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平天策 作者:無罪(連載中)

 
Babcorn 2018-4-4 17:32: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737586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0 20:41
第八百章 折磨

    林意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應該便是沒有的吧?

    只是這個問題本身,卻是讓他莫名的有些猶豫。

    他又下意識的補了一句,“現在戰事連連,哪會去顧及兒女私情。”

    夏巴螢卻是很有深意的一笑,道:“你也別怪我出言直接,隔千山相望,終究不如朝夕相伴,最怕的便是日久生情。”

    林意還未來得及說話,夏巴螢卻是認真道:“你不用誤會,我倒不是生怕你和白月露互生情愫,我反而是怕你對蕭淑霏用情太深,情比金堅,到時若是蕭家招你回去做女婿,只是代價卻是順從蕭家的意思,這才是我最擔心的。”

    林意聽到這句話,卻反而輕鬆了起來,道:“當年的我都不曾屈從於蕭家的意思,現在的我便更不會,蕭淑霏也十分清楚我的脾氣,她也斷然不可能讓自己或是自己的婚事變成蕭家要挾我的條件。”

    “我常聽人言,南朝和北魏的女子都軟弱,但見了你軍中這些人,再聽你所說的那些女子的事蹟,便知也並非如此。”夏巴螢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意,道:“只是你的運氣倒真是不錯,能遇到這些奇女子。”

    林意神色古怪的看了夏巴螢一眼,覺得這句話算不算是夏巴螢有自誇的成分在內?

    ……

    北魏,洛陽。

    又是一夜馬蹄聲。

    這些時日,不只是城衛軍和皇城之中的禁軍都通宵達旦的在洛陽城中搜查,就連中山王元英的白骨軍殘部都已經被調到了京城,封鎖住了京城往外的各處道路卡口。

    城中的所有百姓和官員在連日的震驚和不可置信之中,終於確定了一個事實,長公主叛了。

    長公主竟然勾結南朝將領,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鐵策軍的林意。

    鐘離之戰,對於北魏的所有人都是噩夢。

    原本北魏的大軍在鐘離之戰之前,節節勝利,但在鐘離之戰之後,卻是接連潰敗,前線的失利,讓糧價都在快速的上漲,然而對於沒有失去至親的家庭而言,只是可能原本能夠吃飽的,接下來很有可能會挨餓,但僅是洛陽一地,又有多少家庭因為這場大戰而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夫君,失去了兒子?

    對於這些人而言,長公主叛也就罷了,但偏偏勾結的是林意….許多人在憤怒到惘然的同時,他們也甚至不可避免的想到,說不定便是因為長公主元燕的出賣,所以鐘離之戰才會大敗,否則光是以那南朝將領一人之力,數千兵馬,怎麼可能抵擋住數十萬的北魏大軍?

    他們恨不能抓住元燕,扒其皮,食其肉,啃其骨。

    可是連續搜查多日,卻依舊沒有能夠發現從宮中逃離的元燕的蹤跡,而且令他們更加震驚和不可置信的是,楊癲大將軍未死,但他和中山王元英有違聖意突然入宮,所以他和元英,以及元燕逃離出宮那日許多有違聖意,擅自行動的將領一起,全部都被革職查辦,被取了兵權。

    原本他們御下的白骨軍,全部都由鎮國候蔡盛接管。

    一些白骨軍中的修行者實力遠超城衛軍中的修行者,這數日來,他們配合城衛軍在城中抓了許多人,但只有白骨軍中的高階將領才知道,這被抓的許多人之中,其中有一部分是元燕的人,只是被迫而抓,但其中更多的,卻是和魔宗有關的人。

    這場令洛陽城日夜馬蹄聲不歇的搜捕,真正要抓的,便是魔宗的人。

    那些確定為魔宗辦事的人,都送入了洛陽|水牢。

    ……

    洛陽|水牢的深處。

    一間陰暗的石室之中,污濁的渾水就像是下水道的水匯聚而來,那種腐臭的味道令人作嘔。

    齊腰深的水裡放置著一個鐵籠。

    組成鐵籠的每一根兒臂粗細的鐵桿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利刺,這些利刺都朝著鐵籠的中心而去。

    鐵籠中心的人已經血肉模糊,然而在這密密麻麻的利刺的威脅下,鐵籠中心的這人最多便是只能略微轉身,既不能躺,也不能坐,甚至也不能站直,始終只能略微彎著腰,在這個鐵籠子裡站著。

    哪怕是修行者,恐怕用這種姿勢站立個一個時辰,就已經會有生不如死的感覺,更何況站在這籠裡的人半截身體還在污水之中,而且她體內的真元已經被壓榨乾淨。

    籠中的這人,是賀蘭黑雲。

    她渾身的衣衫已經變成了粘附在身上的碎片,而她身上的肌膚上,也已經沒有幾處完好的地方。

    在夜以繼日的折磨之下,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已經暈死過去多少次,她的精神甚至已經有些恍惚,她有時候甚至已經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她往往因為太過痛苦而昏死過去,然後身體倒在那些利刺上,又因為劇烈的痛楚而醒來。

    相比被利器刺傷的痛苦,長時間保持這樣的姿勢站立,導致她骨骼和經絡之中的那種酸腫發麻到了極致的感覺,更難忍受。

    她每次醒來,始終有兩道幽幽的目光在注視著她。

    鐵籠的對面,有一座石台。

    石台上有一張鐵椅,鐵椅上坐著蕭東煌。

    “我真的很佩服你。”

    蕭東煌看著再次醒來的她,說道:“從來沒有人在這樣的刺籠之中能夠堅持十二個時辰,哪怕那些漠北的苦行僧也不能,他們無論如何提醒肉身只是和精神意志無關的皮囊,但他們卻依舊無法忍受血肉之中的痛苦,你是我在這樣的牢房之中,見過的唯一一個超過二十四個時辰的人。”

    賀蘭黑雲沒有說話。

    她已經不成人形,她無力說話,她的體力早就超過極限,只是因為這個籠子本身,她的身體就像是被強行拗成了一張弓,是身體因為痛苦而產生的潛意識,讓她保持著這樣的平衡,她若是開口說話,恐怕身體馬上又會保持不住這樣的姿勢,再次和那些利刺狠狠接觸。

    “人的生命有時候很脆弱,但有時候卻偏偏又很強大,這樣的折磨都不會輕易死去。看你的樣子,明明似乎隨時都會死去,但或許還能持續很久。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可以再堅持多久才死去。”

    蕭東煌面色冷漠的看著她,幽幽的接著說道:“可是你到底在堅持什麼?你是魔宗的人,你對於魔宗,就像是元燕對於北魏皇帝,魔宗的諸多消息都源自你手中,你當然應該清楚我是何等喪心病狂的人,你應該知道,我可以連續折磨一個人數月之久。”

    “這二十幾個時辰,對於你而言恐怕很漫長,只是你一次想要自盡都沒有。”

    蕭東煌看著她的眼睛,突然殘忍的笑了起來。

    他能夠用喪心病狂這樣的字眼來形容自己,的確是很瘋狂。

    “這便說明…你始終堅信魔宗會來救你,會用更加殘忍的手段對付我,為你報仇,你忍受的苦越多,到時候看著我便更快意。”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同樣是為了達成自己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沒有人他不可以犧牲。”

    “我在這裡折磨你,消息並沒有封鎖,以他的能力,他應該很容易就知道我每日折磨你的內容。”

    “可是我可以和你打賭…我賭他絕對不會冒險救你。”

    聽著蕭東煌的這些話語,賀蘭黑雲厲笑了起來。

    “好,我和你賭。”

    她只是說了這幾個字,她便已經失去了平衡,她聽到了自己血肉被再次刺穿的聲音,然後她再次昏死了過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9-6-12 06:52
平天策 第八百零一章 答卷

    蕭東煌看著昏死過去的賀蘭黑雲,幽幽的雙瞳裡閃現出一些異樣的色彩。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賀蘭黑雲和他是同樣的人。

    同樣的瘋狂,同樣的喪心病狂。

    他的手微微的動了動。

    一些珍貴的藥物粉末從他的手中飛出,如銀屑般落在賀蘭黑雲的身上。

    他並不準備停止折磨賀蘭黑雲。

    他也並不覺得賀蘭黑雲會死。

    因為像他和賀蘭黑雲這種人,都很命硬,都憑著胸口那一口氣,就能活下去。

    至於他和賀蘭黑雲的賭,到底賭什麼,他和賀蘭黑雲都不會糾結。

    他也曾經和賀蘭黑雲一樣無比信任魔宗。

    這種信任甚至近乎虔誠。

    只是當這種虔誠被打破之後,他就會成為魔宗的死敵。

    賀蘭黑雲也一樣。

    ……

    遠方的天際出現了兩個細小的黑點,漸漸泛出些青色的色彩。

    夏巴螢統御的聯軍主軍已經超過了四十萬之眾,此時正在穿越吐谷渾邊境的積石山地帶。

    前方的先鋒軍已經佔據了積石山的一些險要地帶,主軍的上空,除了漂浮著一些懸吊重物的火焰浮屠之外,者母地蠟的一頭青烏也在天空不斷的盤旋。

    這頭青烏比地上行走的軍隊更早發現那天際的黑點,突然發出了一聲嘹喨的鷹嘯聲。

    這鷹嘯聲一起,聯軍之中兩名者母地蠟的戰士首先醒覺,接著細封氏的那些軍士也瞬間反應過來,是林意的鐵策軍即將到了。

    長時間的行軍,高原地帶的日曬和空氣的稀薄,再加上密集的人群,周圍馬匹身上的各種異味,最關鍵是連日行軍也沒有任何的敵情,這支聯軍主軍之中每個人都有些厭厭的,甚至有人隨著馬匹的顛簸而有些睏倦打瞌睡,但驟然聽到鐵策軍三字,這聯軍之中所有人都是精神為之一振。

