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864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18
第155章 驟變

    錢謙益的話讓所有人都是一愣。鄭成功更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對他的表現有些不解。

    不過他並沒有露出聲色,而是等著錢謙益說下去。

    “江西,人丁不下數百萬,且與江南不同,江南富庶之地,民風柔弱,不堪兵事,不能為大軍所用。相比之下,江西舊時于山蠻相接,民風相對彪悍,人丁數百萬,若是能克復江西,屆時可募兵不下數十萬,如此又何愁北伐大業不成?”

    錢謙益之所以會這麼說,並不是因為他贊同張煌言的建議,而是因為他看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把張煌言趕出南京的機會。

    對于一直身為士林領袖的錢謙益來說,從張煌言來到南京的那天起,他就意識到了威脅,畢竟相比于他曾經投降滿清的污點來說,張煌言一直抗清至今。但就是憑這一點,他就更有資格充當士林的領袖。

    對待這種人,錢謙益向來只有一種觀點,既然是絆腳石,若是不能搬掉他,就要把它搬出去。

    錢謙益的贊同,讓張煌言對他是刮目相看,大有一種知己之感,甚至在他看來,鄭軍諸將之所以沒有看到這一點。是因為他們目光短淺,而錢謙益點明這一切,正是告訴大家江西的重要性。

    “不過,這江南卻是北伐的根本,若是江南不定,又何以定天下,當年,高皇帝若非事先定以江南,有何能北伐蒙元,匡復中國?”

    好嘛!

    這錢謙益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朱明忠看著在那里看看而談的錢謙益,心里暗自尋思到,先前看似是在支持張煌言,可這會又強調的江南的重要性,這人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江南是國之根本!江西同樣也是北伐的根基……”

    在眾人的詫異中,故作沉思的錢謙益,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看著張煌言說道。

    “既然現在江西清虜兵力空虛,且當地偽官人心惶惶不可終日。且蒼水于江西一帶可謂是威名赫赫,如若蒼水能領精兵一隊,以蒼水之名,想來大軍所至,地方必定是聞風而降!屆時江西又焉能不克?”

    如果說先前大家還都不明白錢謙益是什麼意思?那麼現在,所有人都听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他是想讓張煌言領兵去打江西。

    不!

    他是想讓張煌言離開南京。只是瞬間所有人都明白了,錢謙益的想法。而王忠孝等鄭成功麾下的幕僚,更是暗嘆著錢謙益的精明,他這一招輕而易舉地把南京最大的“內患”給推了出去。

    在王忠孝等人看來,張煌言如果留在南京的話,不知會惹出多少亂子,畢竟,張煌言是魯王的人。

    南京的光復固然是一件喜事。但是,同樣也帶來了問題,盡管現在大家都承認永歷朝廷,可是,人總是有私心的。畢竟,這里離永歷朝廷太遠了!

    只要張煌言在南京一天,對于大將軍來說就是一種制約。現在能用江西把他扔出南京,倒也是再好不過。

    也正因如此,在張煌言愕然的時候,王忠孝等人已經紛紛表示贊同。而王忠孝更是說道。

    “宗伯所言極是,浙江清虜非大軍強攻,否則斷不會投降。這若是大軍,用以浙江,又需防範江北清虜,這江西,非得憑少司馬威望不可……”

    鄭成功同樣也明白了錢謙益的意思,盡管他並不認為張煌言會與他陷入內耗之中,但是他並不介意讓其遠走江西,畢竟這同樣也是為了國家,為了大明。

    “蒼水,看來這江西非你不能定!”

    鄭成功的話頓時把張煌言所有的話語都憋了回去。他甚至朝著朱明忠看去,原本他是想舉薦,讓他去江西,可誰曾想,那錢謙益居然三言兩語,打破了他的想法不說,反倒把他自己給陷了進去,甚至明知道他們的想法,張煌言,也不能夠有任何不滿,因為現在大明內耗不起。

    在張煌言猶豫著到底應該如何回絕,且不會導致內耗的時候。錢謙益又向鄭成功說道。

    “大將軍,以下官看來,雖然,憑蒼水之聲名,必可平定江西,但為求以穩妥,非得調精兵與其麾下不可!而這只精兵必須擅長攻城……”

    在錢謙益說出他的建議時,鄭成功終于明白了,明白了他的想法!

    什麼是一石二鳥?

    借著張煌言的一個建議。錢謙益便輕而易舉的把張煌言請出了南京,甚至就連同朱明忠也跟著一並解決了。

    “理當如此!”

    鄭成功表示同意的時候,張煌言選擇了沉默,他知道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改變,鄭成功的想法。

    看著錢謙益時,張煌言的心底更是浮現出一個念頭。

    誤國之匹夫!

    “下官以為,大將軍麾下長與攻城者,非忠義軍莫屬!”

    這是個機會!

    至少有那麼一瞬間,朱明忠甚至想向錢謙益道謝,這當真是人困送枕頭。原本還尋思著怎麼離開南京。

    這下好了!

    江西!

    江西是個好地方啊!

    人口眾多,資源豐富,而且又臨鄱陽湖,這簡直就是一個種田發家的好地方。

    憑著人口,資源,只要有個兩三年時間,自己必然可以練出一支精兵出來,而且還能練出水軍來。

    至于張煌言,這樣的大人物又怎麼可能一直留在江西?未來南京才是他的根本,一旦江西平定之後,張煌言必定會攜平定江西的威望,再次返回南京。而到時候,這江西可不就是自己當家做主。

    錢謙益啊!

    無論如何,這個情,朱某都記下了!

    就在朱明忠暗自記下錢謙益這個人情的時候,卻又听到他在那里說道。

    “成仁在奪取南京時,身負重傷,這行軍打仗多有不便,還請大將軍為國惜才,待成仁傷愈後,再行差遣。所以下官舉薦由忠義軍左翼統領李子淵領兵前往江西……”

    在錢謙益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朱明忠幾乎傻了眼,原本還心存感激的他這會兒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老東西想奪我的兵權!

    “成仁,這江西關系到我大明能否中興,想來你自然不會反對麾下精銳由麾下統領領往江西吧!”

    錢謙益的話聲一落,那邊就有人接腔到。

    “宗伯不知,這天下誰人不知成仁之忠,既然是為國事,成仁又豈會反對?”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19
第156章 焉敢不從

    馮澄世!

    說出這番話的,正是工部主事馮澄世,他之所以會附和著錢謙益,並不是因為對朱明忠有意見。而是因為,他知道大將軍想要奪朱明忠的兵權!

    身為下屬,投其所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相比與錢謙益,馮澄世更是直接把大義扣到了朱明忠的身上。

    你不是自詡忠心耿耿嘛?

    現在非要看看你這忠心到底有多忠!

    好,你們唱的這番雙簧!

    幾乎是在錢謙益和馮澄世兩人的聲音剛剛落下,他們的話就讓朱明忠的心髒猛然級跳起來,一股熱血更是迅速涌向腦門。

    這老東西當真是欺人太甚!

    在心里痛罵著錢謙益,他把的雙眼盯著馮澄世,無論如何,朱明忠都沒有想到他會用所謂的大義來壓自己!

    “好!”

    猛然迸發出一個字,朱明忠一字一頓地說道。

    “只要是為了我大明,別說是抽我忠義軍,即便是末將奉上這腦袋又有何妨。”

    這會朱明忠當真是憤怒到極點,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番心血到最後落得居然是這步田地,更未曾想到鳥盡弓藏,居然會藏的這麼早、這麼快。

    “朱軍門說笑了,本官此番也是愛護之意,若是軍門不願,你那忠義軍不調便是了……”

    錢謙益的臉上依然是一副祥和的笑容,大有一副只是建議的模樣。但他在說話時卻刻意加重了“你那忠義軍”幾字的語氣,那語中之間,便是你朱明忠以軍為私,盡管大家的都是私兵,但明面上,這軍隊還是大明的軍隊。

    “朱軍門,忠義軍雖是你一手操練,可別忘了,你拿的是大明的俸祿,軍中弟兄吃的是大明的軍餉,這東征事關大明中興大計,想來軍門又豈會為棄國事于不顧?”

    一個個高帽子被戴到了頭上,這會置身于這所謂的“朝堂”之上,朱明忠只覺得的一陣氣結,何人能引以為援?

    “好、好……”

    重重的點點頭,朱明忠盯著錢謙益笑道。

    “錢宗伯果然是……”

    “成仁,以國事為重!”

    眼見朱明忠惱急了,張煌言連忙出言想要勸阻他。被他這麼一提醒,原本想要斥罵他錢謙益的朱明忠立即意識到,在這里自己是孤立無援的,可仍然出言嘲諷道。

    “果然是忠心為國啊!既然錢宗伯都是如此,末將又豈會反對!”

    說罷,朱明忠又看著這堂中諸人,第一次,他對這些人生出了濃濃失望之間,他們,或許于國有功,或許不曾降清,但,人總是有私心的!

    心有所想,想通了一切的朱明忠突然大笑道。

    “或是討以浙閩,或是征以江西,諸位可曾想到過江北?”

    將笑容收斂起來,朱明忠抬頭直視著鄭成功問道。

    “大將軍可知道,那清虜委派的命內大臣達素為安南將軍,同固山額真索洪、護軍統領賴達等統領的十萬清虜,正沿大運河一路南下,而順治小兒更意以親征,正于南苑點集數萬十八旗壯丁,意行以親征,而諸位所見者,唯浙江、江西,江北不守,南京何以能守?”

    不顧鄭成功臉上的不快,朱明忠繼續說道。

    “若當年能守以江北,南京又何至陷于敵手?浙江可固後方,江西可得兵卒,可若無江北,清虜自然可長驅直入,守江必守淮,淮之不守,南京何以守得?若是如此,那今日之局,又與當年弘光朝又有何不同!”

    朱明忠的反問,只讓眾人的臉色無不是為之一變,像錢謙益這樣的人更是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至于張煌言更是不住搖頭輕嘆,而鄭軍諸將皆眉頭緊皺,最終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鄭成功,只見其臉色顯得極為難堪。

    又一次!

