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兩人
「請錢兄放心,小弟定不會讓錢兄失望!定不負江山社稷!」
上船之前,面對送行的錢謙益等人,吳偉業的神情儘是一副慷慨之狀,通過與錢謙益的一番深談,他已經明白了,此次江北之行,為的是江山社稷,為的是大明的將來!
「兄便於此靜候弟之佳音!」
錢謙益並沒有再說什麼,而只是行著揖首大禮,禮畢後,吳偉業雙手揖於胸前,神情嚴肅的說道。
「這南京之事,便拜託諸位了!」
此時這秦淮河上的氣氛顯得很是凝重,大有一副生死離別的模樣,對於這一切,來碼頭送行的馮澄世,眉頭時皺時松,他壓根就不明白為何會是這副模樣,而跟在他身邊兒子,同樣也有些不解的看著這一切。
「父親,梅村先生此去江北赴任,為何全是一副生離死別之狀?」
馮錫範不解看著置身船邊,與眾人告別的吳偉業,怎麼也不明白,他這次往江北上任,任得可是天下第一肥差。
「生離死別?」
沉吟片刻,馮澄世點頭說道。
「恐怕還真有那麼一些風險!」
看著碼頭處的眾人,馮澄世輕聲對兒子說道。
「畢竟,這可是要虎口奪食啊!」
現在馮澄世越來越看不懂錢謙益,就像他永遠都看不懂,錢謙益為何對朱明忠百般打壓一樣。要知道現在王爺對朱明忠早就沒有任何芥蒂了,為何他還要如此打壓?
「這目下兩淮鹽政「分為五階,日總理,日巡視,日都轉,曰分司,日場所一共五階……雖然錢某人推薦朱明忠「兼管鹽政」,可他卻又推薦吳偉業為「兩淮巡鹽御史」。其職位的職貴是「掌巡視兩淮鹽課,「呈發、稱掣、查私、巡場」等管理工作,這兩淮巡鹽御史由外人擔當,就等於在兩淮鹽政間埋了根釘子,你說他朱明忠就心甘情願讓人這麼擺佈?」
「爹,你的意思是……大將軍盯上了兩淮鹽稅?」
「錢財最是動人,大將軍他日北伐也是要用銀子的!」
在這一刻馮澄世似乎知道了錢謙益的用意,對錢謙益也更加佩服起來。
「範兒,以後你若為官,必須要學學錢謙益的為官之道,要想上官之所想,只有如此,才能得上官賞識!」
他之所以會生出這番感慨,正是因為在看到錢謙益幾次都恰到好處的把事情辦到了大將軍的心裡!
當真不愧是當年的東領袖!
儘管內心贊嘆著,但是馮澄世卻不知道錢謙益對朱明忠為何如此不肯放過,難道說他們兩人之間,有什麼芥蒂?
「孩兒知道了,爹,我聽說當初柳如是一身男裝,留宿與朱明忠的軍,他們會不會……」
不等兒子把話說完,馮澄世就開口訓斥道,
「這種流言蜚語又豈是君子所能傳?」
儘管嘴上這麼說,但是馮澄世似乎明白了,明白了為何錢謙益會和朱明忠過不去。不過僅僅只是因為這麼一層關係嗎?
顯然,不甚可能!
這頂多只是其的一個原因,他錢謙益又豈會是當真在乎女人之輩?他肯定是另有圖謀!正是因為不瞭解錢謙益的目的,所以馮澄世才會對其更加佩服,甚至一直都希望兩人更加親近一些。
如何拉近兩人的關係?
與心底思索片刻,看著身邊二十幾許的兒子,馮澄世的眼前突然一亮,然後便對兒子吩咐道,
「範兒,你一會去幫為父請錢謙益,今個兒為父要請他喝茶!」
雖說兩人的身份有別,但是相比於錢謙益,馮澄世卻是延平王府臣,比錢謙益那些「朝臣」更親近一些,所以對於他的邀請,錢謙益當然沒有拒絕,甚至他還希望能夠和像馮澄世這樣的府臣更親近一些,
也正因如此,在兩人喝茶時。聰明人在一起,自然不會有任何障礙,在那種兄恭弟敬之下,很快兩人便熱絡了起來,不過彼此都知道,各自肯定另有所圖。
「亨臣,其實對於你,為兄很是佩服,聽聞那鐵人軍便是由你所創製,銀山一戰,數,此次延平北伐,你可是居功甚偉!」
這倒不是錢謙益刻意恭維,鐵人軍的鐵甲正是由馮澄世所制,其實馮澄世對鄭成功來說可以是極為得力的下屬,畢竟這制備兵器皆出自其手,制甲鑄炮,從不曾讓鄭成功擔憂。
而馮澄世最大的功勞,恐怕就是制備鐵人軍的鐵甲,在北伐之前,為了增強鄭軍的戰鬥力,鄭成功挑選各提督壯勇者為親軍,廈門港築演亭操演。各以五百石力能舉起遍游教場者五千人,隨後又畫樣與工官馮澄世,命其監造堅厚鐵盔、鐵鎧及兩臂、裙圍、鐵鞋等項,箭穿不入者。又制鐵面,只露眼耳口鼻,妝畫五彩如鬼形,手執斬馬大刀。
而鐵人軍的成名之戰,正是在鎮江銀山,五,這鐵人軍正是鄭成功麾下的陸戰王牌,而作為鐵甲的督造者,馮澄世自然立下了大功。
「牧齋兄謬讚了,那鐵甲軍還是王爺所制,若非是王爺繪出圖樣,小弟又豈能製成鐵人之鐵甲。」
儘管嘴上這般說著,可是他的言語卻帶著些許得意,畢竟這鐵人軍已經成為鄭軍王牌,甚至就是遠在京師的酋首也知道鐵人軍的大名,而他馮澄世正是鐵人軍之所以成軍的根本。正是他製出了鐵人軍的鐵甲。
「大將軍威!」
出言稱讚之餘,錢謙益又不禁感嘆道。
「聽說大將軍意欲擴充鐵人軍,若是得建兩萬鐵人軍,又何愁不能掃蕩天下清虜!恢復我大明江山!到時候大將軍是恢復天下第一功臣,而你馮亨臣,僅憑制甲便可為我大明興之功臣!」
兩萬鐵人軍!