    鐘離之戰之後,鐵策軍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

    其實鐘離之戰時,林意統領的鐵策軍只是鐵策軍其中一部,他甚至不是鐵策軍的總統領,但鐘離之戰之後,天下所有人提起鐵策軍,指的便是林意的鐵策軍,鐵策軍其餘部,早已被忽略不計了。

    光是傳聞也就罷了,

    林意到了黨項之後,幾乎是以一人之力拔了拓跋氏,林意越是強大,黨項這各族以及西域聯軍,對於林意的這支鐵策軍,也是越發敬仰和好奇。

    只是林意的這一支鐵策軍,據說在鐘離戰死了十之七八,後來的軍士,大多是在南朝的牢獄之中提取囚徒增補,而且是提取之後就隨即上路,趕往黨項。

    如此算來,這一支鐵策新軍的形成,最多也不過半年的時間。

    那現在這樣一支鐵策軍,到底是何等的光景?

    所有人都很期待。

    林意自己也很期待。

    這支鐵策軍從治軍思想到軍士之選擇,軍械之裝備,戰鬥之模式,全部都是來自於他的構想,就如裝備修行者一樣去裝備尋常軍士,不以尋常軍士的武技為立軍之本,而注重軍士的意志和氣節,注重軍士軍械的使用….這種設想,是史書上都沒有。

    他之所以會生出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他經歷了鐘離那樣的大戰,知道尋常軍士不管再怎麼磨礪武技,面對哪怕是黃芽境的修行者,都是如同雛雞一般弱小,而鐘離大戰之後剩餘的那些鐵策軍軍士,一個個的武技雖然並沒有太大提高,但是那種修羅場之中磨煉出來的意志和氣勢,卻非任何軍隊之中的軍士所能比擬。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他自身被封為神威鎮西大將軍,也是一飛衝天,陞遷軌跡和南朝所有的大將不同,他此時是真正西邊戍邊的唯一大員,頭上根本沒有任何官員壓制,他可以純粹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構築自己的鐵策軍,而若是同等地位的邊軍大將,即便是想試,也因為邊境戰事的吃緊,因為一發而動全身,恐怕也不敢胡亂去試。

    隨著親身經歷的大戰越多,見過的黨項各軍,西域各軍也是五花八門,林意也是越發明白,之前各朝各國所有軍隊在設置之時,往往都以修行者為核心,實在是因為修行者的力量太過強大,但軍隊也需與時俱進,現在靈荒時代,今後各國各朝的修行者數量將會不斷急劇減少,修行者一少,原來以修行者為核心的軍隊和戰術,恐怕將會迎來許多致命的問題。

    這種讓尋常軍士因為極其精良的裝備而近乎修行者的能力,只要軍備足夠優秀,那麼也足以和修行者一樣,以少勝多。

    而軍械是死物,軍士只要足夠冷靜,

    意志力只要足夠強大,面對山崩地裂而不變身,都能夠捨生忘死而不動搖,那這樣的軍隊,便能徹底發揮軍械的威力,就如修行者能夠徹底發揮真元的力量一樣。

    他要的鐵策軍,便是這樣自身武技未必超群,但意志必須如鐵,軍械必須超越所有精銳軍隊的鐵策軍。

    只是構想畢竟是構想,具體如何,還得親眼見證了再說。

    讓他有些信心的是,鐵策軍的底子很好,鐵策軍之前,原本就是借助許多並不算特別精良的軍械,便要對付修行者的軍隊。而幫他煉軍的魏觀星,也不是尋常的將領。

    魏觀星曾一路依靠戰功陞遷至邊軍大將,然後又一路被貶,像他這樣上下的將領,可以說是在上下各種軍隊之中摸爬打滾,對於各種軍隊設置的優劣,各種軍士的所需,是清楚到了極點。

    他對於林意的這種構想都是極為讚許,一力促成,這便說明這支鐵策軍很有成功的希望。

    若是這支鐵策軍正的能夠朝著他想像的方向而去,那此時便有更多得天獨厚的條件。

    南朝和北魏的匠師和夏巴族的匠師互取所長,到時候能夠裝備他這支鐵策軍的,就還會有其餘軍隊都根本不瞭解的精妙火器。

    在此之前,那幾個工坊的匠師都已經到了細封氏的大城內,而夏巴族的匠師也已經過去,按照時間來算,恐怕雙方的研究和試制,已經有所進展。

    數千人建制的軍隊規模不算大,只是軍械都朝著極致的方向走,花銷也是驚人,但這對於已經征服黨項,擁有尋常人難以企及的雄心壯志的夏巴螢這樣的盟友而言,這種花銷,並不是問題。

    ……

    在林意遙遙的望著鐵策軍的時候,在積石山山區快速行進的鐵策軍的前沿,魏觀星和齊珠璣等人也正遠眺著林意所在的這支大軍。

    雖然只能依稀看到這支大軍最後方的輪廓,可是這樣規模的大軍的行進,到處都是痕跡。

    光是通過這些痕跡,便足以想像這支聯軍是何等的龐大。

    魏觀星的眼中全部感慨。

    他當然知道林意近乎妖孽,然而以這樣的速度一統黨項,這卻是根本無法想像之事。

    今日的鐵策軍,也正是要向林意交答卷的時候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6-12 06:52
平天策 第八百零二章 久別重逢

    「怎麼這麼快?」

    細封英名放下了黃銅鷹眼鏡,有些震驚。

    雖然當初在達爾般城是被迫投降,過程有些屈辱,但加入了夏巴族的聯軍,隨著黨項真正的一統,他也開始真正感受到了這黨項一統帶來的好處。

    以往各族都有各自優勢,譬如野利氏有黨項稀缺的木材資源,木材可以用來建造,也可以用來製造投石車等大型軍械,夏巴族則有大量可燃礦石,而細封氏則常年和北魏的一些商號有著秘密交易,他們有著大量的精鐵和鎧甲。

    雖然各王族之間當然也是通貿,但都會想著壓制其餘各族的實力,有許多東西都是藏著掖著,在數量上面也不可能供給足。

    但現在不同,各族歸於夏巴螢統治之後,各族的資源通貿再無阻礙,都開始隨著夏巴螢的意思統一調配,如此一來,雖然之前有些弱族得到的好處更大,但各族軍隊的實力,的確是都有長足的增長,一些弱勢也被迅速補足。

    最讓細封英名一開始沒有想到的是,因為夏巴族原本就和西域各國關係融洽,此時黨項全境近乎打通,和西域各國的貿易幾乎是暢通無阻,黨項的物資和西域各國物資的貿易速度,簡直無法想像。

    現在他所在的這支聯軍本身,倒像是一個天然的移動通貿市場,現在他的軍隊通過交換已經得到了夏巴族的不少火器,以及西域許多製作精良的軍械。

    他手中這種黃銅鷹眼鏡,原本除了夏巴族之外,其餘各族都很難從西域得到。

    這種可以用來望遠的軍械,對於黨項而言,便是水晶鏡片的淨度和打磨程度都無法做到。

    各族物資的融合,還催生出了更多的想法,這些時日,各族的匠師也都調了過來,之前和南朝和北魏的匠師相比,黨項的匠師除了缺少傳承之外,最關鍵的還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黨項一統之後,他們驟然發現,他們所能擁有的各種材料似乎和南朝和北魏的匠師沒有什麼區別,他們已經可以盡力發揮了,更何況南朝的工坊也派來了匠師。一些前所未有的軍械,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面世。

    細封英名現在已經對夏巴螢和林意心悅誠服,他甚至有種見過了高山之後,發現自己太過渺小的自慚形穢之感,知道要爭霸天下,自己哪怕是氣魄和野心都不夠,更不用說其它。

    所以他這些時日腦海裡想的都已經不是爭霸之事,他關心的,是黨項各族融合之後,黨項軍隊的實力將會有何等的改變,他關心的,倒更多是這些南朝和北魏都沒有的新型軍械,將會給軍隊的構成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林意是早就已經想到,但他卻是到這個時候,才隱約覺得,這場靈荒過後,恐怕將來不管是誰逐鹿天下,不管是中原王朝還是他們這些游離在中原王朝之外的強國,軍隊設置、甚至是作戰手段,都可能會有巨大的變化。

