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平天策 作者:無罪(連載中)

 
Babcorn 2018-4-4 17:32: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735976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9 23:05
第五百章 眾襲

    這條船不小。

    即便一架投石車佔據了不少區域,然而當兩百數十名修行者匯聚在這條失去了船頭的殘船甲板上時,依舊並不顯得十分擁擠。

    只是氣氛顯得太過沉重,雖然沒有人出聲,然而這麼多修行者身上的氣息互相激盪,還是響起了無數細碎的風聲,就如很多人在竊竊私語。

    一般而言,無論是南朝還是北魏,每千人的尋常邊軍之中有一兩名修行者屬於正常,在重要戰事時,有借調而來的修行者便會更多。

    在已經失去了一些修行者,而且有數十名修行者已經入城之後,還有兩百幾十名修行者匯聚而來,哪怕是對於這十萬大軍之數,這比例也已經不低。

    但和這純粹的數字比例相比,這些修行者的修為境界,更顯得特殊。

    因為這支聯軍之中有很多門閥的私軍,還有一些工坊、一些修行地隨軍過來的修行者,所以這聚集而來的兩百數十名修行者之中,竟有過半的修行者都在承天境之上。

    這樣的比例,便顯得尤為可怕,除非是這種聯軍,這種兩朝征戰最為關鍵的某個戰役之中,絕對不可能出現。

    「我們這是什麼樣的聯軍?」

    席如愚緩緩的轉身,看著這些沉默的北魏修行者們,含著深深的自嘲說道:「想必你們所有人來時都是和我一樣想法,你們之中隨便出手十餘人,加上先前那些吞天狼重鎧便應該可以很輕鬆愉悅的殺死這座城裡的所有南人。只是現在你們應該和我同樣的心情。」

    「先前是我的心態有些問題。」

    他看著這些依舊沉默,臉色都十分難看的修行者,自己卻漸漸面無情緒,「但你們若是在我的統軍之位也應該會一樣想,我們有十萬之眾,這城中南朝軍隊只有三千之數,我們既然到了,自然不可能再等著中山王座下的軍隊到了,再看著他們奪這座城,那未免顯得我們太過無能。若是我真的那樣做,你們恐怕也不會願意追隨我這樣的無用將領。」

    「鐘先生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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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證會在天明前攻下這座城,他說若是殺不死林意,他便將自己的頭給我。」

    席如愚看向江心洲中某座營帳,冷漠道:「現在他已經將他的頭給了我…只是歸根結底,他還是不願意過多的犧牲你們的性命。修行者始終是王朝最寶貴的財產,他這麼想,其實我也這麼想。關鍵在於,攻下這座城後,我們還需要和北魏的大部邊軍戰鬥。你們活得越多,接下來的戰鬥我們獲勝的希望自然越大。」

    「只是現在我不這麼想。」

    「不管你們愛不愛聽,你們很多人的命都沒有鐘先生重要,不管你們怎麼想,在我看來,現在不殺死林意和那名亞聖,我們軍中可能還會有神念境的修行者死,而且就算我們靠這些尋常軍士的命填下了這座城,不只是這剩餘的幾萬大軍會不願意追隨我這樣的將領,看不起我這樣的將領,他們同樣會看不起你們所有人,恐怕就連你們都看不起自己。」

    「所以你們可以認為我現在的心態更有問題,但這就是軍令,我需要你們所有人接受。」

    「無分貴賤,你們所有人都去沖城,去殺死那名亞聖和那鐵策軍的林意。」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沒有價值和意義,如果你們注定死在這裡,你們應該明白,你們的死對於這場戰爭和整個北魏都有價值。」

    「怯戰者,會記錄在案。」

    他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說什麼,只是舉起手來,下了軍令。

    船上一片死寂。

    有很多人看著身周這麼多修行者,本身便已經接受,本身便想去殺死那名年輕的南朝將領,有些人生怕自己首先被那名亞聖殺死,心中不接受,但此時卻不得不接受。

    兩百數十名修行者,有過半的修行者都到了承天境,十萬大軍之中除了其餘兩名神念境修行者,集結出來的所有修行者,要去殺兩名修行者,而且還是如此的氣氛,有些怪異。

    ……

    「北魏超過神念修行者的數量還是略少於南朝,這和底蘊,和以前北魏比南朝

    (本章未完,請翻頁)

    戰亂更多,死的修行者更多,而且很多修行地,很多學院波動太大有關。光是這十餘年的國力迅速強盛,這種事情也是不可能迅速彌補。這支北魏軍隊裡沒有入聖境的修行者。」

    這些修行者的聚集和此時的動靜不可能逃過劍溫侯的眼睛和感知,他此時輕易的猜出了席如愚要做什麼,他轉頭看向林意,道:「這北魏的主帥已經瘋了,不過不知是該用深謀遠慮的睿智來形容,還是用歪打正著形容。」

    林意苦笑起來。

    他很清楚劍溫侯這些話的意思。

    那名北魏主帥的瘋狂卻恰好不給他恢復的時間,現在這些北魏修行者雖然看起來恐怕會死很多人,但是若是等他恢復,可能死在他手中的會更多。

    戰場上將帥的一個命令,便會瞬間引起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此時想要逃入城中也似乎沒有什麼意義,既然這些恐怖數量的修行者要殺他和劍溫侯,那這些修行者便會化為死亡的洪流,始終隨著他們,將他們所經之處絞殺乾淨。

    若是二十人,那劍溫侯護著他,或許有擺脫的可能。

    但兩百幾十名修行者同時到來,便不可能有擺脫的可能。

    ……

    一道淒厲的劍鳴聲如鶴唳長空般響起,掀起了天地元氣瘋狂暴走的序幕。

    一道銀色的飛劍一往無前的首先飛來。

    這道飛劍的主人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劍溫侯一招之敵,知道自己的飛劍不管如何都會被直接擊落,所以這道飛劍傾注了超越他極限的真元力量,在空中比閃電還要耀眼。

    劍溫侯也知道往城中退卻沒有意義。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那道純粹追求急速和力量,連他都覺得很快的飛劍,他卻是沒有出手。

    因為就在此時,一道虛劍在他和林意的後方已經形成。

    這道真元和天地元氣凝成的透明虛劍朝著那道銀色的飛劍飛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1 23:36
平天策 第五百零一章 氣概


    透明虛劍和銀色飛劍相接,並沒有發出任何巨大的響聲。

    透明虛劍被這道一往無前,充滿玉石俱焚氣息的銀色飛劍斬開,這道銀色飛劍上的光芒卻瞬間黯淡。

    它依舊在筆直的飛向劍溫侯和林意,只是力量卻在不斷消解。

    劍溫侯伸出手來。

    叮的一聲響,他伸指一彈,將這道銀色飛劍彈入了前方渾濁的江水之中。

    夜已深沉。

    陣陣的殺聲和修行者身上的元氣激盪讓江水震盪不安,江面上漸漸升起薄霧。

    當這道銀色飛劍如水,薄霧裡傳來刺耳的破空聲。

    就像是無數紙張一瞬間被割裂。

    至少五道飛劍從水面上飛起,同時朝著劍溫侯襲來。

    這五道飛劍的尾端拖著肉眼可見的真元和天地元氣,就像是五條閃光的繩索。

    柴油鹽的身影此時在劍溫侯和林意身後出現,他的右手五指張開,五道虛劍幾乎同時射出,斬斷了那五條閃光的繩索。

    五道飛劍陡然湍動不止,劍溫侯手指連彈,這五道瞬間有些失去控制的飛劍徹底失去了控制,和先前那柄銀色飛劍一樣墜入了江水之中。

    林意看著這連續被破去的六道飛劍,知道柴油鹽和劍溫侯這是真正的接力。

    這樣的方式可以讓兩人對敵起來更加輕鬆一些,只是這意味著兩個人的真元都會在差不多時候消耗殆盡。

    柴油鹽的真元原本就已經消耗甚巨,他能夠戰鬥的時間並不會比劍溫侯長久。

    他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戰鬥,也只是因為他的身體無法承擔太劇烈的真元運行。

    ……

    修行者的速度遠比尋常的軍士要快得多,尤其當根本不珍惜真元發動決然的衝鋒時,即便是世上任何的快馬都不可能有承天境的修行者快。

    五道飛劍落水,水花還在江水上泛開,一名北魏將領已經攜著狂風而至,衝到劍溫侯和林意的身前。

    這名北魏將領是席如愚座下愛將。

    他也是鐘明谷的學生。

    他很清楚第一個衝上來的修行者將會直接死去,只是他並沒有任何的畏懼。

    他是席如愚座下的將領,既然所有修行者不分貴賤赴死,那他自然要做出表率。

    作為一名軍中的高階將領,他十分清楚,北魏能夠有今日的強盛,和所有北魏人以勇為榮有關,但更深層次的,卻是北魏皇帝這十年間一直致力於推行公平平等之治。

    遷都洛陽便引起了北方大變,叛亂四起,歸根結底還是北魏皇帝削弱那些貴族門閥的力量,將那些天生高高在上的貴族門閥由中心化變得邊緣化。

    遷都帶來了諸多新鮮的機會,也給北魏皇帝贏得了更多實現他想法的時間。

    此時北魏軍中掌權的大半將領都已經並非當年的貴族門閥出身,他們所追求的便是公平平等,不分貴賤以勇為榮,以戰功獲賞,而非戰功外的其它手段。

    此次南伐,有諸多的門閥豪強願意出軍,而且前所未有的貢獻自己力量,是他們看清北方平亂之後,他們這些權貴門閥的勢力已經無法和以前相比,他們不可能和北魏皇室和魔宗大人抗衡,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尊重北魏此時的精神,在絕大多數人認同的規則下去獲得自己的利益,要麼就是等待著滅亡。

