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方外:消失的八門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成)

 
basalt 2018-4-1 20:40:4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0 230315
basalt 發表於 2018-8-18 15:29
220、囂張的朱大福

  崔山海坐在了田仲絡的右側,崔夫人和崔小曦則坐在靠窗的兩個空位。崔小曦就挨著尚妮,落座時還很有禮貌地打了聲招呼,而她進屋時就已向葉宗清、田仲絡等人問好,跟個小大人似的。

  看來這三撥客人互相都認識,並不是第一次見面。雖不知奇岩境、五心谷、響水峰具體都在什麼位置,但應該大體在福建、雲南與陝西。眾人天各一方,擁有天地祕境又是各自的隱秘,他們是怎麼認識並了解情況的呢?

  仔細一想這也並非不可思議,因為這三處祕境都是自古傳承至今,在漫長的歷史中,總有人因偶然的機會發現了同類,漸漸形成了這樣一個小圈子。還有人會收集各種信息,尋找其他方外世界的線索,比如田仲絡今天不就找到了這裡嗎?

  等大家都坐好之後,田仲絡有些疑惑的看了崔小曦一眼,小聲問身邊的崔山海道:「崔峰主啊... 你怎麼把閨女也帶來了?她這年紀... 」

  這話還沒說完,崔夫人水若便搶先開口道:「我家小曦已經不小了,關於響水峰以及天地祕境的事情,半年前我們就告訴她了。」

  崔小曦也跟著點頭道:「是的,爸爸媽媽已經告訴我了,我什麼都懂!」

  十二歲的小姑娘,模樣還有些稚嫩。眾人都清楚田仲絡在擔心什麼,大家談論的話題,涉及在座每個人的隱秘,這樣的場合讓一個孩子參與合適嗎?會不會在外面說漏嘴?結果崔夫人當場表態讓大家不必擔憂,自家孩子對天地祕境的事情早已知情。

  丁齊很羨慕崔小曦,小小年紀就能接觸神奇方外世界。別人家裡有個院子、院子裡能架個鞦韆就已經不錯了,這孩子倒好,家中坐擁方外世界響水峰。但另一方面,他的感覺又有點複雜,讓孩子過早地在心中隱藏這樣的秘密,是不是給的壓力有點大了?

  丁齊還意識到一件事,以崔小曦的年紀,還不太可能將任何一門秘法修煉到三境,她是怎麼進入方外世界還能保留記憶的呢?或許她並沒有完全記住,也或許她還沒有進去過,只是聽父母介紹了情況,又或許控界之寶另有玄妙...

  在這個場合,大家才剛剛見面認識,丁齊也不好追問。丁齊的景文石並非真正的控界之寶,他突破大成修為之後,還沒有機會帶著禽獸符、兩界環、搖光軫等控界之寶進入相應的方外世界祭煉... 看來要抽時間好好研究一番了,見知畢竟不足啊...

  朱山閑等人的神情都很鎮定,至少看上去很鎮定,一副不動聲色、見招拆招的樣子。轉眼之間,各處方外世界的來客便聚在了眼前,要說心中不震驚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們都沒有表露出來,不愧都是老江湖了。

  就連平時總愛大驚小怪、口無遮攔的尚妮,今天的表現也異常穩重,幾乎就沒怎麼開口。這可能恰恰說明她內心中受到的衝擊不小,正在極力保持著冷靜,因此言談舉止才與平日不同,不過這也說明她比一年前剛認識的時候長進多了。

  當初找到小赤山並發現魏凡婷後,丁齊就想到了或許會有今天,當他突破大成修為後,這種預感就更強烈了,但沒想到眼前的一幕會來得這麼快。丁齊一直在留意觀察,感覺就像平日坐在心理診室中,將所有人的言談舉止,包括行為、心理特徵都整理為心冊。

  聽剛才的談話,就知道崔山海一家平日並不住在響水峰,他們和其他人一樣的生活與工作,而當孩子到了可以知曉並保守這個秘密的年紀,父母便告訴了她。掌握響水峰秘密的人顯然不會太多,很可能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所以崔山海一家人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言談舉止以及行為習慣與普通人更沒什麼兩樣,無非是擁有秘密而已... 世人誰又沒有自己的秘密呢?

  然而葉宗清給人的感覺卻不一樣。丁齊推斷葉宗清就是從方外世界出來的,甚至是在那裡面長大的。她能夠在方外世界中長大,還能在外面的世界正常行走,說明五心谷中可能住了不少人,有一個村落甚至是群落。

  五心谷既是隱秘的世外之地,同時也應該是半開放的,能接觸到外界的各種信息。當裡面的人做好準備可以走出來的時候,也能來到外面生活與工作。葉宗清的神情總是淡淡的,有種氣質和魏凡婷類似,就似一位外來的遊客,不太像「本地人」。

  但葉宗清流露出的心理特徵與魏凡婷也有明顯的不同。如今的魏凡婷就像一隻走出籠子放飛自我的鳥兒,對世界上的一切都很好奇,正在學習與融入的過程中。而葉宗清可能早就了解外面的世界,也能像正常人一樣出來活動,帶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身心狀態。

  而丁齊還有一種感覺:這個女人好像對他很感興趣... 坐下來不一會功夫,葉宗清已經悄悄打量他好幾次了。這是怎麼回事呢?或許只是錯覺吧... 是丁齊的自我感覺太良好了...

  丁老師不愧是丁老師,不需要對方主動說,他就推斷出了這麼多訊息。在座眾人又重新做了一番介紹,紛紛互道幸會,氣氛還算融洽。崔山海問道:「田總,你說還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商議,究竟是什麼大事啊?」

  莊夢周也說道:「對啊!人都到齊了,田老闆就別賣關子了。」

  田仲絡先喝了口茶,然後雙手扶案道:「的確有一件關係到我們每個人的大事,甚至是可能影響或威脅到我們每個人,否則今天我也不會這麼大費周章。你們... 聽說過朱大福嗎?」

  眾人見他態度鄭重,聽得都很認真,冷不丁聽到最後一句又都是一愣。水若詫異道:「什麼朱大福?我只聽說過周大福,賣黃金珠寶的。」(編者注:香港的集團)

  田仲絡搖了搖頭道:「朱大福不是一家店鋪也不是一個品牌,而是一個人。」

  葉宗清也納悶道:「不認識,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個人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田仲絡壓低聲音道:「江湖傳言,此人獨創了一門秘法,不需要控界之寶,甚至也不需要得到祕境傳承,便能發現各處天地祕境,甚至還能出入自如!」

  眾人皆露出凝重之色,一時間誰都沒再開口。丁齊的感覺可能是所有人中最震驚的,儘管他的鎮定功夫極好,也不禁變色當場。好在大家的臉色或多或少都變了,也不會有人特意注意到他。田仲絡說的這個人,分明就是他丁齊啊!

  剛才田仲絡說出「朱大福」這三個字的時候,丁齊就很疑惑,因為他也用過這個名字。當初丁齊去徐州找老顧調查禽獸國與禽獸符的線索,順手幫老顧報了兒子小顧的仇,那時冼皓曾給丁齊弄來一張身份證,上面的名字就叫朱大福。

  這張身份證是新的也是真的,上面的出生年月比丁齊的實際年齡大了三歲,而這個周大福的照片也與丁齊本人有幾分相似。但是這件事,只有在座的丁齊、莊夢周、朱山閑、譚涵川、冼皓、尚妮等六人知情。

  就連丁齊到徐州找的老顧都不知道這個名字,因為丁齊在老顧面前並沒有表露身份,至於方外門中塗至等五名晚輩弟子,則更是不知。

  丁齊曾用這個身份證買了從鏡湖到徐州的往返高鐵票,但他並不是在高鐵站裡面的取票機上取的票。丁齊購票用的那款APP擁有選座和送票服務,可以要求送票上門,也可以要求將票送到指點地點。

  所謂指定地點,也就是鏡湖市高鐵站外面的一個報刊亭,在那裡取票只需要簡單看一眼身份證,並不會留下任何影像記錄。丁齊當初之所以那麼做,就是潛意識中覺得應該謹慎,既然用了假身份,最好就不要留下什麼線索。

  冼皓還用這張身份證給丁齊辦了一張電話卡,外加一部新手機,但丁齊只用那部手機下載APP買過那兩張票,然後就再沒用過,那張身份也是如此。假如今天不是聽田仲絡提到了朱大福這個名字,連丁齊自己都想不起來了。

  有個名叫朱大福的人,獨創了一門秘法,能發現與出入各處方外祕境,顯然說的就是丁齊,但怎麼會搞出這樣烏龍來?已有大成修為的丁齊當然不傻,轉念間就想到了:這個消息肯定是知情人放出去的!

  而且這個消息還放得似是而非,將事情安到了朱大福這個假身份頭上。所謂的知情人,是指既知道丁齊創出了方外秘法,又了解朱大福這個身份的人。那麼除了丁齊本人,就只有莊夢周、朱山閑、譚涵川、冼皓與尚妮。

  丁齊首先看向了身邊的冼皓,因為朱大福那張身份證就是冼皓弄來的,而冼皓也恰好望向了她。兩人不用說話,看眼神便知道意思,冼皓的意思顯然是說「不是她」,同時也提醒丁齊在這個場合別說漏了。

  丁齊突然又意識到,尚妮很可能是知情者,難怪小妮子今天的表現和平常不太一樣,就像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因為座位的關係,丁齊現在沒法和尚妮對眼神,於是他又看向了莊夢周。

  莊夢周正在環顧眾人,視線掃過時恰好與丁齊有瞬間的對視。丁齊從他眼神中立刻就反應過來,這事絕對與莊夢周有關,至少莊夢周是知情的,而莊夢周則在暗示他稍安勿躁。莊先生可真能裝啊... 比尚妮能裝多了,丁齊事先竟然一點端倪都沒看出來。

  這到底唱得是哪一齣,又是什麼江湖套路呢?丁齊只能耐住性子繼續看戲,而且還是以他自己為主角的戲。

  莊夢周掃視了一圈,又直盯著田仲絡的眼睛,伸手一拍桌子道:「老田,這事真的假的?你可不能瞎忽悠啊!」

  于鵬飛答道:「田師開口,必言之有物、言而有信,從不忽悠人。」

  崔山海又追問道:「田總,你有證據嗎?」

  田仲絡:「當然有!假如是沒影子的事,我怎麼會亂說?就在半個月前,大約元宵節前後,有人潛入了翟豐屹的白雲洞,但他可不是翟洞主請來的客人,還差點偷走了白雲洞的控界之寶!」

  葉宗清失聲道:「有這回事?他們發現這個人了嗎?」

  田仲絡:「誰也沒有看見這個人,事後才發現被他摸進來了。」

  葉宗清:「控界之寶丟了嗎?」

  田仲絡:「幸虧沒丟。」

  葉宗清:「丟了什麼其他的東西嗎?」

  田仲絡:「也沒有。」

  葉宗清不解道:「沒有人見到他,也沒有丟任何東西,那怎麼能證明有這樣一個人來過?」

  田仲絡:「翟洞主事後發現,控界之寶被人動過了,沒有放在原先的位置。」

  崔山海插話道:「我雖沒有去過白雲洞,但也認識翟洞主,那裡不止他一個人吧... 會不會是誰好奇動了東西?翟洞主未免太多疑了!」

  丁齊則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既然沒人見過他,田總怎麼知道那人叫朱大福?」無意之間他也換了稱呼,和崔山海、葉宗清一樣叫田總,不再叫田仲絡為田老闆。

  田仲絡擺了擺手道:「你們別著急,聽我仔細說啊... 那人還在白雲洞最醒目的位置寫了首詩!」

  尚妮瞪大眼睛道:「哦?什麼詩啊?」

  這時田仲絡的助理于鵬飛拿出手機道:「諸位都收到邀請了嗎?請加一下我的好友,我拉大家進一個群... 有些事情,咱們可以在群裡說。」

  丁齊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果然發現了新的好友申請,對方就是于鵬飛。看來尚妮的猜測很正確,今天上午大家發現的那些未接電話,都是田仲絡指使人打的,還換了不同的陌生號碼,看來田仲絡暗地裡早把眾人的情況都調查清楚了。

  丁齊同意了于鵬飛的好友申請,緊接著就被拉進了一個群。這個微信群的名字叫「祕境聯盟」,而且群名片有特定的格式。田仲絡已經在裡面,他的群名片就叫「奇岩境—田仲絡」,李修遠和于鵬飛當然分別叫「奇岩境—李修遠」、「奇岩境—于鵬飛」。

  丁齊還看見了三個陌生人,分別叫:「白雲洞—翟豐屹」、「白雲洞—白暮遲」、「白雲洞—趙子毅」。其他人加進來之後,不用提醒,都將群名片修改為相應的格式。比如丁齊就是「金山院—丁齊」,朱山閒就是「小境湖—朱山閒」,搞得就像分屬不同的特務組織。

  冼皓自然跟著丁齊加入了金山院,譚涵川則跟著朱山閒加入了小境湖,尚妮也加入了小境湖。莊先生拿著手機想了想,然後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寫上了金山院。群裡已有來自六處方外世界的人,恰好每個地方都是三個人。

  等眾人都加進來並修改完了群名片,田仲絡首先留言道:「歡迎大家加入祕境聯盟!」然後他又@了一下翟豐屹,留言道:「翟洞主,五心谷和響水峰就不用我再介紹了,今天給你介紹來自小境湖和金山院的新朋友。」

  那位翟洞主連續發了好幾個驚喜與歡迎的表情,然後留言道:「田師,你終於找到金山院和禽獸國,也聯繫上他們的人了?」

  田仲絡回復道:「今天剛剛聯繫上的,但此前也是江湖上的老朋友了。翟洞主,你把那首詩的照片再發一下。 」

  翟豐屹隨即發了一張照片,乍一看還以為是在某個地方旅遊時拍的風景照。照片正中間似是一根天然形成的鐘乳石柱,拍照的地點應該是在一個洞窟裡面朝洞口外。視線穿過石柱的兩側,可見洞外是一片清幽的山谷,遠方的半山腰上修建著一片像古村落般的建築群。

  這裡應該就是白雲洞中的景象了,照片中最醒目的是石柱上有人提了一首詩:「秘法誰獨創?姓朱名大福。叩開洞門關,白雲行自如。」

  這首詩沒有落款,但意思顯然就是說有個叫朱大福的人獨創了一門秘法,能夠發現天地祕境,而且來去自如,那麼應該就是朱大福自己寫的。

  田仲絡放下手機道:「諸位,都看清楚了吧?」

  崔小曦脆生生地搶先答道:「看清楚了,那裡就是白雲洞嗎?聽名字我還以為是在山洞裡面呢!」

  田仲絡解釋道:「門戶附近以及祕境裡面確實也有不少洞窟,洞窟中有很多奇石狀若白雲,所以那處天地祕境就叫白雲洞。你們都沒有去過,但我受翟洞主之邀曾去他那裡做客,可以確定照片就是在白雲洞裡拍的...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人留下的那首詩!」

  尚妮看著手機直搖頭道:「這首詩寫得可真不咋的!」

  莊夢周瞟了她一眼:「打油詩嘛~~ 還想怎麼樣?關鍵是朱大福這個名字太土了!又不是李太白、杜工部,只能配得上打油詩。」

  崔山海則皺眉道:「我的愛好就是搞攝影,雖然沒看出來有PS的痕跡,但這張照片雖然是站在洞窟中向外拍的,從光線來看,卻不像是逆光啊?」

  田仲絡又解釋道:「你們沒去過白雲洞,不了解地形結構。這個位置是白雲洞裡視野最好的地方。白雲洞分前後兩部分,中間有一道山樑,山樑正下方有一個天然的拱洞,就像連通前後院的門廊,拱洞中間立有一根天然石柱。所以站在這個位置拍照並不背光,前後都是一片開闊的山谷。」

  這種地形挺有特點,令丁齊不禁想起了寧鄉縣天門洞風景區,從琴高台世界出來後到達的就是那個地方。那裡有一條小山脈,山脈下方一個天然的巨大拱洞聯通南北,還有一條公路就從拱洞中穿過,都不用人工開鑿隧道。

  假如翟豐屹沒有撒謊,那麼這張照片就是確鑿的證據。有人不請自來摸進了白雲洞,還動了白雲洞的控界之寶,最後留下了那麼一首詩。天地祕境居然也會被人闖空門,而且那個朱大福也忒囂張了!

basalt 發表於 2018-8-25 14:11
221、方外聯盟

  于鵬飛拉眾人進群組的時候,白雲洞的三個人就已經在群組裡了。剛才在朱山閑那邊,田仲絡曾說了一句「歡迎加入秘境聯盟!」丁齊當時還以為這就像西方傳聞中的共濟會那樣,是一個自古流傳的隱秘組織;結果它只是剛剛草擬的、由田仲絡召集並準備發起的組織,而今天在座的應該都是這個所謂的聯盟的創始者。

  眾人對著那一首打油詩又分析討論了半天,葉宗清最後問道:「田總,白雲洞的人今天怎麼沒來?」

  田仲絡歎了口氣道:「翟洞主現在忙著呢... 他把所有人都叫回白雲洞,而本人就守在門戶外,正在搞新的安防工程。今天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成立秘境聯盟的想法最早就是翟洞主和我談的,他也委託我代表白雲洞。」

  安防工程?丁齊隨即就反應過來了,應該就相當於在天地秘境門戶外再加一個人工的門戶;比如他們可以在小境湖的門戶外再修一座房子,甚至修得像銀行金庫那樣保險。其實他們買下了相鄰的兩座小樓,並改造後院、修了那座涼亭,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安防工程了。

  葉宗清淡淡道:「翟洞主當然什麼事都聽田總的,白雲洞在外面的營生也一直都是田總關照的。天地秘境雖然各有其主,但是人出來之後,田總就是他們的領導啊。」

  果然還是熟人瞭解情況... 一聽這番話,丁齊就知道白雲洞其實和奇岩境是一夥的,或者說那些人都是田仲絡的小弟。人也不能只生活在天地秘境中,只要來到外面的世界,就得有安身立命的營生以及相應的身份。

  由此可見,田仲絡的生意可能做得很大,很有錢也很有勢力,白雲洞中的那些人,在外面從事的工作、幹的買賣,都受田老闆的關照,或者乾脆就是他安排的。當某群人的事業和生活都依賴某一股勢力的時候,那他們必然也成為這股勢力的附庸。

  難怪田仲絡能到白雲洞做客,也難怪他能在第一時間知曉白雲洞中發生的事情,還能在這個場合代表白雲洞。白雲洞與奇岩境應該是從屬關係,至少田仲絡有辦法控制與影響白雲洞,那麼他發起這個秘境聯盟,是不是也存了同樣的打算呢?

