翻在堂屋牆上的老棗樹,又看看此刻像丟了魂兒的薛老頭,心說,這就是“家破人亡”嗎?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55
第二百三十八章 桃木釘墳

    我奶奶蹙緊了眉頭,心裡多少來了點兒火氣,有道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誰跟你們有仇,你們找誰去呀,至於把這一大家弄成這樣兒嗎?一轉身,我奶奶帶著一身火氣,快步離開了薛家。

    歆陽子見了,趕忙打後面追上我奶奶,歆陽子問道:“白仙姑,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奶奶回頭看了歆陽子一眼,篤定回道:“亂葬崗!”

    解開拴在老薛家門口兒的毛驢車,我奶奶從車裡拿起鞭子,一扭身坐在車子前轅右側,歆陽子見狀,也趕忙隨我奶奶上了車。

    等歆陽子坐穩當以後,我奶奶掄起手裡的鞭子在驢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小叫驢兒吃疼,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驢車顛簸著出了村子,歆陽子坐在後面問我奶奶,“白仙姑,你為何要去亂葬崗呢?”

    我奶奶沉吟了一會兒,解釋道:“眼下看來,老薛家這事兒大多跟那對慘死的母女有關係,那女兒肚子裡的蛇胎是那蛇精幹的,不過老薛家這幾個兒子的死,應該是那對母女鬼魂干的。”

    “何以見得?”歆陽子又問。

    我奶奶解釋道:“因為在薛家這幾個兄弟身上……前後出現的情況不太一樣,種種跡象表明,他們的死不是同一條鬼魂或是精怪所為,您看薛老二和薛老三兄弟兩個,臨死前都跑到龔氏床邊說了一聲,像他們這種情況是被迷惑了心智,能夠惑人心智、讓人自殺的邪物,道行一般都不會太低。再看薛老大,他並沒有跑到龔氏床前說話,這說明害死他的那東西道行低,還不具備讓薛老大跑龔氏床前說話的能力。後來,薛老四中邪,在地上又爬又咬人,他這個很明顯,很明顯是給那蛇精附了身。相較而言,這蛇精道行更低,雖然能附在薛老四身上,卻連讓薛老四自殺的能力都沒有,這足以證明薛老大、薛老二、薛老三,並不是蛇精害死的,再說了……”說到這兒,我奶奶停了下來回頭沖歆陽子一笑,又說道:“道長您也別見怪,以您的能力就能把那條蛇精從薛老四身上趕出去,可見那蛇精的道行。”

    歆陽子一聽我奶奶這話,慚愧地朝我奶奶賠了個笑臉,拱了拱手說道:“白仙姑所言甚是。”

    我奶奶接著又說道:“我認為薛老二、薛老三,是給那母親鬼魂害死的,薛老大是給那女兒鬼魂害死的,後來薛老四從觀裡跑下山,像是被啥東西附身了,附在他身上的應該也是那女兒的鬼魂……”

    “仙姑是說,殺死薛老大和龔氏的,是那女兒的鬼魂?”

    我奶奶點了點頭,說道:“我看這對母女鬼魂已經完全化煞,只知道殺人報仇,不分好壞,要是再讓她們繼續下去,整個東村的人恐怕都會有危險。”

    聽我奶奶這麼說,歆陽子緊緊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如此說來,那亂葬崗必須走一趟了……”

    小叫驢兒被我奶奶趕的一路撒歡兒,兩個人很快回到了黃花洞。

    小叫驢兒拴在山下山棗樹上,我奶奶沿小路徑直上山。這時候,已經快晌午了,來到黃花洞以後,歆陽子勸我奶奶先到觀裡吃點兒東西再進山,早上都沒吃東西,中午這頓再不吃東西,走山路肯定要吃不消了。

    我奶奶笑了笑,沒聽歆陽子的。歆陽子見勸不住我奶奶,只好隨我奶奶一起進山了。

    兩個人在黃花洞這裡沒停,徑直朝之前那條進山的小路走去,就在他們剛剛爬上山梁,還沒來得及沿小路下到山梁另一邊兒時,身後突然傳來喊叫聲,兩個人居高臨下回頭一看,就見歆陽子的大徒弟站在觀裡最高的那座平台上,一邊揮手一邊喊。因為隔著一段距離,再加上山裡有甕聲,聲音聽起來很模糊,不知道這大徒弟在喊啥。

    我奶奶對歆陽子說道:“是不是觀裡出啥事兒了,我看要不你回去看看吧,我一個人過去就成。”

    “不必了。”歆陽子回了我奶奶一句,轉回身雙手攏到嘴邊,衝著平台上的大徒弟喊了一聲,“有事等為師回來再說……”

    書說簡短。一個多小時以後,我奶奶和歆陽子來到了那片亂葬崗。

    站在谷口,我奶奶從隨身包袱裡掏出兩根雞血條,抬手遞給歆陽子一根。

    系好雞血條,我奶奶打算讓歆陽子在谷口等著的。誰知道歆陽子不同意,非要跟著我奶奶一起進去,並且,把身上那塊“四水令”也拿了出來。歆陽子說,這塊令牌威力極大,百邪不侵。我奶奶看了看那塊令牌,心下搖頭,當年我太爺身上帶了兩塊這樣兒的令牌,也沒見著“百邪不侵”,這些令牌恐怕只是些信物,沒啥真正威力。

    我奶奶想了想,又從隨身包袱裡掏出一根黑線,六尺多長。一頭兒遞給歆陽子,一頭兒自己攥著。歆陽子還是頭一次見我奶奶用黑線,一邊隨我奶奶往亂葬崗裡面走,一邊問我奶奶,“白仙姑,這黑線作何用處?”

    我奶奶回頭看了一眼他,說道:“這是‘牽魂線’,用來防止魂魄離體的,假如說咱們兩個裡面有一個人的魂魄離體了,另一人就能牽住他的魂魄,魂魄不至於迷失,要是咱們兩個魂魄一起離體,這根黑線就會打中間斷開,咱們立馬就能察覺,咱不能再吃上一次的虧了不是。”

    歆陽子聽罷點了點頭,不過,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似乎還是沒徹底弄明白這根“牽魂線”到底是干啥用的。

    很快的,兩個一前一後來到了亂葬崗中間位置,身邊被大大小小幾十座墳堆包圍。

    我奶奶抬頭朝天上看了看,此時雖然已經過了正午,但是天上的太陽依舊陽氣十足,這個時辰他們要是能在這裡出點兒啥事,那這裡就是大羅金仙來了也得栽跟頭了。至於系雞血條、拉牽魂線,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小心才能使得萬年船嘛。

    收回眼神兒,我奶奶又朝山谷最裡面的那座小墳丘看了看,就是之前擄走小女孩魂魄的那座小墳丘,後來我奶奶不小心走了“鬼路”,小墳丘變成一座小房子,房子門口兒站著一個肚皮腸流的年輕女子。現在看來,那女子應該就是那女兒了,這座小墳丘應該就是她的墳了。

    我奶奶很快發現,這小墳丘並不孤獨,在它旁邊還有個更小的墳丘,要是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這應該是那母親的墳了。

    看到這兩座已經荒蕪的墳丘,我奶奶忍不住嘆了口氣,牽著黑線,走到了兩座小墳堆近前,歆陽子緊隨其後跟了過來。

    黑線系在手腕,我奶奶把隨身包袱拿下來放在地上,蹲在兩座墳丘跟前,從包袱裡拿出一沓黃紙、兩捆焚香、幾根桃木楔子,又在兩座墳堆跟前分別畫了個圈,一沓黃紙分成兩沓放進兩個圈裡,火柴點著以後,我奶奶對兩座墳丘說道:“老薛家的人快死光了,你們母女兩個也算是大仇得報,心願也該了了吧,你們拿上錢這就走吧。”說完,我奶奶死死盯著兩堆燃燒的黃紙,不過,直到黃紙燒完,一點異常跡象都沒有,比如被風吹動,或者紙灰衝天,什麼都沒有,就跟平常上墳燒紙沒啥兩樣兒。這時候,最正常的情況,就是最不正常的。

    我奶奶皺了皺眉,等兩個圈裡的黃紙徹底燒完,從地上站起身,扭臉朝四下瞅了瞅,就見身後有個稍大點兒的墳堆,上面放著一塊石頭,估計之前是壓黃紙用的,巴掌大小,轉身走到那座墳丘跟前,把石頭拿了起來。

    拿著石頭再次蹲到兩座墳丘跟前,我奶奶隨手又從地上拿起一根桃木楔子,對著兩座墳丘說道:“你們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手裡拿的是桃木楔子,能把你們的魂魄釘死在墳堆裡,叫你們永世不得超生。”說完,低頭看向圈裡的燒紙,此時圈裡的燒紙早就變成了一堆黑色的紙灰。

    停了好一會兒,紙灰依然不見動靜,我奶奶鼻子裡冷哼了一聲,把桃木楔子立在女兒的墳頭,用石頭一下下釘了起來,一邊釘,嘴裡一邊念:“桃木封鬼,楔子釘魂,告請幽冥神司,恕罪恕罪,急急如律令!”

