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策行三國《原名:三國小霸王》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noriko1026 2018-4-3 15:20: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68 4927986
noriko1026 發表於 2018-7-2 08:43
三國小霸王 第1120章 百無一用

    孫策起身,背著手,來回轉了兩圈,抬起頭,對何夔說道︰“我想請足下在營中盤桓數日,可否?”

    何夔臉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已經猜到了孫策的意思,知道這次麻煩大了,何家數代積累的產業都將因為他的意氣毀於一旦,他卻無力阻止,只能看著災難降臨。

    孫策又對許虔、陳逸拱拱手,笑道︰“二位放心,我雖然讀書少,還知道國有國法,不會亂來。本來呢,滿伯寧是先處理汝南的事,然後再去陳梁諸國,現在汝南也處理得差不多了,正準備著手處理陳梁諸國的事,既然何叔龍在此,現在先從陳國起,也不算意外。”

    許虔、陳逸苦笑著,無言以對。他們也清楚何夔今天算是撞到刀口上了。孫策一直在查世家侵吞土地的事,只是汝南世家反抗激烈,武周等人又陽奉陰違,清查不怎麼順利,現在孫策打贏了任城之戰,生俘了袁譚,又派了一個滿寵來,這事才推行得比較順利,汝南、沛國已經清查了大半,遲早會到陳國、梁國、潁川。可是從陳國開始卻是何夔自找的。

    何家世代奢侈成風,憑的是什麼,難道是他們家節儉持家、勤勞致富?當然不是,是他們侵佔的土地帶來的財富,田產就是何家的根基。如果被孫策奪走他們侵佔的土地,何家當然不至於餓死,但他們再也別想過這種奢侈的生活了,連眼前這種飯菜都未必能頓頓吃到。何夔沒有謀生之道,又得罪了孫策,想在孫策治下謀一事都難,哪個不長眼的太守、國相敢逆孫策之意,非要除何夔為吏?

    孫策是不殺何夔,但這比殺了何夔更狠。

    何夔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氣得面龐扭曲,卻不肯服軟。“將軍以為這樣就能讓我俯首嗎?夔雖是書生,不稼不穡,不工不商,卻也不是將軍說的這般無能,縱使你劫我家產,夔也不會為五斗米折腰。”

    孫策搖搖頭,慢條斯理的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何嘗有逼你俯首之意?天子西遷,州郡割據,戰事連綿不休,天災人禍接踵而至,每一粒食都彌足珍貴,我可不想養閒人清客。”

    “閒人?清客?”何夔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何夔就算再窮,也不至於要到你這兒做閒人清客吧。

    “聽起來,足下似乎不以為然?”孫策咧嘴一笑。“敢請足下自述其能,看看你都有什麼樣的本事,能夠自食其力,甚至能養活一家老小。”

    何夔不屑一顧。“道不同,不相為謀。夔自有安身之道,不勞將軍費心。”

    “不願說?我看你是無話可說吧。”孫策嘿嘿笑了兩聲,不緊不慢地來回踱著步。“不如我為足下謀劃一番吧,若有不周全之處,足下再補充不遲。”

    何夔斜睨著孫策,冷笑不語。

    “天生四民,士農工商,各有其能。剛才足下也說了,不稼不穡,不工不商,想必是以士人自居,不願做勞力之人。這也無可厚非,讀書人嘛,誰不想致人而不致於人的勞心者。不過這勞心也各有不同。聖人說,學而優則仕,為官牧守一方,理政治民,以俸祿自養,乃是第一等的選擇。不過你年近不惑,尚未入仕,現在讓你做令守吧,你沒這本事,讓你做掾吏吧,你又沒這經驗,更拉不下臉與一些年輕後生共事,所以這仕途你怕是不行。”

    何夔臉色微變,眼神復雜起來。他本來覺得希望最大的就是做官。他是名士,又是讀書人,還有黨人的背景,出仕為官是最正常不過。一直以來,他之所以沒有入仕並不是他不能做官,而是他不想做官,至少他自己是這麼想的。袁術請過他,被他拒絕了。可是聽孫策這麼一說,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名聲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有用,到目前為止,除了袁術之外,沒有其他人闢除他也許別有原因。

    為什麼?也許正如孫策所說,他除了名聲,什麼也沒有。對大部分人來說,仕途都是從郡縣開始,要嘛是太守府、國相府為吏,要嘛是在縣寺為吏,積累一些政務經驗後,或是被舉薦入朝為郎或者尚書,或是直接外放做,從縣令長、丞尉開始做起,再不濟也是到州郡為吏。

    可是他年近不惑還沒有入仕,一點經驗也沒有。他以前覺得是未遇伯樂,現在才知道更可能的原因應該是他不是千里馬。讓他做令守,他沒有經驗。讓他為吏,他也未必拉得下臉,和一些二十上下的年輕人一起共事,高不成,低不就,沒法安排。

    孫策接著說道︰“不做官,還可以為學。只是教授門徒名高而利薄,滿足不了你的精緻生活,況且你學問一般,恐怕難以開宗立派,也不會有人願意拜在你門下,想學馬融也沒那機會。你也就在我這樣的武夫面前擺擺譜,真有本事,敢去汝南郡學授一課嗎?”

    何夔面紅耳赤,無言以對。他的學問他清楚,真要去了郡學,做學生還行,做教師會被學生轟下來的。現在的汝南郡學祭酒程秉是大儒鄭玄的弟子,學問遠非他能及。

    “做官不行,做學問也不行,你還可以選擇為幕僚。可是你眼界有限,只知道幾句子曰詩雲、道德文章,天文地理,你似是而非,軍事政治,你無過人見識,至於人情世故,你更是一竅不通。除了說空話,你能幹什麼?你什麼也幹不了啊,百無一用。”

    何夔眼神微縮,盯著孫策,一言不發,氣得眥睚欲裂。

    “不服?那你說說看,關中大旱,糧食歉收,你有什麼辦法能讓受災的百姓吃上飯,活下去。”孫策轉身指指案上的飯菜。“我好心好意招待你,你還嫌飯菜不合口味,你信不信再過些日子,你連這樣的飯菜都未必有機會吃得上?到了那一步,你能幹什麼,吃土嗎?”

    何夔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從小衣食無憂,即使是在亂世,也能安安心心的做名士。現在惹了孫策,孫策要奪他田產,他沒有了生活來源,需要為謀生犯愁,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謀生之道。做官沒經驗,學問又不行,就算肯放下身段做幕僚,他也出不了什麼主意,只能混口飯吃,可不就是孫策說的閒人清客。

    如果能閒人清客都不願意做,那他就真的如孫策所說,只能吃土了。
noriko1026 發表於 2018-7-2 08:51
三國小霸王 第1121章 仙人于吉

    見何夔的臉色由紅變白,又慢慢變灰,高昂的頭顱漸漸低下,偉岸的身軀也不再挺直,扶著案几緩緩坐下。袁遺睜大了眼睛,像是見了鬼。他比何夔略大幾歲,何以說是看著何夔長大的,從來沒看到何夔如此頹喪,就像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似的,更無一絲生氣。

    不知道是不是預感到自己將會面對饑餓的困境,何夔抓起米飯,一次又一次往嘴裡送,塞得嘴巴鼓鼓的依然不停。陳逸怕他噎死,連忙將他扶了出去。何夔身材高大,陳逸扶著他很吃力,好容易才將他扶下堂,站在庭院中,何夔忽然開始嘔吐,不僅將剛才吃下去的飯全部吐了出來,還吐出一攤黃水。

    “陳兄,我真的百無一用嗎?”何夔淚流滿面,雙目紅腫,嘴角還一些穢物,看起來極是淒慘。

    陳逸嘆了一口氣,將何夔扶到一旁的廊下坐定,掏出手巾,擦去何夔嘴角的穢物。兩個侍女適時走了過來,一個手中端著木盆,一個手中提著木桶,拿著木勺,來到何夔面前,低著頭,躬身說道︰“請先生漱口浴手。”

    何夔如泥胎木偶,默默地伸出手,侍女用木勺舀水,澆在何夔的手上。等何夔洗過,又取出一只竹杯,舀了大半杯水,請何夔漱口。等何夔漱完口,她們端著盆,提著桶,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陳逸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

    漱完口,洗完手,何夔冷靜了很多。他扯扯陳逸的袖子,示意他坐下。“陳兄,我真的百無一用嗎?”

    陳逸詫異地看著何夔,他覺得何夔有些魔癥了,重復問一句話。他想了片刻。“當然不是。”

    “那你說,我能幹什麼?為官,為學,還是為謀?”

