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8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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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軍法

    “若是軍門于敵撕殺時,左右統領,臨陣不進,不遵號令,屆時明忠又該如何處之?”

    抬腿邁進屋間,朱之瑜直截了當的問道。

    “學生見過老師,”

    見老師來了,朱明忠連忙起身見禮,然後才回答道。

    “若是那時,明忠便只能正以軍法,這忠義軍中,軍法隊之用,正在于此!”

    在忠義軍中,還有一支軍法隊,相比于這個時代其它人對軍法和軍法執行的隨意性,朱明忠早就借鑒後世的經驗制定了一個嚴格的軍法條令,雖然不一定能讓人畏懼甚于死亡,但是也近乎于此。

    “若其煽動兵士殺軍法隊,逃亂,又該如何?”

    看著面前的弟子,朱之瑜直接反問道。

    “誰敢?”

    面對師傅的反問,挺起胸膛迎著朱之瑜的目光,朱明忠頗為自信的冷笑道。

    “忠義軍將士,之所以畏懼軍法甚于死亡,除軍法嚴苛,法不容情之外,軍中將士皆募于常州諸縣,其征募皆為各縣良家子,均系有地保作保之常州本地土著,他們均有家屬,但凡潰兵、游民不得舉充;按軍法,兵丁潛逃,地方官府必嚴密查拿,一個月仍無下落,追究家屬的責任,如此連坐,何人敢逃、何人敢叛!”

    盡管並不願意承認,但是以連座為核心“連帶責任”從來都是避免逃兵的最好辦法,而這些都是朱明忠借鑒後世的經驗,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常州諸府都是他的人,如此可以保證地方官府會全力追拿逃兵,追究其家屬責任。更有甚者在軍餉的發放上,同樣也是借鑒了後世北洋軍的經驗,直接成立軍餉局,由軍餉局發給兵丁憑據,由其家屬憑軍餉憑據按月領取七成軍餉。從而避免了軍官直接插手軍餉發放,從而任用私人、吃空餉、克扣軍餉等事的發生,當然也避免了兵丁領取軍餉後隨意揮霍。

    “既然如此,那又有何憂?”

    學生的回答讓朱之瑜笑道。

    “若是成仁你沒有這等連坐之法,為師必定你殺兩人以免意外,既然有此防範,兵士不敢生叛,僅只是些許人等,如此又有何懼?”

    在常州的期間,朱之瑜表面上只是安心文章,與當地士子遺民談論文章時事,以便為學生爭取當地民心。可是他同樣沒有忽視對學生的關注,尤其對其麾下忠義軍的關注,畢竟亂世之中軍隊才是根本。從軍制再到其它細節,尤其是忠義軍從征募到軍餉發放等環節,無不是讓他大為驚奇。過去國朝募兵皆是其兵員由將帥自行招募,軍餉由將帥就地自籌,軍隊調遣的指揮權歸將帥掌握,軍隊的散存視將帥的去留而定。

    而朱明忠在創辦忠義軍期間張貼切的《募兵告示》,明確規定︰州縣應查明各村莊戶口,責令里長,莊長、首事、地保公舉數人當兵,必須確系土著,均有家屬。而且不僅如此,其還委派專人負責兵丁招募,營中各官皆不得插手。如此便避免了營中各官招募私人的可能,而在官佐的委派中,各級官長亦沒有委任權力,盡管各級官長對下一級官佐有舉薦權,但也僅限于一級。至于士兵的軍餉同樣由軍餉局直接發到每個士兵手里。如此種種都是為了避免官長于官中任用私人,從而造成軍歸私有的局面。

    這些環環相扣的軍中條令,幾乎讓朱之瑜嘆為觀止,在他看來,如此便解決了古往今來,歷朝歷代皇上對武將最大的擔心——軍為將有,兵為私有。或許忠義軍中,軍依然為私人所用,但也只歸朱明忠一人所有,至于所謂的左右翼統領,不過只是徒有其名,甚至可以說是個光桿統領。

    “啊……”

    老師的反問,讓朱明忠這才反應過來,他根本就不需要擔心,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已經用制度去約束了軍中官佐“造反”的可能性。

    原本他可是早就打定主意,等到合適的機會再尋機挖瘡補肉,清除隱患,可是仍然難免擔心為人所乘,可盡管如此還是要表現出來公而無私的一面。

    戲,人人都要演。即便是殺人也要讓眾人皆言殺,然後再揮淚斬馬謖,這才是為帥所為。

    現在一想,有軍法在,又有何顧忌?

    “明忠,之前,為師不明白,你為何將高繼全留于丹陽,現在看來,你將其留于丹陽,並非僅只是為穩定後方,恐怕亦是因為中軍、左右兩翼軍以及後軍之中,唯獨這後軍是其私人所募,若是如此種種實難制約,所以,你便認定其軍心不穩,方才留其于丹陽吧……”

    看著面前的這個弟子,朱之瑜那言語中全是欣賞之意,這種欣賞是發自內心的,不僅僅只是因為他的弟子奪下了南都,為大明中興立下了汗馬功勞,更重要的是,僅憑此制軍之法,便足以令其名留青史!

    在來南京的船上,他幾度因為這弟子而從夢中笑醒,不僅是因為大明中興有望而歡喜,更多的是為自己難得到這樣一個關門弟子。

    “啊!”

    父親這般一說,朱大咸這才明白,為何朱明忠會堅持不願殺人,不是他不願殺人,而是他根本就無需殺人。至于于樹杰,更是驚訝的看著軍門,過去視若尋常的軍中營規,現在看來果然是皆有深意。

    “軍門英明,只是如此,並不能解決問題!”

    相比于他人的驚訝,盡管對其營規所含深意同樣極為驚詫,但石磊還是不客氣的指出了其中的欠缺之處。

    “畢竟,這營中尚有數百後勁營之兵卒,若這些人為其煽動,又該如何?”

    石磊的反問讓朱明忠的眉頭微蹙,確實,後勁營確實是個問題。

    怎麼辦?

    看著石磊,朱明忠的眼前突然一亮,然後沉聲說道。

    “其實,後勁營中弟兄又豈能全為其所用?不過三兩個心懷異志者?又有何患,手指尚有長短,人心又焉能一致,關鍵是用規則約束,令其往一處發力,而規則的約束在于監督,所以……”

    盯著石磊,朱明忠笑道。

    “不知是四石是否有意接過軍法官一職!”

    盡管在忠義軍成軍之初,就設立了軍法隊,但是軍法官一直未加委任,既是因為沒有合適的人選,更重要的對于軍法隊的未來,朱明忠還沒有腹案于胸,但是現在,他反倒是想通了。

    “軍法官?”

    盡管已經有意留于朱明忠身邊,但石磊還是有些納悶,這軍法官又是何職?難道是監軍?

    “這軍法官,嗯,就是負責軍隊中執法、維護軍紀與部隊安全的任務,各級軍紀官和軍法隊皆直接听命于軍法官……”

    回憶著後世憲兵、糾察的作用,朱明忠一一解釋著軍法官的用處,這個軍紀官表面上看似沒有管制主官的權力,但實際上,如果主官違反命令,軍紀官就可以借內部條令解除其指揮權,而軍法隊則是其實施這一權力的基礎。

    “成仁此法甚好,如此軍紀官既無監軍之名,卻有監軍之實,既不會掣肘主將,亦能令主將不敢妄動。”

    瞬間,朱之瑜便意識到這軍紀官與普通監軍的不同,過去監軍與軍中大帥屢屢沖突,兩者關系更是極為緊崩,也正因如此,在他總結皇明得失時,以內官充當監軍,不懂軍機之事的內官掣肘主將、插手軍務,更是皇明的弊政之一。可若是沒有監軍,又如何監管統兵大帥?盡管弘光朝中,沒有了朝廷威權之下,那些軍中大帥對于內官監軍想殺便殺,可設以監軍總能讓朝廷放心。問題就在于如何平衡監軍與主將的權力。

    而現在朱明忠關于軍紀官的設想,卻讓朱之瑜看到了其中的益處,最大的好處就是其沒有監軍攜朝廷威權統管軍務的蠻橫之權,卻有必要時監管主將的權力,而這個必要時,僅僅局限于其違反軍法,而在平常,軍紀官只負責維持軍紀,履行軍法,卻無權插手軍務,如此自然也就沒有了掣肘主將的可能。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這軍紀官必定要設得,且又可將軍中主將從軍法瑣事中抽身,專心軍備,成仁此法甚好!甚好!”

    在朱之瑜出言稱贊著這軍紀官的好處時,已經有些心動的石磊又听朱明忠說道。

    “當然,除此之外,軍法官還有一個責任,就是搜集各方軍情……”

    其實這就是一個情報機構,相比于其它人,出身于錦衣衛的石磊無疑最適合充當這一情報機構的負責人,畢竟在一定程度上來說,錦衣衛類似于後世的情報機構,當然,現在這個情報機構同樣也被賦予了監督軍法的責任,這並不算是特例,畢竟在後世很多國家的憲兵部隊,除了維持軍紀,執行軍法之外,同樣也擔負著情報責任。

    當然,朱明忠之所以會這麼安排,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所有的一切都要隱藏于“軍國大事”的煙霧之中,而不至于像明朝的廠衛一般,因其張揚而臭名昭著,情報機構應該是神秘的,甚至不為人知的。

    而此時已經心動的石磊又豈會拒絕,在朱明忠詢問他是否願意的時候,他立即單膝跪拜道。

    “末將敢不從命!”

    待兩人又就軍法、軍情等事加以勾通之後,朱明忠看著眾人說道。

    “今天就先這樣的,明個,我還要去辦另一件事!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06
第146章 人心何收

    血腥味!

