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865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09:51
第15章 舉義

    運鹽的!

    一口旗人的漢話!

    姓史……

    往城門趕去的時候,左明庸的心裡暗自犯著嘀咕,心裡尋思著,這到底是那家的奴才?若是販鹽的話,未免也太囂張了……

    在他這麼尋思著的時候,壓根就沒注意到,今個進城的人似乎比往日裡多些,他的心裡這會只剩下一個念頭,別是其它人盯著這清河稅關了吧!

    雖說主子身死後,左明庸就知道撐不了幾日,就有其它人接下這位子,可這每天數百兩的進項,又豈願交出來。

    「左爺,待到了那,只要您老一聲令,到時候小的們非得生吞了他……」

    不待身邊的幫閑把話說完,一個大嘴巴便抽在那幫閑的臉上。

    「你他麼的懂個屁!」

    憂著心,騎著馬快到城門的時候,他急忙從馬上跳下來,整整身上的衣袍,進了甕城,又到主城門,瞧著城門洞裡坐站的人,便急忙客氣的說道。

    「喲,不知是那個老兄來了,還恕左老頭有失遠迎。」

    領著十幾個幫閑、巡丁,左明庸三步兩步走到張孝武的面前,雙手抱拳客氣的說道。

    「這位小兄弟,在下就是左明庸。不知道老兄家的主子是哪位?」

    這京中的主子素來都不覺得有銀子扎手,一個個撈起銀子來,從來都沒有客氣的,這販鹽是一本萬利,那些個主子自然不會放過,對此左明庸自然知道一些風聲,可也就是裝作視而不見。

    「你就是左明庸?」

    喝了口茶,坐在椅上的張孝武,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來人。

    見這小子到了這會居然還是如此囂張,一時間,左明庸還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如果對方的後台是個普通的鹽商,弄死他不比弄死只螞蟻難,可若是個普通鹽商,又豈會這般的囂張,更何況還有這口音?怕不是漢八旗出身吧!可是這樣的話,又豈會親自來販鹽,京師裡的那些主子,一個個的不都是把這事交給入關後收下的包衣奴去辦嗎?這樣才不扎眼不是。

    既然敢這麼張狂,那這人背後主子,身份不定多顯貴!

    想通了這些之後,左明庸這位清河關的幫辦壓下心底的怒氣,再度輕輕拱手,正禮道。

    「正是在下!這位弟兄是從何而來?恕左某眼拙,沒能認出來弟兄,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我說,老左,你這狗奴才,可還真他麼的眼拙!」

    張孝武在碼頭上混跡多年,什麼樣的人都見過,這會裝做豪門家奴來,倒也有那麼七八分神似,也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他這麼一罵,更是讓左明庸摸不準他的來路,人變得更加謹慎了。

    「連我們家的旗號都認不出來,就是郎廷佑那老奴才見著我們,那也得稱一聲主子。你自己看,這個東西,你認識麼?」

    不知從腰間摸出一面銅質的腰牌,隨手遞給安奉全,然後大大咧咧的說道。

    「老安,那過去給姓左的開開眼界!」

    「扎!」

    安奉全故意裝作一幅旗人的模樣,接過令牌的時候,大搖大擺走走左明庸的面前,然後說道。

    「你自個看吧,看看我們東家到底是哪位!」

    「嗯,多謝!」

    這會見他們這副做派是典型的旗人做派,左明庸那裡敢有絲毫怠慢,雙手接過令牌,舉在眼前仔細觀看。只見這腰牌上的上端有雲紋花飾,腰牌正面上方橫排淺刻楷書「忠義軍「三字。

    「忠義軍……這是……」

    初時還尋思著這是那個營,不過剎那的功夫,左明庸的心裡猛地打了個哆嗦,驚叫道。

    「你們是海賊,來人……」

    不等左明庸把話說完,他面前安奉全已經猛的一拳打在左明庸身邊幫閑的臉上,不等他喊出痛來,便一把從他腰間抽出腰刀,順勢便朝著左明庸砍了過去。手起刀落間,一片血紅便從斷頸處噴了出去!

    「海賊殺來了……」

    不等那些個巡丁、幫閑喊出來,張孝武已經提著手中的半丈長的鐵棍,掃開身邊的巡丁、幫閑,在他們的慘叫中衝到數丈外的千斤閘下,一下便將那兒臂粗的鐵棍卡進千斤閘的落縫中。

    而這會,城門處已經是一團混亂,守城官更是不住的驚喊著,他壓根就沒想到會有這麼樣的突變,原本只以為看熱鬧他又豈曾料到這一切,在他的驚喊聲中,守城的兵丁,急忙砍斷千斤閘的繩索。

    「 ……」

    隨著一聲一聲悶響,從城門上降下來的千斤閘,直直的卡在離地五尺高的地方,落縫裡的鐵棍直接擋住了這千斤閘。

    與此同時,那邊又有十幾個偽裝成船夫的忠義軍兵卒扛著鹽包隨著其它的弟兄一起殺進了城門,與此同時,就在城牆上漕丁想要殺下來的時候,那邊的巷子裡卻衝出了數百個一身船夫打扮的漕幫弟子,他們的手裡拿著刀槍,在張平的率領下徑直朝著城牆上殺去,那城頭上的漕丁把總謝玉安一瞧見來的人,驚愕道。

    「張平,你我都是自家兄弟,你,你這又是作何?」

    別說的是謝玉安驚訝,便是其它的漕丁也無不是面帶詫色,他們自然認出來殺過來的諸人之中,除了張平之外,無不是漕幫的本地弟兄,他們中的許多人還是少時的好友鄰居。

    甚至他們中的不少人,昨天還在一起喝酒吃肉,而這會卻又刀槍相向了,對於他們來說,自然是有些不甚至適應,甚至無法接受,畢竟他們中的大多數實在太過熟悉。

    「諸位弟兄們,你我祖輩都是大明的兵,數百年受恩於大明,今個我漕幫弟兄歸復大明,還請諸位弟兄莫難為張某!」

    雙手提刀,張平的嘴上說著客氣,可那目中卻帶著殺意,在這清河城中又有幾人不知道他張平是漕幫中的高手,這城牆上沒幾人能擋得住他。

    「張兄弟,這,這……」

    在謝玉安猶豫的當中,張平身後提刀帶槍的漕幫弟兄已經朝著熟人大聲喊了起來,

    「孫老二,我說,上次在俺家喝酒的時候,你不還說留了那老鼠尾巴,將來死了見不著祖宗嘛,今個這大好機會就在眼前,你還不快抓住!」

    「就是,何三,你可別忘了你爹就是讓滿洲韃子殺的,你現在為滿洲人賣命,可就是認賊作父……」

    被喊到的人無不是臉上一燙,原本還持刀、持槍的漕丁,那裡還能拿得住刀槍,就在眾人猶豫不決的時候,突地遠處總督衙門處傳來的一聲爆響,朝著那騰出一團白煙的總督衙門看去的時候,那城頭上的眾人無不是將刀槍一丟嚷嚷道。

    「他奶奶的,當了清狗那麼多年的孫子,咱爺們今個他麼不當漢奸了……」

    有一個人開了頭,那邊頓時使有人叫嚷起來。

    「就是,就是,不當漢奸,爺們不當漢奸了……」

    雖說人們不斷的叫嚷著,可是謝玉安卻還在那猶豫著,他看著張平,聽著身後有些燥動的嚷聲,心知這會兵心已經亂了的他,先是提刀,隨後又落刀問道。

    「張平,你我都自家弟兄,你告訴小弟,今個漕幫弟兄歸復大明,到底是自行其事,還是和南邊鄭王爺聯繫上了!」

    生怕身後的弟兄不理解自己,謝玉安又大聲說道。

    「弟兄們,誰他麼也不想留這老鼠尾巴,可咱們家都在清河,若是鄭王爺的大軍打來了,咱們陣前反正不當漢奸,那是自然,可謝某得為弟兄們的身家著想,若……」

    不等謝玉安說完,城門下邊就傳出來一聲吼喊。

    「我說,要反正就他麼利索點,若非我家軍門說諸位都是自家兄弟,手上沒有咱漢人的血,這會早他麼就萬炮攻城了!」

    說話的正是剛奪下城門洞的張孝武,他提著刀,甚至連看都不看的謝玉安,直接衝著張平嚷道。

    「張兄弟,怎麼樣,要幫忙嗎?忠義軍的弟兄可都上岸了……」

    他的話聲還沒落下,那邊城門洞裡就衝了上百船夫,而謝玉安一聽他的話,更是睜大眼楮問道。

    「這,這位軍爺是忠義軍弟兄?可是朱軍門的忠義軍!」

    人的名,樹的影。這句話著實不假,幾乎是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謝玉安更是毫不猶豫的將頭上的紅頂子一丟,嘴裡嚷嚷道。

    「他麼的,張老三,你他麼也忒不是東西,早他麼說是忠義軍的弟兄打來了,咱弟兄們就是吃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攔你不是……」

    嘴裡罵著張平不地道,謝玉安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身邊的人說道。

    「劉老栓,你帶幾個弟兄去營裡,告訴弟兄們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他麼的,咱們漕丁雖說不是什麼好漢,可萬萬不能擋著好漢的路!」

    他這邊的話聲剛落,那邊張平便哈哈大笑道。

    「謝玉安,你以為那邊就沒人過去嗎?我家幫主不定現在正在和營裡的弟兄喝著酒……」

    就在這時,他的話聲被一陣密集的爆炸聲打斷了,那爆炸聲是從漕運總督衙門的方向傳來的,聽著那爆炸聲,張孝武嚷道。

    「還他麼愣著幹啥?還不快跟老子一起殺過去,殺了那亢得時……」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09:53
第16章 斬首

    漕運總督衙門,是清河縣內品級最高的衙門,這漕運總督並不僅管理跨數省長達3000多里的運河沿線,並且還管理地方行政事務,更是兼廬鳳巡撫,管理鳳陽府、淮安府、揚州府、廬州府和徐州、和州和滁州3州,位高權重之下,這漕運總督衙門自然也是顯赫至極,那佔地數為的衙門位於縣城正中,轅門前有牌坊3座,中曰「重臣經理」,東西分別曰「總共上國」、「專制中原」。

    這樣的衙門重地,雖說談不上戒備森嚴,可是平時極少有人過來,可今日卻有百多力夫,接著二十幾輛板車徑直從牌坊處進朝著轅門走了過去。

    總督衙門前有一對縴塵不染白礬石的石獅旁的清軍,一瞧見有人這般闖了過來,便嚷嚷著走了過去。

    「都是幹什麼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嘛?」

    一身管事打扮的王源,瞧著有清兵過來了,急忙過去討好似的說道。

    「這位軍爺,這不是奉府裡大老爺令,給府裡送東西……」

    說著話,他甚至還拿出了一紙憑書,那清兵一瞧,可不就是大老爺親隨開的憑書。

    既然是大老爺的吩咐,清兵的口氣立即就鬆了下來,不過儘管如此,仍然難免會訓斥一番。

    「我說,你這個人是不是沒來過總督衙門,這是後府要的東西,要從後門進去,從後門……」

    就在清兵嚷嚷著告訴王源從後門去的時候,那邊車伕卻已經把車拉到了轅門附近。

    「怎麼還往這兒來啊?到後府去後門兒後門兒……」

    就在清兵訓斥的時候,那邊苦力打扮的車伕就已經從車裡頭抽出了刀來,然後像餓狼般的撲了上去。

    「殺!」

    甚至還不等漕運總督衙門轅門外的清兵反應過來,原本看似只是臨時歇口氣的車伕便手提大刀衝殺過來,嗓子裡喝吼著,那刀便朝著府前的清兵砍去。

    甚至直到刀砍過去的時候,那些清兵還沒有回過神。只是愣頭愣腦的看著這些殺過來的人。那眼楮中全是一陣迷茫。

    喀嚓!

