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872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10:35
第55章 鐵廠

     紅彤彤的爐火,映得的爐前的工匠那黝黑的臉龐。工匠們那豆大的汗滴不住流滴著,可是那目光中,卻帶著些期待,那是勞動果實的期待。

    「有大老爺來了!」

    眼尖的工匠瞧見走近的一行人,看到其中穿著一身官袍的大老爺,急忙就要下跪叩拜,那邊朱明忠卻急忙扶起領頭的工匠。

    「朱某焉能當此大禮?」

    扶起工匠,在他們的疑惑中,朱明忠說道。

    「洪武四年,高皇帝詔定官民揖拜禮。跪拜之禮實為胡風,甲申清虜入寇,竊我中國神器,變我中國之衣冠,改我中國之習俗,滿清以奴役我中國人為國之根本,這跪拜之禮,實為為奴役我中國人而設,今日我清江得復,官民行以揖拜之禮,我中國絕無元、清之奴才之拜,我中華男兒,膝下有黃金,諸位萬萬不可再行此辱人之胡禮!」

    不過短短十五年即變以中國之風俗!

    看著那些唯唯諾諾的工匠,在那裡跪也不是,站也不是,朱明忠的心思一沉,對滿清的恨意又加深一分。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他才知道,辮子戲中動不動的「跪」,根本就是滿清為了奴役漢人,羞辱漢人制定的,在明朝跪禮僅僅只用於特定場合,官民平常皆行以揖拜禮,即便是面見皇帝也無需跪拜。

    十五年!

    僅僅只是十五年,滿清就用屠刀和一個簡單的「跪」,一個無處不在的跪,便輕易的抽調了這個民族的脊樑!

    真他麼……

    恨恨的罵了一聲,深吸口氣,將這筆債記在心底的朱明忠,便來到了爐前,即便是相隔三尺,仍然能夠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灼熱,那是煉鐵爐散發出來的熱浪。那些爐前的工匠,無不緊張的看著這位大老爺。

    置身於這高不過一丈多的煉鐵堅爐前,朱明忠的目光總帶著些許好奇,爐膛的火光隨著風箱鼓風而不時起伏著,風箱是人力拉動的活塞式風箱,有三四個人同時拉動。這是一個典型的明清煉鐵堅爐。

    在這清河居然有一座鐵廠,這完全出乎朱明忠的意料,畢竟這裡並不靠近鐵礦。在聽說這裡居然有鐵廠之後,他便來到了臨河的鐵廠中,在這裡有大大小小數座煉鐵堅爐,而且鼓風大都是使用水力。

    「這些鐵礦石是從什麼地方運來的?」

    指著爐旁的鐵礦石,朱明忠有些好奇的問道,後世淮安附近並沒有鐵礦。

    「回經略,這清河鐵廠的礦石皆是來自徐州利國,前宋元之前,利國曾是千年冶鐵所在,宋時每年產鐵不下百萬斤,後蒙元直至我朝,由於地上礦石日益減少,加之微山湖逐漸形成,開礦洞穴和冶爐也被湖水淹沒,使得延續了百千年利國冶煉業日漸式微,到天啟朝利國採礦冶煉業已基本停止,可即便如此此,在利國一帶,仍有少數外露礦苗,可以供取礦……」

    作為工營主事的戴蒼聽著經略使的問題,連忙解釋道。

    「雖說利國冶鐵已停,可清河為造船重鎮,每歲需鐵不下數萬斤,所以每歲漕船返回時,皆會由漕船於運利國礦石、徐州之煤於清河,用於煉鐵,以供造船之用……」

    清江船廠每年造數百艘漕船,再加上漕船的維護,自然需要大量的熟鐵,煉鐵自然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只不過它所依賴的是徐州運來的煤和鐵礦。

    「哦,原來如此……」

    略點下頭,朱明忠瞧著這鐵廠中堆積如山的鐵礦石,應該不下數百噸,按鐵廠的規模,應該勉強夠用一年。

    「這鐵廠煉鐵用的是煤?」

    答案是肯定的,畢竟在清河附近並沒有大山提供木料,煉鐵自然用煤。宋代以後,中國煉鐵大都是以煤為主。用煤煉鐵是中國古代冶煉技術上的重大進步,因為煤比木炭的火力強而持久,可以得更高的溫度,但是古人並沒有發現煤炭對煉鐵的影響,用煤煉鐵時,煤中所含的硫會進入鐵水中,因此這類鑄鐵的含硫量高,而硫會導致鋼鐵變脆,從而影響鋼鐵的性能。

    「經略,這清河鐵廠每年可產鐵不十五萬斤,若皆用於鑄千斤炮,每歲可鑄炮不下數十門,當然,若是再收集廢鐵的話,可鑄炮更多……」

    在戴蒼的話中,朱明忠搖頭說道。

    「鑄炮需要用上等好鐵,斷不能用尋常廢鐵!」

    看著那煉鐵爐,朱明忠又說道。

    「這煉鐵爐中用煤煉出來的鐵,並不適合鑄炮!」

    儘管對於鑄炮並不怎麼瞭解,但朱明忠很清楚,在19世紀中葉之前,陸軍野戰炮皆以青銅為主,鑄鐵炮雖然成本低,但壽命更低,不過海軍中卻大量使用鑄鐵炮,而各國海軍鑄鐵炮又以英國海軍的鑄鐵炮最好,因為英國海軍鑄炮所用的鑄鐵都來自瑞典,而瑞典的低磷鐵直到20世紀,仍然歐洲各國高膛壓火炮所必須的材料。擁有最先進的鑄鐵火炮,這是英國海軍之所以能夠橫行大洋的原因之中,相比之下,不注重鑄鐵質量的法國海軍,火炮爆炸事故可謂是層出不窮。

    「廢鐵不適合鑄炮?」

    戴蒼詫異的看著經略使,於工部中曾主持過鑄炮的他,立即反問道。

    「軍門,以下官所知,這廢鐵最適合鑄炮,因為其價格極低,且數量充足,若是以鐵廠煉鐵,這一年所鑄至只能得炮數十門……」

    對於戴蒼的反問,朱明忠並沒有解釋什麼,有很多事情無需解釋,即便是解釋了,他又豈能聽得懂?

    走到一座高達數丈的煤山前,朱明忠拿起一塊煤,既然不拿起來,也可以看出這些煤是煙煤,如果是無煙煤的話,表面上光澤在陽光的照耀下發亮泛白,至於這煙煤,則沒有絲毫光澤。

    藉著陽光中可以看到這些煤中含有很多雜質,朱明忠沉思片刻。

    「神器譜中所述,制銃需以閩鐵為主,因閩鐵以炭火煉治,國朝煉鐵皆以煤為主,只有閩省因山上林木極多,且無煤,而多以木炭煉鐵,所以閩鐵質優,最適合制銃,至於這煤中,你看這煤中的雜質?」

    指著煤堆中的露出的雜質,這些煤中含有煤矸石和礦渣以及灰土,當然更為有害的是無法用眼楮分辨出來的硫、磷等雜質,也正因如此,在後世煤炭開採出來之後,會經過一道洗煤工藝,洗去其中的雜質。

    「這煤中的雜質在煉鐵時會滲入鐵水之中,從而影響鐵水的質量,如此自然不適合鑄炮。」

    「經略,這……這清河地處平原,四周無山,若是用木炭煉鐵,這木炭又從何而來?既便是這清河有幾座炭廠,制炭的木料也不過是拆毀的舊船以及船廠廢料,每年所絕對不夠煉鐵所需……」

    戴蒼的語氣顯得有些無奈。

    「古往今來,中原煉鐵原本用炭,後來改用煤,皆是因為木炭不足,如此方才改用石炭,若無石炭,只恐怕這鐵廠只能停產。」

    「所以,煉鐵終究還是要用煤啊!煤比木炭的火力強而持久,可以得更高的溫度,可以說再適合煉鐵不過,不過用煤煉鐵還需要幾道工藝的處理,並不能直接煉鐵。有鐵鍋嗎?找幾口鐵鍋過來!」