  這個田仲絡究竟是什麼來頭?莊夢周認識他,還開玩笑說他是賣假肥皂的。一位江湖冊門高手幹點啥不好,賣什麼假肥皂?回頭再好好問問莊先生,同時也要問清楚朱大福的事情... 丁齊如此思忖。

  崔山海顯然在思考另一種可能,他眯著眼睛道:「田總,你說會不會是白雲洞內部有人在搞鬼,想讓翟洞主疑神疑鬼,趁機有什麼圖謀?」

  田仲絡點了點頭:「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翟洞主這次才沒有來,還把所有人都叫了回去,就是想要逐一排查。」

  莊夢周附和道:「崔峰主的懷疑很有道理啊... 假如是那樣,我們可就是虛驚一場了。」

  田仲絡又很認真地解釋道:「像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而且白雲洞發生的事只是證據之一,我通過別的管道也聽說了最近江湖上的傳聞。據說有個叫朱大福的人,創出了一門秘法,能夠發現世人所不知的方外之地。

  更值得注意的是,聽說這個傳聞的並不是我們這樣的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天地秘境的存在,只當成是都市傳說在酒桌上侃大山,卻說得有鼻子有眼。別人聽不明白,可是在我們這種人的耳中,卻很清楚是什麼意思。」

  說到這裡,他又停頓了幾秒鐘,然後環顧眾人道:「諸位,假如真有這樣一個人能做到傳聞中說的那些事情,大家好好想一想,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什麼?眾人都在思考,其中最需要想清楚的恐怕就是丁齊。丁齊的出現,對於朱山閑等人來說,是指明了一條新的道路;對於魏凡婷來說,是幫助她逃脫天地牢籠;但對范仰而言,是值得利用的工具;對張望雄而言,既值得利用同時又是一種威脅。

  而朱大福的出現,對方外世界的擁有者都造成了影響。白雲洞的那件事,很可能就是莊夢周幹的,聽他和尚妮的對話,那首詩十有八九就是他寫的。這首先就意味著原本不可能被外人發現的天地秘境,突然就變成了不設防,隨時可能被人闖入。

  你家的防盜門突然失效了,被人摸進來轉一圈還在牆上寫了首詩,你不但不知道對方是怎麼進來的,而且還沒地方報警,當然會非常不安。

  其實從表面上看,假如有人創出了一門秘法,可以找到並出入未知的方外世界,這本身並沒有任何問題,只能說是人家的本事;但往深層次想,對於這些秘境之主而言,恐怕就是另一種感覺了,而且這還包括了心理層面上受到的衝擊。

  方外世界,原本是各方勢力坐擁獨享之地,也是每個人的隱秘;但是轉眼之間,自己的秘密可能就會被人發現... 就算方外世界無法被奪走,但也失去了某種安全感,更重要的是失去了某種優越感。

  高人一等的底氣、行走世間的依仗、遊戲風塵的退路,都隱約受到了威脅啊... 如今還只有一個朱大福,假如更多的人學會了這門秘法,又意味著什麼呢?田仲絡只是提出了一個問題,讓大家自己去想,而所有人可能都想到了這些。

  在座眾人的反應早在田仲絡的預料中,他又輕咳一聲道:「所以,我們早該成立一個聯盟;大家團結在一起互通有無、互相合作,既能保護所有人的利益,也能帶來更大更多的好處!」

  這時崔山海又突然伸出一隻手道:「老田,你等等!我剛才琢磨了半天,也琢磨出一點味道來了... 假如真有這麼個人創出了那樣一種秘法,這是很有價值與意義的事情啊!其中最有價值的就是他發現的方法!平心而論,這並不是什麼壞事。」

  丁齊忍不住直點頭,果然是人以類聚,要不然崔山海怎麼就是譚涵川的朋友呢?比較有意思的是,崔山海並不排斥峰主這個稱呼,還很樂意聽人這麼叫他,大概是覺得挺有格調吧... 其實這也沒什麼,崔山海這個人的氣質中就帶著理工科知識份子的清高和單純。

  譚涵川也附和道:「崔峰主說得對!」

  田仲絡歎了口氣道:「小崔啊... 你們並不生活在響水峰中,那處天地秘境,對你們一家人而言不過是平時旅遊度假的風景區,更不依賴於那裡面的任何東西。你們手中有控界之寶,想去隨時可以去,也不在乎別人能否發現與出入那個地方,所以才會覺得無所謂。

  可是你想想葉谷主,五心谷就是她們的家園啊... 既是世代生活隱居的世外之地,也是所有族人共同保守的秘密;白雲洞的情況也差不多,這感覺是不一樣的... 」

  他話還沒說完,葉宗清便打斷道:「其實我也覺得沒什麼不好。五心谷還是五心谷,自古以來也不是沒有外人偶然發現那裡。就算那朱大福找到了,來做客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主要是看他是什麼人,帶著什麼目的。」

  朱山閑和丁齊也點頭道:「對對對!我們也是這麼想的!」

  一見大家都是這個態度,田仲絡感慨道:「我果然沒有找錯人!」

  莊夢周納悶道:「哦?田老闆何出此言?」

  田仲絡正色道:「大家都沒有私心,都希望彼此能夠更好地相處,能看到更積極、更有價值的東西,這樣的聯盟才能團結、才有生命力、才更有發展前景!因此由我們來創立秘境聯盟,這就對了!

  我們如今能聯繫上的天地秘境,全算上至少有十幾家吧... 但今天為什麼首先找到你們?我就是有這方面的考慮呀... 我們首先不要把這個人、這件事視為一種威脅,而是要把它當成一個機會、一種契機!

  連朱大福這種人都出現了,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不團結起來互通有無,不成立一個屬於自己的組織?今後無論出現了什麼狀況,大家都可以守望相助啊!包括那個朱大福,假如真能找到他,而且也能談得來的話,不妨也邀他一起加入秘境聯盟嘛!」

  屋子裡突然響起掌聲,是李修遠和于鵬飛率先鼓掌,莊夢周也笑著拍起了巴掌,既然這樣,大家都很給面子的鼓了鼓掌。田仲絡很謙虛地雙手往下壓了壓,笑容可掬道:「我們今天是不是可以先達成一個共識,慶祝秘境聯盟的成立?」

  朱山閑率先道:「我沒意見!」

  丁齊隨即道:「我也沒意見!」

  崔山海看了水若一眼,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很瀟灑地一攤雙手道:「這是好事啊!我們也沒有意見。」

  葉宗清開口道:「我們既然已經來了,就是已經參與了,當然不會反對;可是既然成立聯盟,就得有個宗旨和章程吧?」

  田仲絡:「這個我們一會兒再詳細討論... 我們現在可以宣佈:秘境聯盟已成立!成員也是創始者包括:奇岩境、白雲洞、五心谷、響水峰、小境湖、金山院。」

  莊夢周有些起哄地喊道:「大家再度熱烈鼓掌!」他帶頭拍起了巴掌,這一次的掌聲比方才熱烈多了。

  丁齊已經看出來田仲絡的打算了,他就是想抓住這個契機,成立一個聯合所有天地秘境的組織,而且選擇的創始人很有講究:白雲洞就不必說了,它就是從屬於奇岩境的;而崔山海和葉宗清,都是屬於並沒有什麼野心和權力欲的人。

  響水峰中並沒有一股勢力,它只是崔家擁有的方外世界;五心谷中雖然有不少人,但他們偏安一隅,看葉宗清就知道,她已擁有方外世界,卻並無心在世上再爭奪什麼。

  至於小境湖和金山院,其實是同一股勢力,朱山閑等人是「剛剛發現方外世界的小萌新」,很多情況應該都不瞭解、很多事情都不懂吧... 他們正需要加入這個聯盟,才好搞清楚狀況以及自保... 而且田仲絡自忖已經掌握了拿捏他們的秘密,就是范仰和張望雄的事。

  另一方面,在座這些人加在一起也絕不可小看;他們率先成立秘境聯盟後,就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其他任何一家方外世界恐怕都單獨對抗不了。

  有些事情的套路就是先入為主,田仲絡先聯合六家天地秘境搞起了聯盟,然後控制了這個聯盟,後加入者就得跟著田仲絡的套路走。打個比方,譬如這就像... 世貿組織?

  成立與加入這個聯盟是有好處的,而不加入它可能會受到排擠,甚至可能會有潛在的威脅。將世上已知的方外世界盡數聯合起來,有更多的交流和交換,這其實不是壞事,否則大家也不會都贊成了;至於某些人想實現的個人目的嘛... 誰又能沒有一點個人目的呢?

  別看田仲絡擺譜的樣子很搞笑,但還是很會做事的,他把大家的心態拿捏的很準,事情也順利辦成了... 唯一出乎田仲絡預料的,恐怕就是「朱大福」正坐在他們當中。

  再度熱烈鼓掌之後,莊夢周也變得正經起來,好像立刻就切換到會議主持人的角色中,率先開口道:「既然聯盟已經成立,接下來就要討論宗旨和具體規章了!我有兩個提議,首先是名字,秘境聯盟不太合適,聽上去就跟打野掃怪的特務組織似的;其次,我強烈推薦田仲絡田老闆當盟主!」

  田仲絡剛想討論名字,緊接著就聽見了莊夢周的第二個提議,趕緊擺手道:「不不不,我們來自五湖四海,為了同一個目標走到一塊,要說盟主,其實大家都是盟主!」

  莊夢周:「龍無頭不行!就算都是盟主,也得有個總盟主吧?老田,你就不用謙虛了;發起設立聯盟,就是你的倡議,你的功勞最大、貢獻最多,應該當仁不讓啊!」

  眾人皆贊同道:「對對對,就應該是田總當這個總盟主!當仁不讓,當仁不讓!」

  田仲絡仍然搖頭道:「莊先生啊,其實是您謙虛了,您是驚門前輩,我推舉您當總盟主。」

  莊夢周也搖頭道:「我又不是山主洞主、院主府主,就不當這個總盟主了;而且在這件事情上,諸位才是前輩,我還是個小新人呢,主要是跟著大家學習、多長見識。」

  這時水若插話道:「大家先別爭論這個,我倒有個想法... 我們又不是在武俠小說裡成立幫派,我想總盟主這個稱呼並不好... 假如為了方便活動的話,或許還是成立理事會比較好;這樣一來大家都是理事,而田總就是理事長了。」

  田仲絡點頭道:「這個提議很不錯,但這個理事長我是堅決不當的。這真不是客氣也不是謙虛,我平時的事情比較多,恐怕精力顧不上。」

  李修遠適時開口道:「田師說的是真心話,他老人家向來就是這麼低調無私!」

  莊夢周:「那可不行啊!你不當這個理事長誰當?你沒有私心我有啊!看看在座這些人,就屬田老闆你最有錢了!」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啊,大家都笑了。

  田仲絡笑道:「莊先生不必擔心,我可以打個保票,雖然不當這個理事長,但奇岩境可以指派一位副理事長,我看... 就是小于吧!讓他給各位長輩做好服務,提供後勤和經費支援!今後無論聯盟有什麼活動,比如會務啊、旅遊啊、考察啊,都可以讓小于來安排,就等於我為聯盟出力了。」

  丁齊也看出來了,田仲絡是真不想親自當這個理事長。再轉念一想,其實這人挺聰明的,空掛一個理事長的頭銜並沒有太大意義,還容易吸引矛盾,站在幕後操控也許更好。

  推薦于鵬飛做掌管經費與安排各種事務的副理事長,就等於掌握了聯盟的各種情況。聯盟的經費都是田仲絡提供的,副理事長就是田仲絡的助理,那麼田仲絡的地位肯定比理事長還重要了。

  葉宗清卻搖頭道:「田總,你這麼做不合適... 你雖然有錢,但別人也不是要飯的啊!既然是聯盟,如果有什麼聯盟活動需要經費支援的話,我建議大家一起出,分攤下來也沒多少,我們又不是什麼投資消費聯盟。」

  水若:「有道理,我贊同葉總的建議,也贊同田總指派一名副理事長。」

  莊夢周:「那我們就先商量一下副理事長的人選和分工,這樣聯盟的雛形就出來了。至於理事長嘛,最後再說。」

  在座的都是辦事很乾脆的人,當即就商量出三名副理事長的人選。首先是田仲絡的助理于鵬飛,全面負責理事會日常工作,相當於常務副理事長。諸如聯盟成員的情況統計、新加入聯盟成員的審核、聯盟日常活動的安排等等,也由于鵬飛分管。

  第二位副理事長是葉宗清,她的身份相當於一名監事,負責內部監察,監督各項規定的遵守與執行情況,各項活動是否按照計畫完成、經費使用是否合理等等。

  第三位副理事長是水若,職責相當於一個管家或者組織部長,負責具體的活動策劃、聯絡、財務支出安排等等。

  副理事長的人選都安排好了,已經入群的十八人皆是理事會成員。

  于鵬飛很快進入了角色,以常務副理事長的身份發言道:「我們聯盟的宗旨,是團結所有的天地秘境互相合作、互通有無。但是有一點需要注意,天地秘境畢竟是大家每個人的隱秘,我們內部還是需要保密級別的,不能隨意把消息散佈出去。

  所以關於各天地秘境的詳細情況和聯繫方式等等資訊,我提議只公開到理事一級,而每處天地秘境,可以有三名理事名額,就按我們創立時的情況定下規矩。」

  葉宗清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我正有這個疑慮,小于就說出來了。響水峰可能沒有這種顧慮,但我們五心谷的情況就複雜了... 谷內有很多人,而聯盟畢竟涉及了每家各自的隱秘,並不適合讓太多人都知道所有情況。所以我贊同這個提議,這也能打消新加入者的疑慮。」

  水若:「對於各處天地秘境的普通成員,他們知道有這個聯盟就可以了,假如有什麼事情需要與其他天地秘境交流或交換,可以通過理事處理... 咦?我家小曦也是理事了!」

  崔小曦興奮道:「對啊!我也是理事啦!」

  眾人都笑了,感覺多少有些不嚴肅。但也沒辦法,誰叫響水峰人就這麼少呢?有時候劣勢也可以成為一種優勢。

  理事會的成員結構確定了之後,該商量名稱問題了。莊夢周堅持認為秘境聯盟這個名字不合適,而這也得到了在座大部分人的認同,朱山閑等人肯定都是支持莊夢周的... 田仲絡最後只好問道:「莊先生,您認為這個聯盟應該叫什麼名字呢?」

  莊夢周很乾脆地答道:「方外聯盟!」

basalt 發表於 2018-8-25 14:11
222、懸賞

  方外聯盟這個名字,得到了在座眾人的一致贊同,葉宗清還特意解釋道:「所謂的天地秘境,自古便稱『方外』。」

  崔山海也點頭道:「我得到響水峰的傳承後,只知那是世外之地,並沒有聽說過天地秘境這個稱呼,還是方外這個名字更有意境。」

  既然如此,田仲絡也是從善如流,叫什麼名字本就不是最重要的問題;聯盟的名稱定了下來,接下來就要推舉理事長了。到了這個時候,丁齊早就看出來了,所謂的理事長恐怕就是個掛名的祥瑞:三位副理事長早就把實權給分走了,難怪田仲絡根本不爭。

  在座的奇岩境、五心谷、響水峰三家,每家占了個副理事長的名額;而白雲洞的人沒來,他們一切以奇岩境馬首是瞻... 這麼一來,理事長的人選就應該在小境湖、金山院這兩家中推選了。田仲絡笑呵呵道:「莊先生,您是前輩,這個位置非你莫屬,就不要再推辭了!」

  莊夢周卻直搖頭,語氣不悅道:「老田啊,你高風亮節淡泊名利,難道就把我當成了沒有風節、貪慕虛榮的人嗎?這個理事長既然你不當,我也堅決不當!」

  這番話不僅擠兌了田仲絡,而且好像也擠兌了在場的所有人,搞得誰都不好意思出來爭這個理事長了,否則不就成了貪慕虛榮之輩?

  朱山閑趕緊打圓場道:「莊先生啊,話也不能這麼說!無論誰做這個理事長,都不是為了名利,外人誰知道我們這個理事會啊?理事長主要還是替大家做貢獻、為聯盟做服務。莊先生您的性子我瞭解,平日如閑雲野鶴,只好吃喝玩樂,這個差事確實不能辛苦您,但可以讓年輕人多挑點擔子嘛!」

  莊夢周瞅了他一眼道:「朱湖主,你就是這樣的年輕人嗎?」

  朱山閑趕緊搖手道:「您不要亂開玩笑,我算什麼年輕人?而且我的工作很忙,也沒有太多時間... 」

  莊夢周打斷他道:「太年輕了也不好吧?難道你要推選小曦當理事長?」

  崔小曦嚇了一跳,趕緊舉起小手用力搖道:「不不不,我不能當!我還得上學呢!放假也得上培訓班、課外班,根本忙不過來!」

  這番話把大家都給逗笑了,等笑聲平息之後,朱山閑語氣舒緩地又說道:「那麼,我推選金山院的丁院主當理事長,大家不會有意見吧?」

  沒意見,誰都不會有意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個名義上的理事長就是要從朱山閑等六人中挑選一位,最合適的還真就是丁齊了。一看這個形勢,丁齊也沒有太多的虛偽客套,當場就點頭答應了,並對大家的信任與抬愛表示了感謝。

  丁齊有一種感覺,莊夢周好像早就料到了今天的局面,一切都計畫好了:這個聯盟肯定會成立,而且會順勢推選他來當理事長。雖不知朱山閑等人事先有沒有參與,但眾人在一起合作了這麼長時間,早有默契,都很會配合。

  最重要的是,丁齊本人並不排斥這個安排,不僅不排斥而且還很願意;這不能說是虛榮心作祟,而是他真覺得很有趣,怎麼會遇到這麼有意思的事情呢?再看冼皓的眼神中暗帶笑意,顯然也支持他這個決定。

  眾人再度熱烈鼓掌,慶祝方外聯盟首任理事長的誕生。按方外聯盟的章程,每個方外世界可以有三名理事會成員名額,副理事長與理事長由全體理事選舉產生;剛才的商談過程其實就是在搞選舉了,選舉的過程也是各方勢力在找平衡。

  丁齊儘管已有大成修為,此刻也有一種雲裡霧裡的感覺,好像一覺醒來,遇到了田仲絡登門拜訪,大家暈暈乎乎就創立了方外聯盟,然後忽忽悠悠他就當上了理事長...

  須知方外聯盟的成立,是田仲絡抓住了朱大福出現這個契機,在有外部威脅的情況下,才能將天各一方、關係鬆散的眾方外世界給聯合起來;可丁齊就是朱大福啊... 他感覺自己就像打入敵方內部最大的臥底,就像... 戈巴契夫?

  想到這裡,丁齊又甩了甩腦袋,心中暗道呸呸呸,自己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呢?接著他又回想起自己的經歷,不禁感慨萬千。

  一年多以前的那個大年初三,當葉行敲響他宿舍房門的時候,生活好像就完全變了,隨後不知發生了多少事情。不往遠說,就說最近吧,年前剛發現了琴高臺,在那裡度過了大半年,而外面只有短短三天;出來之後又發現被張望雄監控了,時間就是今年一月初。

  丁齊等人順藤摸瓜,找到了禽獸符,還順手將范仰剩餘的團夥成員沙朗政等人送了進去;到了春節後,又設計將張望雄連同他的心腹手下引入了禽獸國,然後全部除掉... 田仲絡肯定與張望雄早有勾結,春節後,張望雄帶著大批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便猜到發生了什麼。

  丁齊剛才還有點納悶,田仲絡既然知道張望雄的事情,為什麼到現在才找上門?此刻才突然意識到,其實田仲絡的動作已經夠快了,因為張望雄失蹤不過是上個月的事,而緊接著還有更重要的「朱大福事件」。

  如今僅僅是三月份啊... 短短時間內就經歷了那麼多,人生可真是豐富多彩。假如將時間倒退到葉行敲響房門之前,這是做夢也難以想像的。而且就在昨日凌晨,丁齊剛剛堪破妄境突破大成修為,在妄境中他又經歷了多少不言又不問之事呢?