    現在通過西域的這種瞭望鏡,他早早的看到林意的這支鐵策軍的主軍似乎都是步行,後面只有少許的馬乘,其中的一些小型馬車裡,他僅憑猜想知道那應該是林意劍閣之中的修行者。

    他聽聞劍閣之中剩餘的這些修行者雖然強大,但其中大多都是風燭殘年,他們勢必不可能和尋常軍士一樣行軍。

    他年紀雖輕,但在細封氏之中也是以強悍善戰聞名,對於步軍的行軍速度自然十分熟悉,在他的判斷之中,林意的這支鐵策軍到入夜時分還未必和聯軍會合。

    然而在過往一個多時辰裡,林意的這支鐵策軍的步行速度,卻遠超他的想像,若是這樣的行軍速度不減,估計在傍晚時分,這支鐵策軍應該就能和他們會合。

    如此看來,這支鐵策軍應該是有特殊的足具。

    細封英名回頭朝著大軍的前方望瞭望,此時他心中實在好奇,若不是林意在大軍之中的位置和他隔得有點遠,否則他忍不住就要先去問問了。

    ……

    細封英名是最早發現這支鐵策軍異處的聯軍中人之一,等到接近傍晚,這支鐵策軍終於接近大軍時,所有的人便都發現了這支軍隊的不同。

    這支軍隊對於他們而言,自然是友軍,只是即便是友軍,不知為何,他們看到這些行軍過來的南朝軍士時,心中卻都有種凜然的感覺。

    這是一種很獨特的氣勢,或者說是氣質。

    在野外長時間行軍,很少有軍隊能夠保持近乎潔淨。絕大多數軍隊在風餐露宿了半月以上之後,每個人都是灰頭土臉,恐怕身上隨便拍拍都能拍出一層灰出來。

    尤其是遭遇了戰鬥之後,恐怕身上的污穢便是難以入目。

    只是這支鐵策軍的行裝,卻偏偏給人潔淨如新之感。

    還有最令他們無法理解的地方是,這些鐵策軍軍士明明看上去都很疲憊,而且長時間的行軍、作戰,他們一個個都顯得十分瘦削,但他們的眼睛,卻似乎分外的明亮,有如夜空之中的寒星一般,令人不敢對視。

    林意組建這支鐵策軍的想法,絕大多數人未必瞭解,但是這些時日聽聞鐵策軍要來會合,聯軍之中所有人也都知道了,這支軍隊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並無戰陣經驗的南朝囚徒。

    那到底這些南朝將領是用了什麼方法,讓這支軍隊還未戰鬥就給人一種令人心驚膽顫的氣勢?

    林意也到了聯軍的後列。

    他遠遠的就看清了許久不見的魏觀星和齊珠璣、蕭素心等人。

    他的眼睛裡也全部都是驚訝和感慨。

    這支軍隊…似乎比他預想的還要好很多。

    ……

    人多便亂,大軍自有約束,鐵策軍開始駐紮之後,即便聯軍之中人人好奇,還是只有夏巴螢和細封英山、細封英名等不多的將領跟著林意進入了鐵策軍的營區。

    看著帶頭走來的林意,齊珠璣嘆息了一聲。

    久別重逢,自然是感動。

    只是親眼見到這樣的大軍,想著林意做成的事情,他就真的是覺得無話可說。

    這種令他無語的情緒,甚至壓過了久別重逢的感動。

    「齊狐狸,看上去老了不少啊。」

    林意卻是遠遠的就衝著他笑了笑,出聲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1:34
第八百零三章 獨一無二

    齊珠璣白了林意一眼,“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啊,林狐狸。”

    不過這一眼細看之下,齊珠璣卻是有些抑鬱,黨項高寒,平時日照卻又是強烈,在外風吹日曬,吃食又不精良,所以即便是像他這種修行者都不免有些形容枯槁,臉頰上曬出兩坨高原紅,看上去的確要老了一些。但他看林意,卻是依舊細皮嫩肉的感覺,甚至肌膚隱隱透出玉光。

    光是這種感覺,齊珠璣就知道,林意的修為一定又有精進。

    “哈哈。”

    林意哈哈一笑,目光有意無意的掠過他臉頰上的兩抹高原紅,道:“最近有沒有多讀書?”

    齊珠璣為之氣結,心道你已經是神威鎮西大將軍,居然還像以前一樣幼稚。

    “你也曬得黑了,最近修行如何?”

    他懶得和林意鬥嘴,林意便和蕭素心說話,他看著蕭素心卻是一臉關切,甚至輕聲道:“等下我有件好東西給你。”

    齊珠璣雖然明知林意一直將蕭素心視為親妹妹,但是看著林意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有些臉黑,道:“林狐狸,你這算不算厚此薄彼。”

    “放心,都有。”

    林意朝著他擠了擠眼睛,一副都有大好處的神情。

    齊珠璣微微一怔,卻又是氣結,這顯得他就像是在爭風吃醋。

    此時魏觀星等人已經在白月露的引薦下和夏巴螢等人見禮。

    細封英名一直在仔細打量著這些鐵策軍的軍士,此時卻是都已經忍不住了,他看了一眼鐵策軍身後遠處,不由問道:“魏將軍,你們的輜重?我看你們隨身所帶似乎都沒幾日口糧…”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魏觀星看著他狐疑的神色,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們鐵策軍並無糧草押運,行軍只帶七日隨身口糧。”

    “只帶七日隨身口糧?”

    別說細封英名,就連夏巴螢都是十分驚訝,“那路途之中何以補足?”

    “以戰養戰。”

    魏觀星道:“七日之中,必須尋覓敵軍,從敵軍身上搶奪口糧。”

    “這?”

    細封英名等人互望了一眼,覺得這有些不可思議。他們心中都下意識的想,若是在南朝或是北魏,這種戰法或許可行,南朝和北魏人口密集,各地到處都是駐軍,但黨項卻是地廣人稀,稍有差池,根本補不上行軍口糧。

    夏巴螢聞言卻是心中一動,她看了一眼那些鐵策軍軍士,道:“如此說來,你們從進入黨項到現在,每七日之間,必有戰鬥?”

    她這句話一出口,細封英名等人頓時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林意的這支鐵策軍在鐘離已經建立了不世之功,當然不需要沽名釣譽,尤其此時魏觀星在林意的面前,當然不需要刻意誇大,那若是如此,鐵策軍一路行來,是經歷了多少戰鬥?

    可是…哪裡來那麼多的敵人?

    魏觀星看得出他們心中的疑惑,他對著夏巴螢微微一笑,道:“現在黨項已經近乎一統,只是拋開重要大城,各族的殘軍還是不少,尤其許多原先不屬於王族的部落,也有兵馬,其中有不少也乘機掠奪。我們在朝著吐谷渾邊境行軍時,便是不斷清繳這些殘軍和豪族武裝。”

    夏巴螢和細封英名等人都是心中震驚,甚至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現在夏巴螢的聯軍是將各族勢力擰成一股,都是以碾壓之勢,收取黨項所有重城,黨項地廣,除開這些重城之外,這大軍都是難以顧及,但過往一兩個月,黨項各處似乎都極為平靜,他們原先都是以為各處都是懾服於聯軍之威,但現在想來,這其中的確大有詭異之處。

    鐵策軍早已入黨項,卻直到此時才趕來會合,原來竟是在各地素清和鎮壓那些亂軍。

    這一派天下大定之前的清明平和氣象,其實許多原來是林意這支鐵策軍的功勞?

    夏巴螢心中雖然震驚,但還是有些不解,她深深蹙起了眉頭,沉吟道:“拓跋氏等族的殘軍數量應該不少,但那些小族的軍隊,我也很清楚,少則數百,多則上千,數量不多,而且極為分散,你們鐵策軍有數千之數,雖然相對於大軍而言,數量也不算多,只是憑藉清繳和搶奪這些殘軍和小股私軍,難道真能完全補充給養?”

    她如此問詢,心中自有一些顧慮。

    她是生怕這些南朝的軍隊在有時無奈之下,會動用到那些平民的糧草,如此一來,再加上南朝和黨項的民風習慣不同,萬一處理不妥,便有可能在黨項的民間和遊牧部落之中形成憎惡南朝的風氣,而她和林意共治黨項和吐谷渾,若是形成那樣的風氣,林意在黨項民間看來,自然是代表南朝,如此一來,恐怕就會影響黨項的長治久安。

    魏觀星看著深鎖著眉頭的夏巴螢,道:“我們鐵策軍並非一直聚眾而行,而是分而擊之。”

    “分而擊之?”夏巴螢微微一怔。

    “我們鐵策軍都是分成諸多小隊,諸多小隊自行按敵人強弱,挑選合適的敵軍擊破。劍閣修行者和者母地蠟等族戰士則後備隨時支援。”魏觀星道:“至於戰利所獲,除了必備口糧之外,其餘一部分贈予沿途民眾,一部分令南朝工坊的商隊送回,所獲得利一部分直接封賞軍士,軍士可以令那些商隊直接兌換錢財,送回家中。”

    “這……”

    夏巴螢和細封英名等人都是心中泛起難言的情緒。這鐵策軍…按這種做法,似乎根本不像是南朝官軍,倒像是私軍和馬賊的結合。

    只是馬賊只管擄掠,但鐵策軍反而是劫富濟貧一般,這一路過來,反而不知道給林意和夏巴螢在民間造成了多少的好口碑。

    “軍士都要研究敵軍,都要思索如何戰勝…這就像是人人做了將領,更何況所得直接可以送回家中,這些軍士,真正得了利益。”夏巴螢深吸了一口氣,她開始真正明白林意的治軍想法。