    人還未進校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著中藥的藥草味便撲面而來。不過雖是如此,卻聞不到了尋常傷兵營的惡臭,而那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的艾草味,更是把蒼蠅之類的蚊蟲,都薰走許多。

    而在這傷兵營中,可以看到,一些女子正在營中來回走著,裹著小腳的她們或許走動有所不便,但她們走的速度依然很快,往返與一個個帳篷中的傷員之間。她們就是醫護營中的“女護士”,也是在伏擊梁化鳳時解救的371名慘遭蹂躪無家可歸的女子。現在這些可憐人都是軍中的醫護,負責照顧傷員。

    這里便是忠義軍的“繃帶所”或者說是個原始的戰地醫院。

    通濟門一場血戰,可以說讓忠義軍大傷元氣,且不說近兩千名官兵戰死,便是兩千人官兵負傷,就可見那場戰事的慘烈,甚至直到現在,作為親歷者的朱明忠,都有一種慶幸之感。不僅僅只是慶幸著當初的絕地反攻,不僅擊退了清軍,甚至還直接殺進了滿城。其實即便是朱明忠也知道當時不過只是回光返照,幸虧援軍的到來改變了一切,否則誰勝誰負還未曾可知。

    與尋常的傷兵營不同,在忠義軍的“繃帶所”中,分有傷兵區、醫護區等區域,來了繃帶所的朱明忠直接去了傷兵區。

    在他進入傷兵區的時候,盡管燃燒著的用于驅散蚊蠅的艾草味道很濃,但是那股艾草味中的血腥味更濃了,盡管這里的民夫不時的將染血的軍衣等污穢物都打掃得極為干淨,可清掃的速度總是趕不上另一邊污物丟棄的速度,所以空氣中的血污味極重,甚至有股惡臭味,畢竟現在是夏天。

    雖說這里是軍中的繃帶所,可兩天,這里沒有一名軍中主將來探視傷兵,對于他們來說,似乎都下意識的排斥這里,覺得這里誨氣,倒是普通的兵卒和基層官佐們依著軍中的人情,紛紛過來探望自己受傷的袍澤兄弟,有時候人手不夠,也會被叫來打下手,所以一身便裝的朱明忠剛一來到這里,還不等他被傷兵給認出來,就被人拉著打起了下手。

    “喂,你過來幫個忙!”

    一個女護士喊著朱明忠,在她為傷兵換著繃帶的時候。注意到她的手法有些笨拙,朱明忠便開口說道。

    “還是讓我來吧!”

    不等那女護士反應過來,他就接過繃帶為傷兵換了起來。相比與動作有些笨拙的護士。他倒是顯得很是得心應手。畢竟這才算是他原本的職業。

    而女護士這會兒這完全成了他的助手。與一旁一邊協助,一邊學習著。

    在這里,似乎沒有注意到彎腰給傷兵包扎、換繃帶的是忠義營的總兵。可不過只是簡單的包扎幾個傷員之後,其他的女護士還是注意到他包扎傷口時的手法非常熟練,而且處理傷口即便是醫官也無法與之相比,于是紛紛走過來,全是一副討教模樣,對此,朱明忠當然不會拒絕,並主動的教受她們一些護理知識。

    “包扎傷口前,一定要先洗淨雙手,水最好用冷了的開水……”

    在水盆中的清水洗了洗手,將為傷兵換繃帶時沾在手掌上的污血洗去。另一名女護士過來,將髒水端出去倒掉,又換了一盆淨水過來。

    拆開滿是血污的繃帶,朱明忠看著身邊的幾個女護士,對她們叮囑道。

    “下次清理傷口時,一定要用烈酒清理干淨傷口內部,避免有血凝塊留在里面,否則會引起化膿和發炎,使傷口難以愈合……”

    盡管只是一個無證的游醫,但是身為游醫最起碼的需要掌握基本外科知識,畢竟很多城鄉結合部的民工經常會受一些外傷,而朱明忠雖說無法與另一個世界的外科醫生相比,但在這個時代,他所掌握的知識無疑是劃時代的外科知識。甚至足以讓這個時代的外科水平提高幾百年,至少如清洗雙手等基本的消毒知識,僅僅只是這一點就可以讓外科技術水平提高200年。

    “……一般情況下,炎癥的四個主要癥狀︰紅、腫、熱、痛,這個紅,就是傷口處發紅,腫就是傷口腫脹……”

    在身邊的女護士解釋著,如何查看傷口炎癥時,看著這些極為認真的女子朱明忠心底暗自尋思著。

    也許,回頭等一切都定下來之後,應該辦個培訓學校,對她們進行培訓,這樣的話她們就不需要再靠經驗去摸索,到時候還能培訓出來一支專業的護士隊伍。當然,這些護士應該還可以進行一些如傷口縫合之類的簡單的外科手術。

    “像這樣的用的繃帶,必須要用滾水煮3……嗯,煮沸一刻才能再用。”在為那幾個護士講解了簡單的醫護知識之後,他指著起丟在筐中上、沾滿膿血的繃帶,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這些繃帶是不會被丟棄的,它們會被清洗,然後被反復利用,在很多時候,細菌正是通過這種渠道傳播開。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里,他一直在適應著這個時代的時間單位,除了時辰等于後世的兩個小時外,每個時辰有四刻,每刻有三盞茶,每盞茶有兩柱香,每柱香有五分,每分有六彈指,每彈指有十剎那,而一剎那差不多就是後世一秒鐘。

    即便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但是朱明忠有時候仍然會有些口誤,而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尋思著,回頭一定要用鐘表計時。

    “等回頭一定要給大家伙一人配一塊懷表……”

    雖說現在懷表的價值不斐。但是在軍事行動中懷表是非常重要的計時工具,尤其是在炮兵之中,懷表更是不可離開的工具,畢竟榴彈的引信需要設定時間。這就需要用懷表來計時。

    過去他曾經看過一篇文章,在文章里提到,太平軍、淮軍盡管大量使用洋炮,但是因為直接操作火炮的炮手沒有懷表,無法進行記時,所以不能夠修剪引信,從而使得他們發射的榴彈,榴霰彈都沒有根據距離,準確修剪引信長度設定時間,從而導致在大多數時候,那些炮彈的引信都是炮手根據經驗設定,大部分炮彈都沒有發揮其應有的威力。在這個時代,懷表看似不重要,但是對于炮手來說,卻是最重要的武器,甚至不比大炮差。

    “回頭看看,應該到什麼地方去買些懷表過來。先買個100來塊,無論如何,想訓練一些炮兵用……”

    就在朱明忠心下尋思著將來要給各級軍官每人都配上一塊懷表的時候,那邊卻突然有人驚喊道。

    “軍門!”

    躺床上的王源,原本有些昏沉沉的他,听著那話聲,急忙睜開眼楮,立即便看到那人不是軍門,還能是誰?

    “軍門,您,您怎麼……”

    瞧見軍門額上的汗水,想到那日打下通濟門後,軍門身上血淋淋的模樣,還有包扎傷口時渾身的刀槍傷口,在看到這會軍門正在那里為傷員包扎傷口。

    王源的眼楮一紅,頓時怒聲嚷道。

    “你們不知道軍門也負傷了嗎?是誰讓軍門操勞的……”

    王源的怒聲,頓時吸引了帳棚中的那些傷兵的注意,他們紛紛抬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這會他們才注意到,那穿著一身儒袍的青年,可不就是軍門。這會兒他的手中還拿著繃帶,那額頭上的汗水,更表明他不知已經忙活了多長時間。

    “是軍門!”

    “軍門來了!”

    這些傷兵的言語中盡是一副激動的語氣,而在激動中更多的是感動。不僅僅是因為軍門來看他們,更軍門還拖著受傷的身體為他們包扎傷口,至于那些剛剛由他親手包扎傷口的傷兵,更是掙扎著想要起身下跪,他們無不是一副受寵若驚模樣,他們更是激動的目中含淚。而先前那幾個女護士,同樣也是緊張的看著這人,他可是她們的救命恩人,可誰知道這救命之恩,還沒報道是先把別人給拉過來打了下手。

    那天夜里她們都沒有看清他的模樣,那曾想到這面似白玉般的青年居然會是朱軍門,就在她們為自己居然使喚其干活而惶恐不安時,只听到朱明忠笑道。

    “王源,瞎嚷個什麼!弟兄們,受了傷,需要靜養!”

    打斷王源的話語,朱明忠抱拳對傷兵說道。

    “弟兄們不要听他瞎嚷嚷,諸位皆是朱某之弟兄,皆于朱某同生共死,便是為弟兄們包扎個傷口又有何妨……”

    之所以來傷兵營,朱明忠就是為了收拾人心,在發現到有人意圖不軌之後,在他看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爭取人心!而沒有什麼地方比傷兵營更適合收拾人心,就像……想到在通濟門前引爆火藥車的王秀武,他可不就是以性命報答自己。

    如何籠絡人心,可不就是這樣的小事,你們覺得這里誨氣,那正好,正好讓我籠罩人心!只要弟兄們的心在我這里。你們又怎麼可能把部隊拉走?

    想到這,朱明忠又大聲對帳篷內的眾人說道。

    “諸位皆是朱某之生死弟兄,又何需如此客氣!若是再這般客氣,朱某可就不高興了!”

    在朱明忠的話語中,這帳篷中的氣氛發生了變化。大家能對他更親近了,和他也是有說有笑起來。而這正是朱明忠所要的,他需要用這種方式去招攬人心。

    只要人心在,一切就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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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07
第147章 末技

    “李大鵬,你去,照規矩把他的傷口給縫上!”