  丁齊不禁又想起了葉行,他當然深恨此人,但同時感覺又很複雜。無論是什麼感觸,葉行都已經不在了,他瘋了,去年死在了安康醫院中,而丁齊不僅突破了大成修為,今天還當上了方外聯盟的理事長。

  新任理事長丁齊正在感慨發怔,而方外聯盟的首次理事會已進入到下一個議程。方外聯盟雖然成立了,但需要註冊一個民間組織為掩護,這樣不僅顯得正規,而且做事情會更方便。對內的稱呼叫方外聯盟,但對外顯然不能這麼叫,那麼這個民間組織以什麼名義設立?

  朱山閑笑道:「其實這個稱呼早就有了。從去年開始,我們和丁老師一起尋找方外世界時,為了不引人起疑,對外宣稱就是在舉辦心理學愛好者沙龍,這次我們可以註冊一個催眠學會或者心理學發展研究會。」

  崔山海:「催眠學會可能不太好吧?聽上去有點神秘,我們儘量不要讓外人朝神秘的方向聯想,還是叫心理學發展研究會更合適。」

  朱山閑一攤雙手道:「這不是巧了嗎?丁老師就是著名的心理醫生和心理學家呀!果然就應該讓他來當這個理事長嘛!順理成章!」

  丁齊在心中暗暗吐槽,巧什麼巧?這分明是打完了槍再畫靶子... 假如譚涵川當了理事長,難道就不能成立一個生命科學愛好者研究會?

  但這樣也好,既然以這麼一個名義成立掩飾性的組織,這樣一來丁齊這個理事長的身份就不太好撤換;除非再找一個更有權威的心理學家來,而且還得是方外聯盟理事會的成員,這種概率恐怕就很小了。

  會議已進行到商談具體事務的階段,副理事長葉宗清便開始做記錄,做出的決議接下來便要安排相關人員去具體落實,比如便要率先註冊一個這樣的機構。丁齊莫名又想起了妄境中的經歷,成天樂在蘇州註冊了一個「園林風景研究會」,外人卻不知那裡其實是個妖怪窩...

  境湖市心理學發展研究會,註冊地址已經有了,就是田仲絡買下的那棟小樓。朱山閑等人儘管心裡不太情願,但也不太好反對,田仲絡畢竟先手落好了子。對外有這麼個機構就行,大家也不真搞心理學研究,但對內的職能部門得設立完善。

  首先是行政部,也就相當於總辦公室,由常務副理事長于鵬飛管理,並對理事長與理事會彙報工作。于鵬飛今後就常駐這裡,他還得兼管發展部。

  發展部的主要工作是吸納與審核新的方外世界成員加入,並整理與匯總各方外世界的資訊。因為各方外世界都是大家所獨有的,每人願意將情況介紹到什麼程度、又有怎樣的交流交換需求,情況可能都不一樣,這不能勉強,需要統一協調。

  一聽就知道,這個發展部是最核心的機構,掌握方外聯盟最重要的情況,難怪田仲絡要專門派于鵬飛常駐這裡。

  其次是稽核部,由葉宗清負責,工作上的具體職責就不必細說了,但對於方外聯盟而言,還有一些獨有的職能,比如說對各種資訊的保密程度進行分級,對理事會成員發佈消息,監督大家是否遵守了方外聯盟的規定。

  在有必要的時候,稽核部可以召集理事會對違反規定的成員進行處罰,具體的處罰措施由理事會商議決定。葉宗清也不可能親自常駐此地,但她當場指派了晏斌彬留在這裡,代表她負責日常的工作。

  還有一個部門是活動部,對於方外聯盟而言,它負責組織大家進行現場交流研討活動,所需的經費由理事會提供,最後的報銷與核算由辦公室負責。這個部門理論上由副理事長水若分管,但水若也不可能常駐此地,他們一家更無其他人可派。

  但這沒有關係,副理事長也算是高層領導了,凡事不必親力親為,平日遠端遙控瞭解情況就行,尤其對於這樣一個「地下組織」,可以有很多通訊聯絡手段。

  水若笑著說道:「我不可能在這裡常駐,也不能像你們這樣派下屬過來。活動部的日常事務,就委託朱區長、也麻煩朱區長了。」

  丁齊這個理事長,原先是大學講師,所從事的工作也都是在學校做研究或在醫院當醫生,並沒有管理大型機構或企業當領導的經驗。所以在討論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就儘量不發表意見,在座有的是人比他更在行,籌畫起來輕車熟路。

  但丁齊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在座眾人可能都想到了。既然成立了這樣一個研究會,其實就相當於方外聯盟的總部啊... 總部的工作人員或許比那些不常駐的理事更重要,因為他們能及時掌握各種情況,因此誰都想儘量安插自己人。

  在這一方面,田仲絡無疑最有優勢,因為他能派出足夠多的手下。像響水峰就沒有這種優勢了,所以水若將她所分管部門的日常工作委託給朱山閑,倒不是讓朱區長親自到那裡上班,而是讓朱山閑來安插人的意思。

  對於田仲絡而言,這倒是個意外狀況,因為就算他消息再靈通,事先也想不到譚涵川和崔山海竟是故交。譚涵川當年與崔山海的合作專案,是屬於他田大老闆也無法插手的,甚至想打聽都打聽不到。

  心理學發展研究會嘛,最後當然還有個部門叫研究部,由理事長丁齊親自主管。研究什麼呢?籠統地說,就是搜集與尋找世上還沒有被發現的、無人佔據的未知方外世界。假如真有了研究成果,又該怎麼分配呢?具體細節應由理事會商議決定,原則上主要還是要看誰的貢獻最大。

  想法聽上去很好,實際上卻很不靠譜。因為根據經驗,擁有方外世界須得到控界之寶及其傳承,那麼到時候控界之寶又歸誰呢?假如誰能夠獨力找到方外世界,並能掌控那個世界,又怎麼可能拿出來由方外聯盟共用?

  大概只有在一個前提下,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那就是新的方外世界是動用了整個聯盟的資源、由大家合力找到的。在這種情況下,新的方外世界就由方外聯盟總部掌控,大家共同享有。

  眼下談這些還為時過早,研究部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找到朱大福。該工作由理事長牽頭,有必要的話可以動用整個聯盟的資源。

  丁齊忽有一種很荒誕的而感覺,由自己負責尋找朱大福?這時田仲絡又很鄭重地開口道:「翟洞主今天沒能來,但他托我宣佈一件事:白雲洞懸賞一百萬,獎勵給找到朱大福或者提供其確切行蹤線索的人。等到研究會註冊完成後,這筆錢就先存進聯盟的帳戶裡。」

  葉宗清當即表態:「我們五心谷也懸賞一百萬。不過既然是懸賞,這筆錢需要找到朱大福之後才能動用,不能提前挪做他用。」

  崔山海一拍桌子道:「你們都好有錢啊!既然這樣,我們也出一百萬懸賞,但有一個前提條件:必須先找到朱大福,而且我得親自和他談談,確認一些事情。」

  葉宗清點頭道:「可以,我先記下了,崔峰主先不必把錢轉過來。待會兒我們還要討論會員的權利和義務,只要響水峰願意,有很多資源可以開發變現,這就是成立聯盟的好處。」

  莊夢周看著田仲絡道:「有三家都懸賞一百萬,田老闆又打算懸賞多少?」

  田仲絡的手一揮:「奇岩境懸賞一千萬!」

  莊夢周眼睛瞪得老大:「你真是財大氣粗啊!但是讓奇岩境一家出這麼多,有點不太合適吧?」

  田仲絡笑了:「能者多勞嘛!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出一千萬也不是為了炫耀。這樣吧,其中一百萬存在帳戶中先不動用,等找到朱大福之後再獎勵有關人員;另外九百萬嘛,暫時就當方外聯盟的經費了。畢竟聯盟成立之後,最首要的任務就是找到朱大福,不能只等找到人之後再發獎勵,聯盟的工作也是需要花經費的。」

  水若搖頭道:「我不贊成研究會的經費只由田總一個人出,經費應該來源於會員費和今後的其他收入。但在目前情況下,工作經費可以從這九百萬裡墊支,帳先記清楚,到時候還得還上。田總這一千萬,最終還是列為懸賞。」

  丁齊聽得有些發懵,轉眼間懸賞就加碼到一千三百萬了... 假如他現在站起來承認自己就是朱大福,是不是當場就能賣這麼多錢啊?當然了,這只是想想而已。

  于鵬飛又問道:「小境湖和金山院,又打算懸賞多少呢?」

  水若不悅道:「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懸賞這回事全憑自覺自願,不能搞攤派。難道說沒有懸賞,聯盟就不去找朱大福了嗎?」

  朱山閑看了丁齊一眼,笑瞇瞇地開口道:「小境湖,懸賞十斤。」

basalt 發表於 2018-8-25 14:12
223、實在是高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 別家懸賞都是一百萬起,田仲絡還特別大方地代表奇岩境出了一千萬,朱山閒居然代表小境湖懸賞十斤!究竟是十斤大米還是白麵啊,總不會是豆油吧?見到眾人驚愕的反應,朱山閑又微微一笑,說了兩個字:「黃金。」

  大家這才露出恍然之色,丁齊也笑著拉長聲調道:「那麼金山院也懸賞十斤黃金!」

  要說一萬百現金,丁齊可能立刻掏不出來,但是黃金他有啊!無論是小境湖還是大赤山都有不少黃金製品,不過那些珍貴的古代金器其文物價值已遠遠超出了黃金的價格,當然不適合拿出來當黃金用,可他們還有別的黃金,完全能湊齊二十斤。

  且不說從琴高臺世界中帶出來的那些金幣,僅僅在大赤山的庫房裡,除了赤山寺的古代寶藏之外,還「收藏」了很多現代金器,比如手指粗的大金鏈子、整斤重的小金條、沉得壓手的金鐲子、大塊疙瘩似的金鎖等等。

  那些都是精神不太正常的魏凡超從外面順回來的,常人很難理解他的思維回路和審美情趣,可能是看見祖上留下了各種金器,身為後人的魏凡超也自覺地這樣做了,也不知他是偷的、買的還是搶的,挑選的都是充滿土豪氣息的粗傻器件,因為夠份量啊... 如今正可以派上用場。

  丁齊等人若想籌集大筆現金,從小境湖拿一件古董出來找門路賣掉就行,但他們顯然都不願意那麼做,所以用黃金是最合適的。

  田仲絡點頭笑道:「你們兩家都出黃金?看樣子收穫不小啊!十斤黃金五千克,目前的市價大約一百好幾十萬,假如想兌成現金,我有管道幫你們直接出手。」(編者注:依當日牌價約六百萬台幣)

  還沒等丁齊答話,葉宗清便搖頭道:「按現在的行市,我不建議將黃金兌換成現金,除非你們想拿錢去做別的投資。這筆黃金我先記在帳上,你們暫時不用拿出來,有了田總墊的九百萬,聯盟目前也不缺經費,等找到朱大福之後再說吧。」(編者注:2018四月後金價持續走跌)

  朱山閑點頭道:「對,還是葉總考慮得妥當。」

  田仲絡笑了笑:「那就這樣辦吧!朱區長、丁老師,假如今後你們有大批黃金想找管道出手換成現金,我可以幫忙。」

  朱山閑:「那就多謝田師兄了,假如有這個需要,我會找你的。」

  田仲絡又看著丁齊道:「理事長,尋找朱大福這項工作,您還有什麼指導意見嗎?」

  丁齊終於以理事長的身份開口道:「有幾件事,我想大家最好先說清楚。假如找到了朱大福,懸賞自然要獎勵有貢獻的人;但假如就是我們自己找到的,那又應該怎麼辦?」

  水若答道:「這不難辦,就按貢獻來唄!打個比方,假如是田老闆找到了朱大福,他那一千萬就算自己獎勵自己了,我們出的三百萬現金再加二十斤黃金,也都是獎勵他的。我們響水峰還有個前提條件,就是要和朱大福聊聊、確認一些事情,不能田老闆說誰是朱大福誰就是朱大福。」

  丁齊沉吟道:「不僅是響水峰,其他各方都需要確認。但還有一件事,我不說大家恐怕也心照不宣,就是關於朱大福所獨創的秘法;我想誰也不敢保證,找到這個人就能得到他的秘法,而且就算得到了,也未必能夠練成。」

  崔山海點頭道:「這些我們都明白。」

  丁齊:「既然都明白,那就是第二個問題了:假如真能得到了這個朱大福所創的秘法,聯盟又會如何分享這個成果呢?」

  朱山閑笑了:「當然也是按貢獻來了,有資格分享成果的人,在尋找過程中必須是出過力的,比如今天的懸賞... 懸賞自覺自願,不搞強行攤派,既然今天已經定下了標準,那後來的成員就是每家一百萬起步。」

  丁齊卻搖頭道:「花一百萬就想得到那樣一套秘法,未免太便宜了!」

  田仲絡附和道:「理事長說得對,哪有這麼簡單?這應該是我們七家創始人才有的福利;至於後加入的成員,要視他們為聯盟所做的貢獻再制定另一個標準...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找到了朱大福並得到了他的秘法。」

  丁齊又搖了搖頭:「其實這裡有一個誤區:找到朱大福未必要抓住朱大福,抓住朱大福也未必能得到秘法。假如我們的首要目的是為了他所創出的秘法,用別的手段能達成目的也一樣。」

  眾人一時間都沒說話,但皆有贊同之色。丁齊接著說道:「如果聯盟得到了朱大福的秘法,首先要印證其是否切實可行,然後也要建立內部制度,規定符合什麼條件的成員才能分享這個成果。」

  葉宗清:「這一點我們需要好好想想,但一切也要等到拿到成果之後再說。」

  有些事情千萬不要想得太簡單。找到朱大福就等於得到他獨創的秘法了嗎?當然未必,也得人家願意告訴你才行。最陰險的想法,就是抓住這個人動私刑逼供,但這恐怕是最不明智的,秘法傳承得對方心甘情願的教授才真實可信,否則誰敢瞎練啊?

  在座的絕大多數人都不是窮凶極惡之輩,也不想幹那種事。所以田仲絡先前就有一個建議,找到朱大幅之後,儘量拉攏將之吸納到方外聯盟中。當然了,得到其秘法還可以通過別的手段,比如派一個人接近他、取得對方的信任... 總之這些江湖套路,在座很多人都懂。

  響水峰的峰主崔山海又說道:「我的感覺與翟洞主並不一樣。因為白雲洞的門戶已經被他人發現,他是被嚇著了;但我並不認為朱大福對響水峰是一個威脅。就算他有那樣的本事,也未必能找到響水峰,而就算找到了我也無所謂,我真正感興趣的只是他的方法。」

  于鵬飛小聲道:「那我們的懸賞條件是不是要變一下?重點不是找到朱大福這個人,而是得到他的秘法?」

  田仲絡有些不滿看了這名手下一眼,搖頭道:「懸賞就是用來找人的,找到人之後再談怎麼得到秘法... 這六筆懸賞,就是我們六家為此事所做的貢獻,將來有資格分享成果。」

  丁齊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既然達成了共識,那我就沒什麼意見了。」

  這個議題的討論暫時告一段落,下面的工作,就是草擬具體的會員章程。見到崔小曦打了個哈欠,朱山閑笑道:「尚妮師妹,妳領著小曦到附近轉轉,參觀一下,再找個地方先休息一會兒吧!接下來要談的事情怪無聊的,就不用小曦理事操心了。」

  葉宗清也對晏斌彬道:「波波,妳也陪小曦妹妹一起出去轉轉,先熟悉一下聯盟總部附近的環境。」

  三位理事離席,剩下的十二人繼續逐條商討會員章程。首先第一條,剛才已經討論了,組織名稱定為方外聯盟,總部設在境湖市雨陵區新北路80號,南沚社區23棟,對外註冊的民間組織為「境湖市心理學發展研究會」。

  第二條是組織構架。每處方外世界,可以有三名理事會成員名額,設理事長一名、副理事長三名,理事長與副理事長皆由全體理事選舉產生...

  第三條的討論比較熱烈甚至是激烈,內容是關於新成員的加入方法。爭論來自這個問題:如何確定新加入的成員真的擁有屬於自己的方外世界?因為這是各方隱秘,比如說若是朱山閑不願意打開小境湖讓大家進去驗證,那麼誰也不好勉強,便誰也無法確認。

  這樣一來就有這種可能:在座的某些人可以在背地裡耍花招,派個人根據神話傳說或地方史志編造出來一個方外世界,然後宣稱自己是這個方外世界的代表,要求加入方外聯盟,從而佔據在理事會的議席人數。針對這種情況,聯盟總部應該怎麼審核呢?

  大家爭論了半天最終才達成一致,可以根據不同的情況採用三種方法區別對待:第一種情況,就是方外聯盟現有的六家創始人不需要任何審核,這是創始人的特權,也都已經是方外聯盟的成員了。

  第二種情況,那就是今天雖然沒有加入方外聯盟,但已能明確知道且有聯繫的方外世界勢力。對於這樣的方外世界,大家可以現場寫下來,列一個備註名單。為了防止在座有人現場編造,每一方都獨自默寫,至少有兩方都寫出來才算數。結果崔山海寫出了五個,葉宗清寫出了九個,田仲絡寫出了十四個,朱山閑一個都沒寫,丁齊則寫出了一個。

  丁齊寫的這個方外世界就是大赤山,他當然有自己的考慮。首先大赤山的存在對田仲絡等人未必是秘密,因為那也是自古傳承的一個方外世界。田仲絡既然知道范仰的事,那麼也應該聽說過大赤山,只是未必清楚大赤山在哪裡。

  列在這個名單上的方外世界,只要同時有兩家都寫了,今後就可以不必接受實地審核,便具備了加入方外聯盟的資格,還可以安排進來三名理事,何樂而不為呢?

  至於琴高臺世界,丁齊和朱山閑都不想暴露它的存在,而田仲絡等人恐未必知曉。加入方外聯盟,只是各有目的的合作,也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交出去。假如田仲絡掌握了另一個方外世界的情況,而且只有他才知道,估計也不會輕易告訴別人。

  此刻眾人在討論將來可以免審核的新成員名單,那肯定是被人佔據方外世界,不僅是他們聽說過的、而且是能想辦法聯繫上的,在這個前提下,符合條件的一般都會寫下來。

  等到理事長丁齊拿到各方默寫好的名單一看,不禁暗道一聲佩服啊... 這幾份名單當中肯定有重複的內容,但無論是響水峰寫的五家,還是五心谷寫的九家,都包含在田仲絡寫的十四家名單之中,看來這位田老闆應該一直都在收集相關資訊啊...

