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877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1:30
第85章 陣前

    「殺虜!」

    儘管那一聲聲的怒吼不斷的傳入耳中,但是於樹傑的眼楮,卻死死的盯著那被清軍驅趕著的百姓,雖然那些百姓的哭喊聲,似乎總不斷的傳來入耳中,但他的心裡卻很清楚,這樣下去不行。

    「營長,不行啊,這麼走過去,百姓可就衝過來了……」

    不僅僅只是於樹傑自己一個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幾萬百姓衝上中軍本陣是什麼結果,軍陣很有可能被衝散!

    殺虜!

    一陣陣怒吼聲中,於樹傑朝著中軍的位置看去,他可以看到穿著一身黑甲的大帥就跟在軍中,如果中軍被百姓衝散了!

    不行!

    於樹傑猛然一咬牙,他抽出腰間的軍刀,右手一橫。

    「停止前進!」

    在這聲命令中,他身邊的鼓手,立即敲響腰間皮鼓,那鼓聲急促,對於鳥銃兵來說,他們已經適應適應了用鼓聲下達的命令,這是停止前進的命令。

    這是怎麼回事?

    儘管有些詫異,但是他們仍然停下了腳步,所有的鳥銃兵右手握著槍托,無不是有些詫異朝著營長的方向看去。

    「舉槍!」

    要士兵們的注視中,於樹傑的口中繼續下達著命令。因為槍中已經裝了子彈,所以士兵們舉槍,作預備射擊時,已經拉開了鎖頭。

    「瞄準!」

    隨著口令的下令,鳥銃手紛紛瞄準前方,位於側翼的他們,面前的既有百姓也有騎在馬上的清軍騎兵。

    就像是過去的訓練一樣,儘管訓練時間不長,但是在那種連貫動作下,這些鳥銃兵在接到」開火」的命令時,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扣動了扳機。

    伴隨著一陣白煙以及如鞭炮似的銃聲,在他們的前方,原本正在奔跑的百姓就像是被巨錘猛然錘中似的,倒在了地上,連著附近騎在馬上的清軍騎兵,也跟著倒下不少。儘管因為距離的關係,火銃的準頭一般,但仍讓那些原本肆意阻攔百姓的清軍變得猶豫起來,不再像先前那樣肆意於阻攔百姓。

    「開火……」

    又是一次齊射,排成數排的鳥銃兵,就像是過去的訓練一樣,瞄準,射擊,然後退到後排,從腰間的彈盒中取出裝著彈丸和火藥的紙殼彈,然後將紙殼彈咬破,將紙殼彈的火藥倒入藥池,閉合藥池蓋子,將紙殼彈內的火藥倒入銃管之後,直接把子彈連著紙殼塞入銃管……

    儘管步驟看似繁瑣,但是相比於火繩鳥銃卻便捷許多。

    幾乎是在身邊的銃聲響起的瞬間,原本就擔心中軍被衝撞的張孝傑,立即大聲喊道,

    「大家一起喊,百姓逃往兩側,敢衝我軍陣者,殺無赦!」

    張孝傑的命令立即匯成了官兵們的喊聲,這些穿著重甲的步兵,手握斬馬刀,一邊前進,一邊大聲吼道。

    「百姓逃往兩側,敢衝我軍陣者,殺無赦!」

    「敢衝我軍陣者,殺無赦!」

    如果僅僅只是喊聲,並沒有任何意義,但是當對面的軍陣不斷發出要命的子彈時,那些原本在清軍騎兵趕攘著衝來的百姓,只能哭喊著朝著兩側逃去,原本被恐懼驅使著的他們,只是茫然的朝著前方沖,當他們被迎面打來的子彈擋住的時候,在正面也面臨著死亡的恐懼之後,兩側就成了他們生的希望。

    後有清軍的屠刀,前有鳥銃的子彈!

    「敢衝我軍陣者,殺無赦!」

    在那震耳欲聾的喝吼聲中,那些原本只是拚命向前跑的百姓這才紛紛逃向兩側,從而給衝鋒的重甲兵讓出了路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炮聲從忠義軍後方響起,那是忠義軍的炮手在官長的命令下,朝著百姓的後方開炮,不論有沒有準頭,他們的目的在於驅散百姓後方的清軍,從而保護百姓。

    「轟隆!」

    聽到前方傳來的爆炸聲,看著在開花彈的爆炸中,那些騎兵被炸開了,而那些本應該衝陣的漢人百姓紛紛四處逃散而去,達素的眉頭皺了皺,他的心中忽然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不過這種預感,也僅僅只是片刻功夫,儘管未能如願擊潰其軍陣,但,那不過就是一次嘗試罷了!

    「傳令紅衣炮隊準備!」

    就在達素命令他的炮隊準備炮擊敵陣的時候,在忠義軍後方,騎在馬上的徐又錚一邊狂奔,一邊大喊著。

    「所有挽馬炮立即前置,立即前置!」

    而跟在他身邊,同樣騎著馬的號手則吹著號。號手的手中拿著一根銅製短號,這短號是徐又錚從史司那裡買來的短號,號很短小,用起來很方便。

    他之所以會強調挽馬炮,是因為忠義軍的炮隊有一半是用騾子挽拉,而騾子在戰場上容易受到銃炮的驚嚇,所以不能隨軍行動,只有三十二門炮是用馬挽拉,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那些炮手立即重新掛上炮車,驅趕著挽馬拖著炮向前奔去。而徐又錚則緊跟著炮隊,指揮著他們向著新的陣地轉移,從而能夠掩護步兵進攻。這正是炮兵的責任!

    無數次,朱明忠向徐又錚灌輸過野戰炮兵的概念,這個概念的核心就是掩護步兵進攻。對此,別說是身為後來者,即便是這個時代的軍隊,同樣也會將其運用到戰場上。

    在忠義軍的炮隊向前移動的時候,清軍的紅衣大炮已經開始了轟鳴,相比忠義軍使用的六斤炮,清軍使用的火炮卻有半數是六斤以上的重炮,儘管笨重,儘管他們用了近一個時辰才將其從炮車上運下,重新安裝在炮架上,但是現在並不妨礙他們的火力發揮。

    那一枚枚重達數斤鐵彈,每一次落入忠義軍的隊列中,都會掀開一陣腥風血雨,鐵質的炮彈可以輕易的撕碎盔甲,在重甲兵身上撕開一個巨大的血洞,即便是落在地上的鐵彈在滾動中,那慣性的作用下也足以砸碎戰士的腿腳。

    伴隨著清軍的炮擊,那哀嚎聲開始在忠義軍中響了起來,傷兵的慘嚎聲,和著一發發炮彈掀起的腥風血雨,似乎正要將忠義軍的銳氣給壓去。而正在不斷邁進的忠義軍,面對這炮彈,似乎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可儘管如此,忠義軍的官兵仍然迎著這不斷打來的炮彈,向前一步步的邁進……

    此時置身於中軍的朱明忠,這會卻是雙眼通紅的看著前方,對於他來說,現在沒人任何人能夠阻擋他的腳步,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殺!

    殺盡這天下之虜!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1:30
第86章 宿遷血戰(一)

    忽……

    一道悶響從空中傳來時,讓人忍不住朝著天上看去。

    抬頭來的時候,置身於前排的姚武國可以看到空中一個黑影襲來了,隱約的似乎可以看到那個鐵球,下一瞬間,他身邊的弟兄甚至都來不急發出一聲慘叫,便倒了下去,血污瞬間噴濺了姚武國一身。

    在血肉橫飛中,在他的後方,一個又一個弟兄被炮彈打倒在地,一些弟兄瞬間失去了性命,一些弟兄被打碎了胯腿,在那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正當姚武國感覺到一絲恐懼,甚至不由自主想要放慢腳步的時候,他看到前方的遍地的屍體,那是被清軍殘殺的百姓的屍體。在其中甚至還有幾個月大的孩子……

    「殺虜!」

    突然,一聲怒吼再一次從他的嗓間迸發出來,

    「殺虜!」

    「殺虜!」

    又是一陣吶喊聲從忠義軍的方陣中傳出的時候,即便是相隔一里,但是達素仍然被嚇了一跳,瞧著那些迎著炮彈不斷前進的忠義軍,這會忍不住改了口。

    「看來這朱賊,確實有幾分本領……」

    何止是幾分本領,在達素的記憶中,自從入關之後,這明軍於紅衣大炮之下,根本就是難擋兩個回合,別說是頂炮子進攻,就是被轟上幾炮,便能輕易將其擊潰,令潰不成軍,那裡有像現在這樣,居然可以頂著迎面而來的炮子前進,而且軍陣不亂。