    很快,幾口大鐵鍋就被架在河邊,一桶桶河水被倒進鍋中,在戴蒼等人的不解中,朱明忠命人將成筐的煤倒入鐵鍋中,然後對工匠吩咐道。

    「用鐵鏟攪拌,就像是炒菜一樣,對,就是這樣……」

    在朱明忠的講解中,那些工匠不停的攪拌著鍋中的煤,那鍋中的水越來越渾濁,隨後又被倒入另一口鍋中,繼續攪拌,這就是土法洗煤,對於這種原始的洗煤技術,朱明忠只是曾經在網上看過一些紀錄照片,在21世紀的北方礦區,生活著數以十萬計的洗煤工,他們往往是由兩個人,三四口大鐵鍋,用鐵鏟攪拌,篩子打撈,把煤矸石和礦渣從原煤中分離,淘洗出優質煤核,通過這種手工操作方式,從大量的原煤中淘洗出黝黑的烏金。洗好的精煤,按照較高的價格出售給冶煉企業。儘管在21世紀大型的礦山都建成了自動化的洗煤廠,淘汰了原始的土法洗煤。這個產業成為了夕陽產業。但就是這種原始的手工作業,幾乎支撐著後世中國冶金的半壁江山。而現在這種土法洗煤自然能夠支撐起這個時代與後世相比不值一提的冶金業。

    河邊的幾口大鍋邊,幾名工匠在那裡不斷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大鍋注水、鐵鏟攪拌,篩選出煤。相比之前含有大量雜質的煤,這些煤似乎乾淨的許多,被洗去的不僅僅是雙眼能夠看到的灰土,而且還能夠降低灰分和硫分含量,而這才是可以用於冶金的精煤。

    「經略,現在這些煤,便可以直接用於煉鐵了嗎?」

    看著已經洗出的上千斤精煤,戴蒼有些疑惑的問道。煤需要加以清洗,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聽經略之前的講述,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暫時還不行……」

    搖搖頭,朱明忠又問道。

    「葭湄,之前你說,這清河有炭廠?這炭廠在什麼地方?」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10:37
第56章 開啟時代

    儘管煤並不適合煉鐵,因為煤炭中所含的硫會導致生鐵的熱脆性,使之無法鍛造成形。但是焦炭卻是最好的煉鐵材料。

    在幾百年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過將焦炭用於煉鐵,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煉焦很容易,只需要將煉焦煤在普通粘土磚窯爐內,在爐窯內不隔絕空氣的條件下,借助窯爐邊牆的點火孔人工點火,將堆放在窯內的煉焦煤點燃,靠煉焦煤自身燃燒熱量逐層將煤加熱,煤燃燒產生的廢氣與未燃盡的大量煤裂解產物形成的熱氣流,經窯室側壁的導火道繼續燃燒,並將部分熱傳入窯內。這個過程延續8~11天,待到焦炭成熟,從人工點火孔注水熄焦,冷爐,扒焦。就產生了焦炭。

    但是焦炭煉鐵,真正的問題是什麼?

    真正的問題在於焦炭不如木炭、煤炭那麼容易燃燒,如果要使用焦炭煉鐵有必要改進鼓風設施和調整爐內結構以獲得更充足的空氣。在另一個世界中,英國的亞伯拉罕‧達比,正因為解決了這個問題,通過對高爐的內徑的改進使之適應焦炭煉鐵,並為高爐安裝了一套新的鼓風設施。如此改進後的高爐於1709年成功用焦炭煉出生鐵。

    焦炭煉鐵的成功只是英國煉鐵業革命的起點,它使煉鐵業開始擺脫對木材的依賴。工業領域的技術創新是導致18世紀英國工業革命的根本因素,而人們最先想到的技術創新是紡織機和蒸汽機。但在經濟學家眼裡,18世紀發生的由木炭煉鐵向焦炭煉鐵的變革,其意義不小於紡織機和蒸汽機的發明,甚至更為深遠。

    焦炭煉鐵引發的冶鐵業革命在帶來鐵業繁榮的同時,使英國冶鐵業迅速向中西部和南威爾士產煤區集中,並拉動英國煤礦業進一步繁榮。廉價的鑄鐵和熟鐵使新型的動力機械得以大規模生產和應用,並使鐵構件在工程建築領域代替木材而得到廣泛應用。不僅如此,價廉質優的熟鐵使鐵路建設的大發展成為可能。焦炭煉鐵的發明引發以鋼鐵業及相關行業的巨大發展,人類也由此被帶入了「鋼鐵時代」,英國的工業革命因此得以全面展開。

    可以說,正是達比發明的焦炭煉鐵,把英國帶入了工業革命之中。對此,本身就是工科大學畢業的朱明忠自然非常清楚,他當然也很清楚,傳統的煉鐵堅爐,使用焦炭同樣也需要經過改進。

    為此在委託炭廠利用的其燒製木的炭的炭窯煉焦的同時,朱明忠仔細研究了一番煉鐵堅爐,因為現在並沒有時間建設可以提供更高爐溫的煉鐵高爐,所以只能在堅爐的基礎上加以改進,從而令其可以使用焦炭煉鐵,這種改進與英國的亞伯拉罕‧達比的改進極為相似,無非就是增加堅爐的鼓風量。

    「關鍵還是風箱,要增加鼓風量……」

    回憶著在鐵廠見過活塞式風箱,中國古代活塞式木風箱設計巧妙,構造合理,製作簡單,便於維護,反映了很高的技術水平。活塞式風箱發明後,經過宋元時期的推廣和應用,到明清時期己完全取代了木扇風箱,成為最主要的鼓風設備,對於古代冶金業的發展起到一巨大的推動作用。活塞式風箱由於實現了雙沖程鼓風.是鼓風技術的一次飛躍;因其剛性、密封性好能夠產生較大的風壓、風量。較皮囊及木扇式風箱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也極人地促進冶鑄效率的提高。中國古代的活塞式風箱,是古代唯一的雙作用風箱,至少在威爾金森在19世紀初發明水力鼓風機之前,這種風箱都是最好的。

    想到鐵廠中那些風箱,大者的用四五人同時推拉,即便是小的也要用兩三人同時推拉。這種人力鼓風的效率自然非常一般。

    「再增加一個風箱,應該就能解決鼓風的問題,不過就是太浪費人力了,應該改用水力,用水力推拉……」

    在這個沒有蒸汽機的時代,水力無疑是最便捷的動能,在兵器廠開始使用水力改制銃管之後,對於戴蒼便不斷的將注意力放在對水力利用的研究上,可即便如此,在看到朱明忠設計的用多個木齒輪傳遞水力,進而借用水力推動風箱的設計時,仍然被其精細的設計所折服。

    「……這些齒輪現在只能用木製,等以後可以改用鐵製齒輪,水車也可以改用的鐵軸,這樣使用壽命會更長一些……」

    現在戴蒼已經適應了朱明忠的一些奇思妙想,儘管他在機械方面有著非常高的天份,但是幾乎每一次,經略使總能給他帶來一些啟示,尤其是對水力的應用。

    「經略使,既然可以使用水力鼓風,那麼這煉熟鐵攪爐,也可以使用水力……」

    對於戴蒼的建議,朱明忠當然不會反對,他甚至還會主動的提出一些建議,甚至相比於兵器製造,他更希望戴蒼能夠把他的精力,應用於機械製造上,而不僅僅只是兵器,畢竟兵器只是器,而機械才是根本。

    而戴蒼在機械上面的天賦,在其組建兵器廠時,尤其是在引入水力的過程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現在的兵器廠兵器打造幾乎完全依靠水力,不僅如此,甚至就連兵器廠火藥的研磨,也改用了水力。至於制銃、鑄炮,還會有其它人負責。比如很快就會到清河來的史司一行人,還有徐又錚也可以參與鑄炮。想到鑄炮,朱明忠自然而然的說道。