    盯著朱明忠,鄭成功這會是當真動了怒,只是因為他拿今天的局勢與十四年前的弘光朝相比,這等于直接說他目光短淺,何止是說他,根本就是在說所有人。

    “混帳東西,居然敢于大將軍面前妄言……”

    覺察到大將軍臉上的不快,施瑯立即出言斥喝道。

    “便是那達素領兵十萬又有何妨?只要我等水師在,他還能過得了長江?”

    自信也好,反駁也罷,對于擅長水戰的鄭軍諸將來說,他們相信長江天塹可以阻擋一切敵人,這寬達數里的江面,足以讓他們在江面上消滅一切來犯之敵,這種自信是數十年水戰積累下來的。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在他們看來,清軍根本就不懂水戰,即便是那些綠營兵,也都是以北方人為主,自古以為北方人就不擅水,如此,即便是他們南下又有何妨?

    “水師?水師又焉能日夜守以長江?以長江之長,水師又豈能處處設防?若是達素以數處誘敵,到時候,施大將軍又如何阻以達素主力過江?若不能阻其過江,其兵臨城下之時,又將如何?”

    “南京城高牆固,又豈能輕下?”

    “輕下……哼哼,這南京是怎麼克復的?”

    冷笑中,朱明忠將視線投向鄭成功,盡管明知道鄭成功必定會因為自己的這些話,心生惱意,但是現在他沒有其它的選擇。

    南京,這個是非之地必須要離開,若是再不離開,這忠義軍不知什麼時候還會被他們再上來咬上一口,在這個亂世之中,沒有了軍隊,就沒有了立足的根本。

    既然放肆,那便放肆到底吧。

    “好……那你朱明忠說說,現在該怎麼辦?”

    身體微微前傾,鄭成功的聲音冰冷,他能感受到朱明忠的不滿,理所當然的把其這番話,當成了牢騷,于是語氣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

    “大將軍,”

    心知沒任何退路的朱明忠迎著鄭成功那滿面的不滿,而是認真的答道。

    “以末將看來,現在必須行以北伐,以攻為守,如此才能穩定後方,震動天下!”

    “好!好……”

    接連叫著好,鄭成功冷笑道。

    “好一個北伐,好一個以攻為守,成仁,既然你有此心,那便讓你作這北伐先討如何?”

    心髒猛然跳動數下,見目的已經達成的朱明忠立即抱拳說道。

    “大將軍有命,末將焉敢不從!”

    “大將軍,此事萬萬不可!”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20
第157章 決心

    “大將軍,此事萬萬不可!”

    又是錢謙益!

    不等朱明忠慶幸著可以離開南京,那邊傳來的話聲,只讓他恨不得一刀把這廝斬于刀下。可現在,他只能把滿腔的怒火都壓抑在心頭。

    “大將軍,方才既然已經將忠義軍調入江西,現在朱軍門憂心國事又意為北伐之先鋒,可,這,若是無兵,軍門又何以北伐?”

    錢謙益依然是一副長者般的關切模樣。這和他心里想象的結果完全不同,他需要的是把朱明忠留在南京,而不是放虎歸山。

    “朱軍門,以本官來看,軍門不妨先于南京養以身體,至于北伐待到傷勢痊愈後,再作打算,不知軍門以為如何?”

    好不容易把忠義軍從朱明忠的手中撬了出來,錢謙益又怎麼可能還令其再有機會插手忠義軍,這忠義軍往後可是要姓……是要姓錢的!

    至于李子淵,離開了他錢謙益,又豈能在這軍中站得住腳!

    已經被卷到這個是非圈中的張煌言听錢謙益這麼一說,連忙說道。

    “大將軍,下官以為,相比西征無疑以北伐更為重要……”

    就在張煌言想把忠義軍還給朱明忠時,有心對朱明忠壓上一壓的鄭成功,伸手打斷了他的話。

    “蒼水無需再言,此次西征事關重大,既然此事已定,便無須再議!”

    鄭成功的回答讓張煌言一愣,他無奈的看著朱明忠,甚至還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認個軟。

    而鄭成功只是盯著朱明忠,他之所以會攔下張煌言,阻止其把忠義軍還給朱明忠,只是想要壓一壓朱明忠的性格,沒有了兵,你還怎麼北伐?不能北伐,你又拿什麼頂撞本王。這是為你好!你這性子,也就是本王能容你,等殺了殺你的性子,到時候再把忠義軍還給你。

    鄭成功盯著朱明忠,而朱明忠同樣也是不甘示弱的迎著他的目光,這時他的心底掀起了一陣狂潮。

    兵權被奪了!

    自己好不容易練出來的兵,就這麼被奪走了!想到這,只覺一陣目眩的朱明忠,那臉色更是煞白了,看著他那副模樣,別說是張煌言,便是甘輝等人也是有些于心不忍,畢竟,若不是他當日拼命打下通濟門,這次北伐不定會是什麼結果!

    眼見著這堂中的氣氛變了樣,錢謙益再次出言關切道。

    “朱軍門一心為國,天下誰人不知,北伐重要,可身體更是重要,下官請大將軍為國惜才,留軍門于南京養傷,待到傷勢痊愈後,再以北伐……”

    錢謙益的這番話,看似是在緩和氣氛,但在朱明忠看來,若當真如了他的願,自己就越可能困于南京。

    “成仁……”

    就在鄭成功剛要開口的時候,朱明忠的雙拳猛然一握,先是一陣哈哈大笑,然後在眾人的詫異中看著錢謙益等人正色說道。

    “我朱明忠月前不過就是江湖一郎中,憑著三分氣運,才有了今日,只要大將軍一紙軍令,朱某便是只身過江又有何妨!”

    朱明忠的話讓原本想要出言寬慰他的鄭成功一陣氣結。這小子當真是和自己頂上了!

    “你……成仁,你當真要如此!”

    鄭成功厲聲反問道。

    “朱軍門可知軍中無戲言!”

    在錢謙益說出這番話時,王忠孝等人無不是搖頭輕嘆,他們看著朱明忠時,目中帶著些憐憫之間,這人性格……就似大將軍一般,太易沖動!

    只身北伐!

    真虧他能說的出來!

    “成仁,且不要說氣話,大將軍,成仁不過只是一時沖動……”

    不等張煌言說完,已經打定主意離開南京的朱明忠立即抱拳說道。

    “大將軍,明忠自然知道軍中無戲言!明忠願為北伐之先鋒,或生、或死,為我大明又有何妨!”

    迎著鄭成功的目光,朱明忠依然是一副毫不氣餒的樣子,他知道自己沒有了退路。

    現在他們奪走了自己的兵權,那麼下一步呢?

    如果繼續在南京呆下去的話,沒準下一步,丟的便是性命!

    雖說作為“監軍”,但是于鄭軍之中更多的時候,只是作為某種象征的寧靖王朱術桂看著抱拳請令的朱明忠,心中只覺得一陣酸楚,甚至就連那眼眶也是微微一熱。

    “……”

    張張嘴,最終朱術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他只是看著這個瞧模樣不過二十幾歲的少年將軍,若是天下將軍皆赤誠如他,這大明的天下又焉能不復。

    再看向錢謙益的時候,朱術桂只覺得一陣反感,他又豈能沒看出來,這些人磨刀霍霍地指向何人?而錢謙益便是這把刀!

    是不是出自鄭成功的授意,朱術桂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若沒有錢謙益于其中蠱惑,鄭延平又豈會如此待他?

    “好,好一個只身北伐!”

    臉色變得極為難堪的鄭成功點著頭,現在他甚至恨不得立即命人把朱明忠拖出去打上幾十軍棍,方才能泄他心頭之怒。

    朱明忠這是在逼他,若是他同意了,就等于告訴天下——你們看,我鄭延平是怎麼逼走忠良,把人逼迫到什麼地步!

    可若是不答應,那豈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臉!

    “大將軍……”

    眼見著氣氛越發的緊張,甚至兩人都無法下台的時候,張煌言正欲開口的時候,錢謙益卻急聲說道。

    “大將軍,下官听說,留守于常州的忠義軍尚有萬人之多,既然朱軍門一意北伐,不妨命其領常州忠義軍過江,如此自為妥當!”

    好一個錢謙益啊!

    在錢謙益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這大簽押堂內的所有人無不是長松口氣,似乎在這一刻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只要朱明忠不是只身過江,那麼就沒有任何問題,這天下人便說不出什麼來,至于那些兵是什麼兵?那只的天知道。

    “再者,朱軍門之北伐,目地不在攻城掠地,而在于吸引清虜之注意,令其不能安然南犯,還請大將軍莫計較軍門他日北伐得失,許其便宜之權。”

    看一眼錢謙益,心知他不過只是在為鄭成功找台階的朱明忠並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再次向鄭成功長揖請求道。

    “請大將軍成全!”

    請大將軍成全!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朱明忠的語氣變得平靜許多,現在對于他來說,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離開南京。

    至于其它,等離開南京之後,再做打算吧!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21
第158章 江山北望

    “參見軍門!”

    在朱明忠回到府中的時候,朱之瑜、朱大咸父子、于樹杰、石磊、徐又錚等數名親信幕僚站皆于府前。幾乎是在他剛一下,眾人紛紛揖手長鞠道。

    看著面色煞白、全無絲毫表情的軍門,便是身為其師傅的朱之瑜這會亦是一陣難受。

    消息傳的很快!

    軍門還沒回來,南京忠義軍由李子淵統領入張蒼水麾下西征軍的消息就已經傳來了,而更讓人驚愕的恐怕還是軍門的差遣——江北安撫使。

    被奪了兵權,又卻被扣上了這麼一個差遣。如何不讓人驚訝。

    無兵無卒又如何能夠安撫江北?

    所謂的安撫,與北伐何異?

    “大家都知道了?”