    嘴裡唸完,桃木楔子末根兒釘進了女兒墳頭,等了一會兒,見圈裡的紙灰還是不見動靜兒,我奶奶把手裡石頭放到腳邊,在兩個圈裡挖了兩個小坑,把兩捆焚香分別點著,每個坑裡埋了一捆。

    線香燃燒,青煙裊裊,我奶奶拿起腳邊的石頭,又拿起一根桃木楔子,紮在了“女兒”墳堆的側面,眼睛看著兩柱線香冒出的青煙,臉上帶笑,信手把玩著石頭。

    歆陽子在一旁看著奇怪,嘴裡問道:“白仙姑,你這是……”

    我奶奶沒等他問完,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等了一會兒,見兩柱線香上的青煙冒的很正常,我奶奶原本笑著的臉上突然一變,與平常那個一臉帶笑、和藹可親的奶奶判若兩人。

    緊跟著,掄起石頭砸向立在女兒墳堆側面的那根桃木楔子,砰砰砸了沒兩下,就見母親墳頭的那柱線香青煙有了變化,青煙居然向我奶奶這邊徐徐歪斜,沒一會兒,飄向了我奶奶那隻拿著石頭的手腕,好像是在阻攔我奶奶似的。這要是在外人看來,青煙很像是被風颳動的,而且停留的時間很短,一會兒就散了,不過在我們這些人看來,這就是一種啟示,那母親因為心疼閨女,服軟兒了。

    我奶奶趕忙停下,臉色凶神惡煞的表情立刻換成了喜笑顏開,和藹可親對著那母親的墳丘說道:“這就對了嘛,快去勸勸你閨女,叫她別在固執了。”

    話音剛落,那母親墳頭的青煙緩緩倒向了女兒墳頭的青煙,兩柱青煙很快交匯,不過,女兒那柱青煙突然變成了黑煙,緊跟著,母親這裡的煙也變成了黑煙。

    旁邊的歆陽子見狀,頓時大驚失色……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56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女娃怪病

    經常燒香的朋友可能最明白,前面好像也提到過,焚香冒出黑煙,一般都是大凶大厄之兆,比如說,給某人祈福燒香,結果冒的是黑煙,這說明這人不久就要攤上大事兒了,或者已經攤上了大事兒;再比如到墳地裡燒香,墳頭香冒黑煙,這說明死去的親人正在那邊遭大難,亡人遭難,家裡的活人也會跟著倒霉。遇上這種事兒的朋友,可別問我該咋破解,這個一般都是凶煞,天道里注定的,像我們這種人遇上這種情況,也是要迴避的。唯一能緩解的辦法就是積德行善,同時在心裡懺悔自己或者家人做過的那些虧心事。

    歆陽子顯然也知道線香冒黑煙的厲害,忙對我奶奶說:“白仙姑,線香冒黑煙,乃是大凶之兆,母女兩個只怕已經化成了厲鬼。”

    聽歆陽子這麼說,我奶奶很平靜地扭過頭朝歆陽子笑了笑,蹲在墳頭沒挪地方,對歆陽子說道:“沒事的,您接著再往下看……“

    我奶奶話音沒落,就見那母親墳頭的黑煙慢慢恢復了原色,兩柱香菸一青一黑相互纏繞著,一會兒青煙壓住黑煙,一會兒黑煙壓住青煙,就像在激烈爭辯似的,沒停一會兒,女兒墳頭的那柱香菸顏色逐漸變淡,恢復了正常,又過了一會兒,兩柱青煙分開,正常狀態燃燒起來。

    歆陽子見狀長長鬆了口氣,我奶奶在心裡也暗暗鬆了口氣。

    沒等線香燒完,我奶奶再次從包袱裡拿出一沓黃紙,分開後放進兩個圈子裡點著,然後拿起先前那塊石頭當鏟子使,把釘在女兒墳堆上的那兩根桃木楔子又刨了出來。石頭、桃木楔子放在腳邊,雙手合十朝兩座墳丘拜了拜,嘴裡說了幾句,多有得罪,莫怪莫怪。

    隨後,我奶奶把包袱裡所有的黃紙拿出來,分給歆陽子一半兒,兩人挨著個兒給每個墳丘上壓了兩張墳頭紙,最後,在亂葬崗正中央位置畫了個大圈兒,把剩下的黃紙全部放進圈裡點著,眼看著黃紙快燒完的時候,也不知道從哪兒刮來一陣風,冷森森的,呼啦一下,圈子裡的紙灰頓時四散而飛……

    鬼,其實就是這麼回事兒,驅邪抓鬼也就是這麼平淡無奇,要說大戰上三百回合,那絕對是扯淡。

    我奶奶給我講到這兒的時候,她跟我說,要是這對母女死了以後,薛家的人能夠逢年過節到亂葬崗那裡祭拜一下,母女兩個的鬼魂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怨氣,最多也就是讓他們老薛家走幾年背運。不過,人往往都是一錯再錯,等知道錯的時候,已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母女鬼魂的怨氣,就這麼被我奶奶以連哄帶恫嚇的方式給化解了,(不明白的可以把上一章再看一遍,我已經修改過了。)之後母女兩個再沒鬧騰過。各位可能覺得這樣的處理有點兒輕了,但是就是讓她們母女兩個魂飛魄散,又有啥用呢,那些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復活。再說了,歸根究底她們也是受害者。這算是一個惡性循環的連鎖反應,當初要是她們不死,哪兒會死這麼多人呢?不過,現在說啥都晚了。

    事情到這兒呢,並沒有結束。

    離開亂葬崗,我奶奶和歆陽子回到黃花洞的時候,已經後半晌了,原本歆陽子打算親自下廚給我奶奶做點好吃的。不過,歆陽子的大徒弟見歆陽子和我奶奶返回,還沒等兩個人喘口氣兒,又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歆陽子大徒弟說,上午我奶奶和歆陽子下山以後,他就派最小的師弟到左廂房照看薛老四那閨女,後來,小師弟發現這小女孩有點不正常,睡得倒是挺香,但是臉頰特別紅,小師弟用手一摸,燙手的要命,就把他喊進了廂房裡,他給小女孩看了看,像是發燒了。

    歆陽子這大徒弟,跟著歆陽子學過點醫術,雖然只是皮毛,不過發燒這種小病他還是能治的。大徒弟在觀裡找了些草藥,給小女孩熬了一小碗藥,不過等他把藥端進左廂房喊小女孩喝藥的時候,小女孩居然怎麼都喊不醒,再給小女孩兒看看,又好像不是發燒,到底是咋了,這大徒弟弄不清楚。原本準備下山找歆陽子和我奶奶的,不過這大徒弟剛一出廂房門,就看見我奶奶和歆陽子就在山樑上,喊了幾聲,歆陽子卻讓他先等著,他也只好先等著了。

    聽大徒弟說完,我奶奶和歆陽子同時皺了皺眉,忙到左廂房一看,就見小女孩兒在床上躺的好好兒的,臉上這時候已經紅的發紫,我奶奶抬手碰了下她的額頭,果然燙的要命,不過呼吸還算均勻,把手腕拉出來給她把了把脈,脈象平和,又翻開眼皮看看,也正常,撩開衣服往小女孩身上一摸,身上居然一點都不燙,很正常。

    歆陽子過來也給小女孩檢查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看樣子他也搞不明白小女孩兒這是怎麼了。

    尋思一會兒,歆陽子跟我奶奶說,小女孩是不是又丟魂了。我奶奶搖了搖頭。我奶奶試著喊了小女孩兒兩聲,真的沒有反應,不過這倒是看著像是丟了魂了。

    我奶奶弄不明白了,隨後想了想,不如先給她招一下魂兒試試,不行再下山找郎中看,當即讓歆陽子準備了一些招魂的物件兒,開始給小女孩招魂。

    書說簡短,歆陽子把招魂的物件兒準備齊全,我奶奶給小女孩招了下魂兒,不過,小女孩的魂兒並沒有招來,依舊深睡不醒。這下讓我奶奶犯了難,這時候呢,天色已經黑了。

    最後,我奶奶跟歆陽子商量了一下,不如自己把小女孩帶回家去,我太爺見多識廣,讓他先看看,真不行村裡有郎中,再讓郎中給看看。

    歆陽子點了點頭,眼下看來也只能這麼辦了。

    我奶奶把自己身上的棉襖解開,把小女孩包進自己懷裡,趕著毛驢車回了家。

    回到家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大概在晚上十一點左右。我太爺他們早就已經睡下了。

    我奶奶呢,是個急性子,回到家裡一通折騰,把全家人都吵醒了。

    我太爺洗了把臉過來給女孩兒看了看,不過讓我奶奶沒想到的是,我太爺居然也看不出是啥毛病。

    最後我太爺對我奶奶說,趕緊把村裡的張郎中請來給孩子看看,越快越好,我看這孩子治晚了就醒不過來了。

    我奶奶一聽,提個燈籠就出門了,也就一盞茶的功夫,把個一臉睡意的張大夫請到了家裡。

    在這裡,必須交代一下這個張郎中了,這個張郎中是誰呢?各位還記不記得日本鬼子的飛機把我太爺家房子砸塌那件事兒?當時村裡的房子總共給那些日本鬼子炸塌兩家,一家是我太爺家,另一家,就是這個張郎中家了。當時也說了,這張郎中的爹娘、老婆全被炸死了,就他跟他七八歲大的兒子活了下來,不過,他兒子的一條腿給炸彈彈片擊中,落下個終身殘疾。當時我還著重介紹過他這個殘疾的兒子,名叫張敬安,是我們村裡德高望重的醫生,現在已經八十多歲,前好些年得了癌症,到現在還奇蹟般的活著。張敬安這時候已經十五六歲,已經開始跟著張郎中學醫了。

    其實以下這一小段經歷呢,不是我奶奶給我講的,是我父親跟我講的,我父親不知道張敬安的父親叫個啥,跟我講的時候,一直稱呼“張敬安他爹”。咱在這裡,就不能這麼稱呼他了,還叫他“張郎中”吧。

    這個張郎中的醫術也是祖傳的,他們家在我們村裡行醫好幾代,當時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他。張郎中不算是他們家最傑出的一代,不過卻是我們村裡最受人尊敬的一個,醫術算不上精湛,醫德卻很好,口碑更好,就連村長都很尊敬他。

    我奶奶這時候大半夜把他從家裡喊出來,他沒有半點兒不耐煩的樣子,到了我太爺家以後,很細心地給小女孩檢查了一遍。

    這時候呢,我太爺全家人早就沒了睡意,除了我父親還在床上睡著。包括我太奶在內,一家四口滿眼期待地看著張郎中。不過,等張郎中給小女孩兒仔細檢查了一遍以後,一臉為難地搖了搖頭。

    我奶奶見狀忙問他:“咋樣兒了張郎中,這孩子到底得的是啥病?”

    張郎中看了我奶奶一眼,嘴唇動了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太爺見狀說道:“張郎中,咱們都不是外人,有啥話你就直說吧。”

    張郎中把目光又看向了我太爺,輕聲問道:“老爺子,這女娃……你們是從哪兒抱來的?”

    我奶奶忙說:“白天我到山裡采野菜,打山溝裡撿來的。”

    張郎中聞言,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說道:“有些話……本不該我這個行醫的人說出來,不過……”

    我太爺笑了,說道:“張郎中,別吞吞吐吐的,直說吧。”

    張郎中又看了我太爺一眼,低聲說道:“我跟你們說……這孩子身上的不是實病,是虛病,虛病要不就是丟了魂了,要不就是撞了邪了,得找驅邪的法師來看……”

    張郎中這話一說出口,我太爺全家人都愕然了,試想,我們家是干啥的,祖孫三代驅邪抓鬼,真要是虛病,還有我們家治不了的嗎?