    陳逸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轉頭看著何夔,半晌才道︰“叔龍,君子不器,當以道導人。”

    “呵,呵呵,呵呵呵……”何夔呵呵地笑了起來,如痴似傻。

    不遠處,袁權和兩個侍女站在稜窗後,看著傻笑的何夔,暗自嘆了一口氣。侍女輕聲說道︰“夫人,將軍的舌頭是不是有毒啊,我看這何大名士像是中了毒呢。”

    袁權瞥了侍女一眼,侍女吐了吐舌頭,輕拍自己的嘴,連聲說道︰“多嘴,是我多嘴了。”袁權臉色稍緩,向後堂走去,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說道︰“重症用猛藥,這何叔龍病得不輕,唯有將軍能治。以毒攻毒也是一種治病救人的方法。”

    侍女半懂不懂,茫然地眨著眼楮。

    ——

    雖然有何夔這個不愉快的插曲,孫策和許虔、陳逸談得還算愉快。孫策請陳逸與許虔一起作為他的代表去迎接朱儁,陪他在潁川、汝南一帶看看。許虔在汝南太守府任職,對一些數據比較熟悉,陳逸這兩年則因為與孫策的意外錯過而四處游歷,豫州各郡國都走遍了,南陽也住了有半年多,更有切身體會。他和孫策交流時,談到的事比許虔更細致,感慨比許虔更誠懇。

    “將軍,你說話雖然粗鄙無文,但是頗有見地。”陳逸說得興奮,把何夔的事拋在腦後,挑起大拇指。“將軍以弈道比治道,舉輕若重,看似緩慢,實則厚積薄發,頗有當年薛君指正家父時的風采。”

    許虔莫名其妙,不知道陳逸在說什麼。袁遺更是一頭霧水。他知道陳逸和孫策見過面,卻不知道他們還談過治道,更不知道陳逸對孫策評價這麼高。在很多人看來,孫策最多有些小聰明,知道一點法家權術,哪裡配談治道二字。可是他也清楚,陳逸遭家世之變,閱歷豐富,與普通的世家子弟不同,他能如此評價孫策,就算有過譽之處,孫策也必然有值得他高看一眼的地方。

    孫策自己卻想不起來了。“什麼弈道?”

    陳逸哈哈大笑。“將軍真是貴人多忘事,不過也對,得意忘形,弈道只是一種比擬方法,是一種形,取形是為了示意,關鍵在意不在形。我這兩年與不少人交流,有名士大儒,有販夫走卒,也隱隱摸到了幾分遺形取意的門徑,卻不如將軍這般自如。”

    孫策有點尷尬。他真把這件事忘了,距離上次與陳逸細談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他仔細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襄楷大師何在?”

    “他啊,辭世有五六年了。”陳逸微微一笑,有點得意。“當時和將軍不熟,所以沒告訴你。不過我找到了他的師父仙人于吉,轉達了將軍的誠意。于吉說,時機成熟時,他會來見將軍。”

    “于吉?”孫策心裡咯噔一下。于吉真是襄楷的師父?

    “將軍聽說過?”

    “略有耳聞。”孫策笑笑。“于吉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仙人嘛,百歲不為奇,反正我第一次見他時,他就有百餘歲了,最近一次看他,模樣一點也沒變。嘖嘖,真是令人羨慕啊。若不是他嫌我資質太差,我真想拜他為師,入山修道去。”

    看著搖頭贊嘆的陳逸,孫策將信將疑。說實話,他不太相信這些神神道道的事,不過穿越這種事都發生了,誰敢保證神仙就一定是假的。他們未必就是真正意義的神仙,也許只是掌握了某些養生技術的道士,在他那個時代,一百多歲的人並不罕見,也許于吉就是一個活得特別久的人。

    活久見,人活得久了,見識就大,說不定真有什麼普通人覺得不可思議的能力呢。

    “這位于仙人現在何處?”

    “這可不清楚。仙人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我等凡夫俗子哪能得曉。不過將軍不用擔心,他既然說要來見將軍,就一定會來。將軍耐心等候機緣就是了。”

    孫策點點頭,心裡有點小期待。他和許虔、陳逸商量完公務,又派人送袁遺去休息,明天安排他與袁譚見面。臨走之前,袁遺托許虔、陳逸向孫策求情,希望他能網開一面,不要與何夔計較。孫策不置可否,只承諾會依法辦事,不會特意針對何夔。袁遺還有些不放心,陳逸卻很有把握,拉著許虔走了。袁遺無奈,也只得去驛館休息。

    送走了客人,已是亥時初刻,孫策獨自站在院中,仰頭看著夜空的明月,暗自嘆了一口氣。人人皆知權力好,誰知道權力也累人。三更燈火五更雞,何時能睡自然醒。周公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袁權從裡面走了出來,挽著孫策的胳膊,心疼不已。“累了吧?”

    孫策想起和袁權的玩笑,忍不住笑了一聲︰“是啊,今天太累了,饒你一回。”

    袁權俏臉微紅。“想掛免戰牌嗎?哪有那麼容易,待會兒要你好看。”她推著孫策向後走去。“快走,快走,兩位妹妹還等著你呢。”
noriko1026 發表於 2018-7-2 11:25
三國小霸王 第1122章 神仙不過如此

    雖然有點累,可是一鳳三凰還是讓孫策精神一振。其實他也清楚,在男人與女人的戰場上,絕大多數時候男人都不會是最後的勝利者,一對一都有些勉強,遑論以一敵三。但這個時代有一個福利,房中不僅僅是戰場,更是琴瑟和諧的港灣。對於精通房中術的人來說,陰陽和諧比東風壓倒西風更重要。

    袁權精於此道,而尹姁和麋蘭也是好學生。享受過袁權與馮宛的配合後,孫策一直盼著再來一次。上次本來有機會,卻因為憂心於政務錯之交臂。他把這件事忘了,袁權卻記在了心裡,真是個貼心的賢內助。

    “原來你找了幫手啊。”孫策嘿嘿笑道:“誰說我要掛免戰牌,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夫君的神勇。”

    袁權抿嘴而笑,將孫策推到房中,順手掩上了門。屋子中間擺著孫策的專用浴桶,裝了大半桶熱水,水面飄浮著車前草和澤蘭,房間裡熱氣騰騰,香氣裊繞,宛如仙境。尹姁和麋蘭穿著輕薄的絲衣,正坐在榻邊閒聊。尹姁勸說著什麼,麋蘭卻只是皺著眉,猶豫不決。

    孫策很意外。他很少看到麋蘭有這麼糾結的時候。他大笑著走過去,張開雙臂,一手摟住一個。

    “說什麼呢?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說來聽聽,也許我能幫你出出主意。”

    見孫策進房,尹姁和麋蘭連忙起身相迎。見孫策相問,麋蘭紅了臉,扭捏著不肯回答。尹姁掩著嘴笑道:“夫君有所不知,蘭妹妹正在是犯愁該不該生子。”

    “這是有什麼好犯愁的?”

    “是啊,我也覺得沒什麼好犯愁的,女人相夫教子是天性,豈有不生之理。可是對蘭妹妹來說,她卻與我不同。她擔心有了身孕會影響做事,無法再幫夫君處理相關事務。”

    孫策恍然大悟。這便是二十一世紀職業女性的困境了,是要家庭還是要事業。原本這個時代不會出現這樣的事,除了普通百姓家的女人必須勞作之外,貴族女子沒有生活負擔,也沒有事業可言,就是相夫教子。現在情況有了變化,因為他的到來,女子也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做一番事業,矛盾就自然而然的出現了。

    麋蘭要處理的是繁雜的賬務,不像袁權出出主意就行,她如果懷孕了,精力必然分散。賬目是大事,一筆賬錯了就涉及到大量的財富,需要高度專注,她擔心力不從心。

    “那就等兩年再生吧。”

    “夫君。”袁權嗔道:“做事什麼時候都可以做,生兒育女卻不能耽誤,過了最佳年齡再生,不僅對女子不利,更對孩子不利… …”

    孫策笑著搖搖著。“你們都搞錯了,十六七歲生孩子太早了,最佳年齡應該是你現在的年齡。我讓她等兩年再生,可不是貪圖她多為我分擔,雖然我現在的確離不開她,可是根本原因,還是她太年輕了,並不適合生育。等兩年,過了二十,生出來的孩子最健壯。”

    “且,你還懂這個?”袁權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眉眼中卻全是笑意和春情。她因為命運不順,二十歲才生子,一直覺得自己生得遲了,對不起兒子,也擔心自己將來身體會有隱疾。現在聽孫策這麼說,以為孫策又是拐著彎的安慰她,嘴上埋怨,心裡卻是暖洋洋的。

    “事實勝於雄辯,你等著看吧。”

    這個時代的房中術很發達,但生理衛生的科學理念卻不夠,尤其是為了契合陰陽世界觀,有很多似是而非的理論,比如女子月事後三日同房,單日生兒子,雙日生女兒之類的根本就是胡扯,實際上這三天女子受孕的機率極低。在沒有避孕措施的古代,很多家族單傳甚至絕後,和這些不靠譜的理念有很大關係。

