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方外:消失的八門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成)

 
basalt 2018-4-1 20:40:4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0 230300
basalt 發表於 2018-9-15 14:48
240、高人風範

  老飛俠有些尷尬道:「不瞞您說,九放離空島向來排斥外人,自古便從未有外人進入。我如今若邀您作客,恐怕會遭到族人反對,哪怕我身為族長也不能一意孤行。」

  丁齊趕緊點頭道:「理解,理解,我方才只是那麼一說,並沒有為難之意。」

  老飛俠又找了個台階道:「此處歷練之地非常難得,對我等而言也是大長見識,相信我的族人也很願意來。等來的人多了、與丁院主處得熟了,相信將來他們也會願意請您去作客的。古人說得好,來而不往非禮也!」

  丁齊:「我開放金山院,就是希望大家多有交流往來。聽宗島主方才所言,還有一事想請教:您知道這些天地祕境的來歷嗎?」

  老飛俠搖頭道:「我不知道,只知九放離空島是祖先傳承。」

  丁齊最想知道的,就是這麼多各具神異的方外世界究竟是從何而來?可惜在老飛俠這裡也沒有得到答案。這時老飛俠又說道:「其實我雖然願意邀請丁院主前往九放離空島作客,但卻未必願意邀請他人;族人的擔憂也未必沒有道理,江湖險惡,難免有人圖謀不軌。

  九放離空島傳承至今,也有數次險些遭劫,世道變遷人心莫測,不可不防。以丁院主的修為境界,開誠佈公而談,我自能放心,但其他人可就說不定了。譬如這方外聯盟,我就不可能信得過所有人。」

  這位宗島主說話倒是直白得很,丁齊又給他斟了一杯茶道:「哦... 那麼對方外聯盟,宗島主又是如何看的呢?」

  老飛俠:「是好事,亦有隱憂。先前諸祕境各守一方,雖互相聞名,亦偶有往來,但畢竟交涉不深、互相難尋,有心人更不可能一一找到。可如今聚為聯盟,便等於浮出水面,有的人就算原先沒想法,恐怕也會有想法了。

  所以我有不少族人本是反對加入這個聯盟的,而我卻認為利大於弊。我等終究不能閉守一隅、坐井觀天,而加入方外聯盟,或可扭轉很多族人心態... 先知世上如金山院般諸多方外世界,而後胸懷廣闊於人世間。

  況且聯盟既已成立,九放離空島已為人所知,若是被排斥在外則更顯孤立,不如主動加入以互通有無。只要天地祕境與控界之寶傳承仍在,倒也不必擔憂太多。」

  丁齊:「可惜今天沒有備酒啊... 就讓我以茶代酒,敬宗島主一杯!宗島主或許可以帶族人再去響水峰見識一番,您也看過了響水峰的保密級資料,那裡的竹節酒值得一嚐啊!」

  老飛俠:「響水峰我一定會去,竹節酒也一定會嚐!竹節酒對煉神有助,但對我的族人而言,它並非特需之物;因為您也看見了,我帶來的這些晚輩雖體健而不壯,皆神強於形... 說出來不怕您笑話,在九放離空島中更是形弱者居多。具體是什麼緣由,受族規所限,我倒不便與你多言。假如丁院主有朝一日能來到九放離空島,自會明瞭。

  反倒今日這茶點『白玉蹄』,對我的族人十分有用,在九放離空島也是珍稀之物。您不介意的話,待會兒我將這盤白玉蹄端下山去分給他們。」

  老飛俠居然要把桌上這盤茶點端走,拿給山下那些晚輩吃,這多少有些失禮,所以要先徵得丁齊的同意。丁齊納悶道:「白玉蹄?這不是荸薺嗎?」

  一個盤子裡裝不了多少東西,加上季節的原因,如今成熟的瓜果也不多,所以丁齊剛才召喚飛鳥送來的茶點只有三樣,兩種早熟的野果和此地產的荸薺。荸薺又稱馬蹄,盤子裡的當然是本地特有的野生品種,比較小、比較圓,和外面市場上賣的荸薺又不太一樣。

  老飛俠看了丁齊一眼,哭笑不得道:「難道丁院主不認識白玉蹄?」

  丁齊實話實說道:「我還真不認識... 只把它當成了本地野生的荸薺了。」

  老飛俠:「那你吃過嗎?」

  丁齊:「吃過。」

  老飛俠追問道:「有沒有感覺特別頂餓?」

  丁齊:「原來是這東西頂餓呀!不好意思,我上次吃完之後便修煉辟穀功法了,雖然覺得特別頂餓,但也沒有想到是此物的靈效。」

  老飛俠嘆了口氣:「看來丁院主確實是剛剛發現金山院不久,真不認識這東西... 方才我還在感慨:你年紀輕輕不僅眼力不凡,出手亦不凡,已看出我的那些晚輩所缺,特意以白玉蹄為茶點待客,想要送他們一場機緣呢...」

  丁齊笑著反問道:「看來是誤會也是巧合,但難道您現在就不覺得我出手豪爽了?」

  老飛俠趕緊搖手道:「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您肯率先開放金山院,已足見胸襟!」

  丁齊: 「說了半天,白玉蹄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老飛俠:「說它是荸薺也行,但並非普通品種;九放離空島中亦有出產,只是產量很少,適合它生長的地域不多... 」

  丁齊上次在金山院中露了一手「百鳥朝鳳」,那天恰逢寒食節,他召喚飛禽送來瓜果食物,其中就有這種荸薺。當時各種食物堆滿了一桌子,大家也不想浪費,所以都吃得有點多、甚至是吃撐了,結果居然兩天都不餓...  

  這也可能是辟穀功法的效果,因為譚涵川所傳的辟穀功法,大家進入金山院後也都在修練。至於這白玉蹄,聽了老飛俠的介紹,丁齊才知道它的作用可不僅僅是頂餓,假如配合法力煉化則別有靈效,能補益元氣,尤其能輔助強壯筋骨。

  所謂輔助強壯筋骨,並不是說吃了之後筋骨就強壯了,而是在鍛煉體魄的前後服用白玉蹄,能夠極大的增強鍛煉效果、改善體質。

  現在有很多人喜歡去健身房健身,健身教練也會推薦甲殼素、蛋白粉等各種東西;這些東西可能真有用,也可能只是幫人練出好看的肌肉線條,未必能改善體質或有利於健康。但假如你不做鍛煉的話,單純吃這些東西恐怕也吃不出效果來。

  白玉蹄就是一種類似的東西,恐怕最適合在健身房推銷了,因為若是在鍛煉體魄的前後服用,它真有輔助強壯筋骨、改善體質的靈效。

  當然了,白玉蹄還有一種作用,就是特別頂餓,小小的一顆就相當於一大碗米飯,甚至是一根大豬蹄子。它可被煉製成辟穀的丹藥保存,或用在特殊的應急場合。而對於九放離空島的居民而言,它另有特別的用處,老飛俠便沒有過多介紹了。

  聽到這裡,丁齊已經完全明白白玉蹄的靈效以及它對九放離空島族人的價值了。方才見到來客中有一名姑娘化身為仙鶴,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居然差點把腿給摔斷了,她的腳踝脫臼,又伴隨著韌帶撕裂,傷勢也不輕,這太出人意料了。

  雖然有意外的因素,但化身大型飛禽就算愣神落地,也不至於傷得這麼重。這證明了此人體魄筋骨不強。這倒不是說那姑娘不健康,實際上她的體質很好,也沒有骨質疏鬆一類的毛病,精力充沛且神氣完足,但身為一名至少有三境修為的「高手」,體格實在是弱了些。

  而白玉蹄這味靈藥,好像就是專門針對他們這種弱點而準備的;對這些人而言,白玉蹄可比響水峰出產的竹節酒珍貴多了。

  丁齊又低頭看著盤中的茶點,微微露出一絲笑意。盤中除了白玉蹄原本還有兩種野果,兩人喝茶聊天的時候,已經將另外兩種野果都吃完了。丁齊雖沒有刻意去數去記,但身為大成修士只要略一回想,就能把眼前發生的事情追溯得清清楚楚。

  盤子裡原本有十九枚白玉蹄,老飛俠雖然將其他的野果都吃光了,但白玉蹄只吃了一枚,剩下的十六枚便沒有再動,顯然就是想留給山下的晚輩。他之所以會吃那麼一枚,丁齊估計也是為了驗證此物是不是真正的白玉蹄,而並非只是相似的東西。

  十九枚減一枚怎麼是十六枚呢?因為並不是老飛俠一個人在吃啊... 丁齊聊天的時候也吃了幾枚野果和兩枚白玉蹄。

  剛才丁齊還在暗暗感嘆,這位老飛俠很不見外呀,好像在他面前故作隨意以示親近似的。為什麼這麼說?因為這兩人都不是小孩子了,丁齊請他上山一敘,以茶相待並擺出了一盤茶點,結果老飛俠說著話就差點把茶點吃光了... 假如是田仲絡,估計絕不會這樣做,甚至連一口都不會碰,因為誰知道丁齊讓鳥兒叼來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須知丁齊和老飛俠今天是第一次見面,此前根本不認識,互相之間也談不上完全信任。當然了,每一種茶點都是丁齊先吃的,但老飛俠接著吃得有點太多;這種看似不客氣的隨性舉止實際上就是表明一種不見外的態度,讓人感覺關係很親近。

  丁齊到現在才搞明白,原來多少是因為盤中的白玉蹄;這倒是個有趣的誤會,或者說是一場無意中誤打誤撞的機緣吧。說實話,他也得感謝老飛俠,要不然還不知道白玉蹄是一味如此珍貴的靈藥呢... 就算將來能夠發現,也得費很多嘗試與驗證的功夫。

  於是丁齊再一招手,老飛俠扭頭看向半空,這次等的時間稍久了一些,而後才見百鳥飛來。這些飛禽都是水鳥,每隻皆叼著一隻白玉蹄,從空中依次飛過將之投入盤中,很快就堆了滿滿一盤。

  丁齊伸手示意道:「多謝宗島主指點,這一盤白玉蹄便送於山下您的晚輩們品嚐,以略表謝意!」

  老飛俠吃了一驚,已站起身來退後一步,無意間將身後當凳子的大石墩都踢開了,他臉色發紅並連連搖手道:「這... 這怎生使得?太多了!太貴重了!我哪能收下?」

  他數得很清楚,盤中還剩十六枚白玉蹄,剛才又有一百一十一隻鳥兒飛過,此刻盤中共有一百二十七枚。須知白玉蹄在九放離空島最高處的淨池中才有生長,穩定的年產量僅有百枚左右。百枚聽上去好像不少,可是九放離空島中有上萬人呢,百枚哪裡夠分?

  今天剛剛來到金山院喝茶聊了幾句,丁齊便送了一盤白玉蹄,超過了整個九放離空島一年的產量,這禮物也太重了。老飛俠他們花了一百萬進來遊覽金山院,對九放離空島而言,這一盤白玉蹄的價值可遠遠超過了一百萬,這便宜也佔得太大了!

  所以老飛俠絕不好意思收,可是看著這一盤白玉蹄,他也清楚它們對於族人的價值,內心中確實也沒法拒絕,所以顯得很為難。

  丁齊豈能不明白老飛俠的心態?於是又笑著說道:「宗島主不必客氣。假如您不告訴我這白玉蹄是何物,我平日可能就當普通的瓜果吃了,還不知會浪費多少。而且我送您這盤白玉蹄並不是白送,另有一事想要請教。」

  這一招叫「遞門檻」,丁齊身為心理醫生當然更精通此來手段,說白了就是找個台階讓對方下。他知道老飛俠無法拒絕這份禮物,那就給對方一個接受的理由。

  老飛俠果然眼神一亮道:「請問丁院主有何事相詢?只要是我能說的,無不盡言!」

  丁齊指著盤中的白玉蹄道:「此物應該不能長期保存,您方才提到它可以煉製辟穀丹,是否還能煉製成保存其靈效的其他丹藥?若是都有,我想請教煉製之法。」

  老飛俠笑了:「辟穀丹只是我隨口一說,其實也是從仙俠小說上看來的。這白玉蹄的煉製手法並不複雜,直接提純其藥性即可長期保存,在九放離空島稱之為『玉蹄丹』;它不僅有辟穀丹的功效,而且其他的靈效也與白玉蹄一樣,九放離空島自古皆有煉製。」

  說話間他以一道神念將玉蹄丹的煉製方法告訴了丁齊,並不算複雜,以丁齊的修為應該不難掌握。丁齊轉念間就弄明白了,他自己確實可以學會,而且譚涵川和石不全應該都行,甚至比他更擅長幹這個。

  丁齊又行了一禮道:「今日多謝宗島主,令我收穫良多!這盤白玉蹄,請老前輩千萬要笑納!假如在這裡吃不完,明天我還可以幫你們帶出去。 」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老飛俠當然會笑納了,他本就沒法拒絕啊。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趕緊端著一盤白玉蹄下山了。他轉過山腰後進入密林中的石板小徑,九十六歲的老飛俠那是一溜煙地小碎步,看上去就如飄行一般,當真修為不凡啊,很快就來到了山腳下的門坊處。

  九名晚輩已將那五間空屋都收拾好,又在屋子後面找了片空地壘起土灶,正準備生火野餐呢。老飛俠端著盤子走來道:「你們幾個都別吃飯了!看看這是什麼!」

  眾晚輩弟子皆驚呼道:「白玉蹄!這麼多白玉蹄,居然還是新鮮的!」

  老飛俠感慨道:「這是金山院的丁院主贈送的一場福緣,爾等千萬要珍惜啊!」

  那位受了傷的姑娘聽見動靜,也拄著一根臨時用樹杈加工成的拐過來驚嘆道:「哇!老祖,這回我們可賺大發了!」

  老飛俠語帶訓斥道:「青青!妳怎可如此說話?丁院主乃當世高人,修為造詣與胸襟氣度皆非爾等可以想像。」

  又有人問道:「老祖,這一大盤都是我們的嗎?」

  老飛俠:「你們想得美!一人一枚... 兩枚吧... 算了,既然是丁院主送你們的福緣,那就每人三枚。」

  青青單手抱住老飛俠的胳膊,以撒嬌的語氣道:「老祖~~ 您真是太好了!」

  老飛俠板著臉道:「你們真正該謝的人是丁院主!大家只能在這裡待一天一夜,就不要浪費時間了。一人先拿一枚服下,然後就出去歷練,誰也不許偷懶... 」

  九名晚輩各取了一枚白玉蹄服用,在剛壘好的土灶周圍靜坐了片刻,然後便走出門坊化為仙鶴,一隻隻飛向高空,就連受傷的青青都被老飛俠趕了出去放飛自我。

  這時冼皓也來到了半山涼亭中,與丁齊並肩看著遠方飛翔的仙鶴,感慨道:「就算是田仲絡這種人,一輩子也不可能做得全是壞事。至少他推動方外聯盟成立,不論主觀上是什麼目的,客觀上都令你我大有收穫呀...」

  冼皓先前留在峰頂沒有露面。對方有十個人進入金山院,初次打交道還沒有摸清楚底細,萬一來客圖謀不軌猝然發難怎麼辦?有個精通潛行刺殺的冼皓暗中埋伏,也算是丁齊留的後手。他們所擔心的情況並沒有發生,但這種安排並非多餘。

  丁齊望著遠方有些納悶道:「他們到底會不會飛啊?」

  冼皓:「我覺得他們好像是會飛的,只是不習慣這樣飛。那位宗島主讓這些晚輩下山歷練的目的,應該就是要求他們能在意識清醒狀態下找到掌控自如的感覺。」

  兩人在半山觀望,而老飛俠也站在白玉門坊前眺望。過了一會兒,老飛俠端著盤子進了最中間屋子,那是眾弟子特意給他單獨空出來的,他端坐於地,開始煉製玉蹄丹。

  煉製這種丹藥並不複雜,就是將其提純,使其能長期保持靈效而已;但沒有九放離空島中專用的丹爐,此刻也比較費事,而且一連煉製這麼多丹藥,老飛俠也覺得有些吃力。

  一百二十七枚白玉蹄,已發出去九枚,再留下十八枚新鮮的,恰好還有一百枚白玉蹄需要煉製成丹;直到午夜之後才煉製完畢,老飛俠也顯得有些疲憊。

  他從行李裡掏出一個玉瓶,瓶中原有九枚玉蹄丹。他這次帶出來的九名晚輩,都是九放離空島中的精英才俊,老飛俠原本也給他們一人準備了一枚玉蹄丹,剛才上山時沒有帶在身上,所以就沒拿出來給丁齊看,不料又收穫了丁齊送的那樣一份大禮。

  煉製好的玉蹄丹如彈珠大小,通體白色略帶淡黃光澤,就像一顆顆小糖球,老飛俠把這個玉瓶裝滿了,總共只裝了三十枚,實在是瓶子太小而糖球太多啊... 然後他又取出一個裝乾糧的盒子,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以法力處理乾淨,將剩下的七十九枚玉蹄丹都小心收好。

  雖然已神氣疲乏,但老飛俠的心情挺好,忍不住又在感慨。若說丁齊剛開始以白玉蹄為茶點待客,是因為不清楚這是什麼東西;可是後來他已經告訴丁齊白玉蹄為何物,對方又送了這麼一大盤,這份胸襟氣度真令人折服啊... 不愧是高人風範!