    頸骨斷裂的悶響中,那清兵的腦袋便拖著一道血紅被砍飛出去,腥紅的血頓時噴發出來,從脖頸被砍斷的地方猛的一下竄飛出約莫兩三尺遠。

    而另一個原本趕著大車的車伕,在衝殺過去的時候手中長刀直直的朝著對方刺去,鋒利的刀尖直接刺中另一個清兵的腹胸。另一名清軍兵卒躲避不及,伸手格擋的時候,被人一下砍掉了胳膊,倒在血泊裡翻滾哀嚎。

    對此王源全是一副視而不見的模樣,手提從清兵腰間奪來的腰刀的他直接殺進了總督府衙門的轅門中,在衝進轅門的時候,迎面踫到一個清軍時,更是乾淨利落地砍斷了那人腦袋。

    這是一場往日裡截然不同的撕殺,王源領著的一百五十精兵,甚至都沒有從城門處殺過來,而是直接化妝成商販、路人,從城門處大搖大擺的殺到了漕運總督府衙門,然後直接撲殺進了總督衙門。

    這個戰術完全是按照朱明忠的部署實行的,套用後世的一句話來說這就是一次斬首行動。

    之所以制定這樣的行動,除了對清河縣的瞭解之外。更重要的是因為在這裡的內應,已經瓦解了大規模的抵抗。而在這種情況下,通過一次斬首行動,直接從肉體上解決漕運總督,是徹底瓦解漕丁抵抗的最好選擇。

    而這種戰術,在這個時代。是前所未有的。儘管充滿了風險,但是。實施起來的可能性極高。因為他們從未曾想到過。會有人如此大膽的以少數精兵直接殺入城中,直接攻擊漕運總督府。

    正像最初意料的一樣,在王源等人殺進漕運總督府的時候。根本沒有遭遇任何抵抗。

    在他們殺進總督衙門的時候,這漕運總督衙門裡的清兵,甚至還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畢竟從古至今,他們只聽說過有人攻城,卻從未聽說過有人會在攻城之前,直接派出精銳殺入衙門裡頭。

    若有人這麼幹,那豈不就是找死?

    可今天,忠義軍卻真的這麼幹了!而這正是戰術上的領先,遠遠領先於這個時代的必然。。

    這會王源不僅直接殺進了總督衙門,而且還大搖大擺的殺了進來。那府中的清軍完全被打懵了,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甚至只以為是有人闖了進來,這些人居然會見面就殺人。

    甚至那些聽著聲響走出來的衙署裡的官員,更是愕然的看著殺進府中的王源,甚至還有幾人不知死活的主動攔了過去!其中一位更是直接趾高氣揚的指著王源大聲訓斥道。

    「你這賤民,居然敢提刀闖衙,就不怕誅你全……」

    不等那穿著七品官服的衙員把話說完,面無表情的王源便直接一刀砍了過去,將其砍倒在地,原本還愕然發愣甚至還有些氣惱的官員,這會兒總算明白了發生什麼。

    殺人了!

    所有人頓時被這血腥的一幕給驚呆了,原本還擋在他面前的衙吏雙腿一軟,人便坐倒地上。

    「殺官了!有人造反了……」

    幾個衙門裡的官員在逃竄時更是那驚惶失措的喊嚷著,他們便是做夢也不曾想到怎麼會踫著現在這一出,這是什麼世道,居然有人敢殺進總督衙門裡頭人。

    這一幕,完全顛覆了他們所有人的認識,畢竟,在他們看來殺官那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造反……老子就造你的反了!」

    手握腰刀的王源看著眼前那些奔逃的清虜偽官,瞧著那些穿著官袍的人在那裡哭嚷聲,大聲嚷喊道。

    「老子是漢人,堂堂正正的炎黃貴冑!老子是忠義軍標統,不殺滿清韃子,還殺何人!」

    他這麼一吼,那聽著嚷聲衝過來的清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王源身後殺進來的上百個忠義軍的弟兄提刀砍殺給殺退了回去。

    「別戀戰!殺退就行……」

    趙洪品帶著百餘名集結起來的弟兄衝殺過去的時候,接連砍翻那些試圖圍殺過來的清兵後,大聲對的身邊的弟兄嚷道,

    「殺退他們,不要戀戰!」

    「快,快來人,殺了他們,殺了這群反賊……」

    而那擋在王源身前的清軍官史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叫著。可以,眼看著清兵,又被這群如狼似虎的反賊給殺退了。

    甚至就連同幾個總督府中的官員,也被他們給殺了,他被這一幕驚的倒退數步,不小心卻又被台階絆倒下去。

    「快,快殺了這個亂賊!」

    眼瞧著又有清軍從後面殺了過來,他立即急聲喊道,可他的話聲還沒落,那些清兵就被幾根長槍刺穿了身體。

    「是你要殺爺爺!」

    這被絆倒在地的官吏瞧著渾身是血如鬼蜮般的殺神,這會已經嚇的說不好話來,胯下一鬆,濕了一片,腥臭味傳來時,眼見已經沒了逃路他急忙驚恐的乞求著。

    「好漢,我,我也是漢人哪,我,我也是被……」

    不待他說完,王源舉起了手中的刀,手起刀落的瞬間,那戴著紅頂子的腦袋,便順著台階滾了下去,那從脖頸處噴湧出來的血幾乎是當頭噴濺到他的頭上。

    「殺進去,往府裡殺進去!殺了亢得時!」

    王源的任務非常簡單,就是殺了亢得時,這是一次斬首行動,自然的行動的核心目標就是殺死亢得時,這位清虜在江北最高官員,只要殺了他,整個江北克復,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到那時,江北的滿清官吏必定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亢得時就在後面……」

    王源的話聲一落,那道花牆後面卻飛來一陣亂箭,是府中的弓箭手躲在花牆後朝這邊射箭。幾個原本正衝殺的忠義軍兵卒,頓時被箭射穿了身體。

    「手榴彈……」

    用力的衝著身後的兵卒大喊道,趙洪品已經從地上拉起一個清軍的傷兵作盾牌,擋住了清軍射來的箭。

    「手榴彈,炸死他們……」

    在他的嚷吼聲中,十幾枚手榴彈便被扔到花牆後,在一陣接連的爆炸聲後,在花牆被硝煙籠罩的時候,趙洪品已經提著刀殺了過去。

    「弟兄們,跟我殺過去……」

    那邊立即有幾十個弟兄跟著他朝著花牆那裡殺了過去,雖說花牆處的大門緊閉著,可是衝到牆下的兵卒,立即照著過去的訓練,曲膝半蹲在牆邊,雙手合撐,後面衝過去的弟兄立即踩著他的手藉著力一下便翻過了花牆,那花牆後面頓時便響起一陣喊殺聲,並不時響起爆炸聲。不過只是片刻功夫,花牆間的木門便被打開了,門剛一被打開,那邊在離開南京的時候,因為大量的後勁營官佐離開忠義軍,剛被提升為營官的孫興安,急於表現的他立即扯著嗓子大聲命令道。

    「槍手在前,擲彈手在手,刀手護著左右……」

    已經殺總督衙門後衙門的兵卒迅速湧過來,跟著孫興安和趙洪品兩個,沿著府中的石板路,快速向前推去。見到敢於擋路的清軍,衝在最前方的長槍兵便一陣猛刺,若是左右有人衝過來,兩邊的刀兵更是直接將對方砍成肉醬。

    如果要是遠處有成陣的敵人,居於中間的擲彈手,立即會甩過去一陣手榴彈,這種戰術是通濟門血戰之後,根據戰場上所取得的經驗進行的總結後,朱明忠制定的一種新型戰術,更適合於這樣的混戰。

    而這也是朱明忠和這個時代的其他人的不同之處,對於這個時代的軍事將領來說。他們往往忽視與戰術上的總結,而且很少會注意到如何提高根據戰爭中暴露出來的不足去部隊的戰術水平。

    但是幾百年後的軍事經驗告訴朱明忠,每一場戰鬥之後,通過戰術上的總結,有利於部隊的戰術水平提高,如此才能夠讓官兵更加擅長於作戰。而不能僅僅只是士兵個人的經驗總結,只有通過這樣集體性的總結,才能夠最終達到提高部隊戰術水平的目的。

    就這樣,這總督衙門裡清兵儘管不時的從四下裡湧了過來,但卻根本就擋不住這支忠義軍精銳的沖壓,這只百多人組成隊伍,就像是石碾似的在總督府中碾壓著這試圖阻擋他們清軍,長短兵器互相配合,再加上手榴彈的遠程攻擊,對於這樣的打法,清軍完全沒有任何抵抗之力,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適應這樣的打法。

    從一開始,這些人猛然殺入總督府,直到現在,已經被打懵的清軍,根本沒有辦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儘管這總督府中有一營綠營兵,但是面對這群如狼似虎的敵人,即便是好不容易組織起成陣的抵抗,卻總會被不斷甩來的手榴彈將他們的隊伍炸散,炸的那些綠營兵更是四處逃散著。

    轟得一聲巨響從屋外傳來的時候,面色煞白的亢得時,仍然嘴唇輕顫的言語著。

    「這,怎麼會這樣?」

    即便是直到現在,亢得時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且不說沒有城牆上敵軍來襲的預警,即便是現在,這爆炸聲響了這麼長時間,也不見援兵過來,難不成這援兵都死了不成?

    就在他被那一陣陣爆炸聲,炸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看到吳品亞急匆匆走來的時候,他急忙迎過去說道。

    「山勤,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曾探得什麼消……」

    亢得時的話,突然打住了,儘管之前就看到了吳品亞手中的刀,初時他只以為是這奴才來保護主子,可以看到對方的眼楮時,他便知道想錯了。

    「山、山勤,我,我平素,待、待你可不薄……」

    亢得時驚恐的看著一步步朝著他走來的吳品亞,就在這時,他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一抹熟悉的厲色。

    「姓亢的,你可知道,吳某也是河南人!」

    手中提著腰刀,吳品亞冷眼看著亢得時說道。

    「你殺我多少河南百姓!今個吳某要為家鄉父老報仇……」

    話音落下的時候,等這一天已經不知等了多少年的吳品亞便揮刀砍了過去,儘管亢得時也算是領過兵,但他畢竟是文人,在他伸手格擋時,手臂頓時被砍成了兩截,在一陣慘叫聲,那刀直接砍向了他的腦袋……,。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09:54
第17章 歸義

     十數艘漕船沿著大運河,一路南下,岸邊的百姓朝著漕船看去時,大都是神情微愣,在驚訝中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漕船上飄揚著的官旗上赫然寫著斗大的「明」字,這是多少年沒見著的官旗。相比於少不經事的孩童,那岸邊的一些老人,甚至在激動之餘,急忙衝著運河中的漕船跪拜,嘴裡喃喃著只有他們才知其意的言語。

    對於岸上的變故,這漕船上的兵丁卻是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他們的目光中同樣帶著些茫然,別說是普通的兵卒,便是這漕衛總兵李成乾,這會也是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我,我說孫老兄,這,這朱軍門,該,該不會因為咱們是降將,不待見咱們吧!」

    李成乾瞧著潘子欽,有些侷促的說道,

    他和潘子欽不同,潘子欽是被摘了官帽流落江湖的「前朝遺民」,而他李成乾可是憑著當年送清軍過江的軍功,升至漕衛總兵,雖說漕兵的地位遠不及綠營,漕兵一個月只有八錢銀子的餉銀,可他也算上「偽吏」,雖然沒親手殺過漢人,可殺人的清軍卻是他們操著船送過江的。

    若是追究起來的話,別說是保住官位,便是這性命能不能保住,都在兩可之間。

    潘子欽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樂了起來。他瞧著李成乾笑道。

    「我說,李老兄,你這會才知道擔心,當初戴那紅頂子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擔心呢?」

    他這麼一說,李成乾的臉色頓時變得的一陣紅一陣白,他尷尬的勉強笑笑,

    「當,當初不也,也是為了養家餬口嘛,一,一時糊塗。」

    這勉強算是一個理由吧!

    在李成乾尷尬時,潘子欽笑道。

    「得了,李老兄,你就別患得患失了,這次下清河、詐山陽,你可是立了大功,若不是命令漕營弟兄不得出營,後來又命人詐取了山陽縣,這江北又如何能定?我敢說,自此之後,朱軍門麾下必有你李老兄的一席之地!」

    李成乾的麾下有5000漕兵,憑著這一點,他就能與朱軍門麾下報效,那自己呢?如果說先前李成乾有些患得患失,那麼現在,聯繫到自身的潘子欽反倒有些患得患失起來,畢竟,他不過只是漕幫幫主,即便是投到軍門麾下,又能充任何職?