    不過孫策沒興趣在這個時候和袁權爭學術問題,他更願意享受房中術帶來的樂趣。他張開雙臂,由著袁權指揮尹姁和麋蘭為他寬衣,脫得赤裸裸的,跳進浴桶裡。

    水溫正好,熱而不燙,坐了片刻,便覺得氣血暢通,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香氣淡雅,恰到好處,沁人心脾卻不刺鼻,每一次呼吸,都讓人心曠神始,更何況還有三個美人在面前忙碌,一個豐腴成熟,如四月桃花,一個半熟清新,如孟春新杏,一個剛剛吐芯,如五月新荷,還帶著幾分青澀,或搖曳生姿,或羞澀難當,各有風情,讓人眼花繚亂。

    孫策感到莫大的滿足,渾身的疲憊一掃而空,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這三個女子原本都是苦命人,現在卻因我而得救,能不能拯救這個世界且放一邊,我至少已經拯救了她們。

    “神仙想必也不過如此。”孫策瞇著眼睛,心滿意足。

    “夫君,你太容易滿足了。”麋蘭伸出纖纖十指,一邊為孫策揉捏手臂一邊笑道:“神仙餐風飲露,御風而行,壽與天地齊,何等逍遙自在,豈是洗個澡就能比擬的。”

    麋蘭新學,手法不如袁權老練,比尹姁也要略遜一籌,但正是她的生澀讓孫策更添幾分興奮。孫策靠在桶臂上,雙手擱在桶沿,看著尹姁和麋蘭幫他按摩,懶洋洋的笑道:“你對神仙很了解啊?”

    麋蘭抿嘴而笑。“那當然,神仙多居海上,我家經常出海,聽到的神仙故事最多了。”

    孫策心中一動,忽然有所領悟。麋蘭說得沒錯,秦漢的神仙說就是從齊魯之地濫觴,所謂的三山五島都在青徐海外,秦漢著名的方士大多出於此地,剛剛陳逸提到的那個仙人于吉就是瑯琊人。

    “你聽說過于吉嗎?”

    “當然聽說過。人們都說,他已經活了幾百歲了,年輕的時候還見過孔聖人呢。”

    “噗!”孫策沒忍住,笑了出來。這牛是越吹越大了,百餘歲還勉強可以相信,幾百歲就有點太誇張了。見過孔聖人?他怎麼沒說抱過孔聖人。“瞎扯,人怎麼可能活幾百歲。”

    “為什麼不可以?”麋蘭嘟起嘴。“別說神仙了,彭祖活了八百歲,還說自己早夭呢。”

    孫策難得看到麋蘭如此天真,忍不住要逗她。“你上當了,彭祖那事不靠譜,各書的記載都不一致。”

    “如果連幾百歲都活不到,還修什麼神仙道?”背後的袁權接過話題。“神仙本是人,修道方成神仙,一甲子全形,一甲子培元,百二十年方精進不懈,方能築基成功,方法並不難,難的是堅持不懈。”她伏下身子,雙手沿著孫策的胸口往下滑,櫻唇湊在孫策耳邊,熱氣吹得孫策的耳朵癢癢的,心也癢癢的。

    “八交不洩可長壽,十交不洩可通神明,你堅持得住嗎?”

    孫策眉毛輕揚。“姊姊最近學問大漲啊,我怎麼沒聽過這一句?不知道除了理論之外,你又學了些什麼樣的新姿勢?”

    “就知道笑話我。”袁權大羞,貝齒輕咬孫策的耳垂。“咬死你。”
noriko1026 發表於 2018-7-2 14:29
三國小霸王 第1123章 西涼兒女

    事實證明,神仙不易做,十交不洩這種高難度的技術也不是一天就能練成的,尤其是面對三位風情各異的美人時,總有一個能讓你魂不守舍,一泄如注。好在有袁權居中調度,春風數度,孫策雖然沒能做成神仙,卻比神仙還神仙,一覺睡到天明,五更的角斗剛剛響了兩下,他就睜開了眼睛,神清氣爽。

    袁權坐在梳妝台前,正輕手輕腳的梳妝,尹姁和麋蘭各自回房去了,隱約能聽到她們的呼吸和夢囈。孫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翻身坐起,看著袁權的背影,心裡縈繞著淡淡的溫馨。

    “起來了?”袁權從銅鏡裡看到孫策的身影,莞爾一笑,站起身。“等著,我馬上便取水來。”

    “不用這麼費事。”孫策起身走到袁權身後,雙手環抱著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裡,看著銅鏡中袁權的笑靨,吸了吸鼻子。“什麼香,真好聞。”

    “遠志、合歡……”

    “不是,我是說你身上。”

    “我身上?”袁權詫異地低下頭,聞了聞自己的肩部,趁著她側頭,孫策撅起嘴唇,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袁權斜睨了他一眼,臉龐微熱。“又使壞!我身上哪有香,又不是麋妹妹……”

    “你真的有香。”孫策很正經地說道:“你自己習慣了,聞不出來。”

    “懶得理你。”袁權轉過頭,不讓孫策看到自己的笑容。“趕緊出去洗漱練武吧,他們該等著了。這兩天事情多,你得抓緊才行。閻行的婚事將近,你可不能缺席的。”

    “那是,我這兩天太累了。 ”孫策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關節發出一連串噼劈啪啪的輕響。“辛苦你們了,白天有那麼多事要做,晚上還陪我修神仙道。”

    袁權一動不動,左手卻反了過來,探往孫策肋下,捏住一點軟肉。孫策連忙求饒。“鬆手,鬆手,疼。”他看著袁權反轉幅度誇張的手臂,奇道:“姊姊,你是練過軟骨功麼,怎麼做到的?”

    “女子為陰,體質本來就比男子柔順,稍加練習就可以做到,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嘖嘖,怪不得姊姊會那麼多姿勢。”孫策一邊說一邊向門外跑。袁權起身欲追,見此情景,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她坐了回去,托著發燙的臉頰,出神地看著銅鑑裡的自己,不知不覺的笑了起來,伸手一指。“你啊,苦盡甘來,當惜福。”

    ——

    韓銀護著妹妹韓少英,經過一個月的跋涉,終於進入汝南境。閻行帶著親衛趕到郡界迎接,他沒有特意裝扮,穿的是軍中常服,只是換了一身新的,除了武冠上的雉尾和身上的大氅,他與普通騎士無異,可是展露出來的沉穩和氣度卻讓人不敢有絲毫忽視。

    韓銀一看到閻行就吃了一驚,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上前親熱的拍著閻行的肩膀。“彥明,兩年不見,關東的水沒有泡軟你的,好樣的,好樣的,沒給我們西涼人丟臉。”

    閻行笑笑,拱手施禮。“子義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韓銀一手叉腰,一手拍著胸口,兩眼放光。“早就知道關東富,可是不親眼一見,還是想不出來啊。這一路走來,我眼睛都看花了,這麼多人,這麼多水,到處是良田,嘖嘖嘖,難怪董卓能積攢那麼多財富。可惜啊,全便宜了朝廷……”

    車廂裡傳來一聲輕咳。韓銀如夢初醒,連忙閉上了嘴巴,露出尷尬地訕笑。閻行忍著笑,走到馬車前,躬身行禮。“英妹子,辛苦你了。”

    車簾拉開一條縫,露出半張俏臉,雖然不算國色,卻有著關東女子不多見的英氣。她上下打量了閻行兩眼,眼中露出異樣的羞澀。兩年不見,閻行英氣不減,卻在西北人的粗獷外多了幾分沉穩和內斂。

    “辛苦倒不辛苦,就是只能坐車,不能乘馬,未免過於憋悶。”

    “為什麼不騎馬?”閻行很奇怪。

    “還不是怨我大兄,他怕我給他丟臉,卻不知道自己早就把臉丟光了。”韓少英氣呼呼的說道:“一進驛館就要吃的,要喝的,就像餓了三天似的……”

    “唉呀,唉呀,我的親妹子唉,你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韓銀叫了起來,連聲求饒。“我那不是沒經驗嘛,誰知道南陽的飯菜這麼好吃,那牛肉燉得又香又爛……”

    “嘿嘿嘿,口水下來了。”韓少英取笑道:“這一路你一個人吃了半頭牛了,還沒夠?”

    韓銀嘿嘿笑道:“沒夠。等天下太平,我要移居南陽,天天吃。”

    “瞧你那點出息。”

    “南陽牛肉的確天下聞名,倒也怨不得子義。”閻行笑著打圓場,拉開車門。“英妹子,既然不想坐車,那就出來騎馬吧,汝南風景雖然不比南陽,卻也不錯,乘馬看更美。”

    “好啊,好啊。”韓少英忙不迭的往外衝。韓銀連忙攔住,一臉嚴肅。“那可不行,彥明,不是我不通情理,這可是關係到我韓家名聲的大事。我妹妹是新嫁,這裡又是在汝南,不是在金城,世家集聚之地,女人騎著馬拋頭露面算怎麼回事?你不在乎,我們韓家還在乎呢。”

    韓少英臉一寒,狠狠瞪了韓銀一眼,卻還是退了回去,撅著嘴,一臉鬱悶。閻行眉毛輕挑。“子義啊,你到汝南來除了送嫁,還有什麼事?”