    今日之戰,必定見於今後北魏的史冊。

    能夠以死來傳遞和守護一貫秉持之精神,對於他而言便是值得。

    他是真正的勇者,心勇,氣勢便足,如此正面衝來,就有堂堂正正之感。

    他手中的長刀落處,空氣裡到處都是音爆雷鳴。

    面對這名第一個衝上來的北魏將領,柴油鹽和劍溫侯的面色沒有什麼改變。

    柴油鹽伸手彈出一道透明的劍光將這柄刀彈得微偏,劍溫侯的手便包裹著晶瑩而聖潔的光線,穿過了刀身的殘影,落在了這名北魏將領的胸口。

    劍溫侯的神情平靜,他的動作十分自然,似乎也沒有刻意的用力。

    但是只聽噗的一聲悶響,這名北魏將領身上的輕鎧裂成無數片,他魁梧的身體驟然一頓,往後飛去,飛出了十餘丈的距離,然後重重的摔落在渾濁的江水之中。

    這名北魏將領沉下水去,然後又浮起,他茫然的連吐數口血。

    此時他的茫然並不是因為在劍溫侯的面前就像是不會打架的小孩子,而是因為他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還活著。

    直到他目光垂落下來,看著自己的身體並沒有四分五裂,他才確定這不是幻覺,他才明白自己之所以雖然傷重但不死,只是因為劍溫侯的留手。

    只是因為劍溫侯敬重於他是第一個那樣沖上去的北魏修行者。

    他看著城牆上劍溫侯和林意、柴油鹽的身影,眼眸之中也充滿了深深的敬意。

    ……

    北魏人有北魏的堅持和精神,南梁人也有南梁的驕傲和氣概。

    你讓我覺得不錯,我就饒你一命又如何。

    對於此時的劍溫侯而言,接下來衝上來的北魏修行者便沒有這名北魏將領的氣魄。

    接下來沒有單獨某個人敢衝來,同時衝來的,是十餘名修行者。

    量變會引起質變。

    薄雪多了,也會堆積得壓垮松枝。

    這些互相壯膽的北魏修行者也並未採取正常的戰法,他們在手中的兵器還不可能真正對劍溫侯和柴油鹽形成威脅之前,便已經將體內積蓄的真元以超越平時極限的速度噴薄出來。

    磅礴的真元順著他們的兵器極為奢侈的嗤嗤濺射出去。

    微黃色的真元就像是被快刀切成的油脂薄片般粘稠,這十餘名北魏修行者的真元噴發形成的氣勁就像是一堵牆,一座小山,朝著劍溫侯壓了過來。

    柴油鹽的呼吸微頓,他的面色蒼白起來。

    這種直接將體內真元盡數噴湧壓過來的手段,就算是他也感覺束手無策。

    即便是他的真元凝劍能夠刺穿氣牆,這些真元的力量也並不會像破孔的羊皮筏子漏氣一樣漏光,而會繼續壓過來。

    哪怕他依舊能殺死其中的一到兩人,但是根本無法替劍溫侯化解這樣的力量。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1 23:37
第五百零二章 難過


    劍溫侯感知著排山倒海壓來的元氣力量,他的面色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

    他籠罩在左袖之中的左手悄然往上提起,就像是提著一件看不見的重物。

    在這十餘名修行者身後的浮橋上,一柄飛劍悄然往上飛了起來。

    這柄飛劍滿是木紋,而且色澤也是和尋常的枯木相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何時潛伏在這十餘名修行者身後,此時隨著劍溫侯的心意,它斜斜的往上飛起,輕飄飄的不帶任何強烈的元氣不動,直到距離那些修行者十餘尺,這十餘名北魏修行者才感知到它的存在。

    這十餘名修行者的面色都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他們此時聯手轟出的元氣力量距離劍溫侯也已經很近,只是他們知道不可能有劍溫侯快。

    「我去!」

    一名修行者咬牙做出了決定,他轉身,直接朝著那柄飛劍撲了過去。

    他不奢求能夠應付得了這柄飛劍,只想要阻擋這飛劍一瞬。

    當這柄飛劍刺入他的血肉時,他體內此時剩餘的所有真元力量也會在這柄飛劍上炸開。

    然而當他撲向這柄飛劍,他的身體和這柄飛劍還未真正接觸時,這柄飛劍已經頹然的從他身前跌落下去。

    在這柄飛劍跌落的剎那,他都沒有從這柄劍中感知到任何可怖的氣息。

    「偽劍!」

    他反應了過來,駭然的叫出聲來。

    在的駭然叫聲響起的剎那,那九名修行者的身上同時發出了嗤嗤的聲音。

    這種類似於羊皮閥子漏氣的聲音來自於那九名修行者的喉間。

    一道黑色的飛劍從夜色裡飄落下來,以柴油鹽這種神念境修行者都無法捕捉的速度瞬間切斷了這九名修行者的生機。

    九名修行者如石樁一般咚咚砸在下方浮橋或者水中。

    那名想以自己的身體阻擋那柄偽劍的修行者轉身過來的剎那,看到身周已經只有自己一個人孑然而立,他渾身冰冷徹骨的同時,看著這些修行者凝聚的元氣力量在劍溫侯的面前轟然潰散。

    潰散的元氣依舊異常充沛,如真正的潮水沖擊在劍溫侯和林意的身上。

    只是氣浪四溢,只能吹動他們的衣角和拂動他們的發絲,如真正的水流柔軟。

    這名倖存的北魏修行者不可置信的看著劍溫侯,看著那道重新消失在夜空的黑色飛劍,哪怕這樣的畫面如此清晰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還是有些無法相信劍溫侯這樣的半聖還會用這樣的偽劍手段。

    劍溫侯自己也有些感慨。

    對於御使飛劍,他已經十分生疏。

    只是他必須珍惜真元。

    潰散但依舊澎湃的元氣力量拍打在林意的身上,林意在微微晃動的同時,他感到身體很涼。

    衝擊到他身上的元氣,就像是落入乾涸沙土的冷水一般,全部被他的身體吸收。

    大量瞬間湧入他體內的元氣就像是冰冷的水流和他滾燙的氣血混合,對沖,然後轉化。

    這些轉化的氣流沒有再向他的丹田匯聚而去,而是順勢衝入他那些傷口。

    他傷口之中的痛意大減。

    他的眼睛也瞬間變得清亮起來。

    他有些餓了。

    在這支北魏大軍用軍械攻擊城牆之前,他吃得很飽,但是伴隨著體力的大量消耗,他原本就餓得很快,此時這澎湃的之後呢元一沖,他直覺對自己的傷口有好處的同時,卻也讓他產生了很飢餓的感覺。

    真元和他內氣的結合能夠對他產生莫大的好處,只是讓他更需要食物來補充自己的元氣。

    他和劍溫侯談過修行之事之後,對殊途同歸的概念也更為清晰,人從上古時便以五穀為主食,五穀自然能夠補益元氣。只是五穀對於那些天地靈藥而言太過溫和,所以後來的修行者才會自然走到汲取天地靈藥靈氣的道路,在天地靈藥不夠充足的情形之下,無數代修行者所研究的功法,就像是將自己變成天地靈藥,從天地之間汲取天地靈氣。