    在軍醫官的吩咐下,作為軍中的醫護,李大鵬便急急的跑到一張“手術床”,躺在上面的士兵是大腿上被刀砍傷,雖然受傷之後就做過簡單的包扎,但效果並不好,而且傷口又有了炎癥,所以又一次回到繃帶所重新包扎,需要重新用烈酒清洗傷口。

    李大鵬幾下便拆開了繃帶,可以看到他的傷口紅腫,用剪刀剪開縫合過的傷口時,一些血污便涌了出來。雖說並沒有學過醫,而且原本也只是軍中的民夫,但是經過長時間的磨練,在江陰時又曾受過軍門的指點,所以李大鵬倒也學會了一點最基本的傷口處理的法子。他學著軍門曾經教給他們的做法,先用烈酒清洗傷口,仔細的清理著傷口中的污物,最後又拿濃鹽水清洗傷口,如此反復之後,才趁傷員被鹽水刺激的傷口麻木的時候,趁機用馬尾線縫合起來,相比于麻線、棉線等線,用酒精泡過的馬尾更適合縫合傷口,表面上不會沾染細菌。

    在縫合傷口之後,將傷口仔細的包扎好的時候,那個傷兵立即起身連連謝著,

    “多謝李郎中,多謝李郎中!”

    活了四十來年,對于李大鵬來說,過去與軍中不過就是任人欺負的民夫的他,從未曾收獲到這樣的感激和尊重,但是現在于這繃帶所中,他能夠感受到那些傷兵們的發自內心的誠心實意地感激,甚至還被他們尊稱為“郎中”,那種從未曾有過的成就感早就在他的心底扎了根,也正因如此,他干起活來的時候才會更加賣力,認真的為受了傷的士兵們縫合傷口,為他們處置著外傷。

    而在他處置著傷兵的外傷的時候,在繃帶所的一間病房內,穿著一身素色儒袍的吳文平面對著已經暈迷的兵卒,眉頭鎖死,他是江陰名醫吳世龍的本家佷子,多年來一直與其醫館中作徒,在江陰奉召入營為醫官,相比于普通的醫生,他原本于醫館中專治外科外傷,不過在醫館之中這不過只是種不為醫生所為的“雕蟲小技”,按此時名醫們的說法“外治非前賢所尚”,這種卑下之術,自然不是名醫所為,甚至對于吳文平來說,他之所以習此,也不過只是為了學會一個“吃飯的手藝”。

    可卻未曾想到,在忠義營成軍後,貼出的“招賢榜”上例特意指名要精通外治的郎中,一個月還有四十兩的餉銀,面對如此待遇,原本就只為糊口的吳文平自然立即應召入營,

    作為軍中的醫官,除了診治一般疾病外,最讓吳文平長松口氣的,恐怕便是這軍中的外傷診治,用的就是六叔口中“末技”,甚至在這里,他還學會了消毒、縫合等一系列的外科技藝。

    而現在,面對這個昏迷的傷員,他整個人都變得的茫然起來,

    “依我看,怕是傷口發炎吧,您看這傷口處即紅、又腫……”

    “可是這傷口已經處理的極為妥當,又怎至于如此?”

    “恐怕還是氣血不足,以老朽見,還是先配以阿膠補血,待補足氣血後,傷勢自然痊愈……”

    幾名年齡各異的醫官圍著傷員,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在他們這麼說著的時候,便听有人插口說。

    “脈象這麼虛,定是氣血不足,這昏迷也定是氣虛導致邪風入體所至……”

    說話的是軍中唯一的“郎中”張世績,盡管只不過是個江湖郎中,可對吳文平這樣的“假郎中”,他仍然顯得很是自傲。

    “江湖上的跌打師傅也知道什麼叫治病!”

    張世績的諷刺只讓吳文平等人臉色無不是一紅,不過盡管如此,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反駁,畢竟在醫館中,他們也就是比館中弟子稍高點的外治郎中,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郎中。

    “什麼補以阿膠,以後不懂就別說出來讓人笑了。不過就是一個跑江湖的外治手,偏偏充什麼郎中!”

    在張世績出言諷刺著他們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帳外站著個人。原本想來帳中看看的朱明忠自然目睹了這一幕。

    不露聲色走入帳中,面無表情的朱明忠,並沒有介入到他們之間的爭端,而是徑直走到傷員邊,然後在眾人的詫異中問道。

    “這個傷員是怎麼回事?”

    看著那已經縫合且紅腫的傷口,他的腦中浮現出一個詞來。

    “槍傷!”

    只有槍傷才會打出這樣的孔洞。

    “軍門!”

    看到突然走進來的人,吳文平先是一愣,沒想到軍門會來這種地方的他急忙答道。

    “軍門,這、這人是受了銃傷,我,我等雖說已經按您當初于江陰所授的縫合術對傷口加以縫合,可誰知,這創口紅腫發炎,而且人今天也昏了過去,有幾十個受銃傷的兵卒都和他的情況相似……”

    鉛中毒!

    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這種可能後,朱明忠又開口問道。

    “既然是受銃傷,那他體內的鉛子可曾取出來?”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甚至吳文平等人還詫異道。

    “取鉛子,這,這鉛子深入體內,又如何取得?”

    在他這般說著的的時候,張世績更是于一旁獻媚道。

    “軍門,這鉛子又何需取出,以小人看,這定是因為銃傷屬火,這中者必定火氣上涌,導致氣血兩虛,只需以藥補以氣血之余,降其內火,必定可得其效……”

    這邊張世績又一次把他的那一套“外傷內治”拿出來的時候,朱明忠的眉頭緊蹙,並不是學醫的他原本並不知道,在中國古代同樣也存在著外科醫生,只不過這些外科醫生,並不被人視為“醫生”,甚至他們還受到主流醫生的排斥,至于他們的那套外科技術更是被鄙視為“末技”,更有“譏設外治為詭道”的說詞,少數知名的外治師傅為主流所排斥,即便是在醫館之中,外治手的地位也是極為低下,至于那本應治病救人的“外技”也不為人恥,在這種情況下,外科技術水平又怎麼可能提到提高?

    “哼哼,若當真這樣,恐怕才是真的害了這些受銃傷的弟兄!”

    諷刺一聲,不顧張世績那變得極為難得的臉色,朱明忠對帳外的王大虎吩咐道。

    “大虎,你去府里,把我的診箱取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07
第148章 人心難測

    通濟門!

    號稱是南都第一門,盡管如此,可任誰都沒有想到,南都城破,居然會是從這通濟門開了口。也正因如此,這南京坊間多有謠傳,說什麼“忠義軍得以天助,引以霹靂轟殺八旗精騎”,當然,這些都是坊間謠傳,而這謠傳的根本,恐怕就是那一聲驚天巨響,以及其在路上炸出的巨坑,雖說現在那巨坑已經填平,但坊間的傳言並沒有散去。

    以至于幾乎每天,總會有坊間的百姓來通濟門處,瞧瞧駐于此地的忠義軍到底是何等模樣,瞧瞧著他們是如何引來的霹靂。

    百姓的圍觀,只使得忠義軍中的執勤士卒,無不是挺胸抬頭,似青松一般立于甕城門外,那威武模樣,更是惹得百姓紛紛叫好,言道著當真不愧是“神兵”。

    盡管坊間言道著神兵,但是在這甕城兵營之中,這幾日的氣氛卻有些古怪,若非是營中軍紀皆由軍紀官維持,別的不說,單就是瞧著統領的臉色,估計便不知多少人會挨上軍棍。雖是如此,也沒有往氣頭上撞去。

    一連幾天,李子淵都是郁郁寡歡的模樣,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能感覺到,感覺到軍門對他的不滿!而更重要是,他自己心虛,那日他為何不惜拿性命去堵兵丁,表面上是為了忠義軍,為了軍門,可實際上他是為了自己,他想籍此向大將軍還有其它人表明,這忠義軍便是沒有軍門,只要他李子淵在,便不會亂,至于軍門……只要留他一命即可!

    國姓爺會殺軍門?

    當然不會!

    作為讀書人李子淵很清楚,在這個時候,國姓爺為穩定軍心,絕不會殺軍門,但是對軍門總會不滿,並加以防範,既然不能殺他,那麼又如何加以防範,奪其兵權,無疑是最穩妥的辦法。

    可若是奪其兵權,這忠義軍會不會反亂?

    而李子淵之所以會那麼做,就是為了向大將軍表明,離了朱明忠,這忠義軍中還有他李子淵。

    可,誰曾想,大將軍非但放出了軍門,而且未奪其兵權,這就讓李子淵所有的如意算盤都落空了。原本李子淵可是曾幻想過,憑著這一萬忠義軍精銳在這軍中出人投地,他日沒準可以成為中興勛臣。可誰曾想,軍門還是軍門,這忠義軍仍然是姓朱,而未能姓李,大將軍依然對其信任有加,未奪其兵權。

    如此這般,李子淵焉能不擔心自己的安危。雖說軍門嘴上對他阻攔兵丁的舉動大加贊賞,可人心畢竟隔肚皮啊!

    “也許,相比之下,現在軍門,更擔心張金生……”

    張金生到底是什麼主意,李子淵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從其借口負傷躲于營中,不問兵丁作亂那時起,就等于把軍門往死路上送,至少,至少我沒想害軍門性命!

    盡管這般安慰著,可李子淵還是不放心,畢竟張金生表面上是個憨貨,沒準,他真的以為那樣可以救軍門。或者說軍門萬一真信了他,那自己可就……

    就在這時,有親兵在門外傳報。

    “報告統領,有人于營外給您送來封信!”

