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如意金箍棒
無論抄什麼傢伙,若能達到如臂施指的境界,它就是相當於身體延伸出去的一部分,而且強度和威力遠超血肉之軀。
從這個角度,近代以來流傳的各種所謂的武功拳法,哪怕被吹得神乎其神,其實都是被閹割過的技擊術,因為赤手空拳本就是最迫不得已的選擇。人和動物的區別、開啟靈智的標準之一,便是有自我意識、擅於利用各種工具。
每種兵器又有不同的特點,比如說棍,尤其是長棍,便可以通過杠桿原理,達到人體本不具備的力量和速度。五式棍擊中最後兩式「砸」與「掃」,注重的就是這種技巧,其中砸是雙手棍、掃是單手棍,都以前三式為基本功。
莊夢周最後道:「五式棍擊術已經講完了,丁老師好好練吧,大家也都可以練練。」
譚涵川持棍道:「我從小習武,可是莊先生講的這五式棍擊,練起來好像沒有止境啊,無論多高的水準都可以繼續練。」
莊夢周的語氣有些高深莫測:「是啊,練到最後你就明白了,據說能以武入道。我之所以教給丁老師,就是因為他已經領悟了觀身境、修成了入微境,否則很難入門。沒有修為根基,瞎練是練不成的。」
尚妮小聲問道:「莊先生,您自己練到什麼境界了?」
莊夢周瞪了她一眼,還沒說話,那邊譚涵川又突然驚訝道:「這根棍子...就是妖王木啊!莊先生,你是怎麼把它弄出來的?」
莊夢周上次用來打范仰的棍子就是這一根,看上去就是一根核桃粗細、去了皮的樹枝,所以誰都沒怎麼注意。可是譚涵川今天拿到手裡試了一棍,就感覺出了不對勁,這根棍子非常沉,質地緻密且堅韌,再仔細一看,不就是小境湖中的妖王木嗎?
眾人若修成隱峨境,才將能把東西帶進小境湖,但還不能將原先就是小境湖中東西帶出來。
莊夢周笑著搖了搖頭道:「的確是境湖木,也是妖王木,這是大家起的名字,但它卻不是來自小境湖,我是在別的地方找到的。它可是好東西,就留給丁老師練棍吧... 這五式棍擊術,要注意隨時隨地練習。」
丁齊:「這麼長一根棍子,也不可能隨時隨地帶著啊?莊先生,您推薦的小說我可都看了,您能不能找到裡面提到的那種空間神器?假如真有的話,您能不能弄幾個?」
尚妮也起哄道:「對對對,就是儲物裝備、空間戒指、次元腰帶啥的... 莊先生,您那麼大本事,是不是也能給弄一批來?」
莊夢周像看白癡一樣瞪著他倆道:「你們是認真的嗎?教你們練棍法,跟我扯玄幻,是不是腦袋秀逗了?」
丁齊:「剛才只是開個玩笑。」
尚妮卻仍然起哄道:「也不全是開玩笑啊... 連方外世界這種地方都找到了,出現小說裡寫的空間裝備,也不是不可能啊...」
朱山閒居然也跟風道:「小妮子這話不是沒有道理啊... 莊先生,您是怎麼看的?」
莊夢周有些哭笑不得地一指後院門道:「我看什麼看,空間裝備當然有,小境湖就是,能裝多少東西啊!可關鍵是,你們誰能把它祭煉了,還能隨身帶著?到時候想裝什麼裝什麼、想拿什麼拿什麼,那多爽啊?所以啊,還是好好修煉吧!」
尚妮:「我們還是談談怎麼隨時隨地練習棍法吧... 丁老師說的對,也不能總帶著這麼長一根棍子呀...」
莊夢周:「說來說去,你們難道忘了教丁老師練棍法的目的了嗎?就是空手不如抄傢伙呀!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動手、是不是恰好帶著傢伙?所以隨時隨地什麼東西都可以拿來用。
有本事的話,你可以拔棵樹、拆了房樑當棍子都行,板凳、椅子抄起來也能當棍子用,如果恰好能抓起一根棍子就更好了,管他還是短棒還是長棍,哪怕是一根筷子也行啊...」
譚涵川眼神一亮道:「提到筷子... 五式棍擊的第一式,就有脫手點運動之物的功夫,假如是用筷子的話,不就成了暗器手法了?」
莊夢周:「老譚不愧是會家子,一通百通啊!誰說棍子就不能當暗器了?其實筷子也可以不脫手,點、撥、崩都可以用。回頭買幾箱結實點的筷子,最好是鐵木的,留著慢慢練吧。練基本功的時候用這根棍子,真到動手的時候,用什麼都可以。」
尚妮:「那麼烤羊肉串的鐵桿子呢?」
莊夢周:「假如妳當時正好在烤肉串,那還用我說嗎?」
朱山閑:「鐵木筷子論箱買... 可不便宜呀。」
莊夢周:「所謂窮文富武,不論筷子、磚頭還是豆腐,不花本錢是不行的!小境湖中有月靈芝,你們覺得那些仙家餌藥值多少錢?」
尚妮:「莊先生,這五式棍擊術,究竟是什麼人教你的?」