    「葭湄,現在兵器廠已經開始在清河製造手榴彈,這手榴彈的鐵殼是不是還是用鐵範鑄造?」

    鐵模鑄造,在這個時代並不是什麼先進的工藝,畢竟在早在秦漢就已經廣泛使用鐵範鑄造,在民間鑄造農具時更是大量使用鐵範鑄造,鑄造手榴彈彈殼時,自然使用了這一工藝,畢竟鐵模可以重複使用成千上萬次。

    不過,儘管鐵模鑄造的工藝成熟,但作為工科生的朱明忠很清楚,鐵模並不適合鑄炮,被某些文章吹的神乎其神的鐵模鑄炮,鐵模鑄炮最大的好處是鐵模無需乾燥,也沒有水汽,不用擔心鑄造時出現蜂窩狀結構,鑄造時只需製作泥制的形芯,不管天氣如何可以立即鑄造火炮,兩三天一門火炮即可製成。

    鐵模炮大大提高了鑄炮效率,和泥模炮相比提升了火炮質量。但鐵模炮的缺陷也十分嚴重。由於鐵模導熱快,鑄件冷凝快,導致容易得到白口鐵。白口鐵性脆,無法用機械鏜孔,甚至也不能直接在炮身上鑽火門。白口鐵製的火炮在發射過程中會產生裂紋,反覆使用甚至會導致火炮炸裂。

    後世的冶金專家對鴉片戰爭時期遺留的鐵模炮進行金相檢測,結果證明其均為白口鑄鐵。儘管鐵模炮雖然性能比大部分本土的泥模炮優秀,但還是遠不如同時代英國的沙模鑄炮。

    在這種情況下,朱明忠自然不會選擇優點多,但缺點更多的鐵模鑄炮,而是選擇了沙模鑄炮,對於沙模鑄造他並不陌生,不過在砂型的選擇上,仍然需要一些試驗。

    「上次,我讓你們試驗的砂模鑄造,現在進行的怎麼樣了?」

    儘管是一名工科生,但是對於鑄造砂的比例,朱明忠差不多都還給了老師,只是大概記得一些比例,所以才會令戴蒼在兵器廠中進行試驗。

    「經略,廠裡已經用河砂、鋸末、進行過多次砂範試鑄,這砂範雖不及鐵範便捷,但勝在模範制做簡單,目下已經按經略給出的幾個配方,加以試制,效果都很不錯,而且清河臨近黃河,這黃河河砂製作砂模再合適不過,制模用砂幾乎無本……」當戴蒼說著砂模鑄造的進展時,朱明忠先是沉思片刻,然後反問道。

    「葭湄,既然如此,不知可不可以使用砂模鑄造紅夷大炮!」

    這才是朱明忠令其研究砂模鑄的根本原因。

    「用砂範鑄炮?」

    詫異的看著經略使,儘管已經將砂範應用在多種兵器鑄造上,甚至覺得其有取代鐵範鑄造的潛力,但是戴蒼還從未曾想過將其用於鑄造紅夷大炮上,至少在他看來,這鑄造紅夷大炮本身就應該使用泥範,這種固定的思緒,一直限制著他與這個時代人們的思維,而現在經略使的提醒,讓他突然意識到。

    既然可以用鐵範鑄造手榴彈,而且也可以用砂範,想來自然也能用泥範。那為什麼不能翻過來,把過去只能用泥範鑄造的紅夷大炮改用砂範、鐵範?

    「經略所言極是,這砂範既然可以鑄造手榴彈、輪軸,自然也可以用來鑄炮,而且下官觀砂範鑄制手榴彈殼體,表面頗為光滑,而且無需像泥範一般需要用數月時間回味以乾燥,而在鑄造時也無水氣之憂,也許現在可以試上一試……」

    對於戴蒼口中講述的砂範的種種優點,朱明忠自然非常清楚,想到曾瞭解過的一些鑄炮的知識,他又特意補充道。

    「葭湄,這鑄炮不僅僅只有砂模,我們還可以……」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10:40
第57章 鑄炮

    水車帶動著齒輪,大齒輪帶動小齒輪,如此多重傳動之後,生牛皮製成皮帶帶動著帶軸轉速極快,而隨著帶軸的轉動,在一台木製的簡易車床上,一根長達近七尺的松木在削刀的削旋下被迅速削圓。)))

    「砂模鑄造的模型分類可以採用木模,而木模的種類各有不同,各種木材皆可,不過因為木材的區別,模型的壽命也各有不同,如果用尋常的白木,壽命約只有幾十次,且易變形,使用松木的話,其壽命應在500 次左右……」

    其實砂模鑄造所用的木製模型最好的木材是檜木,其使用壽命大約為2000次。之所以稱其是最適合制模的木材,是因為其耐濕性強,且材質較輕軟,耐韌性強,因此遠比松木更適合制模。

    不過檜木遠在台灣,在大陸並沒有分佈,儘管檜木於台灣分佈非常廣泛,而且大都是高達數十米的巨材,但是這種木材並不適合造船,或者說不適合製造船身,因為其材質輕軟,而火炮時代的船身要求用硬木,北美白橡、紅橡才是最好的造船原料,至於檜木只適合製造甲板,而且還是日本為了替代鈾木進口,降低造船成本,才採用台灣檜木作為軍艦甲板的主要材料。

    「等以後去了台灣,先用採伐檜木製模吧,至於造船,還是要用橡木……」

    在木製帆船時代,白橡以及紅橡的優良造船木材,歐洲戰艦除了橡木外。其次用的木頭是古巴桃心木和印度柚木,橡木除了硬度高的之外做戰艦還有個很好的優點。就是木屑少,。當然造船的木料並不是越硬越好,硬度、韌性、加工性都要達到一個平衡,而橡木恰好完美的達到了這種平衡。所以在鋼鐵軍艦之前,一直被廣泛應用於戰艦建造,在木製帆船的時代,木材供應甚至制約著海上力量的發展。就像現在,如果朱明忠想要發展海軍就必須要解決橡木問題。

    「可以用蒙古櫟,聽說遠東地區……」

    至於蒙古櫟則是一種與白橡實際上就是同屬木材,在遠東濱海地區分佈極為廣泛,之所以瞭解這些,是因為在讀大學時,一位室友對帆船的愛好,在兩人的聊天使得朱明忠多少瞭解一些與造船有關的知識,自然的也瞭解到了木材等方面的知識。

    「似乎現在想這些有點太遠了,眼前的事情還沒有辦好……」

    心裡這般自言自語著,朱明忠看著慢慢成型的木製炮身,在炮身慢慢成切削成型之後,再加裝木製的炮耳之後,這個模型就會完工,從而可以用作鑄造大炮。

    制模時將兩個長度超過八尺的砂盒裝滿鑄砂,在工匠將木製的模型裝入砂盒後,又將下砂盒翻過來,然後將上木模對正放到下木摸,接著合上砂箱,隨後插出了一個個直徑至多只有5毫米的排氣孔木體。

    在工匠們忙活著的時候,注意到他們是裝砂時分別從兩堆砂間取砂,於是朱明忠從一旁抓起一把混合砂,然後問道身邊的戴蒼。

    「這些混合砂好像有不一樣啊?」

    「回經略,確實如此。」

    儘管砂鑄法出自朱明忠之手,但是在兵器廠試驗過程,戴蒼卻已經根據其特點總結出了一些經驗來。

    「現在所使用的混合砂是經過多次試驗製成的混合砂,86%的河砂,10%的粘土以及4%的水,而這些混合砂又有著其不同,分成兩種類型,其內層是用細砂,它的特點是表面質量好,鑄件表面光滑,但是細砂的排氣性差,所以不能全用細砂,只用內層厚約一寸,而外層則全是粗砂,儘管粗砂表面質量差、粗糙,但是其排氣性好,因此將其作為外層,兩種鑄砂混用外粗裡細,既兼顧了表面的光潔又保證了的排氣性能……」