  他的晚輩青青說這次來金山院賺大發了,話雖俗但也是事實啊... 這讓老飛俠覺得很不好意思,甚至有些慚愧;他又想起丁齊先前表示很有興趣到九放離空島一遊,而他已經拒絕了,感覺就更不好意思了。老飛俠在心中暗道,將來若時機成熟,怎麼也得請丁齊去一趟。

  這時屋外又傳來了聲音,一隻隻仙鶴從夜色中飛回金山院,落在門坊後化為人身,一個個都累得夠嗆。老飛俠又端著盤子走了出來,告訴他們晚飯也不用吃了,每人再服用一枚白玉蹄,在休息之前先行功煉化靈效。

  半夜無話,天色剛亮的時候,九隻仙鶴又被老飛俠趕到金山院外放飛去了,包括那隻受傷的。然後老飛俠又向峰頂上拱手道:「丁院主,能否再現身一敘?」

  他隨即收到丁齊回覆的神念:「還是昨日的草亭,請老前輩上山相見。」

basalt 發表於 2018-9-15 14:48
241、意料之中

  老飛俠走到亭中,丁齊已經坐在那裡等著了;依然是擺好了茶和茶點,但今日的茶點只有三種野果,已經沒有白玉蹄。老飛俠坐下後取出一個玉瓶道:「丁院主,這瓶中是三十枚玉蹄丹,我昨夜煉製的,就留給丁院主賞賜晚輩吧,也省了您一番煉製功夫。」

  昨天拿走了一百二十七枚白玉蹄,老飛俠終究還是覺得不好意思,今天又還回來三十枚煉製好的玉蹄丹,外加一個還算寶貝的玉瓶。

  丁齊倒也沒推辭,收起玉瓶道:「宗島主太客氣了。」

  老飛俠搖頭道:「真正客氣的是丁院主。其實我今天找您,另有幾事相商。 」

  丁齊:「有話請講。」

  老飛俠又取出一個盒子道:「這裡面有七十枚玉蹄丹,是丁院主昨日所贈的白玉蹄,我趁夜煉製成丹,想請丁院主幫個忙。」

  丁齊:「想讓我今天中午幫您拿出去嗎?沒問題,我早就答應過了。」

  老飛俠搖頭道:「不敢不敢... 我知道那麼做很不好受,若經常為之恐會損及形神,所以我並不打算把它們帶出去,就先寄放在丁院主這裡;若今後再有九放離空島的族人來此歷練,每人每次給他們一顆就好。」

  這倒是個好辦法,丁齊想了想便點頭道:「那好,這些玉蹄丹暫時就寄放在金山院中;今後若有九放離空島的朋友到此,每人每次發一粒,對吧?」

  老飛俠:「是的,就這樣辦,這本就是丁院主您贈予給他們的福緣。所以我還要和您商量一件事,就是九放離空島希望再預定七十人次的名額拜訪金山院。」

  丁齊有些意外道:「這麼多人?花銷可不小啊!」

  老飛俠又搖頭道:「其實這已經是在佔丁院主的便宜了,您贈送的白玉蹄才真正珍貴。這七十人次只是暫定,九放離空島中有上萬人,我希望以後有更多的族人能來金山院歷練,並以為此機緣多多行走世間。九放離空島自古傳承蓄積,尚不缺些許金銀財物... 」

  通過今日的談話,丁齊了解到九放離空島的更多情況,其中的居民竟然有上萬人,差不多是琴高台世界如今總人口的一倍啊!九放離空島並不缺金銀財物,倒也不令人意外,因為那處方外世界已經傳承逾千年。

  他們擁有一鄉之地,每逢亂世便可躲入天地祕境避禍,從而免於被收割洗劫,在太平年間又能安居樂業、耕作經營。在古時,這一支族人平日並不長住九放離空島中,他們就在外面的世界種田、制藝、經商,並加工出售各種物產。

  當初老飛俠的父親,就曾在成都的商號裡當大掌櫃,掌管著好幾家商舖,還有兩家客棧、一家會館,那些都是九放離空島的產業。結果夫妻二人一度被戰亂所阻,因種種意外十餘年未能歸鄉。

  到了當代,儘管大多數族人都想待在方外世界中不願意出來,但外間的基業仍在,仍有不少族人在外輪流值守經營,在當地成立了也公司、企業,開辦了不少創收項目。

  九放離空島內部或有分歧,但對外則是非常團結一致的,秘境就是一個整體,可以調集很多資源做事情。上千年傳承積累下來,金銀財寶確實不缺。比如懸賞追查朱大福,九放離空島也出了十斤黃金,這對他們來說非常輕鬆。

  老飛俠一下子又預約了七十人次的「觀光」名額,就意味著他要再付七百萬啊!丁齊有些哭笑不得道:「宗島主,此事你自可向方外聯盟提出申請,然後根據時間安排。但恐怕時間會等得久一些,金山院也不可能每次都安排九放離空島的人。」

  這話說得對,九放離空島的人這麼多,而且也不缺錢,看架式是想把金山院給「包場」了。這可不符丁齊的本意,金山院就是金山院,方外聯盟的成員之一,而不是只從屬於九放離空島一家的試煉之地,也不可能每次都安排他們的人進來。

  老飛俠:「這我理解,也不能每次都是我九放離空島的人佔據名額。所以我就想和丁院主商量另一件事:您可不可以將每次的名額放寬一些,比如說不僅是十人,也可以是二十人、三十人。當然了,這是我與您私下商量,也只是針對九放離空島如此,並不需要您對其他方外世界也這樣放寬名額。

  一下子來得人太多,難免出些岔子,這些擔憂我也理解;但我向您承諾,就算九放離空島一次來再多的人,我也會約束他們的行為,嚴令他們遵守丁院主您的規矩,絕不會給您帶來麻煩!」

  這聽上去是個不錯的建議,而且老飛俠也做出了承諾,大成修士的承諾當然可信;假如真按這個辦法,丁齊可以一次就把九放離空島的七十人放進來。

  但是丁齊想了想卻搖頭道:「我向方外聯盟開放金山院,所定規則應當一致。既然邀請大家來此做客,就得防範各種意外狀況的發生。此地也不是沒有凶險,假如人太多就難免有疏忽,有些狀況可能顧及不到。所以這個規則還是不能變,至少眼下不合適。」

  他拒絕了老飛俠的要求。也不能什麼事都答應啊,況且現在雙方的關係並不對等,丁齊同意九放離空島的人來金山院參觀,而九放離空島卻還沒有答應他去遊覽呢... 而且人多了確實容易出亂子,比如這次就有人受傷了,丁齊定下的規則並不是只是針對九放離空島的。

  老飛俠倒也沒有堅持,點頭道:「這是老夫考慮不周了,那還是希望今後能有更多的族人來此歷練,他們也能與丁院主多多親近!」

  丁齊看著桌上的盒子又說道:「宗島主,聽您方才的話,應該早就知道怎麼將東西帶出方外祕境?」

  老飛俠:「是的,九方離空島歷代祖師自古便知,只是極少為之,原因您應該清楚。」

  丁齊:「那麼您是否知曉,將祕境中原有之物帶出去之後,還有什麼講究?」

  老飛俠一聽便知他話中有話,趕緊反問道:「難道還有什麼講究嗎?」

  丁齊:「原來宗島主不知... 我這麼問另有緣由,在此不便直接相告。但我可以告訴您,五心谷的葉谷主提供了一份交流資料放在聯盟總部,介紹的就是這種講究。您想查閱的話,要麼邀請她參觀九放離空島,要麼答應將來幫五心谷一個忙。」

  老飛俠驚喜道:「聯盟總部還有這樣的資料?我當然要申請查閱!邀請這位葉谷主去九放離空島做客,眼下還不方便,但是老夫能承諾,九放離空島將來定會盡力幫五心谷一個忙!」

  這就是交流協作的好處啊!葉宗清並不知道怎麼把東西帶出方外世界,因為五心谷的祖師只說「修為境界到了自能明白」,但同時卻留下了另一句叮囑,應將外面的對應五行之物再拿進去。

  假如葉宗清的修為突破了大成境界,確實自能明白,但若沒有祖師的交代,卻不會知道同時還應該怎麼做。比如老飛俠就已知怎麼把東西帶出方外世界,他自己也有這個本事,卻不知還有這等講究。

  九放離空島的歷代祖師為何就沒有這樣的交代呢?可能是他們也不清楚。這種事情並不容易注意到,因為自古以來,人們帶進方外世界的東西,應該比帶出來的東西多多了,可能無意間早就滿足了這個要求。

  葉宗清介紹的講究,其實只是一句話,但丁齊也不便直接告訴老飛俠,因為先前眾人已有約定,需要老飛俠自行申請去查閱資料。這不僅是做人做事的講究,也是方外聯盟的章程規定,丁齊這位理事長當然要以身作則。

  不僅如此,按照方外聯盟的章程規定,老飛俠等人此行所了解到的有關金山院的未公開情況,包括丁齊通過他們了解到的有關九方離空島的種種內部情況,都不能隨意向聯盟其他成員透露,自己人知道就行了。

  相關的規定雖不可能絕對完善,但必須要有,否則方外聯盟也無法維繫。

  老飛俠希望丁齊放寬每次進入金山院的名額限制,卻被拒絕;既然不能一下子進來太多人,那只得老老實實排隊預約,就看丁齊怎麼安排了。

  大約上午十點之前,一大早被老飛俠趕出去放飛的仙鶴們又陸續回來了。老飛俠又讓他們每人服用了一枚白玉蹄,待定坐調息一番煉化藥力後,就該告辭了,因為金山院每次開放的時間只有二十四小時。

  老飛俠帶著九名族人,收拾行裝後走出了漢白玉門坊,他看著九隻仙鶴又飛上了天空,然後自己也化為一隻仙鶴後發先至,飛到最前面領路。

  仙鶴飛在高空,越過山丘與河流,下方是一片蒼翠的草原,它們看見一道銀光從草原上飛馳而過。那是一匹神駿非凡的白馬,額頂上長著一根銀色的獨角。仙鶴們紛紛發出驚嘆的鳴叫聲,大意是好漂亮、好駿美、太帥了... 之類。

  白馬在草原上飛馳,速度居然一點都不比空中飛翔的仙鶴慢。當這些仙鶴從空中落下時,白馬已經站在了門戶處;隨後又有一隻白鷺飛來,姿態妙曼地攏翅落於白馬身旁,然後它們便化為丁齊與冼皓。

  老飛俠也趕緊恢復人身上前行禮。丁齊微笑著介紹道:「這位是冼皓,我的道侶。」冼皓先前並沒有露面,而九放離空島的晚輩弟子們也沒有見過丁齊,告別前總得現身打個招呼。

  老飛俠讚道:「賢伉儷真乃神仙中人,風采令人心折!」

  九隻仙鶴也紛紛攏翅做行禮狀,各自發出鳴叫聲。他們來之前自視甚高,但此刻卻不敢輕視丁齊和冼皓。

  想在金山院外的禽獸國中保持人身,至少得有大成修為啊... 而且此番歷練還受了人家那麼大的好處,無論從哪一方面講,丁齊與冼皓都比他們更高明,尤其是高人風範令人敬佩。丁齊自有大成修為,而冼皓是因為擁有身器,但這些情況就不必告訴外人了。

  丁齊招手打開了門戶,可以望見外界的景象,然後他率先走了出去,站在平台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進來的時候老飛俠走在最前面,出去的時候他則走在最後,倒數第二個就是受傷的青青姑娘。第一隻仙鶴穿過門戶,隨即化為一位二十出頭的後生,還揹著帶來的裝備,一抬腳就邁向了高崖外的虛空。

  丁齊似能未卜先知,好像早就知道他會犯這種致命錯誤,閃電般的伸手抓住背包帶一把將他扯了回來,提醒道:「你現在不是仙鶴,也不會飛!抓著繩子爬下去,千萬注意安全。」

  穿過這道門戶,仙鶴就會變成人,難免會有一瞬間的愣神恍惚,偏偏門戶外就是百米凌空高崖,一步踏空就可能送命啊... 難怪丁齊會先出來站在那平台上,防範的就是這種情況,果然第一隻仙鶴出來就有意外發生。

  有了前面的提醒,後面的仙鶴或者說眾人也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依次順繩索攀下高崖,還有同伴專門照顧受傷的青青。

  丁齊發現白玉蹄的靈效果然很不錯,或者說這番試煉的效果的確很好。青青腳踝的傷勢已經恢復了不少,看來也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只是目前還不能太受力。

  同樣的傷勢,假如是普通人用普通的治療手段,至少也得一兩個月才能恢復過來吧?而看青青的恢復速度,估計再過一周也就沒事了。

  老飛俠是最後一個走的,站在平台上跟丁齊又聊了幾句,看著九名晚輩都到達了下面的河灘。老飛俠說道:「方才又要多謝丁院主了,您救了梁陸一命!」

  丁齊:「原來他就是梁陸啊?其實他未必會摔下去,一腳踩空只要反應快點,還可以抓住繩索和崖壁,而我們所在的這個位置是在岩縫中,左右空間並不大。其實我能想到的,宗島主也能想到,您為何事先不提醒他們呢?」他見過梁陸這個名字,就是九放離空島在方外聯盟的三名理事之一。

  老飛俠的神情有些狡猾:「因為我看見丁院主已經出來了,肯定不會讓他們出意外的。我不說,就是讓他們自己記住教訓... 丁院主啊,聽說方外聯盟總部所在的小區,都是獨棟小樓,現在還有哪家出售嗎?錢不是問題,我也想買下一棟,就讓梁陸和龍青青常駐那裡。」

  前段時間有七家方外世界加入了聯盟,其中有六家都在南沚小區買了一棟小樓,獨獨九放離空島沒有,可能是看不上那裡的產業或覺得沒必要吧... 但是來了一趟金山院,老飛俠便順勢做了決定:咱也買一棟!

  九放離空島不僅要在南沚小區買棟小樓,還要派人員常駐。丁齊問道:「您老為何要這樣決定?」

  老飛俠答道:「今後常來常往,需要有落腳之地,也需要有聯絡之人,否則很不方便。我也不能常年在外,總得派幾個做事的過來。下一次領隊的可能就不是我了,而是梁陸或者龍青青。」

  丁齊以神念道:「我的意思不是指這個,而是想問您,為何是他們兩個?」

  九放離空島有上萬人,第一批來金山院的也有十個人,為何老飛俠派駐南沚小區的,偏偏是兩個不小心出了意外狀況的年輕人?龍青青一進金山院就受傷了,而梁陸更懸,剛才差點一腳踏空摔到崖下去。

  老飛俠亦以神念道:「這些教訓才是收穫,他們的感觸應該最深!如今眾族人皆不願意長期外駐,當然要派犯了錯的人出來。這樣看似懲罰,待時日更久,便知收穫如何了。」

  丁齊微微一笑:「前輩考慮得周道,堪稱老謀深算。」

  老飛俠:「怎麼一出門您就變客氣了?不必總叫我前輩。我姓宗,名字就叫飛俠。對了,買樓的事就不用您幫忙了,連打聽都不必幫他們打聽;這種小事,就讓他們兩個自己搞定,否則還能辦什麼大事?」

  反正是九放離空島出錢,買下一棟小樓確實不算什麼大事,但說不定也不好辦。因為南沚小區並不大,也不可能所有的業主都想把小樓賣掉,短時間內已經轉手交易了那麼多棟,近期在仲介那裡肯定是找不到房源了。

  這個問題就得梁陸和龍青青自己去想辦法了,怎麼合情、合理、合法地在南沚小區買到一棟小樓,對於朱山閒等老江湖來說當然不是難事,但對這兩個年輕人而言也是一種考驗。老飛俠不僅要看結果更要看過程,假如是不計代價或者不擇手段,那肯定不行。

  原來九放離空島的島主名叫宗飛俠,晚輩族人皆稱他為老祖,所以起了個網名叫老飛俠。說完這句話,老飛俠像剛才的梁陸一樣一步踏向虛空,但他卻沒有踏空,也沒有去抓繩索,而是腳尖交替在岩縫兩側的崖壁上輕點幾下,便飄然到達崖底。

  鐵鎖崖本就是近郊一帶攀岩愛好者喜歡來的地方,四月下旬的天氣已不錯,今天是周日,有好幾撥攀岩愛好者正在這裡玩。

  人們先是看見九個人順著崖縫爬了下來,這和通常的攀岩運動方式不太一樣,其中有個姑娘還一瘸一拐的受了傷,然後又見一位中年人沒帶繩索裝備,就這麼從岩縫裡「飄」下來了!

  老飛俠沒有理會旁人驚異的目光,向外走了幾步轉身朝崖頂打了個手勢,岩縫中垂下的兩條繩索便收了上去,然後他帶著九名晚輩徑自離開。丁齊站在門戶外的石龕平台上掏出手機等了一會兒,收到譚涵川發來的消息之後,才轉身走回了禽獸國。

  看見丁齊回來了,冼皓笑道:「哪位宗島主說話挺有意思的,剛才叫我倆『賢伉儷』,文不文、白不白,今不今、古不古的。」

  丁齊看著手機道:「以他的身份說出來,倒是挺自然的。老譚剛才發來消息,老飛俠他們與另外兩名同伴匯合,已經直接離開,並沒有什麼異常。倒是有些其他的動靜,至少有三撥人在暗中窺探鐵鎖崖的情況,其中兩撥人剛才就在外面假扮成攀岩愛好者...」

  冼皓淡淡道:「意料之中的情況。這兩天我通過影器也看見了,還把他們的樣子都記住了。這次我們過來,本就沒有隱藏行踪,九放離空島一行十人首次遊覽金山院,肯定會有人在暗中關注的。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方外聯盟也不例外。」

basalt 發表於 2018-9-15 14:49
242、塗至說對了

  冼皓取出老飛俠送的那瓶玉蹄丹問道:「這一瓶丹藥,是留在金山院中呢,還是你帶出去?」

  丁齊答非所問道:「其實我們有更好的。 」

  冼皓笑道:「難怪你會這麼大方!」

  丁齊:「交情尚淺,月凝脂這種東西暫時還是不要讓外人所知,我也不可能拿它與九放離空島套近乎;但是這白玉蹄,金山院中並不缺,何不成人之美?」

  傳說中的仙家餌藥月凝脂,對內養外煉皆有幫助,其效用不僅包含了白玉蹄的靈效,而且比白玉蹄更好。所以對丁齊等人而言白玉蹄的作用並不大,樂得送個順水人情。

  很多方外世界中都有其獨特的珍稀物產,比如小境湖與大小赤山中有月凝脂、琴高台世界中有駐顏果,如今又知道響水峰中有竹節酒和夢生花、九放離空島與金山院中有白玉蹄。這些特產以靈藥為代表,假如不是前人的長期試用研究,後人不可能對其作用了解得這麼清楚。

  了解了這些,丁齊不禁對一個人萬分敬佩,就是上古神話傳說中的炎帝神農。炎帝神農氏的傳說自古有之,而丁齊最近又看了莊先生推薦的一部小說,其中也附會了很多有關神農的仙家故事,雖都是小說家的杜撰,但也很有意趣(編者注:應指《太上章》)。

  在丁齊看來,眼下發現的這些靈藥又分兩檔:白玉蹄、竹節酒、養顏果是一檔,而仙家餌藥月凝脂則屬於更高的一檔。

  冼皓又看著手中的玉瓶道:「聽宗島主的意思,九放離空島中也有白玉蹄,但產量絕不會太多,遠不夠那些族人所需。不知禽獸國中的白玉蹄有多少?每年最多可出產多少枚白玉蹄?」

  丁齊答道:「宗島主也對我介紹了白玉蹄的情況。此物是一種多年生的水草根莖,能存活三十年左右;通常不必種植,開花結種落水,若遇環境適合之地自可發出新苗,所以同一片水域的白玉蹄往往年份不一。

  白玉蹄的生長速度極為緩慢,至少要十年方可長成,若想擇其靈效最佳時則要等到十五年後。我此番召集飛鳥採來的白玉蹄,年份基本上在二十到三十年之間。禽獸國包括金山院有多片水域生長白玉蹄,但此物產量確實不高,滿打滿算一年能出產五百多枚。

