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887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2:33
第115章 解決之道

    經略衙署的夜晚顯得有些靜寂,亮著燈的花廳外,數名兵士持槍立於門外五尺的位置,警惕的看著門外。這副戒備森嚴狀,讓人能夠聯想到,此時廳中也許正在討論著軍國大事。

    花廳內朱大鹹、錢磊、石磊以及朱之瑜四人都沒有說話,儘管現在的衙署內屬員不少,但是朱明忠真正的心腹卻一直未曾有多少的變化,尤其是這件事,事關重大,自然更不可能招集他人一同商討,

    「……所以,經略欲求自保,就非得出鄭門圖以自立不可!」

    自立!

    這正是朱之瑜的建議,但是如何自立?這才是真正的問題!

    「經略若能於江北自立,必可不再受江南掣肘,若能自立自然更好,只是冒然出府自立,只恐會引大將軍不滿,亦會為天下所指!若經略欲自主,非得三思而行!」

    儘管是父親提出的意見,但是朱大鹹仍然出言表示了謹慎的反對。

    「正是,經略今日所任江淮經略為延平所委,縱是經略為其所逼迫,不得不自立,可與天下人看來,經略若是自行出府自立,只恐會遭天下所指,畢竟叛主自立,只會有損經略之名!」

    別說是朱大鹹,就是錢磊也是持以反對意見,儘管他們都知道經略於鄭成功門下倍受掣肘,但是出於鄭門的事實,卻讓他們不得不謹慎應對,非但是經略,就是他們這些人所有的官身,皆是由鄭成功差遣委託,換句話來說,他們也是鄭成功的部屬,或許鄭成功並不是他們的主公,但是作為其部下,背主自立,本就為世人所恥,他們自然會謹慎應對。

    在錢磊、朱大鹹兩人表示了他們的反對之後,石磊看著經略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身上,便沉聲說道。

    「末將以為,若是經略欲自立,非得將自立之因詔告天下,否則必定有損經略英明,可如此一來,經略與延平之間亦會為天下所共知!況且現在延平亦未針對經略,末將請經略三思……」

    在四人之中,只有石磊是忠義軍將領,其實如果他不是負責情報事務,恐怕朱明忠亦不會讓他參與此事,對於朱明忠來說,他一直深信,在這個時候只有實施軍政分離,才能避免出現尾大不掉的局面。所以幾乎從不曾讓忠義軍將領插手政事,他們只需要安心訓練,專心打仗即可。

    「三思,若是不早做打算,他日決裂之時,經略如何自處?」

    朱之瑜反問之餘,又繼續說道。

    「剛才炳奇所說「冒然出府自立」,關鍵就是「冒然」,以老夫之見,我等當下所要解決的便是這「冒然」二字!」

    看著他們三人目中似有不解,朱之瑜繼續解釋道。

    「經略出於鄭氏,這是眾所周知之事,可大家別忘了,鄭成功亦是我大明之臣,在鄭成功之上,尚有今上!」

    一聲「尚有今上」,讓原本主張謹慎的三人,無不是眼前一亮,是啊!除了鄭成功還有皇上!

    「夫子所言極是,經略雖是鄭氏部將,可卻也是大明之臣,當年許今上許其開幕,是因為與其相隔遙遠,方才特準鄭成功設置六官及察言、承宣、審理等官方便施政,同時允許他委任官職,武官可達一品,文職可達六部主事。經略之職,不過只是其代今上而授!」

    在朱之瑜一語點醒夢中人之後,錢磊、朱大鹹以及石磊三人,立即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起來。

    之前,他們只看到經略是鄭氏部將,可卻忽視了一點——經略同樣也是大明之臣!他們也是大明之臣,至於鄭成功亦也是大明之臣,在這一點上,他們是平起平座的!

    「今時經略為國屢立奇功,想來其名早已經到達廷中,如若經略能得今上封賞,到時候,誰人會再言經略所為是背主自立?」

    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對於朱之瑜意味著什麼,或許別人不清楚,但是身為他兒子的朱大鹹卻很清楚,意味著從此之後,他的父親不再是魯殿之人,而是一心專為師弟了。過去父親還會考慮魯王之利,但現在,他所關心者只有師弟了,也正因如此,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夫子的意思,派人往西南聯絡今上?」

    試探著問了一聲,錢磊又皺眉說道。

    「可自從年初清虜陷以昆明之後,今上行蹤便是下落不明,即便是鄭延平亦與朝廷失去聯繫,我等又如何與朝廷聯絡?」

    在說出這番話時,錢磊不由自主的看著石磊,他很清楚最後這件差事極有可能落在此人的身上。

    「再則此去西南數千里,其間風險未償可知……」

    「這不是問題!」

    一直沉默不語的石磊立即開口說道。

    「只要能探得朝廷所在,末將便會派遣得力人選,多路同時前往西南,縱是多路皆失,只要有一路能與朝廷聯絡上,即可功成!」

    關鍵在於知道朝廷所在,在石磊的話聲落下時,朱明忠搖頭說道。

    「在從軍之前,朱某亦曾遊歷西南,昆明陷落之後,今上已經不在西南,而在緬甸,若是想要聯絡朝廷,非得派人往緬甸不可!」

    瞭解這一段歷史的朱明忠自然知道,現在永歷皇上身在何處,在昆明陷落之後,朝廷便已經匆匆撤往緬甸,可是他們並不知道,緬甸王不過只是狼子野心之輩,從此大明朝廷便受人掣肘。

    「今上在緬甸!」

    因為朱之瑜曾為安南國王扣押的關係,自然知道緬甸位於何處,當然也知道,那裡並非是中國之地,而是蠻邦所在,對於經歷過為安南王扣留的他來說,自然能夠聯繫到其中的危險,於是幾乎立即失聲說道。

    「這可如何是好,今上身於蠻邦,若是為其所乘,我大明豈不危殆?……」

    突然,朱之瑜的話聲猛然一頓,先是沉思片刻,而後那目光中閃動一道異樣的神采,隨後看著朱明忠說道。

    「成仁,既然今上身陷蠻邦,為何成仁不能遣員迎回聖駕!」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2:34
第116章 迎駕

    迎回聖駕!

    這四字於花廳中響起的時候,只使得花廳內的眾人皆是一驚,無不是驚訝的看著朱之瑜。

    朱明忠同樣也是驚訝的看著老師,在此之前,兩人商量的不過只是借朝廷大義進而自立。完全未曾提到迎回聖駕。

    而朱之瑜之所以會提出這個建議,自然是有他的考慮,如果不是因為朱明忠提到今上在緬甸,恐怕他也不會想到這樣的建議。

    「成仁,今上身陷蠻邦,雖緬甸為我之藩屬,可值此神州板蕩之時,若是緬人行惡,只恐今上危殆!到時候我大明必重陷紛亂!」

    直視著面前的學生,朱之瑜直接指出了朝廷所面臨危機。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父親所言極是,經略,既然經略已經決定自立,不妨迎回聖駕,一來可憑迎駕之功得以自立,至於這二嘛,若今上返回南京,鄭延平等人自不可能再像現在這般有持無恐……」

    「放肆!」

    不等兒子把話說完,朱之瑜便沉聲斥道。

    「延平為我朝之中流砥柱,焉是你能非議!」

    父親的訓斥讓朱大鹹,這才意識他的失言之處,或許現在他可以指責錢謙益、吳偉業等官員禍亂南京,但絕不能指責延平王,因為他們皆是延平王的部屬。既便是經略也未曾對非議延平,更何況是他?

    「下官失言,請經略責罰!」

    「師兄出言為公,下次注意即可!」

    不以為意的揮揮手,對於部下非議延平,朱明忠自然不會介意,但必須注意場合,那怕是現在,也需要注意。

    「迎回聖駕固然是好,可若是我等平空派人前往緬甸迎回聖駕,今上以及朝中諸臣,又豈會信任我等?」

    不願在這個問題上談論下去的朱明忠,自然知道迎回聖駕的可能帶來的諸多好處,且不說迎駕之功,便是有永歷坐鎮南京,到時候矛盾的重心就會從自己的(身shen)上轉讓到朝廷與延平王之間,到時候,是永歷享有大義之名,至於鄭成功,到時候只恐他會陷入自己這般困境,其又豈還有精力顧及自己?

    不過迎回聖駕說著容易,問題是……永歷願意走嗎?他怎麼可能會相信自己?