    戴蒼的回答讓朱明忠點頭說道。

    「葭湄,像這樣的鑄炮術,我看可以編寫成冊,這樣也好供將以後總結,比如用多少砂,砂的粗細等等……」

    儘管並不贊同後世一些激進的學者有關國古代只有技術沒有科學的論點,但是朱明忠並不否認,國古代對於技術總結往往局限於經驗,而不是科學的系統性研究,就像制銃一樣,眾人只知制銃宜用閩鐵,而無人去研究為何閩鐵最為適用,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人們往往只局限性以經驗作為依據,而不是尋求原因,而這正是技術無法最終演變成科學,進而無法發展成為科學門類的原因之一。

    也正因如此,朱明忠才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一要求,甚至更特意強調道,要盡可能使用白話,並且不能使用任何誇張之詞。

    「……斷不能像《西法神機》那樣「鑄百得一,即為國手」這種誇張的說法,列入書的每一句話,都必須是有事實作為依據。」

    「經略所言極是,這「鑄百得一,即為國手」委實太過誇張,雖說泥範鑄炮廢品頗多,但也不至於如此,以下官於南京鑄炮所看,鑄十既可得之五六,鑄百得一,不過是吹噓之詞……」

    因為瞭解經略使的脾氣,知道他對像「鑄百得一,即為國手」、「糜爛十里」之類的誇張言語可謂是深惡痛絕,甚至於樹傑曾因於軍記錄「日行千里」而被經略使下令著繞城跑了整整一天,以驗證其是否能做到「日行千里」,所以戴蒼等人,儘管對於不能於書發揮個人采,但誰都不願觸及這個逆鱗,唯恐像於樹傑一般非得驗證一番不可。

    「除非是做詩做詞,百業最忌誇張之詞,無論各行各業,皆講究數字精準。就像稅賦額收一樣,斷不能有絲毫偏差……」

    來到這個時代,與眾人的接觸之,朱明忠最深惡痛絕的就是人的誇張言語,在他看來,正是這種「學」上的誇張,斷送了國古代科學,使得後世出現了所謂的「古代國只有技術而無科學」的論點,原因正是因為那些古代的科學著作幾乎沒有科學的數據,有的只是人洋洋灑灑的誇張偏實的字。

    現在挽回這一切都還來得急,就像在混合砂配製,甚至就連搗砂的木錘重量,都被朱明忠要求記錄下來,而不是僅僅憑著經驗。

    經驗,對經驗不斷的進行總結研究,最終就會形成科學!

    在範箱裝滿混合砂,工匠們又用木錘將混合砂搗實、刮平之後,才分開上、下砂箱,隨後又分別取出上、下木製模型。在完成這一切之後,那引起工匠們又小心翼翼的用生鐵鑄成的型芯放入盒。

    「經略,這型芯由鐵鑄成,外壓一層半寸厚的細砂……」

    因為是第一次用砂範鑄炮,所以在大多數時候,戴蒼、徐又錚兩人都是於一旁指揮著。指揮著他們安裝澆鑄口上方固定型芯的十字鐵栓以及木製轉桿。

    「經略,往日所用泥模法,就是先製成一個圓柱形的形芯,再製作一個外範。將型芯外範合體後再進行澆鑄,最後再經過齊口、打磨、鑽火門,一門大炮才算製成,其外範和形芯用土製成,緩慢陰乾之後,其範坯硬,所以安型芯簡單。但現在所用砂範卻相對較軟,所以需要多個固定型芯的十字轉桿,而且每個轉桿,都需要與砂箱相連……」

    固定型芯的十字轉桿與透排氣木體一樣,都是由細柳木製成,在鑄造時可以直接燒融於鐵水之,即便是21世紀,往往也是如此固定型芯。對此,朱明忠點點頭,然後看著工匠將上將下砂盒用螺栓加以固定之後,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將其吊入於一個巨大的木箱被置深達七尺的土坑之,木箱頂端的澆鑄口正對上方流淌鐵水的鐵槽。

    「經略,若是砂鑄之法成功的話,自此之後,我忠義軍將再無須考慮泥範鑄炮!」

    徐又錚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作為炮兵主管的他,一直都苦於軍的火炮不足,但是鑄炮的困難,他又未嘗不知。

    「舊時所用泥模非一月不能幹透,若是踫上冬時雨雪陰寒的天氣,晴天極少的情況,則非三兩月不能幹透,若是泥範不曾乾透,濕氣又會導致炮身出身沙眼,鑄炮可謂是極其費時費力,而這砂範法,絕無此種弊端……」

    其實優點並不僅僅只是如此,曾經於南京監管鑄炮的戴蒼很清楚,在過去使用泥範鑄炮時,會面對的種種問題,當然,這會他並沒有說,畢竟要等到火炮鑄成之後,這砂範鑄炮才算是功成。

    「啟秉經略,可以開鑄了!」

    戴蒼的話,讓朱明忠點頭說道。

    「開鑄吧!」

    隨著一聲叫喊聲,那邊的鐵水從鐵爐流淌出來,火紅的鐵水沿著鑄槽一直流至砂箱頂端的澆鑄口之,那鑄孔入不時的升騰著些許熱氣,甚至就連同砂箱處,同樣也是如此……

    不過只是片刻功夫,一千兩百餘斤鐵水便澆入砂箱之,在完成鑄造後,朱明忠特意吩咐道。

    「等幾個鐘頭,待它自然冷卻之後,再打開砂箱!」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10:41
第58章 行賞

    四個砂箱整齊的放置在地上,即便是隔著木板,仍然可以感覺到其散發出來的熱量,現在砂箱內炮坯正在緩慢的散發著熱量,以自然冷卻。

    炮坯的冷卻需要多長時間?

    朱明忠並不知道,這會他的腦海中卻在思索著另一個問題的。

    “雖說使用的是堅爐,但是通過增加風箱增加鼓風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爐溫,如此一來,鐵液的溫度就會有所增加,所以生鐵液中的 含量應該也會有所提高,而 石又是促進石墨化的重要元素。砂模的透氣性較好,所以鐵液表面不易產生氣孔,而熱傳導系數小,因此鐵液有充分的時間從高溫逐漸冷卻,進而析出石墨,這樣形成優質的灰口鑄鐵。灰口鑄鐵的韌性要比白口鐵好得多,而且石墨化的組織更便于金屬切削加工……”

    朱明忠之所以會考慮這個問題,是因為在兵器廠有一座水力臥式膛床,其實它根本就談不上算是臥式膛床,只是一個簡單水力帶動一根鑽頭的“膛床”,盡管對于朱明忠來說,他更希望引入簡‧莫茲利于半個多世紀後發明鑄實心鑄件,采用臥式鑽孔膛床鑽出炮膛的“實心鑽膛技術”。

    但是在沒有設計出煉鐵高爐之前,他並不會冒然的嘗試這一技術,而且現在那個因陋就簡的“膛床”結構非常簡單,甚至其驅動鑽頭轉軸就直接連接在水車上,甚至就連軌道也不過只是楠木軌道。

    炮坯自然冷卻整整用了兩天兩夜,在眾人的期待中那砂箱被打開之後,盡管炮壞上還帶著十數個鑄鐵流入通氣孔形成的尖刺,但是在洗去炮身處的砂土之後,其炮身的光潔,仍然遠超過眾人的想象。

    “經略,雖說還未試炮,可以下官鑄炮不下百門的經驗來看,四門砂鑄大炮皆是難得之良品。”