    當然了,張郎中不知道我們家這些底細,他這時候也沒注意我太爺全家人臉上的表情,接著又說:“現在上頭查的緊,我也不該說這些話……黃花觀裡的歆陽子驅邪手段高明,你們不如把他請來給孩子看看吧。”

    一聽張郎中這話,我太爺全家都苦笑起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56
第二百四十章 吊命藥引(1)

    我奶奶低頭看了看懷裡一臉紫紅、還在昏睡的小女孩,滿是心疼,問張郎中,“這孩子,您看她還能活多久?”

    張郎中低著頭,無奈地回了一句,“從脈象來看,表面四平八穩,內裡卻凶險萬分,俺看,她活不到天亮了。”

    我奶奶頓時皺了皺眉,又問:“除了上黃花洞請歆陽子道長,您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了?”

    張郎中抬起頭看了我奶奶一眼,猶豫了好一會兒,說道:“俺們家……俺們家還有一貼祖傳的吊命方子,可以給快死的人保心續命,不過……這方子太凶險,要是這個女孩得的是虛病不是實病,用了這方子可能會立刻斷氣。”

    我奶奶一聽,明白張郎中話裡的意思了,他是想讓歆陽子過來確認一下,如果不是虛病,他可能就會給女孩兒用吊命的方子了。

    我奶奶扭頭看了看我太爺,我太爺居然一臉很平靜,也不知道他心裡這時候在想啥,或許我太爺見過的死人、經歷過的事兒太多了,就是小女孩現在死在他眼前,他也不會生出啥感覺。不過,我奶奶不同。

    一轉身,我奶奶抱著女孩兒走到門口兒,拉開房門抬頭看了看天色,心裡盤算了一下,這時候要是去黃花洞找歆陽子過來,這一來一回的,恐怕天就亮了,小女孩恐怕等不了那麼久。

    “不如……”我奶奶咬了咬牙,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定,轉身回到屋裡,剛要開口,一直在一旁沒說話的我爺爺開口說話了。

    我爺爺說道:“張郎中,等把那道長找過來天就亮了,恐怕這孩子也就沒命了,我看咱也別那麼麻煩了,直接給她下藥吧,是死是活,全看她一條命了。”

    張郎中聽了連忙擺手,說道:“醫者父母心,俺家這貼藥非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規矩不能破。”

    我爺爺聽了一撇嘴,說道:“你們家這是啥規矩,沒看著這女娃已經‘萬不得已’了麼,趕緊下藥吧。”

    張郎中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說道:“俺們家的規矩,在沒弄清病因之前,絕不能胡亂下藥草菅人命!”

    我爺爺一聽這話,有點急眼了,說道:“我說你咋這麼不開竅呢,你們家那破規矩,就是叫你眼睜睜看著別人死在你跟前麼?”

    “規矩就是規矩。”張郎中把頭一扭,不再理會我爺爺,我爺爺立馬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看要跟這位大姑娘要飯、死心肝眼子的犟郎中發火兒了。

    我奶奶趕忙上前攔下了他,我奶奶扭頭問張郎中:“張郎中,依著您的意思,只要俺們能證明這女娃得的不是虛病,您就會給這女娃用吊命的藥,對嗎?”

    張郎中點了點頭,說道:“俺就在這兒等著,只要黃花觀那道長說這不是虛病,俺立馬兒給這孩子下藥,到時候是死是活,就看她的命咧。”

    我奶奶聽張郎中這麼說,深吸了一口氣,再次下定了決心,就在這時候,我太爺冷冷地說了一句,“枝兒,不許胡說!”

    我奶奶看了我太爺一眼,又看了看懷裡昏迷不醒的女孩,沒理會我太爺這句話,對張郎中說道:“張郎中,您聽說過黃河邊上有戶姓劉的人家兒嗎?祖孫三代給人驅邪抓鬼的……”

    “枝兒!”我太爺厲聲叱喝了我奶奶一聲。

    我奶奶又看我太爺一眼,咬了咬下嘴唇,接著又說:“他們家師從黃河邊上的王半仙,第一代驅邪先生名叫劉義,第二代名叫劉念道,第三代……”

    “枝兒,不聽爹了話了嗎,住口!”我太爺怒了。

    房間裡立時靜了下來,過了許久,張郎中低聲問我奶奶,“你說的那個劉念道,是不是殺過一條龍?”

    張郎中聲音雖小,不過整個屋裡的人聽得清清楚楚。我奶奶看了我太爺看一眼,我太爺這時候已經有點兒怒髮衝冠了,不過我奶奶沒怕,狠狠點了點頭,篤定說道:“對,他十九歲那年在黃河裡殺了一條龍!”

    張郎中聽了忙說:“這個俺聽說過,還是過去聽俺爹說的,俺爹說,那劉義宅心仁厚,劉念道俠肝義膽,劉念道還有一個兒子,因為身患腿殘,不得已把手藝傳給了兒媳婦,那媳婦兒人稱‘白仙姑’,聽說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張郎中說到這兒,我爺爺在一旁嘿嘿嘿笑了起來,我太爺狠狠瞪了他一眼。

    “您聽說過就好辦了。”我奶奶鬆了口氣,忙說:“要是他們家裡的人能證明這女娃不是虛病,您肯不肯給這女娃下吊命的藥呢?”

    張郎中趕忙點頭,“俺立馬兒給這女娃下藥,不過,那戶劉家聽說已經離開了黃河邊兒,至今下落不明,找他們還不如上黃花觀……”

    我奶奶聞言一笑,剛要開口。我太爺這時候霍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枝兒,不許再胡說了,快到黃花洞請歆陽子道長過來!”

    我奶奶沒這麼著,我爺爺不樂意了,對我太爺說道:“爹,咱家這些事兒到底有啥不能跟別人說的,這都隱姓埋名十幾年了,您不覺得憋得慌,俺們還覺得憋屈呢。”

    我太爺狠狠瞪了我爺爺一眼。此時此刻,我太爺似乎體會到兒子叛逆老子的滋味了,就像他當年叛逆我高祖父一樣。

    我爺爺抬手一指我太爺,對張郎中說道:“俺爹就是劉念道,黃河裡殺了龍王爺,俺爺爺就是黃河邊兒大名鼎鼎的劉義……”又一指我奶奶,“這就是‘白仙姑’,俺媳婦兒,咱們村兒外面那八塊鎮村石,表面是黃花觀立的,其實是俺們家立的,黃花觀歆陽子的名頭,其實都是俺們家背地裡幫他打下來的。”

    等我爺爺說完,張郎中忍不住看了看我爺爺那條殘腿,又看了看我奶奶,瞪大了眼睛……

    我太爺這時候啪地一拍桌子,一臉懊惱,嘆道:“天意,天意呀,果真是天意難違,非人力所能御之。”一扭臉,對我太奶說道:“小玉呀,走,咱回屋接著睡,兒大不由爹娘,隨他們折騰去吧……”我太爺拉著我太奶,回他們自己的裡屋了。

    在這裡還是提前交代一下吧,要不然等寫到了,各位可能早就忘了這茬兒。我太爺這時候為啥要說“天意”呢?因為這時候的我太爺,可能已經有了先知先覺的能力,他可能知道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場大災出現,這場大災對於我們家來說,是一場滅頂之災,所以他一直壓著我奶奶和爺爺,不讓他們跟別人透露家裡過去是干啥的,我太爺這是想保護我奶奶,同時也想保住這門手藝,但是,天道昭昭,真的不是人力所能夠扭轉的。

    寫到這兒,你們或許會問,啥大災呀?還他娘的能有啥,文化大革命唄!當時不但把我們家這些物件全給抄走了,我奶奶更是受盡折磨,腦子也給人打壞了,等到我奶奶傳這些手藝給我的時候,腦子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丟三落四的教我,等我長大了才發現,傳到我手裡的東西,原來千瘡百孔、殘缺不全!有的有上文沒下文,有的有下文沒上文,怎麼都拼湊不到一塊兒去,你們說說,這要是擱你們身上,你們是啥滋味兒?有人說我言辭激烈,攻擊那個啥了,這事兒擱你們身上,我估計你們攻擊的更激烈。不過,靜下心來仔細想想,這或許,也是天意……

    言歸正傳。我爺爺見我太爺回屋,膽氣更足了,又對張郎中說道:“張郎中,你信我說的這些不信,要是不信,我立馬兒叫我媳婦兒給你作個法叫你看看。”

    張郎中這時候緩過神兒了,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我相信……只是,你們咋會來俺們這個小村子呢?”張郎中言下之意,好像這個小村子容不下我們劉家這麼個大佛似的。

    我奶奶忙說道:“俺爹當年選了你們這裡,說你們這裡風水好。”

    張郎中趕忙給我奶奶和爺爺抱了抱拳,說道:“過去有眼不識泰山,真是怠慢了,咱村裡有了你們劉家,以後村裡誰要是得了啥虛病……”

    “儘管來家裡找我好了。”我奶奶沒等張郎中說完,爽快地說道。

    張郎中點了點頭,“中,中……”

    我爺爺這時候說道:“張郎中,你這時候能不能給這孩子下藥了?”

    張郎中一聽,立馬對我奶奶和爺爺說道:“你們等我一會兒,我這就回家拿藥去,親自給這女娃熬藥……”

    等了約莫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張郎中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大包散發著怪味兒的草藥。不過,張郎中這時候的臉色顯得稍微有點兒不自然,好像遇上了啥難事兒。

    我奶奶見狀忙問:“張郎中,出了啥事兒嗎?”