    「經略,此事不難,前幾(日ri),下官故友屈大均自北南返,目下正於清江,其曾師從陳邦彥,並隨其興義兵反清,兵敗後。後至肇慶,向今上呈《中興六大典書》,授以中秘書,不久因父歿急歸……」

    本就有意向經略推薦故友的朱大鹹立即抓住向經略推薦起屈大均來。

    「其曾得今上接見,且於我大明忠貞不渝,經略可遣其為使,前往緬甸迎回聖駕,只是這一路數千里,可謂是艱難險阻,且有清虜阻攔,這信使尚且難行,更何況是迎回聖駕,只恐這聖駕難迎啊!」

    在朱大鹹提及迎回聖駕可能面對的重重險阻時,朱明忠哈哈大笑道。

    「這有何難?既然陸路不通,為何我等不走水路!」

    相比於這個時代的人們,瞭解東南亞地形的朱明忠自然非常清楚,在這個時代,相比於陸路,前往緬甸也許水路會更為便捷一些。

    「成仁所言極是,陸路不通,可改由海路!」

    對於曾數次東渡(日ri)本求援的朱之瑜來說,對於海路他自然不陌生,儘管海路亦有風險,但相比於陸上可能所面臨的風險,其風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成仁,雖說海路易行,但是目下既然今上與朝廷已入緬甸,如若緬王不放願還朝廷,到時又該如何?」

    當年為給魯王籌措糧餉,朱之瑜多次前往海外籌款,找到了一個重要落腳點︰安南會安,那裡是華商雲集之地。通過艱難的奔走,朱之瑜多次成功籌措餉銀,源源不斷送回國內。同時也以會安為基地,發展抗清力量。這個小小的港口,一度成為海外明朝遺民的大本營。朱之瑜在這裡的十二年,成果可謂斐然。

    但是就在他準備動(身shen)回國的時候。萬沒想到,意外又發生了︰安南國王阮福瀕打起小聰明,想收攬朱之瑜為自己所用。將其囚(禁jin)數十天,軟硬兼施之下的,更不惜以(性xing)命相危。儘管最終在朱之瑜堅持下,未能如願將其招攬的阮福瀕將其放歸中國,可卻也讓朱之瑜看清那些藩邦的嘴臉,現在皇上、朝廷在緬甸,如此奇貨可居之下,他們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還?

    「夫子所言極是,今上、朝廷皆在緬甸,如若緬王以奇貨居之,不意放今上、朝廷歸國,到時候,如何是好?」

    錢磊的贊同聲剛落,朱明忠便厲聲說道。

    「殺!」

    朱明忠的話中不帶有絲毫(情qing)感,而只是冷聲說道。

    「此行如意迎回聖上,非得行以霹靂手段不可,非得派以艦隊不可,如果緬人拒絕,到時候艦隊可沿海直入內河,沿河直上,逢城克城,不施以霹靂手段,緬人絕不會輕易放還今上!」

    歷史上的「咒水之難」,朱明忠又豈會不知,在永歷進入緬甸後,緬人對其便是首鼠兩端,雖然給了些許物資幫助,但是李定國屢次派人意迎回時永歷,卻都遭到緬人的阻攔,後來看到局勢明顯向著滿清發展,更是直接將其獻於滿清。可以說,正是首鼠兩端的緬甸人徹底毀掉了永歷這面抗清的大旗。

    瞭解歷史的朱明忠自然很清楚,緬人到時候肯定不願意那麼輕易的交出永歷,令其還朝,但是他知道如何對付東南亞那些人。

    「那些人皆是欺軟怕硬之徒,只待行以霹靂手段,其必定不敢不從!」

    「可是如此的話,豈不是置今上安危於不顧?」

    朱之瑜的話聲剛落,石磊便冷笑道。

    「夫子,即便是我等縱火焚城,緬甸亦不敢有傷今上絲毫!經略方纔所言甚是,非霹靂手段,緬人斷不會輕易放還今上,可緬人若敢有傷今上,難道就不怕我大明霹靂手段?」

    話聲微微一頓,石磊看著經略問道。

    「經略,若是意以海路迎回聖駕,非得有大海船不可,這水軍海船又從何處覓得……」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2:35
第117章 忠義之士

    一僧一道。

    兩人截然不同的身份,居然一路相伴,從北直隸一路來到清河,而更詭奇的是兩人的身份,僧是大明遺民,而道則是朝鮮使節。而更讓人詫異的是這位使節特殊的身世,更是讓人感嘆不已。

    「家父子崔孝一,本是朝鮮關西人。因清虜曾先後兩次攻陷朝鮮,殺戮之慘,不下於萬曆年間的抗倭之戰。滿清得勝撤軍時,擄走數十萬朝鮮人,於遼東設地「人市︰作牲畜般公開拍賣;家屬想贖回親人的話,則需「男黃金五,女三」,根本就是擄人勒贖!野蠻如此,實為禽獸所為,因此,興凡朝鮮之人皆與滿清有血海深仇。況且朝鮮以儒立國,「夷夏之辨」焉能然能改?」

    作為下國之臣的崔慕華,經講述著這一切的時候,那神情中儘是悲憤之色,對於清虜的刻骨之恨,完全不加絲毫掩飾。

    「雖然朝鮮不得不降於清虜,然於朝鮮上至國君下至百姓,但凡朝鮮之人內心皆遙尊大明為天朝、為父母之邦,以大明皇帝為天子、為皇帝。因朝鮮已然滿清,割斷與大明皇朝二百多年的宗藩關係,家父與朝鮮各地的志士仁人再沒法在本土抗清,唯有來到父母之邦執以干戈以衛社稷。崇禎十二年,為報家仇國恨,家父舉家浮海,在山東登州海邊登陸,輾轉投靠山海關外的寧遠總兵吳三桂,後屢立戰功,升至把總……」

    講述著父親的經歷時,崔慕華的神情中帶著發自內心的驕傲,似乎是為他父親當年的選擇,或者說是為其父當年的義舉。

    「……先皇自縊的消息傳到山海關時,當時「慟哭六軍俱縞素」,而家父以及其它軍中朝鮮兵卒皆是痛哭不已。後來吳三桂借口借清虜之兵報先皇之仇,家父等雖是反對,但仍拚死與闖賊廝殺,但清虜狼子野心,入關後即意奪據中華,而此時天子死社稷了!家父(身shen)為大明屬國之民,還能為誰而戰?何況,總兵官吳三桂已剃頭降清,要當胡虜的馬前卒,攻以父母之邦,家父自不能助紂為虐?因為,家父與友人皆選擇了做逃兵,在回國前曾結伴前往先皇凌前。悲痛難當之餘,念及大明於我朝鮮之恩,家父終自殺以為殉君……」

    淚水不受控制從目中滑落時,崔慕華的聲音微顫,雙肩亦不住的抽搐著。聽著崔慕華的講述,朱明忠只是默默的點點頭,眼前的這個起名為「慕華」的朝鮮人,很難和後世那讓人厭惡的高麗棒子重合在一起。

    這個時代的朝鮮人,對於大明是發自骨子裡的敬仰。在朝鮮被迫降清之後,被迫派兵助戰,結果上至總兵下至兵卒,皆是心存對大明的忠貞。他們往往只向著明軍放空槍、空箭,為清軍發覺後立即對其嚴加審訊。而朝鮮兵卒無不是大義凜然的言道︰

    「我等(身shen)為小幫之人,焉能以小犯大,犯以父母之邦!」結果這些朝鮮兵窣窸數被殺,得以成為「大明鬼」。更有朝鮮士兵設法弄沉數十艘運送軍米的船,以免資助建虜。

    這種匪夷所思的(情qing)感,甚至是後世韓國人自己都無法理解,甚至「引以為恥」的,但是對於(身shen)上這個時代朱明忠來說,他所感受到是卻是一種驕傲,(身shen)為中華之人的驕傲!

    只可惜這一切最終都毀於滿清!