    戴蒼的神情顯得有些激動,他之所以會如此激動的原因是因為他了解鑄炮的困難。

    “且不說這炮身光潔,便就是論其便利,就遠勝過泥模,經略有所不知,這泥模需要用舂得極熟的粘土制作,制成模具後還要用炭火慢慢烘透。而且這工匠的工錢是按天計算,一旦工匠想拖延時間,即便是有官員督促,其也可以輕易造出了殘次品,然後工匠就會借口模具未干透或者範土未曾舂熟。而砂範則全無這些弊端。這砂範鑄炮鑄成之後,待其冷卻後拆去模具,炮身自然光滑干淨,不需修飾。而破碎泥模會粘在炮身上,需要工匠細細鑿洗修飾,更重要的是這砂範無需干燥,也不含水汽,不用擔心鑄造時出少眼,如此一來,鑄炮自然殘廢極少……”

    曾經鑄炮的經驗,使得戴蒼很清楚,砂範鑄炮的優點,而在他激動不已的時候,那鐵芯被抽了出來的,原本覆蓋在鐵芯上的一寸厚的砂土也隨之散落下來,盡管那些砂土還沒完全去除,但徐又錚已經有些焦急把手伸進炮口處,用手摸著炮膛是否光潔。

    “經略,這炮孔甚是光滑,完全不需要再進行鏇洗……”

    其實在這個時代的鑄炮之後,同樣也需要對炮膛“鏇洗”,不過這種“鏇洗”更多的只是象征性的,因為白口鑄鐵根本就不可能膛削。頂多只有洗去炮膛內一些較大的突起。

    “怎麼不需要鏇洗!”

    與徐又錚對炮膛光滑度的滿意不同,朱明忠搖頭說道。

    “別忘了,這六斤炮至少還需再銑去半寸,才打六斤鐵彈……”

    但問題是,鑄炮的生鐵是否已經析出石墨,形成優質的灰口鑄鐵?如果是白口鑄鐵,自然也就不能再進行膛鑽。

    重量接近一千三百斤的炮坯在洗去了炮身、炮膛內的砂土之後,被平置于木制的行車上,行車位于木軌上,行車的另一端有絞盤挽拉,在工匠們將炮口對準鑽頭時,朱明忠特間檢查了這個鑽頭,這種鑽頭與現在使用的用于鏇洗炮膛的立式鏇膛所用的鑽頭不同,這同樣借鑒了簡‧莫茲利發明的炮用鑽頭,用鑄鐵鑄成鑽頭主體,8個方型銑刀卡在鑽頭上,不過這銑刀只是用精鋼制成,畢竟這個時代並沒工具鋼,不過發明工具鋼那是19世紀末的事情,在此之前都是鋼制刀具。

    “希望這鋼制的銑刀能鑽動炮膛吧!”

    對于鑽頭上瓖嵌的八個方型的銑刀,朱明忠依然顯得有些忐忑,畢竟,他早就習慣了工具鋼、碳化鎢等刀具,什麼時候用了普通的鋼制刀具。甚至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引入簡‧莫茲利發明的炮用鑽頭,而不是後世的鑽頭。

    這會他甚至慶幸自己讀書時,曾看過的那篇介紹卡龍艦炮與鐵模鑄炮關系的論文,也正是在那篇論文中,他了解到了簡‧莫茲利發明的臥式膛床以及炮用鑽頭。

    “大、大老爺,現在開鑽嗎?”

    在工匠有些緊張的詢問聲中,朱明忠點頭說道。

    “開鑽,要注定降溫……”

    在講出這句話的時候,朱明忠才發現,在設計膛床的時候,他似乎忽視了膛炮孔時降溫措施,如果不能給刀具降溫的話,很快鑽頭就會變軟。

    就在朱明忠因為這個發現,而考慮著推遲鑽膛時,那些經驗豐工匠反倒給他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

    “大老爺,若是降溫的話,可以引水進炮眼里,可以車旁釘上木架,架上裝著木桶,桶邊鑽孔,然後用毛竹將水從桶底引入炮孔里……”

    一旁工匠的解釋讓朱明忠的眼前一亮。

    “我看行,就這麼辦!”

    他又看著提議的工匠,這人看起來頂多只有三十歲。

    “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老爺,草民孫興全,原本是船廠的鐵匠?”

    “這個辦法你提的很好,嗯,這個月加賞一石米糧作為表彰,以後,每制一台鑽車,只要用了你這個法子,每個機車給五錢銀子。”

    大老爺的話讓孫興全睜大眼楮,那目中全是不可思意的模樣,驚喜交集的他連忙想要下跪謝恩時,穿越後力氣遠大于常人的朱明忠伸手胳膊微微一用力,便托住了對方。

    然後瞧著他那惶恐的模樣,皺起眉頭,大聲呵斥道。

    “站著,別跟沒長骨頭一樣。本經略這里需要匠師,不需要奴才!”

    “唉,是,是、草、草民遵命!”

    孫興全跪不下去了,只好用顫抖的聲音回應著,又不斷用長揖謝恩。

    “謝,謝謝大老爺,謝謝大老爺的賞……”

    “這不是賞,是你孫興全應得的!這法子既然是你孫興全想出的,自然應該得到專利!”

    看著面前這個神情惶恐不安的工匠,朱明忠又朝其它的工匠看去,然後大聲說道。

    “以後在我這兵器廠中,大家伙如果在其他地方,想到什麼好法子,也可以一並說出來,只要有用,非但會給賞銀,而且額外還有……屬于你們個人的專有之利的專利金!”

    專利!

    這是朱明忠臨時想到的辦法,這個時代的中國工匠大都喜歡敝帚自珍,即便是授藝傳徒時,也喜歡藏一手,不知多少絕技,就是在這種藏一手的作風下,消失于歷史長河之中,想要改變他們的這個習慣,就必須要誘之于利。

    說著,朱明忠扭頭對戴蒼說道。

    “你一會兒去錢磊,讓他以江淮經略使的名義下一道命令。無論誰知道有關制鐵、造炮和造兵器的新辦法,都可以到前往工科匯報,申請專利。只要他匯報的東西,兵器廠這邊能用得上。就根據用途大小給他賞錢,用途越廣賞金越高,最少一兩銀子,上不封頂!若是加以使用的話,另外還有專利金……”

    “下官遵命!”

    心知經略是想以此讓這些工匠獻出獨門絕技的戴蒼,回答得自然是極為大聲。而那些原本于一旁圍觀的工匠們的眼楮無不是瞬間為之一亮了。他們都是匠戶出身,雖說清虜放了匠籍,可是幾百年來父傳子,子傳孫,一代代傳下來,誰家里沒幾樣壓箱子底的絕活?

    以前大伙都唯恐祖傳秘笈被人偷學了去,干活的時候都是偷著藏著。可現在既然經略大人許下了重賞,自家里的那些絕活是繼續留著傳給兒子,還是拿出來換銀子,反倒是讓他們不得加以思考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那些圍觀的工匠開始七嘴八舌討論其來,試圖想要給這鑽炮提出工藝改進方面的主意。還有一些肚子里沒絕活的,則將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眼下的兵器制造上,沒準將來也能獎賞。

    在工匠們因為朱明忠的一番話,而心思浮亂的時候,這邊隨著一聲令下膛床已經轉動起來,在鑽頭于炮口轉動時,絞車處的工匠不斷的轉動絞車,以拉動行車,讓鑽頭深入炮膛,在刺耳的金屬聲中,那鑽頭緩緩的向炮膛內伸入著,那順竹片流入的水順著炮口流出來的時候,更是帶出了許多金屬碎屑……

    在那金屬碎屑流出的時候,朱明忠特意伸手接了一些,看著手中的鐵屑,他的唇角微挑——這炮成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10:41
第59章 小玩意

   清河縣城南船廠附近一片荒地上,四門炮身黝黑的鑄鐵炮,一併排固定事先搭好的石牆後方,陽光照耀在炮身上,與尋常火炮的炮體的粗糙滿是沙眼不同,這四門炮那光滑的炮身上散發出誘人的金屬光澤。