  假如想採得更多些也不是沒有,比如現在哪怕再採幾千枚亦可,但那樣就等於竭澤而漁了。此地有好幾種水禽,偶爾也以此為食,否則也不可能將之獻於我等。」

  冼皓:「確實不多,但比月凝脂多多了,而且採取也方便,就是費些煉製保存功夫。平日自用鍛煉體魄、或者拿來送送人情都是不錯的。」

  丁齊:「我們可以試試看能否在小境湖中移栽,那裡面也有不少水域濕地。這事我不擅長,可以讓老譚來研究研究。」

  冼皓:「估計不容易。此等靈物應該對生長的環境很挑剔,否則九放離空島早就找地方大面積移栽了;但仍可以一試,小境湖中地勢複雜,不同的地域環境差異也很大,說不定也能找到合適的地方... 至於這瓶玉蹄丹,我建議你還是帶出去,平時隨身揣一些。」

  丁齊:「為什麼呀?」

  冼皓:「別忘了它還有一個用處,就是當辟穀丹啊!此物可以應急,萬一哪天遇到了什麼事,比如連續追蹤或逃亡,根本來不及吃東西,或者不慎被困入絕地一時出不來,此物便可救人一命。這小小一瓶玉蹄丹,若配合辟穀功法,至少能支撐幾個月呢。」

  丁齊:「聽妳這麼一說,身邊倒是有必要常備一些。這瓶玉蹄丹妳我一人一半隨身帶著,然後找機會再煉製一批,我們每人都備些... 哎,我就忍一忍割裂形神之痛吧...」

  冼皓:「這一瓶三十粒,你就全留著吧。我看了龍青青的傷勢恢復情況,此物應該還有療傷的作用,應就是強壯體魄的效果之一。」

  丁齊:「隨身帶太多零碎不方便,這玉瓶不好揣身上。」

  三十枚彈珠大小的糖豆,裝滿一個玉瓶,這玉瓶差不多就是一個保溫杯大小了。假如是冬天穿寬厚的外套,大口袋裡還能勉強揣一個保溫杯,但在其他的季節,確實不好隨身帶。

  冼皓笑了:「這玉瓶確實不方便,小點的包包都不太好放,就把它留著裝月凝脂吧。其實更適合隨身帶丹藥的東西是扁匣,我們可以自己製作一批,每人都帶一匣。這兩天我再給你買個男式包,可以斜挎的那種,平時出門還可以裝點別的零碎。」

  丁齊:「好主意!那樣景文石也就不必總放褲子口袋裡了。妳設計一個樣式,然後讓阿全去加工。至於扁匣的材料嘛,就用小境湖裡的妖王木,以煉器手法加工。」方外世界的珍稀物產不僅有靈藥,還有其他東西,類似小說中描寫的天材地寶,妖王木便是其中之一。

  兩人離開了金山院,將這三十枚玉蹄丹帶出門戶。丁齊的感覺很不好受,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他與冼皓飄然走下鐵鎖崖,也沒有理會附近是否有人在暗中窺探。在趕往北京南站的路上,冼皓悄聲道:「禽獸國的門戶應該暴露了,你說會不會有人進去偷東西?」

  丁齊回了一道神念,冼皓噗哧一笑。丁齊既然決定開放金山院,對各種情況都有過考慮。想保守方外世界的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讓人找到它在什麼地方。假如萬一被找到了,其實也沒關係,若未得天地祕境與控界之寶的傳承也進不去。

  可世上偏偏出了丁齊這麼一個異類,獨創了一門方外秘法。由此也可以理解,為何田仲絡等人會對朱大福那麼忌憚。假如方外秘法傳出去被他人僥倖練成,或者世上又出了另一個朱大福呢?金山院門戶已暴露,那麼對方也可以摸進去。

  儘管這種可能性很小,但假如真的出現了丁齊也不怕。因為禽獸國這個地方太特殊了,人一進去之後就化身為禽獸,須有大成修為才能保持人身;而就算有大成修為,若沒有禽獸符也打不開最核心的地域金山院,更帶不走方外世界的任何東西。

  冼皓原本在笑,卻突然又臉色一變。丁齊問道:「妳怎麼了?」

  冼皓:「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假如控界之寶丟失,對方外世界意味著什麼?」

  丁齊:「若不得方外秘法,恐就無法再出入了。」

  冼皓:「若想謀奪方外世界,最簡單的辦法是什麼?」

  丁齊:「截獲攜帶控界之寶的人,拿到控界之寶後再逼問其傳承;假如逼問不得,也可以將控界之寶拿回去自己慢慢研究。」

  冼皓:「既然如此,除非萬不得已,像田仲絡、葉宗清、宗飛俠這些人外出時,是絕不會將控界之寶帶在身邊的。否則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後果便不堪設想!」

  這麼分析很有道理。比如宗飛俠來到金山院,恐怕就絕不可能將九放離空島的控界之寶帶在身邊;否則萬一要是丟了,就意味著九放離空島中的上萬人再也出不來,而已經出來的人便再也回不去。

  若是不帶在身邊又應如何保管呢?可以專門存放於某處,而留在方外世界中則是最穩妥的,但想這麼做則必須有個前提,就是方外世界中總有人值守,亦可催動控界之寶隨時打開門戶。比如莊夢周就曾經摸進了白雲洞,不僅題了一道打油詩,還動了人家的控界之寶,把白雲洞眾人嚇出了一身冷汗。

  冼皓又說道:「不知外人能否猜到金山院平日無人值守,而禽獸符是你隨身攜帶?」

  丁齊也有點冒汗道:「禽獸符我一直隨身攜帶,但搜身卻是搜不著的。」

  禽獸符這件神器十分奇特,當丁齊打開金山院將其再次祭煉成功後,便融於形神中不見了,就算把他扒光了搜身也找不到,連過X光機都發現不了。想奪禽獸符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丁齊本人死了,這件神器便會自然掉落。這聽上去怪滲人的,就跟打怪掉裝備似的...

  旁人未必了解這個情況,但萬一有誰圖謀不軌,先把丁齊抓住了,待搜身不得,定會逼問禽獸符的下落還有金山院的傳承。假如抓住他的人了解情況的話,那麼丁齊就更危險了。

  冼皓提醒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反正你千萬要小心,假如被外人得知你將禽獸符隨身攜帶,說不定會有人暗中動手。」

  丁齊點了點頭道:「我自會注意的,也會提醒阿全和老朱。」

  小境湖的控界之寶是那柄金如意,朱山閒從來沒把它帶出方外世界。這種情況也很特殊,因為小境湖中並不是總有人值守;假如不會方外秘法,朱山閒就必須把金如意帶出來,因為那樣才能打開門戶再進去。

  至於兩界環,原先一直在冼皓手中,最近給了石不全。雖然他們出入大小赤山用不著兩界環,但持有控界之寶亦有助於修煉方外秘法,譚涵川等人偶爾也會拿去用一用。

  那麼如今就要注意了,首先不能讓人知道大小赤山的控界之寶是何物,更不能讓人知道有人會把它帶出來,其實平日就放在大小赤山中也許更穩妥。

  丁齊和冼皓剛上高鐵,就收到了石不全從方外聯盟總部發來的消息。他們趕高鐵的速度當然沒有銀行轉帳快,剛趕到北京南站的時候,宗飛俠就已經向方外聯盟提出申請,又預約了七十人次參觀金山院的名額,七百萬現金已經轉過去了。

  宗飛俠的動作快,但還有人比他更快。短短兩個小時之內,方外聯盟總部收到的現金不是七百萬,而是一千二百萬!在宗飛俠提出申請之前,另有五家方外世界已搶先提出了同樣的申請,每家都是預約了十個名額。

  今天是周日,境湖市心理學發展研究會也是休息的,可是石不全等工作人員還在自覺自願地加班,真是太敬業了。

  雖然丁齊早就預料到了這種狀況,但預約申請來得這麼快、這麼踴躍,仍令他暗暗吃驚。冼皓撇了撇嘴道:「老譚發現了至少三撥人在鐵鎖崖附近窺探,這三家肯定提交了預約申請。說不定那五家都有派人盯著鐵鎖崖呢... 只是有人潛伏得比較隱蔽,老譚並沒有發現。」

  丁齊:「應該是這樣,否則不會這麼快,怎麼樣也得等到明天。」

  冼皓:「塗至說對了。」

  丁齊:「他說什麼了?」

  冼皓:「你忘了嗎?他說『師父你要發大財了』!上次收到的錢,恐怕連一個零頭都算不上呢...」

  丁齊苦笑道:「那他還真是料中了。」


basalt 發表於 2018-9-22 19:45
243、丁老師很忙

  當天晚間趕回南沚小區,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方外聯盟總部又召開了每週的工作例會,會議照例由常務副理事長于鵬飛主持,但于鵬飛並沒有坐在正中間,因為理事長丁齊也出席了。其實迄今為止每週一上午的工作例會丁齊都會參加,因為他就住旁邊嘛,上午也不用去醫院上班。

  在丁齊的提議下,今天是一次擴大會議,不僅聯盟總部的工作人員參加了,還叫來了很多「鄰居」,因為大家都在同一個小區裡買樓,也都派來了代表常駐,索性就一起見個面,不必再私下傳達消息。

  會議首先向丁理事長及來客們匯報了方外聯盟總部近期的工作,今天很重要的一個議題就是那些預約申請該怎麼安排。除了眾成員紛紛預約參觀金山院之外,還有另外幾件事,首先由李志遙代表響水峰發言,邀請葉宗清以及金山院前往參觀響水峰,需要約定一個時間。

  會議上雖是這麼說的,但私下裡卻是另一回事。昨天晚上,李志遙就跑來找過朱山閒,朱山閒又把丁齊、冼皓叫了過去,他們和崔山海與水若開了個視訊會議,商量了開放響水峰的事情,就連遠在上海的譚涵川都遠程參加了。

  崔山海兩口子都在國防保密單位工作,平時跟這幫江湖人士並不熟;因為崔山海先前只信任譚涵川,而老譚和老朱從小就是穿一條褲子的,所以很多方外聯盟總部的事情崔山海兩口子都托朱山閒照應。

  響水峰前段時間提供了保密級資料供大家查閱,已經收入了上百萬;崔山海一高興就想來個「開業大酬賓」,打算邀請方外聯盟眾理事集體參觀響水峰、品嚐竹節酒,眼下共有三十多人吧。這第一次當然是免費的,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熱鬧熱鬧,等於是找個風景區搞團建(編者注:Team Building)。

  但這個提議讓譚涵川給否決了,水若也持否定意見。譚涵川認為崔山海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而水若的否定意見更直接:這麼做不是讓其他方外世界難堪嗎?而且更是讓金山院不好辦。

  丁齊已經開放了金山院,但身為理事長他也沒搞什麼「大酬賓」之類的活動。響水峰這麼一來,金山院是不是也應該搞一個?假如沒搞,豈不是顯得崔山海大方而丁齊小氣?正經道理當然不是這麼講的,但難免有人會這樣認為,方外聯盟成員複雜,本應親疏有別。

  崔山海不得不收回了這個想法,改成了一次小規模的邀約,第一次開放響水峰仍是免費的,但只邀請一部分人前來做客,包括金山院、小境湖的人以及五心谷的谷主葉宗清。

  然後水若聯繫了葉宗清,告訴了她這件事並向她發出了邀請。葉宗清自己去當然是免費的,但葉宗清還想再帶兩個人前往,就是如今在聯盟總部工作的晏斌彬與石和玉,其中石和玉是五心谷後來派去的。當然了,她也不想額外佔便宜,多帶這兩個人就向總部交了二十萬。

  響水峰哪裡會收?但葉宗清卻要堅持,結果還是丁齊提議別爭了。明天開例會的時候,響水峰儘管發出邀請,至於去幾個人則不必提。等到第二天真正開大會的時候,這件事其實早就商量好了。在大會之外開小會,是哪個單位都有的情況。

  所以在工作例會擴大會議上,李志遙沒說別的,只是代表響水峰向金山院和五心谷提出了邀請,特意申明是免費的參觀;既沒有提人數和時間,也沒有提私下還邀請了小境湖。等這次邀請完成之後,響水峰便向方外聯盟全體成員開放參觀,每人每次十萬元,每次參觀人數的上限三十人,具體時間另行協商。

  會議另一個議題就是參觀金山院怎麼安排。目前已有一百二十人次的申請,按照金山院每兩週開放一次、每次最多十人的限制,日程得排滿半年,需要協調各方的時間來定出一個計劃表。

  但這次會議最重要的議題卻不是這個,而是又有一家方外世界要加入聯盟;這家方外世界的名字叫靜沙島,這次的情況卻跟此前的成員都不一樣。

  當初在方外聯盟的「成立會議」上,各家創始人都當場寫下了他們所知其他方外世界名單。同時有兩家寫出來的,便可列為免審加入對象,九放離空島等成員就屬於這種情況。田仲絡當時在名單上寫了靜沙島這個地方,可是其他人都沒寫,就說明這個地方只有田仲絡知道,並不符合要求。

  這麼做的原因也很簡單,類似於雙盲測試的要求,防止有人杜撰一個方外世界,然後向方外聯盟裡安插本不存在的成員。

  如今田仲絡已經聯繫到了靜沙島,向對方介紹了方外聯盟的情況,而靜沙島那邊也非常想加入這個聯盟。按照方外聯盟的章程規定,需要派出三位來自不同方外世界的理事去實地審核,以驗證靜沙島這個方外世界確實存在。

  今天在會議中就要討論並確定這三名審核人員。這是難得的福利啊... 等靜沙島加入方外聯盟後未必會願意開放,而就算開放也可能提出很苛刻的條件,但在加入聯盟之前卻要接受審核,等於是提前對審核人員開放了。這當然是免費的,而且很可能是外人進入靜沙島唯一的機會。

  雖然理論上審核過程可以很簡單,只要進門看一眼,確定那裡真有一處方外世界即可,但實際上卻不太可能如此草率。哪怕從禮節上講,靜沙島也要將這三人請進去招待一番,只是避開一些敏感的核心區域。

  這種福利當然人人想要,可審核人員怎麼定,大家早已心中有數,無外乎是來自奇岩境、金山院、響水峰這三家的理事。

  原因很簡單:這三家佔據了正、副理事長的位置,而且都是方外聯盟的發起人。靜沙島是田仲絡聯繫的,奇岩境相當於靜沙島的擔保人,審核人員肯定得有他們一位;而金山院和響水峰是目前聯盟內同意開放祕境的唯二兩家,他們派人去審核新成員的祕境,於情於理都更能說得過去。

  所以會議確定的第一個人選就是田仲絡,雖然田仲絡今天並不在場,但于鵬飛推選了他,在座也無人反對;第二名人選應在金山院的三名理事中誕生,這是方外聯盟成立以來第一次有這種事,因此理事長丁齊本人當仁不讓。

  討論到這裡暫時休會,大家聊天抽煙上洗手間。這件事是于鵬飛今天在會議上突然拋出來的,別人事先並不知情。李志遙做不得主,立刻匯報了情況。響水峰有三名理事,小曦當然不太合適,而崔山海與水若其實都想去,結果還是決定讓副理事長水若前往。

  上午十點半繼續開會,三名審核人員的名單也就定下來了。會議結束之後,丁齊從于鵬飛那裡拿到一張工作計劃表,發現自己最近幾乎每個週末的日程都排滿了。

  下週末,也就是5月4日到5日,響水峰邀請金山院和五心谷免費參觀。

  5月11日到12日,安排飄花潭一行十人遊覽金山院,人家那一百萬昨天就轉到方外聯盟的帳上來了。

  5月18日到19日,金山院也邀請響水峰和五心谷免費參觀,這是臨時多插了一個週末。

  5月25到26日,再安排九放離空島一行十人參觀金山院。人家還有七十人在排隊呢,按丁齊的意思可以穿插安排。

  6月1日到2日,丁齊又將和田仲絡與水若一起,去審核靜沙島這個方外世界...  

  這其中最繁忙的「業務」,還是開放金山院接待參觀者,原則上每兩週一撥,日程都已經排滿了半年,接下來肯定還會有更多。

  丁齊下午照例去博慈醫療上班,預約的會談時間滿滿三個小時。如今他名聲在外,只要他有時間掛牌看診,幾乎肯定會有人預約。

  院長以及副院長最近都曾找丁老師談過,拐彎抹角地建議他可以考慮適當漲漲價。按院長的說法,其實丁齊的談話費哪怕再翻一倍,每小時收三千,照樣不愁預約。境湖市這麼大,既有錢又有心理問題的人肯定不缺,而丁老師只有一位,如今甚至有不少臨近城市的人都慕名預約。

  而副院長跑來告訴丁齊,今年在江淮省的省會,已有心理治療師的談話費漲到了每小時兩千,言下之意就是丁老師已不是本省最貴的了。

  丁齊覺得有點好笑,這又不是夜總會裡爭頭牌,談什麼誰最貴?其實院長和副院長的意思他都明白:收費象徵著檔次,從而間接代表了地位和水平,他的收費提高了,博慈醫療其他的心理醫生也可以跟隨提價。這些也是江湖套路。

  但丁齊就是裝作沒聽懂。真正的專業水平不是從這方面體現的,而且他才剛進帳一千多萬,現在也不缺錢。當然了,這筆錢也不是丁齊一個人的,而是開放金山院的收入。金山院並非丁齊獨自發現、獨自擁有,實際上是屬於方外門的資產,而這些收入便是方外門的經費。

  當天吃晚飯的時候,丁齊抱怨了幾句「業務」太繁忙,主要還是開放金山院的日程被排滿。冼皓笑道:「你不是早就預見到了這個狀況嗎?所以才決定每隔兩週開放一次,每次不超過二十四小時。算下來只不過等於一個月抽出兩天時間加班,偶爾再出去開個會... 想想那些天天通勤加班的人吧... 人家又該怎麼抱怨呢?」

  朱山閒:「主要是因為開放金山院誰都可以缺席,唯獨丁老師不行。否則就算把人帶進了禽獸國,我們也打不開金山院啊...」

  尚妮插話道:「丁老師要是覺得煩了,偶爾也可以請莊先生來幫忙啊!莊先生的修為也達到了望氣境,只要按丁老師教的辦法祭煉禽獸符,開放金山院的時候應該同樣可以坐鎮吧?」

  石不全:「這倒是個好主意!假如丁老師那天實在沒空,可以找莊先生商量商量。丁老師啊,我還有個想法... 比如這一次,冼師妹和老譚也抽空去了,但是節假日也不能總盡義務吧?所以像這種事情,無論誰去幫忙,都得拿補貼,將來若是小畢、小孟他們去了應該也是一樣。」

  丁齊點頭道:「這已經成了方外門日常事務,確實應該這麼辦,有些事情也應該儘早明確... 那你說該補貼多少合適呢?」

  朱山閒:「那還不簡單?進來參觀的每人得交十萬,提供服務的每人也補貼十萬吧!手持禽獸符主持金山院大陣的丁老師最重要,那就加一倍,每次二十萬... 然後就是只有在收費開放的情況下我們才拿補貼。」