莊夢周:「說了妳也不認識,是誰就不告訴妳了,不過他有一個網名,叫悟空。」
網名悟空?這人還真有意思!丁齊笑道:「那麼他教的棍法,豈不就是如意金箍棒?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呀,既可以用房樑,也可以用筷子,大小隨意,順手能抄著什麼算什麼。」
莊夢周:「這就對了呀!否則你以為什麼叫如意金箍棒?」
丁齊這一天可學了不少東西,首先是譚涵川教的狗熊抱樹樁法,其中還結合了尚妮指點的風門秘術心法,接著朱山閑又教了他一套靠山拳,最後是莊夢周所教的五式棍擊術。
說練就練,第二天一大早,丁齊先在涼亭邊虛抱芭蕉練了兩個小時的樁法,然後進小境湖練棍術去了。莊夢周把棍子扔進了小境湖,告訴丁齊先在那裡面練入門的基本功。方外秘法修為不到隱峨境,是不會記得每次練棍的經歷的,但也不需要記得,這樣效果反而更好。
小境湖中有一種獵隼,有著固定的棲息地盤,一旦有人侵入其領地就會發起襲擊。它襲擊人的時候會傻乎乎地先在高處叫一聲,然後如閃電般的飛掠而下。假如能用長棍點中獵隼,並讓它停在棍尖上飛不走,這門棍擊術就算初步練成了。
當然了,丁齊暫時還沒這個本事,他得先在安全的地方從基本功練起。開始練習的時候,丁齊才真正意識到,這五式棍擊術聽起來簡單,但想入門太難了。莊夢周之所以教給他,就是因為他有修練方外秘法的根基。
哪怕最簡單的雙手持棍點靜物,這麼長的一根棍子,從不同的身位出棍,準確地點中一枚懸在空中的小球,對準頭的要求就近乎變態。最後還要在棍尖上抹上墨汁,點中小球留下一個黑點,卻不把小球擊飛,對力量的掌控更是變態。
要做到這一點,對丁齊而言,必須要結合他所悟的方外秘法,從觀身境到入微境。觀身境是掌控自己的身體,入微境則是掌控外物。這根棍子到了手中,就像變「活」了。
等上午練完了棍術,丁齊就得去上班了。至於朱山閑教的靠山拳,就是一套教材,丁齊還得慢慢看,尚未開始入手練習。假如再連著拳法一起練,可夠他忙乎的。
這天晚飯前,朱山閑已經下班了,丁齊還沒到家。莊夢周、譚涵川、朱山閑、尚妮四人坐在露臺上又聊起了丁齊。
尚妮皺眉道:「丁老師今天練了兩個小時的樁法,接著又練了兩個多小時的棍法,隨身帶著根筷子出門了,口袋裡還裝了幾根牙籤... 他這還沒開始練拳法呢!你們一下子教他這麼多,就不怕把他給累趴下了?就算習武,也不能這麼練啊!」
朱山閑搖頭道:「我們的目的其實不是教他習武,就是儘量給他找點事情做... 無論是樁法、拳法還是棍法,不僅要消耗大量的體力和精力,而且都講究投入心神,這樣不會有太多時間去想別的。」
尚妮:「可是冼皓姐姐的事情,他根本就不記得呀!」
莊夢周嘆了口氣:「一切就當成他記得,只是想不起來而已吧... 潛意識中總會有印象的。」
儘量找事情做,且投入全部的心神,甚至沒有精力去想別的,這是從傷痛中恢復的辦法,不論丁齊還記不記得小境湖中的那段經歷,眾人也是這麼處理的。
尚妮又說道:「可是人也得受得了呀!」
譚涵川:「身體素質行、營養跟得上、方法合理,就不會有問題。丁老師的根基很好,營養嘛也不必擔心,更難得還有仙家餌藥月凝脂,這可是機緣造化。」
朱山閑:「尚妮師妹,妳要有丁老師這股沉穩勁,又能像他這麼用功,那就好了。」
尚妮站起身道:「我也會用功的,莊先生教的五式棍擊術,現在就去練。」
那五式棍擊術,並不是專門教丁齊的,莊夢周也說了,其他人都可以試著練習,而且他們的基礎比丁齊都好。朱山閑卻一把拉住尚妮道:「剛說沉穩勁,妳就想起來一齣是一齣。馬上就快吃晚飯了,突然跑去練什麼棍法?妳可以每天下午練嘛!」
尚妮坐下了,譚涵川又沉吟道:「莊先生教的棍法,我也得好好練練。不知道像丁老師那麼練,會練出什麼結果來?」
莊夢周不緊不慢道:「會練出法力。」
「法力?什麼法力?」三人齊聲發問。
莊夢周:「你們修煉過了八門秘術,別告訴我你們對法力一點概念都沒有... 至於法力是怎麼回事,反正我是沒有的,問我也沒用,你們回頭可以好好問問丁老師。」
法力是什麼,還真不好形容,因為它的概念太抽象了,但又是實實在在能感受到的,這便是丁齊的感覺。所謂法力,從字面上看就是施法之力,那麼施的是什麼法呢,對丁齊而言就是方外秘法。
其實從最初開始,他就一直在動用法力,以一個人的體力和精力為基礎。運動久了會累、思考久了會疲倦,但可以通過鍛煉使人的能力增強。有人說這鍛煉的是神氣之力,也就是說元神和元氣。但不論怎麼說,它都要求進入很特別的身心狀態,需要以一種特殊的力量為支撐。