    現在,這一切必然將持續下去,讓朝鮮人繼續心甘(情qing)願的「甘為大明鬼」。

    「時窮節乃現,一一垂丹青!令尊以及朝鮮義士之忠義,實是可歌可泣。待他(日ri)我大明中興,皇上還都京師之時,本官定會為令尊以及朝鮮忠貞義士請旨,請皇上嘉獎他們的義舉。到時候自會將令尊之靈請入忠烈祠,並由國使館為其編傳……」

    別說是言語上的嘉獎,對於骨子裡信仰「帝國主義」的朱明忠來說,一但天下平定的時候,非但會請旨嘉獎朝鮮的義士,甚至還會請旨在朝鮮為這些義士建「忠貞牌坊」,為他們樹碑立傳,入享忠烈,編入國史。

    而所有的這一切,當然是為了表彰他們的義舉,而更重要的是,只有如此,才能讓朝鮮人以這些義士為榜樣,向他們學習,學習他們「先大明後朝鮮的精神」,學習他們「甘為大明鬼」的覺悟,最終,讓他們歡天喜地的高喊著「寧為大明狗,不為朝鮮人」。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入忠烈祠、國使館編傳!

    這邊崔慕華整個人都驚呆了,他沒有想到經略居然如此厚待下邦小民,那淚水頓時便如雨下一般,更是急忙跪拜叩頭道,

    「中華上邦如此厚待小邦之小吏,讓小人惶恐之時,唯能效先父之法,以死報效中華,報效大明。只請經略使念小人為忠烈之後,準小人入以忠義軍,以報中華上邦之恩……」

    此時的崔慕華整個人都已被朱明忠的這番話感動涕零如雨,以至於激動的甚至無法自已的想要立即成為忠義軍中的馬前卒,從而像父親一樣報效大明的時候,朱明忠笑道。

    「若是你想為大明效力,不一定非要效仿爾父,在朝鮮一樣可以為大明效力,更何,崔使遣你南下,正是為重新取得聯繫,若是你不回朝鮮,又如何覆命?」

    站起(身shen),走到崔慕華的(身shen)邊,伸手扶起他的時候,朱明忠看著滿面儘是淚水,整個人完全沉浸於感動之中的崔慕華,又繼續說道。

    「況且,本官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在朝鮮幫本官((操cao)cao)辦,此事非但事關我大明江山社稷,更事關能否敗以清虜,不過此事操辦起來,或許會有些許困難,不知你願不願助本官((操cao)cao)辦此事?」

    朱明忠的話聲未落,崔慕華便已經連連點頭說道。

    「但凡天官有所吩咐,小人即便是粉身碎骨亦一定助天官得償所願!」

    「粉身碎骨?」

    看著恨不得立即粉(身shen)以報的崔慕華,朱明忠笑道。

    「粉身碎骨倒是不必,留著你這大好之身,報效大明便是了,這件事雖說有些困難,可若是你辦成了,便是本官送一場富貴予你,如此也能告慰爾父在天之靈。」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2:36
第118章 獻策

    送一場富貴予你!

    這看似臨時起意的一番話,實際上卻有朱明忠自己的想法,一方面,他希望讓朝鮮上下看到,大明對於忠於大明的人絕不會吝嗇絲毫,即便是對其後代也會加以照料。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而另一個根本原因是,在崔慕華的身上,朱明忠看到一個機會。

    解決海軍的問題!

    當然朝鮮並沒有海軍,但是朝鮮有蒙古櫟!不僅朝鮮北部山區分佈著大量的蒙古櫟,而且在鴨綠江兩岸也有廣泛的分佈。蒙古櫟是橡樹的一種,其木材性能與白橡類似,是這個時代最好的造船木材。

    只不過,在現在這個時代的中國,人們並不做它蒙古櫟,而常被叫做柞樹。柞樹有一個重要的作用就是養蠶。所謂的柞蠶,就是以柞樹葉為食。

    「柞樹!」

    看著似有不解的崔慕華,朱明忠繼續笑道。

    「本官聽說,在朝鮮北部山區以及鴨綠江兩岸,有數量眾多的柞樹,其中百年老樹列是比比皆是,所以本官想命你於朝鮮設木材行,代為收購百年柞樹!」

    朱明忠的口吻中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海軍需要柞樹造船,尤其是那些百年老樹,畢竟,無論是迎回聖駕也好,或是建設海軍也罷,都需要柞木來建造軍艦。而在收復遼東或者在遠東開闢林場之前,朝鮮都是最好的木材來源,更何況現在朝鮮是送上門來的。

    「經略需要木材?」

    儘管不知眼前的這位經略使為何需要木材,但崔慕華幾乎是立即應聲說道。

    「若是經略需要木材,只管吩咐,但凡是大明所需,想來我朝鮮上下,必會不惜代價,以滿足經略所需!」

    朱明忠當然知道,這不過只是誇張之言,但言語中卻依然在感激之餘,正色說道。

    「我大明為朝鮮父母之邦,焉能勒索朝鮮?這取柞木是為造船所需,雖是為朝鮮,但絕不能令朝鮮百姓平添負擔,所需柞木皆按市價購得,本官之所以意由你((操cao)cao)辦此事,正是(欲yu)送富貴予你,以表彰令尊之義舉!」

    又一次感動的涕流滿面的崔慕華,終於知道為何朝鮮上下予大明十餘年念念不忘。在他涕流滿面的感激時,更是不住的表示縱是粉(身shen)碎骨,也會辦成此事,絕不有誤經略的大事。

    而於一旁看著的屈大均的目中儘是不解,這些年來從廣東一路遊歷至遼東的他,對於北方特有的柞木自然有一定的瞭解,心知這種樹很少用於造船的他,儘管有些疑惑,但一直都保持著沉默,相比於柞木,他更關心的是朱明忠口中提及的水軍。

    「方纔聽經略所言,似乎經略意大辦水軍?」

    在崔慕華離開之後,屈大均終於道出了他的疑惑,在他看來如果不是為了大辦水軍,自然不需要遠從朝鮮獲取木材,相比於山中無大木的關內,遼東與朝鮮北部遍地皆是百年巨樹。

    一路北上直至東出山海關的他,沿途曾刻意留意山川險阻,以圖將來的復興大業。所以,對於遼東有一定的瞭解,尤其是對北方的地勢,更早就刻在的他的腦海中。他絕不至於相信這水軍是為了屏蔽朝鮮,或許明人視朝鮮為上藩,但不過只是藩國,僅此而已。

    「莫非經略是想以水軍入渤海,進而直搗黃龍,直取京師?」

    驚愕的看著已經換上了一(身shen)灰色深衣,頭戴幅巾的屈大均,朱明忠的目光中又豈止是驚愕,甚至差點失聲詢問,他是不是也是穿越者。

    練海軍,入渤海、取京師!

    這看似簡單的十二字,正是朱明忠制定的未來北伐的核心,未曾想現在,卻被屈大均一言道破。

    而此時屈大均整個人卻完全沉浸於這個念頭之中,他甚至用手指沾著茶杯,在茶几上的畫著一副草圖。

    「渤海,山東、遼東、北直隸,目下京師清虜丁壯二十餘萬皆隨福臨小兒南下,京師不可不謂之空虛,若大之京師,守兵不過萬餘,這局勢似與今歲江南相似,去年屈某自北返回江南,便於吳、越等地遊走時,當時清虜為滅我大明中興之希望,不斷將江南之兵調至西南,如此才有江南空虛,所以與魏耕、祁班孫等人一番商討後,方才決定聯絡鄭延平,建議其趁江南空虛,率軍以海路北伐沿江而上……」

    看著於茶几上繪出了一個環渤海草圖的屈大均,朱明忠被他的這番自言自語驚愕的睜大雙眼,這鄭成功以海路北伐的最早居然出自他手,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更沒有想到,這個說著一口廣東官話的,年齡只有三十歲的傢伙,能夠一語道破將來他北伐的打算。

    畢竟,對於任何一個穿越者來說,他們都不會忽視海上力量,自然也不會忽視從陸到海的優勢。

    「目下清虜酋首所領二十餘萬大軍,悉數聚於山東、河南,如此京師空虛,若經略以海路北伐的話,出黃河入渤海,再以海河入以天津……」

    突然,屈大均抬起頭來,激動的看著朱明忠說道。

    「經略此計甚妙,這永定河雖說多年淤積,河中多泥沙,可水漲之時,水深不下一丈,雖不能入大海船,數百料海船皆可入河,目下京師空虛,如若經略能一路偏師水軍,逆河而上奪以京師,到時候,必定天下震動,屆時只恐天下皆言清虜氣數已盡,我大明焉不能中興!」

    想通了一切的屈大均,非但呼吸變得急促,語氣變得激動之餘,那臉膛更是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