    「命令炮隊全部換成蜂窩彈,待我號令,眾炮齊放!」

    達素口中的蜂窩彈並不僅限於葡萄彈,其往往分成大中小號,大號與葡萄彈類似,而小號就是霰彈,每炮一次發射便是數百發鉛制彈丸,數十門炮齊放,便相當於數萬鳥銃齊射。曾幾何時,相比於實心彈,蜂窩彈正是明軍克制塞外蠻夷的利器,而在滿清入關後,這又成為其進攻明軍、鎮壓義軍的殺手 。

    「快,裝封門子!」

    清軍的炮兵陣地上,在炮手的吆喝聲中,木製的封門子被塞進了炮膛,就被炮手用木棍捅實。十幾名炮手完成裝填之後,他們立即推炮進入炮彈,然後向前瞄準著,等待著忠義軍的到來,準備給忠義軍以迎頭痛擊。

    正當清軍的炮手準備著蜂窩彈的時候,在不到一里外,那些驅趕著馬挽拉炮車的炮手們,已經隨著徐又錚的命令,將炮從挽車上取下,然後向前推去,即便是使用靈活機動的單軌炮彈,但重達兩千餘斤炮車推起來仍然很不輕鬆,在向前推了數十丈後,隨聲一聲令下炮手們立即開始忙活起來。

    「開花彈,用開花彈……」

    與清軍的使用起來需要隔木填土蠟,且又需要在發射時,先從炮口點燃炮彈上引信,再速燃火門上引信這樣極為繁鎖的開花彈不同,忠義軍使用時的開花彈,除了採用彈丸、襯木以及藥包的整裝彈,還採用了木製引信,信管在發射前需要截斷一截或者在引信的管體外的刻度上打孔來標定燃燒時間。

    「標定3秒!」

    隨著徐又錚的命令,那炮手立即用頂錐在引信的管體外的刻度上頂出一個小孔。然後立即將信管重新塞進炮彈內,然後迅速完成裝填。將迅速將一根鵝毛管塞進傳火孔。

    「距離、180丈……」

    隨著一個個數字從徐又錚的口中道出,那些炮手隨即擰動炮架處黃銅製成的螺栓,螺桿頂著炮尾緩緩抬起,完成瞄準的瞬間,那邊的炮手隨著一聲令下立即用引火桿點著了傳火孔處的鵝毛管。

    嗖!

    在鵝毛管內的火藥被點燃的瞬間,伴著一道升出尺許的火焰,震耳欲聾的炮聲在曠野上響起,三十餘門六斤炮接連朝著清軍的炮兵陣地開火。

    在下達開火命令的同時,徐又錚的雙眼盯著手中的懷表,同時又注視著前方,他需要通過第一輪射擊來確定引信的設定時間,而這就使得需要用洋懷表來確定炮彈落下的時間。

    「懷表還是不行,不夠精細,應該弄一種專用的計時表……」

    儘管明知道,如果沒有懷表恐怕就連同那木製的引信也無法製出,但一山總比一山高,這會拿著懷表的徐又錚卻又在內心裡渴望著得到專用的計時表。

    「等打完這一仗,到南京請幾個表匠看看,聽父親說,南京就有表匠……」

    在徐又錚心裡這麼嘀咕著的時候,數十發炮彈已經落到了清軍炮隊的周圍,在炮彈落下的時候,那炮彈並沒有爆炸,而是」滋滋」的向外噴著火,炮彈甚至在地上打著轉。

    「開花彈!」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不待那喊聲落下,爆炸的煙雲瞬間便在炮隊附近揚起,在煙霧中被炸裂的鐵片崩飛著,這些或大或小的碎片,或是打在清軍的身體上,或是打在炮上,儘管其中的不少都因為距離的關係沒有造成殺傷,但是卻成功的讓清軍的炮隊陷入混亂之中。

    「又是開花彈?」

    炮隊處的混亂同樣落在達素的眼中,不過他的眉宇中卻帶著些疑惑,畢竟作為沙場老將的他知道,這開花彈不僅用起來極為繁鎖,而且頗有風險,也正因如此,非是迫不得已,否則炮隊絕不會用開花彈,先前明軍的炮隊用的是開花彈,怎麼這一輪打來的同樣也是開花彈?

    見識的有限限制了達素的想像力,他自然不知道忠義軍已經有了新式的開花彈,看著兩軍之間不過只剩下三十丈左右的距離,心知炮隊已經指往不上的他,立即令人搖起了另一道號旗,那只位於中軍前穿著紅白黃藍等各色盔甲的八旗步卒,儘管這些重甲步卒大都是漢軍八旗,但這卻是幾年來八旗兵規模最大的一次出兵,足足兩萬八旗精卒,隨著達素的一聲令下,開始為即將到來的戰鬥作著最後的準備。數千八旗弓手紛紛拿起強弓,引弓朝著衝來的忠義軍瞄去,而在他們的身前的地上,還插著數根用於速射的箭,而鳥銃兵同樣也於木欄後端著鳥銃瞄準前方……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1:31
第87章 戰宿遷

    相隔不到百米!

    在這個距離上,朱明忠感覺自己甚至可以看到那些戴灰穿甲的清軍相貌,同樣也能看到他們手中的弓箭,同樣也能看到清軍的鳥銃。

    三十丈!

    這三十丈!將是兩軍之間的死地,清軍的弓箭、鳥銃都可以對披甲的忠義軍造成傷害。

    只要衝過這三十丈,剩下的就是全憑武勇說話!

    「盾牌!」

    隨著一聲令下,原本位於後排的穿著綿甲的披甲兵紛紛移陣向前,他們的左手握著一塊寬一尺五、高三尺的方盾,這是朱明忠借鑒後世的防彈盾,令兵器廠打製的盾牌,儘管有些笨重,但是卻可以在一定程序上阻擋銃箭的攻擊。不過因為時間有限,不過只製造出了三百餘面,也正因如此,直到現在才部置向前,畢竟在炮彈的面前盾牌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儘管忠義軍的炮兵不過只是朝著清軍炮隊打出一輪炮擊,但對於原本處於清軍炮火中忠義軍重步兵來說,卻成功的將他們從清軍的炮火中解救出來。僅僅只是這片刻的混亂,也就足夠了。

    「殺虜!」

    就在朱忠明吼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清軍的弓手鬆弦放箭,而銃手也紛紛開火,弦聲、銃聲在空氣中激盪著,數以千計的箭劃破空氣朝著忠義軍飛來,灼熱的彈丸呼嘯著飛了過來……

    既便是有前方盾牌的保護,但仍然有弓箭不斷的落下姚武國的身邊,總會有弟兄因為面門或者其它地方被射中而發出一聲悶哼,然後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殺虜!」

    又是一聲整齊的吶喊,他們的速度並沒有任何遲滯,似乎清軍的弓箭、銃彈都無法阻擋他們,就在這時,立於後方的火銃兵,再一次扣動了扳機,原本在這個距離上,鳥銃根本就無法對著甲的清軍造成任何傷害,但是出乎他們意料是,隨著一陣密集嘯聲,前排的清軍甚至都沒有來得急發出慘叫,就倒了下去。

    但是戰場上的形勢根本就由不得他們詫異,成百上千的子彈不斷的從排成方陣的火銃兵的銃管中發出,在不斷有人倒下時,不由自主的退卻,卻使得他們的陣營稍微有了些鬆動。

    而相比於清軍,作為進攻方的忠義軍的官佐卻在清軍的陣營有些鬆動的時候,看到了機會,沒有任何遲疑,被重甲兵環護著的兩個營的長槍兵,立即甩出了他們的殺手 ——手榴彈!