    這片佔地數千畝的空地就是兵器廠試驗場,此時,這四門炮相隔數丈,每門炮都只是簡單的置於石牆後方那類似於艦炮的炮車上。這種炮車正是清軍的炮車,也是當年明朝於海上打撈時獲得艦炮炮車,半個世紀來一直沿用著這種艦上的四輪炮車。儘管其機動不便,但在試驗場上,用其充當試驗炮車倒是再合適不過。

    這會朱明忠卻沒心思去考慮國人為何數十年未曾研製野戰炮車,他只是眼巴巴的看著這四門炮,這四門新鑄的火炮,很可能會徹底改變忠義軍與清軍的力量對比。

    待眾人都退到三十丈外之後,隨著一聲令下午那邊的炮手立即點燒了引火繩,兩尺長的引火繩,足以燃燒一分鐘。

    「噠……」

    眼楮盯著那邊炮尾的引火繩,朱明忠打開了懷表,這懷表是鄭成功賞賜了,足足十二塊懷表,其有十塊,都被朱明忠交給了炮兵,以用於計時。

    在秒針轉動一圈之後,突然,那炮口猛的噴出一團灼熱的炮焰,只聽「轟!」、「轟!」、「轟!」、「轟!」數聲,固定在牆後炮位上的火炮立即猛烈後座,在後座的同時,整個炮位上都被硝煙籠罩著,與此同時,架設在一百丈外的木靶,更是被重達六斤的彈丸砸出了一個足足一尺有餘的孔洞來。

    「趕緊過去看看,還有幾個沒有炸膛!」

    不待硝煙散盡,朱明忠就第一個衝了過去,然後衝到炮位上。只見四門火炮裡面,有三門看起來都沒有裂紋,只有一門隱約的似乎裂紋,顯然,這一門炮已經沒辦法再進行試驗了。

    「繼續試炮!」

    沒有任何遲疑,朱明忠一聲令下,那邊已經訓練了半個來月的炮手們,立即用包裹著幾層棉布炮桿沾著水,然後塞進炮膛之,將炮膛擦冷之後,又用乾布炮桿擦去其的水分,然後加大火藥量再試。

    「用藥六斤!」

    六斤炮正常裝藥為三斤,加倍裝藥就是六斤,在徐又錚操練下的炮手,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用竹筒盛藥,而是取出一包臂粗紙筒,那紙筒裡裝滿了火藥,然後直接將其塞進炮膛。

    「整裝藥!」

    看到這一幕,朱明忠突然想到曾經在看過的前裝炮彈整裝彈的圖片。那種炮彈的結構很簡單,無非就布制的藥包加木塞與鐵彈,那種整裝藥可以最大限度火炮的提高射速。

    「你這榆木腦袋,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想到整裝彈,朱明忠自然想到了得已縱橫馳騁大洋兩百餘年的英國海軍,他們憑什麼縱橫大洋?當時火炮的精度都不高,只好追求鋪天蓋地的火力密度壓倒對手,提高火力密度的辦法有兩條︰一是盡可能多裝炮,二是提高火炮的射擊速度。

    很多時候,多裝炮只是其,而射擊速度快,除了要通過反覆的訓練來達到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整裝彈!可以說,正是通過反覆的高強度訓練,以及整裝彈,讓英國海軍以並不佔優勢的火炮數量,一次又一次贏得了海戰。火炮射擊速度,如同拳擊場上的拳手出拳快一樣,有的時候,並不一定一擊必殺,但先敵打壞了對手的眼楮和頭部,也能降低對手的抵抗能力,最終取得勝利。

    當然,僅僅只是訓練和整裝彈,並不是全部,英國海軍的炮術領先於世界其它國家海軍,還有一些他們的獨門絕技——豪豬刺。英國人通過對豪豬的研究,發現豪豬刺是空心的,結實而富有韌性且能燃燒。所以他們就撥下豪豬的尖刺灌滿火藥,海上打炮的時候,直接就能捅進引火孔,這就是英國人打炮快的秘訣之一。後來,他們也採用更容易獲得的鵝毛管製作引火管。

    這種硬質的裝滿火藥引火管,捅進引火孔與膛內火藥連在一起之後,可以形成一個整體,而不至於像引火繩一樣緩慢燃燒,從而大大加快了射速。當然除了豪豬刺和鵝毛管,後來英國人就開始採用燧發機為火炮發火,而法國海軍直到特拉法爾加海戰,仍然還沒有普遍採用這種發火機構,打炮慢一拍就不奇怪了。

    炮兵技術的不斷革新,正是英國海軍縱橫大海的原因所在!

    「沒錯!就是鵝毛管!先把鵝毛管引入軍隊,等將來再用燧發機……」

    整裝彈帶來的啟示,讓朱明忠不斷的於腦海回憶著拿破侖時代的技術革新,慢慢的一些曾經被忽視的,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小東西,都被他一一想了起來的。

    而在他不斷回憶著那些可以提高部隊戰鬥力的「小玩意」時,第二輪和第三輪,加倍、再加倍的試射三門火炮,依舊都堅持了下來。

    不過儘管如此,三門火炮依然裝填著九斤火藥發射六斤鐵彈,按照這個時代試炮的規定,連續試驗五次之後,火炮才算合格。

    而在試驗,朱明忠從一旁的木箱取出一發形似鉛球的實心鐵彈,這就是六斤炮的炮彈,彈重為六斤,如果折算成後世的公斤的話,應該是3.6公斤左右,換算成英制的話,應該是8磅左右。儘管它的威力無法與鼎鼎大名的十二磅炮相比,但1200斤重量,勉強適合充當野戰炮,至於重量為1400斤的十斤炮,雖然只重了200斤,但是增加炮車後的重量卻是水漲船高至少近兩噸之重,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的機動水平。即便是6斤炮包括炮身、炮架加上車輪的全重也超過2500斤。

    「火炮還是要十二磅拿破侖啊……可拿破侖炮是什麼尺寸來著?」

    當然即便是絞盡腦汁,朱明忠也想不起十二磅拿破侖的炮身尺寸,不過並不妨礙他憧憬著那個未來,儘管明知道拿破侖炮200年火炮技術進步的結果,但人總要有些理想……

    「這是……」

    看著炮彈央的一條細紋,這是鑄造時留下的鐵範合縫,在鑄造生鐵炮彈時,都是用兩個半圓坯模合鑄而成,非常粗糙,必留合範的線痕。炮彈外表不光滑,勢必會影響精度,回憶著後世曾看過的資料,似乎在鴉片戰爭時,也有過這樣的問題,後來丁拱辰改用失蠟法澆鑄,鑄得的炮彈才達到光圓無痕的地步,但此炮彈在整個戰爭所佔比例極小。而解決此問題的辦法,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採取人工磨光,當然,這種辦法的成本相對較高。

    除非……如果借助銑床的話,倒是可以輕易銑去合縫!