    “見孫將軍,多要點好東西。”

    “那你知道孫將軍是什麼樣的人嗎?汝南世家都被他整得鼻青眼腫,你還想在他面前擺世家的譜?我擔心你到時候什麼也要不到,只能要到一頓罵。”

    韓銀愣住了,眨著眼睛,將信將疑。閻行也不理他,命人牽過一匹馬,伸手去引韓少英。韓少英大喜,搭著閻行的手,直接從車裡跳上了馬背,看著湛藍的天空、遼闊的大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真美。”

    韓銀這才反應過來,拉著閻行問道:“彥明,你可別坑我。”

    “我坑你,對我有什麼好處?”閻行反問道:“你知道我們軍中將士怎麼稱呼孫將軍的妹妹孫尚香?”

    韓銀用力搖頭,腮幫子上的肉猛顫。經過南陽的這大半個月,他胖了一圈,原本的衣甲都穿不下去了,只能半路上重買了幾套。

    “我們稱她三將軍。她騎馬射箭,不比男兒差,是孫將軍寄予厚望的將才。”

    “將才?”韓銀還沒說話,韓少英先瞪大了眼睛。“女子也能統兵作戰?”

    “別人不可以,孫將軍敢為天下先,沒什麼他不敢做的。若非如此,他豈能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打下如此基業?”閻行翻身上馬,衝著韓少英點點頭。“英妹子,比一比?”

    韓少英一聲歡呼,揚起馬鞭,迎風炸響,戰馬猛的向前一竄,奔了出去。閻行也策馬跟了上去。韓銀看著他們的背影,撓撓頭,莫名地嘆了一口氣。他有種感覺,閻行不會再回西涼了。
noriko1026 發表於 2018-7-2 18:31
三國小霸王 第1124章 打工的

  金城在隴西,漢羌雜居,漢人習染羌風,原本就比中原人更質樸開放。最近幾十年羌亂頻繁,韓遂先是反擊羌人的進攻,後是聯合羌人進攻朝廷,大部分時間在軍營中度過,韓少英可以算是在軍營里長大的。來到關東,因為韓銀要面子,她只能悶在車裡,不能騎馬,早就憋坏了,此刻如脫籠之鳥,興奮自不待言。

  閻行帶著親衛騎追隨其後,陪著她跑了一陣。

  韓少英一口氣跑出五里多地,稍稍盡興,這才攬住馬韁,看著追上來的閻行,笑道:“你到關東幾年,我還以為你會和老夫子一樣,沒想到更灑脫了。那個什麼孫將軍真有這麼大的氣度?”

  閻行笑笑。“言語難盡,等你看到他,自然就明白了。”他頓了頓,又道:“在我看來,孫將軍無論是武功還是氣度,當今無對。”

  “哦。”韓少英眨眨眼睛。她與閻行一起長大,知道閻行有多驕傲,如此讚許一個人,在她記憶中是第一次。她越發好奇,恨不得立刻看到這位能讓閻行如此佩服的少年英雄。

  “你會喜歡這裡的。”閻行很有信心。

  韓少英笑笑,臉上泛起微紅。

  韓銀帶來了一千騎,包括備馬在內,總共有兩千多匹戰馬,對沿途的驛舍來說,後勤供應是一個巨大的負擔。為此,孫策通知馮方,讓他從潁川運來了糧食,專門供應韓銀一行。汝南境內水道縱橫,船運很方便,倒是節省了一些運力。

  儘管如此,孫策還是對韓遂父子的小家子氣很不滿,這不是擺明了要占我便宜麼。他決定把韓銀留下來,給他打次工。考慮到雙方是盟友,閻行又是可用之才,不能來硬的,所以孫策和郭嘉商量之後,決定給韓銀下個套。

  閻行只是開胃菜,先吹吹風。進入平輿境後,顧徽奉命迎接,馬超隨行保護。馬超與韓銀、韓少英都認識,明面上是盟友,背地裡暗鬥也不少,閻行和馬超還為了爭名次交過手,韓銀、韓少英當然站在閻行一邊,有事沒事就要比一下。看到馬超之前,他們心情非常好,這一路走來,尚途官員對閻行的禮敬讓他們非常受用。看到馬超之後,他們的心情便有些失落。

  不論是從氣勢還是從裝備,馬超都穩穩的壓閻行一頭。別的不說,兩百白毦士人手一桿用白色馬尾裝飾的長矛看起來就非常有氣勢,與一身白色錦袍的馬超非常配,襯托著他英武不凡。即使韓少英不喜歡馬超,也不得不承認馬超這身打扮真是很帥氣,宛如玉人。

  大家都是西涼人,馬超也不見外,一見面就大聲地打招呼,然後向韓銀炫耀道:“我這樣兩百騎怎麼樣?放眼整個涼州,能挑出同樣的兩百人嗎?”

  韓銀酸溜溜的說道:“再威風,不就是兩百人嗎?難不成你還能以一當十?”

  韓銀越酸,馬超越得意。“那可不一定。我們在夏亭,可是吊打了文丑的兩千騎。”

  “真能攬功。”韓銀撇撇嘴,一臉不屑。“我可聽說了,夏亭之戰的功勞主要是孫將軍和他身邊的十三騎士,你就是跟在後面撿便宜的。”

  “那方與之戰呢?可是我們衝營燒了袁譚的糧草。”

  “放火誰不會。”

  馬超笑得更加開心。“看來你了解的不少啊。那你再說說,任城之戰呢?彥明率千騎旁觀,破陣的可是我們,一口氣追了近百里,生擒袁譚。這總不是說著玩的吧?”

  韓銀翻著白眼,懶得和馬超再說。這人真是沒勁啊,故意找麻煩?不過這兩百人的裝備真是讓人眼饞,如果我的親衛營能有同樣的裝備,我也可以在涼州橫著走了。同等兵力,見誰滅誰啊。

  顧徽適時說道:“馬將軍武藝高強,作戰勇猛,是孫將軍麾下的重器。裝備了具裝之後,威力大增,將來還會立更大的功。”

  韓銀一聽,耳朵就豎了起來。“具裝?”

  馬超等的就是這一刻,叉著腰,咧著嘴,笑得肩膀聳動,渾身顫抖。韓銀此刻卻顧不上和馬超嘔氣,他來自西涼,太清楚具裝的威力了,尤其是面對步卒,那簡直是殺器啊。對於常常步騎聯合作戰的西涼來說,具裝的價值不言而喻。

  如果說閻行之前沒能立功只是運氣,那馬超有了具裝之後,閻行再想壓過他就難了。韓銀關心的倒不是閻行,而是他自己。如果閻行在孫策身邊的地位不夠,他又怎麼能從孫策這兒得到足夠的好處呢?妹妹嫁給了閻行,他可就和閻行捆在了一起,閻行的地位直接關係到他的利益啊。

  韓銀有點擔心自己此行的目的。一千人的裝備大概是靠不住了,三百人的裝備能不能到手也是個問題。要想滿載而歸,必須讓閻行壓過馬超一頭才行。

  韓銀動起了心思。他私下里探了探閻行的口風。閻行卻沒什麼感覺,上次未能立大功,的確有些遺憾,但孫策並沒有因此忽略他,他和馬超的作用本來就不是一回事。在某種程度上,他甚至覺得孫策對他更器重,並不是僅僅將他當作鬥將看待。若非如此,孫策怎麼可能如此隆重的迎接韓銀一行。

  這本身就是給他面子。

  對閻行的態度,韓銀非常不滿。他又不想和馬超說話,很自然地和顧徽套起了近乎。顧徽是孫策的幕僚,對孫策的計劃一清二楚,見韓銀主動找上門來,他正中下懷。他一本正經地安慰韓銀。你不用擔心,孫將軍對閻行非常器重,只是眼下還沒有找到讓他發揮的機會。秋後袁紹可能大舉進攻,僅憑馬超率領的白毦士是無法對付袁紹麾下胡騎的,到時候就要看閻將軍立功了。

  顧徽安慰完韓銀,接著又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當然了,雙方騎兵數量懸殊,就算有裝備優勢,面對袁紹的優勢兵力,閻行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如果他麾下的騎兵數量再增加一倍,那機會就大多了。只是關東缺馬,再增加一千騎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韓銀大喜,連忙問道:“那……有了騎兵,能有裝備嗎?”