    所有的真元功法,都像是向那些天地靈藥學習,儘可能的快的抽取天地靈氣的手段。

    以此來看,大俱羅走的道路也不難理解。

    五穀之氣雖然微薄,補益元氣的量雖然微乎其微,但大俱羅功法,卻是研究如何以量來補,如何能夠儘可能的多吃,來積少成多,搾取可用的元氣。

    而大俱羅口糧,便應該是五穀之中的特例。

    「容意!口糧!」

    他朝著身後的鐘離城裡大喊了一聲。

    此時鐘離城裡到處都是殺聲,至少兩萬餘北魏軍隊殺入城中,此時他所見的大多都是北魏人的身影,他也不知道容意此時是否還能活著,但他知道若是容意活著,能夠聽到他的聲音的話,容意一定會帶著口糧來和他會合。

    他此時有些中氣不足,雖然喊得響亮,但很容易被那些殺聲遮掩。

    「容意!口糧!」

    柴油鹽不明白林意這句話的意思,但他連想都未想,直接鼓動真元,大喝了一聲。

    他的喝聲如同悶雷,在鐘離城上方的雲層裡滾滾傳去。

    白月露停了下來。

    她先後聽到了容意和柴油鹽的喝聲,因為此時她和身後的齊珠璣等人距離林意所在的那段城牆已經不遠,但聽著這樣的聲音,她深吸了一口氣,她突然想到了容意有可能在哪裡。

    ……

    容意還活著。

    他沒有聽見林意的喊聲,但是他聽到了柴油鹽滾滾如雷的聲音。

    他第一時間明白林意需要大俱羅口糧。

    只是他現在非常難過,他覺得自己恐怕沒有辦法那麼快將大俱羅口糧送到林意的手中。

    他看著身前草蓆上昏迷著的陳盡如,心中更加難過。

    他在一間破屋裡。

    這間破屋距離城中一片安置傷員的營區不遠。

    剛剛不久之前,一股北魏軍隊席捲了那片營區,發生了激烈的戰鬥之中,營區裡的南朝軍士都已經沖散。

    當遠遠的看到這片營區裡的火光時,他第一時間不假思索的衝了過來。

    他真的救下了陳盡如。

    只是他的心中沒有任何的欣喜。

    因為他能夠救下陳盡如,並不是因為一些南朝軍士的拚力死守,而是他到來時,那數頂殘破的營帳之中,陳盡如就躺在一地的屍首之中,他還能活著,只是因為他受傷太重,恐怕那些北魏軍士也都以為他已經死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南朝陳家的軍師,曾是多顯赫和強大的人物,他對於整個南朝而言是何等的重要,然而現在卻是如同戰場上的一條破席一般,根本不引人注意。

    他的難過便在於此。

    他心中清楚在這樣的鐘離城裡,陳盡如恐怕不可能活得下來,但是聽著陳盡如極為微弱的呼吸聲,他卻是捨不得讓這樣的一名人物,如此孤單的死去。


    (我也有點難過,因為我發現好像漏了一個重要的人物,林意的車伕,他喊叔叔的余曾諳。這是個重要的人物,但是我忽略了是和齊珠璣他們一起押車,還是和魏觀星等人在一起呢?我得一章章翻過去找找,這是我的鍋….但是情節必須要補救,不然真的是給自己挖了個坑。有印象的同學們記得提醒我一下。有獎品。)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2 23:24
第五百零三章 在北邊


    就在這時,他聽到遠處傳來隆隆的聲音。

    這聲音來自南邊。

    他有些震驚的抬起頭來,確定不在鐘離城中,而在鐘離城外。

    此時鐘離城裡每一個南朝人都在期待著援軍的到來,但這似乎不是援軍。

    因為即便是奔跑速度最快的輕騎軍都不可能那麼快。

    那聲音就像滾雷在鐘離城外的南邊荒野裡滾動而來,又像是一條傳說中的土龍在地上急速的穿行。

    那到底是什麼?

    容意聽著那急速接近的聲音,只覺得地面都微微震動了起來。

    也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

    無數淒厲的慘叫聲同時炸響。

    那些聲音的淒厲程度,讓人聽過了一遍之後絕對不想再聽第二遍。

    只是這樣的聲音他已經在浮橋那邊聽過了一次。

    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都不需要去聽那些聲音的具體方位,就已經明白,是護送白蘭郡郭家的那些地方軍在無奈之下,已經將剩餘的那些毒蟲都放了出來。

    ……

    城南的城牆上已經並無南朝守軍。

    當北牆破口,兩萬北魏軍隊如潮水湧入之後,鐘離城南邊的軍士很自然的朝北去援,此時南牆的牆頭,只在城門樓附近有孤零零的近百名南朝軍士。

    這些南朝軍士也只是用於守著這道城門。

    若是有援軍來,他們必須第一時間放下城門。

    若無意外,這近百名南朝軍士也存在不了多久,因為就在這鐘離城南邊的街巷之中,已經出現了一股股北魏軍士的身影。

    那些最為幸運的北魏騎軍,已經接近這座城的最南端。

    這些北魏騎軍身下的戰馬氣喘劇烈到了極點,從口鼻之中噴出的白汽白沫不斷的噴在鐘離城的道路上。

    他們看著已經清晰可見的城門,心生升起的全部都是勝利的曙光。

    只是這時出現了意外。

    容意聽到的從南邊而來的聲音,落在城牆上近百名南朝守軍和這些已經接近城牆的北魏騎軍耳中,顯得更為清晰…更為可怕。

    遠聽如滾滾落雷,他們距離更近的,聽起來就像是有巨鼓在地上不斷錘擊,不斷跳躍。

    城牆上的那些南朝守軍忘記了恐懼,他們甚至沒有在意那些淒厲的慘叫聲。

    他們全部朝著城外看去。

    真像是有一條巨大的土龍在以恐怖的速度朝著他們衝來。

    一條煙塵滾滾,最前端在黑夜之中閃耀著森冷的寒光。

    「那是什麼?」

    這近百南朝守軍之中已經沒有修行者的存在,為首的一名低階將領用力的眯著眼睛,他終於看清,那如巨鼓砸地,帶起後方一條塵龍的身影,似乎是一具高大的重鎧!

    然而他完全不能理解,因為只有真元重鎧才可能擁有這樣的速度,但是這具重鎧身上沒有任何真元重鎧獨有的光焰,它在夜色裡,就像是一塊沉冷移動的玄鐵。

    就從他們聽見聲音的從遠處到現在,就算是真元重鎧,這樣的速度衝擊到這裡,內裡的修行者恐怕也早已真元耗盡。

    那這到底是什麼?

    ……

    有狂風如浪拍來。

    當這具重鎧的身影距離這城門已經只有數箭之地時,城牆上的這些南朝軍士才終於清醒過來,為首這名將領震撼的大喝問道:「來者何人?」

    「林閣主!」

    「林閣主在哪裡?」

    聽到他的喝問聲,這重鎧內的修行者似乎也陡然振奮起來,但是他沒有說自己的身份,只是劇烈喘息之時,這樣的聲音不斷從重鎧內裡響起。

    「林閣主?」

    城牆上這些南朝軍士都聽清楚這是南朝口音,他們心中已經下意識明白這人應該是南朝的修行者,只是聽到這樣的反問,他們卻都有些發愣。

    「難道是林意林將軍?」

    其中有一名南朝軍士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他們雖然在城南,但是北邊的戰況不斷的傳來,林意和那些北魏大軍的廝殺,也讓他們熱血沸騰,此時聽到林姓,他們腦海中之中也都是林意的名字。

    「林意,林閣主!在哪裡?」

    這名南朝軍士的聲音在此時當然不算響亮,然而這重鎧內的修行者卻偏偏聽得清楚,所有人都只覺得這重鎧內的修行者身上氣息又是大振,所有人都聽得出這名修行者的語氣裡充滿了歡呼雀躍和急切。

    「北邊!在北邊城牆!」

    幾乎同一時間,這南牆上的近百名南朝軍士全部反應了過來,不約而同的大叫出聲,同時朝著北邊城牆破口處指去。

    林意對於這座城而言太過重要,而且已經是他們心中的旗幟,林意的生死和這座城的存亡息息相關,此時這些南朝軍士只想著林意也必定處於極為危及之中,他們下意識的覺得要讓這具真元重鎧趕到林意的身邊。

    「開城門!開城門!」

    在這些南朝軍士都同時叫起來之後,為首這名將領才反應過來,連連叫道。

    「林閣主!」

    然而這些南朝軍士手忙腳亂還未來得及放下城門,他們聽到這樣的叫聲已經在城牆上響起,接著有狂風和煙塵從他們的頭頂衝過。

    他們抬起頭來時,心中無比震撼,只看到這具真元重鎧已經直接越過城牆,從他們的頭頂直接躍過,只是一兩個起落,就已經落在城中。

    「什麼!」

    一支北魏騎軍正已衝到正對著城門的道路上。

    這支北魏騎軍便是那支最幸運的,一路都沒有遇到任何南朝軍隊阻截的騎軍。

    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聽到雷聲落在面前,他們看到一具重鎧狂奔而來。

    一片駭然的驚呼聲響起。

    這些北魏騎軍直覺這並非是北魏的重鎧,那些反應最快的北魏軍士幾乎是下意識的射箭,拋出拋網。

    「林閣主!」

    然而這具重鎧太快,內裡的修行者依舊叫著,筆直的由南向北衝去,那些箭矢和拋網全部落在了他的身後。

    噗噗噗…..