    林意的這種治軍想法,便是真正讓這些囚徒出身的軍士,尋找到了足夠的自身價值,這是為他們自己而戰,而並非為某個空虛的口號而戰。

    “黨項一統,也不過是我們權貴的口號,你的想法,倒是要讓我自省。”她轉過身看著林意,道:“關鍵還在於,要如何讓這些民眾真正得利,讓他們耕田放牧都為自身,而並非是為這個所謂的王朝。”

    細封英名眼中也儘是敬仰的神色。

    這數日一戰,數日一戰,不停的尋覓敵蹤,不停的追擊,不停的前行,現在的這支鐵策軍不僅是支鐵軍,還是人人會思索的鐵軍,而並非是那些純粹一味只知悍勇,只知奉命衝擊的軍隊。

    那些馬賊雖然也是為自身,但流離失所,無以家為,他們對於自身都恐怕沒有什麼認同感。

    但這支鐵策軍卻不同。

    前有鐘離之戰剩餘的鐵策軍的那種氣質感染,後有林意和魏觀星這樣的將領的治軍想法…這支鐵策軍拋開軍備不算,在當世都似乎獨一無二。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1:34
第八百零四章 真正為人

    “可有減員?”林意也有些感慨,這支鐵策軍比他想像的還要更優秀一些,只是作為這支軍隊的統領,這些軍士的傷亡,當然是他最需要關心的事情。那些從重獄之中挑選出來的囚徒,他每一個都記得住名字,甚至大多數都記得住他們為何入獄。

    “沒有。”

    魏觀星異常簡單乾脆的回答了一句,然後道:“活下來的人才會知道自己哪裡不足,才會變得更強。只不過是擊破一些殘軍和地方上的私軍,又有劍閣和天母蠟、者母地蠟的戰士看護,如果這樣還會死,那除非是自己太過愚蠢,自己尋死。”

    林意是十分清楚劍閣那些人和天母蠟、者母地蠟那些人的手段,鐵策軍別的不多,優秀箭師以及神念境的高階修行者是真的多。黨項的修行者比例原本就比南朝稀少得多,黨項一些尋常貴族的數百、上千建制的私軍之中,有那麼一兩名承天境修行者坐鎮,就已經是祖上燒了高香了。

    所以他聽魏觀星的這些話覺得理所當然。

    然而細封英名等人聽著魏觀星的這句話,卻是又有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按鐵策軍在黨項行軍的時日計算,恐怕鐵策軍每個人都至少經歷了十餘次的戰鬥,這十餘次的戰鬥裡面,哪怕是鐵策軍加起來死個數十人,對於他們這種將領而言,也已經是十分驚人的戰績。

    零傷亡…只有真正帶過軍的將領,才知道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夏巴螢也是臉色一片肅然。

    兵書上有許多連勝必驕的例子,但連勝必驕,往往是因為將領連勝之下麻痺大意,但這鐵策軍按照魏觀星的帶軍法則,人人都似乎是將領,人人都必須為自己的安危考慮。

    他們這些尋常的軍士考慮的是自己的生死,這種連勝,應該不會讓他們驕橫和看輕對手,反而會讓他們建立起極為可怕的信心和戰鬥意志。

    至於零傷亡,只能說明林意的這支鐵策軍裡有太多的強者。

    一群強者看著這些兵不斷的戰鬥、成長,保證讓這些兵活著,讓他們在戰鬥之中不斷吸取經驗,不斷強大,這些兵不可能不強。

    尋常的軍隊,雖然練兵時間長,但大多數時候是練,而不是戰鬥,就如她夏巴族的軍隊,一支軍隊組建數年,恐怕也只能經歷一兩次真正的戰鬥。

    但林意的這支鐵策軍,卻是真正的在以戰代練,以戰養戰。

    “林大將軍。”

    細封英名震驚之餘,心中的好奇卻實在按捺不住,他猶豫了片刻,忍不住問道,“不知您這鐵策軍之中,神念境之上的修行者有多少?”

    細封英名此言一出,齊珠璣便頓時眉頭微皺,他原本便有些看不起這些黨項權貴的粗鄙,此時心中便忍不住想到,這神念境修行者的數量,對於一支軍隊而言,自然算是機密,這樣隨口就問,實在是有些不懂規矩。

    不過林意和細封英名這些人接觸時間久了,便清楚這些黨項權貴倒是不像南朝的那些權貴狡詐,只要利益分割好了,他們倒是也並不貪心,平時性情也是直爽。

    所以他也不刻意隱瞞,心中略微計算了一下,魏觀星、沈鯤、劍閣之中數人,再加上費虛等人,他便微微一笑,也不說准數,道:“八九十來人總是有的。”

    夏巴螢聽到林意這番回答,她心中便知鐵策軍神念境修行者少說在十人左右,甚至應該在十人以上,這倒是也在她的猜測之內,所以她的面色倒是也沒有什麼明顯變化,但是細封英名等人聽了,卻是渾身如受雷擊般一麻。

    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聳人聽聞。

    他們尋常的大軍,若是在兩三萬,也不過最多有兩三名神念境的隨軍供奉。

    這數千的鐵策軍,神念境若是有十名,豈非是數百名軍士就能配到一名神念境修行者?

    幾個人面面相覷,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南朝和北魏最精銳的邊軍,都不可能有這樣的高階修行者比例。

    林意笑了笑,心想自己的這支鐵策軍又何止是修行者眾多,若是見識了天母蠟的箭師和瘴氣陣,這些人恐怕還要震驚,而且將來若是容意等人回歸,那鐵策軍恐怕還擁有當世最優秀的陣師。

    他心中滿意,看向前方那些有條不紊的安營的鐵策軍軍士的目光便更加充滿讚賞之意,他看著這些軍士,想了想,認真問道:“連經戰陣,想必你們和出發時的心中所想也不相同,你們可有後悔加入鐵策軍,或者說有無其它要求?既入鐵策軍,便是手足,有什麼要求,若是我能夠滿足,一定設法滿足。”

    此時原本羅姬漣也已經到了,她和蕭素心也許久未見,此時正在說話,聽到林意如此說,即便是她也頓時面容一肅,不再說話。

    在林意說話之時,原本所有軍士也已經停下手中的事情,對著他恭敬而立,聽完他的這幾句話,所有這些軍士卻是都有種身體發僵之感。

    細封英名等人剛剛覺得有些奇怪,突然之間哇哇數聲,接著連成一片,這支鐵策軍之中,竟然是一瞬間至少有上百人痛哭出聲。

    他們頓時愣住。

    林意也是一怔。

    “林大將軍!”

    幾乎所有人都是齊齊對著林意躬身行了一禮,接著,那些痛哭出聲的人中,有許多人甚至直接跪拜下來,對著林意行禮。

    “屬下高自山。”

    一名最近林意的鐵策軍軍士額頭重重敲擊在凍硬的土地上,“我蒙受奇冤入獄,原本即便獲得大赦,家中父母在鄉間也是抬不起頭來,但我承蒙林大將軍不棄,能夠進入鐵策軍為林大將軍效命,消息傳回我家鄉,鄉間便對我和我父母頓時改觀。便認為我的確是蒙冤才入獄。林大將軍您對我恩重如山,屬下唯有肝腦塗地…”

    “林大將軍,屬下寧青竹,我入獄之後,妻子被鄉紳欺凌,投井而亡,我父母原本恐怕都要餓死,林大將軍您解救我於桐山監,直接五倍軍餉,我父母才能存活。前些時日商隊送來家書,我得知地方官員知道我加入了鐵策軍,已經按律法嚴懲了那名鄉紳…若不是您的威名,若不是地方那些官員知曉您的手段,我這冤屈如何能雪。”

    “林大將軍…..”

    無數聲音響了起來。

    夏巴螢被無數這樣的聲音包裹,她一時間心中震動難安,甚至有些恍惚。

    她之所以一直都有除去黨項諸多惡習,一統黨項的雄心,很大程度原因便是她十分同情黨項底層的那些牧民和農奴的遭遇。作為一名王,她當然想要和書上所說的一樣,做到愛民如子。

    然而被這些聲音所包裹,她的腦海裡也是轟轟作響,她驟然發現,自己想的不夠多,懂得也不夠多。

    今日所見所聞,這些讓她都感到心凜的軍士的哭泣,讓她驟然明白,愛民如子,不只是讓子民過得更為舒適,原本吃不飽,能夠吃得飽,真正的愛民如子,是要問子民所需。

    是要讓這些生而為人的子民,真正為人。

    要讓他們生而有尊嚴,真正能為人。

    現在這些鐵策軍軍士,以成為林意的屬下為榮,能為林意戰為榮,萬死不辭,這支鐵策軍,豈能不強。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1:34
第八百零五章 天作之合

    “哭哭啼啼,讓人笑話!既是手足,何來這種矯情。”

    面對這些聲音,魏觀星卻是面孔一板,冷喝道:“林大將軍開口問你們有什麼要求,可不是讓你們哭訴感激之情的。不要扭扭捏捏,有什麼要辦的,去劉懷瑤那裡去登記,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

    他的聲音雖然嚴厲,帶著軍令的味道,但這些鐵策軍軍士卻都聽得出其中的善意,當下許多人抹了眼淚,都是訕訕一笑。軍中當真有些難決之事的,便都按魏觀星所說到劉懷瑤處去登記了。