  丁齊: 「二十萬有點太多了吧?跟大家一樣,我每次拿十萬就行。」

  石不全:「不多不多!丁老師幹的活我們幹不了,假如莊先生有空替丁老師主持幾回金山院的開放工作,也得按這個標準來算。」

  開放金山院的收入並不能算丁齊一個人的,而是方外門的經費,沒錢的時候好說,有了錢最好從一開始就定下使用與分配方案。丁齊也覺得不能再含糊下去了,他們在吃晚飯的時候,就把事情商量好了。

  開放金山院每次至少需要三個人,必須有一人掌控禽獸符主持山水大陣,眼下要嘛是丁齊、要嘛是莊夢周,先以丁齊為主,丁齊實在沒空則偶爾可以請莊夢周過來幫個忙。

  至於另外兩個人,一個是在外面引路並查看動靜,萬一出什麼狀況也好接應和傳訊;另一個則是留在金山院中禁止遊客訪問的核心地域,同樣是為了防備意外。這三個人既然付出了勞動給方外門創收,就應該拿補貼,補貼標準也制定了下來。

  既然定下來規矩,那麼從這次就開始執行,丁齊得二十萬,譚涵川與冼皓每人十萬。每次開放金山院收入一百萬,方外聯盟總部拿走十萬,補貼用掉四十萬,還能結餘五十萬的經費用於別的開支。

  方外聯盟已有章程,那麼方外門也得有章程,還得制定一些細則。比如方外門成員不是被派出執行任務而是自己跑去遊玩或修煉,當然沒有補貼可拿。

  還有另一種情況,那就是免費開放金山院,假如對方也用對等條件交換,方外門這邊是不收錢的,但可以去參觀對方的天地祕境。在這種時候也是沒有補貼的,但是參觀對方的天地祕境時,誰出力了誰優先,這也是方外門的福利。

  以前大家去探索方外祕境,基本都是幾位長輩自掏腰包,今後再有類似的「宗門任務」,諸如差旅、食宿、購置裝備等費用,就可以在經費中支出了。

  經費平常由誰來掌管呢?別人也沒空,就讓冼皓和石不全負責吧!隨著方外聯盟的成立、金山院的開放創收,方外門也漸漸成為一個正式的組織。

basalt 發表於 2018-9-22 19:46
244、井水不犯河水

  響水峰的位置在秦嶺北麓,陝西省藍田縣境內一個叫輞川的地方。秦嶺便是古時的終南山,為著名洞天福地,如今還有很多人在終南山中結廬修道。輞川的位置已在秦嶺北麓邊緣,距離西安市只有一個小時車程。

  遠古時期這一帶氣候溫暖、降水充沛,山中泉流縱橫,匯聚成一條川道後進入平原,流入灞河。假如從高空望去,這些山中澗流匯聚形似車輪,此地因而得名為輞川。

  這條川谷中分佈著水流沖蝕留下的大型溶洞群,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錫水洞,又稱細水洞。在這些溶洞內的沉積物中,現代科研工作者找到了大量遠古石器、動物化石、木炭灰燼以及被火燒烤過的動物骨骼,顯示這一帶曾是遠古人類的生活場所。洞中遺留的石器,最早可追溯到百萬年前(編者注:搜尋「藍田溶洞」)。

  在上古神話傳說中,藍田便是華胥國所在,而華胥氏是伏羲之母。

  崔山海夫婦約眾人見面的地點就在錫水洞前,因為這個地方很好找,匯合的時間是周六上午九點;他們兩口子自己開車過來,錫水洞風景區就有停車場。

  丁齊、朱山閒、冼皓、石不全、尚妮週五下班後就出發了,在火車上休息了一宿,大清早到達了西安後,又叫了輛商務車趕到了輞川。他們來的時間比較早,乾脆先進錫水洞逛了一圈。

  時間剛過七點,錫水洞當然沒有開門,但也攔不住他們幾位,悄悄摸進去打著手電筒參觀了一番。此地傳說是八仙之一的韓湘子修行處,所以洞中也有很多道家神仙的雕塑,很多都是當代所立。

  出了錫水洞他們又去了位置更高的凌雲洞。這個山洞非常深,有上下兩層、十餘個大廳,洞內鐘乳形態各異。他們還看見一處景觀的介紹牌上寫著「仙女沐浴」,不禁都笑了。石不全不知何意,尚妮又給他做了一番解釋。

  上次眾人結伴去琴高台探訪,唯有石不全不在,他們被困在那處方外世界中大半年,打開門戶後出來後到達的地點卻不是外面的琴高台,而是直線距離八十公里外的天門洞風景區。他們當時出來的地方叫澡鍋洞,據風景區的介紹也是仙女沐浴之處,洞口還有兩塊伸出來的岩石被附會成偷看的小妖怪。

  看來人民群眾的想像力都差不多,這反應了潛意識中的心態,難道大家都對仙女洗澡感興趣、或者都想當一回董永嗎?

  從「仙女沐浴」的景觀前走不遠,他們又遇到了幾位熟人,正是來自五心谷的葉宗清、晏斌彬、石和玉等三人。他們也來早了,同樣選擇先參觀一番附近的景點。眾人笑著打了招呼,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悄然避開上班的工作人員離開了凌雲洞;到達約定的地點時,恰好崔山海、水若、李志遙也到了。

  時間是上午八點五十,崔山海看了看錶道:「稍等一會兒吧... 老譚和莊先生還沒來。」這時又聽見譚涵川在不遠處道:「我已經到了,剛在山上轉了一會兒,風景不錯。」

  崔山海笑道:「其實這一帶有很多地方可以參觀,好幾天時間都不夠。」

  譚涵川答道:「其他地方都好說,今天就是來參觀響水峰的。」

  上午九點整,莊夢周終於趕到了。一行十三人離開景區向山中走去。地勢漸行漸高,山崖崎嶇陡峭,周圍沒有了村莊,已進入秦嶺之中。眾人揹著背包顯得很悠閒,並沒有著急趕路,大約走了四十來分鐘,來到岩壁下一個不大的洞口前,需要貓著腰才能鑽進去。崔山海率先進了洞。

  丁齊納悶道:「難道響水峰就在這洞裡嗎?」

  李志遙搖頭道:「這只是一個通道,還得走一截路呢。」

  輞川某方面的地貌特徵和寧鄉縣天門洞差不多,都有複雜的溶洞群分佈,但是輞川溶洞群的規模要大得多。它的位置是秦嶺北麓,遠非天門洞所在的那一條小山丘可比。眼前的山洞很隱蔽,空間很小,也沒有什麼旅遊參觀開發價值,所以平時根本沒人來。

  貓腰鑽進去之後,裡面就可以站直了,這是一條崎嶇的甬道,但寬度僅容兩人肩貼肩行走。甬道上方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一個小型穹頂,在這種位置往往都會有分岔的支洞。據崔山海介紹,他們走的是一條捷徑,假如在外面翻山要走很久,而且地勢險要,幾乎無路可行。

  在這樣的狹長蜿蜒、岔路極多的山洞中行走也是非常危險的,假如迷了路恐就出不來了,必須得有嚮導帶領。

  打著手電筒在山洞中上上下下鑽了大約二十分鐘,有好幾處地方很狹窄,也得貓著腰才能過去,還有好幾處地方得手腳並用上下攀援。走著走著,溫度似乎變涼了,幾乎是毫無徵兆地拐了一個大彎,只見眼前豁然開朗,他們已經走入深山谷地中,放眼不見人煙。

  又穿過一片亂石叢,崔山海停下腳步道:「就是這裡了!」

  其實不用他說,丁齊以神識掃過,便已經發現了門戶,但丁齊並沒有逞能暴露自家的本事。等大家都在門戶前站定,崔山海取出了一支如意。這如意只有半尺來長,似是黃楊木的質地,竹節柄、靈芝頭,向著前方輕輕一晃,眾人面前便憑空出現了一道無形的門戶,彼端是另一片天地山川。

  崔山海手持如意,率先走進了門戶,想必那如意就是響水峰的控界之寶。葉宗清見崔山海就這麼亮出控界之寶打開門戶,面露驚異之色,似是想說什麼但並沒有開口,眾人魚貫而入。

  方才眾人是從犬牙交錯般的亂石叢裡走過來的,但進了門戶之後地勢卻很平坦,腳下是一條林間小路,遠望是一座座秀麗的山峰。譚涵川讚道:「這裡是另一座輞川啊... 而此處風光更勝外面的輞川!」

  眼前的風景確實很像外面的輞川,而且是取輞川風貌之精華呈現。譚涵川的目力很好,能看見正前方最高的那座山峰兩側各有延伸而出的餘脈,形成了一個環抱的幽谷,幽谷周圍有很多條泉流匯聚於半山,然後水流從半山高崖瀉下,形成一條匹練般的瀑布。

  那一條條匯聚向谷地中央的泉流,遠望很像車輪的輻條,使周圍的山谷看似輞狀。假如再加上那道飛流而下的瀑布,其形象又像一柄帶著穗子的團扇。由於山谷攏音反射的效果,在面朝它的正前方,離得很遠就能隱約聽見轟然水聲。

  幾乎不用介紹,就知道響水峰應由此得名。

  雖然那泉流瀑布已在望,還能聽見響水之聲,但想走過去可不近。眾人在花草間穿行,道路蜿蜒起伏,水聲似乎總在前方,時大時小、時隱時現。越過一道小山樑後,他們到達了一個場院。

  所謂場院就是沒有圍牆,一片空地旁分佈著好幾座屋子,看建築年代已有些久遠,但經過修葺保存得還很完好。大家隨意參觀了一番,丁齊發現這裡簡直就是個農家樂呀... 有餐廳有廚房,還能在空地上擺開桌子露天吃飯,旁邊的空屋子也可以住宿。

  譚涵川問道:「小崔呀... 你說開放響水峰一次可接待三十人參觀,但這地方也住不下呀?就算擠一擠,我看頂多也就住十幾個人。」

  水若解釋道:「這裡是我們平常來響水峰自己待的地方,山中另有待客之所,都是歷代祖師所留。已經中午了,大家先吃午飯吧!把桌子凳子搬出來,就在露天吃。」

  莊夢周:「來點竹節酒嗎?」

  尚妮:「大中午的就喝酒?下午還得爬山呢!」

  崔山海也笑著搖頭道:「竹節酒現在可不能喝,中午就喝點啤酒吧,否則下午進不了響水峰。」

  響水峰既是這處方外世界之名,也指正前方那座高峰。莊夢周好奇道:「不至於那麼大的酒勁吧?嚐一口就倒?」

  水若笑了:「不是這個原因,您下午上山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賣了個關子沒說原因。

  眾人開始一起動手做飯。有不少食材都是從外面揹進來,這是大家事先說好的,背包裡還有油鹽醬醋米麵之類,都是此地需要補充的物資,崔山海還特意揹進來一箱易開罐啤酒。要知道他們在外面可是走了一個小時的路啊,又爬山又鑽洞的。

  還好季節不錯,這裡有很多野菜,是什麼口味該怎麼做,自古以來早就摸熟了,所以不用另外再揹新鮮蔬菜。大家先去附近摘來野菜,然後到水邊整理清洗食材。

  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就從場院旁流過,取水很方便,溪流中還有不少魚兒,譚涵川和石不全順手又抓了幾條,都是半斤多重,看品種很像鰉鯉。小河邊有一株大樹,樹冠張開遮天蔽日,樹冠下的溪流中居然還有一眼井。

  此井的石欄呈方形,也就兩尺多寬四尺來長,井中的水也只有兩尺來深,非常清澈,卻與小溪中的河水隔開了。葉宗清驚訝道:「井水不犯河水,典故就是從這裡來的嗎?」

  河流中有井,的確是很少見的情況。莊夢周卻搖頭道:「外人又不知道響水峰,井水不犯河水的這個典故,出自一個叫朱旺村的地方;那裡有一條小溪流過村中,溪水中有很多口方井,村民在溪水中洗衣服,吃的卻是井水。」(編者注:安徽省宣城市)

  晏斌彬驚訝道:「還有這樣的地方?」

  丁齊解釋道:「的確有那樣一個地方。朱旺是個千年古村落,村中有九井十三橋,那九口井全部在溪水中,就跟這口井很像,從岸上的石階可以直接走到井邊。朱旺村後面的山上也有一道很漂亮的瀑布,瀑布下有一口水潭叫龍潭。」

  莊夢周點頭道:「嗯,朱旺龍潭,我去過那裡。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當時是去找禽獸國的,也就是金山院,但是跑錯地方了,只好當成旅遊觀光了...」

  石不全:「您還真去了呀?」

  莊夢周:「是呀,我找了鏡湖周邊一帶七、八個叫龍潭的地方,其中就包括朱旺村的後山。今天看見溪流中的這口井,又想起朱旺村了... 看來丁老師也調查過那裡的情況。」

  丁齊:「那裡可不算鏡湖周邊了,離得有好幾百公里遠,開車要四個小時呢。」

  莊夢周:「總比鐵鎖崖要近多了吧?」

  崔山海夫婦好奇地追問是怎麼回事,丁齊便簡單解釋了一番。他們原先得到的線索,金山院在一個叫「龍潭」的地方,但是全國各地的「龍潭」實在太多了,起初他們先從鏡湖周邊一帶開始調查,後來才根據新的線索找到了北京市房山區郊外的鐵鎖崖。

  反正大家都知道金山院是剛剛發現不久的方外世界,而且丁齊已經對方外聯盟內的成員開放,所以有些情況也沒必要保密,可以和自己人當趣聞談一談。

  響水峰中的溪流裡,怎麼也有一口這樣的井呢?這口井可不是崔山海夫婦挖的,而是早就有了。大家紛紛開腦洞推測,可能性無外乎這麼幾種:要嘛是響水峰的某位祖師去過朱旺村;要嘛是朱旺村的祖先來過響水峰;或者乾脆就是巧合,大家根據實地條件同時發明了這樣的取水、用水方式。

  井水清涼正適合冰鎮啤酒,井上雖有樹蔭蔽日,井中卻居然不見落葉。崔山海把帶來的啤酒放入井中,又從井中取出一批原有的啤酒:那是他上次帶進來的。他每次來都會填補一些東西,今天揹進來的啤酒換出了井中上次揹進來的,可以常保存貨不變質。

  十幾個人動手,午飯很快就做好了;空地上擺開桌子,在這令人心曠神怡的世外福地,就著野味喝點啤酒,感覺很是滋潤。

  石不全一邊吃一邊感慨道:「此地真好,就是路途艱險了一些,很多日常之物都要從外面揹進來,包括米麵油鹽,假如能直接開車到門口就好了...」

  譚涵川笑道:「不妨事的,反正也不累,大家多少都是練過的。」今天就數他揹的東西最多,一個長條型登山大背包,裝了上百斤東西,鑽山洞的時候,有些地方還得卸下背包才能過得去。

  揹東西最少的莊夢周笑瞇瞇地說道:「在過去很多地方,上山進香的香客,都得揹一些米麵油鹽,要不然都不好意思今進門,更別提求菩薩了。」

  石和玉插話道:「我還以為給錢就行了,現在的和尚都是直接要錢了。」

  莊夢周卻搖頭道:「那也說不定,如今還有這樣的地方呢。你們聽說過那個故事嗎?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裡有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 」

  眾人皆哈哈笑道:「聽過!都聽過!這是個無限循環講不完的故事。」

  莊夢周端起酒杯道:「我這個版本不一樣,可是真人真事。那座山叫百尖山,那座廟叫鐵瓦寺。百尖山中也有龍潭瀑布,鐵瓦寺的名字中還有一個鐵字,所以我尋訪禽獸國的時候也去過... 」

  眾人紛紛詢問這段軼聞,莊夢周便介紹了一番。

  話說有個叫百尖山的地方,山上有座古廟名叫鐵瓦寺,上山的路險峻陡峭,羊腸小道只達半山腰,再往上走就得沿著兩山之間的峭崖攀爬。有香客上山,就揹些米麵油鹽。

  能去這樣的寺廟裡進香,本身就代表了虔誠,而米麵油鹽便是僧人所需。寺僧在山頂周圍開了幾畝田,自己種菜種豆,有了鹽還可以用豆子做醬。鐵瓦寺數十年前曾遭大火焚毀,後來只粗略重修了一小半,因為在那個地方想搞工程實在太難了,天氣不好的時候甚至根本沒法上下山。

  莊夢周當初來到百尖山下,看見了一座很有意思的廟,廟裡住著一個老和尚。提到廟大家可能都會想到各種古典廟堂式的建築,實際上並非如此;凡是供奉三寶的地方便可稱佛寺,而不在於建築形制。

  那座廟就是兩間很破舊的簡易紅磚房,房頂上還蓋著油毛氈,一間供菩薩,一間住和尚。莊夢周前來尋訪龍潭,就給了老和尚一些香火錢和他聊了幾句,才知道百尖山的山頂另有一座鐵瓦寺,山上住著另一位老僧。

  從山腳到龍潭瀑布,有凌亂破損的古舊石階可行,從龍潭瀑布再到半山腰,尚有崎嶇野徑,但是從半山腰再往上便沒有路了!

  山下的老和尚告訴莊夢周,山頂上的鐵瓦寺是自古清修地,但是和尚一直不多,今年來更是幾乎都跑光了,要嘛還俗、要嘛去了別的寺廟,因為山上的生活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就連出家人都受不住。山下這個老和尚曾上去過很多次,但他也沒有常住山上,而留在了山腳下的破廟裡,感覺還挺好。

  每逢年節附近有香客上山進香,這些香客中有很多都是家裡世代供奉鐵瓦寺的,每次進香揹些米麵油鹽。假如沒有香客上山或者山上的東西不夠了,那就得和尚們自己下山來揹。

  為什麼山下還有這座破廟?那是因為寺僧下山之後當天便沒法再回去,得有個歇腳的地方。山下這兩間破房子正式的稱呼應該是鐵瓦寺外院,或者叫知客院、方便院。

  莊夢周又問,難道現在山上就剩一個老和尚了嗎?山下那老和尚又說,上個月又有個小和尚上山了,看樣子還可以,已經快一個月沒下山了。這小和尚是騎摩托車來的,摩托車還一直丟在山下呢...