  顧徽瞅了他一眼,笑了一聲,似乎覺得韓銀的問題很白痴。“我們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裝備。”

  “妥了。”韓銀用力一拍大腿。“我留下來,幫我妹夫打這一戰。”一看顧徽神情不對,連忙又說:“不,不是,是為孫將軍效勞,為孫將軍效勞。”
noriko1026 發表於 2018-7-3 00:12
三國小霸王 第1125章 荀諶借勢

    接到顧徽回報,得知韓銀如此輕易就上了鉤,孫策多少有些意外,為韓遂有這麼一個沒出息的兒子感到悲哀。怪不得他要倚重閻行、成公英,親兒子韓銀不堪大用啊。

    不過對他來說,這不是什麼壞事,多了韓銀率領的一千西涼騎兵,如果秋後袁紹來攻,在騎兵上他也有一戰之力了。現在的袁紹還沒有搞定幽州,即使劉虞願意贊助,他能集結的騎兵也只有五千左右,再加上留守冀州,防備公孫瓚的,真正能動用的也就是兩三千人,相去不遠。

    為了避免閻行有芥蒂,孫策親自找閻行談了一下。他留下韓銀助陣,根本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消耗韓遂的力量,而是爭取時間。如果袁紹因沒有明顯的優勢而選擇不戰,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不管戰還是不戰,這一千人的裝備都會給韓銀,打了勝仗,戰利品也會按戰功分配,絕不虧待韓遂。

    閻行理解孫策的難處,接受了孫策的安排,隨即將韓銀的人馬編入親衛營,開始大張旗鼓地整合訓練。在大婚前的各種儀式中,韓銀率領的一千騎更是以儀仗隊的形勢多次出現,亮出了韓家的旗號,大造聲勢。

    一時間,韓遂派千騎增援孫策的消息不徑而走。一千騎也許起不到決定作用,但其中像徵的意義卻非同小可,尤其是韓銀,作為韓遂的獨子,他出現在孫策麾下也就意味著韓遂對孫策無保留的支持,這對各方勢來說都是一個不容忽視的信號。

    ——

    盱眙,磨盤山。

    劉和坐在山坡上,敞著懷,喝著桑椹酒,看著天邊如血殘陽,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他抬起手,揉著酸脹的眉心,閉上眼睛,卻依然覺得眼前血紅一片。

    不祥之兆啊。劉和心裡暗自嘆息。他這兩天眼皮跳得厲害,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想來想去,他越想越後悔,當初不該答應袁紹的要求,率騎兵突襲豫州。現在孫策沒有崩潰,他卻陷入了困境,面對孫策和陶謙的夾擊,他沒有一天能睡得安穩,總覺得下一刻就會兵臨城下。

    下邳、廣陵無險可守,唯一可用的就是幾座城,但無援不守,沒有援兵,幾座城是無法堅守的。他盼著秋後袁紹的反攻,又擔心袁紹不能反攻。袁紹如果反攻,他可以起到策應的作用。袁紹不反攻,他就會面臨陶謙的反擊。就算孫策可以暫時放過他,陶謙也不會容忍他留在身後。

    怎麼辦?劉和愁腸百結,伸手去取酒杯,打算再喝一杯消消愁。他摸了個空,再摸,還是什麼也沒摸著。他詫異地睜開眼睛,卻看到荀諶站在一旁,手裡拿的正是他的酒杯。

    荀諶低著頭,看著杯中的殘酒。“聽說孫策的親衛騎督閻行正在大婚,大宴賓客,一定有不少好酒,將軍有沒有興趣去湊個熱鬧?”

    劉和苦笑一聲:“這不合適吧,人家辦喜事,我們去殺人?”

    “我沒有說去殺人。”荀諶在劉和對面坐了下來。“我是說去祝賀。將軍,坐在這兒獨飲解不了愁,平輿反倒有可能。”

    劉和坐了起來,身體向前微躬。“友若,你有什麼計劃,說來聽聽。”

    “閻行不過是一個騎督,孫策為他的婚事大張旗鼓,為何?”

    劉和思索片刻,若有所思。“虛張聲勢?”

    “沒錯。任城之戰後,孫策雖勝,卻也是慘勝,尤其是騎兵損失甚大。他向韓遂、馬騰買馬,盟主不會坐視其成,一定會讓人到關中活動,抬高馬價,甚至阻斷孫策購馬的途徑。孫策要付出比往常更大的代價才能得到足夠的馬匹。對他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決定,購馬會佔用更多的財賦,讓他捉襟見肘。”

    “滿寵奉命搜刮世家,還不夠用?”劉和苦笑道。想起這件事,他就後悔。他們侵襲豫州,讓支持袁紹的豫州世家被孫策抓住了把柄,現在孫策派滿寵這個酷吏巡視豫州,那些世家只能倉惶出逃,有不少人就逃到了下邳。雖說帶來了不少細軟和糧食,但土地、宅院卻成了孫策的戰利品。

    “十萬之師,一日千金,又豈是那點收穫能彌補的。孫策要抑制土地兼併,耕地良田不能轉讓,能賣的只有宅院,急切之間,哪有那麼多買主。”

    劉和點點頭,覺得荀諶分析得有理,孫策手頭緊應該是實情。尤其是糧食,關中大旱,糧食歉收,天子求援的詔書甚至送到了徐州,孫策肯定也在求援之列,韓遂、馬騰很可能會要求孫策以糧食交換戰馬。對孫策來說,現在再多的工坊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秋後與袁紹決戰對他的壓力非常大。如果能不打,再拖一年半載,他就能緩過這口氣來,勝算會更大。

    “我們去祝賀,合適嗎?”

    “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荀諶漫不經心。“盟主需要令尊的戰馬支援,只要不過份,他不會計較將軍。袁譚被俘,我們也可以藉著探視袁譚的名義去,私下里和孫策接觸。”他看看劉和。“如果我猜得不錯,陶謙一定會派人祝賀,如果使者是王景興,那就再好不過了。”

    劉和心中一動,嘴角挑起一絲笑意。荀諶果然聰明,知道見縫插針。如果此行成功,他不僅能和孫策暫時達成和解,也許能和陶謙有所默契。只要孫策不支持陶謙,僅憑陶謙自己的力量也不能把他怎麼樣。陶謙真要不識相,他完全可以反取徐州。

    “友若,你看誰去比較合適?”

    “這件事不宜張揚,要派一個名聲不著,卻辦事沉穩的人才行。上次趙昱推薦來的呂岱呂定公就不錯。”

    劉和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呂岱是誰。呂岱是廣陵郡海陵縣人,原本在太守府為吏,深得太守趙昱賞識,就推薦到他這裡來。他和呂岱接觸了幾次,覺得此人沒什麼過人之處,家世、名聲都很一般,不像趙昱說得那麼優秀,就沒有付以重任。現在荀諶提起這件人,聽起來似乎不錯。呂岱沒什麼名聲,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做事還算沉穩,應該能完成任務。

    “友若知人,呂岱的確是一個不錯的人選。”劉和點點頭,同意了荀諶的建議。
noriko1026 發表於 2018-7-3 00:13
三國小霸王 第1126章 呂岱

    閻行成親,忙碌的不僅是閻行,孫策也因此忙得不可開交。關東人對西涼人又恨又怕,恨的是他們殘暴,怕的是他們戰鬥力強悍。到目前為止,除了孫家父子,關東人與西涼人交手的紀錄都慘不忍睹。韓遂、馬騰向孫策低頭,派騎兵助陣,這大大增強了豫州人對孫策的信心。孫策既然能擊敗殘暴而強大的西涼人,並將他們收為己用,他應該也可以擊敗袁紹,守護豫州的和平安定。

    袁紹在世家中擁有強大的影響力,對寒門甚至普通百姓來說,他的影響力急劇下降。死心塌地支持袁紹的人先後逃離豫州,剩下的人對袁紹並沒有太多的認同,誰能在亂世中保護他們,他們就願意支持誰。與孫策相比,袁紹名聲很大,戰鬥力卻不怎麼樣,幾年前,他坐擁數十萬大軍卻被董卓擊得大敗,這樣的人靠不住。

    不少人藉著閻行結婚的機會,帶上禮物前來祝賀,然後想方設法與孫策見個面,看看有沒有機會謀一份差事,混一口飯吃。年初劉和入境時,不少縣的縣令、縣長被殺,留下了很多空缺。沒有被殺的又因為與劉和勾結,事後不是逃走就是被孫策殺掉了,最少也要免官,汝南三十七城就有近三十個縣的縣令、縣長要更換。