    劉懷瑤在林意去桐山監招人時,便給林意留下過深刻印象。他原本是私塾先生,卻路見不平,怒殺三人,而且是自殺沒有死成才入的獄,在桐山監出來時,他還讓林意多帶出了數名囚徒。

    他在囚徒之中本身有些威望,到了鐵策軍之後,很多人通家信便是讓他代書,沿途他又教那些不識字的人讀書識字,現在他儼然就是魏觀星的師爺,許多雜事,尤其牽扯到文書,都由他幫忙處理。

    見過了這些鐵策軍軍士,自然就是和劍閣中人相見。

    原道人和其餘劍閣中人行上前來,對著林意微笑見禮。

    看著此時的林意,原道人等人的眼中除了有些感慨之外,更多的是滿足。

    從林意的身上,原道人等人都覺得看到了當年何修行的許多影子。

    “我們找個僻靜處聊一聊,你們也一起。還有,還有一個人,要讓你見一見…”林意見了原道人,卻是莫名有些心急。

    這種心急溢於言表,齊珠璣和蕭素心等人都看得出來,兩人都是心中大動,聯想到之前林意說給蕭素心準備了一件好東西,兩人都瞬間猜出,林意恐怕是所獲頗豐,而且他所說的那個人,恐怕也是身份非凡。

    原道人也是心中疑惑,不過他也不多問,只是點了點頭,隨林意走向聯軍大軍之外的數頂營帳。

    雲棠端坐在其中一頂營帳之中,他看著跟在林意身後走來的原道人,面色便不由得尷尬起來。

    “這……”

    林意引著原道人、齊珠璣、蕭素心和魏觀星等人到了這營帳之中,他看著雲棠,卻是也有些尷尬,反而問了原道人一句,“你先前見過他沒有?”

    原道人微微一愣,他仔細的看了一眼雲棠,這見似乎是沒有見過,只是他隱約覺得對方很古怪,對方身上透露著某種讓他都覺得玄奧的味道,只是體內卻似乎空空如也,並無什麼真元存在。

    他也不知道林意這一問是什麼意思,便搖了搖頭,道:“並未見過。”

    林意反倒是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道:“我剛剛走來時,倒是突然想起一些可能,萬一你們之前見過,還打生打死過,若是有了些化解不開的仇怨,那現在見了便真是尷尬,既然你們之前沒有見過,那就應該沒有我所擔心的這些事了。”

    “這….”聽著林意的這些話語,原道人和齊珠璣等人更是雲裡霧裡。

    雲棠卻是露出些苦笑,他也不浪費時間,道:“在下雲棠,家師是沈約。”

    “沈約?”

    齊珠璣都瞬間變了臉色,“你…您就是沈約的那名弟子?”

    雲棠點了點頭,道:“正是。”

    這下齊珠璣終於明白為何此人的神容有些尷尬,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林意,忍不住道:“你們又是如何勾搭在了一起?”

    林意此時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情,他看著齊珠璣和原道人,輕聲道:“我們現在知道了靈荒之秘。”

    “什麼?”

    齊珠璣和原道人等人都是大吃了一驚。

    林意知道他們必然會這種表情,他也表情有些古怪的伸指朝著頭頂上方點了點,道:“那些天地靈氣並未消失,只是去了天上。”

    “去了天上?”

    齊珠璣眉頭大皺,“你能不能一次性說清楚一些,少些廢話。”

    林意有些無奈,道:“我難道還不夠言簡意賅?”

    看著他的神色,原道人卻是心有所悟,面色微凜道:“那天地靈氣是上揚上天,那約聚集在多高之處?”

    “若是在此處,少說還要往上一千四五百丈,若是在建康,那距離地上少說也有兩千四五百丈。”林意回道。

    齊珠璣心知這種事情林意斷然不可能開玩笑,只是這件事情太大,即便聽著林意和原道人的對話,他的身體也是不斷發麻,有種難以置信之感。

    “如此之高…”原道人深吸了一口氣,眉間皺紋如同刀刻,“這些天地靈氣,也並非積鬱於某處,而是均勻分散於高處天空之中?”

    林意認真點頭。

    “到如此高處,便是知道了天地靈氣的存在,尋常修行者,也無法利用修行。”原道人點了點頭,他的動作顯得無比緩慢。

    “不愧是劍閣高人,直接便想到了我和林意覺得無奈之處。”

    雲棠嘆息了一聲,道:“正是因為太高,無法利用,所以林意等著你們來,便是想要商議是否能有可用之法。”

    “過譽。”

    原道人對著雲棠頷首為禮,接著他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你這修為?”

    “我參悟向死而生的手段,卻未料到此法會散功重修,所以境況便如此尷尬。”雲棠也不避諱,苦笑說道。

    原道人點了點頭,倒是也沒有什麼異色,只是接下來他顯是在靜心思索是否有引氣下來之法,一時也不出聲,這座營帳裡便瞬時安靜下來。

    此事實在太大,齊珠璣等人也是皺著眉頭認真思索,只是他們也是和之前林意一樣,越想便覺得越難。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過了十數個呼吸的時間,原道人微微抬首,看著林意和雲棠道:“有些真元手段可以引動氣候變化,甚至形成雷電雨雲,但凡能夠從極高的天空之中落威,便能夠卷吸高空的氣流,自然會將那些天地靈氣卷吸下來,而且若是修為極高的修行者來駕馭這種手段,這種抽引元氣便更為可控,但抽引天地靈氣下來之後,修行者即便馬上修行,所能汲取也是有限,其餘天地靈氣散逸,這也是難處。”

    林意和雲棠相視苦笑,但不等他們出聲,原道人卻已經接著說了下去,“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昔日我們南朝天淨宗,便設立有鉛室,重鉛能夠阻隔天地元氣穿透,同樣也能阻止天地元氣散逸,當年天淨宗便在宗門之中設有斗南、天魁、佔闊三個鉛室,由本門一些師長用真元手段強行將天地靈氣收斂,然後強行通過通道打入這些鉛室之中,這些鉛室之中天地靈氣便極為濃郁,任何典籍之中記載的聚靈法陣都不能與其相比。這三個鉛室之中,斗南用於那些有可能有修行天賦,但還未凝結黃芽的新人弟子所用。天地靈氣一濃郁,這些弟子便能容易的感氣。而另外兩個鉛室,卻是給那些門中極為看重的天才弟子所用。天淨宗因為有了這三個鉛室,在數十年間,倒是的確造就了不少修行速度極快的年輕弟子。”

    夏巴螢的眼睛頓時一亮,“前輩您的意思,是我們也可以製造這種鉛室?”

    此時黨項近乎一統,而且她手中諸多匠師,要用重鉛製造這種鉛室,對於她而言自然不難。

    “光是鉛室不難。”

    原道人卻是搖了搖頭,道:“昔日天淨宗能夠用這樣的手段,是因為本身不在靈荒年代,而且天淨宗曾是前朝南天三大宗之一,門人弟子極多,這門中修行者諸多,其中又有許多天賦平庸,注定碌碌無為之輩,他們這才聽從宗主之命,用消耗自己的真元為代價,收斂天地靈氣注入鉛室之中。”

    齊珠璣和林意互望了一眼,頓時便明白原道人的意思。

    天淨宗這些資質平庸的弟子,就像是老黃牛一樣,天天自己修行,凝聚出寶貴的真元,然後又消耗真元,幫助門內弟子收斂天地元氣修行。

    這些老黃牛般的弟子,天天修行,自己卻是沒有什麼好處的,純粹便是為宗門做貢獻。

    “現在靈荒,別說不可能有天淨宗這樣的宗門,即便是有,這些甘願收斂天地靈氣的修行者,他消耗自身真元之後,自己也得不到補充真元的機會,當然也不可能繼續收斂天地靈氣,幫助門中弟子修行。”原道人目光閃動,沉吟道:“在我看來,若是能夠將這些天地靈氣凝於水汽之中…若是乘著雨落,再將之迅速凍結,然後將這些冰晶收斂於鉛室之中。如此一名修行者施法,便能一次收斂大量的天地元氣,倒也是消耗遠遠小於引落的天地元氣,為可續之道。”

    “若是天地靈氣被大量引動,隨雨而落,在雨水之中的天地靈氣散逸之前,將之迅速冰凍,然後收納於鉛室之中,如同夏日存冰一般,等到用時再取出。”

    林意的心臟莫名的劇烈跳動起來,“其實按照這道理,若是直接將雨水收納進鉛室,也是可用,只是雨滴匯流,雨水之中的天地靈氣散失就快,而且雨水落於地中,便瞬間滲透,不如冰塊好收集。降冰哪怕散落很廣,有足夠軍士,收集也很快……”

    他飛快的說著,聲音都顫抖起來,他的目光落在白月露身上,忍不住喜形於色,道:“現在真是天作之合!此事可行!”
V123210 發表於 2019-6-16 22:26
第八百零六章 落日