    無數的破碎聲響起。

    這支之前很幸運的北魏騎軍正中出現了一條恐怖的血浪,無數碎肉殘肢朝著四面八方飛濺。

    兩側殘存的數十名騎軍看著中間道路上一堆破碎的血肉和碎骨,恐懼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是渾身不可遏止的在急劇顫抖。

    直到那具重鎧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和黑暗之中很久,他們之中才有人因為過度驚恐和噁心而哇的一聲嘔吐起來。

    他們其中的一些人強忍住嘔吐,渾身被冷汗濕透,大腦卻依舊還是一片空白,只是有些反應過來,他們中間那些同伴的死亡,似乎只是因為擋住了這具重鎧的去路。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21:22
平天策 第五百零四章 騰蛇

    「林閣主!林閣主!….」

    這樣的聲音伴隨著如雷的轟鳴在鐘離城中滾動,容意也很快聽清楚了。

    他的身體顫抖了起來。

    這應該是在喊林意,用閣主二字來喊林意的,只有可能是劍閣中人。

    他忍不住就想大叫,林意在北牆,然而就在此時,他看到一道黑影落了下來。

    他的瞳孔急劇的收縮起來。

    他看到這人身穿著北魏的輕鎧,他感受到了這人身上蕩漾著的強烈元氣波動,接著看到了這名北魏修行者臉上的殺意。

    沒有任何的猶豫,他體內僅剩不多的真元化為元氣消失在他的經絡間。

    他的九柄陣劍飛了出去,同時落向那名北魏修行者。

    蓬!

    這名北魏修行者手中砸出一顆尖錘般的奇特鐵器。

    隨著一聲爆鳴,這件鐵器的表面上瞬間生出無數的裂紋,隨著他貫注進去的真元一起炸開,變成無數道細碎的鐵屑,朝著上方的夜空裡形成無數條黑線。

    隨著這些鐵屑的往上飛起,容意九柄劍之間的元氣鏈接被迅速切斷。

    他的九柄劍上的力量急劇的消失,頹然跌落於地。

    「這是破陣子?」

    容意茫然的看著那些細線,想到這竟是北魏皇宮工坊裡出產的那種罕見武器。

    這名北魏修行者看著茫然的容意,心中生出些許憐憫。

    容意和他的兒子差不多年紀,而且這些年輕的南朝修行者的表現,足夠讓他敬佩。

    只是戰爭就是戰爭,戰爭的殘酷在於,在戰場上,越是尊敬的敵人,便越具威脅,便越是要儘可能快的殺死。

    尤其對方是一名陣師。

    一柄輕薄的淡青色飛劍從他的衣袖間飛了出來,他準備在下一個呼吸時,殺死這名已經真元耗盡,不可能有多少抵抗能力的年輕陣師。

    然而也就在這一剎那,他霍然轉身。

    星光從夜空裡灑落,灑在白月露的身上。

    嗤的一聲裂響。

    這柄原本要飛向容意的淡青色飛劍化為肉眼難見的流光,落向這名悄然出現的少女。

    噹噹噹當….

    白月露的身周不斷湧起耀眼的火花。

    兩道飛劍在白月露的身側瞬間相交數十劍。

    這名北魏修行者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到極限,不知為何,他只覺得對方對自己的劍招熟悉到了極點,不管自己如何變招,對方總是能夠快自己一些。

    飛劍之間的廝殺,勝負本在一線之間,他的體內寒意不斷上湧,在一兩個呼吸之間,便已經擊潰了他的信心。

    隨著一聲厲叱,他的身影急速的朝著後方的夜色之中倒掠出去,他的飛劍就像是跟著他的影子,不斷的飄舞,在數息之間也同時消失。

    看著驚走了那名北魏強者的白月露,容意無比的感動,但是想到眼下的處境,他還是很難受。

    「應該是劍閣中有人來了。」

    他的眼眶微熱,但此時哭泣應該是十分丟臉的事情,他強行忍著,說了一句,然後又點了點前方不遠處一處,「林意要的口糧在那邊的馬車裡。」

    「跟著我。」

    白月露點了點頭,異常幹脆的轉身。

    她所經歷的生離死別遠比任何人想像得多,所以她遠比任何人想像的要堅強。

    ……

    沒有人能夠阻攔這具朝著北牆狂奔衝刺的重鎧。

    當內裡的修行者不斷的重複著「林閣主、林閣主」這樣的大喊,即便是城中普通的南朝軍士,甚至是連所有的北魏軍士都明白這具重鎧中人是要在找林意。

    「北牆!」

    「往北!」

    「林意在北牆!」

    很多聲音零散的叫喊了起來,漸漸這樣的聲音匯聚成了巨大的聲浪。

    這聲音不只是已經很靠近北牆的齊珠璣等人聽到了,就連在城牆上的林意都聽到了。

    齊珠璣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睛裡生出幽火般的希望。

    這樣的喊聲,讓他明白這座城裡至少還有不少南朝人活著,而且和他想像的一樣,只要林意不死,只要林意還在戰鬥,他就會給這些人繼續戰鬥下去和活下去的勇氣。

    在轟然的聲浪中,那具橫穿鐘離城的重鎧出現在了林意的視線之中。

    「騰蛇重鎧!」

    林意看著以恐怖速度帶著塵浪衝來的重鎧,他只是一眼看到這具重鎧的大致影子,他便認了出來。

    「在這裡!」

    他不知道此時這具重鎧裡的是誰,但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朝著那具騰蛇重鎧大叫了一聲!

    「林閣主在這裡!」

    柴油鹽幾乎同時發出了一聲大叫。

    他的前面四個字比林意的聲音響出太多,但後面兩個字卻是已經低落下去。

    這一聲大叫出口,一口血霧便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

    他已力盡。

    他的真元在此時已經徹底耗盡。

    接二連三的北魏修行者不斷出現在他和劍溫侯的視線和感知裡,這些北魏修行者從四面八方攻來。

    「不要太耗力。」

    林意轉頭看著劍溫侯,輕聲說道:「等那具重鎧到,等我穿上那具重鎧,我應該就可以戰鬥。」

    劍溫侯臉上的皺紋似乎已經深入血肉。

    他的每一條皺紋之中都似乎在滲出血來。

    聽著林意的這一句話,他微微的搖了搖頭,道:「耗不耗力都已無用,我恐怕堅持不到那個時候。」

    轟的一聲震響。

    一名身軀魁梧的北魏修行者被他揮出的一掌拍中,整個身體的背部炸開,殘軀飛出了十餘丈,朝著渾濁的江水墜落。

    然而此時,周圍卻發出了一陣抑制不住的歡呼。

    劍溫侯的肩上湧出了一朵血花。

    這名北魏修行者在臨死之前,刺中了劍溫侯一劍。

    這道劍傷並不深,然而卻給所有這些圍攻的北魏修行者莫大的信心和驚喜。

    這說明這名亞聖已經到了極限。

    林意深吸了一口氣,他站了起來。

    此時即便他體內傷口之中已經到處都是清涼之意,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還是十分脆弱,根本不可能劇烈發力,只是他覺得自己必須站起來戰鬥。

    歡呼聲驟停。

    天地為之一靜。

    他只是這樣站了起來,就讓這些圍攻的北魏修行者莫名的一滯。

    嗤!

    一道飛劍從後方的天空飛落下來,直擊他的後背。

    也就在此時,一道劍光出現,準確的斬在那道飛劍上,碾壓般的強大力量,直接讓那道飛劍的光焰徹底熄滅。

    出現在城牆上的晉冬頹然跌坐下來。

    他也開始不斷的咳血。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21:22
平天策 第五百零五章 燃血


    北魏的歡呼聲驟停,天地一靜。

    但在城內,卻是響起一聲歡呼。

    歡呼聲來自那具重鎧之內。

    歡呼雀躍,雀躍只是形容歡喜的神態,很少有人能夠真正像麻雀一樣飛騰起來。

    然而這聲由衷的歡呼聲響起的剎那,這具沉重的重鎧一聲轟鳴,真的飛騰了起來。

    沉重的重鎧從城牆下方躍起,帶著隆隆的風聲,帶著那種說不出的歡喜興奮之意,義無反顧的朝著牆上落去。

    「攔住他!」

    隨著一聲厲喝,數道刀光同時斬向這具重鎧。

    此時這些北魏修行者都不知道這具重鎧的來歷,也不知這單獨一具重鎧衝來能有什麼用,然而他們下意識的覺得,只要這具重鎧能夠到達林意的身邊,便一定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數道耀眼的火光在重鎧身上綻放,這幾名北魏修行者都感到手臂發麻,然而令他們駭然的是,承受了他們這數記重擊的鎧甲表面,甚至連刀痕都沒有留下!