  話說到這裡,石不全笑道:「莊先生這個故事有趣!若將百尖山比作響水峰,我們今天就是上山的香客啊!大家都揹著米麵油鹽上來。以後若是響水峰需要什麼日用之物,今後可以叫那些參觀者帶進來嘛... 日積月累,也能省不少事。崔峰主告訴他們每次該準備些什麼東西就行... 下次我就多帶一套廚房用品過來。」

  莊夢周一本正經道:「我可不是編故事,講的是真人真事。」

basalt 發表於 2018-9-22 19:47
245、鐵瓦寺

  丁齊突然皺起眉頭道:「莊先生,您說的百尖山與鐵瓦寺,我好像有點印象。其實我的老家就在那一帶,剛才突然想起來,小時候放暑假回村裡的時候,聽老人們提到過。」

  石不全:「哇!失敬!失敬!原來丁老師也是百尖山裡出來的人!」

  丁齊笑著搖頭道:「百尖山不是一座山,而是那一片山區,相傳總共有一百座山峰... 」

  一百座山峰是多大一片地方?就是宛陵市政區、涇陽縣、寧鄉縣交界的那一整片山區,丁齊的老家山村也在那一帶,其實他們去過的天門洞風景區,同樣在那一片山區的邊緣。

  丁齊小時候聽山村裡的老人們講過兩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是關於百尖山的,說是某日地藏菩薩路過,聽說這裡有一百座山尖,便坐在山頭上數,可是數來數去只有九十九個;這時有一位牧童上山看見這一幕,問他在幹嘛?菩薩答我在數山頭,但是這裡不夠一百個山尖。

  牧童哈哈笑道:「您忘了自己坐在什麼地方了嗎?」菩薩這才意識到:自己也坐在一座在山峰上呢,剛才只數了周圍的,卻忘了身下這座山...

  第二個故事是關於鐵瓦寺的。據說當年明太祖朱元璋起兵戰敗,藉著僧人的身份躲避敵兵追殺,曾來到百尖山最高那座山峰上的一座破廟裡藏身;那座破廟叫「白雲禪寺」,當時廟中只有一個老和尚。

  後來朱元璋當了皇帝,想起當年老和尚的收留之恩,便派人問老和尚有何心願。老和尚曰:「只求片瓦遮身。」於是朱元璋便御賜了一片鐵瓦,這就是鐵瓦寺的來歷。

  聽到這裡,水若笑出了聲,差點把剛喝到嘴裡的啤酒給噴出來了,她放下杯子道:「菩薩居然不識數?皇帝只賜一片瓦?這故事編的,也太埋汰人了!」

  丁齊也笑道:「鄉野傳說嘛... 什麼離奇荒誕的故事都有,就是老百姓過個嘴癮。菩薩數都數不明白,還不如俺家放牛小子;皇帝無非如此,報恩就賜一片鐵瓦,還沒我大方呢!聊來聊去,大家都圖個心裡舒坦、樂呵樂呵,很多傳說體現出的民間心態,就跟到處都能看到仙女沐浴的景觀差不多。」

  莊夢周喝了一口酒道:「丁老師,你講的故事其實另有版本。」

  丁齊:「還有什麼版本啊?我就是小時候聽村裡的老人們講過這些。」

  莊夢周不緊不慢道:「話說那牧童哈哈大笑之後,菩薩突然飛上了雲端。牧童再一看有點傻眼了,原來菩薩所坐的那山峰也消失了,那山峰就是菩薩本人落座時所化。所以這百尖山真的只有九十九座山尖!」

  這回眾人都笑了,朱山閒笑道:「您講的這個版本更扯,想必是有佛家信徒不滿意傳說中的菩薩怎能不識數,於是又加了這麼一個段子。編段子嘛,自古以來的江湖門檻。」

  莊夢周:「剛才講的其實全是段子,但有些事情是可以考證的。唐代確實有位高僧到過百尖山,他叫金喬覺,被認為是地藏菩薩的化身,傳說可能就是這麼來的。

  至於鐵瓦寺,朱元璋確實去過,但鐵瓦跟他沒關係,倒是白雲禪寺這個名字是他賜的。清朝雍正年間,白雲禪寺的大殿屋頂突然塌了,後來重修時便加蓋鐵瓦。

  我去了鐵瓦寺,見到了老和尚還有小和尚。老和尚還保留著三塊鐵瓦殘片,上面鑄有字跡,的確是清代的物件。更有意思的是,鐵瓦寺旁邊也有一口龍潭,並不是山下的龍潭瀑布。」

  冼皓:「叫龍潭的地方太多了,莊先生找得辛苦。」

  尚妮:「他哪是找得辛苦?我看是玩得盡興吧!」

  朱山閒打趣道:「幸虧要找地方是龍潭,而龍潭到處都有,假如是虎穴的話,還不知道要往哪兒鑽呢!」

  葉宗清:「莊先生,您還真上去了?那地方有多高?」

  莊夢周:「海拔一千一百多米吧。」

  崔山海:「風光怎樣?」

  莊夢周:「非常好!那一帶有很多珍稀動植物,不少品種甚至是當地特有的,別的地方很難看得見。在臨近山頂的地方,還有一片高山流石坡地形(編者注:山巖風化崩碎成石灘),很奇特,一般在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原才能看見。丁老師說的對,山林裡確實有四不像,我瞥見了一眼,還有猴子和豹子呢!

  鐵瓦寺並不是建在峰頂上,也沒有人會把寺廟建在山峰的最高點,那樣容易挨雷劈;它建在從峰頂往下一段距離的山脊窩子裡,是在一片廢墟裡修築的小破廟,有的菩薩乾脆就露天供在山崖下面了,因為廟實在太小。

  但我在小廟裡面確實看見了不少的米、麵、油堆在牆角,至於鹽,應該都放廚房裡了吧,我也沒有去翻人家的罐子。山上還種了菜,素齋的味道還不錯,相當於自助餐吧。」

  石和玉:「高峰破廟,一個老和尚帶著一個小和尚,請你吃自助餐?」

  莊夢周笑了:「就是自己拿碗去廚房盛的意思,吃完了再到龍潭的下水口自己把碗筷洗乾淨了再放回去。人家沒問我要飯錢,但我自己不好意思,就在破得掉漆的功德箱裡放了二百。小廟雖破,但是風光極佳,尤其是沿途所見風景,不亞於很多方外世界呀...」

  崔山海點頭嘆道:「那的確就相當於一處方外世界了。方外最早出自《楚辭》,形容天地四方之外未知之所,但後來就被用來指代出家人修行的地方。道路艱險難行,無限風光近乎與世隔絕,和我們所在的方外世界好像區別也不大。」

  譚涵川補充了一句:「一聽高山流石灘這種地貌,就知道至少在那一段是根本沒法修路的。」

  晏斌彬卻對另一個問題感興趣:「莊先生,您就放了二百塊錢,沒有給老和尚和小和尚揹點米麵油鹽上去?」

  莊夢周一臉歉然道:「不好意思,我沒揹,還吃了人家的飯...」

  晏斌彬:「那些米麵油鹽都是香客揹上去的?」

  莊夢周搖頭道:「上山之後才知道不是,我被山下那位老和尚給忽悠了。鐵瓦寺的香客很少,平常去的最多的是驢友。那些自以為體格很棒、最能作死的野驢子。他們通常組隊第一天上山,第二天再下來;我在當地論壇上就發現了不少招驢友組團刷鐵瓦寺的貼文。

  鐵瓦寺廢墟前面有一片空地,非常平整,就是那些驢友野營搭帳篷的地方;他們可以在那裡野餐、自己生火做飯,借廟裡的一些東西用。那片空地,其實就是過去大殿的地基。跑到人家地盤上玩耍,就算老和尚和小和尚不賣票,驢友們也得留點東西啊!

  他們自己上山也得做飯,當然得帶些米麵油鹽,往往便留下一部分給鐵瓦寺。山下的老和尚跟我那麼說,可能是也把我當成驢友了;只要驢友們供了佛,那也能算是香客吧...」

  朱山閒:「古代很多所謂的名士,好在各地尋幽攬勝,其實也和現在的驢友差不多。那些風光優美的險要野地,假如沒座破廟啥的,總感覺就缺了點什麼,好像不夠意境。尋幽覽勝總得有個名頭和坐標吧,於是往往先有破廟,而後有驢友。」

  丁齊:「古人尋訪那些地方,都好吟詩作對啊...」

  莊夢周:「現代人也可以寫微博、發朋友圈嘛!」

  石不全突然一拍大腿道:「說了半天,我終於明白莊先生的意思了!若把鐵瓦寺比作響水峰,那我們也是驢友啊!」

  尚妮笑著附和道:「對對對!標準的驢友!今後其他方外世界來參觀的那些人,也都是驢友,每次都得揹點東西進來!」

  崔山海哭笑不得道:「可我們兩口子又不是老和尚和小和尚。」

  石和玉:「你們也不住這兒,只能算管理員兼導遊,或者是領隊...」

  晏斌彬還在想像鐵瓦寺的情形呢,嘆道:「如此說來,鐵瓦寺的生活太清苦了。」

  莊夢周反問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就像我們身在方外世界,有何逍遙樂趣,只有自己心裡清楚。」

  葉宗清:「莊先生,鐵瓦寺裡住的是僧人吧?您怎麼用莊子的話形容他們?」

  莊夢周:「那裡是禪寺,禪宗精義汲取了很多道家、尤其是莊子的思想。到了唐宋以後,那些史上知名的禪師我都分不清他們到底是佛陀的傳人還是莊子的傳人了...」

  崔山海似是自言自語道:「看來那鐵瓦寺中一代代都是高僧啊...」

  莊夢周卻搖頭道:「那倒未必,也可能是披著僧衣的禽獸...」

  葉宗清皺眉道:「幹嘛這麼說話呢?你吃了人家的素齋還出言不遜?」

  莊夢周:「我說的可不是現在的老和尚和小和尚。」

  朱山閒突然瞇起眼睛道:「我想起來莊先生說的是誰了!這座寺廟的故事,我應該聽我師父提過... 鐵瓦寺這個名字,我也有點印象... 」

  幾十年前,鐵瓦寺曾經只剩下一位老和尚,住在廢墟中清修,發願心要募資重修寺院。想重修鐵瓦寺實在太難了,但不論怎麼樣首先得有錢,所以他下山行遊四方化緣,路過鏡湖南沚鎮還見過朱山閒的師父,這兩人曾經認識。

  這位老和尚苦行清修、持戒精嚴,每年只回鐵瓦寺兩趟,其他時間都在到處募資。有一年他回山的時候,鐵瓦寺來了一個人,此人願意拜在佛前出家為僧,只求老和尚能夠收留。原來這是一個殺人逃犯,想躲在這裡藏身,但老和尚並不知情。

  老和尚便收留了這個逃犯,讓他在寺廟裡幹活。老和尚平日下山募資,也得有個小和尚留下來看家,雖然當時鐵瓦寺極少有人來。

  重修鐵瓦寺恐耗資巨大,老和尚能不能募來足夠的錢還很難說,總之某次回山之後,他收留的逃犯起了貪念又發了歹心,就把老和尚給殺了。然後逃犯仍以和尚的身份住持鐵瓦寺,老和尚一生化緣募資所得錢財也都落到了此人手中。

  兇徒以老和尚的弟子自居,也時常下山在附近一帶募資化緣,當然同時也花錢享受。他不敢走遠,怕被人認出,只在附近一帶活動,居然還蒙混了好幾年。但是後來終究事敗,有人說他被抓起來槍斃了,也有人說這個兇徒跑掉了。

  這是大約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鐵瓦寺一度荒廢了十幾年,後來才從小九華又來了一位僧人住持鐵瓦寺,就是這現在這位老和尚...  

  朱山閒講完了這個故事,眾人皆震驚良久。尚妮追問道:「這是真的嗎?」

  朱山閒點頭道:「確有其事。我後來還聽別人提起過,只是哪座廟有點記不清了,今天才想起來是鐵瓦寺。」

  晏斌彬:「那老和尚真可憐。」

  葉宗清:「莊先生提這件事,也是提醒我們要小心啊... 這世上總有包藏禍心之人。」

  崔山海:「我好像琢磨出一點味道來了... 莊先生講的故事,從井水不犯河水的典故開始,再到百尖山和鐵瓦寺,然後又是老和尚和殺人犯,好像都是在提醒我呀...」

  譚涵川苦笑道:「你才聽出來啊?看來真不是江湖道上的!」

  李志遙:「大可不必繞這麼多彎子嘛... 有什麼建議直接說啊...」

  朱山閒:「這不是繞彎子,而是真人真事,說出來能讓你印象深刻。」

  葉宗清咳嗽一聲道:「既然這樣,有些話我就直接說了。崔宗主實不該將控界之寶隨身攜帶,還亮出來讓別人看見。方外聯盟如今這麼多人,恐怕不一定全是心懷善意之輩;假如有人知道了這個情況,說不定就會起貪心圖謀響水峰,那麼崔峰主可能就有危險了。」

  崔山海:「那怎麼辦?響水峰裡平時又沒人住,我要開放響水峰請人參觀,只能隨身帶著東西帶著人過來開門啊...」

  莊夢周:「其實也好辦,簡單得很,回頭讓丁老師教你就是。飯吃完了,我們先去參觀。」

  崔山海這才徹底明白,為何譚涵川要反對他先來一個「開業大酬賓」,而要在正式開放響水峰之前先私下裡組織一次小規模的觀光。

  吃完午飯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眾人繼續前行。在路上,尚妮故意問道:「莊先生啊,您是驚門前輩,靈犀術修為早已大成,怎麼找個禽獸國還找錯地方了?事先沒好好算算嗎?居然找著找著找到鐵瓦寺去了...」

  莊夢周瞟了她一眼,沒有答話,緊走幾步趕到隊伍前面去了。石不全卻扯住尚妮小聲道:「莊先生並沒有找錯地方,至少『鐵瓦寺』這個地方沒錯。」

  眾人皆是耳聰目明之輩,也都聽見了,紛紛湊過來詢問究竟。石不全解釋道:「據我所知,北京房山區也有一座鐵瓦寺;而離那座鐵瓦寺最近的、名叫龍潭的地方,就在鐵鎖崖下。」

  眾人這才恍然,紛紛若有所思。尚妮讚道:「阿全,你的見識真淵博!」

  前走不遠,地勢漸高,響水之聲起伏不斷,然後大家聞到了一股奇異的花香。譚涵川皺眉道:「這香氣好特別,似能使人迷醉。」

  李志遙介紹道:「這就是夢生花的香氣,前走不遠就能看見夢生花了。我們來得時間正巧是開花的季節,花期有一個多月。普通人聞到花香,稍不留神就可能迷醉,但只要能保持元神清醒就沒事了。我們都有這個修為... 嗯... 就是丁理事長說的三境。」

  三境修為元神清明,只要事先有所防備,便不會被這花香迷醉。今天來的人出入方外世界都能保留清晰的記憶,說明無論是修煉了哪一門秘法傳承,修為至少都到了三境之上。

  莊夢周又問道:「那為什麼中午不能喝竹節酒呢?」

  李志遙又解釋道:「莊先生再往前走幾步就清楚了,拇指蜂很厲害的。」

  莊夢周:「誰很厲害?」

  李志遙:「響水峰中特有的一種蜜蜂,叫拇指蜂,它們在這個季節會採食夢生花的花蜜。竹節酒是用夢生花的花蕊泡出來的,而且喝了之後發汗很快,人身上就會帶著夢生花的氣息,很容易招致拇指蜂的攻擊。」

basalt 發表於 2018-9-22 19:47
246、見像如人

  當腳下的山路變得陡峭時,丁齊看見了夢生花。它長得確實有點像萱草花,但是花盤比萱草花要大些,細長的花身在頂端分成五瓣張開,花瓣的邊緣呈緋紅色,而花蕊則呈紫色,整朵花的顏色過度宛如光譜,竟呈七彩。

  夢生花並不是成片生長的,而是在山坡上一叢叢的分佈,每走不遠就能見到幾叢,葉子長得很像蘭草。丁齊又聽見了嗡嗡的聲音,隨後便看見了拇指蜂,差點被嚇了一跳。

  他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蜜蜂,比大黃蜂、大馬蜂都要大得多,體型差不多相當於成人小拇指了。不時有拇指蜂在花叢中飛來飛去,崔山海告訴大家,不去招惹它們就行,拇指蜂並不會主動攻擊人。

  譚涵川又問道:「這拇指蜂的毒性強不強?」

  崔山海答道:「毒性很強,我還特意試著被叮過,立刻就鼓起一個大包、非常疼。普通人被叮三、五下可能不致命,但會難受得要命,但假如被叮個十幾下,不及時救治就有危險了;它會引起神經麻痺,進而導致呼吸困難甚至心跳驟停... 」

  尚妮:「你的膽子可真大,這也敢試?」

  崔山海:「我和老譚一樣,都是搞科研的嘛!其實偶爾被叮幾下倒也無所謂,反而能增加抗性。妳只要不帶著一身竹節酒的酒氣,或者去偷它們的花蜜,拇指蜂也不會群攻妳。」

  石不全:「偷花蜜?聽您這麼說,一定是幹過嘍!」

  崔山海笑了:「我的確幹過。拇指蜂的毒,解藥就是它們釀的花蜜,其中最好用的便是夢生花蜜,恰好是這個季節采的蜜,大約再過半個月就可以去偷了。」

  譚涵川呵呵笑道:「小崔啊,你也有這麼調皮的時候?那該怎麼做才能躲過一大群拇指蜂的追殺呢?」

  崔山海:「躲是很難躲得過的,總會被叮個幾口吧... 後來我就用防護服了。」

  譚涵川:「看這拇指蜂的體型,普通養蜂人穿的那種防護服和面罩肯定不太好用吧?」

  崔山海:「那當然,我一開始試用擊劍服和擊劍面罩,不是訓練用的那種,而是正規比賽用的,結果發現腿部的防護稍弱了一點,得穿得厚皮大長靴。後來我又試了好幾種新材料,發現比擊劍服更好用。」

  譚涵川:「是宇航員穿的太空服材料嗎?」

  崔山海:「我才一說你就猜到了... 的確是。」

  晏斌彬驚訝道:「崔峰主,您穿著宇航服去偷蜂蜜?」

  崔山海笑著解釋道:「當然不是真正的宇航服,那我也弄不起,就算弄得起也弄不到。在宇航服的研製過程中我們試過了很多種材料,其中有幾種材料很適合拿來做偷蜂蜜的防護服,所以我就選了其中一種,然後還是帶著擊劍服的面罩,很好用!」

  石不全: 「您可真會玩,啥時候也能帶我們也去偷一回蜂蜜嗎?」

  崔山海:「看情況吧,今天可沒準備,最好不要去招惹拇指蜂。而且那東西除了能解拇指蜂的毒素,和普通的蜂蜜也沒太大區別,沒必要偷太多。我只是準備了一些存貨以防止意外,那東西的保存期限很長,可以存很久。」

  走在最前面的莊夢周回頭問道:「喝了用夢生花蕊泡製的竹節酒就會受到拇指蜂的攻擊,那假如直接把拇指蜂的花蜜灑身上又會怎樣呢?」

  崔山海:「您可千萬不能試,那效果就跟捅了蜂窩差不多!」

  朱山閒似是玩笑道:「假如將蜂蜜稀釋,裝噴霧瓶裡面,不小心噴在誰的身上... 在這個地界,那可是居家旅行、陰人設絆子的良劑呀!」

  水若微微一怔:「朱區長這是幫我們出主意嗎?假如有人來到這裡圖謀不軌,就給他來這麼一下... 但是這麼做千萬要小心,得站住上風頭出其不意,別沾到自己身上。」

  譚涵川點頭道:「如此說來,有拇指蜂分佈的地帶,就是天然的屏障和陷阱啊... 今天的話聊到哪裡算哪裡,在場的人可千萬不要對外亂說。」

  葉宗清趕緊開口道:「按照方外聯盟的章程,參觀別家方外世界時的見聞,都不得透露給聯盟其他成員,我們當然也會遵守。今天諸位在我們面前設計這些隱秘之事,這份信任多謝了,我也不會告訴五心谷中的其他人... 波波、小石,你們都要記住!」

  今天來參觀響水峰的有三撥人,崔山海、水若、李志遙就是響水峰的,譚涵川等七人與響水峰之間彼此很信任。而葉宗清、晏斌彬、石和玉等三人就相對比較陌生了,但能邀請他們來此,響水峰也是表明了一種坦誠的信任態度。

  話說到這裡,葉宗清立刻就表了態,今日所見的很多秘事肯定不會洩露出去,哪怕是對五心谷的其他人也不會說。

  他們說話時,丁齊也在注意觀察眾人的反應,發現李志遙曾欲言又止。丁齊與冼皓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心領神會。

  拇指蜂群就是響水峰中的一種防護手段,就算朱山閒不提醒,響水峰歷代祖師以及崔山海夫婦豈能想不到?估計早就知道這一招了!