    「經略,若是此計能成,足以定我大明之江山,況且京師之中,多是滿清勛貴,若是能攻取京師,屆時自可殺其以解恨……」

    此時的屈大均整個人完全沉浸在那種莫名的激動之中,以至於完全忽視了一點,從始至今,都是他自己在那裡揣測著朱明忠的想法。

    至少有那麼一瞬間,看著激動不已的屈大均,朱明忠甚至動了殺心,畢竟海路北伐一直是他深藏於心的秘事,卻未曾想到居然這麼輕易的說被屈大均給看穿了,但那殺機轉瞬即逝的同時,朱明忠卻笑著反問道。

    「翁山,接下來怎麼辦?」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2:38
第119章 可用

    「翁山,接下來怎麼辦?」

    朱明忠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他希望從屈大均這裡,瞭解到他的想法,從而進一步完善這個計劃,畢竟在後世的論壇上,人們所提到的只是區區十二字「海路北伐」,至於北伐之後,幾乎沒有人進行過太多的推測。

    「要知道,還有二十幾萬旗兵呢!」

    順著屈大均的話說下去的朱明忠,直接點到了對江北威脅最大的清軍——順治御駕親征所領的二十幾萬清軍。

    面對經略問出的問題,屈大均幾乎不假思索的說道。

    「殺清虜勛貴,役其婦孺,不過只是手段,清虜兵卒妻兒皆在京師,得其可亂清虜之軍心,清虜失之以京師,必定天下大震,若是地方動蕩,數十萬大軍既如流寇一般,從此再無定所!」

    誘惑!

    就像是一個飢不擇食的人面對一盤肥肉一般,在屈大均的話中,朱明忠看到了一個機會,一個結束滿清在關內統治的機會,如果能夠趁著京師空虛之時,派遣一軍偏師以海路入天津,克京師,那麼整個局勢都會從根本上發生逆轉。

    就像當年大順奪取了京師一樣,一時間北方各地無不是傳檄而降,如果忠義軍能奪取京師,勢必會從根本上動搖滿清的統治,到那時,非但地方上會紛紛投降,恐怕就是降清的那些漢(奸jian)也會紛紛投降,到時候,何愁這天下不定?

    「當年,李闖失之以京師,立即成無根之萍,所到之處,無不受地方攻擊,地方降賊之官吏紛紛斷其糧草,若經略能克以京師,屆時,勢必可從根本上動搖所謂之正統,目下,清虜以正統居之,我大明之漢(奸jian)皆以為正統,得以京師,必可動搖其根本,令其無充餉之銀,亦無裹腹之糧,如此,又焉愁清虜不敗?」

    雙眼凝視著經略,屈大均的神(情qing)顯得有些激動,十幾年來,這正是他所渴望的,可是幾乎從未曾看到過希望,而現在,第一次,他真正的看到了希望,即便是鄭成功攻克南京,在他看來,不過只是成功了三分,雖說朱明忠擊敗了達素,功成不過五分,可如果克復京師,到時候,至少也就成功了九成!

    「失了京師,失去其家人之後,清虜必將軍心渙散,屆時我大明只需以泰山壓頂之勢加以橫掃,必可迫其投降或令其潰散,至於福臨小兒既便是僥倖逃脫,亦難逃李闖之結局,待入關清虜盡數土崩瓦解之時,自是我平定遼東之(日ri),到時候天下必可大安,我大明必可中興!」

    雙手過頂,屈大均行揖之時又言道。

    「屆時,經略必可為我大明中興首功之臣!」

    無論是誰,克復京師,必可為大明中興的首功之臣。這一戰不僅可以驅逐關內之清虜,更能進而平定遼東,畢竟現在遼東清虜極為有限,失去了關內的清虜主力的策應,僅憑關外的萬餘清虜,又如何能成勢?

    甚至就連同蒙古,也可以順勢解決!

    「嗯……」

    面對這個(誘you)惑,朱明忠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眉頭時皺時緊,腦海中更是反覆權衡著此事的可能,可能(性xing)極高,甚至可以說,有至少八成以上的機會,只要水軍足夠強大。

    八成的機會!

    在軍事上來說,幾乎意味著百分之百的成功!

    對於任何一個軍事將領而言,都會選擇實施這一計劃。

    看著屈大均時,朱明忠這會才發現,這個說著一口廣東官話的青年,至少在其戰略思緒上,已經遠遠超越於這個時代的人們,從引鄭成功水路北伐,到現在一語戳破自己的想法,可以說,充分顯現出他超越時代的戰略眼光。

    此人可以大用!

    在朱明忠陷入沉默的時候,屈大均則有些緊張的看著他,看著這位已經名揚天下的大明將領,即便是在北方的時候,他也曾無數次從心懷大明的遺民中聽到他的名字,幾乎每一個人提及他的時候,無不是神彩飛揚的模樣,甚至就是在京師之中,那些被迫降虜的官員,提及他時也是一副興奮模樣。

    他與鄭成功不同,其起兵不過數月,所憑者不過只是區區數萬新兵,可就是憑借這些在很多人看來不堪一用的新兵,先奪南京,後敗達素,儘管世人皆其長於練兵,可在人們看來,這恰恰說明民心在明,而不是在清,說明天下大勢在明!

    而且在就內心來說,如果實施水路北伐,屈大均更希望是由朱明忠實施,而不是鄭成功,儘管兩人皆有忠義之名,但是作為大明的忠臣,他深知忠義之名在現實面前,不過只是虛名。而相比之下,他們兩個人中,朱明忠根基最為薄弱,他不像鄭家一般有數十年之底蘊,而且鄭軍皆是只知鄭家而不知大明朝廷的私軍,若是鄭成功北伐成功,不一定是大明之福,畢竟,鄭氏的實力雄厚,屆時有著太多的可能(性xing)。

    相比之下,朱明忠的根基薄弱,且又素有忠義之名,可他的實力卻遠遜於鄭成功,既便是其北伐成功,有鄭成功、張蒼水以及李定國作掣肘,其未必敢反。如此,他才是北伐的首選。

    經過甲申天變,億兆百姓慘遭清虜殺害的大明已經再也擔不起風波了!

    無論是為國,亦是為民。朱明忠都是北伐的首選,當然,如果有可能的話,張蒼水也是合適的人選,只是其(身shen)處江西,且不像朱明忠這般兵強馬壯,自然也就被屈大均排除在外了……

    「翁山,此議甚好,但是……」

    沉吟片刻,已經在心中得到答案的朱明忠盯著屈大均反問道。

    「如若朱某海路北伐功成,屆時又該怎麼辦?」

    看著似有不解的屈大均,朱明忠繼續說道,

    「目下今上和朝廷(身shen)於緬甸,即便是朱某不計代價,克復京師,又能如何?」

    「今上在緬甸?」

    屈大均詫異的看朱明忠,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經略是擔心,北伐功成之時無人主持大局……」

    無人主持大局!

    這也是問題,朝廷不在京師,那奪下京師,也不過只是徒有虛名!天下人需要的是有皇帝的京師,而不僅僅只是京師之地!

    「那以經略之見,目下應該如何?」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2:39
第120章 私心

    經略使衙署內,夜寂人靜,那屋簷走廊下,持槍的兵士來回走動著,警惕的守衛著這座江北的大腦中樞,月光無聲的灑落在衙署的亭廊院落間,那月光只顯出幾分深秋的微涼。

    橘色的光線自紙窗映至走廊間,顯現出房內點著的燭光很亮,儘管已經習慣了這個時代昏暗的燈光,但是每到夜晚的時候朱明忠總會命人多點一些蠟燭,以便讓屋子裡更明亮一些。

    偶爾的,朱明忠會把目光投在燭台上,看著那指粗的白蠟,江淮一直都是白蠟蟲的主產地之一,所以蟲白蠟以及用其製成的蠟燭價格倒是頗廉價,每擔百斤蟲白蠟值銀尚不到一兩,而對於朱明忠來說,他自然不會為了節省幾文錢,冒著犧牲視力的傷害,少點幾根蠟。

    「……經略,下官以為,以目前的形勢來說,經略將朝廷迎回南京。於我大明來說,並不見得是件好事!」

    錢磊的這番話,終於把朱明忠的視線從燭台上那搖曳的燭光中收了回來,他看著錢磊,並沒有立即開口說話。

    自從定下「迎回聖駕」的計策之後,整個江北便開始有條不紊的實施著這個計劃,清江的木材行正在全力沿著黃淮搜羅柞樹、榆樹,以用其建造軍艦,畢竟,朝鮮的木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運來。但迫切的造船需要卻根本就等不起,現在的清河船廠已經開始用榆木建造軍艦。

    甚至就連同水軍也已經開始學習西式的桅具((操cao)cao)作,當然((操cao)cao)練船是在中式船體上加裝了西式的帆索,只待軍艦造成之後,就會出海進行訓練。所做的這一切努力,都是為了一點——「迎回聖駕」。

    朱明忠之所以會同意這個計劃,是因為「迎回聖駕」於江北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哦,這是為何?」

    看著錢磊,朱明忠反問道。

    「經略使,有了皇上的制約,鄭氏自然不可能有再像過去一般,如小朝廷似的獨斷江南,但是相應的,屆時,朝廷與延平王府之間極有可能發生衝突,一但衝突形成,到時候鄭氏萬一擁立新君,豈不讓我大明又陷入當年唐魯之爭的內患之中?」

    錢磊的話讓朱明忠的眉頭猛然一鎖,他立即想到南明滅亡的教訓,實際上歷史上所謂的南明小朝廷之所以滅亡,正是因為內鬥不止。甚至在經歷了弘光內訌導致江南淪陷的教訓之後,進而一味團結使得明朝復興形勢一片大好之際,南明朝廷的內訌又開始了。

    就連同永歷政權同樣也是興於團結,而敗於內訌。在國家傾覆之時尚且不能團結一致,滅亡豈不必然?