這是打下南京之後,鑒於陸戰是自身軟肋的鄭成功有鑒於銀山鐵人軍的成功,所以才有意擴充鐵人軍,從而令其成為鄭軍的陸戰主力,若能練成兩萬鐵人軍,即便是來五萬八旗精兵亦不足為懼。而鐵人軍最重要的是什麼,就是鐵甲、鐵靴,這一切都需要由馮澄世制備。而最近幾日他一直在忙活著制備鎧甲。
錢謙益的稱讚讓馮澄世整個人都顯得頗是自得,不過他並沒有忘記請其喝茶的原因,於是便順著他的話說道。
「牧齋兄客氣,小弟別無所長,只會些許旁門之技,雖憑此得王爺賞識,但小弟一生最為憾者,恐怕就是章未得名師指點……」
看著錢謙益,馮澄世指著一旁恭站著的馮錫範說道。
「小弟只有一子,倒也算是聰明,只可惜章未曾得名師指點,小弟今日請牧齋兄,別無所求,只望兄長莫嫌錫範愚鈍,能收其入門下,如此也能了卻小弟人生之憾!」
不等馮澄世吩咐,一直立於一旁伺候著的馮錫範便連跪下叩頭道。
「還請先生成全學生!」
看著跪於面前的馮錫範,錢謙益的心裡似明境一般,他又豈沒有看到對方的刻意親近,如此,倒也正好,正好接近這些府臣!畢竟這些府臣才是鄭成功真正的心腹!
「嗯,錫範,」
撫鬚端坐的錢謙益看著馮錫範說道。
「錢某雖是弟子眾多,可絕不是所有人都能入為師門下,既然你有意拜入為師門下,今個為師便考校一下你的章!」
所謂的考校不過只是走過場,一番考校之後,錢謙益自然誇讚了馮錫範幾句,其實,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會對其加以稱讚。
對此,無論是馮澄世也好,錢謙益也罷,他們都很清楚,這拜師,不過只是拉近兩人關係的一種方式,有了馮錫範拜入其門下的這層關係,兩人自然可以在朝互相引以為援,而這正是兩人的目標。
心思各異,卻又互有所圖、互有所求的兩人,那關係幾乎頓時親近起來,就像是想知多年的好友一般,對於錢謙益來說,他需要的是馮澄世閩人的身份,讓他能夠接觸到府百官的核心,而對於馮澄世來說,他既需要錢謙益這位隱隱的官領袖人脈,更需要讓兒子能夠憑借拜其為師,他日得到王爺的重用。
在刻意的維持下,待兩人離開茶樓時,兩人已經親密無間,甚至最後馮澄世特意開口問道他一直以來的疑惑。
「牧齋兄,小弟還有一事不明,不可當說不當說?」
「哦?亨臣,你我之間何須客氣,有事儘管直言!」
「就是對江北,牧齋兄,小弟實在是看不透啊!」
笑看著馮澄世,錢謙益很清楚,他所說的看不透指的是什麼?不是看不穿朱明忠,而是看不穿他錢謙益,看不穿他錢某人的做法。
現在兩人的關係看似親近許多,可還需要一些東西拉近兩人之間關係。
「亨臣,若是錢某說,於江北所做皆是為江山社稷,你信嗎?」
錢謙益的反問讓馮澄世立即脫口而出道。
「牧齋兄為拳拳之心,小弟又焉能不知,若是小弟知道牧齋兄的想法,他日也好為兄張目不是?」
馮澄世的回答,讓錢謙益笑說道。
「其實兄此次無非就是為了……試探!」
「試探?」
詫異的看著錢謙益,馮澄世反問道。
「試探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