  崔山海的名單是:翠饒莊、清音谷、流照野原、壁書城、九放離空島。

  葉宗清的名單是:翠饒莊、清音谷、流照野原、昔名谷、飄花潭、風津村、盧余洞、諸次關山、遊懷界。

  田仲絡的名單是:翠饒莊、清音谷、流照野原、壁書城、九放離空島、昔名谷、飄花潭、風津村、盧余洞、諸次關山、遊懷界、大小赤山、靜沙島、暢乘福地。

  丁齊的名單是:大赤山。

  對比這幾份名單,有三家共同確認的是三處方外世界,有兩家交叉確認的是九處方外世界。另有兩處方外世界只有田仲絡寫了出來,在場其他人並沒有確認,那麼按照剛才商議的章程,就不算通過備選審核。

  田仲絡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可以擔保,靜沙島和暢乘福地這兩處方外世界確實存在,沙島主和楊福主我也都認識。」

  水若說道:「田境主見多識廣,那只能怪我們幾家的消息不靈通了。可是這沒辦法,章程就是章程。」

  葉宗清也很嚴肅地說道:「從來都沒有完美的辦法,我們只能選擇最可行的辦法。淨沙島和暢乘福地只能按照第三種情況處理。田總剛才說可以給他們擔保,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我認為可以再加一條規定:新成員申請加入,必須有一家現有的成員保薦。」

  田仲絡又問道:「那怎麼去審核呢?有些人可能不願意暴露自家的隱秘。」

  葉宗清:「這很簡單,不願意接受審核,我們就不歡迎,章程要明確、嚴格,否則暴露的就是聯盟所有成員的隱秘。」

  接下來眾人又討論了第三種情況下的新成員審核流程。審核由聯盟總部派人,按規定至少有一名副理事長和另外兩名理事參加,而且這三人要分屬不同的方外世界。審核是為了確認事實,並不是為了窺探他人的隱秘,所以新成員可以採取必要的保密措施。

  保密措施就不必細說了,比如可以把審核者的眼睛蒙上、等到了方外世界中再打開... 具體措施各家自己決定,假如新成員不採取保密措施,那當然是更好了。

  方外聯盟派出的審核者,僅僅是確認真的有那樣一個方外世界存在,而且歸新成員所有,並不會也不需要窺探方外世界中的其他秘密。

  就拿小境湖來舉例,比如把誰蒙上眼睛帶進南沚山,然後到了小境湖中看一眼,就可以確認這個方外世界的存在;這樣一來可以不必走入山野或者進入莊園,更不必知道人家還有什麼秘密。

  可能又有人要問了:審核者怎麼確定自己所見的小境湖就是一處方外世界呢?新成員把他們蒙上眼睛悄悄帶到哪個風景區,然後說那裡就是他們擁有的方外世界不行嗎?

  但誰也不是傻子,使用這種手段不可能蒙混過關。比如在南沚山中走幾步就來到小境湖,而現實世界中附近一帶根本沒有這個地方,那肯定就是未知的方外世界啊!

  章程中還規定,三名審核人員要遵守嚴格的保密紀律,在審核過程中見到的任何秘密都不允許對他人洩露,包括理事會的其他成員,他們的任務只是提供一個明確的結論。

  新成員加入的流程也商議完畢,並擬定了一份將來可免審核加入聯盟的方外世界名單。丁齊看著這份名單心中暗暗感歎,《方外圖志》記錄中還可以辯認出名稱的方外世界,如今都已經在這份名單上了,甚至還有三家連在《方外圖志》殘卷中也找不到記錄。

  丁齊此刻已經完全回過味來,不禁連連暗贊:高,實在是高!

  不論莊先生是和誰一起設的局,這個局太漂亮了。假如就憑他們幾個人拿著一部殘缺不全的《方外圖志》,想一一找到這些方外世界,在有生之年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如今最大的難題已迎刃而解,這幾家都自己送上門來了!


basalt 發表於 2018-8-25 14:13
224、挖門檻

  新成員加入的流程及規定已經有了,聯盟下一步主要有兩項具體工作:一是尋找朱大福,首先確認其人是否獨創了一門如傳聞中所說的秘法,然後設法吸納此人入夥,最重要的目的是得到其秘法;第二項工作就是吸納新成員加入,首先就從名單上的十二家開始。

  既然大家都寫出了名單上的方外世界,就說明是各自知道而且能聯繫上的。丁齊也不客氣,以理事長的名義現場就分派了聯絡任務。

  翠饒莊、清音谷、流照野原、壁書城這四家由響水峰負責聯絡,先向他們介紹方外聯盟的情況以及成立的宗旨,再詢問對方是否加入這個聯盟。

  昔名谷、飄花潭、風津村、盧余洞這四家由五心谷負責聯絡,另外九放離空島、諸次關山、遊懷界、大小赤山這四家由奇岩境負責聯絡。

  聯絡人其實就相當於擔保人了,只是名單上的這些十二家方外世界不需要實地審核。別人倒沒有什麼異議,只有田仲絡說道:「最後四家我負責聯絡沒有問題,但是丁理事長,您也寫了大赤山,所以這一家還是由您來負責聯絡吧。」

  丁齊謙虛道:「我和朱區長都是剛剛接觸方外世界,不比諸位擁有世代傳承多年,所以情況並不是很熟悉。剛才列名單的時候,朱區長是一個都沒寫,而我只寫了一個... 我想這大小赤山還是由田境主去聯繫更合適,您也更值得同道信任啊!」

  這番話也是試探,他就不信田仲絡真能聯繫得上大赤山。

  田仲絡果然推辭道:「不不不,我與大小赤山並不是很熟悉,只在古時前代境主的筆記中看到過,聽說此天地秘境... 現在應該統一叫方外世界了,就在境湖市一帶,所以把它寫進名單了。既然丁理事長也能聯繫上,就由你來聯絡吧?」

  田仲絡在名單上特意寫了「大小赤山」,其實也是一種試探,他確實知道境湖一帶有這麼一處天地秘境,因此想看看丁齊等人是否知情。他的試探果然成功了,因為丁齊也在名單中寫了一個大赤山,說明朱山閑等人已有發現。

  丁齊笑瞇瞇地又問了一句:「田境主,您該不會是聯繫不上,只是聽說過這個地方,就這麼寫下來了吧?」

  水若不悅道:「這怎麼可以?我們剛才說好了規矩,名單上列出的,應該是大家已經知道的、能聯繫上的方外世界。僅僅是聽說過卻聯絡不上,寫出來有意思嗎?」

  田仲絡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奇岩境前代境主在很多年前確實與大赤山有過聯絡,還曾受邀做客,但是近代以來卻斷了消息... 我知道有這麼回事,所以才想著先寫進名單中,然後打算根據祖先留下的記錄去試著聯絡。現在既然丁理事長能聯繫上,那就更好了!」

  葉宗清也問道:「田總在名單上寫的其他方外世界,不會也有這種情況吧?」

  田仲絡趕緊搖頭道:「不會!當然不會!除了大小赤山我還需要根據祖先的記錄去嘗試聯絡,其他家都是已經有聯繫的。」

  崔山海又有些不解地問道:「丁老師、田境主,你們寫的名字怎麼還有出入呢?一個叫大赤山,另一個叫大小赤山...」

  莊夢周開口道:「都是同一個地方。境湖市現在有個小赤山公園,那麼人所不知的方外世界稱為大赤山更順口;但在古時,對那裡的稱呼就是大小赤山... 田總,既然奇岩境的前代境主有過記錄,你應該瞭解情況吧?不妨也介紹幾句?」

  田仲絡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只得開口補充道:「諸位剛才都看了白雲洞中的照片,白雲洞分為前谷和後谷,中間有一道山脈阻隔,山脈中央又有天然拱洞相聯;大小赤山格局與之相類,它呈葫蘆形,有一大一小兩片地域,中間有門戶相聯通... 」

  丁齊聞言不禁動容,朱山閑等人也都大吃一驚。看來方外聯盟這樣成員之間的交流的確非常有意義,假如田仲絡不說,他們還不知道關於大赤山還有這樣的記載。假如這個記載是真的,那麼就意味著他們根本沒有探明大赤山的全貌,而大赤山也應該就叫大小赤山。

  這個消息太重要了,甚至連自幼就在大赤山中長大的魏凡婷都不知情!

  田仲絡也會察言觀色,接著便問道:「我並沒有去過大小赤山,這些都是看前人的記錄所知,丁老師好像很吃驚啊?」

  丁齊點頭道:「我的確有些吃驚,不得不佩服田總的博聞廣識!按田總所說,我其實只是到訪過大赤山,並沒有遊遍其全境... 既然如此,這處方外世界就由我來負責聯絡,並詢問他們是否願意加入聯盟吧!」

  這時冼皓開口道:「我有一個疑問,因為除了大赤山,其他的地方、其他的人我都不認識,就連在座的諸位,今天也都是第一次見面。那麼我們自己在這裡成立了一個方外聯盟,再定下了章程邀請他們加入... 他們就會加入嗎?又憑什麼願意加入呢?」

  崔山海答道:「其實這個問題倒不必太擔憂,冼理事可能是剛剛接觸方外世界,有些感覺體會的還不夠深刻。對於我們大部分人來說,是很願意有這樣一個聯盟的,只要能讓人放心就好... 」

  崔山海說的是什麼感覺?一種既希望尋找到同類交流又心存顧忌的矛盾心理。在他得到響水峰傳承後,這種體會越來越明顯。俗話說人以類聚,能擁有響水峰這樣世人不知的方外世界,故然是莫大享受,但他也希望在世間尋找到可以交流的同伴。

  可是這種尋找又帶著很深的顧忌,因為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隱秘,那樣說不定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甚至危險,所以很困難。假如不是有這種心態,自古以來也不會有這些方外世界互相知曉並保持聯絡了,因為這圈子是在太窄了啊...

  那麼古時有沒有人嘗試過建立這樣的聯盟呢?可能也有吧,但受限於當時的交通與通訊條件,很難建立統的一組織。近代以來戰亂頻繁,經歷了各種社會動盪,大家天各一方,關係也僅限於小圈子內能聯繫上的而已,這還是因為祖上曾經相識。

  如今田仲絡抓住一個機會,聯絡六家方外世界率先成立了一個小聯盟,並有了相對完善的組織構架與規章制度,再聯絡其他方外世界加入聯盟,當然具備可行性。

  葉宗清總結道:「是否加入方外聯盟全憑自願,我們絕不勉強任何人。所以現在要做的工作,就是讓大家看見加入聯盟後能有什麼收穫,重點是制定會員的權利和義務。」

  接下來就是非常細節的討論了,首先是會員費。方外世界不論大小,每家每年十萬,這是聯盟經費的來源之一。托田老闆那九百萬的福,所有成員第一年免會員費,加入方外聯盟後,從第二年起開始交納。

  所有成員都要向聯盟提供方外世界的基本資料,分成公開級和保密級兩級。公開級資料應包括方外世界的名稱和大概位置,位置須具體到縣區一級,另外還有大家願意公開做出的情況介紹,比如有什麼特點、面積多大、是什麼樣的風景地貌?

  以朱山閑寫的介紹為例:小境湖,位於江淮省境湖市區南郊。面積千餘平方公里,似世外仙家福地,古有書生遇仙傳說。南方群山,水行山間如之字,山中遍佈濕地湖泊,中央有大湖方圓百里,禽獸數類不見於外界,更有多種藥材...

  這些內容是不強求的,各家願意公開介紹多少就介紹多少,只要符合最低要求就行。朱山閑寫的資料中就保留了很多秘密,有些地方語焉不詳。有外界早已滅絕的白鱀豚生存倒不是重點,他就沒有提到那座明代的莊園,更沒有提到傳說中的仙家餌藥月凝脂。

  按照這樣的範本,聯盟已有的六家方外世界都現場提供了資料。像這樣的資料開放到理事一級,聯盟內的理事都可以申請查閱,但要遵循對等開放的原則。比如金山院申請查詢小境湖的公開級資料,那麼也意味著對小境湖開放了查詢自家相應資料的權力。

  方外聯盟的成員還可以提供另一類保密級資料,主要是介紹一些不願意公開的情況,比如擁有什麼特產,或者有什麼交流交換需求。想查詢這一類資料,必須向對方提出申請,得到對方允許或答應某些條件後才可以。

  當然了,第二類保密級資料不是勉強的,不提供給聯盟也可以。比如朱山閑就沒有提供小境湖的保密級資料,只提供了公開級材料。

  金山院則不同,丁齊提供了第二類保密級資料。他在資料中做了詳細的介紹,金山院其實也叫禽獸國,並講述了進入禽獸國中會發生什麼事情。每個人都會依據心相化為相應的禽獸,並有迷失自我意識的危險...

  丁齊還介紹,身為金山院之主,他可以喚醒每個人的自我意識,使進入者意識到自己變成了某種禽獸。丁齊這麼做當然有其目的,甚至可以說是佈了一個局、提前挖好一個坑,以應對將來可能出現的某些狀況。

  除了這兩類方外世界的基本資料外,還有第三類資訊,應該是最受方外聯盟成員歡迎的,也將是很多新成員願意加入的理由。成員可以自願選擇,是否向對聯盟的其他成員開放自家的方外世界,以供參觀遊歷;如果願意,那就公佈開放參觀的條件。

  丁齊第一個表示,可以開放金山院,供其他方外聯盟成員參觀遊歷,但需要符合幾個條件:首先對方要申請查閱金山院的保密級資料,代價就是要把自己的保密級資料也提供給金山院;假如不願意提供自己的保密級資料,那就花十萬塊查閱費。

  查閱費的百分之十歸方外聯盟總部所有,也算是聯盟的經費來源之一,另外九萬塊就是屬於金山院的收入。這個收費可夠狠的,但是愛看不看。

  打個比方,小境湖不願意提供保密級資料,那麼又想查閱金山院的保密資料,朱山閑就得掏十萬塊向聯盟提出申請。當然了,朱山閑不必花這個錢,他和丁齊本來就是一夥的,但聯盟的其他成員想看就得掏錢了,或者拿己方對等資料查閱權交換。

  聯盟還規定,在材料中看到的內容要保密,不能洩露給聯盟內其他成員知曉,否則一個人看了不就等於大家都看了?

  那麼如何保證大家能遵守保密規定呢?聯盟又制定了相應的監察與處罰措施,有些手段挺狠的,甚至可以說非常嚴厲,暫時就不細述了。

  在此基礎上,丁齊開放金山院供人參觀遊歷的第二個條件,就是對等的參觀遊歷機會。你想到金山院來,就承諾我也可以到你的方外世界中去遊歷。當然了,這還涉及到人次、時間、路線、地域等具體問題,細節都可以根據情況具體協商。

  假如對方不願意對等開放自己的方外世界,又想進入金山院參觀遊歷,其實也可以,那就交錢吧!每人每次十萬元,一次進入的人數最多不超過十人、最少不低於三人,每次時間原則上不超過二十四小時。

  丁齊身為聯盟理事長,率先做出了可以開放金山院的決定,極大的增加了方外聯盟的吸引力與凝聚力。田仲絡開玩笑道:「理事長,你這是借機搞創收啊?」

  丁齊笑著反問道:「田理事,你也可開放奇岩境嘛!怎麼樣?是不是要跟個風?」

  田仲絡趕緊擺手道:「這不著急,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葉宗清驚歎道:「還是理事長有氣魄,說開放秘境就開放秘境。我現在就非常有興趣花十萬看金山院的保密級資料,然後再花一百萬帶十個人進去參觀。請問什麼時候能成行啊?簡直太期待了!」

  丁齊答道:「歡迎葉總率人參觀金山院,但眼下這只是一個意向,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等準備好了會通知各位的,大約再過幾個月吧。」

  冼皓也笑道:「葉總,其實妳不必交錢啊... 只要對金山院開放五心谷就可以了,我們也很有興趣到您那裡參觀呢!」

  葉宗清饒有興致地點頭道:「這個建議也不錯,但既然眼下還不著急,那我回去再考慮考慮。」

  田仲絡在一旁道:「我看大部分人更願意花錢參觀,丁老師要發財了。」這話倒沒錯,相比直接暴露自家方外世界,花幾十萬就能見識金山院這樣的傳奇之地,代價實在不算高。

  水若又問道:「每人十萬塊錢參觀一次,這筆錢聯盟要抽成嗎?」

  丁齊:「還是按剛才的規定,聯盟總部抽取百分之十的費用。但這筆費用不是白抽,需要提供其他的服務,包括處理申請、仲介聯絡、保密協議的執行監督,還包括財務上的很多問題,比如收款和轉帳。

  我要求費用應提前匯款給聯盟總部,等完成參觀之後,聯盟總部再把那百分之九十轉給我,並處理相應的稅務問題。具體到幾個人、在什麼時間參觀,聯絡協調工作也都由聯盟總部負責。」

  崔山海讚歎道:「這個主意不錯,那麼我們響水峰也可以開放啊!但是每人每次收十萬塊,好像太貴了,恐怕沒什麼人願意來。」

  莊夢周笑道:「你們如果看了金山院的保密級資料,就知道為什麼會收那麼貴的費用了,而且還要限制時間,那絕對值得體驗!其實響水峰這樣的世外仙山,花十萬塊去遊覽一次也很值得啊,聯盟裡有很多大老闆都會願意的,而且你們可以把時間期限稍微放寬點。」

  水若一拍桌子道:「響水峰也可以開放,每次時限三天,每人每次收費十萬,具體問題可以協商,還可以用對等條件交換... 其實我也想去金山院看看。」

  莊夢周:「對呀,妳們若向金山院開放響水峰,雙方互相參觀就不用花錢了!算一算,兩家都省了好多錢啊!」

  水若挑大拇指道:「好主意!丁理事長,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崔山海突然眉頭一皺,扭頭看著水若道:「老婆,這裡有個問題不好解決啊... 我們怎麼保證每個進入響水峰的人都能保留記憶呢?假如需要動用控界之寶護住他們的形神,一堆人進來三天三夜,不得累死我啊?」

basalt 發表於 2018-8-25 14:13
225、原來如此

  崔山海說這番話時眉頭緊皺,丁齊聽了卻精神一振。有些問題他一直想問,但卻沒有找到合適機會開口,因為在這個場合不太方便,而且說出來會露怯,更容易暴露他自己的隱秘。

  嚴格的說起來,丁齊等人都不是因為得到控界之寶與秘境傳承才找到、並擁有了方外世界。從一開始,他們就是從完全未知的狀態下一點點自行摸索,走了截然不同的另一條路。最初他們是根據《方外圖志》的記載找到了小境湖門戶的準確位置,然後憑藉八門秘法「看見」了小境湖。丁齊再想了一個辦法,就是利用景文石寄託心神,這也是他創出方外秘法的緣起。

  丁齊所創的方外秘法,不僅借鑒融合了江湖八大門的秘傳,更與他個人的經歷與見知有關,主要是因為他那獨特的天賦:能進入他人的精神世界。

  眾人首先在理論上解決了一個問題,就是「世界有沒有意識」?假定世界是有意識的,既是精神的、又是物質的,那麼只要進入了每一處方外的精神世界,也就進入了那個方外世界。沿著這條思路,丁齊總結出了系統的方外秘法,由觀身境到入微境。

  至少要將觀身境修煉圓滿,才能發現方外世界,然後寄託心神祭煉景文石,才能進入方外世界。但想出入無礙並能將身外之物帶進去,那就要修煉到隱峨境...