    信?

    撕開信封,不過只是剛一看到信中的內容,李子淵只覺得心髒猛然一跳,那神情立即激動起來,急聲問道。

    “送信的人在哪?”

    “回統領,正在營外候著!”

    一身便裝的李子淵來到城中的“天雲樓”,這個號稱是南京最好的酒樓時,在上樓之前,瞧著那滿樓的喝酒劃拳的酒客,從他們的口音中可以听出來,他們大都是閩人,顯然都是大將軍麾下。這陣子,南京城內的酒家之中,盡是那些醉意十足的閩語,對于將家安在南京的北伐軍來說,這大好時光,正是他們享受之時。便是那秦淮河又重現了往日的喧囂。似乎對于所有人來說,北伐大業已成,至于那江北,似乎根本就無人在意。

    不過對此,李子淵並不關心,他現在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請自己來,又是為何?”

    想到既將要見的那個人,李子淵的心髒猛然跳動數下,若他是張金生那樣的粗人,肯定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可他是讀書人,自然知道些許天下之事,自然知道那位錢謙益的身份,當然現在所有的身份,都沒有一個身份顯赫——他是大將軍的老師!

    如此一條,便足以令錢謙益成為整個南京地位最顯赫的文官,更何況,他還是“士林領袖”,而今天,這樣一個大人物,居然要在這里宴請他這個小小的忠義軍統領,這如何能不讓李子淵激動。

    但李子淵更好奇,錢謙益為何邀他來此!

    從上午接到那封信,再到來到這酒家,期間的三個多時辰,李子淵可以說是想破了腦袋,卻是百思不得其解,畢竟相比于那樣的大人物,他幾乎不值一提!

    最終,李子淵得到了一個答案——軍門!

    錢謙益約他,肯定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軍門!

    也許,大將軍不是不想動軍門,而是想要求穩,所以,錢謙益才會邀他來此見面。

    在推開二樓包間的房門,在深吸口氣的同時,剛看到坐于桌上的人,李子淵納頭便拜。

    “學生見過錢公!”

    因為是讀書人,而且有秀才功名,所以李子淵這個時候,更願意用讀書人的方式與錢謙益見面,這完全是為了他自己。

    “臨川何需如此大禮,若是算起,錢某當先謝過臨川才是!若是無臨川之功,又焉有南都克復?”

    安然受李子淵之禮的錢謙益,站起身來,滿面盡是親近模樣。

    “學生不敢居功!”

    錢謙益客氣,李子淵更是客氣,一番互相恭維之後,兩人這才坐下,待到坐下來,那邊上菜時,錢謙益倒也沒有提及正事,而是與其談起了詩書文章,大有一副點撥其文章的模樣,而李子淵自然也是一副受教狀。越是如此,李子淵就越是心急,雖說曾是秀才,可他又豈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再者他今日又豈是其請教文章的?

    就在李子淵有些坐立不安的時候,注意到他臉上異狀的錢謙益微微一笑,在放下筷子時,哀嘆道。

    “哎,只可惜值此亂世,若不然憑文章造詣,又焉至落得如此田地,居然與一群粗鄙武夫為伍……”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11
第150章 言殺人

    “哎,只可惜值此亂世,若不然憑文章造詣,又焉至落得如此田地,居然與一群粗鄙武夫為伍……”

    這一聲嘆息之後,輕輕搖頭的錢謙益全是一副可惜模樣,大副一副惜其才、憐其遇的感嘆。

    若沒有我等武夫,你也不過就是“水太涼”的玩意……

    心里這麼尋思著,但李子淵的面上全是一副感動狀。

    “這些年學生一直于軍中與粗陋莽夫為伍,以至于荒廢文章,今日能得錢公指點,實是三生之幸,若能拜入先生門下,雖死而無憾……”

    打蛇順棍的李子淵說話間更是急忙跪拜下去,在他看來,若是能拜錢謙益為師,那豈不意味著他便成為大將軍的同門,單就是憑著這層關系在那,即便是軍門他日想要治他之罪,恐怕亦會有所顧忌。

    而且更重要是的,憑著與大將軍同門的香火情,他日大將軍焉能不對自己照顧一二?如此又何愁將來不能飛黃騰達?

    聰明人!

    錢謙益忍不住在心底贊賞道,這李子淵雖說文章做的一般,但是其卻擅于抓住機會,可非如此,又豈會選中他?

    對于經歷了巨變的錢謙益來說,他很清楚,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這些粗鄙武夫手中的武力遠甚至筆墨,也正因如此,他並不排斥收其入門下,甚至他還希望能夠多收幾個軍中的門生,當年于南京任禮部尚書時,他已經見識到了什麼是武夫蠻橫,于軍中門生眾多,他日自然可引為助力!

    “臨川,何至如此,何至如此,若是臨川不嫌為師曾事虜之污名,為師焉能不願收你入門下?”

    幾乎是的錢謙益剛一答應下來的時候,李子淵便連忙叩頭拜起師來。

    “學生拜見恩師!”

    各取所需的兩人這會倒是顯得親近非常,片刻後,看著持以弟子禮的李子淵,錢謙益撫須笑道。

    “臨川,你可知道,大將對你是極為欣賞的!”

    “啊!”

    在李子淵詫異的時候,錢謙益又繼續說道。

    “那日大將軍听聞忠義營中兵卒意去為其軍門討以公道,多虧了你在門關阻攔,曉之以道理,方才將他們勸回營中,大將軍可是夸你識大理,是難得的棟梁之才啊!”

    被錢謙益這般一說,李子淵頓時只覺得呼吸有些急促,這正是他希望讓大將軍、讓大將軍身邊的人看到的。

    “大將軍還說,這忠義營有你在,定是不會出什麼亂子,這般,也好讓朱軍門能安心養傷……”

    好讓朱軍門能安心養傷!

    錢謙益的話只讓李子淵的心跳怦然加速起來,難道大將軍準備……就在他激動之時,卻又听到一句有如霹靂般的話語。

    “只是,若為師所料不差的話,你這般做,非是為護以朱軍門,而是為了一已之私吧!是為了籍此奪以忠義軍吧!”

    瞬間原本還暗自竊喜的李子淵,頓時有些局促不安的看著錢謙益。

    “老師,學生,學生……”

    面對緊張不已的李子淵,錢謙益的心底暗自冷笑一聲,隨後嘆道。

    “你啊,做起事來,總是欠以考慮,你卻未曾想著今日的局面吧,現在朱成仁安然歸營,下一步,你又能如何?”

    心知對于李子淵這種人要加以敲打的錢謙益不待其反應過來,又繼續敲打道。

    “是居于軍中,任由其他日報復,還是另尋他路?若想另尋他路未曾不可,畢竟,既然你已認為錢某為師,錢某便不能對你不聞不問,可即便是你到他人軍中,又能如何?又焉能讓其信你?”

    “學生、學生不知……”

    幾日來的擔心,被錢謙益這般一說,只說得李子淵心灰意冷,留于忠義軍中,可能會遭到各種報復,或若是到其它人營中,結果怕也好不到什麼地方,畢竟,他是外人。更何況,別人信不信他,都是兩可之間。

    “其實,這件事,任誰也說不出你什麼,只是你抓的時機有誤,你啊……”

    搖搖頭,錢謙益長嘆道。

    “這性格還是太過耿直了,罷了,若非如此,為師又焉能收你入門下!”

    見已經敲打的差不多了,錢謙益看著心灰意冷的李子淵反問道。

    “為師問你,若是讓你執掌忠義軍,你能否有把握操持一軍?”

    “能!”

    盡管不知錢謙益為何會這麼問,但李子淵心知其不會無的放矢的他立即連聲說道。

    “老師有所不知,忠義軍雖成軍于江陰,可其骨干卻皆是後勁營之弟兄,學生于後勁營中已有十年之久,若是必要之時,後勁營中弟兄必定支持學生!”

    我焉能不知?

    心下冷笑道,錢謙益故作一副沉思狀,待他思索片刻後,才繼續說道。

    “朱軍門,嗯,此人忠貞有余,可卻不知上下體統,且不說其屢次冒犯大將軍,便就是陣前失議,若不加以懲治,又何又正軍法,可大將軍又愛其才,不忍懲治其失儀之罪……跋扈如此,焉能不加以懲治,所以,準備留其于軍中參謀軍務,一來既可用其才以為朝廷出力,這二嘛,也為了能隨時加以教導,以免其跋扈將來不可收拾,這也是為國惜才……”

    接下來錢謙益再說什麼,李子淵已經再沒有听清楚,他的腦海中只剩下那一句話“留其于軍中參謀軍務”,這分明就是奪其兵權!

    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好听點的名義,明升也好,暗降也罷!對他李子淵來說,這是個機會!

    這不正是他期待已久的機會嗎?

    “老師,老師,學生……”

    在李子淵激動著不知要說什麼時,錢謙益盯著他說道。

    “所以,為師準備向大將軍推薦你暫時統領忠義軍,就是不知你能不能震得住那群驕兵悍將!”

    “請老師放心,學生,學生……這軍中自有軍法在,任他驕兵也好,悍將也罷,也得懼畏軍法!”

    李子淵的回答讓錢謙益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撫須說道。

    “如此,再好不過,不正典刑焉能正軍法,不殺幾個人,又焉能立軍威?”

    贊同之余,錢謙益又看著他叮囑道。

    “嗯,這件事,你自己知道便可以,至于其它,……一切皆有為師為你操持,你只需要讓朱成仁對你不起疑心便可,明白嗎?”