    「什麼意思?」

    齊珠璣詫異的看向白月露。

    白月露微微一笑,目光微閃之間,齊珠璣便看到自己的身前出現了一縷白氣。

    這白氣並非是水汽,而是一縷凍霜,寒意襲人。

    「你得了獨特的真元手段?」

    齊珠璣愣了愣,頓時反應過來,「可以凝雨成冰?」

    「正好還沒有試過寒諭扳指的真正威力。」林意心情大爽,他看著白月露笑了笑,「不如就現在試一試?」

    「寒諭扳指,這又是什麼東西?」齊珠璣大皺眉頭。

    「看了就知道了。」

    林意迫不及待往外走,剛走出兩步,他轉過身來看了夏巴螢一眼,「不如你令人將落日弓和證道果也一併送來。」

    「落日弓?」

    齊珠璣大皺眉頭,他終於忍不住,道:「難道我們鐵策軍一路經過的是假黨項?我們一路征伐,怎麼沒有發現什麼好東西。」

    寒諭扳指和證道果,他是連名字都沒有聽說過,但落日弓卻是大名鼎鼎。

    這是北方王朝西晉時期,西晉的悍將司馬守缺集合西晉最為優秀的一批匠師打造的一柄強弓。這柄強弓傳說以旱魃的脊骨為弓身,以龍筋為弓弦,引天火為箭,可射千步。

    西晉時期的北方蠻族擅長真元固甲之道,十分強橫,也算是真元重鎧的早期運用,但司馬守缺就是憑這樣的一柄強弓打得北方蠻族哭爹喊娘,數十年都根本抬不起頭來。

    這柄強弓在司馬守缺死後一直歸於西晉皇宮,後來隨著西晉的滅亡而流入流光宗,最後也不知流落何處。

    這種神弓是聚集一個時期的優秀匠師打造而成,震懾一方,雖然所謂以旱魃脊骨為躬身,龍筋為弦,恐怕未必屬實,但僅憑射箭不需要箭矢,以天火為箭這些長留典籍之中的描述,便足以明證這一柄強弓法器的神妙。

    聯想到之前林意說給蕭素心一件好東西,他也猜得出林意是想將這具弓給蕭素心使用。

    只是憑他一路所見,黨項這些王族和貴族雖然橫徵暴斂,生活奢靡,但黨項整體在修行方面,對於南朝和北魏而言,卻是荒漠和沃土的差別。

    整個黨項除了那些密宗之外,都沒有什麼像樣的修行宗門傳承,即便是那些王公貴族之中也出不少修行者,但很多修行者供奉卻都來自南朝和北魏,很多王族之中的修行者,也是東學一些,西學一些,連完整的家傳都沒有,修行典籍都沒有多少,更用不說許多強大的傳承法器。

    那寒諭扳指和證道果,似乎也不不亞於落日弓的驚人之物,看林意和夏巴螢的神色,似乎他們得到的好東西遠不止如此。

    黨項的各個王族,其實只要有一個王族擁有落日弓,這樣的強大法器,肯定會引起天下強者的覬覦,說不定也早就不在黨項了。

    那這林意哪裡得來的這麼多好東西?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

    林意就喜歡看齊珠璣這副見了鬼般的神情,他忍不住哈哈一笑,道:「拓跋氏的拓跋熊信暗中和魔宗有勾結,魔宗在達爾般城裡設了一個寶庫,魔宗的信眾從邊地以及西域搜刮到的寶物全部都堆積到了這個寶庫之中,結果這個寶庫就落到了我們手裡。」

    「竟有這樣的事情?」

    齊珠璣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的震驚大過於欣喜。

    哪怕是原道人,第一時間也是和當初的林意一樣,心中泛起魔宗無處不在的感覺。

    「幸虧有林意扶持夏巴螢,若是夏巴螢也被魔宗所用,那南朝和北魏可都是不妙。」齊珠璣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生出些寒意。

    「時也命也。」

    原道人卻是看得穿,就如他們劍閣,當年幾乎凌駕於所有宗門之上,但何修行卻偏偏遇到了沈約這個一生的對手,便硬生生的被壓制淒慘。

    魔宗固然是驚才絕豔,但在原道人看來,或許魔宗這一生,便也恰好遇到了林意這樣的對手。

    像他這樣已經經歷無數風波的人,自然不會因為林意是自己人而過分高看,他只是覺得,無論是林意修行的功法,還是林意的為人,以及林意的運氣,都似乎要更強一些。

    舊書樓之中遭遇沈約,又恰逢沈約和何修行即將離開這個世間,林意得到兩聖的教導,又在鐘離那樣的大戰之中活下來,又值靈荒而根本不用天地靈氣修行…這種運氣,便是他此時感嘆的時也命也。

    數名夏巴族中的修行者奉命馬上趕來,其中最前一人背負著一具用黑布包裹住的長弓,顯然便是林意所說的落日弓。

    這幾名夏巴族的修行者對劍閣也是早有耳聞,但真正見到原道人等人,只是感受到原道人身上的氣息,這幾名夏巴族的修行者就全部變了臉色。

    這幾名夏巴族的修行者之中,背弓的那人先前是夏巴族唯一的神念境供奉,也算得上是夏巴螢的師長,在他原先的想像之中,劍閣這些人最多也應該是神念境修行者,但此時他一見原道人,便知道原道人已經破了神念境。

    劍閣的故事他也多少聽過一些,想到擁有原道人這樣的修行者的劍閣,在何修行被困之後處境也是十分淒涼,他心中便一陣唏噓,知道南朝和北魏的修行者世界的爭鬥,遠比自己想像的要殘酷。

    這些夏巴族的修行者越是對劍閣敬畏,對林意便更加敬畏。

    「林大將軍。」

    這名夏巴族的神念境供奉到了林意身前,認真行了一禮,這才將背上的長弓遞到了林意的手中。

    「這…」

    齊珠璣在南朝也算得上是真正頂級權貴的子弟,奇珍異寶見過無數,但今日他卻是動輒震驚,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像從未見過大世面的鄉下人一樣。他之前還有些揣測這落日弓的記載到底有多少誇張和不實,又如何確定這張弓便是當年的落日弓,但此時林意直接將包裹在這具長弓上的黑布全部解開,他便覺得自己是真的多想了。

    這是一具金紅色的弓。

    不是金色,也不是紅色,也不是赤銅的那種赤色,而是那種一眼看去就是金色,但多看兩眼,卻越看越紅的詭異色彩。

    這具弓並不像齊珠璣想像的一樣威武霸氣,也不巨大,相反纏繞在這具弓上的黑布全部解開之後,這具弓的弓身顯得很纖細,它的弓弦卻顯得比一般的弓箭更粗一些。

    它的弓身最寬闊處,也不過兩指,但弓弦卻是如嬰兒手指般粗細。

    總而言之,光以形制而言,這具弓甚至不像是男人使用的弓箭,反而像是女人所用的玩具弓箭。

    然而絕對不會有人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哪怕是拋開這具弓的材質,也絕對不會有人產生這樣的想法。

    因為在沒有任何人注入真元之前,這具弓只是暴露在空氣裡,它的弓身和弓弦上,就已經開始流淌出一種讓齊珠璣都覺得有些可怕的元氣波動。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0 06:47
平天策 第八百零七章 麻煩

    「你試試。」

    林意直接將這具弓遞到蕭素心手中。

    蕭素心手上微沉,覺得這具弓比她平時所用的弓要略沉一些,她知道這具弓和尋常弓箭不同,是法器,而且是不用箭矢,她便心中有些忐忑,不由得看了林意一眼。

    「你試試就知道了。」

    但不等她出聲問詢,林意已經微微一笑,對著她說道:「只和平時射箭時一樣,就當手中捏著箭矢便是,只是略微動用些真元。」

    蕭素心也早已不是剛從學院離開時的青澀少女,她點了點頭,沉靜下來。

    只是施射終須有個目標,她不明這具法器的原理,便也只和平時施射一樣,目選了百步之外的目標,她的視線落處,有一塊臥石,如同小牛犢般大小。

    她極為自然的持弓,控弦,然後施射。

    這幾個動作落在細封英名等人的眼中,他們頓時便又有些心凜。

    這些動作十分簡單,但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流暢到了極點,就像是融在蕭素心骨子裡,天生就會的東西。

    然而沒有人天生就會射箭。

    這只能說明,鐵策軍之中,這名看上去很文靜的南朝少女在這箭術上不知耗費了多少的時間,每日不知道會做多少的練習。

    手中無箭,而心中當之有箭。

    這是林意對蕭素心說的,蕭素心此時便如此做。

    她的指尖流淌出些許真元,在她的感知裡,就像是被弓弦瞬間吸收而消失。

    她沒有去看這具弓的變化,她只是和平時射箭時一般,放弦,射箭,她的目光始終死死鎖定前方,鎖定那塊臥石。

    弓弦微震,噗的一聲輕響。

    這一聲輕響來自天上。

    齊珠璣等人微微眯起眼睛,他們也沒有來得及看清蕭素心手中這具弓上的變化,只是感覺有一縷亮光從弓弦上瞬間朝著弓身瀰漫,接著他們的目光就已經被天空之中的景象所牢牢吸引。

    一層晶瑩的光亮就在半空之中亮起。

    這層晶光就像是真正的琉璃,但又如夢似幻,只是出現了一瞬。

    這層晶光的下方,卻是出現了一道明亮的光束。

    這道光束就像是真正的天火一般,瞬間衝擊到了那塊臥石上。

    接著才是又噗的一聲輕響。

    臥石上冒起一些白汽。

    一片霜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略微焦黑的痕跡。

    在整個施射的過程中,蕭素心的身體和雙手穩定到了極點,然而此時看著那塊臥石上出現的痕跡,她的雙手卻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起來。

    很奇特。

    這太過奇特。

    那處地方,正是她選擇的目標。

    若是尋常弓箭,她方才施射,便是正中那處。

    然而這具弓…她的真元滲入弓弦之中,卻似乎在下一剎那,和弓弦以及弓身之中的元氣結合,然後形成了一個氣彈,接著明明不是按照她所想的軌跡,而是彈飛到了空中。

    然後這個氣彈似乎引起了某種元氣共鳴,在天空之中形成了那一層晶瑩的光穹,形成了這樣的一箭。

    然而這樣的一箭,卻偏偏落在了她所選的目標位置。

    所以說,這種感覺雖然怪異,但在施射上,卻和平時射箭根本沒有區別?