    這具詭異重鎧的鎧甲堅韌程度,比起北魏最強的鯤鵬重鎧竟然也不遑多讓。

    沉重的鎧甲硬生生的撞過綿密的刀網,如鐵山般轟然砸在城牆上。

    不遠處已經斷崖般的城牆在劇烈的震動之中,又是崩落一段。

    「林閣主!」

    這具重鎧一落下,雙膝微彎,竟是轟然跪倒在林意身側。

    內裡的修行者毫無停留的開始卸甲。

    他的面甲首先摘下。

    剛剛摘下面甲的剎那,一股濃厚的血腥氣也衝了出來。

    鮮血在今夜似乎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這名修行者噴出了一口血霧。

    只是鮮血在今夜也是最讓人感到灼熱的東西。

    看清這名修行者面容的剎那,林意體內的鮮血燒了起來。

    「唐念大!」

    他喊出了這人的名字。

    「林閣主!」

    這人聽到林意記得自己的名字,他頓時又高興得如同小孩子。

    只是他的手腳不停,沉重的鎧甲一片片在他身上如同屋瓦拆下,然後他迅速的按照順序,直接按在林意身上,幫林意穿戴。

    林意接過了這具騰蛇重鎧的面甲,他什麼都沒有做,這具不知道從多少裡外送來的鎧甲,就在他身上迅速的組裝穿戴起來。

    面甲上滿是溫熱的鮮血。

    在成為劍閣的主人之後,他已經記住了每個劍閣中人的名字,唐念大是除了原道人之外,令他記憶最深刻的劍閣中人。

    因為其餘人廢在手腳,廢在經絡,廢在修為,但唐念大廢在頭腦。

    他的腦部遭受重創,已經變成一個真正的傻子,連小孩子的智力都不如,然而即便如此,他始終記著一件事,那就是對閣主無比忠誠。

    像他這樣的修行者,已經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珍惜自己的身體和修為,他拼盡全力,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裡,哪怕是騰蛇重鎧比較特殊,他此時也已經真正的接近油盡燈枯。

    最讓他此時熱血燃燒的,是他之前已經熟悉了這具騰蛇重鎧。

    即便是他這樣很聰明的人,穿戴騰蛇重鎧都十分麻煩,像唐念大這樣的傻子,如此快速的卸甲,還能將鎧甲如此迅速的幫他穿戴,他要經過多少次的重複,才能夠做到如此?

    林意知道這必定是原道人的安排。

    他此時心中沒有責怪原道人和其餘劍閣中人,因為在所有劍閣中人心中,只要他在,劍閣就在,他才是真正的劍閣。

    其餘那些劍閣中人,一定要留著珍貴的真元,留給更為殘酷的戰鬥。

    所以唐念大先來。

    唐念大來了,那劍閣的人也已經不遠,魏觀星他們,也已經不遠。

    他閉上眼睛,戴上這滿是溫熱鮮血的面具。

    他感覺自己的鮮血和唐念大,和劍閣中人,和整個劍閣流淌在了一起。

    他睜開眼睛,讓黑夜和北魏大軍在他的眼睛裡重現。

    「來戰!」

    他放聲大喝,將胸中的熱意噴薄出去!

    此時他的這具騰蛇重鎧還有背部一片和腿部沒有穿戴完成,他的雙手之中也沒有任何的武器,然而當他對著那些修行者,對著江心洲上和北岸上的七萬多北魏大軍大喝出聲時,所有的北魏人心中都是莫名的一寒,江水上,江心洲上,北岸上,都只有他的聲音在不停的迴蕩。

    「怎麼可能!」

    聽著這樣洪亮如雷的聲音,許多看著他身影的北魏將領面色都是漸漸蒼白。

    原本林意的身軀並不高大,然而當這具重達七百餘斤的重鎧穿戴在他的身上,此時的林意,不只是氣勢讓他顯得高大,他的身軀,也開始真正高大威武,開始充滿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鐘明谷已經戰死。

    但鐘明谷是真正的神念境修行者。

    經受了鐘明谷重擊的…哪怕是同境界的神念境修行者,也絕對傷重難治,根本不可能站得起來,更不可能再戰鬥。

    「騰蛇重鎧!」

    「是騰蛇重鎧!」

    當這具重鎧在林意的身上徹底成型,終於有人認出了這具重鎧。

    這具重鎧整個南朝都只制了不到十具,根本不像鯤鵬重鎧和神獄山鎧具有那樣重要的戰略意義,然而當有人想起這件重鎧的特殊,他們便開始反應過來,這具重鎧穿在林意的身上,會何等的可怕。

    這是一具不需要真元驅動的重鎧。

    這是一具到處都有彈性機括的重鎧,如果由一名很難疲憊的力量驚人的修行者來穿戴,那這具重鎧,便會是一座永不停止的鐵山!

    「想不到會有這種東西送來。」

    劍溫侯此時也感到夜色變得更加黑沉,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變重,意識卻在變輕,似乎從頭頂要不斷的往天空飄去,但是看著這件重鎧在林意身上成形,他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妙極,劍閣真是令人難以想像。」

    林意深吸了一口氣。

    他此時傷勢並未痊癒,只是有著這樣的一件重鎧,恐怕這些北魏修行者衝擊到他身上的力量,只能讓他的傷勢恢復更快!

    他晃動了一下身體,然後又扭動了一下身體。

    這具重鎧發出悅耳的響聲,它的身軀就像是一條大蛇在搖頭擺尾。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21:22
平天策 第五百零六章 橋破

    看著這具重鎧,絕大多數的北魏修行者心中都像有一團烏雲升騰了起來。

    錚的一聲輕響,十分清脆,如同琴音。

    沒有任何人有心理準備,甚至連近在林意身邊的劍溫侯和柴油鹽都沒有心理準備。

    林意跳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輕盈,身上的鎧甲之間的彈性機括在彈動之中次第發出響聲,如琴聲不斷灑落。

    這和唐念大趕來時體內真元轟鳴發出的雷音截然不同,但這種輕盈的姿態,卻完全不像一具重逾七百斤的真元重鎧應該有的姿態。

    他輕盈的跳了下來,落向那根鎮河塔心。

    之前所有的北魏修行者都沒有想要去搶奪那根鎮河塔心,然而現在,所有的人都下意識的覺得危險,覺得不能讓這件東西落在林意的手中。

    隨著一聲厲喝,一道人影快得就如同被風吹散的霧氣,頃刻到了那根鎮河塔心之前,唰的一聲輕響,無形而稀薄的空氣在他的刀光之前被急劇壓縮,甚至發出了裂帛般的響聲。

    刀光直落林意伸向這根鎮河塔心的手。

    林意的雙腳還未落地,他的動作微頓。

    他下意識的想要縮手,但是幾乎與此同時,他意識到了這不應該是此時自己的戰鬥方式,他身穿著騰蛇重鎧,便應該以身穿騰蛇重鎧的方式來戰鬥。

    他不是常年身穿真元重鎧來戰鬥的修行者,多少會有些不適應,只是他之前有過很多身穿天辟寶衣硬抗戰鬥的經驗,所以他強迫自己將這件騰蛇重鎧想像成更為堅厚的天辟寶衣,他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可以無視神念境之下的修行者的一切攻擊。

    他的手沒有縮回去。

    刀光沒有絲毫的猶豫,如雷光乍洩,在他的手上綻放。

    噹的一聲震鳴。

    在黑暗之中如同黑色巨蟒的重鎧驟然一亮。

    騰蛇重鎧的手臂上綻放出無數道火星,這些火星伴隨著破散的真元和天地靈氣,燃燒得更為猛烈,就像是無數發亮的小狐狸尾巴,在林意的身前綻放出去。

    林意覺得自己的手臂驟沉。

    他的手臂有些微麻。

    然而也僅次而已。

    甚至都沒有太大疼痛的感覺。

    那些破碎的真元從鎧甲極細的縫隙之中如刀片般衝入,落在他的天辟寶衣上,瞬間分散,如同綿密而清涼的春雨,然後絲絲沁入他的身體。

    這感覺真的很好。

    這感覺…甚至有些欺負人。

    尤其是當他落下之後,當他的高度都比前方這些修行者高出很多,連視線都是居高臨下。

    他握住了鎮河塔心,提了起來。

    提起來的時候略微有些吃力,然而當他的身體再次開始動作時,他驟然覺得輕鬆起來。

    鎧甲之間的彈性機括就像是那些懸吊重物的滾輪和繩索,當他渾身都動起來時,便消弭了不少他手中這件武器的重量。

    只要他不停止動作,這件原本讓他都覺得有點沉重的武器,對他而言就像是之前揮劍和出刀一樣輕鬆。

    一聲清脆的震音在他腳下響起。

    他的雙膝微彎,接著毫無停頓的往前彈飛出去,鎮河塔心發出了一聲恐怖的嗡鳴,就像是一尊真正的鐵塔在空中行動,然而走的是劍勢,速度又可怖到了極點。

    這名一刀斬在騰蛇重鎧臂上的北魏修行者臉色驟變。

    他沒有想到林意的動作這麼快,也沒有想到林意的這一棍,或者說這一劍這麼狂暴,這麼快!