  在琴高臺世界中,丁齊第一次對方外秘法做了修改,根據其原理留下了另一套傳承,意味著秘法理論的成熟;待到他本人突破到大成境界後,更意味著了方外秘法已是一門完善的傳承。恰恰在這個時候,江湖上傳出了「朱大福」的消息。

  所以說丁齊、朱山閑等人尋找與遊歷方外世界,從來都不是依靠控界之寶以及秘境傳承,丁齊在這個過程中反而總結出了祭煉控界之寶這種神器的方法。

  丁齊原先已有想法,但限於修為境界不到,只能等到突破大成修為後再去印證。如今終於突破了大成修為,但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呢,田仲絡等三撥客人便相繼登門,然後方外聯盟便成立了,事情快得讓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丁齊心中有很多疑問,比如若修為不到三境,其他方外世界的人怎麼還能在出入時保留記憶?他本想找機會私下請教,崔山海卻已經幫他說出來了,丁齊滿懷期待地想聽眾人如何回答。

  不料在座其他人卻以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崔山海,好像是很納悶他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葉宗清忍不住笑道:「我差點忘了,響水峰的情況與我們五心谷不同,和田總的奇岩境就更不一樣了,難怪崔峰主會有此一問。」

  丁齊也適時試探著插話道:「崔峰主帶著小曦遊覽響水峰,就一直用控界之寶護住她的形神嗎?」

  崔山海答道:「大部分時候我都是坐在峰頂上施法,讓她媽媽帶著小曦在山裡玩,那樣比較輕鬆... 但是我很奇怪,你們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

  田仲絡也忍不住笑了:「崔峰主啊,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家小曦嗎?答案很簡單,就是不用解決!該記住的就記住,記不住的就記不住。」

  居然是這樣一個答案,崔山海錯愕道:「不解決,這樣也行?」

  葉宗清解釋道:「也只能如此,但也不算不解決,方法已教給每個人。比如五心谷中的人自幼便會習練隱峨術,假如能夠入門,每人每年都有動用控界之寶的機會,讓他們去體悟天地秘境以輔助修煉。

  假如有一天他們的修為到了,就可以出去了,只是需要立誓保守五心谷的秘密。我五心谷在外面也有產業,很多人在經營,除了本是就出生在外面的人,你認為其他人是從哪裡來的?」

  崔山海追問道:「假如功夫不到,本人卻堅決要求到外面來見識呢?」

  葉宗清:「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但是比較少。假如實在是這樣,也不是不行,但同樣要立下誓言;而且除非他在外界繼續修煉到了境界,否則出去之後就不能再回來... 但想要這樣可比五心谷中能借用控界之寶難多了。」

  崔山海一看便知也是個搞研究的,既然有了疑慮就要刨根問底,又問道:「立誓管用嗎?假如有人出來後向外人洩露了五心谷的隱秘,比如說某次喝多了吹牛不小心說出去了,那又該怎麼辦?」

  又有人笑出了聲,居然是莊夢周,莊夢周笑著反問道:「崔峰主,你可以試試喝多了跟人吹個牛,看別人到底信不信!」

  大家轉念間就明白過來了,確實不會有人相信,除非對方恰好也是來自另一個方外世界的人。別說方外世界了,在各種八卦獵奇新聞中,這個地球上還有人宣稱自己來自火星,也沒誰真的當回事啊...

  其實就算有外人相信了也沒關係,因為別人找不到啊... 找不到就等於方外世界不存在,不存在就等於傳聞是胡說八道,除非那個人是「朱大福」。因此也可以理解,為什麼朱大福這種人的出現,會讓各個方外世界的人感到緊張。

  葉宗清又說道:「既然立了誓言,就應該遵從,假如出了這種情況,五心谷也會懲處。最簡單的一種辦法,就是把這個人帶回五心谷,他會忘了在外面發生的一切。」

  丁齊插話道:「假如這個人在外界停留的時間過長,變化已經很明顯,會引起精神異常甚至意識錯亂的。」

  一個人失去短期記憶,可能並沒有太大問題。比如丁齊等人都經歷過,明明進小境湖逛了一趟,等出來的時候卻愣住了,以為自己還站在門前。在這種情況下,生理和心理都沒有明顯的變化,也不會造成明顯的意識困擾。

  但是換一種情況,問題可能就很嚴重了。假如一個人明明已經經歷了很多,突然失去了一段長期記憶,他的意識還停留在很久之前,生命中形成了一段很大的空白,無論從生理到心理都很難適應這種情況,這樣一來就有可能導致各種結果,最嚴重的甚至會變成白癡。

  葉宗清:「丁老師不是剛剛接觸方外世界嗎?怎麼就瞭解得這麼清楚?」

  丁齊:「這是因為我的專業。」

  葉宗清:「我剛剛說的是五心谷的情況,奇岩境的情況又不同,田總可以和崔峰主介紹介紹。」

  田仲絡原本不想多談,因為這些事可能涉及到各家的隱秘,但話題已經聊到這裡,只得開口說了兩句:「我和五心谷的人不同,大部分都在外面,我的生意也在外面。在我看來,沒有比這更好的保密手段,因為不需要知道奇岩境的人,根本就記不住在奇岩境中的經歷。」

  他的話算是點到為止,並沒有深說,但丁齊也能推測出來很多事了。這位田老闆生意果然做得很大,還擁有奇岩境這樣的方外世界,但他的手下並不意味著就是奇岩境的人。有些人就算被他帶進了奇岩境,也記不住那裡的經歷,這就是最好的保密手段。

  至於能夠出入奇岩境的人,自然就是有這個本事的人,也就是田仲絡的心腹手下、有資格享有這個秘密的方外世界成員,在座的于鵬飛和李修遠應該都在其中。

  葉宗清又總結道:「其實崔峰主不必擔心這樣的問題,我五心谷的人若到訪響水峰,去的想必都是有本事能記得住的。」

  田仲絡又說道:「其實還有個簡單的辦法。崔峰主擔心進去太多的人、時間太長,而且都像小曦那樣自己還沒有本事記住,你完全可以先不管他們。

  等出來之後,你讓他們一個一個再進去一趟,這次動用控界之寶護住其形神,使他們知道自己去過那樣一個地方就好。丁理事長開放金山院,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處理。」

  莊夢周贊道:「高,實在是高!田老闆,還是你老謀深算啊!」

  田仲絡:「莊先生過獎了!」

  田仲絡的辦法確實可行。比如有一個人想參觀金山院,他進去了之後再出來,卻沒有本事記得住,在這種情況下,假如認為丁齊在騙他怎麼辦?此人會不會賴帳倒是另一回事,關鍵是他確實沒有任何記憶啊!

  那麼可以用一個辦法解決,就是再讓他進去一次,這次就不能是二十四小時了,可以是一個小時或者是半個小時,甚至只是十幾分鐘。丁齊動用控界之寶護住此人形神,讓他出來之後還能保留記憶,這就證實了一切的發生,讓他自己明白曾去過那樣一個地方。

  只有半個小時的記憶,怎麼能證明二十四個小時的經歷呢?很簡單,因為時間真真正正地過去了。

  在這番討論中,丁齊不動聲色地得到了一個最有價值的資訊,就是動用控界之寶可以護住進入者的形神,使其能夠保留記憶。丁齊對此沒有經驗,因為他根本沒做過這種事,也沒有人教過他,此刻也是自己反應過來該怎麼辦了,他畢竟已有大成境界。

  丁齊為什麼會願意向方外聯盟其他成員開放金山院?這不僅是因為在金山院中的體驗最具吸引力,更因為他開啟與遊歷金山院的方式與其他世界都不同。丁齊先得到了控界之寶禽獸符,然後才打開了金山院,並在那裡領悟了祭煉控界之寶的方法。

  假如有人進入禽獸國化身為禽獸,會迷失自我意識,但丁齊動用禽獸符可以喚醒其自我意識,這就相當於護住其形神了。丁齊從一開始起就要這麼做,動用禽獸符讓那些禽獸的自我意識保持清醒,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出去之後便能記住這段經歷。

  假如已有三境修為,或者說相當於方外秘法隱峨境的修為,那麼丁齊就不需要費太多事了,只需喚醒其自我意識即可,甚至都不必動用禽獸符;但若沒有這個修為,就得麻煩丁齊一直當保姆,直到把進來的人送出去了。

  丁齊在現實中從來沒這樣使用過禽獸符,但是在妄境中,他卻施展了禽獸符的各種妙用。妄境很重要,不僅僅是為了洗去妄心,同時也包含著在現有見知的基礎上進行種種推演,也是破妄之後掌握神念的根基。

  丁齊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再度進入禽獸並打開金山院,凝煉完整的心盤,然後再祭煉禽獸符,以掌握控界之寶的更多妙用。此刻他還有一個疑問,看崔山海應該並沒有大成修為,那麼他又是怎麼用控界之寶護住小曦的形神,使之能記住在方外世界中的經歷呢?

  這個疑問只出現了一瞬,隨即丁齊便想通了。其實在他沒有大成修為之前,動用禽獸符同樣能做到,只是沒有這麼做過而已。更何況崔山海有天地秘境的傳承,更有使用控界之寶的獨門秘法。

  想到這裡,丁齊又問道:「我還想向諸位請教,假如開放方外世界,如何解決外鄉之疫氣?別有人進去之後就病倒了... 」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崔山海、葉宗清、田仲絡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對,就像看個白癡似的,與剛才大家看的崔山海的眼神差不多。偏偏譚涵川還在旁邊解釋了一句:「所謂外鄉之疫氣,就是指微生物環境的差異,可能會引起免疫功能不適。」

  崔山海已經反應過來了,擺了擺手道:「我現在相信你們果然是新手,小境湖和金山院也的確是剛剛才找到的。至少我們響水峰是不存在這個問題的,否則我們哪敢帶小曦進去?」

  譚涵川:「為什麼不存在呢?」

  葉宗清忍不住提醒道:「因為自古就有人出入往來啊!雖然我不太懂微生物環境的差異,但在祖先的記錄中倒是看過他鄉之疫氣的說法。那只是在長期封閉隔絕的環境中才會出現,五心谷、響水峰、奇岩境、白雲洞都沒有這種情況。」

  丁齊也反應過來了,他所發現並進入的方外世界,都是自古以來長期與世隔絕,根本沒人進去過的。想當初進入小境湖之後,尚妮與丁齊先後病倒,使他心有餘悸,便總是在提防與擔憂這種情況;可是總是有人往來出入不斷的方外世界,是不存在這種問題的。

  丁齊又很嚴肅地說道:「你們的方外世界不存在這個問題,可是金山院確實有這個問題;若是修為不到二境圓滿,進去之後很容易發病,而且病來得很快。」

  田仲絡反問道:「二境是什麼意思?」

  丁齊有意沒用「入微境」這個稱呼,說的是從陶昕那裡瞭解的二境,田仲絡卻聽不懂。譚涵川解釋道:「這只是一個籠統的說法,對於各家秘術而言不太一樣,就以火門爐鼎術為例,是『煉形退病』之後。」

  冼皓插話道:「以飄門隱峨術為例,是修煉到氣息不外顯之後。」

  葉宗清與崔山海都露出恍然之色,田仲絡也點頭道:「這麼一說,我也懂了,知道該怎麼類比;既然如此,各家挑選人的時候,就注意要達到這個要求。其實還有一個笨辦法,那就是要辛苦丁院主,以控界之寶始終護住對方的形神,一刻也不能間斷。」

  這確實是個辦法,丁齊剛才其實已經想到了,護住形神可不僅僅是護持心神,也包括對身體機能保護。只是這樣做很難,崔山海剛才擔憂的就是這個問題,可是對於已有大成修為的丁齊而言,假如能打開金山院並重新祭煉禽獸符,倒也不是不能辦到。

  葉宗清看了丁齊一眼,似是想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口道:「理事長,您應該是剛剛接觸方外世界,有很多常識可能還不太瞭解。我也不清楚您得到的傳承是否完整,就再介紹一些情況吧... 」

  今天這番交流,對丁齊等人而言實在太重要了,免去了好多他們需要自己去反覆印證試驗的過程。僅僅是為了這些收穫,加入方外聯盟也值了,更何況丁齊還當上了理事長呢!

  葉宗清接下來講的,就是方外世界的門戶狀態。方外世界的門戶,理論上有四種狀態,最平常的就是開啟狀態。

  丁齊等人先後找到的金山院、大赤山、琴高臺、禽獸國,其門戶都是屬於開啟狀態。所謂的開啟並不是誰都能進去,平常人照樣發現不了,但若是動用控界之寶便可以隨時打開。

  那麼第二種狀態就是打開狀態了,這種狀態只是暫時、甚至是暫態的,因為需要以法力催動控界之寶,使人們得以出入。

  第三種狀態是關閉狀態,這需要動用控界之寶將門戶關閉,那樣便誰都發現不了,相當於完全與世隔絕。但方外世界的門戶不是說關閉就能關閉的,至少葉宗清就沒這個本事,只是聽說過祖上有的谷主曾有這個本事。聽到這裡丁齊也明白過來,想關閉門戶恐須有大成修為。

  葉宗清也告訴丁齊,先人有言,方外世界的門戶絕不可輕易關閉,因為那樣便意味著內部環境有自行演化並異化崩潰的可能;而在開啟狀態下雖然看似與世隔絕,但和外界之間仍以某種玄妙未知的方式產生聯繫。

  在葉宗清能看到的前人記載中,自古以來,五心谷的門戶就從未關閉過。

  第四種也就是最後一種狀態,便是徹底封印,而且這是不可逆的,相當於將方外世界與現實世界完全割裂、徹底斷開了聯繫。那麼對於現實世界而言,這個方外世界就等於不存在了,沒有任何意義、也不會發生任何關係。

  假如有人動用控界之寶時失手,從而導致方外世界徹底被封印了怎麼辦?其實不必擔心,因為封印需要兩個步驟,首先要是要關閉門戶,這就極難做到了;而要徹底封印整個方外世界,連葉宗清這位谷主都不知道辦法,據說連神仙都辦不到。所以完全不必擔憂這個問題,只要當它是個傳說即可。

  葉宗清介紹完了方外世界門戶的四種狀態,在通常狀態下能實現的就是前兩種。丁齊與朱山閑連連稱謝,莊夢周卻又問道:「那麼存不存在第五種狀態呢?」

  崔山海不解道:「什麼是第五種狀態啊?葉谷主介紹的第四種狀態已經是傳說,我也不知道怎能辦到;我甚至想像不出來怎麼還會有第五種狀態...」

  莊夢周解釋道:「我說的第五種狀態,其實就是葉谷主說的第二種狀態,打開的狀態;但這種狀態不是暫時的,而是長期並穩定的。不需要有人動用控界之寶施法,卻使門戶一直保持打開,讓誰都可以自行出入,等到不想打開的時候,再把它關上。」

  田仲絡搖頭道:「這應該是神話傳說中的仙家洞天吧?像蜀山那種... 我們所擁有的天地秘境門戶,達不到您說的那第五種狀態。」

  丁齊皺著眉頭愣了那麼一會兒... 突破大成修為後,他第一次不惜消耗壽元地動用了推演神通,然後對莊夢周說道:「您說的這第五種狀態,的確做不到,至少我們所知的方外世界是做不到的。」

  莊夢周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


basalt 發表於 2018-9-1 18:40
226、夜會大赤山

  眼看天色已晚,丁齊理事長率先起身道:「差不多該吃飯了,歡迎諸位同道來到境湖,今天我請大家。」說話的同時他又悄然發送了一道神念給在座的莊夢周、譚涵川、朱山閑、冼皓。

  假如他不主動站起來打斷,看大家的興致,這會還不知道要開到什麼時候呢... 就算大人不餓,孩子也該餓了呀!而且今天的交流讓丁齊等人掌握了很多重要的資訊,他有事情要問莊夢周,同時也要找大家私下商量。

  水若笑道:「怎麼能讓理事長私人請客呢?這頓飯是方外聯盟理事會的第一次聚餐,記得開發票就行。我們的組織對外以什麼名義註冊,發票就開什麼名頭,境湖市心理學發展研究會,回頭找財務報了。」

  眾人都笑了,田仲絡贊道:「還是水理事長辦事利索!」水若是副理事長,但按照某種社會潛規則,當面的稱呼一般是不帶那個副字的。境湖市心理學發展研究會還沒註冊成立呢,吃飯的時候倒是先把發票開上了。

  下樓去招呼尚妮、晏斌彬和崔小曦出門吃飯,小曦果然已經餓了,正在朱山閑家的客廳裡吃點心。十五個人開了五輛車,來到境湖市西郊的一家餐廳,是朱山閑介紹的地方。這裡是境湖市檔次最高的餐廳之一,幽靜而清雅。

  如今方外聯盟也不缺經費,第一次聚餐檔次當然不能太低了,否則也影響到方外聯盟的檔次啊,田老闆出門時開口就要找境湖市最好的餐廳,反正是花「公款」。

  丁齊心裡有事,就想吃完飯趕緊去辦,但在酒桌上卻沒有露出半點不耐煩的神色,而朱山閑等人也都是能沉得住氣的。已經開了一下午的會,方外聯盟也成立了,大家說話的語氣已經彷彿從陌生人變成了很熟悉的朋友,酒桌上的氣氛也比會議桌上輕鬆了許多。

  莊夢周堅持要喝茅臺,於是就上了一箱茅臺。喝酒的時候丁齊發現,奇岩境來的田仲絡、李修遠、于鵬飛這三人都是海量,恐怕得朱山閑、譚涵川、莊夢周這三人組團才能鎮得住。但朱山閑等人事先都收到了丁齊的神念,吃完飯還有其他的事,所以在酒桌上也都是收著喝。

  丁齊身為理事長當然要喝酒,但是尚妮和冼皓都沒喝。

  晏斌彬不喝酒,葉宗清喝得也不多,只讓賈谷林代表五心谷多喝幾杯。崔小曦當然不喝酒,崔山海兩口子有意思,出門上了酒桌後往往只派一名代表喝酒,兩人商量了三秒鐘,然後決定這次輪到崔山海不喝酒。水若頻頻舉杯,她的酒量居然也不錯。

  等氣氛起來了,丁齊不失時機地道:「請問葉總,假如想把方外世界原有的東西帶出來,您應該明白我是什麼意思,請問有什麼講究嗎?」

  好好的酒桌氣氛居然在一瞬間冷場了,因為大家都放下了杯子、筷子不再說話,包括田仲絡和崔山海在內,所有人好像都很關心這個問題。

  丁齊為什麼不問別人偏問葉宗清?這是因為從下午開會時就能看出來,葉宗清這個人比田仲絡心思要純樸得多,好像沒那麼多心眼;另一方面,五心谷所掌握的有關方外世界的各種記載資訊,也比響水峰更豐富。

  葉宗清見大家都看向自己,似是猶豫了一會兒,應是在思索該不該回答或怎麼回答。一看她這個表情,眾人就知道有戲,假如葉宗清完全不清楚線索,就沒必要再思考了。

  這時晏斌彬在一旁有些疑惑地插話道:「我們五心谷也沒法把裡面原有的東西帶出來啊... 難道你們有辦法嗎?」

  眾人皆搖了搖頭,田仲絡忍不住追問道:「葉總,假如您知道什麼,不妨就說給大家聽聽,互通有無就是我們成立方外聯盟的初衷;假如您的資訊需要我們用什麼條件交換,也不妨把條件都開出來。」

  葉宗清終於帶著苦笑開口道:「田總,我不是想談條件的意思,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波波剛才說的對,如今的五心谷也無法將裡面原有的東西帶出來,但是我看歷代谷主留下的記載,的確曾有先人能做到,但極少見;最近一位有這等本事的谷主,也是三百年前的人物了。」

  田仲絡的聲音有些緊張,神態很迫切,雙手扶著桌面身體前傾道:「那麼五心谷的前輩,是否記載了怎樣才能做到呢?就算我們這些後人慚愧,沒有祖先那麼大的本事,但至少應該知道方法吧?」