    在兩人患得患失的時候,十餘艘漕船組成的船隊仍然順流向南駛去。

    接到從清河發來的軍情時,忠義軍的主力仍在揚州與清河之間,越過揚州直取清河、山陽,本身就是軍事上的冒險,朱明忠之所以願意冒這個險,一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想試試鄭純如,試試他口中的漕幫。

    結果和他最初推測的一樣——本就心存「反清復明」之志的漕幫,在現在這個大形勢下毫不猶豫投靠了自己,甚至就連那五千漕丁,也在其軍門率領下轉身而降。

    儘管看似非常順利,但是現在問題也隨之而來了,且不說那些漕幫如何安置,就是那些漕丁還有其軍門,又如何安置?

    對於朱明忠而言,儘管現在清河、山陽兩縣克復的消息,確實是個好消息,但並不是沒有隱患,漕丁並不是一群有什麼戰鬥力的人,相反他們的戰鬥力甚至可以用低下來形容,畢竟,幾百年間,他們只是一群船夫……

    船夫!

    突然,朱明忠的眼前猛然一亮,看著這些船,想到南京城外江面上鄭成功的那支龐大的水軍。

    「船夫、船夫……」

    「平臣,你覺得我們成立一支水軍如何?」

    軍門的突然發問,讓朱大鹹微微一愣,迅速聯想到既將過來的李成乾、潘子欽等人。

    「軍門所言極是,我忠義軍雖長於陸戰,可卻不長水戰,運河漕丁雖僅於運河駛船,但其世代駛船,對水性自然是再瞭解不過,若能以其為水軍,於我忠義軍必定是如虎添翼……」

    對於成立水軍的建議,朱大鹹當然立即表示了贊同,其他人同樣也是如此,當然幾乎每個人都很清楚,成立水軍的原因,正是為了安置投降來的漕丁。

    但朱明忠卻還有其它的想法,或許對於忠義軍而言,這些漕丁的戰鬥力很一般,但是擅長使船他們卻是最好的水手,這使得他們會比其它人能夠更快的掌握在海上航行的技術,而對於朱明忠來,即便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放棄拓殖台灣的想法,畢竟,無論未來如何,台灣總歸是條退路。

    在漕船靠上碼頭,潘子欽、李成乾兩人隨著鄭純如走下船的的時候,他們兩人便看到一個穿著二品武官官服,年青的有些出奇的青年武官朝他們走來。

    「這便是我忠義軍軍門!」

    鄭純如的介意讓潘子欽、李成乾連忙向前快走去,然後急忙跪倒下說道。

    「罪將(草民)叩見軍門!」

    在兩人剛跪下的時候,朱明忠已經連忙托住兩人的手臂說道。

    「李將軍、孫幫主,你們兩位皆是我大明之功臣,見朱某何需行此大禮。」

    「軍門仁義,可罪將又豈是不知自身之罪,罪將事虜於前,實是無顏對以大明朝廷,還請軍門責罰!」

    即便是被托著手臂,但李成乾仍然跪了下去,對於宦海多年的他來說,自然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說什麼話,現在他的身家、將來皆位朱明忠的身上,自然不敢從絲毫怠慢。至於潘子欽之所以跟著跪下去,表現出唯唯諾諾的模樣,是因為他同樣對自己的未來不甚至確定,希望能夠得到一個好出身。

    「李將軍這話又從何說起,當年降清事虜,皆是因為柏永馥降清,方才被迫降清事虜,將軍今日舉義歸來,不正洗去舊時被迫事虜之污名!」

    儘管李成乾當年領著漕兵送清軍過了長江,可至少他的手上並沒有直接沾著國人的血,而且能夠急時悔悟,舉義歸來,所以,勉強他還可以接受,不過儘管如此,並不意味著朱明忠就會對其放心,畢竟這些人有過降清的經歷之後,誰知道,將來會不會降清。

    但是現在,對於剛抵達江北的立足未穩的朱明忠而言,他需要借這些降官盡快穩定江北,只有穩定了江北的淮揚二府,他才能夠以江北為根基,為將來做好準備。

    「二位快快請起,朱某於這酒樓上已備下宴席,一是為兩位洗塵,至於這二嘛,也是慶祝朱某麾下又多兩員大將!」

    兩員大將!

    朱明忠的話讓潘子欽只覺得呼吸猛然一頓,他驚喜的看著軍門,這會心底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不正是他所欲謀求的出身嗎?

    而對於李成乾來說,雖說他已經知道歸降後,可以暫時保住身家,但是對於前程他卻還有些擔心。

    心知還需要給他們吃粒定心丸的朱明忠,扶著他們說道。

    「兩位皆是出於漕衛,家中數代更是長於駛船,朱某麾下之忠義軍雖有悍勇之名,但卻不長水戰,他日北伐斷絕離不開水軍,所以這忠義軍成立水軍之事,朱某只能拜託兩位將軍,還請兩位將軍切莫推辭……」

    對於潘子欽來說,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出身,儘管現在朱明忠並沒有許下官職,但他相信,這個官職定不會比李成乾差,而對於李成乾來說,這成立水軍無疑就是一顆定心丸,足以讓原本對將來的前程有些擔心的他徹底放下心來。

    水軍,不正是漕丁的本行嗎?

    只不過那些個漕丁……想到軍中漕丁怯懦模樣,再想著那忠義軍的悍勇李成乾的心裡暗自敲著鼓,突然他猛然一咬牙,然後說道。

    「回軍門,我等能得軍門不記前嫌,委以重任,實是我等之幸,可,可漕丁實不堪用,若軍門欲用於漕丁,非得去其老弱,留以精壯不可,由將軍派悍將加以操練不可……」

    認真的打量著李成乾,不論他這番話是真是假,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是個聰明人,難怪投降後能得到滿清的重用,這樣的聰明人……留下來會不會適得其反?

    在經歷過一次背叛之後,對於屬下的忠心,朱明忠一直都放於第一位,而李成乾有過降清的前車,現在又降自己,那麼將來……

    儘管心底各種念頭翻騰著,但朱明忠仍然笑道,

    「將軍深明大義,操練水兵一事,待來日再說,朱某長於陸戰,不擅水戰,這水軍操練一次,還是以兩位將軍為主!」

    轉臉看著似有些羨慕李成乾的潘子欽,朱明忠笑著說道。

    「漕幫弟兄也是出自漕衛,如若漕幫弟兄有願意加入我忠義軍者,朱某自然雙手歡迎,這守淮、守江都離不開水軍,到時候,這水上,朱某可就全仰仗兩位了!」

    朱明忠倒不是在客氣,而是在說事實,無論是防守還是他日進攻,都離不開水軍,至少,這大運河可以解決大多數後勤問題,而這就要求,他必須要建立一支水軍。

    「軍門,小人,不,末將,軍門有事,儘管吩咐末將,末將無,無不敢從……」

    見潘子欽那副緊張模樣,朱明忠哈哈大笑道,

    「別說,朱某還真有一件事,非得你幫忙不可!」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09:56
第18章 各取所需

    清河縣為海寇襲奪,漕運總督亢得時身死,淮安府治山陽縣又為降寇漕丁騙據,知府外逃……

    接連的消息傳至揚州城的時候,只讓這城中的人心更是惶惶不可終日,那原本還開出幾個時辰的城門,突地一下關上了。

    即便是這城門關上了,那些避於城中宅院內的鹽商們,一個個的無不是眼巴巴的瞧著知府衙門,瞧著那鹽運使衙門,尤其是後者,畢竟,這守城兵早就被調至了瓜洲,這會早就被丟進長江裡餵了魚,至於這守城的現在則是鹽運使衙門裡的鹽丁,換句話來說,現在當家主事的只有鹽運使。雖然他不是守城官,可這兵是他的,即便是知府這會說話也遠不頂鹽運使,畢竟,這兵是人家的。

    現如今局勢都到這地步了,那高朝令怎麼還不投降?

    對於曾經或是經歷或是耳聞過當年揚州十日慘狀的這些鹽商來說,他們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這高朝令能像鎮江知縣一般,直接打開城門投降,而不是據城死守,他以身報效朝廷不當緊,可萬萬不能拖著大家一起死。

    對於他們來說,或許他們曾經靠著滿清掙了很多銀子,但是並不意味著他們願意為滿清去死,朝廷永遠只是朝廷,性命在是自己的!

    清來降清,明來降明,這才是保住性命的根本。他們絕不會像當年的揚州鹽商一樣,把自己的身價姓名全部押上,他們是晉商,當年可以和滿清合作,現在同樣也可以和明軍合作,只要能夠保住眼下的榮華富貴。

    正當這些來自山西和陝西的鹽商們千方百計的試探著揚州知府的想法,試圖與其一同說服高朝令效仿鎮江開城投降時,盯著那看似依然部署守城的鹽運使衙門時候,在那衙門裡,這幾日高朝令卻是成天惶惶不可終日的等著消息。

    「老爺,人家聽說這戲園子裡,這幾日上了新戲……」

    喜雲倚在高朝令懷裡撒嬌道,她本是秦淮河名妓。高朝令剛任鹽運使時,鹽商們出錢為其贖身,將她送入府中成為了高朝令的小妾,憑著過人的姿色,和色藝兩絕的才學,深得高朝令的寵愛。

    即便是現在人心惶惶的時候也不妨礙她每天到戲園子裡聽戲,作為女子她知道這種軍國大事和她沒有關係,哪怕是破城了。又有何妨無非就是換個主子而已。

    女人有時候很實際!

    「這都什麼時候,還聽戲!真是商女不知亡國恨!當真是個下三濫的賤貨!」

    高朝令有些厭煩的一把這平時極盡恩寵的女人推開,哪裡還有平日裡的寵愛有加,然後衝著門外大喊道,

    「老六,讓你收拾好的東西,收拾好了嗎?若是達素將軍來了,咱們可還得還得去拜見達素將軍……」

    所謂的拜見達素將軍,不過只是一個借口,有時候,即便是出城也需要借口,免得手下起疑心。

    一任鹽運使任上得銀又豈止數萬兩,對於當了整整個三年鹽運使的高朝令來說,他早就積累了一筆不菲的家業。

    這麼多年,這兩淮的鹽利都到什麼地方去了?朝廷頂多能摸著兩成,其它的都落到鹽商手裡了,鹽商人吃肉,做為鹽運使的他,自然能喝著些湯。便是這些湯,就足夠他一生吃喝不盡,足夠他高家揮霍幾世。

    當然,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他不是疆吏,雖說領著漕丁,可他沒有守城之責,即便是這城丟了,也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守城那是知府衙門的事。和他這個鹽運使有什麼關係?

    對於這三年已經積蓄了足足上百萬兩身家的他來說,自然不願意把性命白白丟在這地方。千里做官只為財,之所以當這個鹽運使,為的可不是要把腦袋丟在這裡,為什麼大清國盡忠。要是如此的話,當年她恐怕早就為大明朝盡了忠!既然當年沒有為大明盡忠,現在又怎麼可能會為大清國盡忠。

    這大清國的將來會怎麼樣,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只要把那二十萬兩銀子弄到手,就足以說服京城裡的那些人救下他條性命,甚至將來還有可能外放個肥差。即便是再不濟這20萬兩總是多撈的銀子。這年頭兒誰會嫌銀子扎手!

    至於其它,暫時已經顧不得了,那位過去寵愛有加的小妾,不過只是一時暖床之用,瓶子裡嗯從有家不過是為了讓她在床上更好的伺候自己罷了。

    這揚州無論如何都留不得了,反正家人都在山東老家,趁著還能離開的時候,離開揚州,才是上上之選!

    可問題是鄭俠如那邊……怎麼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如果鄭俠如那邊沒有消息的話,能不能安全地順著大運河返回山東老家那都是個事。

    「當初真應該早點兒把這揚州丟了,早點離開揚州,又何至於到現在這種地步。」

    心裡這般念叨著,高朝令甚至想到,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就不等鄭俠如那邊的消息了,二十萬兩……無非就是少掙二十萬兩!

    可關鍵是——船!

    必須要找到可靠的人使船,這也是他選擇鄭俠如的原因,鄭家有鹽船。

    除了船之外,鄭家在大運河上的關係也是他所需要的。尤其是現在清河已經讓明軍佔領的情況下,就更需要鄭家的關係了。現在只有靠著鄭家的關係,才能夠保護他平安的返回山東老家。

    「實在不行,便就直接花錢雇條船,只要把銀子運回家便成……」

    就算是將來明軍攻入京師,重新奪了天下,也不會貿然去捕抓前朝舊吏,畢竟這天底下為大清國當差的人太多了,他們還能一個個兒的上門抄家不成?