    不知為何,他根本沒有信心擋住林意這一擊,或者說根本沒有信心和林意正面戰鬥。

    他的腳下噗噗兩聲悶響,他體內的真元也無比狂暴的從他的腳下狂湧而出。

    他的身體頃刻間就像是被甩飛出去的麻袋,飄飛出十餘丈。

    林意的鎮河塔心前道道殘影,他的面前失去了這名敵人的蹤跡,但林意並沒有氣餒,當他感覺自己已經可以這樣戰鬥時,他便已經徹底忘卻了體內的一切傷痛。

    他的鎧甲上有白色的霧氣蒸騰。

    他的身體在急劇的發燙,唐念大留在鎧甲內裡的鮮血被灼干,水分被蒸騰出來。

    他再次衝了出去。

    原本往前斬出的那一根鎮河塔心突然一轉,橫斬向距離他最近的一名修行者。

    這一擊比他之前那一擊還要快。

    那名北魏修行者並非弱者,他的身體往後略微一折,輕易的躲過了橫掃而至的鎮河塔心,與此同時,他體內真元的推送,讓他的身體繼續往前滑行,他手中的長劍斜斜往上刺出,狠狠的刺中林意的腋下。

    腿彎處,腋下…這些都是重鎧最常見的薄弱處,連接的鎧甲之間往往有縫隙存在,有其是在林意這樣揚手揮斬之時。

    然而他的試探無效。

    他的劍尖前爆開一團火花。

    他的劍就像是刺中了一道鐵牆。

    這名北魏修行者的瞳孔劇烈的收縮。

    這具騰蛇重鎧也滑了過來!

    這名北魏修行者距離林意已經很近,所以林意下意識的用了白月露傳授的步法,一步朝著這名北魏修行者追去。

    在他的想像之中,這名北魏修行者自然會退,他這一步過去,便能拉近距離,順勢施展下一擊。

    只是連他也沒有想到,他身穿騰蛇重鎧之後,步伐比平時大出很多。

    他一步跨出,騰蛇重鎧的龐大身軀,就已經如疾馳的馬車,直接到了這名北魏修行者的面前。

    這名北魏修行者發出一聲駭然的驚叫聲。

    他一劍斬去,想要借勢震飛出去。

    然而噹的一聲悶響,他無法握住這柄劍,在這柄劍掉落的剎那,騰蛇重鎧已經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飛了出去。

    身上發出無數的碎肉聲和骨裂聲。

    和世間絕大多數重鎧一樣,騰蛇重鎧的鎧甲上也有很多利刺和突勾。

    這名北魏修行者的身軀,此時便變得十分淒厲,渾身的碎肉。

    數聲驚怒的厲喝聲響起。

    騰蛇重鎧的身上綻放出數道炸開的火花。

    然而林意的身體只是微微晃動,他手中的鎮河塔心毫無遲鈍的如刀揮斬出去。

    咔擦一聲。

    一柄很寬厚的長刀從中折斷。

    那名北魏修行者雙臂軟垂下去,一聲怪叫,他的腳尖堪堪踢中塔心的最前端,往後翻飛出去。

    數名北魏修行者急劇退散。

    他們身後的北魏修行者也下意識的往後退散。

    這些北魏修行者的身影,就像是一圈圈盪開的漣漪,中心是林意。

    「不敢來戰嗎?」

    林意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中氣十足。

    他不想讓手中的鎮河塔心停下來。

    砸不到人,總是要砸些別的東西。

    轟的一聲。

    無數木片飛濺出去。

    半截浮木掙脫了鐵索,飛向空中。

    他的鎮河塔心砸在前方浮橋上,砸碎了半根巨木,砸飛了半根巨木。

    恐怖的風聲再起。

    他手中的鎮河塔心再次朝著前方那些浮物砸去。

    之前這鎮河塔心對於他而言也太耗力,而且這些修行者足以對他造成威脅,那些北魏軍士搭建的速度又比他毀壞的速度要快,所以他沒有白費力氣去破壞浮橋。

    然而此時,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架巨型的軍械,而且他此時神清氣爽,戰意盎然,他覺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氣,他甚至覺得只要自己願意,他可以這樣砸上一年!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21:22
第五百零七章 火光!


    北魏這邊沒有人知道這根鎮河塔心的來歷,看著在林意手中如風呼嘯,甚至給人沒有任何重量感覺,但實際極為沉重的鎮河塔心,所有這些北魏人都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這根鎮河塔心本來就是騰蛇重鎧配備的武器,這是一根重型的長槍。

    浮橋劇烈的晃動,大塊的碎木隨著巨浪不斷的往上湧起。

    一名身穿黑衫的北魏修行者從夜色顯現出身影。

    他沒有出現在吸引眾人注意力的這端,而是從鐘離城裡,城牆下方的陰影裡悄無聲息的躍了出來,朝著唐念大掠去。

    他身上的黑衫上儘是繁花。

    所有的北魏人知道這是魔宗特賜的榮耀。

    這意味著優秀,意味著很多特殊的戰功。

    這名北魏修行者也不到三十歲,他的臉色平靜,只是眼中有濃濃的悔意。

    若是早知道這具重鎧穿在林意的身上會如此恐怖,他和那些修行者一定會不惜代價在城中就將這具重鎧攔下。

    只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吃,也沒有早知道。

    現在對於他而言,便是解決一切可以先解決的敵人。

    他此時沒有信心可以殺死劍溫侯,所以他決定先殺死距離自己最近的唐念大,然後在倒掠出去防止劍溫侯的一擊時,順勢殺死已經也登臨城牆的齊珠璣和蕭素心。

    唐念大是個真正的傻子。

    他渾身的衣衫都已經被自己的鮮血濕透,此時跌坐在地,呆呆的看著前方下面的林意,頹敗到了極點。

    只是當這名黑衫北魏修行者出劍,一道雪亮的劍光刺向他的後腦時,他直接轉身,一拳就朝著這名北魏修行者轟了出去。

    他不會思考。

    他感覺到危險,就全力應付。

    轟的一聲巨響。

    很多原本在掠過來的北魏修行者嚇傻了。

    他們僵立在地,比唐念大更像是個真正的傻子。

    明明那名北魏修行者出劍在前,然後唐念大轉身,縱身一拳,他的拳頭卻是更快的落在了這名北魏修行者的身上。

    這名北魏修行者的身體直接就被這一拳磅礴的力量轟成了無數拳頭大小的血塊,畫面殘酷到讓他們都覺得可怕。

    唐念大再次頹然的坐下。

    他看上去虛弱得連頭都無法再抬起,但是那些神念之下的北魏修行者,再沒有一個人敢試著去殺他。

    「鐵索!」

    「縛龍網!」

    晃蕩不堪的浮橋上響起數聲焦躁的吼聲。

    這些北魏修行者已經覺得今夜遇到的南朝人都是不可理喻的怪物,尤其他們看著林意,已經心生怯意,覺得此時身穿騰蛇重鎧的林意,已經堪比神念境修行者,而且是永遠不怕受傷,不會疲憊的神念境修行者,不是他們所能應付。

    他們後方的北魏軍士都知道這些修行者想要什麼。

    江心洲上的營區裡瞬間響起許多雜亂的聲音,一些粗大的鐵索和沉重的拋網從隨軍的馬車上咣當撞擊著被騎軍拖了下來。

    拋索和拋網永遠是尋常修行者對付修行者或者重鎧的武器,然而現在這些北魏修行者都被逼著要用這種武器來對付林意,實在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