  葉宗清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前輩谷主交待,方法就在傳承之中,能做到的時候便自然知曉,並沒有多說別的。」見眾人都露出了失望之色,葉宗清又語氣一轉道:「但祖先還有別的交待:假如有一天能將五心谷中的東西拿到外面去,有些事一定要注意。」

  在座眾人幾乎是齊聲道:「注意什麼?」

  葉宗清:「祖師有言,若無萬般必要,絕不可輕易將秘境世界原有、原生之物帶走。祖師還說,假如有後人也能做到這一點時,自會明白其中的道理,那感覺不僅是拿走了一件東西,同樣也是在割去自己的形神,只要是心智正常之人,就不會願意為之。

  假如有必須將東西帶出去的理由,而且不能再將原物帶回來,那麼就要遵從另一個原則:帶出去多少東西,最好就帶進來多少東西,勿增勿減。」

  崔山海追問道:「帶出來多少東西,就帶進去多少東西,這我們完全聽得懂... 可是必須帶出方外世界的東西,肯定是外面沒有的或者很難找到的,那麼再帶進去的東西又有什麼講究呢?」

  葉宗清:「對應五行之屬。打個比方,你帶出來的是一根木頭,帶進去的最好是另一根木頭,只是木材品種不同。」

  水若站起身道:「這下就明白了,我代表響水峰敬葉谷主一杯,多謝您的無私分享!假如今後您想到響水峰做客,事先打聲招呼,只要我們夫妻有時間,隨時歡迎,不需要您支付任何代價。」

  葉宗清提供的確實是很重要的資訊,而且是眾人原先並不知情的,水若的承諾就是答謝。響水峰已經決定向聯盟內部成員開放秘境,要麼對等條件交換,要麼是每人每次十萬。葉宗清這句話可不僅價值十萬啊,而是意味著她今後每次去都不必支付任何報酬。

  丁齊也起身舉杯道:「葉谷主,多謝!今後您若想遊覽金山院,提前跟我打個招呼約好時間,您也不必支付任何報酬。」

  朱山閑亦舉杯道:「小境湖有些特殊情況,如今還不便對外開放,但無論是葉總本人還是五心谷,今後有什麼事情想找我幫忙,請儘管開口,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田仲絡的神情略顯尷尬道:「我的情況和老朱差不多,奇岩境暫時也不便對外開放,假如有開放的那一天,一定邀請葉谷主前往做客,假如五心谷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幫忙,也請儘管開口!」

  眾人都敬了葉宗清一杯酒,不喝酒的以各種飲料代酒,葉宗清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這些資訊眼下並沒什麼用處,首先要能做到才行。」

  丁齊搖頭道:「怎麼能說沒用處呢?有大用處!既然有前人能做到,後人必定也能做到。」

  這時李修遠插話道:「我倒有個建議,葉谷主剛才說的那番話,可以形成一份保密資料存於方外聯盟總部,以供其他成員查閱。

  查閱的條件就是方才大家對葉谷主的答謝承諾,要麼邀請葉谷主前往他們的方外世界做客,要麼答應幫五心谷一個忙;假如還可以付費查閱,葉谷主現在就可以開個價。」

  丁齊率先點頭道:「這個建議很好,我贊成!」

  大家也紛紛表示贊成,李修遠理事的提議通過。如今的方外聯盟還有一家成員白雲洞並沒有到場,那麼就意味著白雲洞想要瞭解這一保密資料內容,就得答應五心谷相應的條件。葉宗清答道:「我想就不需要付費了,因為實在沒法定價,就按李修遠理事說的辦吧!」

  到了酒桌上仍然是談工作,只是換了一種更融洽的方式。根據眾人的商議結果,方外聯盟總部的工作人員暫時在十人左右,也就是俗話說的正式編制。來自奇岩境的副理事長于鵬飛長駐,來自五心谷的理事晏斌彬長駐。

  朱山閑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冼皓開口道:「既然離得這麼近,我也可以在總部工作;反正我平時是個做編劇的,在哪裡寫東西、什麼時候寫東西都一樣,兩不耽誤。」

  水若眼神一亮道:「說得也是哦!假如是這樣,那我們響水峰也可以派一個人來。」

  崔山海:「派誰啊?」

  水若:「小妖啊!」

  晏斌彬有些納悶地小聲道:「小妖,難道是個妖怪嗎?」

  水若笑了:「小妖是外號,他是個人,名字叫李志遙,也去過響水峰,知道方外世界的存在。」

  方外聯盟總部終於出現了第一位非理事的工作人員。這也很正常,現有的人手還不夠,田仲絡還打算再派兩名財務人員過來,五心谷那邊也要再派一名工作人員,首先把組織構架搭起來,各項事務性工作才能正常開展。

  這也是創始人的優勢,先在總部的各個位置上安插好自己人,等蘿蔔把坑都填滿了,後加入的成員就不好再擠佔位置了。丁齊和朱山閑這邊當然也想多安插幾個人到總部占個職位,可是他們現有的人員中,也只有冼皓勉強合適。

  討論了聯盟總部的人員編制問題,水若又說道:「我剛才在心裡估算了一下,以目前情況看,聯盟總部一年的總經費預算大約需要三百萬,其中有一半是人員薪酬……」

  丁齊微微一怔道:「還有薪酬?」

  水若:「既然來上班了,而且是一個正式註冊的機構,工作人員當然得有薪酬了,而且太少也不行啊... 就算是象徵意義的,也得說過得去;所以那一百五十萬是人員基本薪酬的總預算,假如聯盟總部的各種創收項目經營得不錯,再考慮獎金啥的。」

  按水若的提議,方外聯盟的理事與理事長都是沒有薪酬的,但是總部的工作人員理所應當要領取薪酬,哪怕他們自己不缺這點錢,發工資也是應該的。

  丁齊在心裡飛快的算了一筆帳:按目前十名正式在編員工的構架,一百五十萬的薪酬預算,就意味著平均每人的稅前基本月薪超過了一萬二,這也很不錯了。

  丁齊隨即就想到了自己的五名弟子。塗至當然是不用考慮了,魏凡婷也沒必要,而且她也不太合適。但是畢學成、葉言行、孟蕙語等三人明年夏天可就要大學畢業了,假如不考研究所的話也得找工作,上哪兒工作不是工作呢?

  畢學成是學微電子專業的,其人愛好搞研究,這裡並不是最適合他的工作崗位,他本人也希望繼續讀書深造;葉言行和孟蕙語中倒是可以考慮安排一個進聯盟總部,而且孟蕙語的情況更合適,到時候就看她本人的意願了。

  丁齊在心中默念,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孟蕙語願意,估計已經不太好安插了,可能要動用理事長的身份以及在理事會成員中的影響力。人都是有私心的,丁老師也不能免俗,在方外聯盟成立第一天的酒桌上,就開始盤算怎麼把自己的弟子安插進總部...

  酒桌上還談了一些與工作有關的閒事,比如五心谷就決定,也在南沚社區買一棟小樓,做為將來五心谷人員往來總部的落腳地,同時也是五心谷派駐到總部工作人員的住所。葉宗清讓晏斌彬接下來的幾天就辦這件事。

  崔山海笑著搖頭感慨道:「還是你們這些大老闆有錢啊!」

  譚涵川說道:「崔工就不必在這裡買樓了,假如響水峰的人過來,可以住在朱區長家西邊的那棟小樓裡,那也是我們的地盤,平時並沒有人住,有兩間主臥、四間客臥呢...」

  這時田仲絡微微一笑,語氣略帶得意道:「聯盟總部確實需要給員工配宿舍,這個問題我早就考慮了... 朱區長,你猜我們在南沚社區買了幾棟小樓?」

  丁齊聞言微微一驚,看來田仲絡在南沚社區中買下了不止一棟小樓,而他們先前只注意到了朱山閑家對面的那棟,並沒有發現社區內其他的住戶也有問題。這位田老闆真是個老江湖啊... 手段有明有暗!

  南沚社區是在新市區邊緣的獨棟別墅社區,雖然房子都賣出去了,但除了節假日住的人並不多,可是轉手率卻挺高的,總是有二手房交易買賣,所以丁齊也沒有特別注意還有誰家的房子最近也轉讓了。

  朱山閑有些詫異道:「吳明明和張思羽這兩位新戶主,難道也是田總的人?」朱山閑查過對面小樓的交易情況,順便把社區裡近期發生的交易轉讓記錄都找出來看了一眼,這段時間恰好有三家,他也記住了另外兩家新戶主的名字。

  但另外兩棟轉讓的小樓並沒有什麼動靜,離得位置也比較遠,所以朱山閑就沒有特別關注,沒想到還是田仲絡在背後搞得鬼。

  李修遠答道:「張思羽那棟樓,其實是白雲洞買下的,我想他們的目的和五心谷差不多;至於吳明明那棟樓,就是我托人買下來的... 這兩棟樓都是裝修好的,沒必要動太大的工程改造,簡單收拾一下就行。按田師的計畫,可以當成方外聯盟總部的員工住所。」

  葉宗清點頭道:「的確有這個必要,那麼這兩棟小樓,包括總部的那一棟,就算方外聯盟租下來的,每年結算租金給登記的戶主。」

  田仲絡很豪爽地擺手道:「還要什麼租金啊?就算是給聯盟做貢獻了,我想翟洞主也是不會收那點租金的。」

  水若卻很認真地搖頭道:「租金必須要結算,親兄弟還明算帳呢,管理要正規,財務上就必須這麼處理。我剛才考慮預算的時候,就已經包括了這些支出。假如田境主與翟洞主真為聯盟考慮,那就給個優惠價吧,但帳還是要做的,不能從一開始就扯不清。」

  最後商議的結果還是按照水若的意思辦,以境湖市心理學發展研究會的名義租下那三棟小樓,一棟做為總部辦公地,另外兩棟改建為員工宿舍。

  接下來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把這個研究會的註冊手續辦妥,就算動用關係找人,至少也得花半個月。這些事就不用丁齊這個不拿薪水的掛名理事長親自操心了,自有田仲絡派人去辦,于鵬飛具體負責,朱區長也可找人幫忙。

  等這頓飯吃完了,也象徵著方外聯盟第一次籌備會議取得圓滿成功。朱山閑率先起身道:「區裡還有點事情,我晚上就不陪諸位了。」

  譚涵川也打招呼道:「我要回上海了,明天還得上班呢... 崔工啊,你可以帶著老婆孩子在境湖市多玩幾天,就住在老朱家旁邊那棟小樓裡... 我把鑰匙給你們,你們自己挑房間。別客氣!就當成自己家一樣!」

  崔山海搖頭道:「我們還得開車回蘇州去,等有空再到境湖來,今後肯定會常打擾的。」

  葉宗清說道:「我是第一次來境湖,倒想多玩幾天,來之前已經定好了飯店;朱區長工作忙,就不必招呼我們了。」

  尚妮也向眾人告辭:「明天是週一,我今晚得回去了,下次再見。」

  丁齊:「剛才接到條微信,境湖大學那邊也有點事情,我得過去看看。」

  冼皓:「你喝酒了,這麼晚一個人來回也不放心,我開車送你。」

  丁齊、冼皓、朱山閑、譚涵川、尚妮吃完晚飯都不回南沚社區,莊夢周歎了口氣道:「我喝得有點多了,先回去睡覺,順便幫你們看門... 丁老師啊,有什麼事情就問小妮子吧...」

  丁齊一直想找機會好好問問朱大福的事情,不料莊先生已經暗示他去問尚妮了。而且他們六個人也不好全都不回去,總得留個人看家吧?

  除了莊夢周之外,丁齊等五人各找藉口離開,分頭行動都來到了小赤山公園。丁齊首先進了大赤山,緊接著朱山閑、尚妮、譚涵川依次來到;冼皓是最後一個進來的,因為精通潛行跟蹤的她,當然要負責斷後觀察。

basalt 發表於 2018-9-1 18:41
227、再發現

  這是個晴朗的夜晚,雖然沒有月亮,但漫天星光燦爛,以眾人的修為哪怕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中也能感知外物,此刻當然能將周圍看得很清楚。冼皓一進來,丁齊就問道:「有沒有人跟蹤?」

  冼皓:「我沒發現任何異常,但如果跟蹤者修為實在太高,甚至超出我的想像,那我也發現不了。」

  丁齊:「那位葉谷主的隱峨術境界未必在妳之上。」

  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冼皓卻長歎一聲道:「如今才清楚什麼叫井底之蛙... 換做一年之前,我的隱峨術境界居然還比不上那個叫晏斌彬的小姑娘,當時還自以為是飄門高手呢!我也是自幼苦練,自忖天賦不弱於人,為何差距會這麼大呢?」

  眾人為何這麼謹慎?冼皓又為何會發出這樣的歎息?那是因為今天突然來了奇岩境、五心谷、響水峰的一眾高手,白雲洞的人雖未現身,但說不定也來了,因為人家連小樓都買好了一棟。他們有很多秘密不想暴露,尤其是對田仲絡得防著點。

  但來客中最難防範的,應該就是五心谷的谷主葉宗清,那可是自幼修煉隱峨術的高手。所以他們沒去小境湖,因為那樣很容易暴露門戶的位置,而是分頭行動來到了大赤山匯合。每個人在路上都留意是否有人跟蹤,留冼皓在後面暗中觀察,等確認沒有異狀後她才進來。

  從白天的談話中可以得知,達到三境修為才能離開五心谷。所謂三境修為,只是丁齊的說法,丁齊最早也是聽陶昕說的,並不僅指方外秘法的隱峨境。無論修煉哪一門秘法,只要能達到能凝煉元神清晰的狀態,便可籠統稱為三境。

  怎麼衡量冼皓一年前的隱峨術境界呢?記得第一次進入小境湖時,只有尚妮和丁齊病倒了,而其他人包括石不全在內都安然無恙。丁齊回頭總結,沒病倒的人不論修煉的是哪一門秘術,從可類比的境界上說,都已經達到二境圓滿的狀態。

  但另一方面,大家在進入小境湖後,假如以景文石寄託心神的狀態被打斷了,好像都無法保留記憶;這也說明說眾人都沒有達到三境修為,只有莊夢周不太好說。

  從二境突破到三境,是一道艱難的關隘,有時候甚至無論怎麼勤修苦練好像都無法突破。這種感覺怎麼形容呢?就像從武俠變成修真似的!丁齊留在琴高臺世界中的那套方外秘法傳承,最難突破的也是這一步。

  葉宗清今天帶來了一個晏斌彬,小小年紀隱峨術修為至少已有三境。冼皓等人原本已是當代都市中殘存的江湖八門高手了,在遇見丁齊之前皆苦練多年,卻始終沒有突破三境,這怎能不令人洩氣?

  譚涵川和朱山閑對視一眼,顯然對冼皓的話深有同感。丁齊一看這情緒有點不對,隨即開口道:「我們也不必洩氣,這並不能說大家的天賦不如人,也並不證明人家就更高明。」

  冼皓:「事實如此,你還想怎麼安慰我?」

  丁齊反問了一句:「妳真以為自幼所下的苦功,都是用來修煉隱峨術嗎?」

  冼皓愣了楞,低下頭喃喃答道:「不是... 當然不是。」

  朱山閑也感慨道:「我也不是。」

  尚妮插話道:「我就更不是了。」

  譚涵川則苦笑道:「我閒暇時大部分功夫都用來練武了。」

  冼皓當初為何要修煉隱峨術?她的目的並不是追求修為境界。秘術只是一種可以利用的手段而已,只要能夠報仇就足夠了。修煉了隱峨術,使她擅長潛行、追蹤、逃匿、刺殺,但隱峨術本身並不是潛行刺殺,它只是一門秘術而已,冼皓的功夫大多用在別的地方。

  至於朱山閑,他成為爵門弟子完全是被動的,因為認識了那樣一位爵門前輩,師父不想讓傳承斷絕所以才收他為徒。朱山閑平日的生活跟其他人沒什麼兩樣,就是一位公務員,工作單位從城建局到區政府,如今是區長。

  朱山閑遠不是一位「專業」的修士,其實他已經算很用功了,師父教他的望氣術與靠山拳都沒有荒廢,但也不可能將主要精力都用再這上面,沒荒廢就很不錯了;而師父教他的可不僅僅是爵門秘術,更多的是江湖門檻套路,這些手段在平日的用處恐怕更大。

  譚涵川的情況和朱山閑差不多,只是稍有區別。他自幼拜師習武,師父又教了他火門秘傳爐鼎術,同時教了他各種江湖門檻套路。這些對於譚涵川來說更像是一種業餘愛好,在平常生活中用得極少,他也是讀書上學然後去當研究員,遇到什麼事偶爾才幹點黑活啥的...

  眾人中經歷最特別的,反而是如今下落不明的石不全。石不全自幼跟隨師父生活,苦練入微術,從技藝的角度可以說已是爐火純青。但石不全修煉入微術並非自覺,而是用來幫師父幹各種冊門買賣。

  石不全曾在丁齊面前自許「技術流」,可是他的技術同樣也是一種套路,比如假造一件古物玩調包,只是需要技術的套路而已。而入微術本身可不是一門造假的技術。所以石不全太過偏重於技藝了,或者說只注重於「術用」,反而忽略了入微術中蘊涵的「道」。

  儘管如此,石不全也是眾人中在江湖八門秘術上用的苦功最多的,其次是冼皓。在石不全失蹤後,也是冼皓第一個突破了隱峨境,速度甚至比丁齊更快。

  但葉宗清、晏斌彬、賈谷林這些人的情況並不一樣;他們在五心谷中出生,從不認為自己是江湖飄門弟子,只是修煉隱峨術而已。因為若能將隱峨術修煉到某種境界,就意味著他們可以自如出入五心谷,這就是自然而然每天都想、也是每天都會做的事。

  這些人在某一門秘術上下的功夫,絕對比朱山閑等人要多得多,而晏斌彬小小年紀就能將隱峨術修煉到三境,恐怕也是天賦過人。

  目的不一樣,結果當然也會不同,更重要的是心境不同。有些手段,可以花精力去學習,但有些秘術卻不能僅憑下苦功修煉,有時候就算勤修苦練也未必能突破境界,無非是技藝更純熟而已,因為所謂的境界諳合於道。

  但是換一個角度,秘術境界更高未必就是手段更高明。別說晏斌彬了,就算葉宗清,假她和一年前的冼皓比潛行刺殺、隱匿江湖,恐怕也完全不是冼皓的對手。

  丁齊知道大家在想什麼,他可不希望同伴因此受到打擊,進而在今後的修煉中留下心障,所以回歸心理醫生的角色,為大家做了一番現場開解,道理講得也很明白。他最後說道:「諸位如今的境界,包括小妮子都已相當於四境圓滿,又何必自歎不如人呢?」

  這才是最有說服力的事實!不論大家一年前的修為如何,如今短短一年時間後,已全部都突飛猛進!雖然這並不是指八門秘術的修為,而是方外秘法的修為,但從境界類比上講不也一樣嗎?而且修煉了方外秘法之後,原先掌握的八門秘術境界也都有不同程度的精進突破。

  尚妮開心地笑道:「是呀,短短一年時間,我也修煉到興神境圓滿了,想當初我還和丁老師一起病倒了呢!」

  譚涵川也笑道:「多虧我們認識了丁老師啊!丁老師沒有其他目的,哪怕學習江湖八門秘傳,也只是總結其中可用於探索方外世界的共通之處。方外秘法直修心性,純粹得很!」

  冼皓也露出了笑容,輕輕給了丁齊一拳道:「怎麼總是你有道理?」

  丁齊笑道:「因為你們總叫我丁老師嘛... 老師就是講道理的。」

  這番開解或者說心理疏導只是進入大赤山後一個小插曲。丁齊又看著尚妮道:「朱大福是怎麼回事?莊先生跑回去睡覺了,卻要我來問妳... 難道這是妳與莊先生合謀設的局?」

  尚妮趕緊擺手道:「這不關我的事!」

  丁齊追問道:「但妳知道是怎麼回事,對吧?」

  朱山閑、譚涵川、冼皓也紛紛追問道:「小妮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今天可真把我們嚇了一跳!」他們事先也不知情,但當時一聽就知道是自己人設的局,所以當場隨機應變也配合得很好。

  尚妮解釋道:「這是鮮華出的主意。但鮮華僅僅是出了個主意而已,事情都是莊先生幹的,跑進白雲洞亂寫亂畫的就是他... 我只知道鮮華出了這麼個主意,也是今天才知道莊先生真幹了這種事!」

  朱山閑:「鮮華先生?他什麼時候出的主意?」

  尚妮:「春節長假的時候,丁老師設局把張望雄那夥人引入禽獸國,我和莊先生在外面望風,鮮華兩口子也去了,本打算有什麼意外狀況也可以幫忙。鮮華當時就說了,讓丁老師一家一家去找方外世界實在太辛苦了,還不見得能找得到,不如讓那些方外世界找上門來... 」

  聽到這裡,眾人已經完全明白過來。大家探索方外世界的事情,若說還有什麼知情者,就是丁齊尚未見過的鮮華先生了,尚妮和莊夢周當初都是鮮華介紹來的。鮮華曾出了一個主意,就是江湖盤局術的套路,從門檻角度說並不複雜。

  但鮮華僅僅是出了這麼個主意而已,不論是什麼樣的盤局術,最重要的是看具體怎麼去實施。莊先生的做法令人哭笑不得,他居然是跑進白雲洞題了一首打油詩,還將人家的控界之寶挪了個位置... 看似遊戲之舉,效果卻出人意料的好,此刻方外聯盟已經成立了!