  但莊夢周剛才將話題挑明了,崔山海夫婦也不能說我們早就掌握了這種對付人的手段,只得故作驚訝,想必李志遙對此也是知情的。

  說話間腳下的路越來越陡峭,但還沒有超出一般人的極限,只是體弱者爬起來就很艱難了。走了大概半個小時,眾人穿出山林後只聞水聲如雷,面前是一道數十米高的飛瀑,飛瀑下是浪花與白霧翻騰的深潭。

  崔山海引著眾人走向左側的山壁,沿著山崖有一條鑿出來的石階路,可以從側面高處欣賞這道飛瀑;蜿蜒數百米之後,終於登上了崖頂,放眼一片湖光。只見周圍群山如抱,有九條溪澗從不同的角度匯入一座湖泊,而湖泊的出水口便是那道飛瀑。

  葉宗清長嘆道:「好地界呀!這座湖、那道瀑布應該都有名字吧... 咦?你們怎麼了?」她的話說到一半,發現響水峰的三個人神情都有些古怪。

  李志遙摸了摸鼻子道:「上面這座大湖叫上龍潭,下面那個水潭叫下龍潭,我們看見的瀑布就叫飛龍瀑布...」

  眾人都笑了。叫龍潭的地方真多呀,連方外世界中都有,在這裡又遇到了。在笑聲中沿湖岸而行,遊山玩水很輕鬆愜意。山澗溪流都不深,匯入湖泊的小澗水面灑得很開,直接就能淌過去,很多地方都有大石頭可以做為落腳的橋樑。

  走到了這座幽谷的盡頭,崔山海卻沒有帶著他們繼續繞湖參觀,又指著崖壁上的一條縫隙道:「從這裡又得進洞了。這是一條登上主峰的捷徑,體力差點的人都上不去。」

  這一帶溝壑縱橫,有很多這樣的岩縫,裡面黑乎乎的不知究竟。這條岩縫並不起眼,稍微側一下身便可以站直了走進去,打開手電筒會發現裡面彎曲幽深,空間越走越寬,竟然又進入了一個複雜的地下洞穴中,還有各條分岔。

  洞穴的深處氣溫極寒,幾乎接近於零度,並沒有很多洞穴中常見的蝙蝠。還好大家皆體質過人,至少都是練過的;大家跟著崔山海這位嚮導鑽上爬下,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終於從山壁間鑽了出來。

  這個地方很隱蔽,就在山崖下的凹陷處,是條半人工半天然的甬道,連接著一個個石龕,可以望見山下的上龍潭以及遠方的場院輪廓,但山下的人卻很難看清這裡。沿著崖壁下半開放的一處處石龕前行,前方有一排鑿出的石室,而路旁的石龕中還有一尊尊雕像。

  與一般的宗教塑像不同,這裡的每一尊雕像都極為寫實,等身大小,雕刻得栩栩如生;包括衣服上的每一道褶子、額頭眼角的每一條皺紋,都清晰得摩刻了出來,很難想像這是手工雕的,就像是真人掃描之後3D列印出來的。

  而且這些雕像不是雕完了放到這裡的,它們的底座完全與山岩一體,就是在山體岩石中直接鑿出來的。雕像共二十五座,有男有女,甚至還有僧道等出家人。在阿全這種內行眼中,從衣飾就能判斷出年代,最早的一尊雕像身著唐代的服飾,是一名體態豐腴的女子。

  據崔山海介紹,這些雕像就是響水峰的歷代祖師,下一任峰主為前任峰主鑿建塑像,是響水峰的傳統。石不全驚訝道:「怎能雕得這麼寫實呢?古今中外哪一種雕塑風格都不像這樣啊!」

  崔山海介紹道:「這是響水峰的風格,也是響水峰的修煉傳承...  」

  響水峰的傳承包括火門爐鼎術,而且以爐鼎術為根基,但秘傳不僅限於此,還有其他修煉與印證手段,為祖師塑像便是其中之一。古代沒有照相技術,更沒有雷射全像技術,在前代峰主離世後,後代峰主才會為其塑像,但怎能雕鑿得如此寫實?

  他們並沒有學過雕刻,更不是美術學院雕塑專業畢業的,但都修煉了一種觀想法:觀想師尊。很多修行門派中都有觀想法傳承,比如密宗就有觀想本尊、觀想上師等等法門,但觀想法門並不局限於某宗某派。

  通過觀想師尊在某一時期特定的形象,然後準確地將這個形象雕鑿出來,見像如人。觀想而出、雕鑿而成,就代表了一種修為境界。這個過程不容失敗,若沒有把握可以慢慢來,但必須從頭到尾一次成功。

  聽了崔山海的介紹,丁齊感覺響水峰中這門修煉傳承大有深意。假如已有大成修為,想做到這一點當然不難,以神識控制斧鑿,只要入境肯花些功夫,就算從沒學過雕塑也能完成這樣的雕像。

  可是響水峰歷代峰主不可能都有大成修為,其中大部分人恐怕終生都沒有突破大成境界,那麼就必須藉助獨門觀想法了。

  每走過一尊祖師雕像,崔山海都會鞠躬,眾人皆跟隨行禮。看過全部二十五尊雕像之後,丁齊也有所發現,其中三尊雕像的「作者」應該已有大成修為。這三尊雕像都出現於明代,而且是連續排列的,其中一尊雕像的作者修為境界應該比他此時還高。

  雖然這二十五尊雕像皆如真人重現,但也有所區別。其中二十二尊就像是從石頭裡剝出來的... 這該怎麼形容呢?就像是腦海中先有師尊的形象,再將包裹師尊形象的岩石層層剝去,使人像顯露出來。這完全符合崔山海介紹的觀想法雕鑿過程。

  至於另外三尊雕像則不是這種感覺,簡直像是真人直接站在這裡化為了石像。真人當然不可能化為石像,這只能說明雕鑿者已掌握了神念,至少已有大成修為。

  特別是其中一尊雕像是一位高簪道人,給丁齊的感覺幾乎就是活的,這使丁齊不禁又想到了陶昕。丁齊甚至推測,假如入境感應此像,就可與響水峰的某位祖師對面交流,甚至有可能從對方那裡得到響水峰的所有傳承。

  但丁齊並沒有擅自這麼做。他此刻只是受邀請來訪的客人,不可能在崔山海面前如此無禮。而且感應石像中的神念心印,宛如見當年之真人,在那種神念交流情況下無法欺騙彼此,對方自然會知道他的身份,若無特殊理由,並不會無故授以傳承。

  想當初丁齊在琴高台世界中見到了「陶昕」,但陶昕並沒有把天地祕境和控界之寶的傳承交給他,只是與他有一番友好交流。這也說明了一件事:就算有外人來到此地,能感應到雕像中的御神之念,若心懷不善,恐怕也很難藉此謀算響水峰的傳承與傳人。

  看見了道人的雕像,丁齊又特別留意了下一尊石像:這是一位書生,這位書生才是留下御神之念的高人。因為根據響水峰的傳統,道人的雕像就是書生雕的,留下御神之念的也應該是他。

  想到這裡,丁齊又悄然以神念道:「崔峰主,以觀想法雕鑿前代峰主之像,說來簡單,其實非常之難。竹節酒最大的作用,恐怕就是幫助修煉觀想法門吧?但對一般人來說,它只是有近似迷幻的作用,能讓人作他想作的夢。」

  崔山海陡然一驚!許是因為第一次接觸神念,又或是因為竹節酒真正的作用就在於此,非響水峰傳承者不可能知道。他不動聲色轉身道:「丁院主,其實今日請您來參觀,我還有很多事情想私下請教... 等用過了晚飯,能否單獨聊聊?」

  丁齊:「好啊!沒問題!其實現在時間還早,不用等吃過晚飯,只要崔峰主有空,我隨時都可以。」

  水若不解道:「你們兩個,究竟有什麼悄悄話要說呀?」

  在眾人面前,崔山海也不便明言,打了哈哈道:「就是有些問題要請教,可能涉及某些隱秘。」

  水若玩笑道:「你們男人之間的隱秘嗎?」

  崔山海一聳肩:「妳說是就是吧... 」

  譚海川插了一句:「小崔,接下來該怎麼開放響水峰,你真得好好請教丁老師啊...」


basalt 發表於 2018-9-22 19:48
247、火候

  走過第二十五尊雕像後,山壁旁還有一個石龕,石龕中立著一個兩尺見方、一人多高的不規則石柱。崔山海有些慚愧地介紹道:「這是我為師尊鑿建的塑像,但我一直感覺修行未足,所以至今並未完成...」

  譚涵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著急,慢慢來。糊弄誰也不能糊弄自己,修行須求精進,但從不能勉強。」

  這裡利用天然地勢開鑿出了很多石龕以及相連的廊道,甚至可以起個名字叫響水峰石窟群了。他們走到山崖正面最深處,那裡有個半圓形的開放式大廳,正中是一個神壇。神壇上並沒有雕像,後方的天然山岩上刻著幾個大字:炎黃始祖華胥氏之位。

  華胥氏的確可尊為炎黃始祖,直至如今中國的國號還是「華」,而炎黃後裔各族民眾皆稱華人,此華就是華胥氏之華。

  方才眾人只是跟隨崔山海朝響水峰歷代祖師雕像鞠躬行禮以示敬意,此刻莊夢周主動上前,朝著華胥氏之位下拜叩首,眾人也都跟著下拜行叩首大禮。神案上還放著香爐和線香,叩拜後眾人依次敬香。

  香爐是明代的鎏金銅爐,異常精美,石不全多看了好幾眼。叩拜焚香禮畢,尚妮小聲嘟囔道:「莊先生剛才說的對,驢友也可以變成香客啊... 我們這不是都敬香了嗎...」

  走過正中間這座石龕,另一側的山壁上開鑿了一間間石室,戶外鑿石牆為小院,院中引山泉為三疊池水,而後面的房間就是將山體掏空形成。這些石室分佈的位置很不規則,顯然是利用了天然岩洞,以節約工程量。

  崔山海介紹道:「這就是響水峰歷代峰主及傳人修煉之地,在古時、尤其是宋代,這裡曾一度居住近百人,但明代以後長居世外者就越來越少。如今我等也不在此長居。正如莊先生講的故事,這響水峰就像那鐵瓦寺呀... 我們只是偶爾來住個幾天。

  近代以來,這裡已無太多古時遺物,大家可以隨意參觀,休息休息再吃晚飯... 丁院主,趁這個空,能否移步說話?我想私下請教一番...」

  丁齊:「好啊,找個地方坐坐。」

  崔山海將丁齊領到了一間石室中,這裡有石榻、石桌、石凳、石椅、石屏,都是挪不動也搬不走的,因為它們是直接從整體山岩中鑿出來的。屋中能挪動的陳設就只有一個木質的櫥櫃以及石桌上的一個茶盤。

  崔山海從櫃子裡拿出茶葉,放在兩個杯子中,又拿著一把水壺去外面的泉池中接了一壺水,坐下後凌空端著壺把,閉目凝神,也不知道在幹啥。但丁齊能看出來他在運功施法,所以就靜靜地等候,並沒有打擾。

  過了一會兒,壺蓋的小眼中居然冒出了熱氣,接著壺中又傳來咕嘟嘟的響聲,等響水聲漸小,水便憑空燒開了。崔山海睜開眼睛道:「獻醜了,請用茶!」說著話給丁齊沖了茶。

  丁齊一拍大腿道:「哎!原來你是在燒水呀!何必這麼麻煩呢?生個火不就得了?假如嫌生火麻煩,我們還帶了野營發熱劑、簡易自熱小火鍋...  」

  崔山海:「還有這些東西?。」

  丁齊:「驢友必備之野外套裝嘛!不用在山林中生明火,如今網上都能買得著。」

  崔山海:「自熱小火鍋是怎麼回事?不需要生火,也不用開水泡?」

  丁齊:「網紅小火鍋,你沒聽說過?就是大盒子上面卡個小盒子,吃的東西都放小盒子裡面。有個密封塑膠袋套著不織布包,把不織布包拿出來放在大盒子裡,兌點冷水就行;不織布包會自動發熱將水燒開,再將上面小盒子裡的東西蒸熱,能持續蒸煮十五分鐘呢。」

  崔山海:「真是好有創意呀... 現在只要有需求,什麼產品都能做出來。」

  丁齊:「對了,崔工,您是搞科研的,我倒想請教一下... 那都是什麼原理呀?用什麼材料加工出來的?」

  崔山海笑了:「我雖不清楚具體的產品是怎麼做的,但也知道理論上實現的方法有很多種,而且原理都不複雜。比如現在藥房裡賣的膏藥就有自動熱敷的,不論文科、理科,中學應該都讀過化學,我就舉幾個最簡單的例子吧!

  首先說比較危險的,金屬鈉遇水劇烈反應會釋放出大量熱能;再說一個最常見的,生石灰聽說過吧?至於遇水反應或水溶過程中會發熱的其他物質,那就太多了... 」

  丁齊:「您這麼一說,我全想起來了,原理確實不複雜,但是能加工成安全簡便的野營產品,那就是創意。我還想問問,您端著壺就把水給燒開了,能量是從哪兒來的?」

  崔山海:「以丁院主的修為境界應該也有感覺吧?我們修煉的秘法手段,古人稱為神通,其實就是一種轉化和運用能量的方式... 」

  丁齊:「我倒沒有特別琢磨過這些... 今天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不不不,應該說勝練十年功啊... 來!喝茶!」

  崔山海:「丁院主太謙虛了... 您的修為可比我高明多了!」

  丁齊:「不不不!話可千萬不能這麼說!您剛才燒開水這一手功夫,我就沒練過,自嘆不如啊!」

  丁齊所修的方外秘法,按莊先生等人的評價,是直修心性、不問其餘的法門,所謂的法力也有,但平日只用在探索與發現世界的未知。丁齊並沒有去「鑽研」很多小說中描寫的種種神通法術,他的目的也不在於此。

  崔山海剛才露了一手,憑空把一壺水給燒開了,這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功夫。同樣修煉火門爐鼎術的譚涵川有沒有這個本事呢?估計也有吧... 但他從來沒有顯露過。丁齊身邊這些江湖高人,除了石不全有點愛得瑟之外,其他人都不愛顯擺各種絕技手段。

  這可能是因為跟丁齊在一起待的時候久了,跟隨他修煉方外秘法,也受到了丁齊的心境影響,更大的可能是這些江湖八門傳人壓箱底的手段絕技,從來都不是用來顯擺的。

  以丁齊如今的修為法力,假如用心去琢磨這些,估計也能琢磨出來吧... 但是丁齊的精力從沒有用在怎麼把水燒開這種事情上面,因為完全可以通過別的更簡單的手段去實現。

  喝了一口茶,崔山海才反應過來道:「哎呀!是我有事要請教丁院主,怎麼聊起了網紅小火鍋?」

  丁齊:「不好意思,我方才把話題給帶偏了... 崔峰主有話請講。」說話時心中暗道,許是和莊先生接觸的時間久了,不知不覺也被帶出來一個毛病,就是聊天時話題總愛跑偏。

  崔山海:「您方才直接傳輸到我意識裡的信息流,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神念吧?」

  丁齊:「崔工真會捅詞,這的確是神念。」

  崔山海感慨道:「今天終於見識到了... 但我還有一個疑問:您並沒有喝過竹節酒,我在響水峰中的保密級資料中雖介紹了竹節酒,但也沒有說得太具體;竹節酒對我響水峰傳人而言,確實就是輔助修煉觀想法之靈藥,但這是不外傳之秘,您是怎麼知道的?」

  丁齊答道:「略做推演而已。您已經給了我足夠多的信息,完全能得出這個結論了。」

  說話時發送了一道神念,介紹了自己的推演判斷過程。他根據種種信息所得出最重要的一個結論就是:竹節酒能讓普通人作美夢,夢中能見其所想見;或者說那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夢,而是在化解夢生花的毒性後,竹節酒所留下的致幻效果。

  對普通人來說是如此,但對於響水峰傳人來說,它卻是輔助修煉觀想法門的手段。假如普通人在回憶幾十年前一個特定的人物形象時,肯定不可能做到完全細緻的呈現。這要求在定境中保持精神專注,激發出特定的潛意識信息,才能如見師尊在眼前。

  至於所見的師尊是否是絕對準確的真實形象重現,那倒不一定。那是觀想者潛意識深處所認知的師尊,甚至可以觀想出所有的細節:只要你肯去想。

  在丁齊看來,竹節酒的效用能夠營造出一種近似妄境的效果,當然那不可能是真正的妄境,其中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妄境是一種修為成就,在五境修行圓滿後的精進機緣。妄境不同於夢境,也不同於竹節酒營造出的迷幻經歷或觀想體驗,對於身處其中的人,所經歷的一切與真實無異,有時連自身都意識不到,而且會消耗壽元。

  竹節酒能讓人作想作的美夢,假如保持元神清明,專注於所觀想之事物,又是一種輔助修煉的靈藥,既能幫助煉神也有可能傷神,就看怎麼用了。丁齊還推測,當五境修行圓滿後,竹節酒可能也是一種輔助證入妄境的手段。

  每一門傳承,所證入的妄境都有其特點,與秘法內在的邏輯思辨體系有關。比如修煉方外秘法,所證入妄境的手段丁齊已有體會,就是直接證入一個並不存在的、於元神中構建的方外世界。