    數千枚手榴彈拖著白煙似雨點般的朝著清軍的陣營甩去,儘管這些清軍並不知道那落在腳邊的冒著白煙的鐵疙瘩是什麼,但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危險,就在生的本能驅使著他們向周圍散去的時候,一聲聲有若雷鳴般的爆炸響了起來。

    「轟隆!轟隆!」

    有如夏日驚雷般的爆炸聲接連不斷的響起,長槍兵們將點燃了引信的手榴彈拋到了清軍方陣當中,頓時便將對手炸得血肉橫飛。

    那些原本手持盾牌鋼刀,排成方陣的八旗兵,頓時便被放倒了一大片,就像是被割倒的芹菜似的,在那方陣中,左邊被炸倒一片,右邊被炸倒一群。別說是手榴彈直接在腳下爆炸的,就是那些距離爆炸點稍微遠一點兒的的清軍,這會也被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給炸的聽不著聲音,頭腦暈忽忽的,甚至就連忙人也站不住了,身體在那搖搖晃晃的。

    一時間,整個清軍的本陣完全被爆炸揚起的硝煙所包圍。爆炸聲更是不絕於耳,火光、煙雲混成一團,眼見著就要將清軍那已經變得混亂不堪的本陣吞噬的時候,突然,在那些被炸蒙了頭的清軍耳邊響起一陣有如晴天霹靂般的怒吼聲。

    「殺虜!」

    幾乎是在手榴彈接連爆炸的瞬間,前排的忠義軍重步兵已經衝至了清軍的本陣前,甚至不等那些清軍從爆炸的巨響中恢復過來,衝在最前方的忠義軍盾牌手,便猛的向前頂盾,撞開清軍的同時,他們右手握的刀便砍了過去,儘管他們的刀無法砍穿清軍的盔甲,但是卻猛然砍來的刀卻足以讓清軍為之喪膽。

    而真正致命的是從後面衝殺過來手持長柄斬馬刀的重步兵,他們身著鐵甲,手握斬馬刀,列隊成排的重步兵,既便是在清軍的炮火下,那隊列也沒有發生混亂。

    「殺!」

    在聲令下,刀身三尺、刀柄三尺,長達重達十數斤的斬馬刀便從他們的手中猛然斬下,這些重步兵無一不是忠義軍中挑選出來的力士,身高近六尺的他們,完全憑藉著身體上的優勢,穿著重甲,這會那力量上優勢又落到他們的手中,那斬馬刀拖著嘯聲落下的時候,他們面前的清軍,儘管個個披甲,但是那盔甲卻無法阻擋斬馬刀鋒銳,重刀劈砍之下,無不是甲斷骨裂。

    這此曾經憑著一身盔甲讓不知多少漢家兒郎飲恨沙場的八旗精銳,這會完全不是忠義軍重步兵的對手,隨著一陣陣喊殺聲,那數以千計的長柄斬馬刀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寒光,然後猛然砍向前方。

    簡單!

    這是忠義軍最大的特點,既便是重步兵,他們沒有什麼花團錦簇的刀術,只有最簡單的從右上砍至左下的劈砍,在訓練場,他們也只進行這樣簡單的訓練,而僅憑這樣簡單的刀術,也就夠了。

    「殺虜!殺虜!」

    在這肆意的殺戮之中,軍陣中的吶喊聲更加的的狂熱起來,彷彿對面佔得全是草芥一般,他們就可以肆意宰割。現在的排成方陣衝擊的忠義軍重甲兵,就像是一個行之有效的殺人機器似的,這數萬甲士就是機器的主體,而他們手中足以破甲的斬馬刀,就是這個殺人機器的工具。

    隨著每一次奮力的劈砍,那披甲的清軍總是會被不斷的斬於刀下,即便是清軍試圖用手中的刀槍加以阻擋,在他們擋住前方砍來的刀鋒時,另一邊砍來的刀鋒卻已經穩穩的砍在他的身上,將其臂膀砍成兩截,在完成一輪劈砍之後,他們甚至都不看倒在地上的傷兵,而是直接向前邁進,在他們身後的弟兄會再次喝吼著,向前斬殺著。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1:32
第88章 動若移牆

    “殺虜!”

    又一次,當響徹雲霄的吼聲落下的時候,那原本就被炸散的清軍的本陣已經被沖開了。可是那斬馬刀卻仍然不斷的揮起、落下,就像是那鄉間的鍘刀似的,機械但卻有效。

    在最初設計重步兵的使用戰術時,朱明忠就遵循一個最簡單的原則——簡單,畢竟對于絕大多數士兵來說,戰術越復雜,就越難以掌握,就需要更長的訓練時間。按照他的想法,身著重甲的重步兵,根本不需要花樣繁多的戰術、陣形,只需要列成方陣,然後憑著一身罐頭殼向前碾壓即可,而他們的武器就是類似可以砍穿重甲的長柄斬馬刀,唯一的戰術就是劈砍。

    而為了實施這一戰術,重步兵的隊形非常緊密,有如一堵城牆一般的緊密,以至于戰術精湛、擅長陣營變幻的對手根本無法發揮他們的優勢。更致命的一點是,由于重步兵的隊形密集,以至于對面的敵人不得不以一個人同時面對三、四柄砍來的斬馬刀,即便是經驗最為豐富的敵軍,在這個時候,也只有一個選擇,就是被”圍毆”至死——甚至在這個過程很難造成牆式沖鋒重甲步兵的傷亡,除了重甲提供的保護,緊密的隊列,給重甲兵提供了最好的保護。

    這種借鑒了後世防暴戰術的重步兵戰術,是朱明忠的得意之作,可以說是他唯一”原創”的戰術。不過只是剛一接敵,就充分展現了他的威力,此時的重步兵就像是一個行之有效的殺人機器一樣,向前碾壓著。

    但是人畢竟只是人,盡管在訓練場上,不斷的訓練告訴他們,要保持隊形,要做到”動若移城”,但是地上的尸體卻成了為隊列的絆腳石,慢慢的整齊的”鐵牆”開始變得的凌亂,整齊的鐵牆,不過僅僅只維持了短短十幾秒的時間。

    當這道鐵牆的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震驚了所有人,而達素更是被驚得面色煞白,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曾幾何時,重甲步兵那是八旗兵縱橫關內外的王牌,而現在,這道鐵牆卻完全顛覆了他的認識。

    作為沙場老將的達素自然不會被這道鐵牆給嚇到,不過只是片刻的驚訝之後,他立即下達命令調整軍陣,畢竟被沖散的並不是清軍的本陣,不過只是前陣。

    “令行左翼軍以正白旗為首,迎戰賊寇……”

    十幾年來已經習慣以”正統”自居的達素,即便是現在也不承認眼前的敵人是”明軍”,在他看來,眼前的這些不過只是賊寇。而賊寇如鐵牆般的隊列發生的變化同樣落在他的眼中,他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在令旗的揮動下,左翼軍的八旗步卒立即整隊迎了過去,而那些隊形已經被撒開的清軍並沒有潰退,而是紛紛向兩翼退去,整個過程中充分顯現出一群老兵應有素質。而與此同時左翼軍已經頂向前來,站了忠義軍的這鐵牆前。

    “殺漢狗!”

    盡管明知道麾下的兵卒幾乎都是漢軍旗,但是作為正白旗前鋒校的鄂勒布在即將接敵時,仍然吼出了這句話來,而那些八旗兵同樣也是跟著大吼道。

    “殺漢狗!”

    “殺虜!殺虜!”

    同樣的言語,同樣的血脈,喊出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幾個字,一方甘為奴,一方卻不願為難!

    在這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相隔數丈的兩軍猛然撞在一起。那道有若鐵牆的忠義軍重甲兵與清軍披甲兵迎面撞在了一起的瞬間。

    “轟!”

    隱隱的人們似乎听到了一陣有如夏日驚雷般的撞擊聲。

    那撞擊聲是刀槍砍于盔甲上發出的聲響,手持重刃的忠義軍與同樣擅長著甲步戰的八旗勁卒,就這麼踫撞在一起。

    斬馬重刀與空中劈砍著,清軍披甲步卒手中的狼牙棒、斬馬刀等兵器同樣也朝著忠義軍官兵的身休上招呼著。

    數以千計的兵刃高高舉起的時候,甚至遮擋了空中的陽光,以至于那光線在這一瞬間似乎都忽然變暗了下來,下一瞬間,一團團血霧在兩軍中間猛然噴發出來,那血霧就像是突然升騰的霧氣似的,瞬間便籠罩了兩軍撞擊處。數以百計的人頭、殘肢斷臂在血霧中升騰起來,被拖飛至空中,那些腦袋、斷臂在空中翻滾著,落在地上又被兩軍步卒足下的鐵靴踩成爛泥。

    在這一瞬間,兩軍的隊伍立刻凹下了一大塊,就像是兩輛猛烈撞擊的汽車似的,車頭變形、凹陷的時候,雙方的陣型被打亂了,無論是忠義軍的重步兵也好,清軍的披甲兵也罷,在這瞬間的撞擊中,隊列都陷入混亂之中。

    雙方後排的兵卒還沒來得急補充上去,對方就已經殺了過來,已經沖進陣中的清軍披甲兵,盡管入關十幾年來,已經不復當年的悍勇,但身為軍中老卒的他們,還是充分顯現了他們凶悍的一面,手持狼牙棒、斬馬刀等重兵器的清軍憑著兵器撕破忠義軍官兵身上的盔甲時,其它的清軍卻則用盾牌抵住距離最近的忠義軍將士,在借著盾牌擋住斬馬刀的同時,手中的腰刀貼著盾牌,向著忠義軍官兵盔甲的邊緣下擺的縫隙間無甲之處捅殺過去。

    這些打了半輩子仗的清軍披甲,非常清楚盔甲的軟肋在什麼地方,他們同樣也知道,在沙場,不是敵死就是我亡,或許吮吸漢人骨血十幾年如寄生蟲般的生活,早已經讓他們不復當年的武勇,但骨子里對于戰場的記憶並沒有淡去,在這個時候,身經百戰的經驗,就是他們最大的依仗。