    看著手的發白髮灰的炮彈,朱明忠知道,為了降低成本,這些炮彈都是用鐵模鑄造,意味著這些炮彈的材質無一例外都是白口生鐵,白口生鐵無法進行銑削加工,除非進行可鍛化退火。

    對於可鍛化退火,作為工科生的朱明忠並不陌生,就是將白口鐵放在砂箱或有保護氣體的爐子內進行將脆硬的白口鑄鐵轉變成韌性和塑性較好的可鍛鑄鐵的熱處理工藝。這種工藝並不複雜,甚至可以說也很簡單。

    「嗯,回頭可以命人研究一下……」

    心底這般思索著,那邊已經完成火炮試射。徐又錚正在命人將炮身取下,然後豎置起來,往炮膛裡倒水。

    「經略,這大炮試放之後,需要裝水放置一天一夜,如果表面滲出水跡,表明此炮不可用,如果表面無水跡滲出,即可配三百發鐵子,然後發往軍留用……」

    每門炮配三百發炮彈,這是這個時代火炮通常的壽命,但是對此朱明忠顯然有他自己的看法,

    「這三門炮不需要送入軍,等到裝水查驗結束之後,就在這裡進行試放,每天至少打五十炮,每打50發炮彈之後,再裝水查驗,這樣一直打下去,不要停,直到炮身產裂縫之後,再看看到底打了多少發炮彈,然後把三門炮的壽命都統計起來,如果三門炮不行,就再鑄造幾門,然後試驗下去!我還就不信了,它的壽命只有三百發!」

    或許,清軍鑄造的火炮壽命只有三百發,但是朱明忠相信,經過改良的鑄鐵以及鑄炮工藝,應該能夠提高火炮的壽命,如此自然也就不有遵循舊例,而且現在,朱明忠更希望自己的下屬能夠打破常規。

    「下官遵命!」

    對於經略使的命令,戴蒼和徐又錚紛紛表示贊同,而徐又錚更是於一旁說道。

    「經略,這炮孔經過膛削之後,可謂是明膛如鏡,即便是鳥銃銃管也不過如此,以下官之見,這炮子與炮孔之間游隙不應再遵舊例,既然彈膛光滑,說可適當加大炮彈,如此既可增加炮子重量,又能增加大炮威力……」

    對於徐又錚的這個建議,朱明忠自然沒有反對,他需要就是這種打破常規的嘗試。

    「子樹的這個法子,倒也可以試一試,我看就這麼辦!」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10:43
第60章 不適

    這是兩人第二次見面!

    又一次見到史司的時候,朱明忠不禁感嘆著命運的詭奇,上一次見面時,自己不過只是剛入鄭軍,所持不過只有江陰一地。而現在,不過短短兩月,自己就已經身為江淮經略,雖說比不上洪承疇的「五省經略」那麼威風,可相比於那位天字第一號鐵桿漢奸的不掌寸兵,自己可謂是手握重兵!

    亂世之,軍權就是最大的依仗!

    或許,朱明忠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軍閥,但是自幼對「槍桿子裡出政權」這句話的耳濡目染,使得他深信,相比其它,這軍權才是最實際的!

    而且他自信,隨著五萬身強體壯的灶丁的加入,現在的忠義軍可謂是兵強馬壯。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出於鄭軍,為鄭成功下屬的身份不能改變,恐怕自己現在都有與鄭成功平起平座的資本,當然,這個念頭不過只是一閃,在這個時代,最忌諱的就是下屬對主帥的背叛,無論如何,出於鄭軍、受鄭成功封賞的朱明忠身上,早就烙上了鄭家的烙印,這個烙印不是那麼輕易去除的。

    在朱明忠感嘆著命運的變幻無常時,史司同樣也打量著面前這位年青的出奇,且經歷更似傳奇般的將軍,在他看來,如果這位將軍的傳奇傳至歐洲的話,一定會在整個歐洲引起從未曾有過的轟動,不知多少婦人將會因為他的英雄壯舉為其而傾倒。

    「史司參見朱將軍。」

    在史司按照國的禮節揖禮的同時,朱明忠迎過去笑說道。

    「史司,我們又見面了,怎麼樣?這一路上順利嗎?」

    在想到那個船型的的時候,朱明忠自然想到了在瓜洲時見過的史司,儘管在清河造船的工匠很多,但是他們僅只是擅長建造國式的船隻,對於歐洲船隻根本就不曾瞭解,而國的傳統船隻並不適合火炮時代的海戰。在所有人,只有史司這個來自英吉利的冒險家,知道如何建造歐洲船隻。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邀請其來清河,自然的也需要付出一些代價——將南京城外的一千畝地轉給了甘輝,這就是史司等人的價碼。

    「承蒙將軍的關心,這一路上非常順利,我還沒有祝賀將軍於江北取得的大捷!」

    儘管已經來到國多年,但是史司所說的漢語,雖說很標準仍然有些生硬。

    「謝謝你的祝賀!」

    朱明忠並不願意同他客氣,而是直接道出了邀請他人的來意。

    「我聽說你最近在南京繪製了一些圖紙,還製造了模型,怎麼樣,都帶來了嗎?」

    對於這一切,史司早就有了準備,自從知道朱明忠就是他與河堤上看到的那個青年將軍之後,他就知道,他的夢想將會在這裡成為現實。

    不一會,張迪便幫助史司展示了一個木製的帆船模型,正是朱明忠提到的「斯魯普船」。

    「將軍正像您曾提到的,這種「斯魯普船」雖說只是的小型船隻,但是在歐洲卻大量用於其與殖民地的近海貿易與巡邏作戰,這種船從艏到艉都是為速度與靈活而設計的,其船身長度一般在80英尺左右,通常僅有一根、偶爾有兩根後傾安裝的桅桿,上掛一到兩面橫帆和一副大型斜桁主帆,遠遠看去就像鯊魚在水面游弋時露出的背鰭。無論側風還是順風,這種船都可以實現巨大的帆面積來推動船身前進。它標誌性的長艏斜桅彷彿一把利劍直刺前方,其上的大面積艏斜桅帆提供了極佳的轉向和逆風航行性能……」

    在史司講述著「斯魯普船」的優點時,朱明忠只是含笑不語的看著這個模型,相比於裝備幾十門炮的巡航艦,這種排水量百噸左右的小型軍艦,最適合自己,在從水軍到海軍的變革之,這種小型軍艦的成本低,建造速度快,操作簡單,更適合新兵的訓練。

    「一艘100噸排水量的大型斯魯普船可載100名左右全副裝的水兵,最多可裝14門大炮。它完美詮釋了「跑得過我的打不過我,打得過我的跑不過我」這種交戰原則,即可以迅速追上逃跑的商船並迫使其投降,又可以在更強大的敵人剛從地平線上冒出未桅頂時就向遠方駛去……」

    在史司的解釋著這種軍艦的優點時,水軍的左軍提督李成乾以及右軍提督潘子欽、軍提督王安民三人看著這小巧的模型,神情顯得有的些複雜,對於李成乾、潘子欽來說,他們對於軍艦並沒有什麼要求,而對於曾在南京見過大型海船的王安民來說,他所想的卻是像鄭家軍一樣的大型海船。

    「經略,這船未免也太小了,以標下看來,我軍不仿建造大福船……」

    不等王安民把話說完,史司便立即反駁道。

    「提督閣下,你不明白,從火炮出現在大海上之後,海戰的形勢就已經發生了改變,國的船型根本就不適合海戰!」

    作為一名船舶工程師,史司曾不止一次考察過國的海船,對於國海船的優點以及不足自然非常瞭解。

    「儘管國的海船建造速度快,成本低廉,但是國帆船卻依然有著自身固有的不足,就像式硬帆屬於縱帆類,受風效率高;可以繞桅桿轉動,能迎風,在順風和側風的情況下都能使用。硬帆因為有支持骨,所以帆質量要求很低,就算破了很多洞也沒有關係。操作比較簡便,升降帆的時候不用船員在桅桿上爬上爬下,特別是降帆特別方便,在惡劣海況下的使用非常安全,而且硬帆在單位面積上的吃風能力超過西洋的軟帆,但是由於硬帆的材料問題導致帆的面積方面根本無法和西洋帆船相比,從同樣重同樣面積的帆來說硬帆優勢大,成本還低很多。不過軟帆的船一般帆面積做得非常大,桅桿又高,抵消了這個優勢,但帆大桿高這也帶來了桅桿容易折斷,因此西式帆船的桅桿上都有加強纜以穩定桅桿,但是這又使得風帆無法繞桅桿轉動,所以西洋的橫帆在側風下的效率很低,但是可以用衍帆解決這個問題,總的來說,西洋帆船用帆的總面積戰勝了國帆船的單位面積效率,……」