    張郎中看了我奶奶一眼,一臉慚愧地說道:“這劑吊命的方子裡,還需要一個藥引,可俺們家裡沒這個藥引……”

    “啥藥引?”我奶奶忙問。

    張郎中說道:“其實這藥引也不算個啥,就是一片肉,能有一小片兒就行了,啥肉都行。”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56
停一天

    說真的,我最不喜歡打的就是“停一天”這三個字,家裡有事,迫不得已,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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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一天 末代捉鬼人 途中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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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56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吊命藥引(2)

    一聽這“藥引”,我奶奶和我爺爺也為難了。

    我爺爺說道:“俺們家裡也沒肉呀,這幾年不比前兩年了,過年俺們家都沒吃上肉,這時候上哪兒找肉去呢。”

    張郎中聽了點了點頭,似乎他們家過年也沒能吃上肉。

    我奶奶問張郎中:“啥肉都成嗎?”張郎中又點了點頭。我奶奶轉臉對我爺爺說道:“山裡不是有野兔啥的嘛,前兩天咱還在你朋友家吃了頓兔子肉。”

    我爺爺說:“那也得看時候,這大半夜的上哪兒找人打兔子去,恐怕沒等兔子打來,這孩子就沒命了。”

    我奶奶一聽,皺起了眉頭。停了一會兒,我爺爺說道:“咱們村南那棵老桐樹上有個老鴰窩,我去把小順兒喊醒,叫他把老那鴰窩掏了。”我奶奶一聽,爺只能這樣兒了,我爺爺拄起枴杖出了門。

    這時候的時間,大概在凌晨兩點左右,外面不但寒冷漆黑,更是萬籟俱寂。

    大概過了能有一個小時的光景,我爺爺回來了,拄著枴杖一瘸一拐進了門,在他手裡,拎著一隻羽毛快要掉光的老鴰。老鴰被我爺爺提著翅膀拎在手裡居然掙都不掙一下,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我奶奶看的出來,這是一隻老鳥。

    我爺爺進了屋以後,把老鴰直接扔在了地上,說道:“老鴰窩裡年輕的都飛走了,就抓著個飛不動的老傢伙。”

    老鴰,也就是烏鴉。

    我奶奶朝地上的老鴰看了一眼,連撲棱都沒撲棱一下,縮著所剩不多的羽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們。

    我爺爺找來一把刀子和一隻粗瓷碗,彎腰把老鴰打地上拎起來,這就要給老鴰割喉放血。

    就在這時候,我奶奶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我高祖母給她講過的一個“烏鴉反哺”的故事,那些老鴰雖說是一種不吉利的鳥,但他們比一些人還懂得孝道,怎麼能讓那些老鴰失去母親呢,當即於心不忍了。

    我奶奶咬咬下嘴唇,走過去攔下了我爺爺,“別殺這只老鴰了,叫小順把它放回窩裡吧。”

    我爺爺一愣,問我奶奶,“那肉咋辦呢?”

    我奶奶從我爺爺手裡奪過刀子,說道:“你別管了,只管把老鴰送回去吧。”

    我爺爺挺掃興,拎上老鴰又去找小順了。

    我爺爺走後,我奶奶沖張郎中一笑,把懷裡的女孩遞給張郎中,“你先幫我抱一下。”

    張郎中不知道我奶奶要干啥,伸手接過孩子,我奶奶一轉身,拿著刀子走進了裡屋……

    大半個小時過去以後,我奶奶一瘸一拐從裡屋出來了,在她手裡,多了個白色布團。我奶奶走到張郎中跟前,從他懷裡抱過女孩兒,把白布團遞給了他。

    張郎中接過布團打開一看,是一塊帶血的肉,張郎中看看布團裡的肉,再看看……再看看我奶奶那條一瘸一拐的腿……

    “白仙姑,您、您……”張郎中的嘴唇和手全抖了起來:“白仙姑,您……您真是大仁大義的活菩薩呀……”說完,張郎中的眼淚流了下來。

    天濛濛亮的時候,張郎中把藥熬好了,從開始熬藥,一直到把藥熬好,張郎中的眼眶一直都是濕的。

    我奶奶抱著小女孩,我爺爺用筷子撬開小女孩的嘴,張郎中拿著小勺給她喂藥,一邊喂,嘴裡一邊哽嚥著說:“孩兒呀,喝了藥就醒過來吧,要不……你可對不住白仙姑咧……”

    幾天後,我奶奶剜肉救女孩兒的事蹟,在村子裡傳開了,全村老少對我奶奶的義舉既感動有佩服,同時,村裡人也這才知道,太爺家就是黃河邊兒上有名的劉家,劉家人果真跟傳聞裡的一樣,菩薩心腸、大仁大義……

    一個月後,村裡一些老人湊錢給我太爺家送了一塊匾額,上面寫著:繼承祖先遺志永遠校斯……

    當天晚上,女孩兒奇蹟般醒了過來,全家人都鬆了口氣,再找張郎中來看,張郎中說,這是我奶奶的義舉感動了上蒼……

    張郎中臨走前,給我奶奶留下了一大包刀創藥。

    五天後,女孩在我奶奶的精心照料下徹底康復,我奶奶腿上的傷口也結了痂。我爺爺趕上驢子車,我奶奶抱著小女孩,再次來到了東村老薛家。

    不過,還沒到老薛家家門口兒,就看見門口兒圍著一群人,好像老薛家又出了啥事兒。驢子車很快來到門口停下,我奶奶抱著女孩兒下了車,走到門口一問。

    原來,薛老頭三天前吊死在了堂屋的房樑上。我奶奶心情當即變得非常沉重,抱著女孩兒走進院裡一看,院子裡也站滿了人,那棵歪脖棗樹依然在堂屋牆上倒著,似乎在告訴人們,這家人的落魄。

    院子中央位置,放著一口薄皮棺材,在棺材頭的位置,放著一個火盆兒,火盆裡烘烘燃燒著,兩個身穿孝衣的人跪在火盆前正在往裡面添黃紙。

    我奶奶繞過人群,轉到兩人前面一看,不出意料,是薛老頭的閨女跟女婿,再朝院子裡看看,穿孝衣的只有他們兩個,薛老頭的幾個兒媳婦好像全都不在場。

    這時候,薛老頭的女婿冷不丁一抬頭,發現了我奶奶,趕忙從地上站起身,把我奶奶請進了偏屋。

    偏屋裡,這女婿一臉愁容地問我奶奶,“白仙姑,俺老丈人家這些邪乎事兒到底完了沒有?”

    我奶奶點了點頭,回答說:“沒事了,這些都是之前那對母女鬧的,前些天我已經把那對母女送走了。”

    薛老頭的女婿將信將疑,又問:“那俺老丈人為啥也上吊死了呢?”

    我奶奶沉默了,停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說道:“他那天用斧子砍棗樹的時候你也看見了,其實他不是在跟棗樹過不去……”

    聽我奶奶這麼說,這女婿愣了一下,不過他似乎很快明白了我奶奶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估計覺得再沒啥可跟我奶奶說的,一轉身,就要離開偏屋。我奶奶趕忙攔住了他,問道:“老四現在咋樣兒了?”

    這女婿搖了搖頭,回道:“送市裡公安局了,聽說要當作‘典型’開審判大會,等審判大會完了以後,就要給槍斃了。”

    我奶奶嘆了口氣,於心不忍,“那他媳婦兒呢?”

    這女婿又搖了搖頭,“不知道,可能回娘家了吧。”

    這女婿這麼說,讓我奶奶為了難了,其實她這次來老薛家,主要是來送這女孩兒的,我奶奶又問:“她娘家在哪兒?”

    這女婿想了想,給我奶奶說了一個地方,東北邊兒的一個小村子,還挺遠的,趕驢子車也要走上兩天兩夜。

    我奶奶想把小女孩留下,讓薛老頭的女兒先帶著,畢竟他們是血親,不過,這女婿死活不肯收。我奶奶眼睛銳利,看得出來,不是因為這女婿家裡養不起一個女娃,而是怕這小女孩兒身上也帶著邪氣兒,怕她把邪氣兒再帶到他們家裡去。

    最後沒辦法,我奶奶帶著女孩離開了薛家,當天晚上,我奶奶連夜準備了好幾天的乾糧和水。

    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抱著小女孩兒,我爺爺趕著驢子車,趕去了薛老四媳婦兒的娘家。

    那是一個窮山溝,窮的褲子都漏膝蓋漏腚。我奶奶和爺爺在村裡一打聽,這才知道,薛老四的媳婦是被他們爹媽以一小袋白面換給了薛家,薛老四媳婦自打嫁給薛老四,從沒回過娘家,跟她娘家基本上已經沒啥親情可言。

    之後又到薛老四媳婦娘家家裡一看,那根本就不能叫作“家”,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有,全家七八口住在一間茅草搭起來的窩棚裡,家裡除了薛老四媳婦的父母,其他的全是她的弟弟妹妹,有大的有小的,一個個兒破衣爛衫面黃肌瘦。

    一問她爹娘,原來薛老四的媳婦兒根本就沒回娘家,再看看他們家裡這狀況,我奶奶不忍心把女孩留在那窩棚裡忍饑挨餓,抱著女孩兒又回來了。

    在接下來的半個多月裡,我奶奶可著這十里八村找起了女孩兒的母親,甚至讓歆陽子的幾個徒弟一起下山尋找。不過,這母親就像打這世上消失了似的,音信全無。

    就在我奶奶打算到更遠的地方尋找孩子母親的時候,這天深夜,我奶奶睡的正熟,突然感覺脖子裡好像給人吹了一口涼氣,渾身一冷,驚醒了。

    睜開眼睛一看,一個十*歲的紅裙女子笑盈盈站在床前,在女子身後,忽閃忽閃擺著一條大尾巴。

    我奶奶當然認識她是誰,誠惶誠恐,趕忙披了件衣裳,下床給女子行禮。

    我奶奶給紅裙女子磕了一個頭以後,紅衣女子把我奶奶從地上拉了起來,細聲細氣對我奶奶說道:“那個小女孩兒的母親,我看你就別找了,你就是找一輩子恐怕你也找不到。”說著,紅裙女子調皮地衝我奶奶眨了兩下大眼睛,把頭一歪,又說:“這女孩上輩子欠了你們劉家的,這輩子專門過來報答你們,當親生女兒把她養大,將來自有大用……”

    我奶奶不解,忙問:“啥大用?”

    紅衣女子很嫵媚地朝我奶奶笑了笑,說道:“天機不可洩露……哦對了,你讓那女孩隨你姓白吧,這女孩原來叫薛曉梅,以後跟著你,就叫白曉梅。”

    “為啥?”我奶奶問。

    紅群女子並沒有回答為啥。不過,我知道為啥,因為打我太爺這輩兒開始,我們家注定要一脈單傳,多出一個劉姓的孩子就養不活,這個,到我這一代得到了充分的驗證!!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56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喪之年

    紅裙女子就跟我奶奶說了這麼幾句,一轉身,看樣子要離開了,我奶奶見狀忙說:“您先等一下可以嗎?我有個問題想問您。”

    紅裙女子回頭看了我奶奶一眼,把身子轉了過來,說道:“只要不是洩漏天機的,你隨便問吧。”

    我奶奶想了想,問道:“老薛家這些事兒,是天意嗎?為啥會這麼慘呢?”