    「凝太陽真火為箭?」

    原道人深深的皺起了眉頭,看著蕭素心手中的這具奇弓,然後問道:「那這具弓在夜晚便不能擁有這樣的威力?」

    林意點了點頭,有些遺憾,道:「的確如此,落日弓…落日弓,其實真正應該叫借日弓。」

    齊珠璣也不笨,他想著方才的畫面,道:「所以說這件法器,其實是用真元為引,瞬間在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可以收斂日光的晶壁,並將凝聚的太陽真火的熱力和元氣力量一起打到敵人的身上。」

    「大致便是如此,這具弓陽光最為濃烈時,便威力最大,若是陰天,便威力大減,若是到了夜晚,威力便微乎其微,很難傷人。」

    林意道:「不過這具落日弓在修行界中也算是獨創,它和一些法器一樣,都似乎是獨成法陣,但它卻偏偏能將元氣力量打出,在距離它很遠處形成法陣,法陣脫離法器本身。而且最為關鍵的是,這法陣竟然能設計得和尋常射箭一般,弓箭對準平常時施射目標,這引動的天火箭便也能準確的落向那處。這種奧妙,不只是法陣,恐怕是匠師和陣師無數次試驗改進的結果。」

    齊珠璣點了點頭。

    西晉之後,諸多朝代更迭,雖然修行者的歷史上也出現了諸多以前沒有的法器,有些威力更強,但這種精巧,卻的確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還有這具弓的最為獨特之處,你卻是忘了說。」

    夏巴螢看了一眼林意,又看著蕭素心,道:「我軍中修行者箭師也已經試過這具弓,這具弓的射程真正可到一千一百步,而且施射越遠,箭矢的威力反而越大。只是尋常弓箭射不過兩百步,所以超過兩百步,這控弦施射的手法和平時已經不同,但按我軍中試射的箭師所言,也只是拋射角度和輸出真元更多的問題,以你的箭術,應該練習一段時日,便能控制由心。」

    蕭素心雖然聽夏巴螢說得簡單,但是她心中明白,夏巴族的那些箭師肯定已經參悟過一陣,在這具弓上已經花了些心思,所以才得出如此經驗。

    「多謝。」她對著夏巴螢行了一禮,認真致謝。

    「千步左右,陽光濃烈時,威力如何?」齊珠璣看著夏巴螢,他卻是問的仔細。

    夏巴螢道:「那也是一副奇景,那元氣凝成的氣箭也真如真正的琉璃箭矢一般,法陣凝結的熱力卻比氣箭落得更快,遠遠看去,先見一道晶瑩氣箭從空墜落,但法陣凝結的熱力後發先至,一道流光瞬間流淌過這支氣箭,先行落地。在氣箭擊中目標時,熱力已經在目標上濺射開來,所以遠遠看去,便是一團藍火先從目標上爆開,接著氣箭狠狠衝擊。」

    夏巴螢微微停頓片刻,道:「這箭矢威力雖然無法穿透重鎧,但尋常輕鎧,卻是能被擊破。」

    「竟然能穿輕鎧。」齊珠璣面色微變。

    能穿輕鎧,這就已經近乎一些尋常飛劍的威力了。

    「關鍵是能到千步之外。」林意忍不住搖了搖頭。

    若是在戰陣之中遇到一名手持這樣法器的修行者,他都會覺得很麻煩。

    因為這樣的距離,是對方打得到你,但你卻打不到對方。

    而且即便是像他這樣的強者,被一些其餘的修行者纏住,這種箭矢不斷墜落,哪怕無法對他造成實質的殺傷,但也始終如同趕不走的蒼蠅,令人極其心煩。

    而尋常修真元功法的修行者,則會更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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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策 第八百零八章 古怪

    「怪不得當年西晉軍隊和蠻族戰鬥屢屢受挫,但司馬守缺有了這具弓之後,卻屢屢戰勝。」

    魏觀星也是有些感慨,他在很多方面的所知並不如林意,但他在邊軍呆了半生,對於歷史上的許多戰事卻是經常聽邊軍之中的大將提起。西晉和當年那些蠻族的戰爭,他也是多聽頗多。

    西晉北方的那些蠻族民風極為彪悍,連婦孺都是獵戶,幼|童無論男女,都是用鹿血、虎骨等熬藥,自幼外用內服,成年之後,蠻族的戰士筋骨強壯,體力也是驚人。

    而且當年那些北方蠻族的巫醫也是十分厲害,他們不僅是修行者,而且擅長用一些草藥來快速增進戰士的體力和傷勢的恢復。所以在戰陣之中,哪怕一些蠻族戰士受傷,這些巫醫也能迅速鎮痛,甚至能讓這些戰士迅速的恢復戰鬥能力。

    西晉軍隊和這些蠻族作戰,連年戰敗,後面司馬守缺領兵,每逢戰鬥,便是先行解決蠻族之中的箭手和巫醫,後來才屢屢戰勝。

    現在看這具弓,真是那些巫醫要麼不露頭,但凡只要被發現,恐怕都會被司馬守缺直接遠遠射殺。

    大軍交戰之中,這種突然天上落下一箭,不僅是很難提防,最為關鍵的是,就像是天上始終懸著一件殺器,不知道這件殺器什麼時候會落下殺意。

    這對於蠻族大軍的整個士氣,也是影響劇烈。

    「所幸這具弓沒有落在北魏大將之手,否則之前的大戰,邊軍的蕭宏那邊,就更是嚇破了膽子。」齊珠璣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這些時日,他們雖然行軍在黨項,但南朝的消息也是不斷傳來。

    蕭宏之前在邊軍為統帥時所作的諸多決策也不斷被人詬病,聲名是越來越不堪,尤其鐘離大勝之後,韋睿部奮盡全力,千里奔馳回軍,結果已經追擊到北魏崩潰大部,卻又被蕭宏軍令喝止。

    事後就連軍方那些毫無戰陣經驗的官員在復原當時戰陣時,都是痛心疾首,覺得錯失了一舉重創北魏,讓北魏永世不得翻身的大好時機。

    現在的蕭宏在南朝,已經有了「蕭娘」「蕭姥」「蕭姨」「蕭跑跑」的諸多別稱。

    迫於各方的壓力,今後蕭宏應該再無統領邊軍的機會,只是即便如此,錯失的機會卻不可能再來。現在民間甚至有些戲劇便以蕭宏作為丑角,各種演繹,弄出許多荒唐可笑的段子。若不是蕭衍為帝仁慈,否則恐怕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下獄。

    越是這種膽怯懦弱者,民間便越是喜歡用英雄作為對比,所以齊珠璣也聽說,現在在南朝民間很多流傳的戲劇裡,往往最後將扮演「蕭娘」「蕭跑跑」的醜角抓起來痛毆或者砍頭的,往往就是林意或者韋睿。

    韋睿原本就一向有「韋虎」的稱號,而現在林意在民間,也有「林蛟」的稱號。

    這蛟龍在民間原本就僅次於真龍,真龍便是天子。

    將領其實最忌諱功高震主,所以民間多出這樣的戲劇雖然是自發的對於英雄人物的喜愛,對於熊包將領的鄙夷,但蕭宏現在可是真正的皇族,這對於在位置上的林意和韋睿,其實便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現在鐵策軍遠在黨項,即便是想去管也是鞭長莫及,有心無力,這事便只能寄希望在韋睿身上了。

    說到蕭宏,林意也是忍不住暗中嘆氣。

    蕭宏的確是有些欺軟怕硬,而且有時候也是管得太細。當年他在建康城已經落魄不堪,好不容易有陳寶菀幫助,這才勉強進了南天院,有了從軍建功立業的機會,他那時候簡直是真正的無名小卒,而蕭宏的權勢簡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換了有些大人物,或許即便知道自己女兒對林意有好感,但也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因為兩人天南海北,迫於形勢,也根本見不了面。

    天上的巨龍豈會和蟲豸為敵?