    如果永歷以及朝廷回到南京,以鄭成功的脾氣,他又怎麼可能能忍受朝廷的壓制?到時候萬一有人建言其另立新君,那內訌恐怕就不可避免了……

    「炳奇,其實我未償不擔心此事,只是……」

    沉吟片刻,朱明忠長嘆道,

    「若是不迎回聖駕,又如何能順理成章的離鄭自立?」

    相比於「迎回聖駕」,朱明忠真正的意圖是「離鄭自立」,至於永歷……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他更願意將其視為抗清的一面旗,而大明之君不一定非得他不可。

    人總有私心,或許朱明忠從未想過自己當皇帝,但並不意味著他不考慮自己的利益,畢竟永歷並不是唯一的,也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

    「聖駕當然要迎,畢竟不迎回聖駕,經略又如何能憑迎駕之功自立?」

    作為朱明忠的心腹,與其它人不同,降官出(身shen)的錢磊,對於大明並不像其它人那樣忠心耿耿,他從一開始,對自己的定位就是「主公臣屬」,而不是「大明官吏」,也正因如此,錢磊所考慮的從來都是「主公的利益」,甚至現在,他之所以會提出這個建議,同樣也是基於「主公的利益」,至於「避免內訌」不過只是一個托辭。

    「炳奇,可你之前說,迎回南京並不是好事,可又必須迎駕,難不成要迎至清河不成?」

    迎至清河?

    沒來由的朱明忠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句話來「挾天子以令諸侯」,若是朝廷在清河,那麼自己豈不就有機會做曹((操cao)cao)?

    似乎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挾天子以令不臣,經略,如若您將天子迎予清河,只恐與南京衝突勢必不可避免!畢竟,南京絕不會容忍經略掌握朝廷,到時候,如若鄭王爺請聖駕回南京,經略又該如何自處?」

    錢磊的分析讓朱明忠略點下頭。

    「確實如此,相比於清河,南京才是國都所在。可我們迎回南京不成,鄭成功又豈會將其迎回南京?」

    提到錢磊話中的矛盾,朱明忠並沒有讓他解釋,因為答案大家都很清楚,天子可以「尊」,自然也可以「挾」,如果他把永歷迎到了清河,到時候鄭成功再迎,十之**可能會是「挾」。

    或許鄭成功於大明忠心耿耿,但是他的那些臣屬卻不見得如此,歷史上,鄭成功(身shen)故之後,永歷為吳三桂絞殺的消息傳至廈門,張煌言上書朱以海,要求朱以海「爭取閩海勛鎮,速正大號,以求正統」,但是由於鄭經的不支持而未成。鄭成功死後,朱以海一度無人供奉,數月後又突然於金門病逝。

    其間是否有(陰yin)謀未償可知,但是鄭成功病故之後,除少數明臣之外,延平王府臣下的文官武將,所思所想不過僅僅只是讓延平王府打著大明的旗號罷了。

    (性xing)格本就容易受心腹臣屬影響的鄭成功,到時候萬一「挾」起天子,到時候自己又該如何自處?到時候朝廷下旨,是從還是不從?

    「此亂命也,粵不奉詔!」

    幾百年後,李鴻章敢說出這番話,憑的是他的實力和地位。如果同樣的話出自自之口,恐怕就會變成亂臣賊子的明證。

    「炳奇,那以你之見,既不能迎至南京,又不能迎至清河,那若是我等迎回聖駕,要將其迎於何地?」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2:40
第121章 何地

    聖駕迎至何地?

    第一次作出迎回聖駕的決定時,朱明忠是站在一個忠臣的角度上作出的決定,當然也是利益使然。而現在全力籌備此事,卻基本上完全是受利益所驅使,畢竟對於朱明忠來說,脫鄭自立所帶來的好處幾乎是無限的。

    而現在,當他問出「聖駕迎至何地?」這句話的時候,卻又是站在另一個立場上,甚至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這個時候,立場不經意中發生了改變,不僅僅只是站在明臣的位置上,而是站在一個更高的位置上去考慮此事。

    或者說,在不經意間,錢磊成功的把主公拉到他所認為的「正軌」上——一切以主公之利為上!

    「經略,既然南京、清河皆不適合迎駕,為何經略不擇以他地?」

    擇以他地?

    不解的看著錢磊,朱明忠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經略之前不是曾有意拓以台灣,這台灣雖位於閩省對岸,卻非鄭氏所領,亦非經略所領,若是經略在拓以台灣之時,於此修建行宮,如此不正好可供迎駕?」

    將朝廷安置在台灣!

    錢磊的建議完全出乎朱明忠的意料,甚至可以說,這樣的安置,甚至可以說超越了時代的眼光。

    「經略,目下,清虜屢屢調以重兵南下,意奪回江南稅賦重地,將朝廷置於南京、清河皆有欠妥當,或台灣與大陸遠隔重洋,清虜無水師,自然不能入以台灣,大海即可為朝廷天然之屏,可令今上與朝廷從此免受流離之苦,至於聯絡大陸諸臣,自可遣員經由海船遣以聖使……」

    幾乎每一個字,錢磊都是仔細斟酌之後,才會說出來,畢竟這些話中隱隱帶著一些「不臣之心」,心知主公是大明忠臣的他,自然不會在這個把主公引回「正道」關鍵的時候,讓主公覺察到他的想法。所以才會顯得很是謹慎,可即便是如此謹慎,朱明忠還是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

    「由海船遣以聖使……」

    無需錢磊再解釋下去,朱明忠也能猜出他話中的意思,這台灣是自己拓殖的,到時候城池也是由忠義軍修建,港口亦是如此,如此一來,豈不就意味著朝廷盡為自己控制,沒有海船,即便是永歷想下衣帶詔又能下給誰?

    是鄭成功?

    還是張煌言?

    若是將永歷與朝廷迎於台灣,到時候,非但可得迎駕之功,從而出府自立,甚至還能夠「挾天子以令不臣」。

    「而於延平而言,朝廷與台灣,如此即不會干涉延平之政,而經略亦可出府自立,且又無需顧慮朝廷掣肘,可若是迎以南京或者清河,既便是經略出府自立,可卻又新增朝廷掣肘,若朝中有奸臣牽絆,經略屆時又如何自處?如此一來豈不自困已身?全失迎駕本意?」

    雖說不過只在三十六歲,但是對於做了十四年師爺的錢磊來說,他本就是極為聰明之人,久於官場之道的他,素來都是「只知東翁而不知朝廷,事事皆以東翁之利為上」,現在同樣也是「事事以主公為上。」,自然知道如何維護主公的利益,讓主公的利益最大化。

    或許,對於經略使衙署的眾人來說,他們所考慮到的僅僅只是「出府自立」,而錢磊所思所想的卻是如何讓經略能夠像鄭成功一般得「小朝廷之權」,這才是「出府自立」的初衷。

    「炳奇……」

    看著錢磊,朱明忠微微一笑,並沒有對他的這番話,表示反對或者贊同,而只是點頭說道。

    「嗯,這派遣水軍經海路迎回聖駕需要遣大小海船不下數十艘,去時船上皆有空位,且台灣又是必經之地,到時候,自然可將役夫送至台灣,於台灣拓殖墾荒,建城造屋,且台灣富產硫磺,目前我忠義軍意大用火器,所用硫磺所費頗高,可以台灣開礦解決硫磺所需……」

    朱明忠的話中完全沒有提及絲毫「迎駕至台灣」的詞彙,而只是將拓殖台灣變成了迎駕順便而為的「小事」,可聰明如錢磊,又豈沒有聽出他的意思,只是連連點頭贊同道。

    「經略所言極是,如此既可拓殖台灣,又能不誤迎駕大事,兩者可同時並行,以不誤北伐大計……」

    口中這般說道著,錢磊的心裡總算是長鬆了一口氣,至少今天通過這一番話,他已經探明了經略的意思,他並不反對身為「主公」,也不反對「挾天子以令不臣」,這意味著經略在未來有可能走的更遠。

    「不過,經略,這台灣拓殖事關我忠義軍之根本,畢竟台灣之糧可供軍中之食,台灣之硫可供軍中之用,既是如此,經略不妨委任一員能吏,掌以台灣,只有如此,才能保台灣於不失……」

    名義!