    紅裙女子一笑,說道:“沒有天意,只有公道,有得必有失,有欠必有還,心不正,禍事必起,身不正,厄事必從。”

    我奶奶明白紅裙女子這兩句話啥意思,不過,這跟老薛家這些事兒好像挨不上邊兒。我奶奶又問:“難道說,那老薛家一家人全都心術不正嗎,我看那薛老頭挺老實的。”

    紅裙女子翻了翻眼睛,說道:“看著老實的人,未必真老實,薛老頭夫婦兩個十多年前做過惡事,幫著東洋兵害死了一家六口兒,其實他們早該有報應了,不過,老薛家祖上積了德,一直在保著他們。薛老頭的爹和爺爺死後一直都沒走,守著他們這一大家子。”

    “薛老頭跟那母親提親的時候,他爹就給他託過夢,很明確告訴說他不能娶那閨女進門,薛老頭卻不信,以為只是一場夢。薛老二跟那閨女成親的第二天,那條蛇精就找上門,藏在了薛老二身上,蛇精的目的不是他們薛家,是那閨女,或許跟這對母女有仇吧,這個我不太清楚。”

    “後來呢?”

    “後來……薛老頭他爹和他爺爺把那條蛇精給制服了,薛老頭他爹用腳一直踩著那條蛇精,再後來,母女鬼魂化煞,找老薛家的麻煩,薛老頭他爹因為腳下踩著那條蛇精,身子不能動,薛老頭的爺爺一個人鬥不過那對母女,薛老二就給那母親奪了性命;第二年,母女兩個再次來索命,薛老頭的爺爺帶著薛老二,兩個人再和那對母女打鬥,結果又沒能打過她們,又給她們奪走了薛老三的性命,到了第三年,母女兩個又來索命,薛老頭的爺爺帶著薛老二、薛老三過來,不過,薛老頭的爺爺怕他們三個還是打不過母女兩個,那母女兩個死的慘,都化煞了。薛老頭的爺爺就提前給薛老大託了個夢,告訴薛老大,今年那對母女要取你的性命,你不如提前一個時辰上吊,等那對母女來了,聯手抓住她們,要是不把這對母女鬼魂制服,將來全家人的命都保不住。”

    “薛老大就因為薛老頭爺爺托的一個夢,上吊死了?”我奶奶又問。

    紅裙女子一笑,“哪兒有那麼簡單呢,薛老大捨不得死,薛老頭的爺爺附在他身上讓他吊死的,薛老頭的爺爺說,這叫‘丟車保帥’,其實母女鬼魂這次目標的是薛老頭,不是薛老大……薛老大就這麼提前一個時辰吊死了,薛老頭的爺爺帶著他們兄弟三個,把母女兩個打跑了,隨後,薛老頭的爺爺又給薛老頭託夢,說以後家裡就沒事了,好好過日子吧。”

    “薛老頭居然不信,三年死了三個兒子,害怕第四個兒子也死了,就到黃花觀把歆陽子請了過去,歆陽子陰差陽錯,把薛老頭他爹腳下踩的那條蛇精給放了出來,也就是歆陽子在薛老頭他爹墳丘前挖出的那副蛇骨,其實只要再過幾年,那條蛇精的道行就消了,這或是也算是天意吧……”

    “蛇精跑出來以後,附在了薛老四身上,一是想報復薛家,二是想跟薛老頭他爹和他爺爺談條件,蛇精其實最怕的是那對母女鬼魂,它附在薛老四身上,為了要挾老薛家這些鬼魂,跟那對母女鬼魂開戰,只要老薛家把那對母女鬼魂降住,它就把薛老四給放了。這時薛家小輩裡就剩薛老四了,薛家這些鬼魂為了保住最後一點兒血脈,跟那對母女鬼魂開戰了。薛老四在衛生院住了一個多月,薛家跟那對母女也打了一個多月……後來歆陽子把你叫去了,我就跟著你去看了看熱鬧,順便嘛……幫了那對母女一下。”

    我奶奶當即明白紅裙女子說的“幫了母女一下”是啥意思了,肯定是這紅裙女子壓下了薛家那些鬼魂,讓母女鬼魂有了可趁之機,女兒鬼魂又附在薛老四身上,把龔氏給殺了,最後直接導致老薛家死的一個不剩。

    這就不算天意了,這是外力介入了,而且這外力跟自己還有關係,母女鬼魂現在已經走了,恩怨也算是兩清了,不過……

    我奶奶又問:“那條蛇精呢?”

    紅裙女子一笑,“又給薛家那些鬼魂抓去踩在腳下了。”

    我奶奶一聽,長長嘆了口氣,咋感覺這些鬼魂的世界,跟活人世界一樣複雜呢。紅裙女子似乎能看穿我奶奶的心思,說道:“這只是你做的一個夢,我說話的你也不必當真……”

    紅裙女子說完這句話,我奶奶又醒了,看看窗外,天色已經亮了,從床上坐起身,發現一身的冷汗,抬手擦擦額頭的汗水,我奶奶恍惚間有點兒分不清哪個是真實的世界。

    當天,下了一場大雪,等雪停了以後,我奶奶刻意到黃花觀去了一趟,找到歆陽子,讓他陪著自己到老薛家祖墳那裡看了看。這時候,四下里全是白茫茫的積雪,唯獨有一座墳丘跟前,有一小片融化掉了……

    兩年後,時間來到了公元1954年,馬年,這一年,我奶奶三十六歲,我太爺八十七歲,我太奶六十五歲,我爺爺四十七歲,我父親五歲,我母親三歲,姑姑曉梅三歲。

    這一年,我太爺開始教我父親和王小順的兒子王思河習武,把生平所學幾乎全部教給了他們,只是他們太小,一下子消化不了這麼多東西。再者,有那麼一句話叫做,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你懂的招式再多,沒有基本功也是白搭。

    又三年後,時間來到了公元1957年,這一年,我奶奶三十九歲,我父親八歲,我母親六歲,姑姑曉梅六歲。

    剛剛過了年,我爺爺身染怪病,臥床不起,兩個月後,初春的某一天,我奶奶早起做好飯,盛了一碗端到床頭,打算給我爺爺喂飯,不過,我爺爺卻再也張不開嘴吃飯,去世了,享年五十歲……

    爺爺的去世,對於我太爺全家是一個沉痛的打擊,少年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在同一時間出現在了我們家,陰霾籠罩。

    我奶奶哭的不能自己,九十歲的太爺在我爺爺墳頭一坐就是一整天,抽著旱菸,一言不發。他或許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就因為過去那個“天罡鎖鬼陣”最後一根桃木楔子。

    因為我爺爺的去世,我太奶傷心過度,同年夏天,太奶跟著去世,享年六十八歲……

    我太爺,又在我太奶墳頭坐了整整一天,一言不發。這就是長壽人的悲劇,需要承受一次次生離死別的痛苦……

    同年秋,這天深夜,我太爺突然走進我奶奶的房間,燈也不點,把我奶奶喊醒,對我奶奶說道:“枝兒呀,十年後,咱家會有一場大劫,你可得好好的活下去,把震龍好好的養大,這幾年你的日子是不好,不過,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臘梅香自苦寒來,知道不?”

    我奶奶不明白我太爺大半夜跑自己房間說這些話幹啥,忙問我太爺,“爹您咋了?”

    我太爺一笑:“不咋,就是想找你說說話,其實爹這輩子,算不得是啥好人,這身上呀,背著十幾條人命,早該還了,這不是……也到時候還他們了嘛,行了,你接著睡吧,記住,好好活著,爹走了啊……”

    我奶奶睜開了眼睛,眼前黑的要命,摸黑穿上衣服,來到我太爺房前,喊了兩聲,沒人答應,摸到一根蠟燭點著,走進房間一看,我太爺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眼睛閉著,一臉平靜。我奶奶又喊了兩聲,不見回應,走過去把手伸到我太爺鼻下一探。

    我太爺走了……

    我奶奶噗通一聲癱坐在床前,放聲哭了起來……

    一年之內,一家六口走了三口,整個天好像都塌了……

    我太爺下葬那天,很奇怪,家裡莫名其妙來了好多好多人,各式各樣的人,有很多人風塵僕僕,好像都是從外地趕過來的,好像有些人在我太爺沒斷氣之前就啟程了,而且,這些人裡,我奶奶幾乎全都不認識。

    當時家裡窮,連薄皮棺材都給我太爺買不起,不過在這些人裡面,有幾個人抬了口上好的大棺材,有幾個人送來一套鑲金邊兒的絲綢壽衣,喪事被這些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辦的是風風光光。

    我奶奶呢,幾乎都不知道是怎麼把我太爺埋進墳地的,渾渾噩噩,她只知道穿著孝衣、拉著我父親和姑姑一味的哭。

    等我太爺的棺木入土,這些來弔喪的人逐個行過喪禮以後,按照我們這裡的習俗,子女要在弔喪的客人離開墳地以後,給死者燒“回頭紙”,也就是背對著死者墳頭走上一百步,然後回頭走到墳前,給死者燒紙。這家裡邊兒,我父親是孫子輩兒的,不用我父親燒紙,王小順領著我父親和我姑姑,也離開了,墳地裡,就剩我奶奶孤零零的一個。

    我奶奶走了一百步,又回到墳地的時候,突然發現墳頭居然還站著一個小孩子,個頭兒稍微比我父親高一點兒,看著能有十來歲,連衝著我太爺的墳堆,背對著自己,一身長袍的黑衣,頭上帶著一個草帽,草帽沿兒縫了一圈黑布,剛好把頭臉遮住,看著很怪異。不過,在這些弔喪的人群裡,有幾個看著正常的呢?

    我奶奶走到“孩子”身邊說了一句,“孩子,我要燒回頭紙了,你咋還在墳地呢?”