    孫策每天都要接見很多人,雞鳴即起,三更才睡,苦不堪言。如果不是年輕,如果不是袁權能幫他做睡前按摩,放鬆調整,他懷疑自己能不能支持到秋後與袁紹決戰。

    這一天,他正與陶應說話。陶謙與孫堅同輩,不可能來參加孫策部將的婚禮,所以他派陶應來。上次陶商到平輿來了一趟,與孫策見了面,有一些約定,滿載而歸,得到了陶謙的讚賞。陶應倍感壓力,這次特別爭取到了機會,來到平輿,第一時間求見孫策。

    不久前剛剛結束的戰鬥對陶謙打擊很大,他的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入夏以來更是臥床不起。陶商在東海,每天和陶謙見面,有明顯的優勢,陶應守在武原,沒那麼方便,總擔心陶謙突然去世,自己會錯失先機。在這個時候,取得孫策的支持非常重要。即使孫策不親自參與他們兄弟的爭鬥,對他來說也是一個利好的消息。經歷過幾次戰鬥,他自信比陶商更有優勢。

    對這種兄弟內訌的事,孫策打心眼裡反感,同時他也清楚,如果陶謙死了,陶商、陶應兄弟大打出手,對他來說並不是好事。因此,他力勸陶應保持克制,不要兄弟鬩牆,讓外人從中漁利。當然,他也答應陶應,萬一發生這種事,他會主持公道,建議他們兄弟各據一郡。現在徐州也就剩下兩個郡國:瑯琊和東海,你們一個一個,別爭了。至於廣陵和下邳,誰有本事奪回來就是誰的。

    陶應反復權衡,覺得這個方案對自己有利,答應了。

    好容易說服陶應,有人來報,外面有一個叫呂岱的人請見,自稱是廣陵人,是長史張纮的朋友。

    孫策一聽呂岱的名字,立刻來了精神。呂岱可是東吳重臣,能拿下交州,穩住後方,呂岱居功至偉。他立刻起身,笑著對陶應說道:“仲允兄,你徐州名士來,一起去迎一下吧。”

    陶應對呂岱一點印像也沒有,不過孫策這麼說,他不能不給面子,附和了兩句,起身隨孫策一起出去。

    呂岱站在門口,面色平靜,心裡卻在打鼓。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見著孫策。在門口等著見孫策的人很多,他不知道孫策會不會見他,又什麼時候有見他。張纮是有名,他卻沒什麼名。據他所知,廣陵人秦松、陳端都是經張纮舉薦進入孫策幕府的,他卻沒有收到邀請,可見張纮並不看重他。他毛遂自薦,效果肯定不如張纮舉薦好。

    若不是公務在身,他必須見到孫策,他也不願意來冒這個險。

    就在他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候,裡面走出兩個年輕人,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龍形虎步,足下生風。另一個跟在後面一路小跑,有些狼狽。他正在疑惑,忽見那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揚聲道:“廣陵呂定公何在?孫策在此,請出來一見。”

    呂岱愣住了,直到孫策喊第二聲,他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行禮。“某便是呂岱,見過將軍。”

    孫策一把抓住呂岱的手臂,放聲大笑。“定公,來得何其遲也。請進,請進。”說著,拉著呂岱就往裡走,連一旁的陶應都給忘了。呂岱被孫策拽著跑,腦子裡一片空白,甚至沒有註意到一旁請見的人羨慕的目光。孫策拉著呂岱來到堂上,請呂岱入座,這才笑道:“定公剛到平輿?”

    “是,是。”呂岱被孫策的熱情搞得暈頭轉向,還沒定下神來,只是連聲答應。

    “這一路走來,形勢如何,還算安定嗎?”

    呂岱想了想,很誠懇地說道:“雖然有些議論,但總體來說,人心安定。能在這種情況下穩住局面,將軍極是不易。”

    “哈哈,能得定公這一句,我甚是欣慰。”

    孫策搓著大腿,笑容滿面,熱情而真誠,一點也不像第一次見面,倒是像久別重逢的好友,讓呂岱感慨不已。久聞孫策平易近人,求賢若渴,果然名不虛傳。他和趙昱、劉和相處那麼久也沒見過他們這樣的笑容。孫策能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聚集眾多人才,打下如此基業,的確有其過人之處,難怪張纮這樣的名士都願意為他所用。

    “定公從廣陵來?”

    “我從盱眙來。”呂岱有些不好意思,從懷中掏出劉和的書信,雙手送到孫策面前。“我奉劉將軍之命,前來探望故兗州刺史袁譚,並有事與孫將軍相商,怕無由得見,這才托同郡名士張子綱的大名,並非有意欺瞞,還請將軍海涵。 ”

    孫策一愣,隨即惋惜地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啊。定公機智,令人佩服。不過,你要來見我,不必托任何人的名義。不瞞你說,我早知定公大名,只是一直沒機會去廣陵。定公有才,如今在劉公衡麾下一定身居顯位,我錯過了。”

    呂岱感激不已,卻沒有多說什麼。他拱手道:“多謝將軍錯愛。我這次來,是奉劉將軍之命,願與將軍化干戈為玉帛,保一方太平。”

    孫策眉梢挑起,看了一眼陶應。陶應非常緊張。孫策捻著手指,沉吟道:“劉公衡……想求和?”

    呂岱搖搖頭。“不是求和,是講和。”

    孫策笑了,身體微微後傾。“定公以為,劉公衡有和我講和的資格嗎?”
noriko1026 發表於 2018-7-3 12:51
三國小霸王 第1127章 冰與火

    陶應鬆了一口氣。他最擔心孫策和劉和講和,他們講和,陶家父子就休想收回下邳、廣陵了。剛剛看孫策對呂岱那麼熱情,他一度擔心孫策會背盟,現在看到孫策這副公事公辦的表情,他心裡那塊大石頭又放下一半。

    至少孫策主觀上沒有和劉和談判的意向,即使這個呂岱是他欣賞的人物。想到這件事,陶應覺得自己又學到了一招。為一方君主,不能只埋頭於政務、軍事之中,還要留心人心。孫策手下有規模超大的細作營,他知道呂岱這個人一定是細作打聽來的。作為徐州的主君,他們父子都沒聽過呂岱,孫策卻一清二楚。

    這個呂岱有沒有才華且兩說,在孫策如此熱情的接待下,他還不忘劉和所託,依然一心為劉和做說客,這一點就非常不易。如此忠誠的人卻沒未能為他所用,真是可惜。

    陶應心情複雜地看著呂岱。呂岱也覺得有些難辦,他順利見到了孫策,孫策的熱情讓他感動,但孫策對劉和的態度又讓他非常不安,要完成這個任務絕非易事。即使他準備充分,此刻也有些惴惴不安。

    “將軍,劉公衡的確沒有和將軍講和的資格,但劉公衡卻有讓將軍寢食難安的資格。”

    “哦?”孫策拖長了聲音,含笑道:“願聞定公高見。”

    呂岱定了定神,侃侃而談。劉和占據下邳、廣陵兩郡,有兵三萬餘,糧草充足,還有騎兵兩千多人。如果他攻入沛國、九江,則孫策右肋不安,難以一心北向。如果孫策主動進攻,則下邳、盱眙、淮陰、廣陵諸城足以拒守,就算孫策重兵圍困,沒有半年無法攻克。在袁紹大兵壓境的情況下,孫策顯然沒有這樣的時間和精力。

    呂岱說得不緊不慢,有理有據,他還沒說完,陶應已經有些慌了,額頭全是冷汗。他覺得呂岱說得有理,劉和能攻能守,孫策暫時沒有擊敗他的辦法,對孫策來說,和劉和談判,先穩住劉和無疑是最明智的做法。可是如此一來,他們父子兄弟的麻煩就大了。

    孫策微微一笑,搖搖頭。“定公所言,聽起來的確有幾分道理,但恕我直言,劉和只看到那些投奔他的豫州世家,以為豫州元氣大傷,卻不知道那些人只是豫州身體上的爛瘡,他們的離開看似讓豫州鮮血淋漓,其實這只是假象,定公一路走來,應該看得很清楚。”

    呂岱沉默不語。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孫策並沒有被他的說辭嚇住,反而對他的表現有些失望,看似批評劉和,實則批評他,只看到問題的表象,卻看不到豫州正在迅速恢復的趨勢。孫策說得沒錯,那些豫州世家的離開對豫州來說並不是壞事,他們只是寄生蟲,他們的離開只會讓豫州更強大。

    孫策微微欠身。“多言無益。定公,我會用實際行動向你證明劉和是多麼不堪一擊。現在是六月,離秋收還有兩個月。我會在一個月內完成人馬調動。劉和如果真心想求和,注意,是求和,不是講和,在我的人馬進入下邳之前,他還有機會。等我軍將士有一隻腳跨入下邳境,他說什麼,我都不會理他,戰場上見分曉。”

    孫策端起茶杯,向呂岱點頭致意。“久聞定公大名,本該留定公盤桓數日,但事務繁忙,不能久留。希望下次有機會與定公再會。我想,這一天不會太久。”

    見孫策直接送客,根本沒有再談的興趣,呂岱也只得起身告辭。他出了門,暗自嘆息。與孫策見面的時間雖短,感慨卻頗多。火一般的熱情,冰一般的冷靜,居然會如此和諧的集結在一個人身上,而且是一個剛剛弱冠的年輕人,若非親眼所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

    劉和有資格和孫策講和嗎?似乎真的沒有。現在孫策下達了最後通諜,呂岱不敢耽誤,立刻寫了一封長信,詳細說明自己所見所聞,派人送回盱眙,向劉和匯報。他自己則留在平輿,一邊以觀禮賓客的身份打探平輿的情況,一邊等待機會再次與孫策見面,希望能說服他,完成任務。

    呂岱走了,陶應徹底放了心,但他又有些疑惑。“將軍,秋後真的要打下邳嗎?”