    盡管錢謙益這麼說,但李子淵還是有些擔心的問道。

    “可,可若是他日軍門不願交以兵權,又,又該如何?”

    冷笑一聲,錢謙益盯著李子淵看到。

    “臨川,不正典刑焉能正軍法,不殺幾個人,又焉能立軍威?到時候,不正是你報效大將軍之時?”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12
第151章 禮下庶民

    七月十九,通濟門外,一座用松枝白花扎起了牌樓,而在那木竹扎起的牌樓上書寫四個宋體黑字——“忠烈千秋”,左右兩側分別是“成仁”、“取義”。幾盞燈更是白絹制的素燈,連那通濟門也套了白布條。門前的旗桿上,掛著長長的招魂幡,被晚風吹著,一會兒慢慢飄上,一會兒輕輕落下。

    城門兩側持槍而立的忠義軍官兵,雖仍穿著其特殊的紅色軍衣,但其胸前皆佩一片素花,紅衣白花甚是醒目,持槍而立的兵丁,無不是神情肅穆,他們立于城門兩側,苑若松柏,

    雖是驕陽當空,可氣氛卻顯得有幾分蕭瑟。

    今天是忠義軍陣亡兵佐移靈的日子。他們將會移靈常州老家,而不是草草埋于異鄉。

    因為天氣炎熱,在那日血戰之後,陣亡的忠義兵佐就已經被火化,與此時諸軍直接掩埋不同,陣亡官兵的尸體被火化後,皆被裝進了一個精心燒制的陶甕之中。這陶甕是與南京附近的陶坊定制,陶甕上刻有“忠烈千秋”的字樣。

    兩千四百六十二個陶甕!

    兩千四百六十二個忠魂!

    身著一身素袍的朱明忠默默的念著這句話,不知是不是穿越後遺癥的原因,攻城時所受的外傷,此時已經愈合了**分,盡管如此,可因為失血過多,臉色仍是煞白。那蒼白的臉色襯著這身白袍,只顯得更是蒼白了。

    兩千四百六十二人!

    這是忠義軍奪下南京的代價!

    古往今來,從沒有人用這麼少的傷亡奪下如此堅城。那一場奇襲,甚至再過幾百年,都會為人所贊嘆,為人所感慨,都會驚訝于他們的成功。

    但是對于忠義軍來說,代價卻是慘重的,可以說,在未來的一兩個月內,忠義軍都不復昨日的戰斗力,盡管在通濟門,在神策門繳得了數十門從數百斤直至四千斤的紅夷大炮,雖說在滿城八旗的兵器庫中更是繳獲了上萬只鳥銃、數萬套盔甲,可以說這一仗,憑著豐富的繳獲,忠義軍差不多就是鳥槍換炮。但如此慘重的傷亡,仍然使得其在短期內,無法恢復戰斗力,更何況還有一千多傷兵的傷勢還沒有愈合。

    此時,這間用布幔搭起來的大廳正是一個肅穆的靈堂。正面是一塊連天接地的白色幔帳,兩千四百六十二個裝滿骨灰的陶甕都擺于靈架上,待于吉時的時候,就會裝上馬車,然後經由水路送往常州府江陰,在江陰城外已經征用了數百畝田地作為忠義軍的義莊,這義莊也是江陰忠烈祠的一部分。

    數千個陶甕中捉鱉擺在幔帳的後邊。幔帳兩邊懸掛著一副挽聯。左側是“同悼國殤”、右側則是“成仁取義”。上面也有四個大字︰“忠烈千秋”。

    一張條形黑漆木桌,上面擺著香爐、供果。靈堂里,只見香煙裊裊,不聞一絲聲響。

    過一會兒,一位年邁的大報恩寺僧人領著幾十個和尚魚貫進入靈堂。他們先站成兩排,向忠魂合十鞠躬,然後各自分開,緩步進入幔帳,然後在周圍坐下來。只听見一下沉重的木魚聲響後,這幾十個和尚便同時哼了起來。他們的誦經聲渾厚而低沉的,時高時低的經聲從他們的嗓間發出。可是誰也听不清他們究竟在哼些什麼︰既像在背誦經文,又像在吟唱。

    雖是如此,整個靈堂里充滿著肅穆而凝重的氣氛。

    而在這肅穆的氣氛之中,作為左翼軍統領的李子淵,目光卻顯得有些復雜,這幾天,為了能夠達到那個目標,他向曾經的老弟兄許下了很多諾言。在他看來,想要奪走兵權,只要有那些老弟兄們的幫忙。根本就是輕而易舉。

    但是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朱明忠居然會用另一種方法,去收那些兵卒的心,當他在那里用升官發財,去拉攏那些老弟兄們的時候。

    朱明忠在干什麼?

    他在繃帶所里為傷員治療,他在關心子陣亡士兵的身後事,他在關心著那些殘廢了的兵卒的將來生活,

    總之就是在做著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在李子淵看來就不應該是軍中主帥應該做的事情。

    可偏偏朱明忠卻在那里做著,包括現在,為那些兵卒弄了這麼大的排場。一開始他不能理解所有人都不能理解。

    但是現在,看著那些普通兵卒那激動的神情,李子淵終于明白了,當他試圖用升官發財籠絡老弟兄的時候。朱明忠卻已經輕易的把所有兵卒的心都拉了過去

    他知道!

    他肯定知道這一切!

    現在,李子淵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無論如何,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去做!

    對于李子淵等人的想法,現在身為忠義軍主帥的朱明忠根本就沒有去考慮,他就站在那里,此時盡管他的神情肅穆,但是心底卻憋著一團火。

    沒有人!

    今天沒有任何人來他營中,為這些忠魂送行!

    無論是對于鄭成功也好或者其它軍中諸將,朝中諸員來說,這些人不過只是不值一排的丘八,不過只是招之即來的“糧子”。

    又有誰會自甘辱沒身份,為這些身份低下的“糧子”送行?

    可若沒有他們,你們又焉能進得了南京城!

    沒有他們,這河山能焉能光復!

    可是,他偏偏不能說,不能說出這些話,因為,之前的經歷告訴朱明忠,現在自己已經是眾矢之的,在這個時候,必須要謹慎從事。

    心底壓著一團火的朱明忠,看著那一個個陶甕,腦中浮想的卻是于江陰的訓練場上,那些生龍活虎的兵卒,現在,他們不過只是甕中的一把骨灰!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給你們討個公道……”

    就在朱明忠心中暗暗起誓時,那邊傳來喊聲。

    “有客到,兵部侍郎……”

    張煌言來了!

    詫異間,朱明忠急忙迎了過去,步入靈堂的張煌言身上穿著不知于何處換上的孝袍,瞧見他身上的這身孝袍,迎過去的他連忙跪拜道。

    “明忠代我營中陣亡將軍謝少司馬!”

    在朱明忠跪拜叩頭還禮時時,張煌言連忙扶起他。

    “明忠快快請起!”

    說著,張煌言又看著靈堂後的陶甕說道。

    “若無忠義營中數千將士拼死殺虜,南都又焉能如此輕易得復,老夫身為兵部侍郎又焉能不來!”

    敬香、鞠首,循著規矩行了大禮之後,張煌言看著朱明忠說道,

    “大將軍沒來?”

    “大將軍事務繁多,亦遣史前來拜祭……”

    朱明忠的回答讓張煌言點點頭,嘴上又說道。

    “大將軍軍務自是繁多,老夫于碼頭下船後,听聞成仁于此設靈棚祭奠陣亡將士,便命船夫直接來到了這里,還好沒有錯過……”

    如果是其它時候,張煌言自是不會來這個地方,但現在,對朱明忠他有所期,對這忠義軍他亦有所盼,也正因如此,他才臨時決定來這里賣個人情給朱明忠,當然也是賣個人情予忠義軍中的將士。

    對此,朱明忠自然不知道,他只當是張煌言主動來這,自然在感動之余,承下了這個人情。

    人情債難還!

    但這個時候,並不是還這人情的時候,在簡單的客套之後,時辰一到,通濟門上的炮聲響了起來,六十八門紅夷大炮,接連鳴響,炮聲隆隆,于通濟門前回響著,這是朱明忠按照另一個時空的規則,為這些將士獻上的二十一響禮炮。

    炮聲震天中,陶甕由士兵雙手捧持著,隨著和尚的誦經聲,朝著秦淮河的碼頭走去,此時的氣氛只顯得無比的莊重,而在這莊重的氣氛中,看著那些感動的目眶含淚的兵卒,再看著親手捧持骨灰甕的朱明忠,張煌言似乎明白了,明白了為何其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練出一支精兵,最根本的原因是……人心!以小觀大,從此事就可以看出,此人雖是年青,但卻極善于操持人心!

    “得以軍心,焉能不勝?”

    在如此感嘆之余,張煌言的眉頭微蹙,心下卻又浮現出另一個念頭。

    “此子……不簡單啊!”