    主公沒有再提「迎駕」之事,錢磊自然也不在提,但是並不妨礙他用「拓殖台灣」的名義,去安排此事。

    「且此員能吏必須於經略忠心耿耿,否則其偏於海外,只恐久則生變……」

    錢磊的提醒,讓朱明忠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他很清楚錢磊為什麼會這麼說,因為到時候,朝廷就在其身邊,若是那人於大明一味愚忠,豈不就有違將其迎至台灣的本意了?

    可讓誰去台灣更合適?

    一時間,朱明忠的心底並沒有答案,他先沉默片刻,然後對錢磊說道。

    「炳奇,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這人選之事,必須慎之又慎,畢竟台灣事關重大,非得一員能吏不可!明白嗎?」

    話不需要說的明白,作為建議的提出者錢磊當然明白經略口中的意思,甚至在此之前,他就已經在心裡定下了幾個人選,不過為了避免讓經略覺得他的是處心積慮,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道出他心目中的幾個人選,在談完此事之後,又匯報了其它的一些事情,在準備離開時,錢磊又試著問道。

    「經略,下官聽聞鄭王爺已經克復杭州,不知經略可曾遣人加以祝賀?」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2:41
第122章 鄭王心

    杭州克復!

    當這個消息傳來之後,整個南京儘是一片歡騰,現在既然是對大明的將來再悲觀的百姓,也不會有絲毫的悲觀之意,畢竟對於他們來說,從南京克復直到現在,他們已經經歷了太多的勝利。

    南京克復、江北克復,再到盡殲十萬所謂「安南」清虜的宿遷大捷,在人們還沒有從那聳立於黃河畔的用清虜首級築成的京觀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的時候,現在又傳來了杭州克復的消息,他們如何能不對未來充滿希望。

    「那杭州城外,築起的可是數萬清虜腦袋築成的京觀!」

    在南京城內,每當人們提及京觀的時候,總是顯得神彩飛揚,自宿遷大捷忠義軍為炫耀武功,聚集敵屍,封土而成「京觀」起。對於中國的百姓來說,「京觀」這似乎有些不雅的玩意,卻總會讓百姓們之為興奮。

    「京觀高愈百尺!」

    這不僅僅只是炫耀武功,對於經歷過滿清屠戮的百姓來說,他們看到的是大仇得報的爽快。

    「以德報怨,可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夫子的教訓早就滲透到中國人的骨血之中,或許有些人會叫嚷著以德報怨,但是對於絕大多數百姓來說,他們骨子贊同夫子的教訓「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那京觀,或許聽起來有些令人驚悸,但是卻讓百姓們為之歡喜,從忠義軍於黃河畔築起京觀,再到現在鄭軍於杭州城外築京觀,這一切無不在向人們傳遞著一個信號——我們要報仇雪恨!

    是的!

    十五年的血淚必須要以血來償!

    而延平王順應民心築以京觀的舉動,更是讓百姓們為之歡呼,為之雀躍,而對於

    延平王本人來說,這同樣也是他所需要的,不過,在他倍覺欣慰的時候,內心卻總有些許遺憾。

    「杭州殺敵愈三萬,此役雖是大勝,可是相比宿遷,感覺總是差了許多!」

    在甘輝的面前,儘管面上因為浙江的收復帶著喜色,但鄭成功的語氣間總顯得有些失落。

    「宿遷之戰,成仁以7萬新卒力拼清虜近八萬勁卒,此戰可謂是驚天地而泣鬼神,實是我大明自建奴謀逆以來,前所未有之大勝,什麼滿萬不可敵,不過只是笑話,相比之下,這杭州城雖說奪下了,可總差了許多啊……」

    鄭成功的語氣中帶著些可惜,當然那語氣中卻又盡顯欣賞之意。

    「當初第一次見成仁時,只以為他不過只是會耍嘴皮子的江湖郎中,可誰曾想他之悍勇遠甚一般人,手持斬馬重刀力搏數個時辰,成仁之悍勇,實是言語難以形容……」

    作為武將,鄭成功從來掩飾對於悍將的欣賞,別說是他,即便是這樣的誇獎之詞落在甘輝的耳中,他也是笑瞇瞇的說道。

    「成仁自入軍中以來,素以悍勇而著稱,主帥如此,其部下又焉不悍勇……」

    似乎此時他們兩人對於朱明忠,對於江北完全沒有絲毫芥蒂,可是那眉宇間的此許無奈,似乎也在隱隱的透露出兩人的內心的真實想法。

    先是通濟門血戰令其名揚天下,現在再加上這宿遷一戰,朱明忠大有隱隱為大明第一名將的勢頭,便是在這南京,不知多少文人士子為其吟詩誦功,不知多少人感嘆著他的悍勇,傳道著他的忠義。

    而相比之下,杭州的大勝似乎顯得有些不夠份量,事實也是如此,杭州守軍不過萬餘人,既便是加上守城的民壯,亦不過兩三萬人,相比之下,朱明忠所面對的卻是七萬餘強虜,一(日ri)廝殺酣戰之後,近八萬清虜或死或降,黃河為之染紅,那場血戰可謂是驚天地而泣鬼神,即便是鄭成功在看到戰報時,也曾為之(熱re)血沸騰,更是感嘆著此戰若是換成他自己,換成鄭軍諸將,都不一定能打贏,可朱明忠卻贏了,儘管一戰之後,忠義軍傷亡過半,但這一仗卻從根本上打下了清虜的氣勢。

    甚至現在在北方,都有人傳說著「忠義軍滿萬不可敵」,曾幾何時,這是遼東言稱清虜的言語,現在卻全落在朱明忠的(身shen)上。

    「主帥用命,部下焉敢不用命,成仁練兵確有其長處,可成仁之所以屢戰屢勝,靠的卻是其(身shen)先士卒,前幾(日ri)蒼水所部下以南昌,李子淵亦的(身shen)先士卒,衝殺在前,如此才有南昌城破!」

    甘輝出人意料的提到了另一個——李子淵,此人出自忠義軍,曾是朱明忠的心腹,現在更是張煌言麾下頭號悍將,張煌言與江西,屢戰屢勝,靠得正是李子淵所領的五千精兵。

    「李子淵此人,背主自立,雖是悍勇,可人品有傷,不可大用!」

    搖著頭,鄭成功冷笑道,

    「真不知道,未曾想,此等人品低劣之徒居然也拜入錢公門下,與本王系為同門,實在是……」

    儘管沒有直接道出對錢謙益的不滿,但是任誰都知道,這幾(日ri),鄭成功對錢謙益可謂是滿腹怨言,究其原因倒也無他,正是因為吳偉業,其於揚州所圖並非是為南京掌握鹽稅,而是試圖以鹽稅為器,對朱明忠加以攻擊,以圖殺其「正國法」。

    如果不是因為吳偉業跳江自殺的話,恐怕僅憑那份供述鄭成功就會命人將其凌遲處死,從而以洩心頭之恨。可即便是吳偉業死了,仍然讓鄭成功對錢謙益生出了滿腹的不滿,

    「殺朱明忠以安天下!」

    今天這些人可以殺朱明忠,那麼明(日ri)是否就會把念頭打到鄭某的(身shen)上?既便是心知那些人之所以(欲yu)殺朱明忠,正是因為其傾向於張煌言,殺其可斷張煌言一臂,如此才能安以天下。

    但對此,鄭成功仍難免會有種兔死狐悲之感,畢竟,他同樣也是武將,今歲可為天下殺朱明忠,那麼待到將來,會不會有人建言「殺鄭以安天下」?