  丁齊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是該罵莊夢周一頓還是該誇讚他的手段真高。驚門靈犀術就是這麼出人意料嗎?所謂的「驚」就是能開口驚人,丁齊今天確實被嚇了一跳... 再轉念一想,靈犀術的玄妙好像就在於此:以一事一物為緣引,演化天地間萬事萬物痕跡。

  難怪莊夢周沒有跟著他們一起來大赤山,而是藉口喝多了跑回去睡覺。事已至此,丁齊覺得好像已經沒什麼話好說了,也只能這樣吧...

  眾人來到大赤山,當然還有正經事要辦。田仲絡無意間透露了一個他們原本不知的重要資訊:大赤山就應該叫大小赤山,此天地秘境分為兩個部分,就像前院和後院,中間有一道門戶相聯... 他們此前根本沒有發現,就連魏凡婷都不知情。

  這說明在很多年,至少在魏凡婷記事之前,這道門戶因為種種原因便已經找不到了,現在的任務就是要把它找出來。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田仲絡看見的記載有誤或者言不盡實,眾人商討了一番,丁齊問冼皓道:「妳最近修煉方外秘法,是不是很少動用兩界環?」

  冼皓點頭道:「我一直習慣用枯骨刀,就像你一直習慣用景文石。我認為方外秘法的獨特之處,就是無需控界之寶。我在大赤山中修煉時,也習慣以枯骨刀寄託心神,幾乎沒有再動過兩界環。」

  丁齊又問朱山閑等人道:「你們最近修煉方外秘法,是不是感覺總差了那麼一點呢?」

  譚涵川點頭道:「按你的建議,大赤山是凝煉心盤最好的地方,我也是在這裡將興神境修煉圓滿,可是感覺確實總像差了那麼一點,無法突破到你所說的心盤境。」

  丁齊長歎道:「是我的建議錯了!按照我所創的方外秘法,你們不應該在這裡繼續修煉,假如換個地方,可能早就突破了心盤境。」

  方外秘法有沒有缺陷?當然有!說缺陷也許不合適,任何一門秘法都有其講究與限制。丁齊是在琴高臺世界中突破了心盤境,當時他將整個世界凝煉為心盤,下的功夫異常精深;但那是實在沒有辦法,因為假如不得突破,他們就離不開琴高臺。

  丁齊的方外秘法修為更進一層後,當然也繼續傳授給了朱山閑等人。最好的修煉之地不是小境湖,因為小境湖中有太多的水面、太過複雜的地形,絕佳之地就是大赤山,他建議眾人都來到大赤山繼續修煉。

  可是丁齊並沒有搞清楚一件事:他們如今看到的大赤山其實並不完整,而無論怎樣凝煉心盤,世界本身都是殘缺的;譚涵川和冼皓雖然已經隱約感覺到了這一點,卻始終沒有搞清楚原因,直到今天才徹底弄明白。

  朱山閑沉吟道:「由此可見,田仲絡說的消息是真的!」

  冼皓將兩界環遞給丁齊道:「控界之寶就在這裡,你已有大成修為,祭煉控界之寶是否就能發現那道門戶?」

  丁齊卻搖頭道:「這很難辦到... 就算勉強去做,也不知要花多長時間。」

  尚妮納悶道:「為什麼呀?」

  丁齊解釋道:「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得到天地秘境的傳承,也等於沒得到這控界之寶的傳承。我從方外秘法中領悟了祭煉控界之寶的方法,這僅僅是針對控界之寶這種特殊的神器;但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我所感應到的世界要儘量完整。」

  尚妮:「那怎麼辦呀?」

  丁齊:「可以用另一個辦法,但需要妳幫忙。風門秘傳的心盤術,講究的就是運轉地氣靈樞勘察山川地勢。假如這裡是一座庭院的話,我們所在的位置要麼是前院要麼是後院,那麼請妳好好看一看,若有一道連接前後院的門戶,最可能是在哪個位置、或者是哪些位置?」

  尚妮想了想:「我需要先找一個最適合的觀察點,去感應這個世界的地氣靈樞變化... 你們先跟我來吧!」

  眾人跟著尚妮向大赤山深處走去,穿過了魏凡婷曾居住的那片建築群,後面是一座小山,山中也有月靈芝生長。只是今天晚上沒有月光,那些「小肉肉」都沒有出現。尚妮在山頂上閉目端坐,應是在運轉風門秘傳心盤術。

  如今的尚妮,可不是當初那個半吊子了,她至少已將方外秘法修煉至興神境,而以此為根基,風門秘傳心盤術的境界也已大為精進。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尚妮的全身都已經出了一層細汗,她終於睜開眼睛往下一指道:「很巧,應該就在這裡的山腳下。」

  眾人走到尚妮指出的位置,那兒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土坡,草木蔥鬱,沒有任何異狀。冼皓掏出了枯骨刀,譚涵川、朱山閑也分別掏出了各自的景文石,然後皆面露疑惑之色。尚妮眯著眼睛道:「此刻雖動用了方外秘法,但卻看不到任何門戶...」

  丁齊以鼓勵的語氣道:「但妳剛才應該感應到了別的?」

  尚妮:「很久之前,這裡的確有路,似是通往門戶的路... 但是後來,這座山有坍方,把這一片山腳都給埋了,即使原有門戶也可能被埋住了。」

  丁齊點頭道:「不錯,我已經發現若將這裡堆積的土石挖開,後面的確有一道門戶;今天多虧小妮子了,假如只用笨辦法還不知要找多久。」

basalt 發表於 2018-9-1 18:42
228、精美的石頭會唱歌

  這裡彷彿是一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只是沒有桃花,地域大致呈圓形,直徑約五公里,總面積在二十平方公里左右。假如在外面人煙繁華的地帶,它差不多相當於一個鄉吧,可以容納十幾個自然村,但如今卻只有一個人。

  此地風光很好,有山有水有樹林,最高的山有四百多米,地勢起伏間有平原谷地、溪流湖泊分佈。在那座最高的山下,風景最好的半山幽谷中,有一片建築的遺跡。

  房屋如果長時間沒人居住打理,自然就會慢慢朽壞。藤蔓爬上窗櫺,雜草掩蓋院落,樹根生於牆縫,瓦片漸漸漏雨、椽子腐朽、屋頂留下大洞... 這裡的很多房屋當初應該修建得很精緻,但至少已荒廢了上百年,很多屋頂都沒有了,碎瓦片也散落滿地。

  很多樑柱已經倒塌,但也有殘存的屋樑和柱子,或架或立仍然頑強的堅守原地,看上去應該都是經過防腐處理的上等木料。建築群中不僅生長了雜草,還有各種樹木,有的大樹居然就從屋中直接長了出來,在空蕩蕩的屋頂上空展開枝葉,樹冠罩住了四面殘牆。

  山下的一座湖泊帶著明顯的人工痕跡,開鑿了上下游的水渠,彙聚成一片活水,湖邊有一座樓閣看上去卻完好無損。此樓臨水的一面掛著一張匾,上書「赤山金閣」四個大字,一樓的地面居然是以金磚鋪就。

  金磚並非金屬黃金磚,而是古時皇家宮廷所用的蘇造澄泥地磚。樓閣的柱子立在八面雕花的白玉柱礎上,這些柱礎雖非最上等的白玉料,但這麼大的整料也是相當珍貴了。

  水桶粗的金絲楠料柱子,並沒有上朱漆,呈現出歲月所沉澱的深沉顏色,表面仔細看還帶著細碎的蛇皮狀紋路,年代已經很久遠了。赤山金閣的一層只有立柱而沒有牆和窗戶,完全是敞開式的,但內部兩邊都有帶著扶手的木梯可以登上二層。

  二樓的穿廊位於背水的一側,朝水的一面是三間屋子,雕花木板牆,中間的屋子雙扇門,兩側的屋子單扇門,用的都是飛雲狀的赤金合頁。假如打開最中間的屋子就會發現,這裡好像是一間工作室,中央放了一張案子,顯然是最近加工的。

  這張案子很簡陋,但是很端正也很穩定,案旁放了一把保存完好的古代扶手椅,椅背上鑲的大理石呈現出一幅天然的山水圖案。條案上堆著不少東西,應該是正在加工或修補的各種用具,屋中還放著不少雜物。

  有一根剛剛做好的鋤頭,鋤尖居然是銀製的,應是用什麼大件銀器的殘片加工出來的。為什麼不用金子呢?因為金子太軟了,不適合用來鋤地,其實用銀也很勉強。

  窗戶是聯排式的雕花格窗,朝外的那一面牆都是,總共開了八扇,這也是樓閣式建築的特點,以每兩扇為一組,窗格上的木雕分別以春夏秋冬為主題。古時沒有窗玻璃,通常都用半透明的窗戶紙。這裡的木質的窗格保存完好,可是窗戶紙早就沒了,此刻窗內掛著草簾。

  工作室左邊的那間屋子,假如推門進去看看,像是一間臥室。臥室裡有一張很簡陋的床,是用木板條拼成的。床上堆積的並不是棉被床單,而是各種獸皮軟草,還有去了硬梗的羽毛,看上去還挺乾淨。假如有一頭豬拱進去躺著,感覺應該挺舒服的。

  右邊的那間屋子應該是個儲藏室,裡面放著各種罈罈罐罐,還搭著木架子掛著東西,是各種烤乾的肉脯,有鳥獸也有魚類。旁邊一個罈子沒蓋,可以看見裡面裝的是黃豆,就是顆粒有點小。還有幾個瓷瓶裡裝的是灰白色的塊狀粉末,那是加工出來的藕粉。

  這裡顯然是儲藏食物的地方。一個精巧的純金瓶中裝得居然是鹽,只剩了瓶底淺淺的一層,大粒粗糙還帶著發紅的顏色,顯然不是如今的加碘精製的細白鹽。

  樓上如此,而一樓更像是一個敞開式的雜物庫,金磚上堆放著各種器物,大多已殘缺不全,夾雜著不少金器銀器和帶綠鏽的銅製品,居然還有鏽跡斑斑的鐵條、鐵片,應該都是從不遠處那片建築廢墟中搜集來的。

  這座樓閣並非此與世隔絕之地方唯一保存完好的建築。出了樓閣往山上走,半山腰上還有一座涼亭。塊石鋪成的地基是方形的,四角立著四根柱子,上面卻是一個斗笠形的圓頂,看來這種形制應是象徵著天圓地方。

  這並不是瓦亭,而是一個草亭,頂上原本鋪著三重茅,每一重茅草大約都有五釐米厚,但已經被揭掉了一層,被揭去哪些的茅草都拿到閣樓臥室的床上去了。

  那麼多建築都損毀了,這座草亭居然還能保存完好,就連亭頂上鋪的軟草都沒有絲毫朽壞,草莖仍然潔白而柔軟,顯然並非凡物。

  繞過涼亭再往下走,有一條河穿過山腳,流向一個較大的湖泊,河邊有一片連綿的裸露崖壁,從幾米到十餘米高不等,呈現出赤紅的顏色,很像小赤山公園一帶的景觀。這個世界中唯一的居民此刻就站在崖下。

  他赤著上身,腰間圍著一塊東西,竟然極似當代傳說中最時髦的齊B小短裙。可惜這件短裙並非虎皮的,只像是一尺寬的麻布圍著腰間纏了一圈,勉強遮擋住要害。

  此人的頭髮很長,鬍鬚也亂糟糟的,不太容易看清楚面目與年紀。他的鬚髮呈現出褐黃的顏色,就像在外面的美髮店裡焗過,而且也焗得挺時髦。除了腰間的短裙,他居然還穿了鞋,純天然材料編製的皮草鞋,樣式很簡潔但很結實。

  此人左手拿著一個瓷碟,右手提著一隻筆,碟子和筆可比他身上的麻裙草鞋要精緻多了,碟子是明代的粉彩瓷,而那支筆應該就是最近做出來的,假如拿到外面工藝品市場上去,也是令人驚歎之作,能賣出高價來。

  這是一隻鼠鬚筆,筆毫以此地特產的野鼠鬚製作。這種野鼠半透明的鬍鬚很特別,一段黑一段白交錯分佈,每段顏色的長度都在一毫米左右,整根鼠鬚有三、四釐米長。

  此人製作筆毫時居然將每根鼠鬚的黑白色都給對齊了,因此整支筆毫的顏色也是黑白間隔整齊分佈。筆管用得是此地天然寸節文竹的根,經過了細緻的加工打磨,明黃中帶著淺翠,彷彿已盤出了一層玉質般的包漿。

  這個黃毛野人,就是失蹤已有八個多月之久的石不全。

  石不全這身打扮居然還沒曬黑,甚至還比原先白了些,好像稍微瘦了點,但明顯更結實了。這大半夜的,他居然跑到這裡練書法,用筆蘸著白色的顏料往紅色的石壁上寫字,而且寫得很慢。

  只見他寫道:「今天是農曆二月初四,上弦月早就落山了。過了午夜,就是三月十一號,我來這裡的第二百四十九天。剛進來的那天,恰好是農曆五月十五,那是個月圓之夜... 」

  石不全寫字時居然是閉著眼睛的,碟中的白色顏料應該是他就地取材研製的。更奇異的是,隨著他每一筆寫到石壁上,顏料就緩緩滲了進去,宛如岩石中的天然紋路,想擦都擦不掉。

  再往旁邊看,他在這一片連綿的石壁上已從左到右寫了很多東西,有文字也有圖畫。假如沿著這些字畫向前倒溯,會發現他早先留下的筆跡其實很普通,只是將白色顏料塗在石壁上,一用點力便可以擦掉或鏟掉,但最近的字跡卻不同了。

  寫到這裡,石不全睜開眼睛,放下了筆,開口問道:「你說,那天的月亮是不是很圓啊?」

  這裡又沒有別人,他在跟誰說話呢?只聽石壁上那片字跡答道:「是的,月亮好圓啊!不僅圓而且亮,就像懸在天上的路燈,上面還有斑影,是不是罩子沒擦乾淨啊... 」

  石壁上的題字居然能說話,這是石不全施展的無聊法術,相當於他借助另一種方式發出聲音,一開口就講了半天。石不全又低頭道:「他可真囉嗦,你說呢?」

  這時他把碟子和筆都放在了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又掏出了一塊石頭。真沒想到那麼簡陋的草裙居然還帶一個口袋,袋裡裝著一塊石頭。

  石不全在清理廢墟時找到了不少珍貴的珠寶玉器,但這塊石頭只是他在河邊挑選的一塊普通石頭。石頭有著紅白相間的紋路,原先有巴掌大小,有點像景文石;但如今這塊石頭只剩下核桃大小,質地就似瑪瑙,顯然經過了特殊的凝煉。

  假如丁齊能看見這一幕,就可能猜到石不全已將入微術至少修煉到了四境。也不知該恭喜他還是該同情他,反正這小子也沒別的事可幹啊... 修煉秘術是他唯一脫困的希望。

  那石頭也發出了聲音:「是啊!他好囉嗦呀... 一說話就沒完沒了!」

  石不全:「可惜說的沒有唱的好聽啊... 石頭啊石頭,你會唱歌嗎?給你石大爺唱一首解解悶唄?」

  石頭沒有嘴,卻奇異地唱出了歌聲,是一首老歌:

  有一個美麗的傳說,精美的石頭會唱歌。
  它能給勇敢者以智慧,也能給勤奮者以收穫。
  只要你懂得它的珍貴呀,山高那個路遠也能獲得。
  嗨~~


  (編者注:大陸男高音柳石明所演唱的《一個美麗的傳說》,1985)

  石頭發出的就是石不全自己的聲音。這小子被困此絕地八個多月,也不知瞎琢磨出了什麼神通,哪怕在很多玄幻小說中都沒有見過,估計連他的師父都想不到... 這是咋練出來的呀?這應該就是他本人的獨創絕技,跟大半夜鬧鬼似的!