    鐵牆的陣營混亂之後,在這些清軍勁卒的狡黠攻擊下,原本看似堅不可摧的忠義軍重甲兵中慘叫聲不絕于耳,不過只是瞬間功夫,忠義軍便倒下了整整一層。對面的八旗披甲勁卒向前行進著,他們腳上那包著鐵片的靴子,或是從尸體中踏過去,或是直接踏在尸體上,繼續揮動著手中的利刃,從盔甲的縫隙間刺捅著面前的忠義軍。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1:32
第89章 鐵牆

    血,像噴泉似的,噴至半空,在空中揚起一團團的血霧。

    原本看似堅不可摧的鐵牆,在這一刻幾乎到了分崩瓦解的地步。

    在兩軍接觸的瞬間,身處中軍之中的朱明忠就察覺到隊列的已經有些混亂,他幾乎是立刻揮動令旗,試圖用隊列尚還完整的後陣頂替前陣,但是這個時候已經來不急了,甚至前軍已經陷入了即將崩裂的地步。

    而那些初上戰場的新兵,從未曾經過這樣的血上,數千餘名將士這會已經就被自家弟兄的血刺激得兩眼通紅,毫不猶豫地跟在官長的身邊,撲向這些經驗更為豐富的敵軍。訓練場上的訓練,這會反倒是忘了個乾淨,他們只知道盲目的砍殺,而忘記了互相配合,忘記了隊列。

    混亂!

    如果說原本忠義軍的重甲兵是一堵移動的鐵牆的話,那麼現在卻已經陷入了各自為戰的混戰之中,而在這種混戰之中,經驗更為豐富的清軍頓時站了上風。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達素令旗又動了起來,右翼的萬餘八旗披甲勁卒投入了戰場。

    這會戰場上的兵力對比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看著投入戰場的右翼軍,看著瓖白旗前鋒參領富察氏佟濟亦身先士卒衝殺在前的模樣,達素的唇角咧開了,仗打到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疑問了,只待披甲兵把這些漢人的銳氣殺退,就可以派出騎兵掠陣了。

    騎兵的用途正在於此!

    八旗從來就不是靠騎射得以天下,八旗靠的就是披甲勁卒!

    忠義軍完了!

    儘管又一次八旗披甲投入戰場,徹底改變了戰場上的兵力對比,但是結果依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期待。那數千名幾乎各自為戰的忠義軍官兵,儘管不斷的被砍倒在地,但是他們卻就像刀槍不入一般,仍然拚命在清軍之間橫衝直撞,不顧一切的拚殺著。

    「殺虜!」

    那或許是絕望、或是激昂的吼聲不斷的從他們嗓間迸發出來。他們甚至不斷的試圖向前衝殺過去,以便為後軍爭取一點時間。

    在後軍整隊時候,這些因為方陣崩潰,而陷入重圍中的忠義軍官兵無一人退卻!

    「殺虜!」

    又一次,在吼出這句話的時候,姚武國又一次揮刀向前砍去,那曾經揮起來很是輕鬆的刀,這會已經變得重若千斤。在他的身邊,站著的弟兄越來越少了,可是那」殺虜」聲卻仍然不斷傳進他的耳邊,即便是在那慘叫聲中,仍然可以聽到微弱的殺虜聲。

    「左右以為我為隊!」

    眼看著前隊已經完全陷清軍陣中的朱明忠,更是看得雙目俱裂,他啞著嗓子,嘶吼聲,親自領著身邊的四個營,這是他最後的依仗了。

    「殺虜!」

    隨著一聲怒吼從嗓間發出,同樣手握斬馬刀的朱明忠,揮著令旗,那鐵牆,再一次向前移動動著。

    所有人沒有任何遲疑,既便是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向前。

    向前!

    殺虜!

    斬馬刀再一次落下,鐵牆再次移動,這道鐵牆就像是移動的碾石,每碾到哪個方向,就將那個位置原本肆意砍殺清軍碾成粉末,在他們的行進時,竟然沒有絲毫停滯。

    「殺虜!」

    又一次,隨著那一聲聲嘶吼,仰頭向天的忠義軍官兵的嗓間發出一陣咆哮,他們結成一個緊密的隊形,互相掩護著,緩緩向前殺去。

    這是一道鐵牆!

    這是一道移動的鐵牆!

    又一次,在這鐵牆的面前,那些清軍再一次只有被動挨打份。

    「給弟兄們報仇,別放跑這群雜種……」

    身為火銃營營長的於樹傑紅著眼楮,他大聲嘶吼著,在這場撕殺中,火銃兵就像是看客一般。剛才就在他眼前,他看到在江陰曾經一起投軍的大林子被清軍砍去腦袋。衝在最前面的鐵甲一營,也幾乎全軍覆沒。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那些結成一道鐵牆的四個重甲營的八千弟兄,也跟著呼喝著,他們一邊酣戰,一邊發出一陣陣吶喊。

    於遠處觀戰的達素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他的嘴角挑了起來,那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冷笑,抽出一根紅色的令旗,然後搖擺數下。

    又一次,在達素面前的中軍大鼓被鼓手不斷的敲響,沉悶的鼓聲在戰場上響起,將新的命令送遍整個戰場。聽到鼓聲,一直沒有投入戰場的數萬綠營兵突然動了起來,

    在綠營兵向著那道鐵牆的左翼殺去的時候,另一陣鼓聲再次響起,達素的手中又一次搖動了一道綠色的令旗。

    原本由賴塔統領的,一直位於本陣後方的騎兵,在看到那面令旗之後,立即策馬衝鋒,不過他們並不是向著那道鐵牆衝去,而是圍繞著這方陣不斷的引弓射箭,以弓箭掩護本軍的進攻。

    對於達素來說,現在,是時候結束這場戰鬥了。

    「變隊,變隊,變空心陣……」

    幾乎是在清軍從左右兩翼衝殺過一的時候,意識到危險的朱明忠立即調整了陣形,儘管他的重甲步兵手持冷兵器,但是在隊形訓練上卻沿用的近代化的訓練,在戰術上同樣也借鑒了近代的一些戰術。

    在面對從兩翼殺來的優勢的清軍,空心方陣成為了朱明忠最後的憑仗,當然還有在空心方陣中的火銃兵以及長槍兵。

    原本移動的鐵牆,在這個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後排的兵卒紛紛整隊向著兩翼散去,不過只是片刻功夫,便形成報人挨著人的方陣,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空心方陣,任周圍的清軍如何攻打,卻都巍然不動的立在那裡,用斬馬刀劈砍著試圖衝陣的清軍。

    而從兩翼殺來的清軍並沒有加快速度,他們反倒是則緩緩壓了上來,而在這個過程中,前排的清軍同樣也在調整著陣營。他們的速度都不快,彷彿戰場中那一萬兩千多名忠義軍將士,不過只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而那數萬手持腰刀、紅纓槍的綠營兵也在快速移動著,相比於清軍八旗兵不斷整陣,這些綠營兵卻就像是放羊似的亂跑著,他們一邊跑著,一邊吶喊著各種口號……

    在這一瞬間,數萬清軍,猛然都向著這戰場上的一萬三千多名忠義軍將士壓了過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1:33
第90章 生或死

    “殺漢狗!”

    盡管是身為漢軍旗,盡管血脈中流著的是漢人的血脈,但是這些所謂的漢人卻仍然以旗人自據,十幾年前,他們曾經呼喊著”殺盡明狗”的呼號一路殺戮。而現在盡管稱謂變了,但是呼號中殺戮卻沒有任何變化。

    “火銃手準備!”

    听著那些八旗兵發出的如同瘋子般的叫嚷聲,原本熱血膨脹的朱明忠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他把手中鋼刀向前一指,帶頭撲向迎面壓過來的清軍。

    “放!”

    一陣排槍聲于方陣中央響起,從兩翼殺的清軍頓時倒下去一片,擴膛後的鳥銃不但可以破甲,對人體的殺傷也得到了提高,重達六錢有余的彈丸擊穿鐵甲後,變形扭曲的鐵甲輕易的撕碎了清軍的軀體,在其胸膛中似絞刀似的翻滾著。

    “殺漢狗!”

    盡管倒下了一片清兵,但是那些清軍卻沒有絲毫的退縮,他們仍然朝著忠義軍的方陣壓了過來。

    此時一萬三千多名忠義軍的官兵組成有些巨大的空心方陣,就這麼被多達三萬清兵包圍著,清軍從各個方向,發起了一波又一波攻擊。

    “殺虜!”

    “殺漢狗!”