  那麼響水峰的傳人,有朝一日或許也可以藉助竹節酒,證入他們所觀想的妄境中。能做到這一點的前提是五境修行圓滿,而且能不能堪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關於證入妄境的推測,丁齊並沒有對崔山海說太多。因為妄境不言亦不問,假如說的太清楚反而會形成誤導,讓崔山海認為到時候應該怎樣怎樣,那就是所謂的見知障了。丁齊從這麼多零碎的信息當中得出這樣的結論,不僅跟推理的過程有關,也與他的修為境界有關。

  崔山海端著茶杯愣了好幾分鐘,這才長出一口氣道:「原來如此!說實話,我剛才被您嚇了一跳,現在才明白自己多心了... 抱歉啊,多謝丁院主的坦誠相告,更感謝您的指點!」

  丁齊淡淡一笑:「您又沒說什麼,只是在心裡嘀咕兩聲,何必抱歉呢?我知道你的感覺,自家的不外傳之秘被人說破了,任誰都會有所猜疑,這是我多嘴了...」

  崔山海:「不不不!我還得要謝謝您多了這句嘴,否則哪有請教的機會?」

  丁齊:「請教不敢當,互相交流嘛... 崔峰主還有什麼事情想問?」

  崔山海:「老譚和莊先生都讓我來好好問你:如何更穩妥地開放響水峰。」

  丁齊:「原來是這事啊... 其實也簡單!」說著話又發送了一道神念。

  葉宗清吃午飯的時候就已經提醒崔山海,不要輕易把控界之寶亮出來,更不要讓人知道他平日就將控界之寶隨身攜帶。那該怎麼辦呢?其實崔山海本人今天完全可以不帶路,而是提前來到響水峰中,在客人到達時打開門戶便成。

  其次要注意的是:響水峰必須要劃出一塊中樞核心之地禁止客人涉足。這個區域很好劃,就是他們現在待的地方。參觀這座主峰,遊客涉足的區域就到那名為「上龍潭」的湖泊為止,不能再鑽洞爬到有祖師雕像和修行石室的這一片區域來。

  丁齊在這裡看破了響水峰的很多傳承隱秘,其他的高人說不定也能看破。這樣做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不能讓外人知道響水峰中究竟有多少人。

  所以每次開放天地祕境至少要有三個人:第一個人負責把來客帶到門戶前,但其本人不進來,只留在外面接應。第二個人相當於導遊,領著客人參觀響水峰。至於第三個人一般是不露面的,就留在不開放的核心區域中以防萬一,也使別有用心的訪客不敢輕舉妄動。

  至於這三個人怎麼分配,則看響水峰自己的安排了。總之一句話,不要讓人一眼就看出響水峰的所有底細,也不要讓人知道響水峰中究竟有多少人。丁齊開放金山院就是這麼安排的,如今把自己的經驗都告訴了崔山海。

  崔山海沉吟道:「比如說今天,我就是舉個例子啊... 小妖去錫水洞那邊把你們帶到門前,水若拿著控界之寶在響水峰裡面開門,之後她可以留在這裡不露面,我則帶著你們參觀響水峰,小妖還留在外面觀察接應。」

  丁齊點頭道:「可以這樣安排。」

  崔山海又苦著臉道:「可是我們響水峰的人太少啊... 假如來來回回都是這麼安排,總是這三個人輪流露面,別人照樣能看出底細。」

  丁齊:「方便說的話,能否問一句:響水峰如今到底有多少人啊?」

  崔山海:「除了我和水若、小曦,就只有一個小妖了。小曦肯定不合適,我今天都沒帶她來,那麼還真只有三個人能出面。」

  丁齊:「這樣啊,人確實少了點... 其實也不用太多,只要露面的再多幾個人就行,如此就能讓人知道響水峰祕境中還可能有你們的人... 至於真有假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實在不行的話,我可以借幾個人給你們幫忙,只要你能信得過我們。」

  崔山海:「那就多謝幫助了!丁院主辦事,我當然信得過!」

  丁齊:「先別著急謝我,我們的人過來給你幫忙,你是要付報酬的。」

  崔山海:「那是當然!我開放響水峰供人參觀,每人每次收費十萬呢!工作人員怎麼可能沒報酬... 對了,你們金山院是怎麼算的?」

  丁齊:「其實很簡單,每次就按三名工作人員算。誰執掌控界之寶,每次發二十萬補貼,另外兩個每人每次發十萬補貼。我借給你的人不可能執掌響水峰的控界之寶,所以就每人每次十萬吧... 至於剩下的錢該怎麼分配,那就是你們響水峰自己的事情了。」

  崔山海起身道:「先敬您茶,待會兒再好好敬您幾杯酒!您這主意太好了,幫的忙太大了!可惜竹節酒不能多喝,我再現場砍幾節有酒的竹子,我們多喝幾杯沒加工的普通竹酒!」

  丁齊:「我們先出去吧,他們估計也該等急了... 假如崔峰主還有什麼事,可以隨時找我交流。」

  崔山海再三感謝,搞得丁齊都不好意思了。丁齊先給了崔山海建議,然後順勢表示可以派人來幫忙,這是個互利互惠的決定啊... 方外門的人尤其是丁齊的幾位弟子,將來不僅可以免費到響水峰中歷練,而且還有錢掙!每次十萬啊... 這份「業餘兼職」比絕大部分正式工作收入都高了。

basalt 發表於 2018-9-29 14:06
248、美

  丁齊和崔山海走出了石室。冼皓正站在不遠處看風景,聽見腳步聲扭頭問道:「你們都聊什麼小秘密了?這麼久才出來?」

  崔山海趕緊道:「就是請丁院主解答了一些疑惑,令我受益匪淺!」

  丁齊則很乾脆地送了一道神念,告訴了冼皓兩人私下裡談話的內容。其他人聽見動靜也都走了過來,水若問道:「老公,晚上吃什麼呀?我們是在這裡做還是去別院?」

  莊夢周插話道:「吃什麼無所謂,有竹節酒就行!」

  崔山海沉吟道:「假如在這裡飲竹節酒,就不太好下山了,還是得去別院... 就是路有點遠,時間也不早了,趕路怕有些辛苦,到時候來不及做飯。」

  丁齊取出一個木匣道:「崔峰主,來不及做飯也沒關係。我們倒是不怕趕路,這裡有一匣玉蹄丹,可以每人服一粒,不僅能頂餓,還有助於滋養筋骨... 」

  此匣是妖王木所製,比普通手機稍小一些,但要厚上不少,打開之後裡面裝了十五枚玉蹄丹。崔山海等人顯然沒見過此物,丁齊又介紹了一番它的靈效。

  崔山海大喜過望:「居然還有這麼好的東西!丁院主太大方了,我先嚐一粒!」說著話伸手拿起一粒問道:「怎麼吃呀?」

  丁齊笑道:「就像吃糖豆那麼吃,然後定坐調息片刻化開藥力,接著最好適當運動舒活筋骨,正適合吃完了趕路。」

  崔山海二話不說就把那枚玉蹄丹給吃了,然後便找了個地方端坐運功。葉宗清稍有些驚訝,想了想也走過來拿了三枚,自己吃了一枚,對晏斌彬與石和玉道:「你們每人也拿一枚吧!還不快謝謝丁院主?」

  晏斌彬與石和玉各取了一枚,向丁齊行禮道謝,尋了間石室定坐行功去了。朱山閒等人也都一人吃了一枚,就在附近各尋定坐之處。

  吃糖豆嘛,嚼碎了再嚥下去,假如是普通人,可能只會有一種飽脹感或者沒什麼感覺,若修士定坐行功化轉藥力,就會有一片涼絲絲的感覺蔓延全身。這時候起身適當運動,這股涼絲絲的感覺又會變得溫暖,就像在全身遊走滋養著筋骨,讓人覺得很有勁。

  崔山海是第一個服用玉蹄丹的,也是第一個起身的,過了一會兒大家也都重新聚攏,崔山海大手一揮道:「我現在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出發!」

  水若提醒道:「別忘了帶竹節酒。」

  加工好的竹節酒就存放在此處的一間石室裡,不是用竹節裝的,而是以瓷瓶封存。崔山海拿了兩瓶放進背包,又帶了一把砍刀,領著眾人重新出發。

  看著崔山海的樣子,丁齊等人笑著對望了一眼。剛才葉宗清為何有點驚訝?因為崔山海是第一個服用玉蹄丹的,而且非常痛快。

  有人拿出一種從未見過的靈藥,介紹了一番其效用,崔山海二話不說當面就吃了。這是非常坦然的心態,說明兩人從石室中密談出來之後,崔山海已經完全信任丁齊了。

  離開主峰高處的石窟群地帶,仍是鑽山洞循原路返回,又來到了上龍潭湖邊;崔山海看了看天色道:「我們得加快點步子趕路了,否則天黑之前可能趕不到別院。」

  他們先前是從瀑布的左側登上崖頂,繞湖轉了半圈,然後鑽岩隙山洞去了上面。返回湖邊後又繞著湖泊轉了另外半圈,來到瀑布右側。這裡有一條林間小徑,比先前的路要好走多了。

  沿著小徑前行,地勢基本在半山腰徘徊,丁齊又見到了夢生花。夕陽斜照,拇指蜂多已回巢,丁齊還在遠處的林間看見了拇指蜂的蜂巢。這些蜂巢是橢圓形的,像一個個大型的冬瓜掛在參天巨木間。

  再往前行,又聽見了淙淙水聲,他們越過了好幾條溪澗,已離開夢生花分佈的地域,進入連綿的竹林中。周圍生長的就是響水竹,乍看之下很像毛竹,但竹葉比毛竹要寬大得多了,有點像稍小一號的粽葉。

  崔山海對這一帶的情況很熟悉,知道在什麼地方、哪根竹子裡、有大約多少年份的竹酒,行走途中鑽入竹林現場砍了好幾節。玉蹄丹的靈效果然不凡,更兼眾人也都不簡單,儘管已經走了快一天的山路,趕路時腳步仍然輕健,終於在日落前到達了響水峰別院。

  所謂別院就是一排房舍,前面還修了院牆,圍出了很大的一個院子,有十幾間屋,臨時住上個三十來人應該都沒問題,就是沒有準備鋪蓋被褥等物,畢竟不是外面的旅社。眾人卸下裝備各尋房間簡單安置一番,然後就在院子裡點上照明燈晚餐。

  應急照明燈都是從外面帶進來的,充滿了電一次可以點兩到六個小時,亮度可調,分三個等級。眾人都服用了一枚玉蹄丹,照說可以不必吃東西,但也不影響大家再品嚐美味,總得有點下酒菜吧?

  別院中也有廚房,可以生火炒菜,擺好桌子之後先品嚐的是普通的竹酒。這酒比較清淡,偏甜,帶著一股清香,還有種不太好形容的微澀口感,總之很好入口也很好喝。眾人在山野晚景中品酒閒聊,皆覺不虛此行。

  等將普通的竹酒喝完了、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崔山海才打開了那兩瓶特製的竹節酒。兩瓶酒,每瓶只裝了八兩左右,在座共有十三個人,平均每人只有一兩多。崔山海特意強調這不是他小氣,而是此酒不可多飲,一次喝這麼多已經不少了,好在大家都有三境以上修為。

  依次給每個人都倒上一杯,給莊夢周倒得最滿,差不多有二兩了,丁齊的杯子裡也不少... 晏斌彬則少喝些,差不多只倒了半兩左右。酒剛倒好還沒喝呢,一陣微風拂過,眾人都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酒香。

  普通的竹酒只是好喝而已,這特製的竹節酒所散發的氣息,聞到就讓人感覺很饞;再低頭看看杯中的酒,呈現玫瑰紅色,晶瑩剔透,宛若瓊漿玉液。

  還沒等崔山海說什麼祝酒詞呢,莊夢周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瞇著眼睛做享受狀,似是神遊物外,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點頭道:「不錯!不錯!真饞人啊! 」

  水若笑道:「莊先生啊... 您慢點喝,這酒不能喝得太快,要一口一口地抿才能體會它的妙處,對於修煉有成的高人而言,最好還能凝神入境。」

  莊夢周起身道:「哦,那我就拿回屋慢慢品吧...」說完話他就端著杯子進屋了。

  眾人也紛紛起身道:「那我們就拿進屋去慢慢喝吧,品飲其妙處。」

  崔山海:「先把桌上的東西收一下,不能留在露天,否則會招來各種小動物還有螞蟻。」

  眾人收拾好了桌子、洗淨碗碟,也紛紛端著酒回房間。這裡一共有十幾間屋子,足夠大家住的,丁齊和冼皓當然共住一間。

  屋中的陳設很簡單,只有響水竹做的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和一張床。響水竹和普通的毛竹不一樣,竹壁差不多有一寸厚,用它來做家具更接近於木料。睡在這樣的竹床上翻身,那種吱吱嘎嘎的響聲比普通竹床要小得多,但畢竟是竹料,聲音還是有的。

  竹床上沒有被褥,他們將帶來的一張薄毯鋪好,既然是到山中野營,就不必講究條件了。冼皓和丁齊面對面坐在床上,互相碰了一杯,抿了一口酒細細品味,過一會兒再睜開眼睛碰杯,接著再抿一口,其中妙處只有自己能體會。

  這酒喝下去真舒服呀... 熏熏然飄飄若仙,而且酒勁揮的非常快,感覺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出的細汗都帶著一股奇異的花香。假如是普通人,抿上兩口恐怕就要醉倒了,那種感覺很美的陶醉...

  以丁齊的修為,修煉的又是直指心性的方外秘法,還不至於被這不到二兩的竹節酒給放倒。對於已經歷過妄境的大成修士而言,也不至於沉溺其中,只是單純的享受而已。但另一方面,恰恰是因為修行境界不凡,丁齊也知道怎樣更好地化轉與體會竹節酒之效。

  大約抿了三、五口,冼皓問道:「你在想什麼呢?表情突然變得好奇怪。」

  丁齊感慨道:「這竹節酒真是奇妙,心有所想便有所感,我剛才在想吃螃蟹。」

  冼皓納悶道:「你居然在想吃螃蟹?什麼螃蟹這麼好吃呀?」

  丁齊:「重陽時節的大閘蟹,膏嫩黃酥,舔一口唇齒流香,那滋味... 我剛才就是想了想,唇齒之間便果然充滿了美美的膏黃味。」

  冼皓似有些不滿道:「難道你只想了這些?」

  丁齊笑了,眨了眨眼睛道:「我們乾了這杯?」

  冼皓一怔,神情有些扭捏道:「然後呢?」

  丁齊:「然後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妳懂的...」

  冼皓居然沒問是什麼地方,兩人就碰杯一飲而盡,然後丁齊把屋中的應急照明燈關了。冼皓看著丁齊的眼睛,燈光熄滅後並非一片黑暗,而是來到了仙境之中,雲台洞府縹緲。

  可以說丁齊把冼皓給催眠了,也可以說他帶著冼皓入境了,將其引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展示的就是這樣一方天地。在丁齊曾經的妄境中,打開金山院的時候,他曾來過這樣一片仙境,如今把冼皓也帶進來了。

  竹節酒真是好東西,能喝出花樣來。兩人看似沒有任何動作,不必擔心竹床會出響聲,做的事情似神交又似實歷,一切都發生在丁齊展開的精神世界裡,妙不可言,甚至有很多現實中很難體會到的情趣,包括姿勢...

  丁老師有學問啊... 十榮描繪之美、洞玄三十式之味,皆於仙境中演化(編者注:仇英《十榮圖》)。冼皓平日是很內斂的冷美人性子,哪受得了這些?嬌喘淋漓... 待退出定境之後,她倚在丁齊懷中,身子已經完全軟了,簡直一動都不想動,心裡又恨不得狠狠掐這個冤家...

  第二天清晨,眾人收拾行裝走出別院,把行囊中的很多東西都留在了此地,原本就是特意帶進來的。下山這條路比昨天上山時要平緩得多,在竹木花草和山澗溪流中蜿蜒,風景非常美,行遊其中令人流連忘返。

  他們走得並不快,這條路上也沒有看見夢生花與拇指蜂,快到中午的時候鑽出一片野果林,前方是一條溪流,溪流邊有一棵大樹,樹冠下的河水中有一口方形的井。這裡就是昨日眾人收拾食材的地方,他們居然又轉了回來,溪流對岸便是昨天中午吃飯的場院。

  崔山海解釋道:「進響水峰到達上龍潭有兩條路,我們昨天走的那條路比較艱險,不適合普通人攀爬;今天回來的這條路比較舒服,走起來相對輕鬆許多。我開放響水峰規劃了兩條參觀線路,有體力、身手好的人就走昨天那條路上山,體格弱一些的就走今天這條路。」

  葉宗清建議道:「既然能來到這裡參觀,想必身手都不錯,我們這兩天行走的就是最佳路線。進門後先在前方場院吃午飯,下午從昨天的險路上山,爬上瀑布繞湖一圈,不必再去高處的石窟,天黑前便能直接趕到別院休息;第二天再沿今天的小路下山,再吃完午飯就可以出去了。」

  丁齊補充道:「葉宗主的建議不錯,這的確就是最佳的參觀遊覽路線。但我還有個建議:假如是九放離空島的客人來到響水峰,最好來回都帶他們走今天這條路,太過艱險的地方不適合他們,至少眼下不太適合。」

  眾人又在場院中吃完了午飯,然後便離開了響水峰,依舊穿行秦嶺南麓的山林洞穴,回到了錫水洞風景區的門前。葉宗清等三人率先告辭離去,譚涵川道:「小崔,你的車裡還能再坐一個人吧?讓我搭個便車去西安。」

  譚涵川原本就沒和丁齊等人一路,他是單獨從上海趕過來的,此刻搭崔山海的便車離去。在車上,譚涵川問道:「小崔,拇指蜂離巢活動的臨界溫度是多少,你觀測過嗎?」

  崔山海答道:「拇指蜂的體型比普通蜜蜂大得多,對低溫的耐受性也更高。我觀察過,它們離巢活動的臨界溫度在攝氏八度左右,蜂群低於這個氣溫就不會出來活動了。極限溫度應該是攝氏五度左右,在五到八度之間,偶爾還能見到個別拇指蜂飛出來。」

  譚涵川:「所以氣溫太低的時候,或者是夜間蜂群不活動的時候,響水峰便失去了拇指蜂的天然防護作用,這你要注意。」

  崔山海:「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讓人知道響水峰還有這一張底牌,就算有人心懷不軌,事先便不會做出針對性的準備。今天真要多謝你們了,特別是感謝丁院主!」

  譚涵川微笑道:「半個月後,丁老師邀請你們參觀金山院,我估計他還有事情要與你商談呢...」

  崔山海:「哦?丁院主還有什麼事情要找我?」

  譚涵川:「我不好提前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丁齊有什麼事要找崔山海談?在離開藍田縣的路上,冼皓問丁齊道:「你是不是在打響水峰的主意?」