    只要他自己老老實實留在山老家當個寓公,就憑著這些年積累的家業,就是子孫那輩子也都可以跟著享盡清福了。

    儘管宦海沉浮十幾年後,高朝令不甘心就這麼做寓公養老,他甚至還尋思著,拿著鄭俠如的二十萬兩,前往京師活動一番,先把罪責給推掉,然後待到局勢穩定之後,再重新外放個肥差,即便是鹽運使當不成了,便是放個江南的肥差,也不是不行!

    如果說將來大明朝又重新奪了天下。那也沒事兒,這天底下誰會嫌銀子扎手?只要有了銀子,到時候指不定還能在新朝另外謀一個差事。

    「世人本愛官人,又何錯之有?」

    心底這念叨著,高朝令又自語道。

    「實在不行,便拿自家的銀錢過去,先於京城活動一下,將來外放之後,再說其它……可就是不知道這將來的局勢會是怎麼樣?到底是大明朝還是大清朝?這天下?哎……難啊!」

    就高朝令尋思著如何為將來作打算的時候,那邊有門僕稟報道。

    「老爺,鄭俠如求見!」

    一聽到鄭俠如求見,本就一直盼著他的高朝令一聽,幾乎是立即出言說道。

    「快,快快請他進府!」

    高朝令大呼小叫的吩咐道,可能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又吩咐道。

    「請,請他去書房!」

    隨後高朝令便一直焦急的等著,直到下人說客人到了書房時,他才故作姿態的緩步走到書房,可在他進門後,見到鄭俠如的時候,言語間的急切,仍然將他的心境盡顯無疑。

    「士介,你是何時回來的?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這話一出,高朝令便有些後悔了,這不就是告訴他,心急此事嘛。可現在的局勢又如何能瞞得住人?

    對於高朝令來說,他可不想就這般白白與此丟了性命,丟了身家。

    「大老爺……」

    不待鄭俠如把話說完,高朝令便說道。

    「士介,你我之間何需如此客氣?」

    「高兄,是小弟見外了!」

    鄭俠如笑了笑,看著高朝令說道。

    「高兄,這件事辦成了……」

    說的時候,他已經取出了一張紙。隱約的可以看到那張紙上蓋著大印!

    「高兄,這是沿運河北上的憑證,只要高兄拿此憑證,運河上的明軍皆不會加以阻攔,也不會加以搜查,至於這揚州……」

    瞧著高朝令,鄭俠如反問道。

    「高兄可安排好一切?」

    實際上,今天中午,他就已經從回到了城中,他一直在等著,等著城中的消息,正像是他意料之中的那樣,從知府到知縣以及城中的鹽商,都要尋著活路,軍門打下淮安的消息,已經震動整個揚州,面對大有成為孤城的現實,這揚州城中的眾人,自然紛紛尋起活路來。

    只不過,他們壓根就不知道,早在他們紛紛活動之前,這邊高朝令已經另有打算了,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

    「士介儘管放心,你只管命人拿著我的手令去打開城門,我已經安排好一切,到時候,大軍只管化妝成援軍進來,至於鹽丁那邊,孫爾府哪個狗東西,撈銀子、嫖婊子他還行,至於打仗……哼哼,他還沒那個膽!這幾日,他可是一直問著,什麼時候從鳳陽過來的援軍過來!」

    說完這番話後,高朝令又看著鄭俠如問道。

    「那,那些東西都備好了嗎?」

    見一切都如最初的計劃一樣,鄭俠如便點點頭說道。

    「高兄的安排小弟豈敢不盡力?東西都已經給您運到船上,小弟在運河上給您備了十艘鹽船……」

    聽高朝令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鄭俠如自然將已經安排好的事情都告知對方,當然也包括那二十萬兩銀子。

    所有的一切,都像兩人商量的那樣,到鄭俠如離開的時候,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甚至高朝令還當著他的面吩咐師爺準備好勞軍的銀子——這些銀子,當然這些銀子並不是他押運過去。

    「備車,備車……今個銀子不先運過去,鳳淮鎮總兵就按兵不動!他們都是一幫什麼東西,就不知道自己吃的是朝廷的俸祿嗎?」

    就在高潮令抱怨著的時候,他的師爺挨過來問道。

    「大老爺,這這,鳳淮鎮的兵到什麼地方了?」

    「離城不到五十里,這不,派人傳來了信,沒有三萬兩銀子,他們斷不會過來,這群發國難財的王八蛋,等過了這一關,非得好好參他們一本!」

    高朝令沒好氣的說道。

    「嗯,屆普,這樣,你親自押著銀子過去,一定招呼好那幫孫子,咱們揚州可全指往他們!」

    「是,是,小人知道。」

    趙平躍連忙賠著笑著,可是卻悄悄回到自己屋裡,飛快地收拾財物。他的錢不多,但也不少,足足有兩千多兩銀子。這銀子早就換成了二百多兩金子,若是說,援兵沒來,不定他還會呆下去,等著高朝令投降,可現在,對於他來說,只剩下一個念頭——逃出去!

    就在身為師爺的趙平躍為自己打算著的時候,那邊高朝令已經命貼身的長隨準備起了一切來,其實很多東西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只待他一聲令下就會裝車送出城去。

    一見到貼身的長隨,高朝令就問道。

    「準備好了嗎?」

    「已經收拾妥當了,大車就在後巷裡停著,那些船小人已經看過了,都停在城外販私的碼頭上!」

    下人的回答,讓高朝令只是點了下頭,便沒再說什麼,隨後便掏出一把鑰匙,直奔後宅的一間庫房而去。在庫房的大門被打開後,幾十口多個鐵釘楠木箱子,整整齊齊擺在那裡。

    隨後高朝令便對人喊道。

    「全都搬上車!」

    雖說這些年撈的銀子有一半都換成了金子,可依然足足裝了三十幾口箱子。對於高朝令來說,這便是他最後的指往。

    「當初,真應該先把東西給運走了……」

    古往今來,當官的上任,都是輕車簡從上任,千車百船離任,因為交通不便,任上撈的東西,只能在離任的時候帶走,當然,他同樣也給自己留了後路,早在去年的時候,就命人將幾萬銀子運回到老家,。

    「唉,這下……罷了,罷了……」

    搖搖頭,瞧著這些箱子,想著鹽運使這個肥差就這麼沒有了,高朝令只是一陣心痛,可仍然吩咐道。

    「長順,都裝上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09:57
第19章 驚變

    位於揚州城外的休園是江北最負盛名的私家園林,園中的樓台殿閣、曲院長廊、碧水亭榭、假山怪石無一不玲瓏透剔,各盡其致。不過因為戰事的原因,這休園的主人已經住於城中。這休園之中,也就只有一些家僕。

    不過今天凌晨的時候,一支隊伍卻悄無聲息的開進了休園,住進了這座繁華的私人園林之中。這支軍隊並不是來這裡打劫,而是被鄭俠如的親隨領進園中。

    在等待了整整一個白天之後,天色剛一暗下來,他們便列隊離開了休園。部隊行至路口,在一隻規模稍小的部隊離開時,這邊騎於馬上的一位穿著鐵甲的將軍便勒停馬。

    「軍法長,你就帶一隊兵,能行嗎?要不就再多帶兩隊?」

    領著一標兵張孝傑,看著領一隊兵石磊問道。

    「我這裡一隊兵足矣,倒是你那邊,可是要奪城啊!」

    看著一身鐵甲的張孝傑,石磊笑說道。

    現在他反倒心覺,在南京的時候,李子淵等後勁營出身的將領離開,對於忠義軍來說反倒是件好事,且不說他們的離開使得忠義軍的內部隱患得以清除,更重要的是安中的位置使得很多勇將得已湧現出來,比如出自江陰的張家孝武、孝傑兩兄弟,他們兩人前者悍勇非常,後者心思極為謹密。

    「軍法長,這麼多人於我那邊,不過只是擺個樣子,即便是他們稍有異動,別的不說,就是單憑披甲營,就能奪下揚州!」

    回過頭去,張孝傑看著身後五百穿著明式鐵甲的兵卒,心裡大有一陣感嘆,當初忠義軍不過只是一群穿著單薄軍衣的步卒,而南京一戰的繳獲卻讓忠義軍頓時闊綽了起來。當年清虜入關時,於南都繳獲大量的軍械,而這些軍械除部分為清軍所用,很多都存在於滿城的兵械庫中。在忠義軍攻城之後,憑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優勢,直接佔了軍械庫,僅只是鐵甲、棉甲以及紙甲就繳獲了多達數萬套,儘管將其中近萬套紙甲交給了大將軍,但是上萬套鐵甲、棉甲仍然讓忠義軍立即成為一支帶甲軍,而且即便如此還有富裕,再也不像過去那樣,需要用血肉之軀去抵擋清軍的弓箭。

    不過這盔甲委實太重,就像這一套鐵甲重達五十斤,即便是在一標近三千人中精挑細選,不過只選出500健壯兵卒可以負甲。若不然,怕是這全標人馬都可以穿戴盔甲,畢竟現在忠義軍是甲比人多。

    「我那邊也不用那麼多人,祝張標統此行順利,待天明時,再與於揚州城中為標統慶功!」

    差不多半個多時辰後,在廖家河畔的蘆葦蕩中,石磊默默的盯著那些船,那些船上上的船夫是忠義軍的水軍——也就是漕幫的弟兄,他們現在是忠義軍水軍。

    「軍法長,咱們要派人到船上去嗎?」

    趙遠林開口問道,作為軍法官的他,雖說並不是第一次執行任務,但像這種事,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石磊搖搖頭回答道。

    「船上不用過去,他們上不了船!」

    或許對於其它人來說,他們覺得這個任務不怎麼容易完成,但石磊很清楚,這不過只是小菜一碟。

    殺雞焉用牛刀!

    瞧著身後一隊軍法隊的兵卒,他們無一不是軍中悍勇士卒,用他們來攔路打劫……太簡單了!

    夜色慢慢的越來越濃,陳斜眼站在船上,他偶爾的會朝著岸上看去。

    「弟兄們都小心了,咱們可不能給軍門、給咱忠義軍丟了人!」

    這麼嚷著的時候,他的心裡倒是感激著幫主,不對,是忠義軍水營副提督,若不是副提督,他又怎麼可能落得這個露眼的肥差,這一次可是能入軍門眼的,到時候,他陳斜眼可就發達了。

    對於漕衛出身的陳斜眼來說,他從未曾想到,有一天他陳斜眼也能有出頭之日,只要這件事成了,他就會進軍門的眼,到時候,陞官那不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到時候,誰還敢瞧不起他陳斜眼。

    「嘿嘿,到時候,俺也一個月拿上二十幾兩的餉錢……」

    心下這般美著,這時候,陳斜眼只覺得的這船有些配不上他的身份,這不過就是一艘獨帆的漕船,這種船,用來運糧還行,可用來行軍打仗,著實有些風險,雖說船板有兩寸厚,可在弗郎機的面前,還是像紙糊的。

    因為漕船上的空間有限,根本就藏不下人,所以才兵分兩路,除了水營之外,岸上石磊帶著的軍法隊,則埋伏在退路,免得對方趁亂逃走。

    整整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直到天將放明的時候,那邊才有幾十輛牛車慢吞吞的趕了過來,而押運牛車的並不是官軍,而是揚州城內的鏢局。

    在牛車終於到了河邊,看著河上的船,終於松下口氣他立即對自家的貼身長隨說道。

    「快,讓他們上好跳板!」

    這邊聽著吩咐,隨即舉著火把朝船上喊道。

    「快,快些把跳板架好!」

    長順衝著船上喊著的時候,那邊陳斜眼等人聽著立即放下木板,方便岸上的人登船。

    「有多少人?」

    立於蘆葦蕩中的石磊,隨口問道。

    趙遠林大致掃了一眼。

    「也就不到一百個人,鏢局的鏢師。軍法長,您先在這裡等著,這種事情還是讓小的們去做。」

    「嗯。」

    對於石磊來說,他根本就不會表現出什麼悍勇,而是直接向後退去,出身錦衣衛的他是不會拿自己的小命來冒這種險。

    鏢局裡的鏢師抬著沉重的鐵釘楠木箱,踩著跳板登船而上。對於這些鏢師來說,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船上的那些船夫會是截路,他們只是把裝滿銀子的木箱搬上船。

    在沉重的木箱落在船板上的時候,那船晃了晃,這些箱子裡裝的都是白花花的紋銀。

    根本不需要直接搶!