    在那硝煙中,一陣陣吶喊聲從雙方的口中迸發出來,在這一刻,雙方都沒有退卻,對于感覺已經觸踫到勝利果實的清軍來說,他們知道,只需要再加一把勁,就能擊敗這支他們從未曾踫過的勁敵。

    而對于忠義軍的一萬多名弟兄來說,他們知道自己無路可退!

    要麼生!要麼死!

    除此之外,別無他擇!

    “殺虜!”

    又一次,隨著那一聲聲的吶喊,斬馬重刀又一次遮擋了陽光,又一次落下,在斬馬重刀落下的瞬間,沖上來的清軍無不是被砍的斷脛折股,甚至在忠義軍官兵的面前,形成一道肉牆,那是兩軍兵佐的尸體、斷臂形成的血牆。

    鐵牆聳立、血肉模糊!

    戰士們身上的盔甲上已經掛滿了血珠,盡管高強度的戰斗讓他們的身體已經疲憊,但是他們卻無一人言退,他們一個個早都把生死置之于度外,在那一張張沾著血的臉龐上,閃動著全是滿是決然的堅毅。

    “殺虜!”

    那響徹雲霄的吼聲在戰場上回蕩著,而後軍那些保護炮兵以及本軍大營的忠義官兵,無不是目裂眥的看著戰場,望著陷入清軍包圍的弟兄們。

    在重甲兵進攻之後,在後方還留有炮隊,還有兩個營的長槍兵以及兩個營的鳥銃兵。

    怎麼辦?

    看著戰場上陷入重重包圍的弟兄,所有人無不是緊握著手中的七尺長槍,現在怎麼辦?

    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張孝杰的身上,他是臨時差遣的後軍統領。後軍四營萬人全听其命令。

    “張統領,你立即發兵去救大帥,再不發兵,就晚了!”

    面色煞白的李文白看著張孝杰大吼道,戰場上的慘烈遠遠超過他的想象,兩軍交鋒時的那一團團的血霧,更是顛覆了他對戰場的認知,現在,看著陷入重圍中的大帥,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必須要救大帥!

    “張統領,下令吧!”

    “下令吧!”

    盡管留守本陣的萬余弟兄都沒有盔甲,但是他們的目光卻很是堅定,清軍的暴行驅散了他們心頭的恐懼,同樣軍中的兄弟情,讓他們無法坐視弟兄們陷入重圍之中。

    盡管炮隊不斷的向著清軍開炮,試圖減輕戰場中弟兄們的壓力,但是炮隊的大炮,畢竟僅僅只是輔助。如果想要救出弟兄們,就非得他們殺過去不可。

    “所有人,听我號令!”

    張孝杰咽了一口唾沫,然後抽出了腰刀,他向前一伸。

    “長槍兵,列陣!向前!”

    隨後,他便帶頭朝著戰場上殺去。

    後軍動了!

    在張孝杰率領四營後軍發起進攻的時候,原本還有些緊張的達素終于長松了一口氣,他之所以從始至終都沒有進攻忠義軍的後軍,甚至沒有派騎兵襲擾,就是為了讓對方先動起來。

    贏了!

    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

    五千長槍兵、五千鳥銃兵列陣向前進攻時,長槍傾舉,槍鋒如林,這看起來很是威武的方陣,實際上卻是忠義軍最大的軟肋,長槍兵無甲,鳥銃兵使用的鳥銃盡管都是自來火鳥銃,但銃管用的卻是無法改進三錢鳥銃,三錢鳥銃的威力有限,使得他們只能在近距離才能擊穿清軍的盔甲。

    現在,戰場上忠義軍的最後一支力量投入了戰場!

    在這一天的正午,這場戰斗終于到了最後的關頭。

    在清軍的騎兵試圖從側翼阻擋他們的時候,火銃兵紛紛扣動扳機,在一陣陣的銃聲中,中彈的馬匹不斷的因為吃痛摔倒在地或是左右狂奔起來,或許三錢鳥銃無法擊穿重甲,但卻可以輕易的擊傷戰馬。

    在五千火銃兵的掩護下,長槍兵終于接近了敵人,在接近敵人之前,和過去一樣,後排的長槍兵首先甩出一陣手榴彈,在手榴彈的爆炸的硝煙中,兩軍終于撞在了起來。

    但是,他們手中的長槍捅在清軍的綿甲上,只能刺穿表面的棉布,槍頭卻被布後的鐵片給擋住了。而相比之下清軍兵手中的兵器只要揮起,就能在長槍兵中間掀起一片血光。可即便是如此,這些長槍兵仍然毫無退卻之間,他們繼續向前進攻著,他們會不斷的用勁全身的力氣,用突步猛刺的方式,試圖刺穿對方的盔甲。

    盡管他們面前有不少披甲清軍,但是在奮力猛刺的時候,那淬火的鋼制槍頭有時候卻仍然可以在綿甲縫隙間刺穿盔甲,刺穿清軍的胸膛。

    “殺!”

    一陣陣怒吼聲從長槍兵的嗓間發出,在他們拼盡全力刺殺時,那些鳥銃兵更是不斷的瞄準清軍射擊,若是近了,前排的火銃兵更是會端著手中裝有刺刀的的火銃,突步前刺。

    這會戰場上,幾乎有一半的清軍,都被這些長槍兵與鳥銃兵組成的方陣吸引了過去。再也無暇他顧,如此一來,反倒讓處于包圍中的弟兄松了一口氣,抓住機會的朱明忠更是趁機將後排的弟兄補充到前排,接替前方已經力竭的弟兄。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1:37
第91章 血戰

    「達帥,賊寇快要匯合了!」

    呼吸急促,已經有些急不可待的鄂邁,看著戰場上即將匯合的忠義軍,有些焦切的對達素說道。

    「怎麼,鄂邁,等不急了!」

    達素的臉上帶著笑,那神情顯得很是得意,微微揚起手中的皮鞭,指著戰場說道。

    「鄂邁,願意為老夫奪朱賊之帥旗嗎?」

    「末將謝達帥厚愛!」

    在鄂邁道著謝時,隨著達素揮動令旗,達素手中最後的預備隊動了——六千披甲中軍!這是達素最後的王牌,至於那些綠營兵,在他看來,不過只是捧個人場。而這八千身披重甲的中軍,與先前投入的披甲兵不同,他們的身上穿著的並不是綿甲,而是鐵甲,那鐵甲與正午的陽光下,映著幽冷的寒光,這些披甲兵不但披有盔甲而且帶有面具、護臂,手持長柄重刃,而在鐵甲下方,隱約的可以看到一層綿甲。

    這正是披雙重甲的八旗步卒,曾幾何時,在遼東,清軍正是憑著披雙重甲的精卒一次又一次的撕開明軍的防線,令明軍陷入崩潰,而現在,這支原本是達素用來對付鄭成功鐵人軍的王牌,被他投入到戰場上了。

    「恭喜達帥,一戰定以乾坤,此戰之後,這江北已重歸我大清!」

    在眾人的賀喜聲中,這支披雙重甲的八旗精銳,已經朝著忠義軍殺去,那精鐵甲散發出的幽幽寒光,同樣也引起了朱明忠的注意,他的心頭忍不住一寒,他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弟兄們,舉刀!」

    嗓中發出一聲喝吼,朱明忠的雙眼瞪視著前,他的嗓間有些發澀,眼看著敵我雙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眼見就要衝上朱明忠的本陣時。忽然間,達素的中軍處上又傳來一陣號聲,那號稱帶著特有的節奏。

    「嗚嗚……嗚……嗚……嗚嗚嗚……」

    在這特有的節奏聲中,那在鄂邁率領下的清軍猛朝著右翼殺去,直接殺向了方陣外的那些沒有披甲的長槍兵。

    「殺虜!」

    面對突然襲來的清軍披甲,張孝傑揚起的刀,有嘶啞的嗓音吼喊道。他身邊的弟兄,無不是紛紛喝吼出同樣的言語。

    突然,一陣亂箭從遠處襲來,是綠營的弓手,或許這些綠營兵在達素看來,只能幫個人場,但是卻也能發揮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儘管忠義軍的鳥銃手已經改用紙包彈,雖說已經改成燧發槍機,但是火槍的射速遠無法同弓箭相比,或許綠營兵手中的步弓相隔數十丈無法洞穿重甲,但卻可以輕易穿透沒有盔甲護身的長槍兵、鳥銃兵。

    那帶羽的箭桿在劃破天空時,發出一陣陣」嗖」聲,就好似那毒蛇吐信時的聲響,和著黃河上吹來的風,送進在忠義軍官兵的耳朵。甚至就連那天空,在這一刻也變得有些陰暗了,似乎這箭雨已經把陽光給遮擋了,上萬隻箭就這樣,帶著風、拖著嘯,朝著忠義軍將士飛去。