這種力量沒有概念沒有定義,卻能感受到,如果勉強起個名字,可以稱之為法力。如果不喜歡用法力這個詞,叫什麼魔力、原力都可以,它以人的神氣為根基,還可以與天地溝通,至於能將這種力量動用到什麼程度,那就是修為了。
丁齊所修的養練功夫,練的就是神氣,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神氣增長,那麼就是法力。方外秘法直修心性,主要體現為精神力量的強大與清晰,那麼精神力或念力也是一種法力,哪怕是催眠師和心理醫生所講究的意識控制力,也可以視作法力運用方式的一種。
丁齊當年領悟觀身境時,清晰地體會身心狀態,其實已經在修煉元氣了,由觀身境至入微境,以景文石寄託心神,其實已開始修煉元神。但方法秘法與其他各門法訣不同,它本身並不講究這些,目的只是為了發現與開啟方外世界。
譚涵川和莊夢周教丁齊練習樁法和棍法,實際上是讓他清晰的體會到這種法力,通過在別的場合運用的手段。特別是莊夢周所教的那五式棍擊術,本身並不是養練功夫,而是運用力量的方式,假如僅憑普通的武功,根本達不到最終的要求。
想控制好手中的那支長棍,最終要運轉法力,也是就一種與身心相融的力量,譚涵川等人早年可能也有所體會,但是並不清晰。他們修煉各自的八門秘術,其實也是在修煉另一種不太好形容的力量,如今修煉方外秘法,就應該對所謂的法力有所體會了。
莊夢周這次待了一周左右,他離開之後,眾人也都對所謂的法力已有所體會,或多或少也都在習練那五式棍擊術。但棍擊術本身並不是重點,它就像點破了一層窗戶紙。
莊夢周離開的時候,丁齊已經突破到隱峨境。他也明白了冼皓當初的感覺,想說是很難說清楚的,這是一種身心境界,當然了,也與他所領悟的法力有關。
所謂法力,絕不僅是一種蠻力。比如有人認為「他的法力可以打碎一塊磚、我的法力可以打碎兩塊磚」,實際上不是那麼回事,它首先要求的還是所能達到的狀態。
否則就算能打碎一地球的磚,也沒法把東西帶進小境湖。但是話又說回來,假如真能打碎一地球的磚,那也不可能只是身體的力量了。
方外秘法所修煉的法力主要是一種精神力量,強大而清晰的自我意識,可以將自我意識延伸到各種物品上,而不必刻意去想我能不能把它們帶進去。當然了,法力也有強弱之別,丁齊不可能無限制地帶進去很多東西,而且也得拿得動才行。
尚妮在莊先生走後又留了半個月,修成隱峨境後離開,因為她開學了。在此之前,譚涵川和朱山閑也先後修成了隱峨境。尚妮走後,譚涵川也告辭了,他當初和研究所請了三個月的假,又找藉口拖了一段時間,不想辭職的話,終究還是要回去上班的。
不論是從杭州還是上海,坐高鐵到境湖南站只需要兩個小時,他們約定,只要能抽出空來,每個週末都會在這裡相聚,共同探索方外世界。其他人都走了,小樓裡只剩下了丁齊和朱山閑,感覺頓時冷清了不少。
但丁齊的日子過得很充實,除了習練樁法和棍法,他又開始練靠山拳。朱山閑許是受他的影響,也將放下了多年的靠山拳揀起來重練。
這天丁齊主動做了晚飯,朱山閑回來一起吃。兩人吃飯的時候話不多,吃完之後到客廳裡喝茶,朱山閑拿出那枚兩界環道:「丁老師,此物你可以試著祭煉一番了。」
冼皓走了,兩界環當然留下來了,就放在朱山閑那裡。不知為何,朱山閑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把它拿出來,照說《方外圖志》已經找到,大赤山的位置也知道了,可以試著去探索這處方外世界,但眾人最近連大赤山這個名字都沒有提過。
看見兩界環,丁齊又想起了仍無消息的冼皓,嘆了口氣道:「朱師兄,你也修成了隱峨境,難道沒有試著祭煉兩界環嗎?」
朱山閑搖了搖頭:「我試過了,就用祭煉景文石的辦法,但是祭煉不了它。不知是我的方法不對還是法力不行,所以讓丁老師再試試。」
丁齊拿起兩界環道:「如果冼皓還在這裡,她來祭煉兩界環是最合適的。如今就讓我試試吧,也許等到祭煉了兩界環、打開了大赤山的時候,冼皓就回來了。」
朱山閑:「不著急,她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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