    下了馬,看著府前的眾人,見眾人的臉色皆是憤憤不平之色,朱明忠直接問道。

    “明忠……”

    話聲一沉,朱之瑜出言寬慰道。

    “暫時離開南京便好,離開南京便好……”

    曾幾何時,盡管對鄭氏諸人並沒有報太多的信心,但是他卻未曾想到,弟子屢立奇功之後,所遭受的卻是這般待遇。

    “就是,軍門,到了江陰,給您一個月的時候,就能再練出一支忠義軍來!”

    于樹杰憤憤不平的嚷道。

    “就是,軍門,便是讓那些雜碎奪了營又有何妨,只要軍門在,這忠義軍就在!”

    王大虎的雙眼通紅,先前離開王府的時候,若不是軍門攔著他,恐怕這會他早就沖入營中,一刀把李子淵那廝給砍了。

    在他看來,正是那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和外人勾結在一起,奪了大將軍的兵權!奪了忠義營,只要砍了那狗東西腦袋,這忠義軍自然也就奪回來了。

    不卻被朱明忠給攔了下來。這會作為親兵隊長的他,看著軍門這副模樣,那一直壓在心里的火氣,自然爆發了起來。

    “軍門,管他娘的,俺現在就去營里招呼弟兄們,我還就不信了,他們都願意離跟著那狼心狗肺的東西!若是他們敢跟,我就一刀砍了那狗東西!”

    “大虎!”

    冷哼一聲,朱明忠大聲斥道。

    “朱某平時怎麼教你,軍法如山又焉能容得你胡來!”

    只為軍門覺得委屈的王大虎,被這般訓斥他的雙目一酸,眼楮差點流了出來。

    “軍門……”

    那話還沒說也來,七尺高的鐵塔似的漢子便委屈的大哭起來。

    “軍門,你,為何要如此讓人欺侮……”

    在他看來,軍門被堵了軍權,根本就是因為被別人欺負,而之所以被人欺負,那是因為軍門太過忍讓了。

    “十四年前,若非是弘光朝中居高位者內糾不斷,清虜又焉能過江?江南之地又焉成赤地?數千萬百姓又豈會慘遭殺戮,朱某雖是年青,亦深知不可為親者痛,仇者快之事,只要他李子淵能不望初心,領我忠義軍弟兄殺虜,中興我大明,這忠義軍便由其統領,又有何妨!”

    看著廳中的眾人,朱明忠正氣凜然的說道,他的話只讓原本為其憤憤不平的朱之瑜、朱大咸、于樹杰等人無不是面上一熱,心頭更是一陣激蕩,即便是作為其師傅的朱之瑜更是揖手道。

    “軍門大義如此,實令我等汗顏!”

    “老師,學生何以當處老師大禮!”

    急忙扶著朱之瑜,朱明忠看著他說道。而朱之瑜則搖頭說道。

    “軍門此言差異,軍門雖拜入老夫門下,但此為私,為公,老夫為軍門麾下之幕僚,焉能廢禮?”

    若是沒有朱明忠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赤誠,再加上之前那番大義凜然的話語,或許朱之瑜根本不會下定決定,投身幕府之中,而現在他說出的這句話後,無疑意味著,從此之後,他的身份不僅僅是朱明忠的師傅,同樣也是其幕僚中的一員。

    “老師!”

    朱之瑜自入幕府的舉動,讓朱明忠在感覺之余,又揖手深鞠道。

    “學生原本想于老師面前請教文章,可未曾想今日得此差遣,然軍令如山,學生今日非往江北不可,江北之地為清虜所據,其間環境自然險惡非常,學生不敢讓老師以身涉險,還請老師見諒!”

    “成仁,你今日便要去江北?”

    原本朱之瑜保以為他肯定要先回江陰,待到點齊江陰留守的忠義軍兵卒之後,才會再渡江北伐,卻未曾想,他居然要在今天就去江北。

    “軍門,此事萬萬不可,現在除了府中數百親衛之外,軍門麾下再無一兵一卒又焉能渡江北伐?”

    “夜長夢多!”

    面對他們的反對,朱明忠冷笑道。

    “若是再拖延下去,不知還會惹出什麼事來,南京這個是非之地,還是盡早離開的好……”

    此時,朱明忠只有一種深深的無力之感,他從未曾小看過古人,可沒曾想,第一次與古人的交鋒,就這麼敗下陣來,而且敗的這麼慘,甚至就連起家的本錢都輸了個干淨。

    錢謙益、馮澄世……于心底念著這一個個名字,朱明忠在默默的記下這些名字的同時,這一次慘敗,他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在力不及人之時,要麼夾著尾巴做人,要麼就是避得遠遠的。要不然,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別以為腦袋里裝著領先幾百年的知識,便小瞧古人。政治上,古人同樣可以玩死你!除非你能有絕對的力量!

    “軍門所言甚是,目下南京這一是非之地,還是從速離開為妙,可軍門無兵無卒,便這般過江北上,又能如何北伐?以老夫之見,軍門不妨先往江陰,待與後營匯合之後,再渡江北上,方為上策,”

    又一次,朱之瑜出言勸說道。同樣看到南京危機四伏的他,自然贊同朱明忠立即離開南京,以免為他人所嫉,可他並不希望看到這個得意門生,因為一時沖動,就這麼孤零零的渡江北去,那不是北伐,而是渡江送死!

    “老師無需再勸,學生知道分寸!”

    看著朱之瑜,朱明忠又出言解釋道。

    “若是學生離開南京後去了江陰,反倒是如人所願,其間萬一有所變故,學生亦無力相抗,唯今之計,唯有跳出江南,方才能得已自保,這江北,學生今日恐怕是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南京的挫敗讓朱忠明中意識到南京已經待不下去了,無論如何,都必須要離開這里。

    不過即便是要離開南京,也不能就這麼直接離開南京。

    “玉山,你去告訴戴蒼,告訴他,讓他盡量在南京招募工匠,無論是常州也好,或者將來江北,都離不開工匠,尤其是制鳥銃的工匠,無論如何,都要招募一批。”

    在監獄中認識戴蒼的時候,朱明忠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這人居然精通各種機械,對于鳥銃,鑄炮皆還算精通,甚至就在南京破城之前,他還受命鑄造一批大炮用于城防。

    在將戴蒼放出監獄之後,他就直接投奔了自己,對于這樣的人才朱明忠當然不會錯過,現在,既然要離開南京。那麼,原本就已經列入計劃的招募工匠的事情,就必須要加以提前。

    作為南都。過去南京就有大量的匠戶,雖說現在那些工匠早就已經成了自由身。可是他們仍然留在南京,在這些工匠之中不乏制造鳥銃的能手,他們都是朱明忠所需要的。

    而對于那些工匠,在朱明忠的身邊沒有人比戴蒼更為了解。畢竟他本身就與總督府工科任職,經常和那些工匠打交道。讓他負責這件事,自然是再妥當不過。

    對于朱明忠來說,現在在眼看著別人對自己磨刀霍霍的時候,除了一門心思想要離開這里之外,他的心里還有一個念頭,就是盡量把應該做的事情,一一做好。

    又對其他的事情做了一些叮囑之後。朱明忠看著眼前的眾人笑道。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咱們不是一開始就想好了,離開南京,過江北北伐,現在豈不更好?”

    不過一開始想到,可不是像現在。像現在這樣做個光桿司令,就這麼領著幾百號親兵過江北伐。

    “軍門,如果軍門一心過江,不妨先命人通知常州那邊的部隊離營,待到與軍門匯合之後,再做北伐,這樣更為妥當一些。”

    面對他人的勸阻,朱明忠只是笑了笑,同時搖了搖頭。

    “時不待我啊!”

    在這麼一聲感嘆之後,朱明忠便直接對王大虎說道。

    “弟兄們召集好了嗎?”

    “軍門,弟兄們都在門外候著您。”

    走出府門,朱明忠就看到門外站著的近300弟兄,他們都是他的親兵,都曾和他一同在戰場上和清軍血戰過。

    “弟兄們都已經知道了吧。”

    看著弟兄們無不是面帶憤慨之色,朱明忠沉聲道。

    “今個我要領弟兄們一同過江北伐,沒錯就只有你們,如果,哪位弟兄不願過江,自可留下來!”

    那些親兵一听,無不是紛紛單膝下跪,齊聲說到,

    “我等誓死追隨軍門。”

    盡管忠義軍中有他特殊的軍禮,可是在這個時候,他們仍然希望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決心。

    “好!”

    猛然點頭,朱明忠拉過馬韁大聲說道。

    “諸位皆是朱某好弟兄,走!隨我一同過江北伐。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22
第159章 別離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在離開延平王府的時候,張煌言的心底只剩下這麼一個念頭,在他看來,若非是他提議西征江西,恐怕朱明忠就不會被人削了兵權,甚至還在怒極時選擇只身北伐。

    只身北伐,這與送死何異?

    “這朱成仁,當真是……是想成仁不成!”

    憂心如焚的張煌言,幾乎是剛一離開王府,便跳上馬一路策馬狂奔,那里還顧得什麼城中不得縱馬奔馳的律令。

    現在的他只有一個念頭,在一切都來得急的時候,把朱明忠攔下來,不是為私。而是為公。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大明折損這員悍將,更不能讓大將軍的英明有損。

    有時候,人的心態非常奇妙,在第一次見朱明忠的時候,張煌言只覺得他這人狂妄至極,所以兩人見面極為愉快,但是接下來江陰、常州,直到南京通濟門的血戰,對于這個瞧著不過只有二十四五歲的青年,他可謂是充滿了好感。

    “渾身傷創不下百余處……”

    即便是在蕪湖時,听人言道朱明忠在通濟門血戰之後,渾身是血的模樣,張煌言的心底只有一個念頭——悍勇不過朱明忠。

    而現在,張煌言甚至有種沖動,想要敲開他的腦袋看看,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麼,怎麼就甘願如此。

    這分明就是想要以死表忠啊!

