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炮君
明媚的陽光照耀著大地,在那一片收獲後的田野之中,一門黑色的野戰炮分外的醒目,那炮身是黝黑,泛著幽幽的金屬光澤,至于那木色的炮架上,一個個鐵色的零件也格外的醒目。在火炮旁放置著一口木箱,木箱里赫然是一枚枚的鐵彈,渾圓鐵彈可以看到一條鑄造的合縫。
至于那單軌的炮架上,那門黝黑的紅夷大炮,瞧起來同樣顯得有些粗糙,鐵制的炮身上書寫著順治十年的銘文,這些從江陰城上拆下來來的炮,大都鑄于順治年間。
與歷史上想象的不同,清軍入關後對于火器極為重視,在其入關後,僅在京師就鑄造上千門,而在大江南北各地鑄炮更是不下數千門,像常州這樣的府城要地所在,各種紅夷炮更是不下數十門,若不是被抽去加強南京的防御,估計這次于常州至少能繳得幾十門炮,不過現在一共不過只有區區十二門“小炮”。
盡管這些火炮不大,但對于朱明忠來說,卻是他麾下最重要的遠程打擊力量。不過雖說那19世紀才被發明出來的單軌炮架非常先進,但是,在仔細觀察著火炮的時候,朱明忠頓時失望起來。
這些火炮的炮身非常粗糙,非但炮身表面布滿了沙眼,甚至就連同炮膛內,也滿是沙眼,至少有那麼一瞬間,若不是因為他們說著這火炮已經打過上百炮,估計這會朱明忠早就尋思著把這炮丟進煉鐵爐里化成鐵水了。
“等回頭,什麼事都不干,也得先建鑄炮廠……”
心底這般尋思著,朱明忠又瞧了眼鐵彈,那種渾圓的鑄鐵炮彈,甚至比他在博物館中看到的鐵彈更圓一些,不過就是上面的鑄縫沒有磨去,不過這種白口鑄鐵並不能進行磨削。
“也許,可考慮一下可鍛化退火工藝處理一下……”
作為一個21世紀的工科生,雖說專業知識早就丟下好幾年了,可朱明忠倒也算得上“品學兼優”,自然記得那些專業知識……心里這般尋思著,那邊的張世杰等人卻已經看到了朱明忠,做勢就要跪時,方才想到軍中的規矩,連忙改了軍禮。他的右手握拳在胸前拍了下,然後平舉右手。
“見過將軍!”
盡管在軍禮上他借鑒了這個古羅馬的軍禮,但在稱謂上朱明忠依然保留著這一充滿時代氣息的稱呼,原因倒也簡單,這身份有別,他們在軍中稱小旗長、哨長以及棚長皆為長官的情況下,“將軍”自然也就成為朱明忠在軍中的稱謂。
“免禮!”
心知張世杰這個炮手是軍中少有的幾個炮手,朱明忠便笑對其笑說道。
“你是炮手?”
“回大人話,小的祖父兩代人都在軍中當炮手,到了小的這輩,成日好吃懶做,雖說手藝丟下不少,可卻也還略知一二!現在得大人賞隊,升小人為炮營營目,小人自當粉身碎骨,報答將軍大恩。”
當真是略知一二?
張世杰的馬屁傳入朱明忠的耳中讓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這個年青人,對于他的言不由衷倒是不在乎,關鍵是他會“打炮”就行了,這樣的“技術人才”可是難得的緊,更重要的是,對方是個聰明人,就是他在話中未提及自己是否會開炮,便說明他是他聰明人。
“粉骨碎身?不用!”
瞧著那門安裝了西式炮架後依然顯得極為小巧的火炮,全是一副極不起眼的模樣,可朱明忠卻知道,這門5斤的鐵炮,安裝了新式炮架之後,其最大的優點就是輕便快捷,射程威力雖然稍弱,但只要運用得好,絕對會成為他手中的克敵利器。
當然現在最大的遺憾就是彈種著實太過單一了——只有實心彈,還有就是紙桶裝著的霰彈。
“把這炮術練好了,便是對朱某最好的報答!”
對于他們有沒有恩,朱明忠不在乎,只要他們覺得于其有恩,願意記住這個恩情便足夠了,至于報答不報答的……嗯,會想辦法讓他們報答,畢竟這挾恩,為得當然就是圖報。
“是,大人!”
隨後張世杰立即領著炮手操作起來,在他開始操炮的時候,朱明忠才發現這個時代中國炮手操炮的方法,張世杰不知從那里取出一個竹筒,直接與滿是火藥的木盆中裝滿火藥,用又竹尺一打一打,然後才提著竹筒便倒進了炮口……
這難道就是他們的定裝?
疑惑的功夫,朱明忠便隨口問道。
“張營目,這炮用藥多少?”
將軍的問題讓的張世杰的眉頭微微一跳,他的臉上帶著些難色,似乎顯得有些猶豫,就在這時一旁的知道炮手規矩的高繼明則輕聲提醒道。
“將軍,打從登萊時,這操炮的活計,就是父傳子、師傳徒,這藥用幾斤幾兩,都是不傳之秘,將軍這麼問,是犯了忌諱的,犯了炮君,到時候炮可就打不準了……”
什麼?
父傳子、師傳徒?炮君……
朱明忠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這,這是什麼鬼?
過去,他只听說過手藝人的手藝是這麼傳承的,可就他所知,這明末清初的炮術是學自西洋人,怎麼他麼的又冒什麼父子相傳這個鬼來,甚至還有他麼的什麼炮君。
“將軍,這炮法想傳,古來皆有規矩,小人不敢亂言,還請將軍見諒……”
有了統領于一旁的開脫,張世杰自然也就有了些底氣,他的話傳入耳中,只讓朱明忠的眉頭猛然一鎖,盯著正忙活著的炮手,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他麼的,這他麼的都是什麼玩意……
再瞧著四人又是裝藥,又是推彈的速度,朱明忠眉頭越鎖越緊,這速度未免也太慢了。
在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時,朱明忠看到張世杰回過身恭說道。
“小的要試炮了!還請大人退後百步,小的們隨後就來!”
等了差不多三十多秒鐘,隨著一聲巨響,炮車猛的往後一頓,炮口處涌出一團煙焰……
盡管在那團炮焰中,前方三百米開外的地方,幾十木板瞬間被打的千瘡百孔,但是朱明忠的眉頭卻越鎖越緊,心底這會只剩下一個念頭。
炮君……這他麼的是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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