    但蕭宏卻偏偏就做了這樣的事情,他竟是一本正經的派人來告誡林意。

    如果當年蕭宏不是做了這樣的事情,說不定林意和蕭宏也沒有現在的間隙。

    越是如此想,林意就忍不住苦笑,他越是能夠理解當年何修行為什麼堅決反對蕭衍成為南朝的皇帝。

    這一對親兄弟的性格和脾氣,實在是有些特別和古怪啊。

    「魔宗此人,應是南天三聖之後,天下最為驚才絕豔的人物,光是看他無處不在的手段,這些從西域之中收集到的寶物,便無人與之相比。只是越超凡出眾,就越是要行事磊落,否則有經天緯地之能,卻偏偏要做雞賊之事,就更容易為人不齒。這寒諭扳指想必也不在落日弓之下,只是這樣的寶物,你們之前竟還沒試過?」齊珠璣將目光從落日弓的弓身上收回,看著林意和白月露問道。

    幾乎所有的南朝才俊在幼年時都會被不斷教導謙遜,後輩自身不夠高,便不敢隨意品評前輩。但齊珠璣天生就是其中異類,他從來不會覺得自己不如就不夠資格評論。在他看來,現在的魔宗也最多就是欺騙一下北魏那些不明所以的愚民,就從他隱瞞自身功法的缺陷,欺騙許多人修行,以及想要暗通蕭衍,出賣北魏,這為人就已經不堪到了極點,令他十分鄙夷。這樣的人物,哪怕修為再高,也不可能有朝一日取代南天三聖的位置。

    「的確是第一次試,也就是你們來之前,白月露才煉化所有仙靈玉,不過這寒諭扳指的用法,至少是摸清楚了的。」

    林意點了點頭,除了寒諭扳指的來歷之外,他順便將白月露煉化仙靈玉時,因為自身的隱性血脈的影響而導致身體經絡的變化和典籍之中記載不符也詳細說了。他原本就是想等著劍閣中人到來,看是否能夠判斷出白月露到底是什麼隱性血脈,這種異變會不會對她將來造成不利的影響。

    「隱性血脈?」

    齊珠璣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雖然對這寒諭扳指的威力極為好奇,但此時事關白月露的安危,他也知輕重,只是沉吟之間,他心中瞬間想到某個關於隱性血脈的傳說,他的呼吸便不由得一頓,他目光劇烈閃爍,只是抬起頭來的剎那,他硬生生的將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語硬生生的吞下了肚去。

    「隱性血脈也叫靈根,任何擁有隱性血脈的修行者,便往往天生就有獨特的天賦。」

    原道人看了一眼白月露,微微搖頭,道:「只是擁有隱性血脈的修行者極為罕見,我所見過的任何典籍之中,也只見過某朝某代某個修行者是隱性血脈,但如何鑑別隱性血脈,卻是根本未有記載。我記得前朝開朝皇帝身邊的謀士之中,有一名叫做應圖台的大學士,他擁有獨特的隱性血脈,典籍上稱之為映月脈,他在月圓之夜,水汽豐裕的地方修行,凝聚天地靈氣的速度便超過尋常人數倍。只是典籍上也有說過,尋常醫師看他,身體血脈也和尋常人無異。不過這種隱性血脈往往來自於遺傳,前朝應家的隱性血脈便來自遺傳,只是應家人往往太過瘦弱,血氣不足,用藥補也無用,推斷便是隱性血脈本身的問題。」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0 06:48
平天策 第八百零九章 補五衰


    聽到原道人如此說,林意心中便覺得不妙,果然,原道人接下來便看著白月露道:「就如一些極為罕見的疑難雜症,任何醫書上也沒有任何深入的剖析,沒有診治之法一樣,這推斷隱性血脈,最關鍵的還是有例可循。不知你家中長輩修行是否有特異之處,你平時修行,有沒有感覺自己和尋常人有不同之處?」

    白月露沉默著搖了搖頭。

    她自幼便是孤兒,父母都不知在何處,被挑選入宮之後,她所經的一切修行也並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與眾不同處。

    「若是之前並無特殊感受,那這煉化仙靈玉之後,身體也沒有感覺到明顯異處,應該就不會有太大妨礙,可以寬心。」原道人靜心感知了白月露身上氣息片刻,說道。

    「不會產生妨礙便好。」

    夏巴螢點了點頭,只是還覺得有些遺憾,因為按照所有典籍的論述,獨特的隱性血脈一定會在某方面有些加成,不能明了自己隱性血脈的特殊,這便意味著白月露明明應該有特殊加成之處,只是自身卻無法發掘應用。

    不過林意倒是不在意,白月露的修行進境在他看來已經是極快,現在又因仙靈玉有了這獨特的真元,只要自己的身體不出問題,白月露在現今所有的修行者之中,也是屬於特別強大的異類了。

    「那就先看看這寒諭扳指的威能,正好動用真元劇烈時,體內氣息也感知得更加清楚。」原道人也對白月露點了點頭。

    「且慢,我讓人取水來。」

    夏巴螢對著那名送弓過來的修行者微微一笑,道:「令營區火焰浮屠升空,備水從高空灑水。」

    此時軍中這些修行者都不知靈荒的真正奧秘,但寒諭扳指的奇異,他們是都知道的,此時聽夏巴螢這麼說,這些修行者就只是以為要看寒諭扳指的威力,頓時也是大為興奮。

    隨著號角聲的不斷響起,營區之中驟然熱氣繚繞,一蓬蓬火焰不斷湧起,也只是片刻之間,數十頂火焰浮屠就已經升空。

    夏巴螢當然有意賣弄,只是之前聽了原道人那說法,既然要試,就試個完全,索性就是做得如同高空落雨一般,看白月露是否能夠將這雨水瞬間凝凍。

    「這證道果?」

    火焰浮屠騰空飛過來尚且需要一些時間,夏巴螢身後的一名修行者卻是忍不住輕聲問道。

    「對。」

    夏巴螢和林意頓時反應過來,之前試過了落月弓,話題又轉到白月露身上,卻是將這件至關重要的寶物忘了。

    「這件東西便最適合你。」

    林意示意那名修行者直接將東西交給原道人。

    原道人微微一怔,從那名夏巴族修行者手中接過一個白玉盒。

    這白玉盒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玉是最佳的白玉,入手溫潤,如同凝脂一般。

    他打開這白玉盒,卻看到其中赫然是一顆綠色的東西。

    若不是夏巴螢和林意早就說了這東西叫做證道果,他恐怕第一眼的感覺,這白玉盒之中裝著的是一顆眼球,而且還是一顆詭異的綠色眼球。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齊珠璣看著原道人臉上的神色,他便知道原道人之前恐怕也從未聽說過這東西,他又和魏觀星等人互相望了一眼,發覺魏觀星等人也是一臉疑惑。

    「是一種靈果,最為準確而言,是一種靈藥果實。」林意看著齊珠璣,道:「西域之中有數個高山小國之中長有不少異樹,當地人取內裡的果核用來串成飾品或者各種禮器,其中有些異樹的果核專門用於禮佛,這些異樹之中,有一種叫做鳳眼菩提,它的果核天生就像是一顆丹鳳眼的眼球,其中有一株鳳眼菩提的古樹上寄生了一些其餘的樹種,不知多少年後,那些寄生的樹種反而像嫁接般改變了這株古樹的果實,這株古樹某一年只結出了六顆果實,然後便枯死。」

    聽到此處,齊珠璣心中便是一震,道:「難道那六顆果實,便是這證道果?」

    「不錯。」林意道:「這也已經是百年之前的事情,流傳至今,除了這一顆之外,也不知道世上還有沒有別的留存。如果西域那些人的考證不錯,這顆證道果應該是供奉在西域的多吉扎古寺之中,是作為佛貢,封存在多寶塔之中的。」

    「若說是果核,那還差不多,倒真像是顆眼球,這種靈果到底有什麼功效?」齊珠璣仔細看著白玉盒之中的那顆果實,他現在看的清楚,這顆東西的確和核桃類的果核一般,表面看上去很堅硬,有些天然的凹凸紋理,只是和核桃之類相比,這紋理卻十分的淺,倒真像是眼球之中的血絲。而這顆果核通體滾圓碧綠,卻在正中有一條凸起,應該是種眼,很像一顆眼球之中的瞳孔。

    他湊得近了,只覺得有一種天然的淡淡藥香,只是卻沒有感覺到什麼明顯的靈氣。

    「這顆東西可以補先天不足,但最為關鍵的是,可以補五衰。」林意看了他一眼,又看著原道人笑了笑。

    原道人聽到說可以補五衰,即便是以他的定力,都是渾身微微一震,眼中全是震駭的神色。

    齊珠璣感覺到了原道人的異樣,只是他卻是依舊不解,「什麼叫做補五衰。」

    「所以要多讀書啊。」

    林意哈哈一笑,他本來無心開玩笑,但這是齊珠璣湊上來的機會,「好些醫書和研究修行者衰老的典籍上都有相關論述,五衰指的就是五感衰敗,五感就是指形、聲、聞、味、觸。很多典籍都有確定論斷,任何修行者隨著年歲的增長,哪怕肉身依舊強橫,但是到了一定的時候,五感卻都會開始衰弱,若說得玄妙一些,就是感覺人的氣力還沒有衰弱,但精神其實已經開始衰落,人的『神』已經開始不濟了。所以很多修行者年紀一長,修行境界就不可能提升,那就是因為他在修行時,五感衰敗,精神已經無法高度集中,而且各方面的感知開始衰弱,他便不可能再感觸到這個世界更微妙之處,不能接觸到更深層的元氣世界。」

    齊珠璣的臉色徹底的變了。

    他當然不是因為林意取笑他讀書少,而是他真正的明白了這顆東西的意義,他轉頭看向原道人,聲音都微顫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這顆東西,有可能能讓他的修為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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