    當他生出這種感想的時候,張煌言,並沒有注意到他身邊的那些親兵的有些感動的神情,那種感動之中,甚至隱含著一種嫉妒與羨慕。

    畢竟在這個時代,對于軍中將領來說,兵卒就是一個個無名小卒,別說是把他們的骨灰送回家鄉,能夠做到不暴尸荒野,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誰又回去在乎像他們這樣的無名小卒呢?不過就是一群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罷了。

    但是今天他們所目睹的這一切卻顛覆了他們過去所認識的一切,以至于讓他們在感動之余,看著這眼前的場面,內心里無不是生出了一種大丈夫身後如此,死而無憾的感覺!自然的也就對忠義軍的弟兄羨慕了起來。

    “今日方才知道朱明忠為何能練出這麼一支百戰百勝之精兵。”

    看著那些忠義軍的兵卒,張煌言暗自想到,如果此次東征,能夠將朱明忠納入麾下,又何愁東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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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禮下庶民

    七月十九,通濟門外,一座用松枝白花扎起了牌樓,而在那木竹扎起的牌樓上書寫四個宋體黑字——“忠烈千秋”,左右兩側分別是“成仁”、“取義”。幾盞燈更是白絹制的素燈,連那通濟門也套了白布條。門前的旗桿上,掛著長長的招魂幡,被晚風吹著,一會兒慢慢飄上,一會兒輕輕落下。

    城門兩側持槍而立的忠義軍官兵,雖仍穿著其特殊的紅色軍衣,但其胸前皆佩一片素花,紅衣白花甚是醒目,持槍而立的兵丁,無不是神情肅穆,他們立于城門兩側,苑若松柏,

    雖是驕陽當空,可氣氛卻顯得有幾分蕭瑟。

    今天是忠義軍陣亡兵佐移靈的日子。他們將會移靈常州老家,而不是草草埋于異鄉。

    因為天氣炎熱,在那日血戰之後,陣亡的忠義兵佐就已經被火化,與此時諸軍直接掩埋不同,陣亡官兵的尸體被火化後,皆被裝進了一個精心燒制的陶甕之中。這陶甕是與南京附近的陶坊定制,陶甕上刻有“忠烈千秋”的字樣。

    兩千四百六十二個陶甕!

    兩千四百六十二個忠魂!

    身著一身素袍的朱明忠默默的念著這句話,不知是不是穿越後遺癥的原因,攻城時所受的外傷,此時已經愈合了八九分,盡管如此,可因為失血過多,臉色仍是煞白。那蒼白的臉色襯著這身白袍,只顯得更是蒼白了。

    兩千四百六十二人!

    這是忠義軍奪下南京的代價!

    古往今來,從沒有人用這麼少的傷亡奪下如此堅城。那一場奇襲,甚至再過幾百年,都會為人所贊嘆,為人所感慨,都會驚訝于他們的成功。

    但是對于忠義軍來說,代價卻是慘重的,可以說,在未來的一兩個月內,忠義軍都不復昨日的戰斗力,盡管在通濟門,在神策門繳得了數十門從數百斤直至四千斤的紅夷大炮,雖說在滿城八旗的兵器庫中更是繳獲了上萬只鳥銃、數萬套盔甲,可以說這一仗,憑著豐富的繳獲,忠義軍差不多就是鳥槍換炮。但如此慘重的傷亡,仍然使得其在短期內,無法恢復戰斗力,更何況還有一千多傷兵的傷勢還沒有愈合。

    此時,這間用布幔搭起來的大廳正是一個肅穆的靈堂。正面是一塊連天接地的白色幔帳,兩千四百六十二個裝滿骨灰的陶甕都擺于靈架上,待于吉時的時候,就會裝上馬車,然後經由水路送往常州府江陰,在江陰城外已經征用了數百畝田地作為忠義軍的義莊,這義莊也是江陰忠烈祠的一部分。

    數千個陶甕中捉鱉擺在幔帳的後邊。幔帳兩邊懸掛著一副挽聯。左側是“同悼國殤”、右側則是“成仁取義”。上面也有四個大字︰“忠烈千秋”。

    一張條形黑漆木桌,上面擺著香爐、供果。靈堂里,只見香煙裊裊,不聞一絲聲響。

    過一會兒,一位年邁的大報恩寺僧人領著幾十個和尚魚貫進入靈堂。他們先站成兩排,向忠魂合十鞠躬,然後各自分開,緩步進入幔帳,然後在周圍坐下來。只听見一下沉重的木魚聲響後,這幾十個和尚便同時哼了起來。他們的誦經聲渾厚而低沉的,時高時低的經聲從他們的嗓間發出。可是誰也听不清他們究竟在哼些什麼︰既像在背誦經文,又像在吟唱。

    雖是如此,整個靈堂里充滿著肅穆而凝重的氣氛。

    而在這肅穆的氣氛之中,作為左翼軍統領的李子淵,目光卻顯得有些復雜,這幾天,為了能夠達到那個目標,他向曾經的老弟兄許下了很多諾言。在他看來,想要奪走兵權,只要有那些老弟兄們的幫忙。根本就是輕而易舉。

    但是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朱明忠居然會用另一種方法,去收那些兵卒的心,當他在那里用升官發財,去拉攏那些老弟兄們的時候。

    朱明忠在干什麼?

    他在繃帶所里為傷員治療,他在關心子陣亡士兵的身後事,他在關心著那些殘廢了的兵卒的將來生活,

    總之就是在做著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在李子淵看來就不應該是軍中主帥應該做的事情。

    可偏偏朱明忠卻在那里做著,包括現在,為那些兵卒弄了這麼大的排場。一開始他不能理解所有人都不能理解。

    但是現在,看著那些普通兵卒那激動的神情,李子淵終于明白了,當他試圖用升官發財籠絡老弟兄的時候。朱明忠卻已經輕易的把所有兵卒的心都拉了過去

    他知道!

    他肯定知道這一切!

    現在,李子淵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無論如何,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去做!

    對于李子淵等人的想法,現在身為忠義軍主帥的朱明忠根本就沒有去考慮,他就站在那里,此時盡管他的神情肅穆,但是心底卻憋著一團火。

    沒有人!

    今天沒有任何人來他營中,為這些忠魂送行!

    無論是對于鄭成功也好或者其它軍中諸將,朝中諸員來說,這些人不過只是不值一排的丘八,不過只是招之即來的“糧子”。

    又有誰會自甘辱沒身份,為這些身份低下的“糧子”送行?

    可若沒有他們,你們又焉能進得了南京城!

    沒有他們,這河山能焉能光復!

    可是,他偏偏不能說,不能說出這些話,因為,之前的經歷告訴朱明忠,現在自己已經是眾矢之的,在這個時候,必須要謹慎從事。

    心底壓著一團火的朱明忠,看著那一個個陶甕,腦中浮想的卻是于江陰的訓練場上,那些生龍活虎的兵卒,現在,他們不過只是甕中的一把骨灰!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給你們討個公道……”

    就在朱明忠心中暗暗起誓時,那邊傳來喊聲。

    “有客到,兵部侍郎……”

    張煌言來了!

    詫異間,朱明忠急忙迎了過去,步入靈堂的張煌言身上穿著不知于何處換上的孝袍,瞧見他身上的這身孝袍,迎過去的他連忙跪拜道。

    “明忠代我營中陣亡將軍謝少司馬!”

    在朱明忠跪拜叩頭還禮時時,張煌言連忙扶起他。

    “明忠快快請起!”

    說著,張煌言又看著靈堂後的陶甕說道。

    “若無忠義營中數千將士拼死殺虜,南都又焉能如此輕易得復,老夫身為兵部侍郎又焉能不來!”

    敬香、鞠首,循著規矩行了大禮之後,張煌言看著朱明忠說道,

    “大將軍沒來?”

    “大將軍事務繁多,亦遣史前來拜祭……”

    朱明忠的回答讓張煌言點點頭,嘴上又說道。

    “大將軍軍務自是繁多,老夫于碼頭下船後,听聞成仁于此設靈棚祭奠陣亡將士,便命船夫直接來到了這里,還好沒有錯過……”

    如果是其它時候,張煌言自是不會來這個地方,但現在,對朱明忠他有所期,對這忠義軍他亦有所盼,也正因如此,他才臨時決定來這里賣個人情給朱明忠,當然也是賣個人情予忠義軍中的將士。

    對此,朱明忠自然不知道,他只當是張煌言主動來這,自然在感動之余,承下了這個人情。

    人情債難還!

    但這個時候,並不是還這人情的時候,在簡單的客套之後,時辰一到,通濟門上的炮聲響了起來,六十八門紅夷大炮,接連鳴響,炮聲隆隆,于通濟門前回響著,這是朱明忠按照另一個時空的規則,為這些將士獻上的二十一響禮炮。

    炮聲震天中,陶甕由士兵雙手捧持著,隨著和尚的誦經聲,朝著秦淮河的碼頭走去,此時的氣氛只顯得無比的莊重,而在這莊重的氣氛中,看著那些感動的目眶含淚的兵卒,再看著親手捧持骨灰甕的朱明忠,張煌言似乎明白了,明白了為何其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練出一支精兵,最根本的原因是……人心!以小觀大,從此事就可以看出,此人雖是年青,但卻極善于操持人心!

    “得以軍心,焉能不勝?”

    在如此感嘆之余,張煌言的眉頭微蹙,心下卻又浮現出另一個念頭。

    “此子……不簡單啊!”

    當他生出這種感想的時候,張煌言,並沒有注意到他身邊的那些親兵的有些感動的神情,那種感動之中,甚至隱含著一種嫉妒與羨慕。

    畢竟在這個時代,對于軍中將領來說,兵卒就是一個個無名是把他們的骨灰送回家鄉,能夠做到不暴尸荒野,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誰又回去在乎像他們這樣的無名小卒呢?不過就是一群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罷了。

    但是今天他們所目睹的這一切卻顛覆了他們過去所認識的一切,以至于讓他們在感動之余,看著這眼前的場面,內心里無不是生出了一種大丈夫身後如此,死而無憾的感覺!自然的也就對忠義軍的弟兄羨慕了起來。

    “今日方才知道朱明忠為何能練出這麼一支百戰百勝之精兵。”

    看著那些忠義軍的兵卒,張煌言暗自想到,如果此次東征,能夠將朱明忠納入麾下,又何愁東征不成!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13
第152章 鋒芒所指

    入了夜,這佔地百畝的英國公府中只顯得靜寂非上,因為住的人不多,所以入了夜之後,這府中只顯得更加黑暗、更加靜寂。雖是夜色已深,但是在臨湖的一棟兩樓的二樓,燈光依然從那紙窗中透出,窗外走廊處,站著幾名持刀而立的新兵。

    在這二樓的廳中,手中端著茶杯的朱明忠,一邊查看著手中的冊子,一邊笑道。

    “這一次,咱們也算是鳥槍換炮了,別的不說,單就是這六十八門大炮和兩萬三千余副盔甲,便足以讓忠義軍多出一支炮兵,還有一只披甲軍來!”