    只需要等著他們把銀子送上船就成,雖說鏢師沒有對船夫產生任何懷疑,但是當每艘船裝滿之後,他們是會留下幾個鏢師提刀立於船上。

    連續抬了三十幾箱銀兩上船後,每個船上六個鏢師,一會便有一多半鏢師上了船,在岸上的鏢師更小了。

    「這正總算是安穩了!」

    瞧著一箱箱銀子被抬上船,高朝令總算是長鬆了口氣,有了這些銀子,管他是誰的江山,高家世代便就吃喝不盡了。

    「待回到山東老家後,先包下幾萬畝地的捐稅……」

    流寇的橫行加之清虜屠殺,現在的北方同樣也是赤地千里,也是一樣的人少地多,可地大都是無主荒地,因為有主地就需要繳獲捐稅,除非墾種才能負擔起捐稅,所以,即便是大戶家人,也不會去圈認無人耕種的土地,畢竟大清國的田賦遠高於前朝。

    但現在,高朝令卻根本就不擔心,有了這些銀子。那些地一年不過就是千兩銀子的事兒,即便是交上幾十年,不過也就幾萬兩銀子,可待到幾十年後,人稠地滿的時候,那些地可就更值錢了!別人沒有錢交稅,可高家有!

    就在他的心底這般尋思著的時候,他對身邊鵬程鏢局的總鏢頭李鵬程說道。

    「李鏢頭,只要這次能順利到達山東老家,到時候高某必有重謝!」

    「請大老爺放心,我等一定將大老爺安全送到山東老家……」

    行鏢多年的李鵬程自然知道,這官員離任僱傭鏢局出手都極為大方,就像眼前的這位,更是直接開出了一萬兩的高價。這些箱子裡裝多少銀子。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但是有了這筆銀子,鏢局便能渡過難關。

    當然同時,他還感覺有些慶幸,這姓高的這麼一逃,這揚州怕是要降了吧,只要不遭兵火,這豈不就是揚州百姓之幸?

    性格極為警惕的他,在其它人抬著銀箱的時候,他並沒有登船。而是朝著左右觀察著,直到最後一箱銀子被抬上船,才算稍稍放下些心來的他,這才吩咐其它人上船,不過他仍然朝著蘆葦蕩看了一眼,他總感覺有人盯著他。

    在他朝著蘆葦看去的時候,突的,他發現似乎有些異樣,那蘆葦間似乎有些許紅點……那是?

    那是什麼?

    是熒火蟲?

    顯然不是!

    突然,看著那一排排微弱的紅點,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來。

    鳥銃火繩!

    「快,上船……」

    李鵬遠拉著高朝著,一邊拉,一邊大聲嚷道。

    「船家,開船、開船……」

    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無不一愣,而高朝令更是不知所措的被李鵬遠推攘著,其它的鏢師更是紛紛抽出刀來,大有一副隨時要拚命的模樣。

    瞧見這一幕,李鵬遠連忙驚喊道。

    「快上船,他們拿的是鳥銃……」

    「放……」

    見自己已經暴露的趙遠林立即一聲音令下,在槍聲和火光之中一陣排銃同時打響,在不到三十步的距離,鳥銃的精度極高,立即有十幾人被打倒在地,而一發子彈更是直接擊中李鵬遠的胸口,胸口中彈之後,他整個人只覺渾身一軟,人便倒了下去。

    在李鵬遠倒下的時候,高朝令整個人都傻了,他驚恐的站在那,看著身邊倒下去的鏢師,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完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09:57
第20章 跋扈

    「殺!」

    突然,原本作勢要撐船的陳斜眼,拿著那撐船竹篙衝著船邊的鏢師便掃了過去,完全不是想要殺對方,而只是為了將其推下河。其它的船夫無不是有樣學樣的用竹篙打掃著鏢師,並用力搖著船身。

    這正是漕幫的眾人所擅長的,他們或許不擅長近身肉搏,但是他們卻很清楚,如何在船上擊敗此自己更強的對手,畢竟他們世世代代在水上討生活,自然知道如何揚長避短。

    那些原本立於船邊的鏢師一個站不穩定,便會掉到水中,而那邊他們不過是剛一掉進水裡,竹篙、漁叉便會落在他們的身上。

    在尖叫聲中,隨船的鏢師被不斷的打落到水中,在船上,他們完全不是漕幫這些自幼就在船上生活的船夫們的對手。落入水中的鏢師不一會兒便變成了一具屍體。

    而這會上船的跳板不知何時被抽掉了,而高朝令整個人都已經懵了,他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老爺,快走!」

    儘管雙腿已經有些變軟,但長順仍然忠心耿耿的想要拉著老爺就想跑,可這會還往那裡跑?

    就在這時,從蘆葦蕩中衝出來的一群穿著綿甲背心手拿鳥銃的兵卒,領頭的趙遠林手持倭刀,衝著那邊提刀試圖反抗的鏢師大吼道,

    「官軍捕拿清虜偽官,附虜者,殺無赦!」

    只是一句話,冰冷的言語傳至那些鏢師的耳中,只讓他們無不是愕然的看著這些官兵,雖說民間鳥銃常見,可是像這般排著隊端著鳥銃殺來的,除了官兵還能是何人。

    「大、大家快、快些放、放下兵器……」

    儘管胸口湧著血,但是李鵬遠還是吱嘸沖局裡的鏢師說道。

    「我,我等,鏢局鏢師,斷、斷不,不敢相抗官、官府,放下刀……」

    這句話剛一說完,頭一歪,人便嚥了氣。

    「鏢頭!」

    周圍的鏢師一看,連忙紛紛丟下手中的兵器,朝著李鵬遠衝去,將他從血泊中抱起來,儘管鏢頭的死,讓他們面帶怒容。可面對圍上來的官軍,卻沒有任何人敢有絲毫抵抗之心。

    「為,為什麼會這樣……」

    轉身驚訝地看著那些圍過來的手持長刀鳥銃的兵卒,待發現他們是明軍之後,高朝令更是不可置信地問道,

    「為、為什麼?」

    就在他問出這聲話的時候,面無表情的石磊緩緩走了出來,先前有危險的時候,他自然向後退,但現在待到安全了,自然也就走了出來。

    「因為你事以清虜助紂為虐!因為你身為漢人卻數典忘宗!因為我大明自有法度在!」

    石磊的臉上全是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情。

    「不對,不對,你們明明,明明答應過我……」

    不等高朝令的話嚷完,石磊反手從身邊的兵卒腰間抽出腰刀,反刀一刀便朝他砍了過去。

    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在刀落的時候,那無首的屍體隨即噴湧著鮮血踉蹌摔倒,身首異處的屍身,只把他身邊的長順更是嚇傻了。嘴裡喃喃著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言語。

    「軍法長,這幾個高家的家僕怎麼辦?」

    趙遠林的話聲一落,那邊石磊便冷聲喝道。

    「此等惡奴焉能留其性命?殺了!」

    幾聲慘叫中,那些高家的家僕儘管苦苦哀求著,但仍然被一一斬首,那斷屍就這般躺於地上,血腥味更是撲面而來。

    面無表情的石磊雙眼在那些鏢師的身上掃視著,似乎是在尋思著,到底要不要殺死這些人。

    對於石磊來說,殺死這麼幾個人,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現在所考慮的是殺了這些人,對自己有沒有什麼好處?

    「將,將軍,我,我等皆,皆是良民……」

    那原本還是滿面不憤的鏢師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瞧著那滿地的屍體,在看著這領兵的將軍那一副沉思麼樣?心底無不是一寒,那裡還敢有絲毫不滿,連忙跪拜下去叩頭道。

    「不,不曾對抗官軍,還,還請將軍饒我等之罪……」

    這些鏢局裡的鏢師或許個個都是悍勇之徒,但是他們絕不敢和軍隊抗衡,除了不是軍隊對手之外。更重要的是,骨子裡對於官的畏懼。

    這會兒一看見這位將軍似乎是在考慮著,殺不殺他們。心慌之下,一個個無不是接連磕頭求饒。

    「嗯……」

    石磊略點下頭,至少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殺死這些人,但轉念一想,這又不是土匪劫道,何須殺人滅口,而且這個消息傳出去,對軍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於是便沉聲說道。

    「這高朝令,以身侍虜,罪無可赦,不殺不足以正國法!其門下惡僕,亦是為虎作倀,不殺,不足以正平民憤!爾等皆是我大明之民,本官又豈會傷我良家百姓?」

    義正詞嚴的話語從石磊的口中道出時,那些鏢師無不是都被嚇得不敢言語,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直到石磊令其離開時,他們才倉皇將鏢師的屍體抬上鏢車,然後匆忙離開,驚慌之下甚至都不顧那河中的鏢師屍體。

    「軍法長,現在,這船上的東西怎麼處理?」

    趙遠林看著軍法長問道︰

    「從運河,運回揚州城,待從江陰來的後備營的弟兄到了,再一同送往清河!」

    這年月兵荒馬亂的,石磊並不敢托大,畢竟這船上的百萬兩銀子,可是軍門將來於江北練兵的根本!

    「去揚州?」

    驚訝的看著軍法長,趙遠林連忙說道。

    「軍法長,現在張標統有沒有奪下揚州還尚未曾定,直接去揚州,會不會太過冒險了?」

    趙遠林的反問,讓石磊冷笑道。

    「若是他張孝傑這樣還拿不下揚州,這標統他也是當到頭了!船,去揚州!」

    揚州城內的城門打開了,騎於馬背的張孝傑冷眼看著隨在身邊那位鹽運使衙門的師爺,而趙平躍恭敬的騎著小毛驢跟在他的身邊。偶爾的,他會把目光投身邊的銀車,這些銀子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被這身邊的張將軍命人送到鳳陽,而是直接被他帶進了城,再瞧著他身後的大隊人馬,尤其是那五百披甲精銳,怕就是滿洲兵也不過如此吧!

    瞧著城門洞中孫爾府麾下的那些行動懶散鹽丁,連腰都站不直,這種鹽丁,當真也就只能嚇嚇尋常百姓,再瞧著身邊的這位將軍和其麾下的「綠營精銳」,趙平躍似乎明白了,大清何能奪得天下,綠營尚是如此,那傳說之中,滿萬不可敵的八旗精銳,還不如天兵一般?同時他的心裡暗自尋思著,沒準,這揚州當真能保得住!

    若是揚州能保得住的話,那自己又豈還需要再逃到其他地方?這樣也好,至少可以保住眼下的地位。

    在見到援軍後,尤其是看到了那些披甲兵的時候,已經長鬆口氣的孫爾府看到張孝傑的到來,連忙跪拜道。

    「末將巡鹽把總孫爾府拜見將軍!」

    穿著一身盔甲的張孝傑突然從馬上跳下來,然後笑道。

    「孫兄,我們可是又見面了。」

    又見面了?

    我們認識?

    跪在地上的孫爾府驚訝地抬看著張孝傑。

    「你是?」

    滿麵糊塗狀的孫爾府根本就認不出這人是誰。

    「五年前,就是在揚州,張某的船上不過只是夾帶了幾包鹽,孫兄當時可是令麾下鹽丁足足杖了張某五十大板啊!天道無常,今個你可落到張某手中了!」

    張孝傑的臉上帶著笑,可是那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慄。那冷笑中又帶著些得意,大有一副要報仇的表情。

    「啊!這,這,這怎的可能……」

    孫爾府驚恐的看著張孝傑,而趙平躍和周圍的鹽丁更是無比震驚地看著張孝傑。他們沒想到,這援兵居然會是把總的仇敵。這下可怎麼是個好?