    孫策收起笑容,打量著陶應,半晌才道:“仲允兄,徐州能提供多少人馬,多少糧草?”

    陶應又驚又喜。他等的就是孫策這個決定,只是沒想到孫策會這麼快就下決心了。不過,孫策的這個問題卻不太容易回答。行軍作戰要有方略,用什麼樣的戰術,派多少兵,步卒多少,騎兵多少,作戰週期多長,要準備多少輜重,這些都是要考慮的問題,不是說打就能打的。現在涉及到兩方聯合作戰,需要考慮的問題更多,更何況他還做不了徐州的主,必須和父親陶謙商量。

    陶應很誠懇。這件事我一個決定不了,如果將軍有方略,我可以盡快請示,爭取全力配合將軍的行動。

    孫策誇了陶應幾句,讓他和龐統等人商量一下作戰方略。陶應大喜,不管最後能不能成形,這都是孫策把他當自己人看的徵兆啊。有了這個基礎,配合孫策出戰的只會是他,不會是兄長陶商。

    孫策要接見的人很多,陶應不便多留,主動告辭。出了門,來到前庭,在院中等候的王朗迎了上來,對陶應說道:“將軍,剛才那個呂定公是誰?”

    陶應說道:“海陵人呂岱呂定公,劉和的使者,孫將軍對他很了解,對他非常客氣,這才親自出迎。景興兄,你聽過此人嗎?”

    王朗想了想。“似乎聽趙元達(趙昱)提起過。”

    陶應有些不悅。趙昱知道此人,不向他們父子推薦,卻把這人推薦到劉和身邊,果然是逆臣。王朗聽說過呂岱,也從來沒在他面前提起過,一點也不用心。

    王朗見陶應神情不對,有些莫名其妙,也沒多想,接著問起呂岱來意。陶應把劉和要談判,卻被孫策拒絕的經過說了一遍。王朗聽完,大驚失色。“將軍,你不會聽錯了吧,孫將軍一心籌備對袁紹的戰事,他怎麼可能騰出手攻擊劉和?”

    陶應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氣。“景興兄,你是懷疑孫將軍的誠意,還是質疑孫將軍的能力?又或者,你想為劉和做一次說客?”

    王朗頓時面紅耳赤,啞口無言,期期艾艾地說道:“將軍,你這是……何意?”

    陶應也不理他,拂袖而去。
noriko1026 發表於 2018-7-3 14:19
三國小霸王 第1128章 看誰會裝

  王朗是東海名士,博學多才,被陶謙禮闢為治中從事,又安排到陶應身邊為佐,一直深受陶應尊重。即使如此,他還是自覺屈才,不肯以陶氏父子之臣自居,也不熱心為陶應出謀劃策,只當這是給陶謙面子。現在被陶應當眾喝斥,頓時無地自容,倍感委屈。

  他很想拂袖而去,直接回郯縣辭官,王家有產業,可以讀書自娛,也可以蟄居待時,他又不差這點俸祿。可是一想到呂岱是為劉和而來,想與孫策談判,卻被孫策一口拒絕,他又不能袖手旁觀。

  他立刻去找呂岱,詢問詳情。

  呂岱也在找王朗。他來之前,荀諶就和他說過,如果不順利,甚至見不著孫策,他可以找王朗引見。王朗是徐州治中從事,是陶應信任的人,他有辦法直接見到孫策。現在談判不順利,他死馬當作活馬醫,想找王朗商量一下。

  兩人互相交流了一下情況,這才知道現實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嚴酷。王朗從呂岱口中驗證了陶應所說的消息,確認了孫策的確有攻擊下邳的想法。呂岱則從王朗口中知道孫策不僅僅是虛言恫嚇,他真的考慮攻擊下邳,正在研究作戰方略。

  這讓他們壓力很大。戰事一起,東海要提供作戰所需的糧草輜重,對東海世家、豪強來說,這無疑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廣陵也不例外,不僅需要提供糧草,還有可能成為戰場,如果劉和無法在野戰中擊退孫策——這幾乎不用懷疑——只能守城,那城外的百姓會損失慘重,今年的收成都將被孫策劫走,充作軍資。就地取食向來軍中後勤補給的最佳途徑,這不是仁德與否的問題,凡是將領都會這麼做。

  明明可以就地徵集,誰會費心費力的長途運輸?

  王朗急得直搓手,卻找不到破解良策。他本來還能在陶應面前說上話,現在陶應也不理他了,他連陶應都影響不了。至於孫策,在孫策面前,他還不如呂岱有面子呢。他和孫策見過很多面,也沒看孫策對他這麼禮敬。

  難道我還不如呂岱?念頭一起,王朗隨即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孫策出身寒微,他招攬的人都是和他出身相近的人,對名士反而不太感興趣。也許是知道自己名聲不夠,求也白求,自取其辱,索性井水不犯河水,以保全他的自尊。孫策想招攬呂岱,是因為呂岱出身不高,學問不深,並不是因為他能力有多出眾。

  見王朗束手無策,呂岱有些失望。他本為以為荀諶那麼推崇王朗,王朗應該是和荀諶一樣多智,沒想到此人虛有其表,卻沒有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

  看來還得靠自己。

  王朗感覺到了呂岱態度的微妙變化,惱羞成怒,不歡而散。

  ——

  河東安邑,太守府。

  蔣幹的馬車緩緩停下,兩匹駿馬打著噴鼻,抖動鬃毛,神情氣爽。

  站在府門前等候的賈詡最後一次整理了一下袖子,快步走了過去。有侍者上前,拱拱手,示意賈詡等一等。賈詡不解,卻什麼也沒說,打量著馬車的車門。馬車很安靜,車門紋絲不動,車窗開著,窗紗隨風吹拂,卻看不到人影。空氣中有淡淡的酒氣,賈詡有些意外,吸了吸鼻子,確定酒氣是從車里傳出來的。他挑挑眉梢,似笑非笑。

  “蔣子翼,你不會是喝多了吧?”

  車廂裡傳來了一聲含糊的低語。賈詡笑著搖搖頭,推開侍者,上前拉開車門。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車內一片狼藉,不僅有倒在榻上呼呼大醉的蔣幹,還有一個衣襟不整、面紅耳赤的少女。賈詡眼尖,不僅看到了少女胸口上的紅印,還認出了少女是誰。

  董越的女兒董青。

  董越駐紮在黽池一帶,蔣幹從長安來,不會路過黽池,除非他專門去。從時間來估算,這倒也不是不可能,但董越事先沒有給他任何消息,這就有點不對勁了,何況董越的女兒還出現在蔣幹的車上。雖然是庶女,卻依然耐人尋味。如果不是暗中達成了什麼協議,董越怎麼會把女兒送給蔣幹做侍妾。

  賈詡心中不安,臉上卻看不出一點異常。他用手掩著鼻子,向後退了一步,示意蔣幹的侍者上車,把爛醉如泥的蔣幹從車裡抬出來,送進太守府,又示意董青下車。董青不敢違拗,乖乖地下了車。她父親董越在賈詡面前都不敢失禮,更何況她。

  賈詡早就知道蔣幹來,但他沒有出城相迎,只是在太守府門前等著,本想給蔣乾一個下馬威,沒曾想蔣幹根本沒把他當回事,身為使者,居然喝得大醉。他多少有些不快,卻沒法和一個醉鬼理論。好容易等到晚上,蔣乾酒醒了,這才派人來請蔣幹赴宴,準備為他接風。

  面對站在面前的年輕人,蔣幹撓撓頭。“麻煩你回報賈府君,我宿醉未醒,頭痛欲裂,不宜見客,更不能飲宴,請他為我準備一點清淡的飲食,容我休息一夜,明天再與他商談。”

  年輕人唯唯喏喏的出去了。蔣幹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眼皮一翻,看了一眼一旁神情窘迫的董青。“你認識他?”

  董青點點頭。“他是賈府君的長子賈穆。”

  蔣幹想了想,輕笑一聲:“賈文和後繼無人,可惜,可惜。”他將董青拉過來,摟在懷中。“好香,是不是洗過澡了?”