    如果不是通濟門前的那一仗,那盔甲興許還不至于在他的腦海中留下那麼深刻的印象,披甲的清軍砍殺起只著一身單衣的忠義軍,根本就像是割韭菜一般。

    後來,打下通濟門後,除了從俘虜、死人身上扒下來的盔甲之外,在與通濟門一牆之隔的滿城,殺入滿城的兵卒又奪下一座軍械庫,在其中繳得了近三萬件各式盔甲,其中既有棉甲,也有鐵甲,還有紙甲,大多數都是滿清入關時,在南京繳獲的。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諸如鳥銃、弓箭之類的其它武器,但相比之下,除了大炮、盔甲之外,其它的武器他還真有些瞧不上。甚至于現在朱明忠都有種身為狗大戶的錯覺。

    這突然的闊綽,讓他甚至有些無法適應。

    “東西是繳得了不少,可我听說,有人對咱們眼紅了,別的不說,就是六十八門紅夷炮,就不知讓多少人眼紅……”

    于樹杰有些憂慮地說。那座滿城的兵器庫是城中最大的兵器庫,便足以讓任何人為之眼紅,畢竟行軍打仗多出一套盔甲總是好事。

    “少行,此事你不必憂慮。”

    說話的是朱大咸,雖說他並不算知兵,但是他了解官場,知道其中的規則。

    “即然有人眼紅,那軍門不妨命人將需要的東西該發下去的發下去,暫時用不到的,直接裝船運到江陰,一來可以供常州募兵用,這二來嘛,至少暫時他們的手還伸不到常州,畢竟現在常州有吳友才在那里做陣。

    如果說相比其它人,朱明忠最大的優勢在什麼地方,就是他有一個還算穩固的後方基礎——非但有常州府下的常州、江陰、無錫三縣,還有甦州府治下的常熟、嘉定兩縣,五縣之地瞧著不大,但其治下的官吏皆受他操使,至少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在鄭成功抽開身整治地方之前,都不可能抽手地方。而且久經官場的吳友才亦深知如何維持地方,有他在常州,除非鄭成功將其調離,否則這五縣就朱明忠的根據地,人員、錢糧皆可從五縣取得。

    “地方上有印山在,暫時自然無事,嗯……這兵器物資不需要完全運走,多少總還是要留下一些……”

    思索片刻,朱明忠又說道︰

    “把那幾門4000斤炮留下來的,那樣的重炮與我軍無用,嗯,2000斤以上的都留下來的,若是有人想要,咱們就拿它們換2000斤以下的炮……”

    對于推崇火炮野戰的朱明忠來說,那通濟門上的幾千斤紅夷炮,他還真看不上眼,太重了,用它他們來守城還可,至于野戰,根本就不需要考慮。

    “還有那些弓箭、刀槍之類的兵器,也可以留下來。”

    稍作思索,朱明忠又補充道。

    “鳥銃都留下來,再怎麼說,那些鳥銃雖有些不盡人意,但也是可堪一用……”

    在通濟門他曾見過清軍的鳥銃隊,雖說那些火繩槍距離他心中的燧發槍,甚至西班牙式大火繩槍仍差之甚遠,但是對于沒有什麼遠程兵器的忠義軍來說,又豈有挑三揀四的余地,現在最關鍵的是要立足于有。

    “軍門吩咐下來的事情要立即照辦,但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這是朱大咸在那里發言,大家都轉而看著他。

    “就是軍門可曾發現,目下之南京,于軍門而言可謂是危機四伏,以在下看,軍門務必請令離開南京,否則,長此以往,不知會生出什麼禍端來!”

    朱大咸的話,讓廳內人諸人神情無不是微微一變。他們之所以會這麼以為,是因為石磊探听到的消息——錢謙益已經收李子淵為門生。這事可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聯系到那日鄭成功宴上錢謙益的表現,朱明忠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鄭成功想對自己下手!

    而這一觀點,更是得到了朱之瑜的贊同,也正因如此,才會有今天幾人的秘會,在現在李子淵、張金聲兩人皆不可靠的情況下,朱明忠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他們幾個人了。

    “離開南京……”

    沉吟著,朱之瑜輕點下頭,心知自己這弟子正面臨生死之危的他點頭贊同道。

    “離開南京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但現在成仁若是想領兵回常州。恐怕大將軍也不願意吧!”

    “還有,”

    于樹杰于一旁說道。

    “若是沒有大將軍的軍命,便是軍門想領兵出南京,恐怕都不一定能出得去!”

    這才是最關鍵的,現在忠義軍已經不像過去身在常州,作為土皇帝的朱明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作為大將軍麾下部將,現在忠義軍自然也是北伐大軍的一部分,想要離開南京,非得有大將軍的軍令不可。

    “軍門,以在下看來,不妨先命傷員隨船一同撤往常州,如此,可先調回一部分……”

    “為何要偷偷摸摸的走!”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徐又錚吐出了兩個字,然後他看著軍門說道,

    “軍門,與其偷偷摸摸的走,不如光明正大的離開南京,”

    “光明正大?大將軍又豈會放軍門離開?若是再不早做打算,不定軍門的兵權什麼時候就給奪了!”

    至少暫時,所有人都知道大將軍或者說大將軍身邊的人,會要朱明忠的命,畢竟他麾下還有萬余精兵,且還憑著南京一戰而名揚天下,可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擔心,擔心有人會慫恿大將軍奪其兵權!而更讓人擔心的是,這忠義軍並非是鐵板一塊,這也使得奪其兵權成為了可能。

    “哼哼,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的離開?”

    看著軍門,在徐又錚將要開口時,朱明忠略點下頭。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北伐!”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16
第153章 正軍法

    江寧織造署、兩江總督署、康熙乾隆南巡時的行宮,嗯好像還有天王府,還有總統府……

    置身于“延平王府”大簽押堂的朱明忠,看著這大簽押堂腦海中想象著在幾百年後,這里又是“總統府”的那個位置。不過好像……嗯,天王府之後的兩江總督署都是焚毀重建的。

    他之所以會在這,參與軍國之事,完全是因為昨天下午,大將軍派人送來的通知,作為忠義軍總兵的他,現在再怎麼說,也是堂堂二品武將……呃,這當然不是永歷下的旨意,而是鄭成功的封賞,因為永歷帝和鄭成功相隔遙遠,特準其設置六官及察言、承宣、審理等官方便施政,同時允許他委任官職,武官可達一品,文職可達六部主事。鄭成功每次拜封官員,都請寧靖王朱術桂等明朝宗室在旁觀禮,以示尊重體制。而在奪下常州後,朱明忠就被升為忠義軍總兵官,堂堂二品武將。

    而此時感覺有些無聊的朱明忠,偶爾會把目光投向座于鄭成功兩側的幾位宗室,他們在這個時候代表的是大明朝。

    最後,他還把目光投向了寧靖王朱術桂的身上,這位應該是大明最後的宗親,也是最後的骨氣,作為永歷朝廷正統的象征,身在台灣的他,在鄭克缷降清時,他便與五位妃子自殺,如此,也證明了大明宗室的骨氣。

    史書上說他是儀容雄偉、美髯弘聲,現在看來,確實沒有絲毫的夸張之言,身材高大不說,相貌也是極為英俊,面上留有長須甚至可以用“美髯公”來形容。

    “我不管日本人在東北殺多少人,運走多少糧食和煤,只要不讓我當大清的皇帝我就不會心甘……”

    想著溥儀的這番話,還有所謂的“愛新覺羅”的子孫們,在那段艱苦日子中的丑陋的嘴臉,朱明忠沖著朱術桂微微一笑,而朱術桂同樣注意到朱明忠的目光不時落在他身上,不過他並沒有展露任何笑容,甚至主動的選擇了回避。

    可即便是如此,這一幕仍然落到錢謙益的目中,身在文官之列的他,只是微微垂眉,將這一幕暗藏于心底,並沒有說話。

    “諸位,目下南都已復,此次北伐可謂功成。”

    盡管鄭成功平日頗嚴肅,但是今天則以少見的和藹語氣說︰

    “十幾年的艱辛,多少位弟兄犧牲,都是為了這一天。數萬弟兄,終可瞑目于九泉,他日我等亦有顏見以高祖,見以先皇……這些弟兄今日死于本藩之軍法,本藩焉能不心痛?”

    這是在殺人正軍法哪……

    朱明忠暗自在心里尋思著,只言斷生死,古人誠不欺我啊,不過只是一句話,喀喀……一千多個腦袋便被砍掉了,被砍掉的不是清軍的腦袋,而是一千多鄭軍的腦袋,他們或是淫辱婦人,或是劫殺百姓,或是于鬧市作亂。

    在幾天的放縱之後,鄭成功也知道要殺人正軍法了,要不然長此以往,這軍心又焉能不亂?