    想通這一點,張煌言只覺得眼眶一熱,想到從兩人結識以來,外人對朱明忠的一次次誤解,甚至可以說打壓,他甚至忍不住想到。

    也許,大家真的把他逼到了非要以死表忠的地步了!

    大將軍!

    你為何、為何為受人蠱惑……對于延平王他是了解的,以其性格來說,若非是受人蠱惑,又豈至于如此。

    錢牧齋!

    恨恨的念著這個名字,這一次張煌言終于認清了何為偽君子,正是他錢牧齋!

    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心底長嘆著,眼見就朱明忠的府上,瞧見那朱紅大門緊閉,他立即對身邊的親隨吩咐道。

    “敲門!”

    “我家軍門北征過江了!”

    好不容易敲開門後,門後的僕佣只是滿面驕色的道出了這一句話來。

    “什麼!”

    張煌言睜大眼楮,立即大聲問道,

    “你家軍門往那個方向去的?”

    通濟門!

    在朝著通濟門的方向趕去時,一路策馬狂奔的張煌言的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攔住他!

    北征過江!

    他不是回江陰!而是直接過江!

    “這個憨貨……”

    就在張煌言心里罵著這句話的時候,他不時的有些心焦的朝著通濟門的城門樓看去。

    別說是不回江陰,便是回到江陰,沒有通濟門的忠義軍精銳,他去北伐又與只身北伐有何分別?

    “讓開,快讓開……”

    張煌言前面幾名親兵更是騎馬為其開路,一邊策馬一邊嚷喊著,那街上的百姓更是紛紛讓于街道兩側,他們的目中大都帶著疑色。

    這是怎麼了?

    急促的馬蹄聲中,張煌言看到那通濟門似乎越來越近了,就在這時,他隱隱約約的听到空氣中傳來一陣歡呼聲。

    “把大旗打起來!”

    在接近通濟門的時候,朱明忠對著身旁的王大虎吩咐道。

    在他的吩咐聲中,一面書寫著“朱”的旌旗被打了起來,這一次,他並沒有打起書寫著“忠義”二字的旗幟,而只是打著這面帥旗。

    騎于馬背上的朱明忠,在這面帥旗打起之後,他便挺直胸膛坐于馬上,而周圍的百姓從那帥旗中似乎認出他來。

    “是朱軍門!”

    對于南京的百姓來說,他們早就听說過朱明忠的大名,這會見到他時,更多的是驚訝,畢竟與傳說之中,這位曾于通濟門血戰的將軍,可是如猛張飛般的彪悍的猛將,可卻未曾想到,他們這會看到卻是俏俊公子模樣的青年,在眾人的驚訝中,朱明忠一行已經來到了通濟門處。

    “軍門!軍門來了……”

    在看清馬上的人時,通濟門處的擠成一團的忠義軍的兵卒,紛紛大聲喊著。

    就在半個時辰前,就有人帶來了消息——軍門被奪了兵權!他們將會由李子淵統領入東征軍。

    這個消息頓時讓所有人為軍門大叫不平,他們從未曾想到,軍門在立下汗馬功勞之後,非但沒有賞賜,反倒是落了這麼個下場。

    就在眾人叫嚷著試圖出營為軍門討還公道的時候,軍門來了,他騎著馬,身後跟著一眾親兵,不過只有區區二百多騎,而他身後的王大虎手中舉著一面旌旗,那旗上赫然書寫著一個大字——“朱”。

    在看到軍門之後,這些擠在甕城城門正,正欲出營的忠義軍的兵卒立即發出排山倒海地歡呼聲,無論別人如何試圖奪走這支部隊,但是對于這些兵卒來說,只有眼前的軍門,是與他們一同同生共死,一同于沙場撕殺。

    在走近甕城時,看著人群中的于小寶、張孝武、張孝杰、韓武等人,他們都是忠義軍中的基層官佐,看著他們朱明忠默默的點點頭,或許別人想要奪走他的兵,但他已經安排應對之策。

    只是他未曾想到,最後會以這種方法奪走他的兵。

    還好,之前已經做好了打算,余光朝著身邊的石磊、于樹杰看去時,見他只是不露聲色的隱于一側。朱明忠知道,這件事,他們兩人立下了大功。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立……正!”

    “嘩!”

    上千名忠義軍的官兵,在听到口令時,立即立正站立在甕城城門兩側,更是主動留出了一條通道。

    “敬禮!”

    上千人同時右手擊胸,伸出右手時發出的聲響,著實讓人心頭一震,在敬禮之後,沒有人放下手,所有人都平舉著右手,看著軍門,他們就是那麼看著朱明忠。朱明忠同樣看著他們,此時不需要任何言語。

    這時,李子淵已經領著十幾名親信趕了過來,在見到騎在馬上的朱明忠時,他也急忙行禮道。

    “參見軍門!”

    在得知朱明忠來了的時候,原本正欲點集心腹,阻止這些人出營的李子淵,甚至連死的心都有了,或許這軍中有不少人都是後勁營中的老弟兄,但朱明忠在軍中的威望,他又豈能不知。

    他來干什麼?

    看了眼忐忑不安的李子淵,朱明忠心底冷笑一聲。隨後便把目光投向這忠義營中的弟兄,這會更多的人趕了過來,還有不少正在養傷的傷員。

    “諸位弟兄!”

    騎于馬上的朱明忠並沒有像往日一樣,回以軍禮,而是拱手說道。

    “想來弟兄們已經知道了,朱某已經不再是諸位之軍門,朱某蒙大將軍差遣赴以江北,今日路過此地,特意與諸位老弟兄拜別,相當初,能與諸位弟兄一起殺虜報國,實是朱某之幸。今日與諸位弟兄拜別,朱某只希望諸位能記得昨日我等之誓,殺虜報國、復我中國!”

    說罷,朱明忠的雙腿一夾馬腹,便策馬朝著前方走去。

    而立于一旁邊的李子淵見此,連忙說道。

    “請將軍放心,我等忠義軍官兵絕不敢忘他日之誓言……”

    “狗屁!”

    這邊他的話聲剛落,那邊一陣嚷吼聲傳了過來,只見一個鐵塔似的黑壯大漢走了過來,他的身上穿著一身忠義軍的紅色軍服。

    雖說沒有多少心眼,可這幾日張金聲總感覺與軍門之間,似乎有什麼誤會,盡管他並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隱約的這種感覺,讓他的心里一些有些不安,當他發現李子淵在那里聯絡著後勁營的弟兄時,聯系到那日李子淵和他商量的事,雖說糊涂,可他總算是弄明白自己被姓李的給坑了。

    就在他想找到軍門解釋個清楚的時候,這邊傳來的消息只驚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軍門被奪了兵權,李子淵執掌了忠義軍!

    而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也正因如此,一見到李子淵的時候,他就立即大聲罵道。

    “他麼的,你他麼的李子淵是什麼東西,也有臉提忠義軍?要是沒有你這孫子,軍門又豈會被人逼走!”

    全不理會李子淵那難看的臉色,張金聲徑直走到朱明忠的馬前,然後單膝跪拜下去,拱手說道。

    “軍門,老張生是忠義軍的人,死是忠義軍的鬼,老張眼里,除了軍門,誰他麼都不認,軍門要過江北伐,老張又豈能躲在這里當個軟蛋!”

    說著,張金聲已經奪過馬韁說道。

    “便是讓俺為軍門牽馬,俺也去!”

    “金聲!好兄弟!”

    瞧著牽著馬韁的張金聲,朱明忠的心中頓時涌起一陣熱流,他沒有背叛自己!在這一瞬間,所有的誤解,都消失于無形了。用力的拍著他的肩膀時,注意到他臉上的吃痛模樣,心知他傷勢未曾痊愈的朱明忠立即對身後的王大虎命令道。

    “快,扶張統領上馬!”

    “軍門!”

    被親兵扶著的張金生,神情顯得有激動,就在他被扶上馬的時候,朱明忠笑著對他說道。

    “上馬,我這北伐,還差個先討官,你就張金生便是朱某的北伐先討官!”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23
第160章 北伐

    “多謝軍門!”

    被人扶上馬後,張金聲看著王大虎等不到三百親兵,這難不成就是軍門北伐的人馬?

    就在張金生疑惑的時候,突的,在那邊的兵卒之中,有人扯著脖子向著這城門前忠義軍官兵大聲質問道︰

    “弟兄們!是誰領著咱弟兄打下了江陰!”

    “是軍門!”

    沒有任何疑問,在張孝武等人扯著嗓子吼出這句話後,立即是一陣有如山動般的齊喝聲。

    “是誰日行百里飛奪常州城!”

    “是軍門!”

    數千名忠義營的官兵懷揣著滿腔的熱情齊聲回答道。

    “是誰在通濟門……把咱們大明的南都給奪了下來!”

    這次甚至就連附近的百姓也一起和忠義軍的近五千兵卒一同回答道︰

    “是軍門,是朱軍門!”

    沒錯!

    從忠義軍成軍,直到現在,一直都是朱明忠領著他們一路路走到現在,一路路從江陰城下,一直打到了南都,而現在,一直都是軍門率領他們,一路從江陰打到這里。

    “是誰在身先士卒,與我弟兄生死與共……”

    “是軍門!是軍門!是軍門……”

    在兵卒之中的于小寶拼命的揮舞著拳頭,他這會都快把嗓子都喊啞了,可是他的口中仍然大聲喝喊道。盡管他出身後勁營,但是他是軍門的親隨,身上早就烙下了軍門的記號。

    “是軍門,是軍門,是軍門……”

    所有人的熱情在這個時候都被挑動了起來,與其它任何一支軍隊不同,盡管忠義軍成軍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在那種似是而非的半近代化的訓練之中,一種從未曾有過的集體觀已經潛移默化的滲透到他們的身上,盡管他們未曾注意過,但是在不經意之中,他們早就成為了一個整體,而朱明忠就是這個整體的首腦。

    而現在,他們當然不可能背叛他們的首腦,或許一些人會,但是他們,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永遠都不會背叛與他們生死與共的軍門。

    “是誰,第一個渡過長江,隨軍門北伐清虜!”