    那“孩子”沒說話,一動不動。我奶奶走過去,又說:“你讓讓行嗎,我要‘回頭紙’了。”

    那孩子依舊一動不動,我奶奶奇怪,抬手拉了這“孩子”一下,這孩子一扭頭,把草帽拿了下來。

    我奶奶朝他臉色一看,頓時抽了一口涼氣,手裡的燒紙也扔在了地上。這“孩子”,滿頭的黑毛,眼睛通紅,鼻子長得跟狗一樣長,臉頰煞白,這那裡是個人呢,就像一隻惡鬼!

    “孩子”彎腰把燒紙撿起來,遞給我奶奶,我奶奶驚魂未卜,朝他手上一看,一隻毛乎乎的小爪子。

    我奶奶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說了一句:“你是……你是……小鬼猴子?”

    感謝二十五朋友的捧場,因為字數限制,下面的小黃框裡寫不下了,只能寫這裡了,謝謝捧場的各位。黃金聯賽,大家都看到了,今天一天時間,從第七名落到第十名,各位也不必介意,該投票繼續投票吧,估計這個季賽,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希望零點之前,別連第十也保不住。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57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七分人禍

    當我奶奶仗著膽子從小鬼猴子手裡接過黃紙以後,小鬼猴子一轉身,呼呼幾個縱躍,鑽進不遠處的玉米地裡,消失不見了。

    我奶奶拿著黃紙站在墳頭,愣了許久,最後看著小鬼猴子消失的那片玉米地,低聲說道:“小鬼猴子,你來晚了呀!”再回頭看看埋著我太爺的那胚黃土,眼淚忍不住再次落了下來……

    一個孤苦伶仃的寡婦,帶著兩個孩子,這日子,可想而知……

    這人世間,其實就是這個樣子,誰能一輩子風調雨順呢?

    一年後,時間來到了一九五八年,這一年,我奶奶四十歲,我父親九歲,我母親七歲,我姑姑七歲。

    一九五八年,這是一個雪藏了很多故事的年份。

    5月,中國*八大二次會議舉行以後,“大躍進”運動在全國轟轟烈烈展開。

    大躍進,大致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農業大躍進”,一個是“全黨全民大煉鋼鐵”。

    農業大躍進,出現了史無前例、荒唐滑稽的“浮誇風”。浮誇風,也就是漫天吹噓,也叫放“衛星”。

    浮誇風最牛逼的是天津市,當時的《天津日報》聲稱,天津市東郊區新立村,水稻試驗田畝產12萬斤。緊接著,是河北保定市徐水縣,畝產山藥120萬斤、小麥12萬斤、皮棉5000斤、全縣糧食畝產2000斤以上。

    我們這裡不種水稻,主要是種小麥,水稻我不瞭解,不過就我們家現在的小麥畝產而言,最好的收成,畝產不過八百到九百斤左右,就過去那生產條件,小麥畝產12萬斤?12萬斤吶,這是個啥概念?這已經不是一個天文數字,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不過,就這笑話,還真有人信,黨中央明確批示: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現在看來,真的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放開膽子吹唄!

    寫到這兒,或許有人會問,上級領導都不下來視察嗎?到地裡一看不就知道了。知道啥呀,上級領導來了以後,地方領導把幾十畝地裡的莊稼移栽到一畝地裡,那地裡的莊稼個個顆粒飽滿,擁擠的密不透風,一屁股坐上去都沒事兒,看上去那就是逆天的大豐收!

    全民大煉鋼鐵,那時候條件簡陋,隨便壘個土檯子就煉上了,煉鋼技術又不過關,好鐵鍊完了煉下腳料,下腳料煉完了到老百姓家裡收,鐵鍋鐵勺,只要是沾點兒鐵氣兒的都收了去,盲目、又不切實際地扔進煉鋼爐裡,煉成了一堆堆的廢鐵疙瘩,最後扔的馬路邊兒上到處都是,急功近利、好高騖遠、勞民傷財!

    當時的中央領導,其實是想不蒸饅頭爭口氣,昭告全世界,俺們中國雖然窮,但俺們有志氣,俺們有人,沒有糧食俺們自己種,沒有鋼鐵俺們自己煉。不過,有事兒,不是志氣和人海戰術就能成功的,死鑽牛角尖兒的,那不叫志氣,那叫傻氣。當時的赫魯曉夫批評了中國的冒進,因為這些路,他們俄羅斯已經走過,已經吃過虧了,算是良藥苦口,不過,*並沒有嘗出這是良藥,只知道它苦口,這個算是後來跟俄羅斯決裂的誘因。

    與此同時,全國農村成立人民公社,特別是在我們河南省新鄉市七里營鎮,當時的帶頭人叫史來賀,八十年代史來賀成為全國聞名的“人民公僕”,當時在七里營建立了一個“七里營人民公社”,*視察到七里營,說了句“人民公社這個名字好”。緊跟著,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河南全境全部成立了公社,有些地方甚至強迫群眾加入。“跟風”一詞,似乎最早就出自這個年代!

    人民公社開辦了大食堂,也就是俗稱的“大鍋飯”,到公社食堂裡吃飯不要錢,不過,得把自己家裡的田地交出來,所有私產變成公產,家裡不能私自生火開灶,甚至不能飼養家禽,所有的一切,包括你這個人,全都是“公家”的。

    大食堂成立伊始,大多數人表示懷疑,哪有吃飯不要錢的,很多人懷著一副觀望心理。據我父親說,一開始食堂裡的伙食非常好,白面饅頭大米飯,甚至還有油條,一開始加入食堂的人個個吃的滿嘴流油。

    後來,那些觀望的人忍不住誘惑,紛紛把自己過去“打土豪分田地”分來的田地交給“公家”,加入公社,在大食堂吃起了大鍋飯。

    我奶奶家,因為家裡沒有勞動力,一年下來吃不了幾次白面饅頭,算是最早一批加入大食堂的,我父親也有幸吃了幾天白面饅頭加油條。

    不過,由於後來“浮誇風”的影響,黨中央以為全國各地有吃不完的糧食,於是放出口號:“放開肚皮吃,甩開膀子干”。

    這口號,其實是句空話,大食堂成立以後導致的結果是:糧食浪費不說,很多吃大鍋飯的人消極怠工,反正干多干少一個樣兒,到了吃飯的時候一口也不回少吃,一個偷懶,一群人跟著學,繼而導致無數農田荒廢,麥苗長的還不如野草高,有的田地甚至顆粒無收。不過,國家上層領導並不知道這些,就是知道了也不敢說,睜眼瞎似的以為國家已經進入了一片大好的“*”社會,共同生產、共同分配。而且,在國家糧食局的統計數字裡,全國糧食產量那是成幾何數字的翻倍增長,當時農業部公佈夏糧產量同比增長69%,總產量比美國多出40億斤,這樣的數字,就好比金三胖擺下一塊巨石,揚言能碾碎美國新式坦克一樣不切實際。

    一九五八年冬,很多地方的大食堂出現了斷糧現象,局部出現饑荒。與此同時,國家因為“浮誇風”,提高了農糧賦稅,全國各地為了能夠繳齊“公糧”,只能讓那些社員餓肚子,即便這樣,那些被浮誇出來的公糧數目也沒辦法交齊,有些地方懷疑有人私藏了糧食,出現了生產隊幹部上門追逼公糧,甚至出現毆打、逼死人的情況。

    一九五九年春,史稱的“三年自然災害”全面爆發!

    這時候的大食堂,哪裡還有啥大米油條,一日三餐,每人一小勺兒能當鏡子照的稀湯水,喝下去一泡尿就沒了,人們不得已又像42年那樣兒,挖草根、剝樹皮,最好的食物是紅薯穰子,也就是紅薯的莖蔓。

    一九六零年,最艱難的一年,餓死人無數,活著的人幾乎人人患上“浮腫病”。胳膊腿骨瘦如柴,肚子卻奇大無比,這就是“浮腫病”的症狀。

    我父親和我姑姑當時餓的根本就站不起來,趴在地上,用胳膊爬著走路。每天我父親和我姑姑從早上喝過一碗清湯水以後,就守在南牆根兒那裡,南牆根兒的土牆上,給我父親畫了一個橫道兒,兄妹兩個就那麼趴在地上看著那根橫道兒,用我父親的話說,啥時候太陽光照到那橫道中央位置的時候兒,啥時候隊裡食堂就要敲鐘開中午飯了。

    我父親跟我說這個的時候,臉色帶著笑,但是我知道,那笑容的背後,是無盡的辛酸與苦楚……

    相對來說,我們這一帶還好些,我父親、我母親、我老丈人都很明確地說過,我們這裡沒有出現餓死人的現象,不過,很多人餓的到生產隊上偷糧食吃,抓住以後,那就不得了了。據說黃河邊上,抓住偷社會主義糧食的人,用麻袋裝了以後,直接扔河裡去,那黃河裡邊兒,因此不知道葬送的多少枯骨亡魂。同時,也聽說有地方出現人吃人的事件,不過還是不在我們這一帶,他們還有順口溜,叫做“人吃人,狗啃狗,老鼠餓的啃磚頭。”

    同年秋,某一天,我太爺的忌日。那時候,活人都保不住,哪兒還能顧得上死人呢,不過,我奶奶卻每年都要到墳地裡祭拜,這時候家裡邊兒呢,黃紙早就沒了,就剩下我奶奶私藏的半捆線香,我奶奶抽了九根,趁著夜深沒人的時候,一搖三晃來到墳頭,給我太爺、我太奶、我爺爺,每人分別點了三根,也不敢哭,怕給別人發現,因為我奶奶這時候是“地主婆”,成分不好,要是給人知道私自來墳地上墳,搞封建迷信,又會是麻煩事兒。

    我奶奶跪在我太爺他們三個的墳頭,輕聲的嘟囔:“爹呀、娘呀、哥……你們好不?這眼下呀,又鬧上饑荒了,不過呢,你們也不用再受這份兒罪了……”說著,眼淚下來了。

    一九六一年秋,黨中央眼看餓死的人越來越多,只好解散大食堂。*建議,給每家每戶分出一小塊保命的“自留地”,這個建議得到了通過。

    老百姓分到“自留地”以後,又有了幹勁兒,因為這塊“自留地”不用繳“公糧”,自己種了自己吃,漸漸的,餓死的人越來越少,到了一九六二年秋,大饑荒基本結束,當然了,我說是我們這一帶,並不代表全國各地。我們這一帶最難熬的也就六零年這一年。