    一陣箭雨襲來的瞬間,一陣陣慘叫聲在方陣中響起,長箭不斷的沒入長槍兵的胸膛、身體,排成密集方陣的他們,甚至都無法躲避從遠處襲來的弓箭。

    槍九營營長李九浩,直接被數支箭同時射中,甚至都不急喘息就直接栽倒在地。與他並肩保持前排隊形的九營一大隊大隊長魏六,直接被一支箭射進了胸膛,那箭桿沒過胸膛,只留一些羽翼在外。

    「呼……呼……殺、虜」

    沉重的,那湧著血沫的嘴裡發出極為難聽的聲音,那嘴湧出的血沫使得他的神情顯得有些扭曲。

    「殺……虜……」

    在發出最後兩個字後,他便倒了下去。

    那面赤色帶著」忠義」兩字軍旗這會仍然迎風招展著,在此之前,這些弟兄們就是在這面旗的引領下,殺入了戰場,而現在舉旗的護旗兵被數支箭射中,不過他踉蹌著卻不肯倒地,他拄著旗站在那裡,任由那箭落在身上,任由那鮮血胸傷處流淌著……

    就在他們的陷入箭雨中,在一個個弟兄不斷的被箭雨奪去性命的時候,衝在最前排的披甲旗兵終於逼近了他們的面前。在長槍兵們不顧一切的揮著長槍刺去的時候,這些旗兵吼喝著揮砍著手中的兵器,那長槍的木桿頓時被砍斷了。

    「殺漢狗!」

    在他們的喝吼聲中,在他們面前的忠義軍的將士,甚至都不及抵擋,就被砍倒在地,頭斷臂折間,那一聲聲慘叫從忠義軍官兵的嗓間發出。而即便是他們拼盡全力刺出了一槍,刺在那鐵甲上甚至沒有留下一絲痕跡!這些無甲的忠義軍官兵,在披重甲的清軍的面前,甚至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一陣寒光掠過,眼前的一個弟兄被齊腰斬斷,在干順康的面前,那些披著重甲的清軍瘋狂的嚎叫著,並不斷的用手中的兵器砍殺著沒有連手之力的忠義軍官兵,每一刀砍去,總能砍斷某人的肢臂。

    血!

    那劈砍之中被兵器拖帶著的血珠似雨點般的在空中飛舞著,因為太密了,以至於就像是在下著血雨一般,落後在人們的身上,紅色的軍衣或許可以掩去血跡,但是卻無法遮擋那血腥味。

    「啊……」

    又是一聲慘叫,又是一個弟兄被斬成了兩截,在無數被刀刃拖飛至空中的血珠,就像是血雨似的,在兩軍交戰處揮灑著。在這種血雨腥風之中,在這一邊倒的屠殺之中,即便是意志最堅定的人,也會退縮。

    一身雙重甲的鄂邁,手提二十餘斤的斬馬刀,儘管已經殺紅了眼,但是當他發現忠義軍的兵卒開始後退時,立即大聲吼道。

    「把漢狗擠過去,向他們本陣擠過去!」

    他們之所以會殺到這些無甲的忠義軍,正是為了驅趕他們退向後方的本陣,借潰兵破陣。

    「把他們向本陣擠過去……」

    置身於前排的干順康聽著清軍的喊聲時,他愣了愣,看著身邊緩緩後退,甚至面帶懼色的弟兄,他突然明白了,明白了清軍的用意。

    「忠義軍!」

    猛的一聲怒吼,從他的嗓間迸發出來,

    「殺虜!」

    在發出這一聲吼叫的時候,提槍衝去的他已經義無顧的朝著前方的清軍刺殺過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1:38
第92章 血雨

    「殺虜!」

    儘管明知道衝上去是死,但是當一個人衝出去之後,更多的人跟著衝了過去,他們奮力揮動手中的長槍,儘管無法刺穿敵人的盔甲,但仍然拚命的反擊著。那些原本幾乎陷入崩潰中的長槍兵又一次重新聚集起來,高舉著手中的長槍,踏過同伴們的屍體,繼續向清軍兵衝過去。

    即便是刀山火海,他們依然義無反顧的殺了過去。

    在箭雨的遮擋下,天地顯得有些陰暗,數以千百計的長槍兵將士被箭射中,身上插著箭矢的他們不甘心地看著前方,看著前方的弟兄在那裡拚死相搏。

    從黃河上吹來的風在戰場上空掠過,在人們中間捲起了一團團的血霧。在那血霧之中,一個接一個忠義軍的將士倒下下,可是前仆後繼的將士卻仍然不斷的反攻。

    可是他們的反攻是那麼的無力,以至於讓人有種雞蛋撞石的錯覺,當他們與清軍披甲兵發生撞擊的時候,就像是高速行駛的汽車猛然撞上一群綿羊似的,一排長槍兵撞上去的瞬間,頓時說被撞得粉身碎骨。

    可是卻無法阻止他們的腳步,又有一陣長槍兵義無反顧的殺了過上去,他們的鮮血將清虜的鐵甲染成腥紅色,在那陽光下映著詭異的光彩。

    血!

    腥紅的血就像是火焰一般,在戰場上燃燒著,而戰士們的生命就是這火焰的燃料。這燃料足燃燒世間的一切,足以讓任何人為之顫抖。

    身披雙層重甲的清軍就這麼,衝進了長槍兵和鳥銃兵的隊伍中,在鐵甲的保護下,他們如入無人之境似的,又一次揚起手中的刀,又一次開始了屠殺。他們手中的刀,第一次揮動,都能奪走面前忠義軍兵卒的生命。可即便如此,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仍然在戰場上迴盪著,這些僅著軍衣的戰士們在官長的率領著作著殊死抵抗。他們手中的長槍或許刺不穿鎧甲,但是他們卻拚命刺向清軍的小腿和手臂,寧可用數命換一命的代價,也要換取殺敵的機會。

    儘管長槍兵、鳥銃兵拚命的反擊,但是在他們的」推動」下,仍然不斷的後退著,甚至就連同那陣形也已經陷入了混亂。而在地上儘是滿地的屍體和殘肢斷臂,而在這屍體之中,更多的是掙扎著蠕動著的傷員。

    躺在屍堆中,干順康大口的喘著粗氣,他的右手手臂在之前的戰鬥中,被砍斷了,渾身是血的他一雙眼楮無力的著天空,那空中仍然不斷的有箭雨掠過,時明時暗。

    「殺虜!」

    那震耳欲聾的殺聲,似乎變得有些微弱,在那喊殺聲中,更多的是弟兄們的慘號還有清虜的猙獰的叫嚷。

    就在那氣力一點點的消息時,突然,眼邊弟兄屍體腰間的手榴彈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掙扎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掏出那幾個手榴彈,砸碎陶蓋,看著陶蓋下露出的引火藥,那滿是鮮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裝在竹筒裡的火絨打開蓋子,輕輕一吹,冒出了煙來。

    殺虜!

    又一次,當那有些微弱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干順康用點著了手榴彈。

    懷抱著冒著煙的手榴彈,他幾乎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站了起來,他的眼楮看著周圍的清軍,義無反顧的朝著人群中衝了過去。

    「娘啊!」

    在那聲叫喊聲中,爆炸的煙雲襲捲了附近的清軍。一個傷兵的舉動,帶動著其它的傷兵,他們無不是掙扎著摸出手榴彈,點燃它與附近的清軍同歸於盡。甚至更多的人直接懷抱著點燃的手榴彈,直接衝進了清軍的隊列,任由刀斧加身,也不加抵擋,直接與清軍同歸於盡。

    不過只是瞬間,數以千百計的戰士在爆炸的煙雲中與清軍同歸於盡。

    對於這一切,表面上看似冷靜的達素,心頭卻是一陣猛顫,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些人就是他目中軟弱可欺的漢人。

    若是再給他幾個月的時間練兵,這還得了……

    今天一定要誅盡朱賊!

    又一次,隨著揮動的令旗,那中軍的大鼓響了起來,宛若雷鳴般的聲中,清軍的的攻勢更加猛烈了,一直處於戰場外圍的綠營兵也投入到了戰場之中。

    望著前方長槍兵的戰士們不顧一切的撕殺,朱明忠的眼楮,不知不覺間湧出了一陣淚水。原本這些不披甲的長槍兵,是奉命駐守在了本陣,他們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他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為了救援自己,是為了救援陷入困境中的弟兄們。

    身上片甲的他們,在清軍的披甲兵的接連猛攻下,早已經是血流成河,至於那陣形也已經完全崩潰了。

    在方陣的弟兄們同樣陷入苦戰的時候,只有置身於陣中的朱明忠可以看到陣外的戰鬥,那些披甲的清軍手持著鋼刀,就像割草似的,憑藉著身上的厚甲如入無人之境般,將忠義軍的將士們成排的砍倒在地,同樣也可以看到那些穿著號衣的綠營兵從側面殺入戰場,手中的紅纓槍、腰刀全無章法的亂刺、亂砍著,將一個個已經力竭的戰士砍倒在地。

    就在半個時辰前,還曾義無反顧絕死衝鋒的戰士們,清軍狂烈的攻擊下,被逼得不斷的後退著。儘管如此,但仍然不斷的有戰士,嚎喊著衝向清軍,或是用刀槍反擊,或是用手榴彈與清軍同歸於盡。

    這是我的弟兄!