    「將軍,您,您大人,大量……」

    雖說已經想不起這人是誰了,甚至也想不起這件事,但孫爾府仍然不住的叩著頭。

    看著哭泣求饒的孫爾府,趙平躍連忙於一旁說道,

    「將,將軍,以在下看,當下敵軍壓境,將軍還是……」

    往事裡的舊怨,又豈能妨礙了如今的城防大事。

    「還是如何?」

    「將軍,現在大敵當前,還請將軍以國事為重,至於往事的恩怨,孫把總自然會登門謝罪!」

    「謝罪?晚了!」

    張孝傑完全沒有給對方面子的意思,而是冷喝道。

    「孫爾府,你身為朝廷命官,不知練兵,卻成日盤剝過往客商,以至鹽丁渙散,全不堪使用,如此又焉能拒之敵寇?不殺你,又如何正以軍心?來人,把他砍了!」

    聽著這句話,孫爾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心裡更是悔恨至極,眼見保不住性命的他更是使出最後的力氣罵道。

    「姓張的,老子當初就該殺了你這王八蛋!」

    儘管早就記不清這人是誰了。可這種事情不知幹過多少的他,又豈會有絲毫懷疑,儘管他嘴裡嚷著,可卻不敢有絲毫妄動,畢竟眼前這人官職遠高於他。畢竟他打的是軍法的名義。即便是一旁的鹽丁,也無不是不敢輕舉妄動,神仙打架的時候,他們這些小鬼兒連躲都來不及。。

    「喀!」

    在孫爾府的腦袋被砍下來的時候,血足足噴了幾尺,只讓趙平躍等人無不是一陣噁心,而那幾位巡鹽官佐,這會都跪了下去,不停磕頭道。

    「將軍,您老大人大量,就放過小的吧……當初小的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

    不等他們求饒,張孝傑便冷笑道。

    「現在他麼的知道求饒了?晚了。」

    然後他的目光一歷,冷聲說道。

    「你等剋扣軍餉,令鹽丁軍心不滿,不殺爾等,又何能平軍心!全殺了!」

    張孝傑只是隨意的揮揮手,立即有幾個披甲兵卒走過去,直接抽刀便把這十幾個巡鹽官佐給砍了頭。

    不過片刻功夫,這揚州巡鹽鹽丁的官佐便被殺了個乾淨,甚至他們都不敢有絲毫反抗之心,畢竟眼前這人代表著朝廷的法度,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的身後有三千人馬。誰都知道,如果抵抗的話會是什麼下場。畢竟這些綠營兵,別說是殺人了,便是屠城,那幹起來也是輕車熟路。

    十幾具身首異處的屍體噴湧出來的血染紅了整個城門洞,一時間,這城門洞中更充斥著血腥味,趙平躍被嚇的雙腿發軟,而那些鹽丁同樣也是瑟瑟發抖的站在那,生怕這將軍一個不高興,下令殺了他們。

    「將,將軍殺的好,不殺,不能正典刑,不殺,不能立軍威,有,有將軍在,我,我揚州自是無慮……」

    雖說雙腿顫抖著,但趙平躍還是拍著馬屁,這會兒他真的害怕了,似乎明白了為什麼綠營兵,同樣也是銳不可擋,這殺起人來可全沒有一絲顧忌。

    對於別人拍的馬屁,張孝傑只是視不見的模樣,隨後又令人將鹽丁都招於城門旁,令其列隊檢閱,對城,那些被嚇的大氣都不敢出的鹽丁自然不敢有絲毫違抗。甚至就連附近的百姓,也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同樣也不敢動。

    心知這揚州城已經奪了下來的張孝傑,只是暗自冷笑著,這些個人吶,對清軍的畏懼,已經到了骨子裡頭,這也難怪,畢竟這揚州城曾經讓清軍殺了幾十萬人!

    這不過就是十幾年前的事兒。

    而這會全標人馬已經進了城的張孝傑,這才扭頭對聞聲趕過來的揚州知府、知縣,笑道。

    「兩位,來吧,開城門吧。」

    眼見他們不解模樣,張孝傑笑道︰

    「你真當老子是清虜?老子是大明忠義軍第三標標統張孝傑!今個揚州城,重歸大明了!」

    重歸大明!

    那些個鹽丁,百姓,聽著這人的話時,一個個無不是神情顯得有些茫然。

    這是怎麼回事兒?

    但片刻後,原本還擔心著自己性命的鹽丁,猛的一下全都松下口氣來。

    無論如何,他們的性命是保住了。

    附近的一個老人,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走到城門處,有些緊張,卻又有些期待的問道

    「將軍,將軍是大明朝的將軍?」,。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09:58
第21章 鄭成功的煩惱

    江北安撫使朱明忠連克淮安、揚州兩府

    從江北傳來的消息,很快便在整個南京下傳開了,一時間整個南京無不是為這個消息所震驚,對於那些剛剛從箱底拿出久違的漢家衣裳,重新開始的蓄髮的百姓來說,他們自然是歡天喜地的樂作一團,而在樂作一團的同時又長鬆了一口氣。畢竟,江北是南京的門戶。

    而對於匯聚於此的遺民,更是欣喜若狂前往孝陵,以江北大捷的消息告慰高皇帝在天之靈,甚至連朱明忠本人的聲名也隨之受到遺民的追捧。

    外面是歡聲一片,而在延平王府內,這氣氛卻顯得有些古怪,或許外人不曾知道,但是對於府諸官來說,他們自然知道當初是如何把傷勢未癒、為國立下大功的朱明忠逼出南京,同樣也知道,他當初離開時,除了貼身護兵外的,若非是近四千忠義軍兵卒主動追隨,他離開南京時幾乎是個光桿總兵。

    可即便如此,不過十日功夫,這江北便傳來了戰捷的捷報,不過兩天,連下清河、山陽以及揚州三城,揚州、淮安兩地治下各縣,對忠義軍更是聞風而降,江北的局勢瞬時大變,變得對大明更加有利。

    儘管這是一個好消息,可誰都笑不出來,尤其是在看到國姓爺的表情後,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沉默,即便是正常稟報,也只是用公式化的口吻。

    所有人似乎都有意無意的不再提及江北的消息,在大家看來這來自江北的消息,也許是一個禁忌。

    晌午時分,回到王府後宅用膳的鄭成功,表情顯得似乎有些不悅,那眉頭更是緊鎖著。以至於府的丫環無不是小心翼翼的侍候著,生怕一個小心被王爺責罰了。

    而從見到王爺時,董酉姑注意到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快,不過她並沒有說話。

    「唉……」

    在吃飯時候,偶爾聽到他的一聲嘆息後,董酉姑才笑著問道,

    「王爺,今個你為何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妾聽聞那江北接連傳來捷報,王爺不正應歡喜不是?」

    與其他人不一樣,董酉姑並沒有迴避這個問題。她的問題讓鄭成功抬頭看著她,突然苦笑道。

    「友姑,你說我當真是個剛愎自用之人嗎?」

    放下手的筷子,鄭成功眉宇緊皺,面色顯得有些無奈,接著又苦嘆道。

    「江北連連戰捷,成仁可謂是居功甚偉,克江陰、取常州、復南都,取江北,成仁更是於國屢立功,但……」

    沉吟片刻,想著這段時間,朱明忠於江北的攻伐,鄭成功突然無奈苦笑道。

    「但我又是如何報其所立之功?」

    臉色猛然一變,神情顯得極為難看的鄭成功厲聲道。

    「復南都後,先將其打入牢獄,後又欲奪其以兵權,進而逼其北走江北,雖是百折,可成仁仍是於國一片赤膽,領數千殘軍取以江北,為南都之屏,如此赤膽忠心之士,卻為本王這般打壓,本王又有何顏以對」

    當鄭成功怒聲自責自己的時候,董酉姑並沒有說話,而是坐於他的身邊,輕輕的按著他的手,然後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當年清虜總兵馬得功乘虛攻打廈門,鄭芝莞膽小怕死,未見清兵的影子,已乘船逃至海。島無主,百姓踉蹌逃難,人人都懷揣珍寶,只有董酉姑包裹祖宗牌位和鄭成功的機密,步行出走,此舉也令鄭成功對董氏更加敬佩和信任。

    也正因對其的信任,鄭成功才會說出這番話來。

    「今日,江北報捷,可府百官,卻無一人敢於言喜,更無一人建言如何封賞,似乎大家都以為,本王定會嫉恨朱明忠,他的功勞愈大,本王對其愈加嫉恨……」

    此時的鄭成功那面儘是一副委屈之狀,為他人對他的誤解,或許,他曾厲聲訓斥過朱明忠,或許,他曾恨不得殺朱明忠,但是並不意味著,他真會如此,即便是再惱、再怒,他也知道,誰是國之干城。

    也正因如此他絕不會幹出自毀長城的事情,可偏偏現在外界對他誤解太多,以至於有很多人認為他對朱明忠是欲殺之而後快。

    「那王爺是這樣想的嗎?」

    董酉姑看著王爺反問道。

    「本王若是這樣想,他朱成仁又豈能奪得了江陰?恐怕早都砍了他的腦袋了」

    想到一直以來對他的容忍,想到這種容忍,沒有其他人的理解,鄭成功立即惱聲說道。

    「朱成仁屢次頂撞本王,本王雖是心惱,可又豈曾真動過殺意?若是想殺人,又豈會留他到現在?他那混小子,若是換成別人,不知道早都死過多少回了……」

    在鄭成功發著牢騷的時候,董酉姑只是笑而不言,兩人成親這些年,她又豈不知道他的脾氣,他的氣頂多也是一時,只是外人並不知道。

    即便是直到現在,王爺仍然是個愛恨分明的人。他絕對不會像外界猜測的那樣對朱明忠懷恨在心。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或許王爺曾經對朱明忠極為惱怒,但是對於他的欣賞,卻從來沒有改變過。

    對於這一點董酉姑誰都清楚,也正因如此,她才會猶豫著那件事到底該不該告訴王爺。

    「可現在外人卻偏偏不這麼以為,他們只以為本王是想殺他,只以為本王依然惱他,所以他們甚至於本王面前,從不敢大聲提及朱成仁,這些人也不想想,若本王想讓他成仁,又豈留他至今,既然留著他,是,是對他沒有絲毫芥蒂,即便是再生氣,那也是要留他大用……」

    但外人並不這麼以為,他們只以為王爺您是想殺他而不能殺,所以,他們害怕,害怕您當真會殺人啊

    到時候,那可是自毀長城了

    哪些人不過是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董酉姑心底暗自冷笑著一聲,只可惜這府武官員,這麼多年,居然無人能真正瞭解王爺

    或許在他們看來,只有王爺像他們猜測的那樣。那才是真正的王爺應該具備的,而不是如此的寬宏大量。

    「是了,若非是王爺知人善任,他朱明忠又豈有今日,說起來做事追究起來的話,當初他離開南京時帶走那麼多兵,本是應該加以懲處,可是王爺,你卻讓人不得提起此事,甚至還主動給了李子淵幾千人馬安撫他們。外人直以為你是給張侍郎面子,可有幾個人知道你是在幫朱明忠?像現在,這些話,你又豈對其它人說過?」

    雖說心底為府武官員的明者自保之舉,頗有微詞,但董酉姑並沒有指責他們,而只是婉聲勸說道。

    「正是因為武百官不知王爺心意,所以才會誤會王爺,若是接到報捷時,王爺能將心意挑明,又豈會如此?」

    董酉姑這般一說,鄭成功的臉色頓時變得的尷尬起來,在接到江北的報捷時,儘管內心歡喜非常,但是他並沒有說話,而只是輕輕「哦」了一聲。

    原因再簡單不過,朱明忠是被他逼走江北的,現在他的江北大捷傳來,鄭成功可不想讓百官奉誠著他「知人善任」,更不想讓他們違心的拍著馬屁,但並不妨礙他因為這個消息而高興,可偏偏大家都誤會了他的想法,只以為他仍是在惱火,所以都變得的小心起來。

    現在看來似乎自己確實有那麼幾分責任。

    「可,可如何挑明,難道,難道告訴大家,本王並不惱成仁了?若是當真如此,反道儘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鄭成功有些心惱的言語道,這種事情根本沒有辦法解釋。越解釋反而更加適得其反,甚至有欲蓋彌彰之嫌。隨後他又說道。

    「可,若是任他人這麼誤解下去,將來萬一有人以為本王對其心存成見,為了在本王面前邀功,他日尋機勾陷於他,到時候,若是其當真違了國法,本王便是有心,又如何保全得了他?」

    抬頭看著夫人,鄭成功心惱道。

    「若當真如此,那成仁,豈不正是本王所害?」

    或許鄭成功並不是一個真正的讀人,但是他很清楚。那些讀人有時候為了討好與他,會怎麼做

    史之,這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也正因如此,他的心裡才會像現在這般鬱悶。他不知道應該如何緩和這一切。