    據不完全統計,這場饑荒裡餓死、加上某些不正當原因致死的人數,大約是兩千多萬,所謂的“自然災害”,其實並沒有發生災害,那幾年還算風調雨順。

    這三年,海外一些學者稱之為“三年大饑荒”,西方學者則稱其為“大躍進饑荒”。

    事後,國家總結這次饑荒的起因時,*說了一句:“三分天災,七分*……”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57
第二百四十四章 瘋狂年代(1)

    這不是一本娛樂大眾的書,從它誕生的那一刻起,它便承擔起一部分責任與使命,我寫的都是該寫的,它是我準備拿來傳世的,不是讓它曇花一現娛樂大眾的,娛樂大眾的書籍多的是,覺得錢花的冤的,找別的書看去吧。

    正文:

    大饑荒過去以後,算是安生了幾年,我奶奶省吃儉用讓我父親和我姑姑上了學。我父親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已經十二歲,我姑姑十一歲。

    我父親和我姑姑,當時一年的學費大概得四塊錢,兩個人加起來四塊錢,買個作業本呀、鉛筆啥的,那簡直是……一根新鉛筆,能讓我父親和姑姑興奮好幾天,兄妹兩個一起用,直到鉛筆用的手指頭都捏不住了還捨不得扔;作業本,當然正反兩面全寫上字,直到寫不下了,放茅廁裡當手紙用。跟他們兄妹兩個相比,我母親就更慘,只上了一年半的學,因為我姥姥偏心,我母親只上到小學二年級,下半年開學的時候,我奶奶就不讓我母親上了,騙我母親說,等將來家裡有了錢再上,其實我姥姥是想把錢全部用在我舅舅身上。我姥姥想當年是千金大小姐,手裡有幾樣值錢的私房貨,隨便拿出一樣兒都能讓我母親把小學唸完,不過,她並沒有這麼做,偏心呀。我母親被我姥姥連哄帶打的輟了學,我母親每次一提起這件事兒就覺得很委屈。

    前幾年呢,鬧饑荒,一直不算安生,我太爺教給我父親的那些功夫,也給他荒廢了許多,這時候,又給他撿了起來,每天找王小順的兒子王思河一起練武,兩個人的關係也跟親兄弟似的,一起上學,一起練武。

    我奶奶想把家裡這些手藝教給我父親一點兒,不過,或許因為學校教的那一套跟我們家裡這些手藝唱反調兒吧,我父親很反感我們家這些手藝,前學後忘。我奶奶沒辦法,感覺這手藝可能要斷送在自己手裡了,想想當年我太爺為啥要把這手藝傳給她,不就是希望她接著再傳下去嗎,眼看著我父親不願意學,我奶奶只能整天在心裡嘆氣。

    我奶奶這時候,每天還得到隊裡幹活兒,掙工分。工分是啥呢,幹一天等於一工,一工的滿分是十分,這就是工分。有些活兒輕,有些活兒重,有些人幹的好,有些人幹的不好,這就出現同樣幹一天的工,得的分數是不一樣的,滿分十工分的人很少。“十工分”大概就等於當時的一毛錢吧,年底結算。我奶奶因為是個女的,一工最多只給五工分,也就是說,我奶奶每天也就掙五分錢,不過那時候錢不怎麼好使,有錢你也買不著東西,還得使糧票,還有很多物件兒是限量供應的,托熟人走後門才能買得到。

    日子,也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了,因為村裡這時候還有那八塊鎮石鎮著,村裡基本上沒啥邪乎事兒出現,偶爾有個孩子丟魂兒啥的,我奶奶也不用去,教給孩子父母叫魂兒的方法,讓他們自己私下裡叫一叫就成了。

    前兩年,王草魚的兒子、也就是王小順的父親,王實誠去世了。

    自打我太爺和我爺爺去世以後,王實誠全家對我奶奶幫襯不少,因為是幾代世交,兩家人的關係一直處的很好。王實誠家跟我奶奶家一樣,都是地主成分。

    時間,很快來到了一九六六年,這一年,我奶奶四十八歲,我父親十七歲,我母親十五歲,我姑姑十五歲。

    秋收過後,打市裡來了四五個年輕人,有男有女,全部一身綠軍裝,胳膊上帶著紅袖箍,上面寫著“二七紅衛兵”,大的看著能有二十歲出頭,小跟我父親差不多,幾個年青人說自己是什麼“市青辦”的。

    我們這小山村,窮鄉僻壤的,哪裡見過城裡來的金貴“市民”呀,大隊幹部看見他們,對他們點頭哈腰,就跟上級領導來視察了似的。

    幾個年輕人來到村裡以後,當即讓學校停課,開大會,說什麼全國都在搞文化大革命,你們村子也得搞。主要的就是破四舊、立四新、打到牛鬼蛇神、打倒“黑五類”,黑五類也就是:地主、富農、反革命、壞分子、右派。

    先是讓村民們把家裡那些老書、老物件兒全交出來。據我父親說,村裡十字路口當時堆得老書、老物件兒跟小山似的,其中也有我們家一些祖上傳下來的“行器”,這些“行器”是土改的時候連那座新房子一起分給了別人家,後來我爺爺找那家人要了,不過,那家人就是不肯給,這時候一說要破四舊,那家人怕惹上麻煩,把這些“行器”全都交了出去。最後,給那些“市青辦”的人一把火全都給燒了。

    之後,開始盤查每個村民的根底兒,地主富農、牛鬼蛇神之類的,要跟他們劃清界限。緊接著,開始帶著村裡一些根紅苗正的貧農子弟,打砸村裡那些老廟、孤墳,當時把那無頭軍官的小廟也給砸了,把那顆子彈也給砸了出來,那些人上報到市裡,市裡下來一批人,黃花洞因此遭到滅頂之災,歆陽子被逼上吊,幾個徒弟死的死殘的殘,關門弟子陳輝帶著歆陽子最小的一個徒弟逃進山裡,直到幾十年後才出現在了我們家。

    再接著,市青辦的人把村裡的地主富農、牛鬼蛇神集中到一塊兒,讓那些所謂的、受苦受難的、遭到這些地主富農殘酷剝削的、遭到牛鬼蛇神蠱惑迫害的村民們全都站出來,指出這些人的“滔天罪行”。

    這些地主富農、牛鬼蛇神們,在檯子上站成一排,頭戴報紙捲成的大尖帽,身上掛著大牌子。我奶奶脖子裡掛的牌子上面寫的字最多,上面寫著:“打倒牛鬼蛇神大地主白守枝”

    市青辦的人讓村民們一個個兒上來控訴我奶奶的罪行,說我奶奶怎麼怎麼像周扒皮半夜雞叫似的迫害他們家啦,怎麼怎麼宣傳封建迷信啦,怎麼怎麼有病不讓就醫、耽誤他們家孩子的病情啦。

    村裡大多數人,還是有良心的,不願意信口污衊我奶奶,都說我奶奶沒罪,是個大好人。不過,那些市青辦的人可不這麼說,你說白守枝沒罪,那你就是包庇她,你跟她同罪,你說不說?

    據我父親說,那些村裡人也是給逼的沒辦法,只能順著那些市青辦的人,子虛烏有的胡說八道。

    最後,開批鬥大會,挨著個兒批鬥,讓這些地主富農、牛鬼蛇神們承認自己的錯誤,承認自己有罪,完了就是抄家、遊街示眾。就在那個時候,我們家這些物件兒,全給抄走了,我們家的匾額、我太爺的短劍、王守道留下的壽方劍,全是在那個時候沒的。那把壽方劍後來給人當柴禾煮粥,那鍋粥喝死了三個人,或許是食物中毒,也或許是那把劍帶煞氣的緣故。對了,村裡立的那八塊鎮石也給這些人挖出來砸成了幾塊,後來又給村民們弄回家當地基了。

    剛才說的批鬥大會,還有批鬥小會,幾個人把我奶奶喊進一間屋子裡,用繩子倒背著雙手捆了,讓我奶奶跪在高凳上,那高凳的面兒,也就勉強能跪下一個人。

    問:“白守枝,你認不認罪。”

    你要是認罪,那就沒事,你要是反問,“我犯了啥罪?”直接一腳把你從高凳上踢下去,因為雙手被捆著,從身後一腳蹬過去,人落地以後頭先著地。

    我奶奶秉性耿直,死不認罪,一次次被這些人從凳子上蹬下來,摔的頭破血流。最後,給摔迷糊了。

    又問:“白守枝,你認不認罪。”

    我奶奶這時候頭已經摔迷乎了,啥也不說。

    啥也不說也不行,有個市青辦的,拿過一個保溫壺,拉開我奶奶的後脖領子,一壺熱水全倒進了我奶奶脖子裡,我奶奶歇斯底里的一聲慘叫!

    直到我奶奶去世那天,脖子裡,後背上,這些燙傷,依舊曆歷在目!

    當時那些人,已經不是人了,全他媽是畜生!

    那一次,我奶奶是被幾個村民抬回家的,我父親當時已經不上學了,一看我奶奶被打成這樣兒,拎了把劈柴刀就要出門,試想,我父親當時十七八歲,正是血氣方剛惹是生非的年紀,自己親娘被人打成這樣兒,誰他媽能嚥下這口氣,砍死一個是一個,砍死兩個賺一個。

    我姑姑抱著我父親的後腰,不讓他去惹事。我奶奶這時候清醒了過來,看見我父親拎刀要去拚命,我奶奶也不著急,對我父親說了句,“震龍呀,給娘倒碗水,娘渴了。”

    我父親是個大孝子,相對而言,要比我爺爺跟我太爺孝順的多,從來沒有忤逆過我奶奶的話。

    我父親壓著火氣給奶奶倒了一碗水,我奶奶朝碗裡看了一眼,笑著跟我父親說:“震龍呀,你看這碗裡有個啥?”

    我父親朝碗裡看了看,除了碗裡的水稍微冒點兒熱氣兒以外,啥都沒有。

    我奶奶說:“這碗水裡還有別的東西,你仔細瞧瞧。”

    我父親又朝碗裡看了看,對我奶奶說:“媽,這水裡啥都沒有。”

    我奶奶十分肯定地說:“有,你再仔細瞧瞧。”

    我父親放下手裡的柴刀,仔細看了起來。那一天,我父親沒出去砍人。

    不過,這個仇他是記上了,把打我奶奶的那幾個人的臉和名字,記得是清清楚楚!