    黃河上的吹來的風,儘管吹去了空氣中嗆人的硝煙,但是卻無法吹去那空氣中的血腥味,同樣也無法吹散那升騰的血霧,那血霧似乎變成了血雨大有要將這天地都吞噬似的,血雨又一次遮擋住了朱明忠的視線。

    在那血雨之中,視線卻是清晰的。儘管聽不到那震耳欲聾的吼聲,但是在那一片紅色之,數面赤旗卻依舊高高地飄揚,高高的飄揚著,就像是那些不屈的戰士一般,站直了的雙腿,就不可能再彎下去了!

    這是我的弟兄!

    無論是生或是死!站直了的雙腿,就不可能再彎下去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1:52
第93章 生死與共

    好了!

    差不多了!

    在綠營兵殺入戰場,與那些已經力盡的漢人撕殺的時候,達素的心裡總算是鬆下一口氣。

    在這個時候,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心底已經不經意的將」賊寇」變成了」漢人」。將」奴隸」稱之為」人」。這種心境變化甚至就連達素自己未曾注意到。

    這時達素將注意力從那一片血雨之中,投向了那個空心方陣,那個方陣的面積變得更小了,也變得更單薄了。

    戰場上的廝殺已經持續了幾個時辰,戰場上儘是一片屍橫遍野模樣,可那個方陣仍然戰鬥著,那面赤色的戰旗仍然飄揚著。

    現在,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身上的盔甲滴著血的鄂邁,雙眼盯著那方陣,他獰笑揮手中的刀,衝著前方一指,他身後的那些清軍披甲兵立即獰笑著紛紛從背後取出硬弓,然後紛紛將箭搭在弓上,向著前方直射。

    一陣弦聲中,數千根羽箭似疾風般的落入方陣之中,相隔十幾丈的距離,輕易的撕開了忠義軍官兵身上的盔甲,奪走無數條生命。

    這箭並沒有結束,接又是一陣似疾風般的羽箭,足以遮天蔽日的箭,瞬間沒入了陣中。

    在一陣慘叫聲中,那方陣就像是被挖出了一塊血肉似的血流成河。甚至還沒等後隊的兵卒補上空位,那邊如狼似虎般的清軍便撲了進去。數千清軍披甲,就這樣似洪水般的猛撲過來,那單薄的方陣,在這個時候,似乎已經沒有了意義,眼看著這方陣即將崩潰的時候,手提斬馬刀的朱明忠,已經向最危險的地方衝過去。

    「殺虜!」

    在嗓間發出那聲怒吼的時候,他手中的斬馬刀已經朝著將要衝進陣中的清軍砍了過去,十餘斤的斬馬刀猛烈的劈砍,儘管未能斷開清軍身上的雙層重甲,但是卻仍然將砍暈過去。

    衝至前排的朱明忠,這時已經完全忘記了身為主帥的責任,手持斬馬刀的他,只是不斷的砍殺著,劈砍著面前清軍,而在他的身邊,數十位著甲的親兵,無不是奮勇的砍殺著清軍,以保護自家的主帥。

    儘管重刀無法砍穿清軍身上的雙層重甲,但是可可以輕易砍斷他們的手臂、脖頸,而憑著一身蠻力,朱明忠面前的清軍根本不當其一擊,每一次,朱明忠的嗓間都會迸發出一聲怒吼。

    「殺虜!」

    而在他的身邊,親兵們同樣也是悍勇的砍殺著衝近的敵軍。殺進陣中的不僅有清軍的披甲兵,甚至就連那些沒有盔甲,兵器和長槍兵差不多,只有紅纓槍的綠營兵,也都像是喝了興奮劑一樣,嚎叫著殺了進來,一個個無不是殺氣騰騰的模樣。

    那邊清軍的官佐們更是叫嚷著。

    「破陣者賞銀五十兩!」

    賞銀五十兩!

    達素下了血本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些綠營兵甚至不顧身上沒有盔甲,在五十兩銀子的驅使下,舉著滴血的腰刀殺向了朱明忠,而對於完全憑著本能戰鬥的朱明忠來說,當看到有人衝來的時候,本能的揮刀砍去。

    鐺!

    在金屬撞擊聲中,那個綠營兵手中的腰刀不過剛一抬起,就被斬馬刀砍下了,然後」噗」的一聲音,整個人就從脖頸處被砍成了兩截。血似噴泉般湧了出來。

    斷頸處噴出的血遮擋了朱明忠的視線,可是他手中的刀並沒有停下。

    「殺虜!」

    又一次,那聲吼喝從他的嗓間迸發出來,或許有些沙啞,但卻帶著絲決然。

    可即便是朱明忠親自上陣,身先士卒的舉動挽救了方陣崩潰的局面,但是,持續一個多時辰的廝殺已經讓所有人都疲憊不堪,甚至就連方陣中的火銃兵,同樣也已經變得疲憊,甚至就連開槍的速度也變慢許多。而從遠處不斷射入陣中的箭雨,更是不知奪去了多少弟兄的性命。

    置身於陣中的於樹傑,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弟兄不斷的倒下去,站著的弟兄仍然拚命的裝著子彈,甚至就連傷兵也是坐在地上,裝填著火銃。

    隨著陣中的銃聲,那些披甲清軍不斷的倒了下去,可是對於大局卻沒有絲毫影響。

    撐不住了!

    儘管並不願意面對,但眼前的局勢使得於樹傑很清楚,再殺下去,會是什麼結束!

    大帥!

    看著渾身是血的大帥置身前陣前拚命與敵人砍殺著,而他身邊的親兵已經越來越少了。

    「長槍兵,隨老子殺上去!」

    於樹傑猛的一咬,從地上操起一柄斬馬刀,大步朝著大帥身邊衝去,而在他身後,上千名長槍兵也跟著衝了過去。沒有任何人有所遲疑,沒有任何人退縮,甚至他們不過只是剛一衝上去,就在清軍的屠刀下變成殘屍,但仍然義無反顧的殺了過去。

    當於樹傑殺到大帥身邊的時候,他看到大帥身上黑色的新甲,這會已經沾滿了血,甚至就連臉上也都是血,那鼻頭更是沒著血珠。猛的一刀砍退大帥面前敵人,於樹傑立即吼道。

    「快,保護大帥!」

    對於樹傑來說,他已經打定主意,即便是身死此地,也要保護大帥離開這裡。

    只要大帥在,忠義軍就在!

    即便是忠義軍全軍覆沒了,不出幾個月,大帥還能再練出一支忠義軍來。

    「快,丁強,你們快護著大帥離開!」

    於樹傑的話聲不過只是剛落下,朱明忠猛的一把抓信他的衣領大吼道。

    「誰敢讓老子走!」

    怒視著於樹傑,朱明忠怒吼道。

    「今天,老子就是死,也要死在這裡,和弟兄們死在一起,這裡不是達素的死地,就是老子的死地!」

    沒錯!

    今天這就是自己的死地,既便是死,也要拖死達素!只要拖死了達素,拖死這支清虜最後的精銳,他們就必不能再次佔領江南!

    「忠義軍!」

    猛的舉起手中的刀,雙眼盯著遠方那面達素的帥旗,朱明忠的嗓間又一次發出一聲沙啞的怒吼。

    「殺虜!」

    萬餘忠義軍將士,又一次隨著他們的主帥,發出了決然的吼聲,又一次拼盡全身的力氣,向著清軍砍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1:53
第94章 頂天立地

    悍勇不過成仁!

    終於,直到這一刻,達素明白了為何江寧的鄭賊會用這樣的詞語形容他。換成任何為將帥者,仗打到了今天這份上,要麼退兵,要麼投降,而這朱明忠,非便沒有退,反倒是發起了絕對反擊!

    沒錯,是反擊!

    那眼看著即將被沖的七零八散的空心陣,這會居然動了起來,而領頭的正是一身黑甲的朱明忠,而在他的身邊,既有著甲的忠義軍重步兵,也有無甲只有一身紅色軍衣的長槍兵。可即便如此,他們仍然義無反顧的隨著統帥一起發起了反攻,這是絕望的反攻。

    其實,達素並不知道是不是朱明忠,但他卻下意識的相信,在這種時候,能夠讓這萬餘殘兵敗將發起這樣的絕對反擊的,除了朱明忠,再也沒有其它人了。

    「沒想到,漢人之中也有這樣的好漢……」

    在這聲讚賞中,達素突然又是一陣苦笑,看著那遍地屍體、血流成河的戰場,已經被殺得有些心顫的他,之所以會如此苦笑,是因為今天那朱明忠麾下無不是好漢。

    「只可惜……天命在我大清!」

    在達素發出這感嘆的時候,看著那試圖向自己的中軍發起衝擊的朱明忠,心底暗叫著可惜。

    可惜如此悍將,卻不能為我大清所用!