    「王爺如果你想保護他必須要挑明這些事情,要不然他日有人曲解了你的想法,之後恐怕真的……」

    看著眼前的王爺,看著他那一副凝重的表情。董酉姑的心底又一次想起了九妹,也許……

    可在這個念頭浮現出來的時候。董酉姑的心底卻又有一個聲音告訴她,現在這個時機並不合適,而且這並不見得是最好的選擇。

    一切還是等將來再說吧。董酉姑心裡這般尋思著,那邊又出言安慰道。

    「王爺您盡可放寬心,妾身覺得府裡這麼多人,還能沒有一個能讀懂王爺您心思的人?」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09:59
第22章 蛇蠍

    江北大捷

    揚州、淮安的接連克復,不知讓多少以遺民自居的人們為之流下激動的淚水,便是尋常婦人,也是紛紛言道著老天保佑。而在南京的街,更是隨處可以聽聞眾人在那裡言道著道聽途說的江北大捷的消息。甚至百姓們每每見到穿著官衣的官員時,總會拉住他,以詢問與江北有關的消息。然後總是會為江北的消息而贊嘆著,更是不斷的在嘴裡讚揚著忠義軍的驍勇善戰。

    別說是普通官員,即便是穿著二大紅官袍的錢謙益,這一路也不知被人攔過多少次,當然,每一次,他都會如實的告訴眾人與江北有關的消息,更不住出言稱讚著朱明忠麾下的悍勇。

    畢竟他錢謙益是士林的領袖,是處事公允之人。至於是或不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須要讓外界以為他是這樣的人。

    宦海沉浮這麼多年,錢謙益早習慣了做一個戲子,在人前演著戲。

    「夫人在嗎?」

    剛一回到府,錢謙益那蒼老的臉,笑容便斂了起來,說了一路違心話的他,這會也已經有些厭了,這會只有一個想法,是與柳如是「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壚」,美酒、章配以美人,如此放鬆一番,如此,才是人生。

    「老爺,夫人正在佛堂,」

    聽著丫環的話,錢謙益便直接朝著後宅佛堂走去。

    「只求菩薩保佑軍門百戰百勝……」

    於家的菩薩像前,柳如是跪於佛堂默默的祈禱著,在她來到南京的時候,朱明忠已經領兵北伐了。儘管有些遺憾,但她仍然長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大丈夫正是要為國解難。

    今個在聽說了朱明忠於江北的大捷後,滿面笑靨的她立即來到了佛堂為其祈禱著,直到現在那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徹底放了下來。

    「菩薩保佑軍門沙場無慮……」

    雖說柳如是的祈禱聲不大,可是還是傳到了剛到門外的錢謙益的耳,雖已年邁,但他卻不耳聾,那一聲「軍門」,雖看似並不親近,卻讓他的臉色猛然一變,那腳步頓時定了下來。

    在柳如是抵達南京時,錢謙益著實為之歡喜,畢竟對於年過七十的他來說,能有紅顏相伴,自然勝過每夜孤眠。不過隨後,在聽她言道著當時如何遊說常熟縣投降,稱讚著朱明忠如何與兵卒同甘共苦,日行百里奪常州時,聽著她的一聲聲讚美,看著她那臉流露出的對英雄的崇拜,儘管表面出言稱讚,但內心裡錢謙益卻是苦澀非常。

    夫妻二十年,他又豈不知道柳如是雖是女子,卻英豪不遜男兒,最是欣賞的便是像朱明忠那樣的男兒,更何況那朱明忠……即便是不喜朱明忠其人,但錢謙益也不得不承認,那人面如冠玉,穿著儒袍時更是一副翩翩公子溫潤如玉的模樣,那裡有尋常武夫的粗魯不堪,根本是一個謙謙公子。

    這樣允允武之人,不正是女子心折的男兒嗎?

    想到常熟之後,柳如是每日近身相隨,儘管其年齡遠長於朱明忠,但其相貌卻仍似二十幾許人兒,像朱明忠那行的行伍陋夫,正如餓狼一般,又豈會放過夫人甚至是夫人那裡……

    每每想及此,錢謙益便只覺一陣心惱,卻只能裝作不知,畢竟,當年清虜南下之時,他未能成全柳如是殉國的要求。

    男兒尚不能全義,又如何要女人守節?

    可這並不意味著他不心惱,像此時,在聽著柳如是的這番言語時,錢謙益的腦海所浮現出的,盡全是其如何苟合狀。心惱非常的他,猛然一握拳頭。

    「小兒,若不殺你,老夫焉能為人」

    心底的這一聲誓言之後,聽到堂的柳如是已經起身,錢謙益滿面的怒容頓時煙消雲散,反而浮出滿面的驚喜模樣,稍向後退了十幾步,然後便喊道。

    「夫人、夫人,大喜啊、大喜啊……」

    錢謙益邊喊,邊往佛堂走著,待到門邊時,只見柳如是已經從佛堂走出,兩人差點撞,連忙扶住錢謙益,柳如是笑道。

    「老爺,今個究竟是何喜事,居然讓你如此失態?」

    「夫人,你不知道,今天江北傳來八百里捷報,朱明忠朱軍門連克淮安、揚州兩府,江北之地目下無不是聞風而降,忠義軍儘是橫掃江北,江北之地,指日可定,指日可定啊」

    滿面歡喜的錢謙益一邊與柳如是分享著這一喜訊,一邊激動的說道。

    「如此大捷,為夫焉能不高興,夫人,你快點命人做點酒菜,今日為夫要一醉方休我大明得此悍將,焉能不興?」

    錢謙益的歡喜模樣落在柳如是的目,只把她心裡的歡喜也勾了起來的,她連連說道。

    「理應如此,理應如此,老爺,妾以為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妨邀些友人與家,大家一同吟詩章,為朱軍門戰捷而賀?」

    看著柳如是說出這番話時的那副歡喜模樣,錢謙益只覺得心頭猛然一痛,像根刺刺到似的,但面卻連連點頭讚道。

    「夫人所言極是,所言極是……」

    對於錢謙益來說,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裡,原本想與柳如是「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壚」,美酒、章配以美人,如此放鬆一番的他,卻等同於折磨,儘管內心恨不得嗜其骨,但是表面,他卻不得不能魏耕等人,在那裡詩章,為江北祝捷,更是出言稱讚著朱明忠的悍勇,當然更多的則是對其忠義之名的贊嘆。

    「後來魏某聽聞,那日通濟門血戰之後,朱軍門身大小傷瘡不下百處,渾身盡為鮮血所染……」

    「啊,負傷百處,那,那可如何是好……」

    雖說事過月餘,且朱明忠現在更是活蹦亂跳的於江北領兵北伐,但是猛的聽朱明忠當時身負傷百處時,柳如是仍然不禁發出一驚叫,那面,全是一副憂心模樣,落在錢謙益的目,他心一勇,臉卻笑道。

    「夫人過慮了,軍門悍勇豈是凡人所能傷,那血不過只是清虜之血。」

    看似的隨口安慰,實則不過是一句飄沒了朱明忠的身先士卒。而魏耕只以為其是為了安撫柳如是,便不以為意的繼續說道。

    「那通濟門處盡為忠義軍數千將士染紅,當有人言道「忠義軍一日盡毀」之時,大家可知朱軍門如何答他。」

    在眾人所目光投到自己身,目光顯得有些焦切的時候,魏耕方才繼續說道。

    「我忠義軍,首克南京,不負忠義之名,不負蒼天,下不負黎民……雖百死而無憾」

    在魏耕激動的道出最後一句話時,旁邊幾人無不是為這句話所感,柳如是更是目含淚,連連忙說道。

    「軍門果不負忠義我大明能有朱軍門,大明焉能不復」

    「河東君所言極是」

    在眾人的出言稱讚,心知夫人此舉只為朱明忠揚名的錢謙益那蒼老的臉閃動著笑容,那看似渙散的目閃過一道厲色,隨後端起酒杯道。

    「來,讓我等為朱軍門賀為大明賀」

    一杯酒下肚時,看著柳如是那滿面的歡喜模樣,錢謙益的心底另一個念頭卻在那翻滾著。

    不殺你,焉能洩老夫之恨

    儘管心裡這麼想,但是在臉,錢謙益依然是一副對其關愛有加的模樣。

    「哎,朱軍門,實在是一心江山社稷,當初老夫以為他身受重傷,只想讓他在南京歇息一段時間,畢竟這行軍打仗,風餐露宿的。萬一烙下了什麼病根,又豈是大明之福?哎……」

    這一聲長嘆了看似把當初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關心之舉,對此並不瞭解內情的柳如是自然也沒有想那麼多,更是點頭說道。

    「還是老爺想得周全,那人怎地不知道心疼自己。」

    帶著些許埋怨的話語,從柳如是的口道出時,看著她那副模樣,錢謙益的心底冷笑一聲。

    「你這賤婦,當真是……婊子無情」

    這一聲冷笑之後,他的臉卻不露聲色的點頭說道。

    「不過想來朱軍門這般年輕應該不會烙下什麼病根兒。」

    「正是如此,軍門吉人自有天相……」

    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裡,錢謙益,像一個戲子一般。在那裡和柳如是,魏耕等人一同演著戲,一同想像著大明江山恢復的那一天。

    當然,其間更是帶著一些期待。期待著大明能夠多幾位像朱明忠一樣的將領。而在這個時候,錢謙益,自然不會忘記他的另一個學生,當然,也不過僅僅只是偶爾為其說幾句話,畢竟現在李子淵還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軍攻。

    而在眾人對朱明忠的讚揚之,錢謙益的腦海卻在那裡不斷的考慮著一個問題,如何解決這個人,尤其是在他現在為國立下這樣的大功之後,怎麼樣才能夠殺死此人?

    尤其是錢謙益很清楚自己的那個學生的脾氣,他對朱明忠是欣賞多過惱怒,在這種情況下,又怎麼能夠借刀殺人?

    「生殺人不用刀……」

    心底默默地念著這句話,但錢謙益的眉頭卻時而緊皺著,即便是不用刀,可要從什麼地方下手?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10:00
第23章 結黨的目的

    整整一夜,儘管略帶些許醉意,但是錢謙益仍然未曾安睡,雖說已經是年近八旬,按理來說在這個歲數應該睡得很沉,但心有所思的他,一夜都在房苦思冥想。

    如此一夜未成安睡,為的是江山社稷,當然更是為了他自己。

    一夜的苦思冥想並非沒有結果,至少錢謙益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雖是一夜未曾入睡,但因為想到解決的法子,心情極為舒爽的錢謙益卻不見絲毫疲憊,草草的用了早飯之後,便匆匆乘著轎子去了延平王府。

    現在的他雖說只是王府下設六部禮部侍郎,但是,卻憑著當初出言救出了關於刑部大牢的數百偽官,而隱隱成為南京官領袖。

    對於那些身同樣有著「事虜」污點的官員來說,對錢謙益自然有著天然的親近。不過雖是如此,宦海沉浮多年的錢謙益卻沒有絲毫的自傲,反倒是著力提攜後學,全是一副以謙謙長者風貌示人,如此這些日子倒是頗贏得一些人的好感。

    不過,也只有錢謙益本人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重為士林領袖,是為了做官。當然也是為了結黨,而結黨的目的,自然是為了營私

    與往日不同,錢謙益並沒有去禮部,而是直接去了戶部,然後附近的茶館坐下後,便命人去找到了王川,這位前任的江南省布政使一聽說是錢謙益找他,那裡敢有絲毫耽誤,便直接跟著下人來到茶館,一見著錢謙益便行起了大禮。

    「下官見過宗伯」

    安受王川大禮的錢謙益先看了一他,然後指著桌前的椅子緩聲說道,

    「丙成,坐」

    簡單的客氣之後,王川看著錢謙益問道。

    「不知宗伯找下官有何差遣?若是有所差遣,只管命人吩咐派是,何需勞宗伯親自相來」

    儘管兩年布政使任積累的數十萬家業大半與牢送給了錢謙益,但是對於僥倖活下來的王川來說,對錢謙益仍是感恩戴德,畢竟是命是他救的,只要保住了性命,保住了官身,那些家業又算得了什麼?