    當時的王小順,因為是地主,也在批鬥之列,我父親就跟王小順的兒子王思河商量著,找機會報復那幾個市青辦的人一下。

    不久後,還真給他們狠狠報復了一下,並且引起了一場大亂。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57
第二百四十五章 瘋狂年代(2)

    在那個年代受迫害的當然不止我們一家,就拿西村我姥爺家來說,扎紙人的,也被打成了牛鬼蛇神,我姥爺、我姥姥、還有我大舅都挨了批鬥。我大舅比我父親大幾歲,上學也比我父親早的多,文革的時候,他已經在上高中了,文革開始以後,學校停課回了家。

    當時,他已經一邊上學一邊跟著我姥爺學扎紙人的手藝。當然了,不是我想說我姥姥姥爺的不是,就個扎紙人的手藝,還講究個傳男不傳女,兩口子愣是沒教我母親。

    不過,這文革一上來,我姥爺一家四口兒,就我媽沒挨批鬥。據我媽說,他們那個村打人打的特別狠,把人逼的光上吊的就有仨,投井的倆。寫老槐樹的時候,我不是說他們村有個七十歲老頭捅死了八十歲的老頭嘛,就那個八十歲的老頭,他們村就數他心狠手黑,打人都是往死裡打的,像這種人,老天爺能叫他活到八十歲,估計就是叫他等著挨刀呢,那七十歲老頭捅了這老頭以後,到監獄裡安享晚年去了,國家一直把他養到壽終正寢。

    當時,我大舅給人打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導致視力下降,我姥姥左腿給人打出了毛病,最慘的是我姥爺,給人打的大口大口吐血,之後落下了內疾,一到陰雨天就胸悶、偶爾嗝血,在我不到兩歲時我姥爺就去世了。

    他們村,最幸運的要數陳瞎子了,當時陳瞎子也被打成了牛鬼蛇神,不過陳瞎子這老傢伙圓滑世故會來事兒,別人還沒打他,他自己就招了:“我對不起國家,我對不起黨,我對不起人民,我對不起全村老少爺們兒,我認罪,我該死,我活該瞎,這輩子瞎,下輩子還瞎……”

    那些人一聽這話,心裡舒坦了,說陳瞎子表現好,只把陳瞎子的竹竿子撅折了,美其名曰:斬斷牛鬼蛇神尾巴。

    當時,紅衛兵好像已經分出了派系,每個派系各自為戰。在我們這裡有名的派系大致有三四個。“二七派”、“八一八”,這兩個是最老資格的派系,勢力最大,另外好像還有個“大聯合四一四”什麼的,這兩個派系較小。

    “二七派”,本名“二七公社”,是我們河南省最大的造反派;“八一八”可能是北京的,不過在全國的影響力是最大的,源於一九六六年八月十八號,這一天是*首次在北京*接見紅衛兵。

    他們這些派系之間,唯一不同就是胳膊上帶的那個紅袖箍,當時可能叫紅袖章。二七派,胳膊上帶是“二七紅衛兵”,八一八帶的是“八一八紅衛兵”。“紅衛兵”三個字較大,居中,派系名稱字較小,居上。

    打我奶奶的那些人是“二七派”的紅衛兵。

    *在北京第二次接見過紅衛兵以後,九月初,*中央發出通知,支持全國各地革命學生代表來京參觀“文化大革命”,還支持北京學生到全國各地進行革命幫助,坐火車、吃飯,一律由國家開支,也就是說,坐火車吃飯都不要錢。

    這個通知一經出台,將紅衛兵大串聯推向了最*,全國各地的大學生、中學生、甚至是小學生,風起雲湧,全部開始北上南下、東進西出。

    打我奶奶的那幾個紅衛兵,臨走時帶走了村裡大多數年輕人,說是大串聯到北京去見*,接受*的檢閱,每人帶上一個紅袖箍,拿上一本“紅寶書”滿腔激動地離開家了。

    他們就這麼走了,我父親當然不甘心,喊上王思河,一路跟了過去。

    我們這裡現在叫鳳泉區,過去叫北站區,過去為啥叫這個名字呢,因為我們這裡過去有火車站,京廣線,過去的火車不知道到達北京那個地方,現在一路直達北京西。

    那些紅衛兵就在火車站搭的車,我父親跟王思河緊跟著他們鑽進了另一列車廂裡。

    車廂裡面,那是人山人海,全是大串聯的年輕人,每個人臉上帶的那種狂熱,是無法用任何文字來形容的,鬼神見了都要退避三舍,就連我奶奶身邊那位紅裙女子都嚇得半夜給我奶奶託夢,說到深山裡躲一躲,將來有緣再見。那棵神奇的老槐樹,文革來了以後就開始裝死,一裝就裝了十年,可見當時那種鬼神皆驚的可怕程度。

    在開往北京的列車上,我父親跟王思河擠在兩節車廂之間的角落裡,想要開口跟別人說話,就得先對上*語錄,例如,別人說一句:“自信人生二百年,”你就得趕緊對一句:“會當水擊三千里!”要是三個人在場,這個說:天要下雨,另一個說:娘要嫁人,最後一個趕緊說:由他去吧……

    你要是對不上來,那你就攤上大事兒了,把你從火車上扔下去都是有可能的。

    我父親跟王思河在火車上基本上不說話,就是說話,也是兩個人小聲嘀咕,絕不讓第三個人聽見。不過,車上人多,大多還是年輕人,也沒人留意他們。

    那時候都是慢車,硬座綠皮車,燒煤的那種蒸汽火車頭拉著。我父親跟王思河坐了兩天三夜的火車才到達北京。離開家的時候,他們兩個每人身上帶了幾個窩窩頭,下車的時候已經吃完了。兩個人身上還帶著五毛錢,五毛錢已經算是不少了,我奶奶辛辛苦苦幹十天的活兒才能掙五毛錢。

    火車到站的地方,並不繁華,還有點荒涼,我父親一下車就暈頭轉向了,不知道這是到了哪兒,甚至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好在這趟火車上的人全都下來了,都是往一個地方去的,我父親不知道這是哪兒,有人知道,跟著下,不害怕。

    人群烏烏泱泱、人頭攢動,踩的那地面都轟隆隆的響,就跟放了一大群羊似的。

    我父親跟王思河兩個糊裡糊塗隨著人群就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在人群裡找“二七派”那幾個貨,也就不大會兒功夫,給他們找到了,因為人太多,不好動手,悄悄尾隨在他們後面跟著。

    走了沒多遠,前面出現一座大棚子,裡面熱氣升騰,這是專門給紅衛兵們開設的臨時大夥,就跟過去粥廠的性質差不多,這些人在這裡可以隨便吃喝。

    吃過飯以後,接著往前走,走著走著,我父親就發現有點不對勁兒了,人群出現了分化,因為北京這方面有人來接站,接站的人都是各個派系的,人群很快分流,分成了好幾股,接站的人領著他們,各自找各自的隊伍去了。

    我父親跟王思河就尾隨著“二七派”這一股,繼續往前走。路上,越走看著越像那麼回事兒了,路兩旁出現了樓房、店舖,路上出現了汽車、自行車等,儼然一副老北京風味兒。當時雖說看著蕭條,很多店舖都關著門,不過絕對要比我們這個破落小山村繁華的多,臨街的那些牆上,貼滿了白紙黑字的大標語、大字報,有的是*語錄,有的是雞血沸騰的口號,看著都叫人眼暈,給人的感覺就是這天下亂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天色黑了下來,這股二七派的人,穿街過巷,在巷子裡一處四合院落了腳。我父親他們兩個沒敢進去,不是他們派系的,進去搞不好還得挨揍呢,兩個人在四合院旁邊找了個角落貓了一夜。

    第二天,找了個地方吃過早飯,尾隨著這些人來到了*廣場。

    用我父親的話說,當時那廣場上全是人,人山人海,一眼都望不到邊,人人手裡舉著“紅寶書”,在*城樓底下喊口號、唱歌、遊行,口號喊的是:革命無罪、造反有理,歌唱的是: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

    可能因為人數還是不夠多,沒能引起中央領導們的重視,這些人在*廣場上摺騰了三天,也沒能見著偉大的領袖*。

    三天來,我父親兩個也被迫混在人群裡面,手舉“紅寶書”,跟著他們喊口號,唱歌,不過,他們沒忘記自己兩個千里迢迢跑北京幹啥來了,心裡一直惦記著那幾個貨。

    到了第四天傍晚,終於給我父親他們兩個逮著了機會。當時,在我們村裡打我奶奶的總共有五個人,三男二女,他們的名字,我父親到現在都還記得,不過,在這裡我就不再寫他們的真實姓名了,畢竟那些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寫出來也沒啥意思了,再說他們現在不一定還活著。三個男的,咱們就叫他們男一、男二、男三,女的,就叫女一、女二好了。

    那是天色將黑的時候,剛剛吃過晚飯,我父親兩個又貓到四合院旁邊那個角落裡,這個角落位置很好,只要一打四合院出來人,就能聽見聲音,一探頭就能看見出來的是誰。

    那幾個貨,估計也第一次來北京,估計在四合院呆膩歪了,男一、男二和一個女生一起走了出來,這女生不是打我奶奶的那兩個,這個我父親不認識。他們出來以後,朝著胡同另一個方向走去,我父親跟王思河發現他們以後,悄悄跟了上去。

    他們所在的這個四合院具體在北京哪個位置,我父親說不清楚,因為當時亂的很,到處貼的都是字幅標語,有點兒標誌性、特色性的東西也都給這些敗家玩意們打砸燒了,這地方距離*挺遠的。

    我父親記得出了胡同以後,往右走,是條大路,大路走了能有五六十米,左邊出現一條小路,這仨貨一轉身上了小路。沿著小路又往前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當是天色也黑,就見前面黑壓壓的出現一個小樹林,三個人高談闊論著,走進了樹林。

    我父親兩個朝四下看看,挺背的一個地方,周圍呢,也沒見著人,不知道這仨人進樹林裡幹啥,兩個人小心翼翼跟了進去。

    進樹林以後沒走多遠,就聽前面那女人大叫了一聲:“你們兩個幹什麼!”

    我父親跟王思河兩個頓時嚇了一跳,心說,難道給他們發現了?

    (感謝“dd”打賞的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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