    也正因如此,鄭成功才會對錢謙益生出不滿,在他看來,錢謙益做的有些過頭了!這種事(情qing)如果傳出去的話,甚至可能有會動搖軍心!所以他才一直未將此事傳出,吳偉業跳江也變成了「失足」,至於巡鹽御史的人選,為了安撫朱明忠,更是命其推薦合適人選。

    甚至對於朱明忠在揚州抄沒鹽商一事,他也是選擇了默許,對於抄沒所得,除了對其主動送來的價值數百萬兩的古玩字畫之外,其它抄沒所得,一率未曾加追究,朱明忠同樣也需要加安撫,畢竟吳偉業是他鄭成功派去的人。

    朱明忠可以不殺吳偉業把他禮送回南京,可是他鄭成功卻不能不有所表示,而他能的是什麼?只有贊同他的抄家,眼睜睜的看著他掌握江北。

    儘管千方百計的對此事加以掩蓋,但每每想起此事,鄭成功都有一種吃了只蒼蠅般的感覺,就像是現在,同樣也是如此。尤其是想到吳偉業是他的老師錢謙益推薦之人,如果說錢謙益不知(情qing),他第一個不信。

    「實在是糊塗,糊塗至極!」

    嘴裡這麼說著,鄭成功甚至恨恨的說道。

    「我這個老師,當真是老糊塗了……」

    若是當著其它人的面,鄭成功絕不會這麼說錢謙益,畢竟無論如何,其都是他的老師,但是在甘輝的面前,鄭成功並沒有掩飾他的(情qing)緒,甘輝是武將,本(身shen)就不在意這些禮數。

    「王爺,錢宗伯的年歲確實大了,都七十幾許的人了,按道理來說,也應該享享天倫之樂了……」

    甘輝附和著王爺的話時,又說道。

    「不過,宗伯其人志在大明江山,若是現在請其致仕,恐怕其勢力不願,若是王爺不願見他,便不見他便是了,反正他並不是府官。」

    在南京的官員之中,掌握實權的往往是延平王府六部府官,至於像錢謙益這樣的官員,雖是頂著官員之名,但大都只是閑差,頂多只算是王爺的幕僚。

    若是鄭成功不願見其,只需說上一聲,他們別說是參與政事,便是這王府都不見得能進得來。

    「哎,他畢竟是本王的老師啊!」

    無奈的搖頭輕嘆一聲,鄭成功又問道。

    「聽說,昨日有從揚州使出的漕船,往江西運去了十萬石米是不是?」

    「正是,這十萬石米,是張尚書從成仁那裡購得,這成仁繳了清虜的糧庫,糧食多的吃不完,張尚書那邊如今江西初定,加之秋糧早已為清虜徵納,他不願加重百姓負擔,所以才會從成仁那裡買米,別說是張尚書那,末將聽說,南京的市間吃米,也多少從江北購得……」

    鄭成功略點下頭,南京從江北買米,這並不是新鮮事,畢竟朱明忠取淮揚的時候繳獲甚多,現在他所考慮的卻是另一件事。

    「蒼水從江北購得米糧倒是無事,只是……」

    只是兩者之間恐怕不僅僅只是米糧那麼簡單啊!

    或許,吳偉業的心機讓鄭成功心寒,但他的話未償沒有一絲道理,心底這般尋思著,鄭成功又對甘輝吩咐道。

    「張尚書那邊既然急需用糧,回頭本王便命人送去幾萬石糧食,以解其一時之急……」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2:42
第123章 師之謀

    小小的燭火在夜風吹拂下,不時的搖曳著,以至於那燭台下的燈光時明時暗,時顯時隱,恰是這人生一般的搖曳不定。

    這燭燈的映照下,錢謙益與馮澄世、馮錫範正在欣賞著一副唐伯虎的畫作。

    「此畫是梅村托人贈於錢某,未曾想,當日一別,今日竟天人兩隔……」

    錢謙益搖頭輕嘆著,那話語中儘是對故友的思念,而語氣中又全是可惜之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可惜的是什麼,是吳偉業居然自暴其行,而後又跳江而死。

    此人當真是書生意氣,不可大用!

    想到鄭成功收到其供述後的惱怒模樣,錢謙益很清楚,他的那個好學生連他也跟著惱上了,不過對此,錢謙益並不覺得有什麼,對於學生的瞭解,使得他很清楚,其不過只是一時氣頭上罷了。

    無論是馮澄世也好,馮錫範也罷,出於閩南的他們,在此之前自然不曾接觸過唐伯虎的畫作,這會兩人不由看癡了,見他們看得入迷了,錢謙益微笑道。

    「希範,自你入門以來,為師還沒有什麼禮物送予你,既然你喜歡此事,為師便將此畫轉贈予你!」

    「老師,這,這等貴重之重,學生如何能當得……」

    不等馮錫範拒絕,錢謙益立即搖頭說道。

    「不過只是身外之物罷了,再者,為師將此畫送予你,是於你有大用。」

    原本因為禮物貴重的馮澄世一聽,心知這禮物沒有那麼簡單的他便立即對馮錫範說道︰

    「錫範,長者賜,不敢辭。你且收下來的吧!」

    「學生謝恩師所贈!」

    馮錫範道謝的時候,錢謙益又說道。

    「其實,為師把這副畫送予你,並非是要給你,而是想由你轉送他人!」

    轉讓送他人?

    馮錫範有些不解的問道。

    「老師這是何意?」

    儘管還不知道錢謙益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馮澄世還是隱約的猜出他恐怕是想借此畫送給錫範一場機緣,於是連忙道謝道,

    「小弟多謝錢兄對犬子的關愛。」

    已經坐下來的錢謙益,安然的受著馮澄世的謝,隨後又繼續說道︰

    「希範的年齡也是不少了,早就應該入府為大將軍效命,不過大將軍麾下文臣武將眾多,希範又是年少,既是有心於大將軍門前報效,恐亦不為大將軍所需,所以……」

    錢謙益的話停了下來,他看著馮錫範卻是一副沉默不語的模樣,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而馮澄世見其不再言語了,因為事關兒子的將來,頓時變得的急切起來,正要開口問時,只見錢謙益笑容可掬地對馮錫範說道︰

    「希範,世子目下已然成年,大將軍亦有意令其出府,正是用人之計,你年歲與世子相當,若是能入世子府,為世子之侍衛,他日必可為世子重用!」

    世子!

    錢謙益的建議,讓馮澄世的眼前頓時一亮,看著錢謙益時,那臉上儘是感激涕零之色,心知此事對馮錫範可謂是終身受用的他,連忙長揖道謝,而在他道謝之後,馮錫範亦跟著道謝。

    「恩師於學生之恩,學生實在是粉身碎骨,亦難以相報!」

    如果不是錢謙益的提醒,恐怕馮澄世一時還想不到把兒子送到世子身邊,若是兒子能得世子賞識重用,那將來自然可保馮家的榮華富貴。

    聽著他們父子兩人的道謝,錢謙益只是笑著說道︰

    「何需粉身碎骨報為師,為師不過只是為國薦才罷了。至於這副唐伯虎的畫,錫範可在合適之時送予世子,送的時候,你要……」

    輕聲叮囑著如何送這副畫的錢謙益,看著馮家兩父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心裡不由暗自得意起來。現在他於馮家父子的關係已經越發親密,經過此事之後,這馮家兩父子對他只會感恩戴德,如此將來才能不遺餘力的支持他。