    “我、我、我……”

    先是一陣陣“我、我”聲,然後又是一陣激動的喊聲。

    “忠義軍、忠義軍、忠義軍……”

    所有人的熱情都被點燃了,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再一次回到他們的這個群體之中,對于他們來說,忠義軍才是他們的家,他們每個人都是忠義軍的一份子,他們甘願追隨軍門,只因為軍門是他們認準的統帥。

    “忠義軍!”

    “北伐!”

    “忠義軍!”

    “北伐!”

    ……

    此時除了那些穿著紅衣的忠義軍的官兵,更多的百姓,從未曾見過這等場面的他們,更是激動的喊叫著,為這支曾奪下南都的軍隊叫著好。隨著他們一同呼喊著那簡單的兩句話。

    “忠義軍!”

    “北伐!”

    “忠義軍!”

    “北伐!”

    雷鳴般的喊聲在通濟門前響回響著,在這一刻,已經沒有了任何疑問,在朱明忠策馬前行的時候,城門兩側原本列隊站立的兵卒幾乎是自發的排成隊,隨著他們的統帥的一同向前,而不再問及其他。

    “何為忠義?”

    在這番士氣高漲之中,在通過甕城的時候,看到不斷的有提著長槍,帶著行李加入軍中的兵卒,朱明忠的心底在長松一口氣的時候,多少總是有些得意。

    還好,正像最初推測的那樣,只要他出現在這里,至少能帶走一半以上的人馬!現在看來,何止是一半以上的人馬!

    可以說,絕大多數忠義軍的兵卒都跟著他離開了!

    不因為其它,只因為“忠義”!

    這天地間,有何字能大過“忠義”!其他人可以用他來壓迫自己。而在這里,這兩個字同樣左右著士兵們的行動。

    當然,這還歸根于自己的人格魅力!可以說,這一段時間的努力並沒有白費,至少這些士兵,在這個時候,做出了他們的選擇。

    “這,這……他,他不能,不能這麼干……”

    看著不斷有兵卒加入離開的隊伍,跟著朱明忠離開通濟門,李子淵幾乎看傻了眼,他的嘴里喃喃著。

    “快,快把他們都攔下來……”

    “攔,攔不住啊……”

    滿面苦色的孫興平在一旁說道,現在,他甚至後悔了,為什麼信李子淵,現在……沒了兵,他們什麼都不是……沒有了兵,誰他麼還拿他們算個人!

    “走,讓他們走……”

    突的,李子淵狠聲說道。

    “只要咱們弟兄們抱成團,便是這些兵卒都走了又有何妨?姓朱的怎麼練兵,你我又不是不會,不出兩個月,咱們就再能練出一支精兵來……”

    若非是絕望到極點,李子淵是絕不會說出這番話,看著那不斷離開的兵卒,甚至還有不少兵卒是帶著傷,互相攙扶著離開兵營,他知道,這忠義軍他是奪不過來了。

    既然已經沒有了退路,那就不需要再考慮什麼退路。

    “大家伙放心,錢宗伯是李某的恩師,有他在,咱們弟兄就不愁榮華富貴,至于姓朱的……”

    冷笑著,李子淵為自己和眾人打氣道。

    “即便是到了江北,又豈能站得住腳!到了江北還不是去送死!”

    在他話聲落下的時候,听著後面傳來的馬蹄聲,不等他看清那馬上的人,五六騎便從他眼前掠過,直到這時,他才看清馬上的人。

    是兵部侍郎張煌言,也是未來他的頂頭上司,他想上去與其說話,但對方卻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甚至都沒有正眼看他一眼,而是徑直朝著朱明忠追了過去。

    “成仁!”

    終于追了過來的張煌言,攔下朱明忠後,他壓根都沒有看上一眼那些被其“蠱惑”著離開南京的忠義軍官兵,在追趕的路上,看到那些傷卒互相攙扶著追來時,他就知道,這兵,他是留不住的。除了朱明忠沒有任何人能夠留下這些兵!

    甚至當知道朱明忠是從通濟門離開時,他也隱約的猜出了對方的用意。這兵是他一手練出來,想帶走他們不過只是舉手之勞。

    “明忠見過少司馬!”

    朱明忠並沒有下馬,盡管心知張煌言並沒有惡意,但這個時候,他並不願意下馬見禮。

    “成仁,你要知道,老夫絕沒有奪你之兵的念頭!”

    張煌言出言解釋道,

    “少司馬為人,明忠焉能不信?只是……”

    回過頭去,看著高聳的南京城牆,朱明忠長嘆道。

    “這南京是非之地,非明忠所能長處。以明忠看來,少司馬也是及早離開方為上策!”

    “明忠,你又何至如此,大將軍性情耿直,你又焉是不知?”

    “正因為大將軍性情耿直,方才為他人所惑!”

    什麼是奸臣當道?

    朱明忠並不清楚,現在算不算是奸臣當道,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盡管之前各方勢力紛紛尊奉永歷,正是避免抗清力量分散,各自為戰,相互沖突,但是隨著南京的克復,隨著江南局勢的變化,未來……誰都不知道會往何處發展。

    “少司馬,雖說李子淵此子野心勃勃,可卻也算是悍勇,少司馬此次西征正需這樣的悍勇之將……”

    雖說李子淵背叛了自己,但朱明忠並沒有落井下石,而是大度的向張煌言推薦著他。其實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因為他大度,而是他必須要表現出大度的一面,畢竟他很清楚,張煌言需要李子淵那樣的下屬,而此時他越大度,就越發顯現對方人品的低劣!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張煌言確實也需要李子淵那樣的悍將,李子淵或許背叛了自己,但……至少在過去的十幾年間,他曾有無數的機會降清,他都沒有投降,現在最大的敵是滿清!

    “……少司馬到了江西之後,還請早做打算,畢竟未來大明之事,絕非局限于南京朝堂……”

    看似的關心,卻不過是朱明忠在張煌言心底留下的陰影,在這場變故之後,他想了很多,至少在未來永歷還朝南京之前,在江南唯一能牽制鄭成功,準確的來說是鄭成功麾下那些文臣武將的,只有張煌言一人。而張煌言的勢力越雄厚,對朱明忠來說,就只有好處,而沒有絲毫壞處!

    至少要把這矛盾轉移出去……當所有人把眼楮盯著張煌言的時候,對自己這邊,自然就會有意無意的選擇性的忽視,甚至,到時候還有漁翁得利的機會!

    “成仁……”

    看著朱明忠,張張嘴,張煌言又豈不知道,現在南京的局勢正在發生變化,心情有些沉重的他,略點下頭,然後問道。

    “那麼你接下來怎麼辦?”

    看著那隨其離開的兵卒中,不少都是傷卒,張煌言不禁為他的將來擔心起來。

    江北,真的有那麼好奪嗎?

    就憑這不到四千殘軍!

    面對張煌言的問題,朱明忠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然後他轉身沖著正在趕路的兵卒喝問道。

    “弟兄們,我們要往何處去!”

    “北伐!”

    “北伐!”

    “北伐!”……

    數千人地吶喊聲一浪高過一浪。在他們的呼喊聲中,朱明忠意氣風發的沖著張煌言拱手說道。

    “少司馬,待他日京師克復之時,你我再于京師相見,于煤山告慰先皇……”

    話音落下的時候,朱明忠一夾馬腹,便一馬當先向北行去,在他的身後,大隊的忠義軍邁著堅定地步伐,緊跟在朱明忠背後浩浩蕩蕩的向著北方走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24
第1章 北去

    江上,白帆點點,近百艘大小不一的單桅舢板揚著帆一路順江而下,而居的則是數艘多槳快蟹船。于快蟹船上,漿手不時隨著號子劃動船漿。

    而在那漿手的號子聲,置身于船頭的朱明忠,只是默默的看著江面,而在他身邊站著是張金生,先前于通濟門處一番表白,已經讓兩人芥蒂全消。

    “……是俺對不起軍門,軍門提拔俺為右翼軍統治,俺非但沒能為軍門掌住隊伍,反倒讓小人離間,差點鑄成大禍,害了軍門,便是軍門現在命人砍了俺的頭,俺也認了……”

    張金生的神情顯得有些局促,現在他全都明白了,當初他干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信了李子淵那個小人,任由其在那里接籠後勁營的弟兄,結果,非但差點害了軍門,甚至就連這忠義軍也差點為人所奪。

    “金生,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麼?”

    回頭看著張金生,朱明忠笑說道。

    “你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過實誠,總把人往好處想,不過,若非是如此,朱某又豈會認你這個兄弟?”

    拍著張金生的肩膀,朱明忠的面上依然帶著笑容,

    “金生,你總說這件事怪你,其實……”

    見他想說話,朱明忠打斷他說道。

    “金生,听我說完,其實,這件事,不見得壞事,李子淵……”

    念叨著這個人,朱明忠搖頭嘆道/

    “他這個人,野心太大,有野心不是壞事,可關鍵是他為了野心不惜一切,甚至就連忙我等弟兄情誼也棄之不顧,這便是過了。他弄的這一出,表面上看似令我忠義軍元氣大傷,可實際上,這卻是一件好事!”

    好事!

    與其它人不同,朱明忠之所以沒有殺李子淵,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相信這是一個好事,與其自己動手拔瘡去毒,倒不如其主動暴露出來,這些日子他之所以沒有去軍營,就是為了給李子淵機會,給他上竄下跳的機會,只有他竄動著把那些心有異志的人給拉走了,忠義軍的隱患才能得已清除。

    “好事,軍門,這,這是啥好事?”

    張金生不解的看著軍門,他根本就不知道,這算啥好事,幾百個後勁營的弟兄都離開了,那些人可都是軍的官佐。

    “當然是好事,李子淵這麼一拉,把營意志不堅的都拉走了,剩下的都是什麼人?”