    ……

    聽著對方這樣的喊聲,林意瞬間警覺了起來。

    他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鎮河塔心依舊不斷的往身前的浮橋上砸去,與此同時,他轉身看向身後的城牆,想著若是對方這些修行者身的用鐵索和大型的拋網對付他,他便全速移動,朝著城中退去,去殺城中的敵軍。

    他身上的這件重鎧重達七百餘斤,只要他能保持高速的移動,那就是一座真正的鐵山,同時有些鐵索縛在他的身上,恐怕憑藉那些修行者也根本拉不住他。

    然而也就在這時,一片絡繹不絕的呼喊聲如同潮水一般由南而來。

    他聽到這樣異樣的響動,轉頭望去,只見南方的天空突然亮了起來,似乎原野之中到處都是火光。

    他愣了愣,感覺不太真實。

    他感覺不太真實,但遠處的南邊城牆上僅存的一些南朝軍士,卻是感覺無比的真實。

    有火光不斷的衝天而起,那是有人在朝著天空連續射出焰箭。

    火光下有一百餘騎,然而更準確而言,是有一百多匹戰馬在狂奔,其中只有三十餘匹戰馬的背上有人。

    只有三十幾騎,其餘都是路上用來更換的奔馬。

    然而區區這些人,卻帶出了千軍萬馬般的氣勢。

    鎮守城門的近百餘名南朝軍士已經被沖上城牆的北魏軍隊壓得連連後退,不斷有人倒下死去,然而看著這三十幾騎到來,這些人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和力量,都瘋狂的吶喊起來,如野獸一般反而朝著前方的北魏軍士壓去。

    噗噗噗噗….

    利器不斷刺入血肉,飆射出鮮血。

    只是看著身體被刺穿之後還在瘋狂的吼叫著往前壓來的這些南朝軍士,這些原本也以悍勇著稱的北魏軍士不知為何生出極大的懼意,數百名北魏軍士竟然紛紛潰散般倒退,被這些南朝軍士追著砍殺。

    「斬了!」

    直到此時,那名已經負傷的南朝低階將領才醒覺此時這南門的城門關閉和開啟都已經毫無意義。隨著他的喝令,那些近在絞盤邊上的南朝軍士直接揮劍奮力朝著絞索不斷砍去。

    原本就半啟著的城門轟然砸了下去。

    那名負傷的南朝低階將領挺起了胸,他猶豫了一個呼吸的時間,擊碎了一個磷瓶,點燃了城牆上的兩堆乾柴。

    乾柴的旁邊還有很多濕潤的松枝和松香等物,這些干柴原本就是用於做拉狼煙傳訊之用。

    然而現在,這名南朝低階將領只想這些干柴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在黑暗中可以讓很遠處的人看到,而且給人予希望和力量。

    他不知道自己解讀這些騎者射出焰箭的用意是否正確,但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火光在南牆上燃起。

    那三十幾名騎者驟然同時換馬。

    換馬的剎那,很多戰馬悲鳴著墜倒在地,但這三十幾名騎者的騎速卻是瞬間加快,遠遠超出了其餘空著的馬匹,衝向還縈繞著煙塵的城門吊橋,衝向已經洞開的鐘離南門!

    「鐵策軍,劍閣來援!」

    「北魏鼠類,敢來一戰!」

    厲喝聲中,三十餘騎如利箭穿過鐘離南門!

    正對著鐘離南門的道上,有數十騎北魏騎軍正在徬徨,他們下意識想要避讓,今夜經歷的太多事情,已經徹底讓他們失去了戰意,哪怕他們對這座城依舊佔據著絕對的主動權,然而聽著北魏鼠類四字,他們感到了深深羞辱。

    這些北魏騎軍厲喝一聲,憤怒的朝著這些人衝了過去。

    他們的厲喝聲瞬間消失,伴隨著驟然的安靜出現的,便是他們喉嚨洞穿之後嗤嗤的放血聲。

    一道猩紅色的飛劍在空中帶出遊蛇般的線路,瞬間洞穿了他們每一個人的咽喉。

    「劍閣來援!」

    城中再次響起一陣陣狂喜的大喝聲。

    這樣的聲音隨著焰箭的升空不斷在城中擴散。

    林意聽見了這樣的聲音。

    他彷彿回到了真實的世界。

    然後他笑了起來。

    他不再想任何後退之事,他手中的鎮河塔心更加猛烈的朝著前方的浮橋砸去!

    他要將這座浮橋砸得讓對方的尋常軍士和重鎧軍一時都根本進不了這座城!

    劍閣中人到來,這些北魏的修行者便根本不可能用拋索等物阻止他!

    他要將已經進入這座城的兩萬北魏軍隊,堵死在這座城裡!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8 22:31
平天策 第五百零八章 相類

    「林意!」

    齊珠璣的喊聲響了起來。

    林意轉過身去,他的精神又是大振。

    他看到了白月露和容意的身影。

    白月露揚手。

    一團黑影直接朝著林意落去。

    林意嗅到了熟悉的氣味,他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更加狂放。

    這種感覺就像是飲一壺好酒的時候缺些肉食下酒,但一杯酒下去便正好切來些醬牛肉,正是恰到好處,真是酣暢淋漓。

    他接住白月露丟來的糧袋,卸開面甲,直接將口糧往口中倒去。

    空中響起淒厲的破空聲。

    一道飛劍帶著白色的氣流,就像彗星般墜向林意的面門。

    御使著這道飛劍的北魏修行者此時根本沒有信心殺死林意,他只想切碎林意手中的這個布囊。

    他和其餘的北魏修行者不知道這是什麼「靈藥」,但總感覺林意此時大口吃著這東西,對他們而言又是一場災難。

    面對著這一道飛劍,林意做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甚至很無賴的動作。

    他直接坐了下來,埋下頭,幾乎將自己的面目埋在這個糧袋之中,彎腰弓膝的大吃。

    他的膝蓋,手臂,十指和面目之間自然不可能一點縫隙都沒有,但是這道飛劍卻是連嘗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這道飛劍的主人只是由心覺得,若是飛劍要想硬生生的從那些縫隙之中刺入,一定會被林意直接握住,就和林意直接握住之前的那些飛劍一樣。

    所以此時的畫面,便是林意旁若無人。這柄平時對於那些尋常軍士而言,便等同於死亡的飛劍,此時在林意的身周,卻淒惶的如同無奈的蒼蠅。

    白月露看到城牆的一角有一些行軍鐵鍋,還有不少幹柴。

    這座鐘離城的守軍嚴重不足,很多南朝軍士在牆破之前便是日夜在城牆之上,這些行軍鐵鍋,應該便是他們之前吃東西時所用。

    她想了想,直接走了過去,取了一口行軍鐵鍋,將手中提著的水囊的水倒了些進去沖洗乾淨,然後將水囊之中的水全部倒入這口鐵鍋,然後生火,燒水。

    她知道那一袋行軍口糧對於林意應該是不夠。

    而按照林意之前的習慣,他更加喜歡吃用水攪拌之後如粥一樣的麵糊,這樣吃起來更快,不會口中全部都是粉屑,難以吞嚥。

    只是在這種時候,她做著和平時一樣燒羹湯的事情,便也顯得有些旁若無人。

    北牆也生起了火,和南牆的火光交相輝映。

    北魏聯軍裡,很多權貴門閥私軍之中的修行者都是供奉,並非是統軍的將領,然而即便是他們,此時也可以明顯感覺出這支北魏大軍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一些像征性的東西,在很多時候都對士氣有著致命的影響。