  丁齊搖頭道:「我沒打響水峰的主意。說句實話,我是在打崔山海的主意,這個人值得信任;而且話也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嘛... 這也不叫打主意,就是找他商量點事情、給他透露點情況。」

  這是一輛從西安租來的商務車,石不全開車,尚妮坐在副駕駛位置,朱山閒坐在中間那排右側的位置,冼皓和丁齊都坐在後座。開車的石不全問道:「丁老師,你是想傳授崔山海方外秘法,然後把響水峰也展進方外門嗎?」

  丁齊:「是的,他們看來很合適,甚至可以說找不到比他們更合適的人了。」

  朱山閒:「你是什麼時候有這個想法的?」

  丁齊:「當我發現響水峰眾人對我等不僅沒有戒心,而且非常坦蕩誠懇的時候。剛開始時我只是想找機會提醒他們要謹慎,等上山見到了響水峰歷代祖師的雕像,我就動了傳授方外秘法的心思,待到崔山海第一個服下那枚玉蹄丹時,我便做了決定。」

  朱山閒:「你打算什麼時候攤牌?」

  丁齊:「先和大家商量商量,等下下周到了金山院再見機行事,此事必須謹慎。」

  丁齊為什麼看中了崔山海而不是葉宗清?並非葉宗清本人不值得信任,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響水峰的成員很簡單,所有底細都已經很清楚;而五心谷則比較複雜,聽說裡面有好幾個村莊,那麼多人,便意味著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崔山海、水若、李志遙大家都已經認識了,而且都是值得信任的,至於崔小曦的年紀還小,長輩的很多隱秘暫時也不會讓她知道。丁齊很看好響水峰,更看好崔山海,因此想傳授對方方外秘法,然後把響水峰也展進方外門。

  丁齊並無貪佔響水峰這處天地祕境的心思。方外門擁有的方外世界已經夠多、夠大了,甚至連那麼大的一個琴高台世界都沒有再去走動打擾。令丁齊最感興趣的其實是天地祕境與控界之寶傳承,他並不想謀奪傳承,只是想了解學習。

  丁齊自創了方外秘法,可以自如出入方外世界,而且他也能用自己的方法去祭煉控界之寶、掌握這類特殊神器的妙用。但相比崔山海、葉宗清這類人,丁齊還缺少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他畢竟沒有得到過任何一種天地祕境與控界之寶的真正傳承。

  丁齊很想知道這一類傳承秘法是什麼樣的,與他所創的方外秘法是否有諳合或互相可借鑑之處?這關係到方外秘法下一步的修煉方向,丁齊本人如今仍在探索中。

basalt 發表於 2018-9-29 14:07
249、我就是朱大福

  方外秘法修為突破到望氣境之後,是否還有更高境界的存在?這對丁齊而言尚屬未知,更別提下一步的修煉境界是什麼、該如何求證了...

  方外秘法不同於別的法門,它的目標就是尋找與探索未知世界。修煉到望氣境之後,丁齊好像已經做到了曾經想做的一切。比如他已能自如出入方外世界,在神識所及的範圍內能夠察覺方外世界的門戶,就算沒有得到傳承,也能用自己的方法祭煉控界之寶,並掌握其妙用。

  那麼丁齊還能做什麼呢?或者他還能要求方外秘法做什麼呢?如今連這種問題都尚存疑惑,他便不可能更進一步,更別提創出更高境界的秘傳。身為開創者,丁齊如今自己都不知道路該往哪裡走,連方向都還不清楚。

  當然了,這並不代表丁齊不可以繼續修煉下去。一門已經有了完整而嚴密的內在思辨體系的秘法傳承,每一層境界的修煉似乎都可以是無窮無盡的。

  比如已達到望氣境修為的丁齊,對內可以將自己的元神修煉得越來越強大,對外可以將神識修煉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精微、能覆蓋的範圍也越來越遠,這些都是沒有盡頭的。

  但如此積累下去,量變是否一定會導致質變?而突破的契機又是什麼?方外秘法還有什麼更多的玄妙?這些問題的答案丁齊眼下並不清楚。丁齊只知道一件事:他目前的修為境界,絕不算已經達到了極致。

  丁齊開創方外秘法,起初的目標就是為了發現與探索世上未知的方外世界,如今這個目標已經實現了。就算方外秘法修為到此為止,他也算擁有了大成就。方外聯盟成立後,那麼多方外世界都主動浮出了水面,丁齊自可找機會一家一家去探索。

  可是在探索的過程中,又有一個疑問出現在丁齊的腦海中:這些方外世界是從何而來,或者說世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千奇百怪的方外世界?

  莊夢周曾經問過丁齊一個問題:方外世界是否等同於傳說中的仙家洞天?丁齊略做推衍便給了一個答案:不是!

  這場討論發生在方外聯盟成立當天的晚宴上,當時葉宗清先介紹了方外世界門戶的四種狀態,而莊夢周問:「會不會有第五種狀態?」他還有一番解釋,就是「打開」的狀態。

  這種狀態不是暫時的,而是長期並穩定的,不需要有人動用控界之寶施法,門戶就是一直打開的,任誰都可以自行出入;等到不想打開的時候,再把它關上。

  田仲絡又插了一句話:「這應該是神話傳說中的仙家洞天吧?像蜀山那種!我們所擁有的天地祕境門戶,達不到您說的那第五種狀態。」

  丁齊皺著眉頭愣了那麼一瞬間,突破大成修為後,他第一次不惜消耗壽元動用了推衍神通,然後對莊夢周說:「這第五種狀態,的確做不到,至少我們所知的方外世界是做不到的。」

  丁齊身為大成修士自然不會胡說八道。仙家洞天他也沒見過,但可以根據傳說或各種文學作品中的描述去推斷,它們與方外世界的確是兩回事。

  這首先就涉及到一個定義的問題了... 因為仙家洞天本就是傳說,假如就將之定義為方外世界這樣的情況,那麼兩者之間當然沒有區別;可是按照莊先生的解釋,仙家洞天的門戶可以在某段時間內保持開啟,任誰都能自如往來,那麼兩者就不是一回事。

  因為丁齊已知的方外世界根本做不到這一點;或者換一種說法,傳說中的那些仙家洞天,並不具備方外世界所共有的特點。

  丁齊接觸過的方外世界,像小境湖、大小赤山、響水峰,其中景象可能與傳說中的仙家洞天並無太大區別。但是像琴高台世界,就有明顯的不同了,在外面的一天,居然相當於裡面的兩個月。

  比之神話傳說,勉強還可以找到一些對照的記載,比如《述異記》中的「觀棋爛柯」的故事。據說晉代有個樵夫名叫王質,在深山中遇到幾位童子下棋唱歌,他就在旁邊站了一會兒,手裡的斧子就已經朽壞了,等到他下山之後,發現世事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而對於琴高台世界,情況倒過來了:假如有人從裡面出來待幾個月,再回去的話,那裡面已過去了很多年;如此說來,對琴高台而言,外面的世界倒更像是傳說中的仙家洞天。

  琴高台世界還好說,它的奇異之處畢竟還能與某些神話傳說相對照,可禽獸國就完全不同了,人一進去之後便會化身為各種禽獸。這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種規則、另一個世界。最重要的是,方外世界的門戶不可能真正的敞開。

  比如琴高台世界,假如與外面的世界敞開聯通的話,那麼時間該怎麼算?再比如說禽獸國,也不可能與世界真正的聯通,否則規則怎麼算?方外聯盟成立後,丁齊已能確認並總結目前已知的方外世界都具備的某些共同的特點:

  第一、普通人發現不了它的存在。如果你發現不了它,它就相當於不存在。

  第二、進入方外世界再出來,便不能保留記憶。

  第三、假如意識到自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想到能否將東西帶進去,便不能將外面東西帶進去。

  第四、幾乎每個方外世界都有控界之寶的存在,這是人們掌控與傳承各個世界的關鍵。

  第五、裡面的東西帶不出來。

  其實每次出入方外世界的門戶,都宛如一場穿越。根據種種痕跡判斷,這些方外世界明顯區別於傳說中的仙家洞天,那就更令人疑惑了。丁齊所創的方外秘法,層層境界都是根據這些特點進行針對性的破解,就像解開一道道謎題,不知還有多少道謎題在等著他。

  丁齊當初能創出方外秘法,首先得益於他獨特的天賦以及他所受的專業訓練,其次是參照與借鑒了江湖八大門秘術。

  如今修為想更進一步,在找不到前行方向的情況下,也可以另闢蹊徑,借鑒已有的方外世界傳承。上哪裡去找呢?響水峰就是現成的,他當然希望能夠跟隨崔山海學習,就看怎樣才能得到傳承。

  崔山海加入方外聯盟,最感興趣的是什麼?不僅是能與其他方外世界交流,更重要的是找到朱大福。崔山海懸賞時還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能和朱大福本人談談,言下之意就是想向對方請教方外秘法。

  所以丁齊決定,將方外秘法傳授給崔山海,並坦然說出自己的目的;至於崔山海願不願意把響水峰的秘法傳授給他,全憑自覺自願,並不勉強。但身為大成修士自有推衍神通,丁齊也清楚結果會怎樣。

  返回境湖之後,日常瑣事不必細述,丁齊等人除了關注方外聯盟總部的各項事務,還經常到南沚山森林公園中去遛鳥。丁齊又給小巧餵了好幾枚玉蹄丹,以幫助它的修煉,同時叮囑它不要暴露。

  轉眼又到了周末,就是五月十一日到五月十二日這兩天,按照日程,安排了飄花潭一行十人參觀金山院。

  記得在兩週以前,金山院第一次對外開放,九放離空島一行十人剛剛離開,飄花潭立刻就向方外聯盟總部提出了參觀申請。譚涵川發現,當時至少有三撥人在鐵鎖崖一帶暗中窺探,其中兩撥還偽裝成了攀岩愛好者。

  丁齊推斷,第一個提出申請的方外世界,當時一定派人到了鐵鎖崖附近,親眼看著九放離空島一行十人安然無恙離開了。事實證明了丁齊的判斷正確,飄花潭這次來的十個人當中,至少有五個被譚涵川認出來了,他們在兩週前都曾在這裡玩攀岩呢...

  雖然這五個人當時戴著安全頭盔,臉上也抹了東西做了偽裝,但在留意之下還是能認出來的,可是丁齊等人並沒有戳穿。這次還是譚涵川做嚮導,將人領到了崖壁中間的門戶前。

  十位客人進去之後,在裡面當導遊的是莊夢周,而丁齊和冼皓則留在金山院的峰頂並沒有露面,也沒有邀請飄花潭的潭主黃圭泰去半山涼亭喝茶。飄花潭來的十人在金山院中都化成了什麼禽獸?按照方外聯盟的章程,這些也是丁齊不能對外洩露的秘密,就不必細說了。

  轉眼又過了一周,這個週末仍不得休息,早就安排好了日程要免費開放金山院,此次來的客人共有八位:響水峰的崔山海、水若、李志遙、崔小曦,五心谷的葉宗清、晏斌彬、賈谷林、石和玉。

  賈谷林是五心谷在方外聯盟中的三位理事之一,當初在商議方外聯盟成立事項時丁齊等人就見過他。崔山海的夫婦把小曦理事也帶來了,因為這個地方也很好玩,當然要讓小曦也見識一番...

  小曦尚沒有三境修為,但是莊夢周保證,小曦一定能記住所有的事情。這次在金山院峰頂上「值班」的就是莊夢周,此番也由他執掌控界之寶。

  崔山海對這一帶的情況並不是很熟,上午到了北京還特意打電話問丁齊鐵鎖崖怎麼走。丁齊讓他們先趕到房山區的張坊鎮,然後與冼皓一起將他們接到了鐵鎖崖下,這時五心谷來的四名客人剛剛已被接進去了。

  上了崖頂沿繩索往下爬,冼皓在最前面領路,李志遙跟在她後面,崔山海夫婦一上一下保護著小曦,丁齊則留在了最後。冼皓來到山崖間的平台上,似玩笑般地伸手敲了敲石壁,就像敲門一樣,然後門戶便打開了,眾人依次而入。

  等到只剩下丁齊和崔山海的時候,門戶突然又消失了。崔山海納悶道:「咦?怎麼把門關上了呢?」

  丁齊笑道:「崔峰主,我研究方外世界已有很長時間,發現了另一種進入門戶的方法,就是被人帶進去... 您想不想驗證一下?」

  崔山海納悶道:「什麼方法?」

  丁齊發送了一道神念,同時開口道:「這需要彼此絕對信任,我引你入我境中,能見我所見,自然也能進入同一道門戶。」

  崔山海:「這有點多此一舉吧?但也挺有意思的... 我們試試!」

  能否像帶著畢學成等三名弟子進入琴高台那樣,將崔山海也帶進禽獸國,這就是丁齊要做的最終確認。人的很多態度是可以裝出來的,但有些事情卻做不得假;想做到這一點,就需要彼此之間完全信任,潛意識不能有一點抗拒和防備。

  只有達到這個要求,丁齊才敢將方外秘法傳授給對方,因為這也等於暴露了他自己最大的隱秘。丁齊沒有讓莊夢周以禽獸符打開門戶,而是由他直接把崔山海帶進去。進門之後一看,這是一隻信天翁嗎?再仔細觀瞧,原來崔山海化為了形體有信天翁那麼大的海鷗。

  看著遠方已飛起的白鷺,丁齊搖身一變化為額生銀角的白馬,笑著對崔山海道:「禽獸國中有溪流湖泊、還有大片濕地,但您不要抓生魚直接吃哦... 不過倒是可以多抓幾條魚,我們晚上烤著吃。」

  崔山海一進門,遠在金山院峰頂的莊夢周就催動禽獸符喚醒其自我意識,這隻大海鷗笑著發出鳴叫聲道:「我哪有那麼傻?當然知道烤魚更好吃啦!就算做生魚片,也得洗剖好了呀... 咦?有意思!」

  他是說這種交流方式有意思。化身海鷗無法說人話,但是鳴聲卻能傳達直接的意念,這正是禽獸國獨特的現象。丁齊解釋道:「此地有助於淬煉神識,這樣的交流方式雖非神念,卻有類似之妙,崔峰主可細細體會。」

  海鷗伸長了脖子道:「他們都在哪裡呢?誰是誰呀?我家小曦呢?」

  丁齊:「那隻飛貂就是小曦,和小曦在一起玩耍的雪貉是五心谷的晏斌彬,都是孩子呢,感覺很興奮。」

  晏斌彬所化的樣子乍看像一隻雪豹,雪白色的毛髮上點綴著細碎的雲朵狀黑色花紋,再仔細看其實是一隻貉,只是體型比普通的貉大,粉團團地非常可愛。崔小曦化成的樣子是一隻團頭團腦的貂,黑白相間的油亮短絨,眼神裡透著一股機靈勁,而且它是會飛的。

  丁齊從未見過這種飛貂,不僅可以張開四肢從一棵樹上滑翔到另一棵樹上,還可以躥起很高在空中滑翔很長一段距離,就像鳥兒一樣活潑靈巧。

  雪貉也是擅於奔跑和跳躍的動作,從高處躍下以尾巴保持平衡,感覺同樣像是在滑翔。這兩頭可愛的小獸正在興奮的嬉笑打鬧,發出嘰嘰咕咕喝喝哈哈的聲音交流,玩得正高興呢...

  玩鬧中的飛貂突然躥起兩丈多高,從一隻毛絨絨的大狗上方滑翔而過,叫著問道:「你是大潘嗎?」

  大狗以吼叫聲回答道:「我是老潘!」

  崔山海:「那是小妖吧?他變成了什麼禽獸啊?」

  丁齊皺起眉頭道:「我也不認識。」

  這時莊夢周的神念在兩人腦海中響起道:「達福獸,上古動物。這小妖還真會變,樣子和百度上的圖片不同。」 (編者注:Daphoeninae,已滅絕的食肉目,也稱犬熊)

  再看這隻達福獸,長得毛絨絨的很萌,似犬又似熊,但動作可比熊敏捷多了,奔跑跳躍間顯得異常矯健靈活。

  丁齊納悶道:「既然和百度上查到的圖片不同,您怎麼知道就是達福獸?」

  莊夢周:「反正就是達福獸!」

  丁齊又問崔山海道:「大潘是怎麼回事?」

  崔山海:「是李志遙養的一條柴犬,挺可愛的... 水若呢?」

  丁齊:「已經飛到那邊山上去了,是一隻白翎銀鷗... 先讓他們玩會兒吧!我們先去金山院裡喝杯茶。」

  海鷗跟著白馬來到了金山院,莊夢周已經打開了大陣,他們穿過門坊恢復了「原形」,丁齊帶著崔山海上山參觀,並沒有在半山涼亭止步,兩人一直走到了那個農家院中。

  上次遊覽響水峰,崔山海將丁齊等人帶到了根本重地參觀;如今丁齊投桃報李,也將他帶到了金山院不對尋常來客開放的峰頂院落。

  院子裡已經擺好了桌凳和茶點,塗至、魏凡婷、畢學成、葉言行、孟蕙語早已等在院中,一起向崔山海問好。丁齊已經答應「借人」給響水峰,今天當然要把五名弟子介紹給崔山海認識。

  打過招呼之後,丁齊吩咐五名弟子下山自去玩耍,並與響水峰、五心谷來的客人們結識。大家在山下都是禽獸,見面都很坦誠,連交流都是用意念的。

  院中只剩下丁齊與崔山海兩人,丁齊先給崔山海斟了一杯茶,崔山海主動問道:「我聽老譚說,丁院主有事找我?」

  丁齊:「不要總叫丁院主,叫我小丁就行。」

  崔山海:「那您也不要總叫我崔峰主啊...」

  丁齊:「我就叫您一聲崔師兄吧!」

  崔山海:「那和老譚他們一樣,我也叫您丁老師得了... 聽說您真的當過老師。」

  丁齊:「崔師兄客氣了!今天單獨約您到這裡,我的確有事想請教。假如方便的話,能否告訴我,我們第一次見面商談成立方外聯盟,田仲絡是怎麼把你們找來的?」

  崔山海答道:「其實田仲絡本人並沒有去過響水峰,但是奇岩境的前代祖師曾去響水峰做客,而且不止一位。近代以來響水峰已無客人到訪,但是和奇岩境之間還有聯繫,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

  我有田仲絡的電話,他也有我的,我們還在北京見過面,只是沒有互相訪問過秘境。那天我突然接到老田的電話,他對我講了白雲洞的事情,江湖上出現了朱大福這個人,約我到境湖市見面商談... 」

  丁齊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你們都有方外世界傳承,歷代祖師早有交往聯絡,而我則是一個徹底的新人。今天請崔師兄來,是要告訴您一件事:其實我就是朱大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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