    看著張金聲,朱明忠感嘆道。

    “剩下的都是像金生你這樣的,願意與朱某同生共死的生死弟兄,這豈不是件大好事?自此之後,我忠義軍,皆是甘願隨朱某共死的弟兄,這等大好事,我謝他還來不急哩……”

    或許听在別人耳,這是寬慰,但只有朱明忠自己知道,經此一事之後,忠義軍非但沒有變弱,甚至會變得更強,因為心存異志者的離開,令這支軍隊更加純粹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願意相信,相信自己的力量非但沒有變得的弱小,而是變得更加強大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經此一事之後,已經成功的跳出了南京那個是非圈,至于隨同自己離開南京的兵卒……既然張煌言本人都說不出話來,其它人,誰又能說出話來?

    “金生,你先去歇息一下,把傷養好,出不了幾日,到時候,你還要為我的先討官哪!”

    出言安慰了張金生一番,在其離開之後,朱明忠便站于那船頭,時而看著江面,時面又把注意力投于眼前。看著船艏處的那門千斤大炮——這是船上唯一的遠程器!其實它只能在船艏加裝一門小炮,畢竟船的兩側都是劃手。

    “嘿…… ”

    槳手劃動船槳時的號聲入耳時,看著那打著赤膊劃動船漿的水手,朱明忠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這就是咱們用十門紅夷炮換來的4艘戰船?”

    朱明忠之所以會這麼問,完全是因為這四艘長不到二十米的劃漿船,是在南京時,花了大價錢從甘輝手換來的戰船,而低價是十門紅夷炮。

    “就是這船?”

    這就是所謂的戰船?

    “回軍門,正是這四艘快蟹船!”

    作為忠義軍水軍統領的王安民……如果忠義軍有水軍的話,當然忠義軍並沒有水軍,至于王安民,原本只是負責指揮從江陰向南京運輸軍糧的船只,出身船幫的他自幼就在船上長大,對船運有一定的了解,現在成為了“水營”營官的他,幾日前奉著軍門的命令用紅夷換來了這幾艘船,覺察到軍門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想著南京的那些大船,他便出言解釋道,。

    “軍門,雖說南京那里還有更大的福船、沙船,可這長江不比海上,長江險灘、暗潮極多,尤其是鎮江一帶更是如此,無槳大福船雖看似龐大,堅不可摧,可上次大將軍入南京時,過鎮江後,無漿海船卻只能靠縴夫拉動,反倒是這些多漿的快蟹船,雖說船小,可憑著船槳卻最長于長江,我忠義軍水營既然無須入海,所有屬下才會換來這快蟹船,而不是大海船……”

    听到“快蟹船”時,讓感覺極為熟悉的朱明忠立即想到了,兩百多年後的湘軍水師,屢敗屢戰的曾國藩面對太平軍水軍的強大,為加強湘軍水師的戰力,也曾命令湖南的船廠仿制了幾十艘“快蟹船”,最終正是憑著這些速度奇快,裝有槍炮的“快蟹船”,一舉奪得了長江的制水權,從而為鎮壓太平軍打下了堅實的基層。

    海船並不適合長江!

    這是最基本的常識,只是在見識到了鄭軍水軍的那一艘艘巨船之後,再看到自家的“小船”,尤其是這只有一門炮的小船,朱明忠自然有些落差,不過在王安民的這番解釋之後,朱明忠隨之釋然,看著這只船頭的一門小炮,隨後說道。

    “益白,這“快蟹船”只有船首的一門炮顯然不行,嗯……”

    在“快蟹船”上走了一個來回後,朱明忠看著側面舷牆,看著那些漿手之間的位置,然後說道。

    “這樣,能不能在這舷牆上加裝一層硬木支架,嗯,我記得咱們在南京不是繳獲了幾十門小弗郎機炮,可以在舷牆的支架上裝上幾門弗郎機炮……”

    如果說領先這個時代三個半世紀的經驗讓朱明忠明白什麼,就是在水戰,火力是最重要的,什麼弓箭、接舷,都不及火力,弗郎機炮的射程威力或許等同于雞肋,可是……

    看著船邊的那一艘艘坐滿兵卒的舢板,在長江,這樣的船才是所謂的水軍主力——張煌言麾下的就是數百艘大小不一的舢板,至于鄭成功的水師之亦有千艘這樣的舢板。想來清軍水師應該也是如此。

    這樣的舢板船板厚度不過只有一寸,也就是三厘米左右,弓箭對于這麼厚的木板完全不構成任何殺傷力,但是弗郎機炮卻可以輕松的撕碎這種舢板,將其擊沉于江上。

    “雖說弗郎機炮射程不過百步,彈重不過一斤,可用來打這樣的舢板卻極為有效,而且弗郎機炮也相對容易瞄準一些……”

    說道著弗郎機炮的優點,朱明忠自己都有些懷疑,不過裝上弗郎機炮的快蟹船總好過用弓箭、鳥銃的快蟹船吧!

    “這弗郎機炮射速極快,數倍于鳥銃,若是一艘“快蟹船”上兩舷裝上6-8門小號弗郎機炮,足以抵擋數十艘舢板的圍攻……”

    軍門的話,讓王安民稍作思索後,他的雙眼盯著舷牆,想象著安裝數門弗郎機炮的可能,然後又想象著水戰時,炮手如何用弗郎機炮攻擊水上的舢板,那些舢板又豈能擋得了弗郎機炮的炮子?

    “軍門所言極是,標下回頭便就命船匠加上一層橫牆的,把弗郎機炮給裝上去……”

    看著江上的那些舢板,稍作思索後,王安民又說道。

    “軍門,標下以為,非但“快蟹船”可以裝弗郎機炮,便是稍大一些的舢板,亦可裝弗郎機炮,可將其裝于船頭,如此在水戰時,以“快蟹船”為主,數十艘帶小號弗郎機炮的舢板,亦可四下圍攻敵船,雖說這小號弗郎機炮威力不大,可若是這些舢板小船上皆裝上弗郎機炮,一但打起水戰來,便是這樣的“快蟹船”怕也不是其對手,亂拳打死老師父,幾十艘船板圍攻之下,誰能抵擋得住?”

    雖說並不是水軍出身,可船家出身的王安民,還是因為對長江對船的了解,迅速掌握了水戰的一些竅門。

    “我看也行,咱們現在沒有船,就先用這些小船改作戰船,想來清軍也不比咱們好多少,他們的水軍頂多也就是一些舢板之類的小船,大家比起來,也是半斤八兩,不過咱們比他們多了弗郎機炮……”

    王安民的建議讓朱明忠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他的這個建議是不錯,一兩百艘裝上弗郎機炮的舢板,或許面對鄭成功水軍那樣的艦隊時,沒有什麼勝算,但是相對于清軍來說,根本就是無敵般的存在。

    “軍門所言極是,待回到江陰後,標下便命人試上一試!”

    這會王安民甚至恨不得立即回到江陰,在船廠為這四艘“快蟹船”和舢板都裝上弗郎機炮。

    “江陰?”

    王安民的話讓朱明忠突然笑道。

    “江陰,咱們是不會去了,這次咱們去另一個地方!”

    “另一個地方?去那?”

    去那?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25
第2章 目標

    快蟹船並不大,長不過六丈,寬一丈。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其艙室,也顯得很是狹窄,所謂的艙室,不過就是艙尾用木板竹席釘出來的棚子,可即便是這般簡陋的艙室,也不是兵卒所能享受的待遇。

    就著棚外透進來的光線,一張不大的茶幾周圍幾人席地而坐,其實,他們根本就站不起身來,在這半人高的艙只能貓著腰。

    “既然渡江北伐已成必然,不知各位以為,這北伐當首攻何處?”

    看著茶幾邊跪坐的幾人,朱明忠笑著說道。

    “我看大家都將各自的想法寫于紙上吧!”

    憑著對近現代軍事的一知半解的了解,朱明忠勉強搭建起了一個由幾名參軍組成的簡單的參謀班底,甚至就連這“參軍”也是明時官職所無的名稱,不過只是取“參謀軍務”的意思,雖說現在只有一個草台班子,但是總好過沒有有“參謀處”,以後慢慢的再加以完善。現在既然要去北伐,朱明忠自然需要征求一下他們的意見。畢竟,朱明忠本身就不是擅長軍務的人,總需要他人的一些建議,尤其是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

    片刻後,在幾人將紙展開的時候,朱大咸等人頓時笑了起來。幾人的紙上寫的都是同一個地名——“揚州”。

    “這當真是智謀之士所見略同!”

    笑說之余,朱明忠看著張國久,這個在攻克南京後才入投奔自己的年人,通濟門的一番血戰,為他帶來了太多的好處,最直接的好處除了繳獲之外,就是不少人投奔過來,雖說大都是不曾為鄭成功重用的人,但對于這些人朱明忠的態度很明確,自然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玉山,為何以為此次北伐當首伐揚州?”

    “軍門,在下以為,若是軍門意以北伐,就非得打揚州不可!”

    身為清河人的張國久,原本與朱大咸等人一樣,皆于鄭軍軍任務,但在排外的鄭軍之,自然受到閩省眾人的排斥,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受朱之瑜的邀請,投奔朱明忠。

    現在作為忠義軍的參軍的他,在軍門作出北伐的決定之後,所想到的自然就是揚州。

    “揚州,江北防御的重之重是揚州,因為揚州是南京的門戶,一旦揚州失守,南京旦夕可下,所以自古以來欲南下江南者,必先先下揚州,所以欲意北伐,便非下揚州不可,再則清虜南下亦是沿運河而下,清虜之所以沿運河而來,一來是因為運河水運暢通,步卒乘船南下,可省腳力不說,且可沿途補足糧草,若我軍據以揚州,必可阻其南下江口,威脅南京……”

    在張國久說著他的想法時,面帶微笑的朱明忠只是默點下頭,並沒有發表意見,在其聲音落下後的,他轉向于樹杰問道。

    “志超,你為何覺得應首取揚州?”