  董青撅著嘴埋怨道:“先生喝得大醉,妾身沾了不少酒氣,豈能不洗。”

  “那我身上酒氣更重,你怎麼不幫我洗一洗?不行,我得罰你。”

  董青不服氣的反駁道:“你那麼重,又醉得像死豬一樣,妾身哪搬得動。妾身已經讓人準備好了熱水,現在侍候你沐浴,當作陪罪就是了。”

  “那也不行。”蔣幹擠擠眼睛,嘿嘿笑道:“我要你陪我一起洗。前幾次在驛館,不方便,車上顛來晃去也不自在,現在到了安邑,床又寬又結實,我要好好嚐一嘗你的滋味。”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進董青衣中亂摸。董青一邊笑一邊躲閃,兩人鬧成一團,連賈詡走進來都沒看到。

  賈詡咳嗽一聲:“蔣子翼,裝醉也就算了,亂性就過份了啊。”

  蔣幹目光一閃,鬆開董青,起身來到賈詡面前,伸手搭在賈詡肩上。“我只是裝醉,和你賈文和裝鎮靜一比,可是小巫見大巫啊。”

  賈詡不動聲色的推開蔣幹的手,雙手攏在袖中,眼皮輕輕一抬。“我為什麼要裝鎮靜?”

  蔣幹伸出一根手指,點點賈詡的心口。“你心裡慌不慌,自己沒數嗎?”

  賈詡哼了一聲:“一派胡言。”

  蔣幹哈哈大笑,鬆開賈詡,大笑道:“青兒,我們共浴去,別理這老不羞。”
noriko1026 發表於 2018-7-3 18:14
三國小霸王 第1129章 以誠相待

  賈詡站在院子裡,聽著屋裡蔣幹與董青的戲水調笑,哭笑不得。

  形勢比人強。黃琬代替朱儁任太尉,出鎮洛陽,對他們的生存造成了極大的壓力。他們現在不僅不能從洛陽得到補給,與南陽的聯絡也變得非常困難,翻越熊耳山遠不如途經洛陽來得方便。沒有了南陽的支援,他們的處境堪憂。

  如今孫策所求於他們的很少,他們有求於孫策的卻很多,當他試圖在心理扳回一點優勢的時候,蔣幹直接給他迎頭一擊。更讓他不安的是董越的背叛,讓他看到被孫策各個擊破的可能。當然這也不能怪董越,董越離洛陽最近,他受到的壓力最大。

  真是什麼人玩什麼鷹啊,孫策咄咄逼人,蔣幹也不是什麼善茬。和他們相處不能動太多心眼,否則只會適得其反。賈詡看著站在一旁的兒子賈穆,想著後院的妻子,心情有些悲涼。西涼人就是無根浮萍,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

  等了半天,蔣幹終於洗完了,散著頭髮,敞著懷,赤著腳,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見賈詡還站在院子裡,他輕笑一聲,將衣襟掩好,用一根絲帶扎上,又將濕漉漉的頭髮隨便一挽。

  “慚愧,慚愧,這兩個月舟旅勞頓,渾身是土,不洗乾淨了,不便與文和兄相見。”

  “行了,知道你辛苦。”賈詡擺擺手。“走吧,給你接風,邊吃邊談。”

  “好。”蔣幹沒有再矯情,套上一雙木屐,跟著賈詡出了門。酒宴不在中廷,在太守府的後堂。賈詡的次子賈訪站在階下等侯。賈詡引著蔣幹上了堂,分賓主落座,賈穆、賈訪在一旁侍候,沒有外人。

  酒過三巡,蔣幹點了點頭。賈詡擺擺手,示意賈穆、賈訪在次席入座,不用再以侍者身份服侍。這只是一種態度,蔣幹如果真把他的兒子當侍者看待,那就失禮了。

  蔣幹開門見山。“任城之戰損失很大,孫將軍眼下最大的希望就是想一切辦法拖住袁紹,讓他不能全力以赴。如果能逼他放棄秋後決戰的計劃,再拖上一年兩年,那就更好了。要想拖住吸紹,并州、幽州的支援不可或缺。”

  賈詡微微頜首。這和他的估計幾乎一模一樣,也是他想從孫策那兒多索取一點好處的心理基礎,但蔣幹的強勢打破了他的希望,他現在只能以盟友的身份和孫策相處。

  “我們正計劃攻擊美稷。為爭單于位,於扶羅四處求援,匈奴人四分五裂,是個好機會。但朝廷被黨人掌控,於扶羅為了求得單于位,更願意支持袁紹,我們又沒有多餘的力量支援其他部,只能用武力清除。只是如此一來,我們需要大量的糧草、軍械,防止袁紹派人攻擊并州。”

  “孫將軍對并州的情況有所了解,他對匈奴人佔據美稷的事一直不太放心。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眼下又是亂世,恐怕沒有時間精力來教化他們,最好的辦法是殺,殺光他們。其次是趕,把他們趕到草原上,讓他們無法坐大,苟延殘喘。西涼軍驍勇善戰,又駐守并州多年,熟悉地理,所缺的只是糧食和軍械。南陽可以提供一部分,但眼下形勢緊迫,大概無法完全滿足你們的要求。”

  “那南陽能提供多少?”

  “如果袁紹南下,將軍希望你們按兵不動,我們可以提供你們五萬大軍一個冬天的糧食。如果袁紹不南下,我們可以再追加五十萬石,讓你們有能力對匈奴人發起攻擊。”

  賈詡又驚又喜。這個數字比他期望的還要多。“當真?”

  “文和兄,浚儀之戰後,將軍親自趕到河東與你相見,他的誠意,你不應該懷疑。”蔣幹很誠懇地說道:“我們不敢保證這些糧食一定能運到并州,畢竟還有很多客觀難處,能不能克服,誰不也清楚。但將軍既然給了你這個承諾,只要有一線可能,他一定會全力以赴。”

  賈詡輕嘆一聲:“孫將軍以信義待我,我之幸也。慚愧,慚愧。”他停頓了片刻,又道:“按理說,孫將軍損失那麼大,我們應該竭盡所能,可惜我們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就連戰馬也不敷使用。如果能順利擊破匈奴人,那還好說,否則的話,我們自己都無法保證了。”

  “無妨。”蔣乾笑了起來,有些狡黠。“將軍此次雖以騎兵取勝,但他擅長的絕不僅僅是騎兵。且這次袁紹攻,我們守,騎兵的用處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大。”

  賈詡微愣,隨即恍然大悟,不禁撫須而笑,一邊笑一邊搖頭。孫策上次用兵時就開始給袁紹下套,可謂是老謀深算,連他都被誤導了,袁紹等人想必也如是。蔣幹能將這樣的秘密和盤托出,也可見孫策的確以成待人,自己那點小心思確實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孫將軍為了取勝,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要想以弱勝強,不得不如此。”蔣幹輕笑道:“文和兄,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可能是唯一掀翻世家的機會,我們不能敗。”

  賈詡心理神會,與蔣幹相視而笑。兩人舉起酒杯,喝了一杯。賈詡挪了挪身子,向蔣幹靠近了一些。“子翼,下一步去哪兒?”

  蔣幹指指賈詡,嘿嘿笑了兩聲。“白波谷,黑山。放心吧,董青與我兩情相悅,沒有你想的那麼多交易,董越還不知道呢。他若是問起,你幫我多瞞兩天。”

  賈詡似笑非笑。“當真?”

  蔣幹沉下臉,沒好氣的說道:“你說你也是年近不惑的人了,兒子、女兒都到了當婚的年紀,怎麼還這麼多事?問來問去,有意思嗎?”

  賈詡不緊不慢,幽幽地說道:“子翼啊,我涼州女子雖然不像中原女子這麼拘謹,卻也不是隨便就能和人私奔的。董家在隴西也是大戶,你把她當普通羌女看待,這可不是長久之道。”

  蔣幹眨眨眼睛,沉默片刻,放聲大笑。“好吧,其實是我看上了她的天真,拐來的。”他壓低了聲音。“西涼水土爽勁,人物也與中原不同,我很喜歡。我已經娶妻,是沒法給她一個名分了,不過我一定會好好待她,還請文和兄代為通融。”

  “董青庶出,能做你的妾已是她的福份。只是這彩禮,你可多準備一點,董越最手頭緊。當然,這謝媒禮也不能輕了。我賈詡可不常為人保媒。”

  蔣幹眉頭緊蹙,沉吟片刻。“你說我給他送三萬石海鹽夠不夠?不夠的話,五萬石。將軍拿下吳會之後,這海鹽產量倍增,便宜得很。”

  “噗!”賈詡哭笑不得,連連擺手。“行了,行了,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別來搗亂了。并州崩潰,對你們沒什麼好處。”

  蔣幹哈哈一笑。“多謝文和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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