    聽著老師的叮囑,沒想到送禮之中還有這麼多講究的馮錫範連聲謝道︰

    「多謝老師,多謝老師!」

    對於本就喜好權術的馮錫範來說,對於很多官場上的手段,本就是一點就通,所以自然也深知這些手段,將來必定能派上大用場,自然對錢謙益亦是大為感激。

    重新坐下後,馮澄世看著錢謙益說道。

    「錢兄,這幾日你未往府中過去,恐怕還不知道吧,大將軍今個令人向江西解去了五萬石糧食,以解張尚書所領大軍糧草之憂!」

    「哦!大將軍仁義如此,實是我大明之幸!」

    儘管鄭成功並不在身邊,但是,並不妨礙錢謙益對他的恭維。他正是通過這種言傳身教,去教導馮錫範學習為官之道。

    「可不是,那江西本就是糧米之地,目下卻又是從江北買米,又是由大將軍調糧,實在是……」

    「亨臣,你是說,江西從江北買米?是在大將軍令人解糧之前,還是之後!」

    不待馮澄世把話說完,錢謙益便連聲問道,以至於那語氣都顯得有些急切。

    「是在解糧之前。」

    馮澄世不解的看著錢謙益,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激動

    「哦?」

    細細地的心底思索了一番,錢謙益並沒有繼續說話。但是慢慢的那眉頭處卻揚了起來,甚至就連臉上也顯出了笑意。

    「大將軍對兩江,還是不甚放心啊!」

    此時錢謙益口中的兩江,指的是江北和江西,聽他這麼一說,馮澄世立即問道。

    「何以見得?」

    「這是決不會錯的。」錢謙益極為認真地說道,

    「江西從江北買米,瞧著不是什麼事,可大將軍把軍糧一送,其實也道出他的想法,他不想看兩江聯繫過密,所以寧可供應江西軍糧,也不想兩者有太多聯繫。」

    心底暗自思想著,錢謙益的唇角微微一揚,大將軍對江北、江西的防範,正是他所需要的,只有朝局紛亂不止,方才能盡顯自身之用。

    注意到老師臉上的一閃即逝的笑容,馮錫範立即想到老師對他的叮囑。

    「朝局鐵板一塊,非是國家之福,亦非我等之福,我等欲報以國家,非得以局中謀之不可……」

    這一次,老師又要布什麼局?是江北,還是江西?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5 22:44
第124章 南昌

    永歷十三年,立冬將至,雖位於江南,但南昌卻已經顯出了幾分冬時的寒意,街上的路人這會大都已經穿起了冬時的棉衣。許是天氣轉寒的緣故,所以這城中的市街上卻顯得有些冷清,而城中偶爾可見的一些焚燬的房屋以及地上的殘血,還有那牆上的安民告示,卻在提醒著人們,南昌剛剛經歷過一番兵火。

    相比於市間冷清,在巡撫衙門的花廳內,卻是顯得很是(熱re)鬧,儘是一片慶賀之聲,杯觥交錯之間好不(熱re)鬧。

    「臨川,此次南昌功成,全賴你(身shen)先士卒,如此方才能克以南京,此役得之不易,臨川之功,本官記在心底,待到將來朝廷還朝之後,本官定會為臨川向朝廷請功。」因為張煌言不像鄭成功一樣,有開府委派官員的權力,所以他只能將李子淵的功勞記於心底,而不能像鄭成功一樣,對其論功行賞,所以才會舉杯對他說出這番話來。

    「若無少司馬調度有度,末將又豈能奪以南昌,這奪城之功,非少司馬不可。」

    李子淵整個人都顯得很是謹慎,他不能不謹慎從事,畢竟,叛出忠義軍之後,除了幾百後勁營的老弟兄,他幾乎失去了一切,儘管後來大將軍為他補充了三千兵卒,張煌言亦為其補充了兩千新兵,雖說經過一番((操cao)cao)練之後,這五千兵卒雖不一定能比得了當初的忠義軍老兵,但卻也勉強可算是精銳,自入江西以來,憑著五千長槍兵,幾乎從未曾遭遇敵手他,正是憑著軍功在張煌言麾下站穩了腳,成為其麾下的頭號悍將。

    可即便是如此,李子淵深知在這位少司馬眼中,他的人品有暇。其實在外人的眼中大抵也是如此,也正因如此,他才會事事小心,處處小心,以免落他人口實,到時候丟了(身shen)家(性xing)命。

    「哈哈!臨川你啊,你啊,你的功勞,本官自會記在心底。」

    心(情qing)大好的張煌言,又一次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來!大家乾杯,為我大明賀!」

    「為我大明賀!」

    一口飲盡杯中之酒後,眾人的心(情qing)顯得很是暢快,而原本並不欣賞李子淵的張亮,更是接連敬了其三杯酒,或許其人品有暇,但是張亮卻不得不承認,無論練兵亦或是悍勇,李子淵都遠超過他,尤其是此次南昌攻城,李子淵(身shen)為一營總兵,卻(身shen)先士卒,手提倭刀赤膊上陣,與普通士卒一般,陷城廝殺,殺的清虜全不是其對手,對於如此悍勇之人,同為武人的張亮自然是佩服至極。

    見麾下眾將的關係相比過去更為融洽,加之這局勢的變化,只使得張煌言的心(情qing)極為舒暢,又接連喝了幾杯之後,他還是把話題轉到了江西的局勢上。

    「南昌克復,江西全省必為震動,縱是事清頑吏亦想來亦會紛紛降我,接下來,不知諸位以為又將如何?」

    「少司馬,末將以為,應該一鼓作氣,打鐵趁(熱re),在年前就遣入湖廣,目下大勢在我,正是利用當前大勢之時。」

    張亮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道出了他的想法,一鼓作氣打下去,一直把湖廣打下來,一但打下了湖廣,這天下的大勢,也就不可逆轉的重歸大明了。

    「嗯,此議,不是不可,目前大勢在我,許多地方,若是是事清頑吏,本就是傳檄而定,加之目下南昌初下,軍心大振之時,入以湖廣,亦是妥當。」

    張煌言點著頭,並沒有表示反對,無論是江南或是江西,他基本上都是憑著個人的威望,迫使當地事清偽吏獻城投降,只有少數幾個地方經過一番廝殺,所以大抵上,他並不懷疑,入湖廣後,同樣也可以傳檄而定。

    「目下天下大勢在我,這是眾人皆知之事,雖說清虜酋首領兵南下親征,可達素十萬精銳大敗之勢,已為天下傳知,我大明新晉接連大勝之時,天下偽官又焉敢拒以王師,憑少司馬於士林之威望,想來湖廣亦是如江西,除長沙、武昌等少數頑城者,地方州縣待王師到時必定紛紛開城納降,畢竟,大勢在我,人心亦在我,如此,何愁湖廣不定……」

    當羅綸的這番見解得到眾人的贊同時,張煌言注意李子淵卻是一直沉默不語,他只是靜靜的聽著別的建議,偶爾獨自喝著悶酒,於是便笑問道。

    「臨川,你一人獨酌,莫非是有其它的看法?」

    被點了名的李子淵,見少司馬和眾人的眼光都落在自己的(身shen)上,猶豫片刻後,他才說道。

    「若是少司馬命末將入以湖廣,末將自然不敢不從,可是,以末將看來,當下絕非入湖廣之時……」

    儘管入張煌言麾下之後,李子淵幾乎從未發過了多少意見,但是現在這話,他卻不得不說,究其原因倒也簡單——南昌一戰,他麾下的五千兵卒傷亡過半,若是以疲兵入湖廣,沒準到時候最後一點本錢就會敗在湖廣。

    「哦?這是為何?」

    眉頭微微一皺,張煌言的語氣顯得有些不快,不過仍然示意李子淵說下去,

    「少司馬明鑒,自我西征大軍入江西以來,雖是屢戰屢勝,雖說地方偽吏無不是聞風而降,可能我西征軍卻也多少折損,目下西征軍雖看似人眾,兵過十萬,但是能上陣之精銳,尚不足兩萬,而南昌一戰,我西征軍雖奪以南昌,可傷亡不下兩萬餘,可謂是大傷元氣,在元氣未復之時,再入湖廣,本就有欠考慮。」

    如果說在朱明忠(身shen)邊,李子淵學會的了什麼,就是在行軍的打仗的時候,注重對(情qing)報的搜集,儘管未曾進入湖廣,但並不妨礙他從清軍降將的口中瞭解湖廣一帶的清軍,於是便又繼續說道︰

    「而湖廣一帶本就駐有清虜重兵數萬,目下更有左路安南清虜入以湖廣,若是我軍冒然進入湖廣,必將受其攔阻,到時候,我軍以疲師迎戰清虜數萬精銳,如此只恐戰時勝負難測,再者……」

    看著張煌言,李子淵又說道。

    「再者,目下與長沙主持者,是清虜所委五省經略洪承疇,其雖只管糧餉,不參軍務,可此獠素來詭機多端,若我軍倉促而行,只恐會中其詭計!」

    李子淵的提醒讓張煌言的眉頭一皺,儘管對洪承疇恨之入骨,但他又未償不知其擅長謀略,倉促兵進湖廣,確實有欠考慮了。

    「臨川所言甚是,那以臨川之見,目下我軍應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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