  石不全通過手中的石頭剛唱了一小段,突然聽見遠方傳來轟然響聲。聲音的位置離他這裡至少有三公里,在正常情況下照說應該聽不見,可是那動靜有點大,石不全的知覺也異常敏銳,而且今天的夜裡很安靜,小肉肉們也沒出來亂叫。

  石不全被嚇了一跳,難道是那些被他親手收殮埋葬的骨骸詐屍了嗎?但是方位也明顯不對呀!石頭發出的歌聲戛然而止,石不全轉身大叫道:「怎麼回事?誰呀?是鬧鬼了嗎?」

  驚訝之後,石不全此刻音調卻不是害怕,反而帶著興奮與驚喜。在這個沒人說話的鬼地方,哪怕是真鬧鬼也好啊!能有個鬼來陪他也不錯!他隨即撒腿向著遠方飛奔而去,一邊還在大呼小叫,不知是在召喚人還是召喚鬼。

  在大約三公里之外,這個世界的另一端,一座小山腳下的土坡突然崩開了;磚頭大的碎石四濺,一人多高的灌木連根拋出,連帶著後面的山體又形成了一次小坍方,露出了一面被掩蓋的石壁,發出很大的聲響。

  一位揮舞著軍工鏟的大漢從土石橫飛中衝了出來,正是譚涵川。

  譚涵川的鏟子彷彿帶起了一股龍捲風,將泥土碎石和草木捲開,然後轉身繼續揮鏟,勁風掃過之處,又將石壁前堆積的土石全部掀走。這裡就是連接大小赤山前後兩片秘境的門戶,這邊的地形和那邊差不多,都是一片山腳下平整的岩壁。

  不知是人為還是自然的原因,在這道門戶的兩邊,上方的山體都發生了坍方,土石滾落堆積,將石壁嚴嚴實實地掩埋在裡面,然後土坡上又長滿了植被,再也看不出門戶的任何痕跡。

  丁齊所創的方外秘法,可以發現並出入方外世界,但前提條件是得找到門戶的位置。假如用一堆鋼筋混凝土將朱山閑家後院門的位置給厚厚的蓋起來,他們也是看不見小境湖的,因為視線完全被鋼筋混凝土擋住了,除非把障礙物都砸開才行。

  丁齊尋找連接大小赤山兩片秘境的門戶,若用笨辦法一個位置一個位置地試探,恐怕很難找。那麼大的地域,面積幾十平方公里,這是一個難以完成的艱鉅任務。

  但在丁齊突破大成境界後,方外秘法修為已達望氣境,他便多了一樣本事,或者說手段又有精進,只要神識所及之處有方外世界的門戶,他便能夠發現。可是這麼尋找仍很費勁,不僅消耗巨大而且需要漫長的時間,所以今夜他先讓尚妮幫忙,判斷出一個大概的位置。

  尚妮指出了那片山腳,丁齊的神識勉強能透過土石發現了門戶。接下來就好辦了:先挖開,鏟子之類的工具大赤山裡原先就有;挖開之後大家都看見了門戶另一邊,但還是照樣進不去,因為對面也被土石掩埋了。

  怎麼辦?還是譚涵川功夫不凡啊... 他拎著鏟子試著硬衝了一把,真讓他給衝出去了,然後再回頭清理門戶這邊的障礙物。丁齊等人手握景文石能看見這邊的情景,但暫時誰都沒敢過來,得等譚涵川停手了再說,否則會被他的鏟子捎著。

  譚涵川終於把門戶清理出來了,卻突然停下動作,眉頭一皺;因為他隱約聽見遠處傳來了什麼聲音,很微弱,但也能聽得出是一個人在大呼小叫。譚涵川扔掉鏟子,轉身運足中氣大吼道:「阿全——!是你嗎?」

  他已經聽出來那好像是石不全的聲音,隨即大踏步向聲音傳來的方位迎去。遠處的石不全也聽見了譚涵川的吼聲,穿著皮草鞋跑得簡直都要飛起來了,大喊道:「是我呀!老譚!還是你的功夫最好,終於找到這裡來啦!你是來救我的嗎?」

  石不全跑著跑著,終於看見也大踏步向他跑來的譚涵川,興奮得手舞足蹈,腳下卻絲毫不停,邊跑邊喊道:「老譚啊老譚!果然是你!天上地下無敵的老譚!我都想死你了!」

  譚涵川卻愣住了,他能聽出石不全的聲音,但一眼卻認不出跑來的人。這光著膀子穿草裙、亂鬚披髮的野人是誰呀?而石不全不僅看見了譚涵川,也看見了跟在譚涵川後面快步跑來的朱山閑、丁齊、冼皓和尚妮。

  尚妮施展心盤術的消耗很大,所以落在了最後,她眼淚都下來了,一邊跑一邊揮著手,似是想說話卻沒說出來。石不全張開雙臂呼喊道:「你們都來了呀!太好了!祖師爺保佑、老頭子顯靈啊!」

  他就這麼張開雙臂衝向前方,與譚涵川擦肩而過,如旋風般繞過朱山閑,再從丁齊和冼皓兩人中間穿過去,一把抱住了尚妮!

本帖最後由 basalt 於 2018-9-2 00:15 編輯

basalt 發表於 2018-9-1 18:43
229、從天而降

  丁齊等人對石不全如此「重色輕友」的表現並不介意,看見他和尚妮緊緊擁抱的這一幕,反而鼻子都有些發酸。丁齊感覺冼皓的手悄悄伸了過來,他順勢便將之握緊了。竟能在這裡發現石不全,完全是意外驚喜!

  不知石不全為何會被困於此地,也不知他這大半年吃了多少苦頭,但總之人沒事就好,這是不幸中的萬幸。看他光著膀子穿一件麻草裙的樣子,還是讓尚妮去抱吧,丁齊想抱也不合適啊...

  尚妮哭了,鼻涕眼淚都蹭在了石不全的胸前和肩膀上,可能也沒注意到石不全身上光著呢。石不全緊緊抱著她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又好像在低下頭喃喃傾訴。他們曾經的關係到了這麼親密與親昵的程度嗎?丁齊並不清楚,但此時此刻,壓抑的情感卻似終於爆發。

  假如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問,丁齊簡直想招呼眾人先回避了。

  人和人之間的感情就是這樣奇妙,且不談石不全這個宅男,他此刻的真情流露是無可避免的;但尚妮與石不全認識的時間其實並不長,在石不全失蹤之前只有短短幾個月吧?

  人與人之間的好感與吸引力,可能隨著不再見面會慢慢變淡,或者被一段新的感情所取代。石不全在這裡被困了八個月,但對於尚妮而言再加上琴高臺中的大半年,時間過去得則更久啊。

  但還有另一種情況,一段因為種種緣由未能實現的情感,反而會加深對彼此的渴望,再度重逢時彷彿經歷了一次淬煉般的昇華。看尚妮和石不全此刻的情景,顯然就屬於這後一種情況。

  丁齊不自覺中又進入了心理醫生的角色,站在那裡成為一位旁觀者與分析者。這時石不全突然抬起頭朝眾人喊道:「范仰!范仰來了沒有?要小心!他是個雜碎!」

  丁齊終於開口道:「放心好了,范仰已經被我們弄死了,他的陰謀敗露並沒有得逞。你留在境湖大學圖書館的《方外圖志》,我們也找到了,否則今天也不可能找到你!」

  石不全失蹤的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那陣子成天泡在境湖大學圖書館的工作室裡,幫助赤山寺的頂雲大師複製那七卷《妙法蓮華經》。其實複製工作原本用不了那麼長時間,石不全是在利用圖書館的設施幹點私活,也就是修復《方外圖志》。

  為了阿全工作方便,丁齊還特意把自己的那套公寓借給了他。那天石不全的工作已經完成,回公寓時卻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在緊急情況下他也沒有慌亂,雖是個技術型的宅男,但身為江湖八大門傳人,很多套路可比一般人精多了。

  他做了一番緊急處置,將已修復《方外圖志》放到了境湖大學圖書館的儲物櫃裡,並在丁齊的公寓裡留下了尋找的線索,然後去了小赤山公園。他企圖借助公園裡跳廣場舞的人群脫身,結果未能成功,還是被人追上來了。

  江邊發生了一場激鬥,石不全不是范仰的對手,他將手中的景文石當暗器脫手擲出,本想砸范仰的腦門,結果被范仰閃開,只打中了他的肩膀;石不全趁機跳江逃走,這也是置於死地而後生,當時已沒有別的選擇,他絕不想落在范仰手裡。

  石不全的水性還不錯,但那天長江的水勢非常大,當時正值汛期,水流情況也非常複雜,在青陽江與長江匯流處捲起了急速的漩渦,石不全被漩渦捲走了

  石不全很冷靜,精神高度集中,在江水中儘量不亂掙扎,只順著水流奮力游動,每一次偶爾將腦袋露出水面,都急速地換氣並觀察情況,再順流向岸邊靠近。

  那段時間長江上游下了大雨,但青陽江的上游卻沒有下雨,因此長江的水位更高,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倒灌入支流的現象。所以石不全並沒有被浪流帶到下游,反而被漩渦捲到了青陽江中。

  筋疲力盡的石不全在黑暗中一點點的向江岸接近,然後他看見了一幅很奇異的場景... 他隨著浪流奮力前撲,然後好像是被一股巨浪打翻,接著就意識迷糊了... 他不僅是體力與精力透支,連神氣法力也都消耗到了極限。

  石不全記得自己好像還在隨著水流漂浮,然後手抓到了實地,儘量往高處爬... 等他恢復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趴在一座大湖邊,再掙扎著起身四處查看,卻已不是青陽江的岸邊景象,而是來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石不全並沒有太慌張,因為既然是個方外世界,他能進來想必也能出得去,只要能找到門戶。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種田和修煉了,首先要能保證生存,然後才能爭取脫困。

  他先是發現了那片廢墟和保存完好的赤山金閣,在廢墟中又清理出不少器物;但令石不全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還發現了不少屍骸。看那些白骨的樣子顯然早已死去了上百年,就這麼曝屍荒野,大多分佈在廢墟地帶,其他地方也有。他總共找到了三十多具屍骸,經過勘驗分析,結論是非正常死亡。

  很多骸骨上帶著明顯的致命傷,他甚至還找到了腐朽殘存的兇器留痕,看來殺人者與被殺者都動手了。更令人不寒而慄的是,其中還有老人、女人和孩子的屍骨。石不全不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事,但他將這些屍骨都收殮安葬了,然後在河流邊挑了一塊很像景文石的石頭,重新寄託心神祭煉...

  石不全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自己恐怕會在出去之後把這一切都給忘記,於是便在那河流邊的赤石壁上留下記錄。就地取材加工白色顏料很簡單,剛開始他是用一根將尖端揉成碎細軟條的樹枝當筆,再後來... 他就加工了那支精美的工藝品書寫。

  這不是因為石不全技癢,在這地方也沒人可以讓他賣弄手藝,實在是被困得無聊啊... 他的方外秘法修為已達入微境,重新找塊景文石不過是一種手段而已,但他卻找不到出去的門戶。

  石不全記得自己是從水裡爬上來的,於是便猜測門戶在那個大湖之中,這可就太難找了。石不全的水性還算不錯,湖中也沒有太大的風浪,於是他就儘量到水中去尋找,找了八個月也沒有成功。

  裸潛的深度是有限的,石不全雖然比一般人厲害,但湖底最深處的好幾片地方他仍然去不了,就算勉強潛下去了,也很難從容施展法外秘法。至此他意識到了自己的修為有限,因此想要脫困就必須要先繼續修煉...

  修煉必須首先保障生存啊... 他在廢墟裡找到了很多有用的器皿,能加工修復出很多用具。至於食物,他在這裡找到了兩樣很重要的東西:黃豆和蓮花。

  古時應該有人在此地種植黃豆,後來成為了野生作物,也有可能就是野生品種,總之石不全採集了不少黃豆。這裡有蓮池,很多淺水地帶也生長了蓮花,不僅蓮子可以食用,蓮藕也可以吃啊,還可以加工成藕粉保存。

  二十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林木蔥鬱,只要認識什麼東西可以吃,養活一個人是足夠了。黃豆和蓮藕保證了基本的蛋白質與澱粉攝入,石不全還可以去打獵開葷嘛... 這裡沒有大型猛獸,小動物還是有不少的,比如野鼠以及捕食野鼠的梟,水中還有魚蝦。

  尤為幸運的是,此地亦有月靈芝,雖不如小鏡湖中那麼多,但也非常珍貴難得。

  石不全還在廢墟中找到了鹽,這小子可夠能翻東西的。此地古時肯定有人生活,那場慘烈的變故來得太突然了,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帶走,很多生活物資當然都已經朽壞了,但鹽卻是不會壞的。

  他在一個廚房廢墟裡找到了一個保存很好的罐子。罐子裡有鹽,可惜很少,假如一般的家庭平日做菜,估計用兩個星期都不夠。石不全不知自己還要被困多久,所以他很節約,每天幾乎是按粒數著吃。假如丁齊等人再不來救他,石不全倒不會斷糧,但是快斷鹽了。

  石不全也不是死腦筋,沒有一味的在深水中尋找門戶,他以自己醒來的位置為中心,也開始向四周尋找,幾乎是對著一寸一寸的地方施展方外秘法,但直至今天都沒有找到。在這個過程中,他的神識法力得到了極大的淬煉,方外秘法修為也突破了隱峨境。

  在石不全失蹤之前,丁齊就總結出了系統的方外秘法,並傳授給了大家。丁齊當時能指出的路徑就是怎樣到達隱峨境,而他本人還沒有突破隱峨境,只是指出了可以印證的方法。在丁齊看來,石不全應該是最有希望的,其次是冼皓。

  石不全失蹤後,冼皓在丁齊之前突破了隱峨境,而石不全困在絕地中同樣也突破了。更耐人尋味的是,石不全雖突破了隱峨境然後又修煉了這麼長時間,他的方外秘法修為並沒有突破興神境。因為丁齊當初根本沒教到這裡呀... 他想練都不知道該怎麼練!

  由此也能看出,丁齊這位老師的重要性,方外秘法畢竟是他開創,而想獨創一門秘法傳承,幾乎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丁齊能走到今天也算是一個奇跡了。

  令人更意想不到的是,石不全居然把冊門入微術修煉到了四境,將那塊石頭祭煉成了會唱歌的寶貝。其實石不全也不知道什麼三境、四境的說法,只是按丁齊從陶昕那裡聽來的標準,再對照石不全如今施展入微術所表現出的境界,能得出這個結論。

  其實江湖八大門的秘術傳承,太過偏重於術用,並不是很合適的修煉秘法,但其中也有諳合於道之處,石不全算是在術法修煉中自己領悟到了,並有所突破。

  就算將冊門入微術修煉到四境,方外秘法也修煉到隱峨境,石不全還是沒有找到出去的門戶。至於丁齊他們打開的那道門戶,石不全根本就沒發現,因為這麼大的一片秘境,他也不可能全部都挖開翻一遍啊...

  不過這小子其實還真挖過... 他把赤山金閣一層鋪地的金磚全部撬開了。因為那樣一棟建築實在太顯眼了,他也在想那裡是不是留了什麼門戶,但是毫無發現;然後他又把所有的金磚鑲了回去,居然還看不出任何痕跡。

  就在前不久,石不全還開荒弄了幾畝地,架子已經搭好,他打算自己種黃豆...

  當石不全將自己這八個多月、總計二百四十九天的經歷講述完畢,已經天色微明。這時他已經換了裝束,換上既普通又至為難得的現代服裝。上哪兒去找衣服給他換?還是老譚實在啊,他從小赤山公園的門戶出去了一趟,找了家已經關門的商店幹了點黑活,把買東西的錢留下了。

  石不全的披肩長髮已經梳理好,鬍子也修剪過了,變成了非常整齊的連鬢短鬚,就像好幾位好萊塢明星留的那種鬍鬚。假如不是很熟悉的人,幾乎一眼認不出原先的他,就連氣質無形中也有了很大的變化。

  石不全原先是個技術型宅男,帶點書生氣,如今的樣子卻多了一份野性陽剛之美,至少在尚妮眼中如此!荒野求生的種田大師,如今誰還能說他宅?就算宅,他宅的也是一整座世界!

  石不全介紹完自己的經歷時,眾人所在的地方就是那連綿的赤石壁前,他們已經「參觀」了那片廢墟,還有赤山金閣與石不全開的幾畝地,此刻又看見石不全在石壁上留下的圖文記錄...

  尤其是近半個月來的圖文筆記,居然解開了大家心中長久以來的一個疑問。朱敬一曾經在小境湖的石壁上畫了一道門,他留下的圖文痕跡就像岩石的天然紋路。這究竟是怎麼弄的呢?看看阿全最近留下的字跡,也就明白了,這小子的手藝厲害啊!

  坐在石壁前的河流邊,石不全當然也要問外面發生的事情。這就簡單了,丁齊給他發送了好幾道神念,將種種經歷介紹得如身臨其境,最後居然是一道方外秘法的神念心印。

  為什麼要用好幾道神念?理論上一道神念心印就可以包含古今中外所有的事物資訊,但丁齊也得有那麼強大的元神修為,同時石不全也得能夠接受並解讀啊... 所以丁齊只能分步驟來,而且也只能擇精要介紹,不可能事無巨細什麼都轉述。

  饒是如此,石不全定坐入境,也用了快半個小時才將這些神念都清晰地解讀完畢,然後睜開眼睛很誇張地怪叫道:「天啊!我都錯過了什麼!你們居然找到了那麼多有趣的方外世界?而且方外聯盟都成立了!」

  尚妮就緊挨著他並座,雙手抱著他的一條胳膊,頭也倚在他的肩上。他倆給人的感覺就像剛出鍋的麥芽糖,熱熱乎乎粘在一起。尚妮帶著鼻音道:「我現在體會到了,成立方外聯盟的確大有好處,今天的事其實也應該感謝田仲絡... 」

  這話倒不假,假如不是成立了方外聯盟,哪能互相交流到這些資訊?田仲絡不論是出於什麼目的,也是給眾人提供了至關重要的提示,否則他們也不會跑來打開那道門戶、救出了石不全。凡事都是有因果關係的。

  石不全摟著尚妮的肩膀道:「我要感謝你們所有人!」

  冼皓笑道:「說起田仲絡,你的確應該謝謝他,但這些事就不必告訴他了... 如此說來,你更應該感謝的其實是莊先生。」

  這番話的邏輯也很有趣:假如不是莊夢周跑到白雲洞裡亂塗亂畫,也不會驚動田仲絡,然後推動了方外聯盟的成立;有了方外聯盟成員之間互相的交流,他們才得知大小赤山的隱秘,然後石不全才能脫困。

  朱山閑突然笑道:「既然阿全出來了,我們就可以再往方外聯盟總部安插一名工作人員了。」

  眾人一起點頭道:「對!這個主意不錯,阿全出來的正是時候!等大小赤山也加入方外聯盟,我們還能再多三名理事呢!」

  丁齊一攤雙手道:「阿全,你看看,這是雙喜臨門啊!脫困歸來,連工作都給你安排好了。至於你原先的那些私活,其實也不耽誤呀!」

  石不全苦笑道:「我八個多月沒露面,原先很多業務恐怕都斷了聯繫... 加入方外聯盟也好,反正就在家門口,以後就在老朱那裡長住了!」

  丁齊:「先別說這些,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呢。」

  丁齊原先的第一個疑問,就是石不全怎麼進來的?但根據石不全的回憶,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丁齊心中已有了一個朦朧的答案,石不全進來的方式,就和當初的塗至、盧芳、田琦誤闖方外世界情況差不多。

  那麼第二個疑問,就是石不全進來的門戶究竟在何處?那肯定不是譚涵川闖進來的門戶,又或者類似琴高臺中的情況,哪個門戶只能進來卻出不去?對此,石不全只得苦笑道:「我要是能找著,還會被困在這裡嗎?」

  丁齊站起身道:「走,帶我到你第一次醒過來的地方去看看。」

  那個地方離這片石壁並不遠,石不全帶著眾人,順著河流走到了一座大湖邊。這個湖泊差不多有一平方公里左右,已是這片秘境中最大的一片水面。丁齊這一路都是閉目凝神行走,來到石不全當初醒來的湖岸邊才睜開眼睛,神情有一種形容不出的古怪,似是哭笑不得。

  石不全追問道:「丁老師,怎麼了?你有什麼新發現嗎?」

  丁齊苦笑道:「阿全啊... 門戶其實一直就在這一帶啊... 你卻始終沒有注意到!」

  石不全:「在哪兒啊?不可能!我每一寸地方都找了啊!」

  丁齊招手道:「你跟我來。」

  再沿著湖岸走回到河流的入口處,丁齊抬手一指上空:「我跟你走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門戶不在水裡,而在天上,接近二十米高吧...」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