    可即便如此,當初又干什麼去了?軍法又豈是可縱可緊的東西?

    或許,這就是古代軍隊與近代化軍隊的區別,區別就在于軍紀,古代軍隊的軍紀是隨意的,是以主帥的意志為轉移。而近代軍紀雖同樣嚴苛,但卻是條文性的,即便是主將亦不能隨意以軍法懲治下屬。想要殺頭,除非是在戰場上,否則必須要通過軍法法庭的審判,刑罰同樣也是如此。但是現代軍法卻是每時每刻對官兵都形成絕對的約束。

    可在這里,鄭成功一句話,便將一千多鄭軍的的腦袋給砍了下來,不問他們罪名輕重,只是為了一件事,他需要用腦袋去正軍法。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們的對官兵的放縱。平常對軍紀的放縱!

    “這些弟兄未死于殺清虜之沙場,卻死于本藩之軍法,本藩焉能不心痛?諸位一定要告誡部屬,再次嚴申軍紀。長江沿岸素來富庶,自非閩地所能相比,若是兵卒專主劫掠,那麼我北伐義師又與盜匪有何不同?諸位都是堂堂的漢子,為何不辭辛勞?為何要冒著風雨巨浪一路遠征而來,又何需擔以性命,與本藩一同北伐清虜……”

    說到此,鄭成功想起去年在羊山遭遇颶風,還有這麼多年的所遭遇的一次次挫折,接著他又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

    “諸位皆受皇上賜封之朝廷武將,如果皆無遠大之志向,那麼本藩亦不過就是一群無賴匪徒的首領,我等又何能獲此千古勛名。古語雲︰“民為邦本”,本藩領兵北伐本就是要來救百姓于倒懸,又焉能如清虜一般殘害百姓?所以,本藩再次重申軍令︰吾等北伐,本為救民,若軍中將士,敢以擾民,莫怪軍法無情!”

    “啟稟王爺,我等必嚴令士卒,必秋毫無犯!”

    甘輝首先表白。其余眾將也跟著起身,齊聲喝道︰

    “屬下听令!”

    大家的聲音很是堅定,而且士氣高昂。其實這幾日,他們已經落得了不少好處,比如這南京中國公府、侯府等勛臣家宅,大都被鄭成功賞予他們,至于其它的好處倒也落得不少,比如那滿城之中的婦孺,活命者無不被他們掠入家中充作奴僕,甚至還有南京城外的十余萬畝江寧駐防八旗的旗田,亦被他們瓜分一空。一時間,軍中諸將可謂是人人皆成巨富。對此,鄭成功自然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就連躺在家中養傷作為外人的朱明忠,除了一棟宅子之外,甘輝還命人給他送來兩千六百余畝地的地契,好處人人都不落下,這一點,鄭氏軍中諸將倒是比其它人更“厚道”一些,至少沒有任何人會去吃獨食,也許,這就是海……海商集團與普通官吏最大的區別。

    “如此甚好!”

    略點下頭,面上帶著些喜色的鄭成功,又看著眾人說道。

    “目下南都得復,舉國震動,江南諸城偽官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地方上可謂是傳檄而定,這幾日又有數十州縣先後遞以降書,江南克復指日可待,不過,雖說南都已復,但清虜仍據我河山,北伐大業尚未功能,今日請諸位來此,正是為了商討此事,不知諸位有何建議?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17
第154章 心思各異

    在鄭成功的話聲落下之後,這大簽押堂內頓時為之一靜!原本大簽押堂就是整個王府之中最為安靜的地方,這會變得更靜了,只能听到眾人的喘息聲。

    對于甘輝、萬禮等武將來說,大將軍的話讓他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對于安生日子的結束,他們早就有所準備,實際上從大將軍殺人立軍法時,他們就知道,大將軍要準備出兵了!

    雖說南都是洪武爺的根基所在,但所有人都很清楚,南京雖有天險,但卻是四戰之地,僅只憑南京一地,很難抵擋清虜進攻,想要守住南京,非得據以江南不可,也正因如此,北伐南京只是第一步,江南才是根據。

    “大將軍,標下以為目下非得定以江南不可,若是縱容浙閩總督趙國祚和駐防杭州昂邦章京柯魁若者據以浙閩,其必將為我心腹之患,若是其于清虜南下之時,趁我軍于阻以清虜時,于後方襲以江南,屆時大軍又如何能全力阻以清虜?”

    甘輝的建議讓鄭成功微微點頭,算是表示的贊同,而隨後諸將又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各自的想法,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朱明忠注意到主要也就是鄭成功麾下五虎將在那里發表各自的看法和意見,而這五虎將則是施瑯、劉國軒、周全斌、甘輝、馮信。

    就在他們一一講道著如何利用當下奪取南都的聲勢攻取浙江的時候,朱明忠偶爾會把目光投向施瑯,這就是所謂的“施瑯大將軍”,哼哼,什麼大將軍,不過就是一個漢奸!

    若是……早晚非得搶先殺了你!

    于心底哼了一聲,朱明忠把眼簾一垂,在這里,他的位卑言微,現在還不是他發言的時候,他需要是一個合適的機會,一個籍口離開南京,從此海闊天空任鳥飛的機會!

    “大將軍,下官以為,收以江南、征以浙江,雖可穩定後方,但卻不能定以天下!”

    就在這時,張煌言的話讓朱明忠的眉頭微微一跳,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張煌言這位兵部侍郎的身上,這次北伐,雖說張煌言僅帶兩千兵馬,但也可謂是軍功赫赫,別的不說,便是那江南數十州縣的收復,便足以令其在眾人之中脫穎而出,那風頭甚至僅次于朱明忠,而隱隱蓋過了鄭成功。

    相比于鄭成功,張煌言在江南一帶擁有的威望,是閩省諸人難以豈及的,更何況其還是朝廷要臣,也正因如此,現在他隱隱的大有一副南京文臣領袖的模樣,當然對此,錢謙益自然不可能接受,也決不會接受。

    “哦?蒼水此話怎講?”

    鄭成功的眉頭微微一挑,看著張煌言時,偶爾又把目光朝著錢謙益看去,似乎是在告訴他,你猜對了。

    其實從張煌言抵達南京後,鄭成功就一直關注著他,從其抵達南京後立即往朱明忠處收攬人心,再到其接見一眾遺老,錢謙益就曾稱其“居心險惡”,更是稱今日他必定會出言反對大將軍的決定。按錢謙益的說法“其必須以反對大將軍為已張目!”。

    有了錢謙益之前的斷言,這會鄭成功盡管看似面色平靜,可內心里卻是一陣氣惱,只當張煌言是故意為難他,而目的不過只是為了向世人表明,他張煌言並非是鄭延平的麾下之臣!

    “大將軍可記得蒙元如何滅以宋朝?”

    張煌言看著鄭成功提醒道。

    “宋之降將劉整向忽必烈獻計“欲滅宋,必先攻襄陽,撤其捍蔽。宋無襄則無淮,無淮則江南唾手可下“,大將軍即便是奪以江南,若四川、湖廣、江西等地數十萬清軍順江南下,屆時又如何能阻以清軍?”

    張煌言的提醒讓鄭成功等人的眉頭無不是猛然一鎖,當年宋朝的滅亡可不就是前車之鑒,若清軍順江而下,那……到時候如何是好?

    在眾人凝眉思索的時候,張煌言繼續說道。

    “所以,我以為在平定江南之時,應該以一路偏師入江西,目下江西清虜亦是空虛非常,正是我軍攜下南都之兵威,征討江西之時,若得以江西,可于九江等險地,設炮台、駐以水軍,阻擋清軍順江而下……”

    不等張煌言說完,突然,這大簽押堂內響起了一陣笑聲,原本還在思索著張煌言建議的眾人紛紛朝著笑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在看清大笑的人時,朱明忠的眉頭猛的一挑,是他!

    不是施大將軍,又是何人?

    只見這位二十幾年後徹底毀滅大明復興希望的施大將軍在那里大笑道。

    “少司馬,難道你當真把我們視若不見!”

    海寇出身的施瑯本就是一粗鄙蠻夫,他的聲音粗野,且全不顧張煌言的面子。

    “以末將看來,少司馬全忘了,若是論及水軍,這天下水軍有誰能與大將軍麾下水軍相比?別的不說,若是那清虜當真以水師一路順江而下,施某定讓他們有來無回!哼哼,在咱們面前玩水師,他們這差三百年的道行……”

    施瑯的話頓時引得從一陣大笑,可不是嘛,他們憑著什麼縱橫四海?不就是憑著水師嘛!清虜和他們玩水師?那不是班門弄斧還是什麼?

    在眾人的大笑聲中,被施瑯這般一嗆,張煌言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甚至他知道其是個凶蠻粗俗、不通文墨的武夫,知道他的為人,平時也不與其計較,但這件事,畢竟關系到能否中興大明,所以張煌言必須要爭上一爭。

    于是他便開口說道。

    “施將軍,這江上與海上自是不同,若是清虜水師順江而下,我軍逆江而上,到時又如何擋以清虜?”

    像被外行人指責似的,施瑯冷笑道。

    “哼哼,這等尋常之事,又有何難,這水無常勢,兵無常形,到時候自然依據實際再行定計!少司馬多慮了!”

    隨口給了這麼一個回答,施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再者,清軍若長于水戰,又何須弄鎖江?大將軍,以末將看來,不若示敵以弱,誘其順江而下,到時候,咱們也好將其一網打盡……”

    施瑯的這個建議,讓鄭成功心頭為之一動,就在他將要動心之時,卻听錢謙益說道。

    “其實,這江西,若是能拿下來,于我等倒是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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