    沒有了銀子沒關係,只要保住了性命,保住了官位,又怎麼可能沒有銀子。

    陞官發財

    要想陞官,總要先保住官身,像現在,雖然是在戶部當差,可是總算是還有機會。

    「這有陣子沒見你了,今個恰好經過此地,特意來看看你,正好也有些事情和你問一下」

    錢謙益倒也沒有客氣,作為士林的領袖,雖說沒有宰相的位子,可是卻能擺出宰相的氣度來。

    「宗伯儘管吩咐」

    王川連忙起身答道,甚至在內心裡隱隱的還有些激動,不為其它,只為錢謙益終於想起了他。

    陞官

    總需要有人賞識才行,而且賞識他的人,必須要本身也要身居高位。而錢謙益正好是這樣的人,他不僅是身居高位,而且還是大將軍的老師。

    如果能夠得到錢謙益的是那麼陞官發財,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丙成,你曾是江南省布政使,對這江南稅賦自是極為瞭解,錢某想問問你,這江南省的稅收。」

    放下茶杯,錢謙益看著王川笑著道出了他的來意。

    儘管不知錢謙益為何詢問江南省的稅賦,但王成知道,能否擺脫眼前於戶部當以閑差的身份,全看今日他的回答,能不能讓眼前的這位錢牧齋滿意,先沉思片刻,而他才後說道。

    「回宗伯,這江南省稅賦很是繁雜,清容下官一一稟來」

    或許在布政使任的時候,王川大多數心思都在如何撈銀子面。但他同樣也是頗具才能,也不會被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

    他先在腦海回憶片刻,回憶著江南省稅賦的各種名目,然後才慢慢說道。

    「款項繁多、數額巨大是江南省賦稅的最大特點,正所謂江南財賦甲天下,這銀則有地畝,有漕項,耗贈有漁蘆等課,牙雜等稅,米則有漕糧,有耗贈,有白糧,有白耗等,米至於定額之外或又有本年開墾、新增,閏之加閏,有淹荒豁除,奉敕、奉蠲等米,其田賦所稅之稅銀部分同於他省……」

    在王成的講解之,錢謙益只是默默的將這些記於心,雖是七十餘歲,可是他的記憶力仍然很是驚人,居然被他記了個七八成來。

    「……自古富不過江南,可自前朝起,江南省一直舉國賦稅重地,江南以舉國不到兩成的土地,擔負全國兩成五的地丁銀,六成五的漕糧,目下江南之重賦較之宋多七倍,元多三倍,亦四倍於弘光之前,兩倍於我大明,目下江南雖是民力不堪,可清虜對於江南民力仍是極盡壓搾……」

    在感嘆著清虜苦民時,王成全不顧過去他身為布政使時,為徵收賦稅時,不惜動輒殺人的「果決」,正是憑借的這份果決,他才得到了滿清朝廷的賞識,而成為江南省布政使。

    「是啊,這清虜與皇明不同,皇明視我等漢家百姓為百姓、為子民,而清虜視我等為奴,為隸,而不為人去年,老夫於山莊內聽聞,甦州春旱不過些許百姓不堪清虜壓搾,要求官府減免銀糧,卻被其甦州縣以其聚眾謀反為由,斬決18口,刑67人,如此殘暴之人居然得順治小兒之褒獎丙成,老夫記得,此事似乎與你也有牽連啊」

    簡單的一問,只把王成嚇的渾身一顫,他連忙跪下叩頭道。

    「宗伯,下官當時也是迫不得已,實是不得不為之啊……」

    作為布政使的王成,過去為了催稅,曾不止一次言道著「以殺督稅,把敢抗捐的殺死,剩下的自然也不敢不交稅」,也正像他說的那樣,這些年,百姓那怕是賣兒賣女,也不敢拖欠稅賦,若非是如此,又如何能維持清軍西南、湖廣等地征剿的開支。

    對於大清朝廷來說,他們可不管地方為了收稅殺了多少人,對於滿洲人來說,死的不過是不值一提的漢人罷了地方官只要把稅收來對於打錢過來說是大功一件,至於殺人,非但不是什麼壞事,反而是一件好事。有把那些漢人給殺怕了殺服了,他們才會心甘情願的做滿足人的順民

    也正因如此,對於大清國朝廷來說,地方官動輒殺人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可當初殺人於滿清是功,現在這些舊事卻極有可能變成催命符,想到那甦州縣降後被處於凌遲的慘狀,王成又豈能不緊張,如果當真追究起來,他自己也夠千刀萬剮的。

    「好了,丙,瞧把你給嚇的,若是老夫若是不想救你,又豈會與你說這些話今個老夫之所以見你,正是為你指條活路」

    看著誠惶誠恐、滿面惶色的王川,錢謙益端起了茶杯,淺嘗了一口茶水,這是茶是新茶,新茶雖好卻是略帶苦澀啊

    「丙,你可知,目下大將軍雖是北伐功成,可現今卻是隱患重重,不說其它,便是目下,南京雲集數十萬北伐大軍,每月所需又豈止數十萬兩,僅憑江南一地,又焉能負擔如此之重負,且他日北伐,亦需大量銀錢,你於戶部之,想來應該對此有所瞭解吧」

    放下了茶杯,錢謙益慢慢吞吞地說出了他的來意,昨天晚他用了整整一夜的時間,去尋思著如何對付江北。

    「下官自是知曉、自是知曉,目下大將軍麾下所用,只有當初藩庫余銀,不過百萬餘銀,至多只夠兩月之用,所以戶部才會屢次督促各地解繳夏稅……」

    「糊塗,僅憑江南半地之夏稅又焉能解決當前之苦?」

    突然的訓斥讓王川有些詫異的看著錢謙益,不大明白的問道。

    「還,還請宗伯明示?」

    這會兒他真的糊塗了,完全不知道錢謙益為什麼會這麼說?

    他是什麼意思?

    「江南之稅,不足以大軍耗用,目下對於大將軍來說,如何開拓稅源,可謂是當今第一要事,如果丙你能大將軍,拓以稅源,又何愁不得大將軍賞識?何愁不得大將軍重用。」

    有些事情,總需要假別人之手,畢竟,結黨的目的正在於此,而且,錢謙益也需要眼前的王川去做一些事情。

    「宗伯,下官……下官請宗伯明示。」

    王成有些不解的看著錢謙益,完全不知道他的意識,拓寬稅源?

    「現在江南稅賦已經讓百姓不堪重負,如果再加稅的話,恐怕會引發民變,還請宗伯三思……」

    如果是滿清朝廷下的旨意,他恐怕決不會這麼說,因為他很清楚,滿清朝廷看重的是什麼,是錢,是稅,而不是人,為了稅,可以殺人逼稅,但是現在不行,甚至在王川看來,今年的稅收能正常收回已經非常不錯了。

    加稅?

    沒有刀子架在脖子怎麼加

    「哼哼……」

    冷笑,錢謙益看著王川說到。

    「江南不行,為什麼不想想江北……」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10:01
第24章 眾人百相

    一身紅官袍穿在身,雖是身形削弱,但那二的官袍本透出了別樣的威嚴來,在即將進門的時候,錢謙益特意用手撫了下官袍,以讓衣袍再周整一些,待到傳來的召見聲的時候,他才邁開步子走進鄭成功的公房,這邊不過只是剛一進門,那邊他便說道。

    「下官賀大將軍江北之捷」

    雖說錢謙益的話聲蒼老,顯得有些氣不足,可仍然傳了很遠,在外人的詫異,錢謙益走進了公房,這公房之,不僅有鄭成功,還有王忠孝、馮澄世等人,他們無不是微微一愣,都選擇了靜觀其變。

    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們注意到王爺面非但沒有因為錢謙益的這句話,而顯露出絲毫不滿,甚至還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別說是其它人,是自認為最瞭解王爺的王忠孝,心底也暗道著古怪。其實他那裡知道,從昨天與夫人長談一番後,整整一天,鄭成功都在等著有人開著頭,提一下江北,然後他好順理成章的褒獎朱明忠,讓世人明白,他鄭成功對他沒有絲毫芥蒂,可未曾想卻沒有任何人提及,在心神有些浮燥的時候,錢謙益的話聲傳入他耳,又豈不讓他心喜。

    進屋後,不顧眾人的詫異,錢謙益直接說道。

    「大將軍,下官昨日聽聞江北傳來的捷報,朱軍門接連克復揚州、淮安兩府,想來江北之地,不日即復,聞知如此大喜,下官失態,還請大將軍責罰」

    罰?

    罰個什麼,知我者恩師,你這般一說,正好解了本王的圍

    連說著「老師免禮」,心情大好的鄭成功順著他的話說道。

    「老師何過之有,莫說是你,便是本王,聽到江北的捷報時,也是欣賞若狂……」

    王爺的話只讓馮澄世的心裡「咯 」一聲,瞬間,他便明白了,所有人都猜錯了王爺的心思,王爺從未曾真正惱過朱明忠,現在回想起來,大家都被王爺的怒火給迷惑。

    以王爺的性格來說,或許他會氣惱朱明忠一時,但是絕不會因此記恨他,甚至王爺對朱明忠只會越發欣賞,原因無他,在王爺麾下諸將之,論悍勇無一人能與其相,而王爺最是欣賞這樣的人。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什麼?

    在王爺麾下,擅於陸戰、擅於攻城的有誰?

    除了朱明忠再無他人

    若是說水戰,這王爺麾下可謂是人才濟濟,但是陸戰……除了朱明忠,再無他人了。

    悍勇不過他、善戰亦不過他,如此有膽有識的悍將,以王爺的性格又豈會真正對其惱怒,恐怕對朱明忠,王爺在惱火之外,更多的是欣賞。

    之所以欣賞他,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悍勇,更多的原因,恐怕還是因為他們兩人的性格很是相近,也正因如此,兩人在很多時候才會似針尖對麥芒一般。可內心濃深處,王爺對他的欣賞是從未曾改變的。

    像他自請平定江北,屏衛江南,這根本是九死一生之事,且不問悍勇無人能及,便是這份赤膽忠心,又有何人能及

    要知道,將來,清虜南下時,達素麾下的十萬精兵,最先踫的是朱明忠的忠義軍

    一萬對十萬

    難怪王爺對他那般欣賞

    這會馮澄世甚至有些懊惱,懊惱他未能及時看出王爺想法,若能早些猜出王爺的想法,沒準還可以得到王爺的青睞,且又能結交朱明忠……

    想到這

    突然,馮澄世整個人不禁一愣,不是因為錢謙益猜出了王爺的心思,而是因為錢謙益這個人,一次,錢謙益看似為國為民,可實際早得罪了朱明忠,而現在,他又為其大捷賀喜?

    若是說錢謙益想借此緩和與朱明忠的關係,馮澄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官場如殺場,一但得罪人必須往死了去收拾,否則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這姓錢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著錢謙益的表演,看著他為朱明忠的江北捷報請功,聽著眾人的贊同,看這堂的歡聲笑語,馮澄世突然發現他有些看不懂,他看不懂的不是其它人的反應,而錢謙益的表演。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目下,朱軍門雖領江北安撫使一職,可此職不過只是臨時委遣,目下淮安、揚州大都克復,想來江北不日亦將克復,為維持以江北,下官以為,王爺可委的朱軍門為江淮經略使,一則經略淮河南北之地,統領南北軍務,以備清虜南下」

    錢謙益的建議,自然得到他的贊同,而鄭成功也是點頭稱是。而馮澄世的則是在心底反覆尋思著「江淮經略使」這個官身可是位高於總督的一官職。

    「老師所言極是,目下江北確實需要成仁經略淮河南北,以備清虜南下,至於成仁復以江北之功,可謂是功在社稷,本王自會奏朝廷,為他請功……」

    心情大好的鄭成功,只覺得這樣似乎還不足以緩和兩人的關係,隨後,又命馮澄世為其調遣一批軍資,甚至還命戶部解十萬餉銀往江北,供朱明忠募兵,鄭成功試圖用這些舉動告訴別人,他對朱明忠從未曾有過絲毫的芥蒂。

    當然,他也收穫了一片的恭維聲,在那「王爺英明」,馮澄世只是看著錢謙益,至少有一瞬間,他注意錢謙益的臉,閃過一絲得意,那一絲得意,雖只是一瞬間,但馮澄世仍然看到了,他的心底頓時便明白了,這姓錢的,根本不是在捧朱明忠。

    難道是捧殺?

    馮澄世的心底暗自思量著,可怎麼也看不出這有捧殺的味道。

    這姓錢的心裡打的是什麼念頭?

    第一次,面對錢謙益那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算盤,馮澄世想個人都疑惑起來,他看著對方,心底只覺,這當真不愧是南都禮部尚出身,這走的步數,又豈是常人能看得出來?

    不行,改天一定要討教一番

    馮澄世心下這麼尋思著的時候,想著江北的朱明忠,心下不禁暗嘆道。

    「朱成仁,要怪,便怪你不明不白得罪了此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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