    “回軍門,這北伐當首奪揚州的道理,方才玉山已經說過了,在下也就不再重復,在下之所以選揚州,是因為揚州兵少,大將軍攻下瓜鎮之前,尚為清虜操江巡撫的朱衣助,便從揚州抽調五百清兵加強瓜洲防御,目下揚州清兵不過只有區區數百人,雖有民壯數千,又有何用?”

    守軍少!

    這個是于樹杰的觀點,隨後朱大咸也說出了他的想法,其實所有人的觀點加在一起,無非就是地理位置重要,是南京的門戶,再者就是揚州雖說城高牆固,可是守軍極少。

    不過,盡管目標相同,但是與朱明忠之所以選擇揚州的出發點,卻有所不同。

    指著地圖上的揚州,朱明忠對朱大咸、于樹杰、張國久等人說道。

    “當初大將軍爭奪瓜洲的目的,不在于切斷清虜漕糧的,其目的是為了掃清上駛南京的水行道路,所以在佔領瓜洲以後,並沒有乘船北上,向揚州進兵,只派了劉猷鎮守,鎮守兵卒不過千人而已,大軍的主要兵力仍然繼續向南京進發,現在江北清虜兵力空虛,地方偽官亦是惶惶不可終日,一但大軍抵達,其勢必不敢以死相搏……而且也正因其為南京之門戶,所以揚州城池非常堅固,城內也存儲了大量的糧食,以備圍城時所用。若奪以揚州,不但可阻以清虜南下,而且也可以繳獲大量糧草,從而接濟我忠義軍軍需……”

    點著地圖上的揚州,即便是直到現在,他還是適應不了這個時代的“地圖”,這種地圖,根本沒有任何實際的行軍價值,頂多也就是告訴他,揚州附近有什麼城池、市鎮,僅此而已。

    指著地圖上的揚州,重復著揚州的重要性,朱明忠又把話鋒一轉,然後說道。

    “但,這些並不是朱某選擇揚州的原因。”

    揚州是個四戰之地,按道理來說,朱明忠本不應該選擇那里,畢竟離開南京的借口是北伐,那不過只是借口,北伐,看你往什麼地方伐,可如果去揚州,就等于擋在了清軍與南京之間,到時候勢必會與清軍一番血戰,對于現在的忠義軍來說,這樣的血戰本來是應該竭力避免的。

    但是現實的問題時,朱明忠不能避,非但不能避開揚州,甚至還必須主動奪下它!

    因為對于北伐來說,揚州實在太不重要了。

    他的話讓朱大咸、于樹杰、張國久、石磊等人,微覺詫異的同時,皆把目光投向他。

    “揚州是鹽運衙門所在,歷年鹽引皆發自揚州,兩淮之鹽皆于揚州轉運,目下雖說江南克復指日可待,可若是江南無鹽,又該如何?”

    之所以選擇揚州,不是因為它的地理位置,而是因為揚州靠近兩淮鹽場!兩百年後,太平軍佔領南京之後,因為未能佔領揚州,更未能控制兩淮鹽場,不僅導致長江下游水運為清軍切斷,直接影響南京的糧運,更重要的是兩淮鹽場的鹽無法運入南京,從而導致太平軍陷入缺鹽的境地。也正因為了解到太平軍的失誤,所以朱明忠才會選擇揚州。

    “江南無鹽!”

    朱大咸、于樹杰、張國久他們無不是久讀書經之人,他們自然知道在歷史上,兩淮鹽場被北周奪走後,沒有了鹽的南唐陷入什麼樣的困境。

    “又豈止是江南無鹽,江西、湖廣等地皆賴兩淮鹽場供鹽,若是沒有兩淮之鹽,數千萬百姓必陷淡食之苦……”

    突然朱大咸驚訝看著朱明忠,像是想通什麼似的,猛然拍手說道。

    “軍門,若是我軍能奪以揚州,北上佔所兩淮鹽場,屆時沿江諸省用鹽,皆由揚州轉運,如此,軍門又豈需再為軍餉煩惱?”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他們是看到了揚州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卻沒有看到揚州所蘊藏的財富,對于軍餉開支龐大的忠義軍而言,這無疑是更為重要的。

    “正是如此!兩淮鹽稅在手,我軍便再無須憂心軍餉!”

    朱明忠點點說道。

    相比于其它,錢才是最重要的,一萬五在江陰、常州繳得不少銀錢,但開支更多,按照軍需官的說法,僅憑著常州一地解款,根本不夠維持忠義軍的開支。

    軍餉是什麼?軍餉就是軍心!

    而且無論是將來練兵也好、造槍、鑄炮也罷,都需要錢,錢從什麼地方來?像李自成那般拷掠,或許可解一時之時,又豈是長久之計?

    稅!

    只有掌握稅源才是持續發展的長久之計!而揚州這近在眼前的兩淮鹽稅,朱明忠又豈會錯過!更何況那揚州還是兩淮鹽商齊聚之地,打下揚州之後,別的不說,單就是揚州城內鹽商的報效,恐怕就是一筆不菲的數字……

    “行軍打仗,打到最後打的就是糧餉,打的就是銀錢,沒有銀子,就沒有軍餉,也沒有糧草,如此又焉能敗敵?”

    說笑,朱明忠點了點地圖上的揚州,而後說道,

    “只要我們能夠奪下揚州,自此之後,便無需再為軍餉發愁,而且到時候,我們也就有了立足于江北的本錢。”

    朱明忠口所說的本錢,並不是說揚州的稅收,而是指揚州可以控制兩淮的食鹽,對于控制江南鄭家軍來說,他們離不開兩淮的食鹽。如此一來,將來也就有了討價還價的本錢。

    現在離開了南京之後,朱明忠至少不需要再像過去那樣為自己的性命擔心,從而可以謹慎的規劃起將來的一切。

    “只是,軍門……”

    沉思片刻,朱大咸看著眼前雖然剛入父親門下,卻深得父親欣賞的師弟說到。

    “目前,南都克服使得江北各地皆是人心惶惶,想來揚州也是如此,如此一來,打下揚州估計也很輕松,只是,軍門,這揚州是南京的門戶,如若打下揚州,待到清虜南下之時,只恐他們必會強攻南京,到時候,又如何守住揚州?”

    盡管朱大咸開始的時候就贊同攻打揚州。但是並不意味著他不知道其間的風險。

    “即便是我們去打其他地方?這清軍又豈能躲得過去?”

    面對師兄的擔心,朱明忠語氣堅定地說道。

    “這揚州,無論如何,咱們是要定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26
第3章 翻手為雲

    惶惶不可終日!

    用這句話來形容此時的揚州城倒是再合適不過,自從月前那瓜洲鎮被明軍佔領之後,這近在咫尺的揚州城便是城門緊閉,唯恐明軍打進揚州。不過讓他們松下口氣的是,那駐于瓜洲的明軍眼中,根本就沒有揚州。盡管其間數次曾有傳聞說明軍近城,可最後不過也就是虛驚一場。

    時間一長,人總是會松懈,原本終(日ri)于城上巡視的守城清軍,慢慢的懈怠下來,時間一長那些臨時征募的民壯,也許他們在晚上輪流回家過夜。甚至那臨近運何的利津門,每天也開上一兩時辰,以便糧食運入城中,當然更重要的是,即便是戰事臨頭,鹽商們總還要做生意,江南的百姓總還是要吃鹽的。雖說這利津門外的碼頭,不似過去那般(熱re)鬧,可一艘艘鹽船,卻仍然源源不斷將鹽從鹽場運出經由揚州,運往江南各地。

    和往(日ri)一樣,在發出數千石淮鹽之後,在得到掌櫃的信後,鄭俠如便和往一樣,來到了兩淮鹽運使司,兩淮鹽運使司與巡鹽御史衙門,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其間只隔一條小秦淮河。雖說兩個看似都是管鹽的衙門,可相比于前者的肥差,後者卻只是一個清水衙門——只能監督運輸,而沒有太多的實權。相比之下,鹽運使卻具體掌管食鹽運銷、征課、錢糧支兌撥解以及各地私鹽案件、緝私考核等實權,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是揚州鹽商巴結、奉誠的對象。

    前腳不過剛進衙門,便有衙門的差役在鄭俠如(身shen)邊輕聲提醒道。

    “鄭老爺,今個大老爺似乎有些心魂不定,您老一會過去的時候,可得小心些!”

    那差役的提醒讓鄭俠如笑道。

    “多謝李老弟提醒!”

    說話的功夫,他便摸出一塊銀元寶塞時這人的手中。差役拿手一掂,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起來。

    “多謝鄭老爺賞!”

    這衙門里的差役,平時最喜歡的便是給鹽商通風報信,畢竟,這些鹽商素來出手大方。就像這會,不過只是一句話,便是五兩的賞錢。

    到了書房外,差役便隔著門秉道。

    “秉告大老爺,鄭老爺到了!”

    “快,請他進來!”

    那邊書房內傳來高朝令的喊聲,推門進了書房,鄭俠如便跪下叩頭道。

    “草民叩見大老爺!”

    民見官必行跪禮,雖說鄭俠如(身shen)家百萬,亦不能改這個規矩,反倒比平常人更加謹慎一些。

    “免禮、免禮……”

    待鄭俠如叩完頭後,高朝令才虛說道。

    “士介,你我之間何需這麼客氣,快,快請坐,上茶!”

    待在差役上了茶,離開關上門之後,鄭俠如才看著高朝令說道。

    “啟秉大老爺,今天又發出了一萬石鹽,草民已經將大老爺的那份,命人給您送來。”

    按過去的規則,每運出一批鹽,鹽運使都能得到一筆銀子,雖說鹽運使任期只有一年,可一年的鹽運使,卻遠勝過一府知府。

    “現在不說這個,士介,怎麼樣,瓜洲那邊有消息嗎?”