    可惜了!

    這等悍將,斷不能為明賊所用!

    而對於領兵發起絕地反擊的朱明忠來說,他自然不知道達素生出的惜才和痛殺的可惜,此時的他,與普通的士卒並沒有任何區別,雙手緊握著斬馬刀,用盡全力向前劈砍著。

    在他身前那名身穿鐵甲的清軍將領,那用來格擋的刀,猛的被砸了下去,甚至就連虎口都震裂了,疼得他更是發出一聲慘叫,就在他試圖擋開這重刀時,一根長槍猛然刺向他的脖頸,鋒利的槍間瞬間便刺穿了他的喉嚨。

    「殺!」

    耳邊的喊殺聲響起時,朱明忠看到面前的清軍脖間被長槍刺穿的傷口處,鮮血似噴泉似的往外噴湧著。

    「好弟兄!」

    這一聲讚揚,還沒從朱明忠的口中落下,那持槍的弟兄就被清軍砍倒了,重重地摔倒在血泊中。

    不等朱明忠為戰士的死去而傷感,那邊砍來的刀讓他連忙舉刀擋去,鋼刀撞擊的瞬間,朱明忠憑著一身蠻力推開砍來的刀時,右腿猛向前踢去,直接踹在對方的胸口上,一腳將其踢倒的時候,不等對方站起來,那刀便衝著他的脖頸攀登了過去。

    沉重的斬馬刀直接砍斷了脖頸處護甲,在金屬的撞擊聲中,砍過脖間的皮肉毫無阻礙地直接砍斷了頸骨,在腦袋被砍掉的瞬間,噴湧出一股兩尺多高的血霧。

    儘管那血幾乎直接噴在臉上,但是朱明忠仍然瞪著通紅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達素的帥旗。

    只要打到那裡,一切就成了……

    原本他的心裡,只有這麼一個念頭,而現在被清軍的斷頸處噴出來血淋了一頭的朱明忠,反倒了冷靜了下來,儘管仍然盯著那面帥旗,但是偶爾的眼楮卻會投向另一個地方,那雙通紅的眼楮中,透著的儘是一種特有的期待。

    「殺虜!」

    那沙啞的吼聲中,朱明忠提著斬馬刀撲向另一個清軍。那名清軍儘管穿著雙層重甲但仍然被這人渾身上下散發的騰騰殺氣給嚇得兩腿發軟,只是不斷的亂砍著。

    面對這樣的敵人。朱明忠甚至連忙想都不想,近乎於本能的一刀砍去,手起刀落間,那清軍的腦袋便被砍掉了。

    這時,似乎戰場上的清軍已經被這些絕境反擊的忠義軍給殺怕了,他們甚至不由自主的後退著,而那原本還被銀子吸引著,拚命廝殺的綠營兵,更是膽怯的向後退縮著。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只是忠義軍的迴光反照,但是,卻沒有任何人願意和這些人拚命。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讓朱明忠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苦笑,從一開始,清軍的騎兵都沒有完全投入戰場,而只是遠遠的引弓掩護步兵的進攻,現在,他們終於殺了過了來。

    「結陣、結陣……」

    拖著受傷的腿,手中握著長槍的於樹傑,在那裡大聲吼喊著,

    「別忘了,你們為什麼當兵!」

    面對著已經疲憊不堪,甚至萌生退意的士兵們,於樹傑大聲呼喊著。

    這個提醒,讓所有人無不是心頭一顫。是的,他們不能退!

    他們之所以從軍是為了「從軍脫籍」,是為了讓自己的子孫後代重新成為良家子弟。如果他們退了,他們的子孫後代不僅不會成為良家子弟,而且會被打入「賤籍」。

    在這一瞬間,原本那些因為傷亡,而萌生退意的兵卒,又一次煥發出了勇氣,現在他們不是為了國家,不是為了身邊的弟兄,不是激於義憤,而僅僅是為了他們自己,為了讓自己的子孫後代能夠成為良家子弟。

    讓家人成為良家子弟!

    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雜念了!

    這正是他們從軍的目的!他們之所以當兵從來不是為了軍餉。也不是為了大明!他們之所以願意當兵,是為了他們的家人!

    「大帥,要是俺死了,俺兒真能成良家子嗎?」

    一個兵卒看著大帥,雙眼通紅的問道。他的身體上滿是鮮血,傷口處更是不斷地湧著血。

    看著面前的傷兵,一把扶住他,在這一刻,朱明忠覺得自己也許太過殘忍了,他不知道為何自己,這麼鐵石心腸,利用他們對自由的渴望,讓他們戰死沙場。

    「這同樣也是為了他們自己!」

    在說服自己的同時,朱明忠扶著面前的傷兵,用力的點頭說道。

    「好兄弟,你放心,只要朱某有一口氣,就決不負對弟兄們的承諾!」

    他看著朱明忠,那滿是血污的臉上擠出一個笑臉,那笑容很是燦爛。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希望一樣。但是那雙眼楮中的神采卻在慢慢的消失……

    「弟兄好走……」

    感覺這懷中的弟兄已經死去,朱明忠只覺得眼眶一熱,默默的說道。

    「朱某決不負你!」

    「大帥……」

    在朱明忠的身邊,一個個渾身是血的兵卒,無不是看著朱明忠,每一個人的臉色都顯得很是坦然。

    他們中的很多人,之前,不過只是最普通的灶丁,甚至直到現在他們之所以死戰不退,並不是因為他們有多麼勇敢,有多麼的熱愛這個民族。對大明有多麼的忠誠。

    他們之所以寧死不退,是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如果後退會發生什麼。他們的家人將會被打入「賤籍」,從此徹底失去成為良家子弟的可能。

    也許如果他們向後退去,也許會是兵敗,也許清軍贏了,所有嚴厲的懲罰都會成為消失。都隨之消失的還有他們成為良民的可能。更何況已經付出了那麼慘重的代價。

    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

    看著這一張張的臉龐,看著那坦然的面孔,看著那一雙雙眼楮中慷慨赴死的決然,一種莫名的感動在朱明忠的心底瀰漫著。

    如果可以有選擇的話,他希望這些人能夠活下去,活著看到家人獲得自由的那一天。

    但是他很清楚,現在不僅僅只是他們沒有選擇。包括他自己在內,同樣也沒有任何選擇。

    現在,所有人都已經沒有了選擇!

    「你們……」

    就在朱明忠的話聲落下的時候,在這臨結出的陣牆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忠義軍!」

    這一吼聲,有些沙啞,有些沉重,但卻儘是男兒的慷慨,也許在這個時候,這句話可以讓他們心中紛亂的心神,安靜下來!

    「殺虜!」

    朱明忠用勁氣力,接過了這聲怒吼。

    「忠義軍!」

    「殺虜!」

    「忠義軍!」

    「殺虜!」

    ……

    一陣陣的怒吼聲中,重新結成陣形有忠義軍的官兵,這會已經不分帶甲或是長槍,他們只是列成陣,肩並著肩站在那裡,他們望著殺來的敵騎,神情決然的站在那,儘管,火銃兵、炮兵不斷的把子彈、炮彈打向敵騎,但是卻很難阻擋這些養精蓄銳的清軍騎兵,這些騎兵也許是蒙八旗,他們在衝鋒時嗓間發出的是漢人聽不懂的言語,他們一邊沖,一邊嚷嚷著。他們試圖用這種吼聲讓這些漢人膽寒,從而潰退,但是他們顯然打錯了算盤。現在,這些已經站起來的人們,絕對不會再跪下去!

    那萬馬奔騰的馬蹄聲好似滾地雷似的,在大地上翻滾著,翻騰著,那騎兵中,刀鋒泛著森冷的寒光,前伸的槍尖直指著前方,此時這些衝鋒的騎兵大有一副席捲天地的勢頭。

    儘管倉促,但是當敵騎從側翼殺來的時候,火銃營營長趙南棟仍然帶領弟兄,用刺刀列牆迎了過去,儘管那馬蹄聲不斷的敲打在他們的心頭,但是,那一雙雙眼楮中燃燒著卻是不曾畏懼的目光!

    站直了的人,就不會再跪下!

    今天,他們絕不會跪下!

    頭斷,而心不死,身折,但志不喪。

    生,是漢家兒郎。

    死,亦是漢家鬼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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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