    比如始終不倒的林意,比如此時南牆和北牆上交相輝映的火光。

    這些東西,都無形的在透露一個訊息,這座城還在我們南朝人手中。

    兩名北魏修行者不約而同的放棄了朝著劍溫侯和柴油鹽等人衝去的打算,他們沉默的提著刀,如被微風吹起的落葉,飄向正在煮羹湯的白月露。

    這兩名北魏修行者無論是身材還是相貌,甚至連手中的刀都是極為相似。

    他們是來自洛陽北陽門閥的兩名供奉,本身便是孿生兄弟。

    在這受命前來圍殺劍溫侯的所有修行者之中,他們的真元修為屬於其中最高,兩人的修為都已經到了承天境的巔峰,已經觸及到神念境的邊緣。

    若非靈荒來臨,他們兩人恐怕在今後三年之中就會真正迎來蛻變,成為神念境修行者。

    除了真元修為強大之外,這兩名北陽門閥的供奉還修有一些合擊的秘術,兩人聯手比起尋常三四名承天境修行者都要難纏。

    容意距離白月露很近,他抱著昏迷不醒的陳盡如,背上還背著林意的那些飛矛,他的真元已經耗盡,此時他幾乎沒有什麼戰力。

    但是看到黑暗之中出現的那兩條身影,他還是第一時間將陳盡如放下,想要朝著白月露行去。

    也就在此時,這兩名北魏修行者突然停了下來,他們同時抬頭朝著天空看去。

    天空裡也出現了一道火光。

    只不過那並非是城中騎者射出的焰箭。

    城中那些騎者距離北牆還遠,他們射出的焰箭雖然能夠看到,但是和這道火光之間,本身就隔著很遠的距離。

    這道火光很奇怪。

    這兩名承天境的北魏修行者甚至感知不到它的來源。

    因為它初始來自於他們的感知之外,就像從另外一個世界強橫的穿越而來,蠻橫的撞入他們的感知世界。

    在修行者的世界裡,這只意味著一種可能,那就是這道火光的主人的修為和感知,超過他們太遠。

    劍溫侯的昏暗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他放聲大笑。

    他感知到了和他相類的氣息。

    他一直都知道劍閣很強。

    哪怕連皇宮裡的那些人都認為劍閣這些人已經徹底是廢人,他都不這麼認為。

    此時出現的這道氣息,便說明他的判斷是對的。

    兩名承天境的北魏修行者眯起了眼睛,眼瞳不停的縮放。

    他們終於看清,天火般墜落的這道火光裡,爆燃的火焰之中是一柄黑紅相間的小劍。

    這柄劍就像是一截岩漿凝固之後的產物,而黑紅相間的劍身上,此時卻閃爍著銀色的星光,似乎和周天的星辰交相輝映。

    看著這柄飛來的小劍,這兩名北魏修行者的腦海之中出現了許多種應對的方法,然而無論他們是以何種方法防禦,或者直接往後逃遁,他們卻直覺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

    他們的身體有些僵硬。

    他們想不出應對這一擊的方法,然而這一劍的速度,卻是超出了他們感知判斷的極限。

    噗的一聲。

    這道小劍在他們有任何動作之前,便從其中一人的天靈刺入,然後從頸間穿了出來,又刺穿另外一個人的頸部。

    未熄的火焰從這兩名北魏修行者的傷口裡透出,在黑夜之中無比醒目,殘酷而殘忍。

    兩名承天境巔峰的修行者,甚至連一招都沒有出,便被這一劍擊殺。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8 22:31
平天策 第五百零九章 威風


    太過強大的東西總是容易令人畏懼,這和是否真正的悍勇無關。

    這道小劍的強大,在於已經完全超過了這些神念之下的修行者所能理解的極限,就像是黑夜裡的閃亮星辰遙不可及,更不可能想明白它為什麼就能那樣靜靜的停留在夜空,萬古常明。

    所有在浮橋上,城牆上,甚至水面上的北魏修行者面色蒼白到了極點,他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劍溫侯對於他們這樣的修行者而言,是真正的噩夢。

    然而眼看著這樣的噩夢即將終結,又一場噩夢已經來臨。

    正對著北牆的寬闊石道上響起清晰的馬蹄聲。

    直到此時,北牆上的所有人才發覺,有一騎的速度比其餘那三十餘騎要快出很多。

    馬自然是好馬,比一般的戰馬要好出太多,北牆上的北魏修行者遠遠的看見那匹馬的影跡時,就感覺這匹馬身上的線條如同鐵鑄一樣,然而最關鍵的原因卻是在於馬背上的騎者。

    那是一名南朝道士打扮的老者,他的身上有一些淡淡的真元輝光在閃耀。

    一些很稀薄的真元在緩慢的流淌出來,但只是這種很少量的真元流淌,卻似乎從周圍的天地裡引來了奇異的清風。

    就像是有風雲不斷在他和這匹戰馬的身周生成,這匹戰馬就像是傳說中踏著雲氣,身影無比輕靈的飛馬。

    若是沒有比對,這些北魏修行者恐怕無法斷定這名老者的真正修為,但是之前他們已經多次感受了劍溫侯身上那種氣息,所以他們此時清晰的判斷出來,這是一名亞聖。

    一名亞聖說不定不足以殺死他們所有人,但是這名亞聖護著林意,他們卻是怎麼都不可能戰勝林意,更不可能殺死林意身邊一人。

    想到此層,這些修行者的心中充滿了深深的絕望。

    林意比這些人更加熟悉原道人的氣息。

    他有些感動。

    他知道原道人和這些劍閣的人趕來,和唐念大一樣,同樣都是不惜代價。

    劍閣並不喜歡這個新生的南朝。

    他們所有人都追隨何修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何修行一直固執的反對蕭衍成為南朝的皇帝。

    所以他們屬於舊朝,在新的王朝降臨之後,他們被這個王朝所拋棄。

    他們對於南朝自然沒有歸屬感,他們不惜代價的殊死而戰,只是因為他是劍閣之主,因為他在這裡和這些北魏人一戰。

    除了這個理由之外,這些劍閣人毫無理由。

    一袋大俱羅口糧全部入腹,只能說是墊了墊底。

    只是熱氣開始在胸腹間瀰漫,藉著這份感動,他的熱血更加沸騰。

    「有誰敢來!」

    他放肆的一聲大喝,雙手持著鎮河塔心,勢如瘋虎的朝著前方的浮橋砸下。

    轟的一聲巨響。

    就像是被一座真正的鐵塔鎮落,無數粗木斷裂,飛撞出去,浮橋的這端出現一個大洞。

    林意舉重若輕,雙手持著這鎮河塔心不斷橫掃,那些牽連在牆上的鐵索紛紛繃斷,兩邊用於固定浮橋的深樁被紛紛擊斷,一段段漂浮上來。

    江心洲上和浮橋上不斷響起驚呼聲,然而林意在此之前已經讓所有這些北魏人心中不知蒙上了多少層陰影,如果這陰影是實質,這些北魏人早就站都站不起來,此時驚呼聲如潮,然而又有誰敢朝著林意而去?

    終究無人敢去應戰。

    北牆上的唐念大似睡非睡,他似乎隨時都能睡去,然後永不醒來。

    此時他突然感到了異常熟悉的氣息,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原道人到了他的身邊。

    一股如甘冽清泉般的真元湧入了他的體內,朝著他五臟六腑一沖,頓時讓他精神大振。

    原道人看到了此時城牆下方令十萬北魏大軍黯然的林意,看著令所有北魏修行者折服的林意,他感慨的拍了拍身邊唐念大的肩膀,「這個閣主,怎麼樣?」

    唐念大根本不懂。

    哪怕此時的林意讓這十萬北魏大軍無人敢來應戰,他也是懵懂不懂。

    他只是覺得好像很威風。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這個閣主讓他離開了劍閣。

    他在劍閣裡面每天都想著出來,每天都想著放肆奔跑,但是他在裡面都快悶死了,都快發臭了,卻還是不能出閣。

    現在這個閣主讓他出來,今夜的狂奔,似乎特別舒服和威風。

    此時聽著原道人的這句問話,他便愣愣的,不確定的道:「好…很威風。」

    聽著唐念大的回答,劍溫侯忍不住再次放聲大笑。

    這何止是威風。

    若是數百年侯,今夜之戰況記載於史冊,恐怕後世的史官都會百般求證而不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

    火箭凌空,馬蹄聲疾。

    焰箭的光芒照亮了北牆的天空,劍閣的後繼三十餘騎衝到了北牆。

    北牆一片光明燦然,江心洲和北岸的北魏大軍卻是一片死寂。

    沒有人可以代替席如愚下軍令,只是哪怕那些低階的,只是負責一兩架投石車的將領,心中都已經清楚,在清晨來臨之前,他們已經不可能攻得下這座城。

    哪怕席如愚自己和軍中所有剩餘的神念境修行者一起出戰,都無法改變這樣的結果。

    現在看著那殘破不堪,已經在林意的毀壞之下無法讓大軍通行的浮橋,他們所有人此時關心的,只是城中那兩萬北魏軍隊的命運。

    那兩萬軍隊,被切斷了後路,堵在了城裡。

    當這樣的念頭在很多北魏將領的腦海之中出現,他們的心中頓時又覺得無比荒謬和羞辱。

    這北牆上有多少人?

    這鐘離城中的南朝人還有多少人?

    然而就是這些人,無論是給他們的感覺還是現在的事實,都不是他們被兩萬北魏軍隊切斷包圍,而是兩萬軍隊被這些人切斷,如同甕中之鱉。

    席如愚無比緩慢的抬起了頭。

    他看向南方的天空。

    作為北魏的重要將領,他無數次在各種地方眺望過南方的天空。

    然而沒有一次,有此時無奈。

    他緩緩的伸出了手,輕喝出兩道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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