    高朝令有些緊張的看著鄭俠如,半個月前鄭俠如是第一個在瓜洲陷賊後,把鹽運到江南的人,這倒不是因為他通賊,而是因為他的膽子比尋常人大。他認準江南的百姓需要鹽,就連那些海賊亦需要鹽,若是阻擋鹽路的話,保不齊就把海賊給((逼bi)bi)了過來。對于(身shen)為鹽運使的高朝令來說,雖說他沒有守土之責,可是作為這城中品級最高的官員,他只能想方設想的保住這揚州城,也正因如此,半個月前,他才會同意鄭俠如這些江南籍的鹽商的請求,同意他們向江南運鹽,以免刺激海賊奪城,甚至還重金賄賂瓜洲海賊。當然他的好處自然也沒有落下,甚至比過去還高了一倍。

    “回大老爺,那駐瓜洲的賊首除了上次收下了我等送去一萬兩銀子外,倒沒有傳出其它的什麼消息。”

    鄭俠如如實的回答道,如果不是因為瓜洲的明軍守將收了銀子,他還真不一定敢讓鹽船進長江。

    “不過,從過往鹽船傳來的消息來看,那賊首似乎並無意北犯揚州。”

    “士介,這件差事你務必辦好,待到賊退的時候,本官自然會向朝廷給你請功……”

    “草民不敢居功!”

    鄭俠如連忙起(身shen)說道。

    “大老爺,草民……”

    “士介,該是你的功,便是你的功,有什麼敢不敢的!揚州能撐得此時,全是靠你當初的獻計,那海賊素來貪利,(誘you)之以利,必可緩其兵,可……可現在局勢比之當初更是險惡。”

    打斷他的話後,高朝令又繼續說道。

    “本官方才听人從傳來消息說,那奪下了常州、江寧的朱明忠已經被鄭賊委為江北安撫使,若是萬一此賊北犯揚州,只恐怕這,這揚州不保啊……”

    說話的時候,高朝令滿面的憂色,現在之所以憂心如焚正是因為剛剛得到的這個消息。

    原本對于瓜洲的明軍,他並不怎麼擔心,畢竟那里有只有2000明軍,只要(誘you)之以利,其必定不會輕言進犯揚州,畢竟誰也不會嫌銀子扎手。可現在不同,那朱明忠將要北上,又豈能不擔心?

    什麼!

    鄭俠如驚訝的看著高朝令,然後失聲問道。

    “大,大老爺,可是說那奪了江寧的朱明忠?”

    即便是在江北,鄭俠如也不止一次听說過朱明忠的大名,畢竟過往的鹽船總會把各種消息帶來,其中自然有朱明忠奇襲通濟門的消息。

    “不是那賊人又是何人,此子最長攻城,其麾下兵卒皆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本官……”

    搖頭長嘆著,高朝令的臉色中盡是不安之色。

    “只恐,一但此賊來犯,到時候,揚州必是難保啊!”

    “那大老爺,,若是揚州守不住,那,那該怎麼辦?”

    雖說眼前的這位鹽運使並不是揚州知縣,但作為揚州城內品級最高的官員,他卻是揚州守城實際主持者,甚至就連這守城兵,也是鹽運衙門的兵丁。所以鄭俠如才會這麼問他,這時原本看似滿面不安的高朝令,卻突的反問道。

    “士介,前朝時,你既然能官至工部司務,為何入新朝後,卻無意入仕?”

    突然的問題,讓鄭俠如整個人頓時一愣,連忙說道。

    “大、大老爺,草、草民……”

    瞧著結結巴巴的鄭俠如,高朝令突然面色一厲。

    “莫非你亦以前朝遺民自居,義不仕我大清不成?”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21:28
第4章 覆手為雨

    “莫非你亦以前朝遺民自居,義不仕我大清不成?”

    話聲傳入鄭俠如的耳中,高朝令面上的笑容一斂,全是一副聲色懼厲的模樣。

    瞬間,汗水便從鄭俠如的後背冒了出來。

    “啊、大,大老爺,草民……”

    一時間,鄭俠如吱嘸著根本就說不出話來,曾為大明貢生,亦官至工部司務。正因如此,在入清之後,立誓不為二臣的他,才立志絕不仕清,而現在他的那點心思被人戳破後,他又怎麼可能不擔心?

    “草民,草民又怎麼可能如此?”

    不等鄭俠如把話說完,高朝令冷笑道。

    “哼哼,你既曾入仕前朝,既是讀書人又豈是草民?如今卻又以草民自稱,不是心有前朝,又是何意?”

    (欲yu)加之罪,何患無詞!

    這會鄭俠如所想的只是這八個字,盡管他未必沒有這個心思,可現在,他的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這姓高的怕是磨刀霍霍只想殺人了……為何要殺人,不還是貪圖鄭家于揚州的家業!

    他是想趁著朱將軍殺來之前,借口卷之以錢財!

    想通這一切之後,鄭俠如反倒是平靜了下來,他抬起頭看著高朝令,平靜的說道。

    “雲鵬兄,所思所想,小弟又豈會不明白?”

    冷靜下來的鄭俠如,心想既然已經沒有了退路,反倒也就沒有了什麼畏懼,他自己站起(身shen)來,看著高朝令說道。

    “(欲yu)加之罪,何患無詞,雲鵬兄,現在想要怎麼樣?”

    見鄭俠如已經不見了先前的唯唯諾諾,高朝令使知道他沒有選錯人,在這揚州的鹽商之中,又有幾人曾經出仕為官?不過都是些晉陝的商賈罷了,也就是鄭俠如是讀書人出(身shen),亦曾入朝為官。

    “士介,你以為兄又作何想?”

    盯著鄭俠如,高朝令朝著這書房看了一眼,然後感嘆道。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這世間繁華,又有什麼地方能比得上揚州,不過十幾年功夫,曾經的一片赤地又現今(日ri)的繁華,雖不比當年,可若再過十年,這揚州之繁華,必不遜當年……”

    高朝令所說的當年一片赤地,指的滿清入關時于揚州的十(日ri)屠戮,即便是已經過去十四年,在其提到當年慘禍的時候,鄭俠如仍然只覺得鼻間盡是血腥之味,甚至又一次想到當年從南京返回揚州時,于鄭家井中撈起的具具尸骨,一時間,那(胸xiong)膛中盡是悲憤交集。

    而對于他的神(情qing)變化,高朝令卻像是沒有看到似的,他推開書門的窗戶,看著後衙湖內的荷花,感嘆道。

    “你這看這揚州的繁華,看這揚州市井的繁榮,若是再遭兵禍,即便是十幾年後這揚州又見今(日ri)之繁華,可到時,這揚州舊人又留有多少?”

    這揚州舊人又留有多少!

    高朝令的話讓鄭俠如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當年揚州的十大鹽商,一場殺戮之後,那十家還剩下多少?若非是那場殺戮,他鄭家又豈會在陝晉商人的把持下,仍然擠(身shen)十大鹽商的行列?

    若再來場殺戮,這鄭家又會是什麼下場?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高某雖不是揚州人,可卻又不忍將這世間繁華毀于已手,士介兄,又于心何忍?”

    盯著鄭俠如,在對方不解的時候,高朝令又繼續說道。

    “所以,高某(欲yu)保全揚州並意送士介兄一場大富貴!不知兄以為如何?”

    保全揚州?富貴?

    這會鄭俠如反倒疑惑起來,沉思片刻,他試探著問道。

    “莫非雲鵬兄準備效鎮江戴可立之法?”

    戴可立是鎮江知府,在鄭成功兵臨城下後,即獻城投降,隨後又被鄭成功委任為鎮江知府。

    先是放聲一陣大笑,高朝令搖頭苦笑道。

    “此地為何地?是為揚州,“鹽課居稅之半,兩淮鹽課又居天下之半”,兩淮鹽課甲天下”,天下何地能與揚州相比?”

    看著鄭俠如,高朝令又繼續說道。

    “兄這鹽運使之職,是何等重要,鄭氏又焉可能此職留予高某,即便是高某獻城,又焉能留任此職?”

    對于高朝令來說,如果朝廷佔據上風,他自然會千方百計的保住揚州,可現在,江南不(日ri)克復的現實,讓他對朝廷的未來充滿了擔心,也正因如此,現在對于他來說,只剩下兩個選擇,尤其是得知朱明忠將要北伐的消息。

    現在無非就是兩個選擇,一個是被殺,一個是獻城,前者丟命,後者丟官,(性xing)命、官(身shen),無論如何,只能保住一個,所以,在苦思冥想之後,他還是做出了另一個選擇。

    “那……雲鵬兄又是何意?”

    鄭俠如這會真的迷惑了,他真的弄不明白高朝令的意思了,守城的話,即便來的不是朱明忠,就憑幾百鹽運衙門的兵丁,又焉能守得住?若是降敵,無論如何都保不住官職,若是他揚州知縣,自然沒有這方面的顧忌。可鹽運使一職委實太過重要,誰人又敢會把如此要職交予“偽官”。

    守不成,降亦不成!

    這高朝令是什麼意思?

    “所以,高某才想和你作個商量!”

    盯著仍然摸不著頭腦的鄭俠如,現在高朝令自己都(禁jin)不住佩服起自己來。

    “商量?不知雲鵬兄有何吩咐?”

    發現對方並不是想借口抄家謀財時,鄭俠如的語氣也客氣許多。

    “吩咐?”

    搖搖頭,高朝令盯著鄭俠如說道。

    “又豈是吩咐,其實,高某是想和士介兄談個生意!”

    “生意?”

    這會鄭俠如真的糊涂了,壓根就猜不出高朝令的意思。

    “士介兄以為,這揚州城值錢幾何?”

    這揚州城值錢幾何?

    瞬間,原本還有些糊涂的鄭俠如便明白了高朝令的意思。

    “雲鵬兄莫非是想……”

    “沒錯!”

    見對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高朝令又繼續說道。

    “以揚州之繁華,值錢又豈下千百萬,高某雖非揚州人,卻不忍揚州毀于已手,可高某吃朝廷俸祿,又焉能不為君分憂,這一邊是良心,一邊是君恩?讓高某又如何選擇?所以,高某想和士介談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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