    對於史司提到的風帆的效率時,無論是李成乾也好、潘子欽也罷,包括王安民在內同樣也是一頭霧水,而朱明忠很清楚,隨著船隻越來越大,西式軟帆的優點就越發的明顯起來,而式的硬帆則越發顯現其各種不足。

    「不過,國帆船最根本的問題是炮位和防禦力的問題,不過這2個問題的起因則是1個原因造成的,就是國帆船所獨有的隔水倉設計,因為每個隔水倉都需要開出窗口以供人員、貨物進出,所以分割了甲板,使得甲板面積受到限制,而且由於有隔艙的隔板來支撐結構,所以建造的時候要麼不使用肋材,要麼使用的很少,而歐洲各國的帆船由於沒有隔艙來支撐結構,所以需要大量使用肋材,尤其是軍艦,幾乎1根連著1根,這些厚達20英吋以上的肋材為軍艦提供了很好的防禦效果,甚至一些軍艦會採用30英吋以及更厚的肋材,這使得12磅艦炮的炮彈在300碼的距離外甚至不能對船造成決定性損傷,抵近射擊也無法貫穿,所以在歐洲的海戰被擊沉的軍艦的比率是非常小的,往往多數都是俘獲。」

    對於史司所說的這一切,朱明忠自然有一定的瞭解,正因為知道式帆船的不足,他才會把史司請過來。不過他同樣也注意到自己的三個水軍提督的臉色變得不怎麼好看,似乎對史司這般貶低國帆船很是不滿。

    而站在史司身邊的張迪則看著面色不快的三人,在第一次與史司討論國船的時候,他的臉色同樣也很難看,同樣也不願意相信這一切,但最終的,他卻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事實——國船確實不適合海戰,不適合火炮時代的海戰。

    也正因如此,張迪才會在史司的身邊向其學習西洋船,瞭解西洋船的建造、使用,儘管他並不認為北伐清虜需要西洋式的軍艦,但是從史司的言語,張迪知道在國之外,還有一個更為廣闊的世界,也許,有一天,國同樣也會向西洋派出自己的軍艦,而那種軍艦,決不能是那種僅只有四寸「薄板」的式船,應該是和西洋船一樣,船體有著大量的肋材加強的軍艦,只有如此,才能夠在與西洋人的軍艦對抗,處於不敗之地。

    「哼哼,史先生,照你這麼說,國船在你眼裡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了!」

    王安民冷笑道,儘管他並不瞭解西洋船,但他並不願意外人這麼貶低國船。對於下屬的反駁,朱明忠依然沒有說話,他知道,這些人或許一時無法接受這些,但是最終他們會明白,式船並不適合這個時代的海戰。

    「不,提督閣下!」

    搖著頭,史司肯定的說道。

    「不是不值一提,而是式船並不適合海戰的需要!」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10:43
第61章 戰船

    式船並不適合海戰的需要!

    這才是史司的觀點,已經注意到那三位水軍提督的臉色很是難看,在國生活多年的他心知,這三位提督也許會起到決定性作用的他便連忙挽救道。

    「怎麼說呢?應該說國船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一種非常優秀的商用船型,因為它使用的獨特的硬帆使得其操作方便,而且所需要的水手數量比軟帆的西洋船少很多,而且在複雜海況下也更加靈活,並且由於使用隔艙設計,抗沉沒也比西洋帆船優秀,而且因為肋材較少,所以其建造速度極快,在廈門的時候,我曾看到你們的船匠僅只用20天的時間,就建成了一艘110英尺大鳥船,這種建造速度在歐洲是不可想像的,而且國船的製造成本非常低,但是由於速度,炮位和防禦的原因,不適合用來作為火炮時代的戰艦,將軍……」

    對國的帆船進行一番恭維之後,史司又轉讓向了朱明忠,看著他說道。

    「因為相比之下國帆船由於比較少使用肋材,所以相對容易被打穿,炮彈造成的傷害會遠大於西洋帆船。同時西式艦船的船體結構的增強也有助於在船上裝備大量的火炮,而不必擔心被密集開火的火炮的後坐力震散架了。而式帆船的船體結構則無法承受這樣的力量,這也就是式帆船上火炮數量很少的原因,不是因為不願,而是因為其不能裝備那麼多的火炮。」

    說起話來,根本就是直來直去的史司,儘管努力彌補著他之前的話語所引起的三位水軍提督的不快,但是仍然不加掩飾的又一次強調著式船的不足,從而「推銷」他的設計。

    「所以,如果將軍想要建立海軍的話,應該徹底拋棄式船,選擇西式船,比如這種斯魯普船,它可以裝備12門-14門12磅炮,請您相信我,在國,沒有任何一種式軍艦可以抵擋他的火炮……」

    當然,他並沒有說沒有任何軍艦可以打穿它的船板,畢竟鄭軍的大型海軍上普通裝備有18磅以上艦炮,儘管只有艦艏一門,但卻足以給斯魯普船帶來沉重的打擊,但這並不意味著斯魯普船沒有取勝的可能,因為相比於國船它的火力更加強大,而且也更為靈活。

    這一切正是國船所不具備的,當然,現在史司並不會這麼說,畢竟他之前的話語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不快。

    無論是在大明或是在歐洲,有一些最起碼的為人處世的道理是相通的,史司很清楚,如果他的言語得罪了那些提督們,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

    「經略,標下看來,既便是這西洋船再強,也不過是船身強,若是經略有意使用此船,不妨將其船帆改成咱們國的船帆,如此,既可得其船身,又可得我國帆操作的便利,而且水軍弟兄也更習慣硬帆……」

    在軍混跡多年的李成乾自然注意到經略似乎對這種軍艦很是心動,於是便提出了一個折的方案。

    而潘子欽這會同樣也於一旁附和道。

    「李提督所言極是,經略,若是用這種軟帆,且不說其它,恐怕弟兄們也要從頭學習怎麼操作西洋軟帆……」

    原本立於一旁,只是作為史司的助手存的張迪,聽著這兩位水軍提督的話,便主動說道。

    「兩位提督所說的這種船,在廣東便有,在廣東的澳門便有西洋人建造一種類似的船隻。它有式帆裝和西式船身,比傳統式帆船快,比西式帆船需要更少人手,建造維修也較簡易。而且在廣東過去也有船商自行製造這種船,而且鄭家水軍之,也有這種船,不過因其是商船,所以船肋很少……」

    對於史司身邊的這個年青人提到的這種船,朱明忠當然聽說過,在後世稱其為「老閘船」,又名「鴨屁股」,本質就是葡萄牙人來了國近海給西洋船換上了式的硬帆。在鴉片戰爭之後,清軍的軍艦大都是這種「老閘船」,而且被稱之為清軍最好的軍艦,儘管他們遠無法同歐洲的軍艦相比。

    不過,對於朱明忠來說,他所需要是一隻面向未來的海軍,自然不會因為船員習慣硬帆,而選擇接受無法應用大型軍艦上的式硬帆,畢竟未來的海軍,肯定會有大量的大型戰鬥艦,並且將會以他們為核心,而不是由一群小木船組成。

    「軍艦越大,這硬帆就越顯不便,現在十幾門炮的小船還可以用硬帆,可若是將來建造擁有百門大炮的軍艦,到時候難道還用硬帆嗎?」

    經略的反問讓王安民詫道。

    「百門大炮?」

    「百門?這怎麼可能?」

    在李成乾等人的詫異,朱明忠並沒有回答他們的疑惑,而是把視線投向了史司,而史司則頗是驕傲的說道。

    「怎麼不可呢?早在20幾年前,英國就已經建造了擁有104門大炮的「海上君王」號,而我當年就曾隨老師參與過它的建設!」

    在提到老師的時候,史司甚至刻意的挺了下胸膛,臉上完全是一副頗為驕傲的模樣,然後史司又補充道。

    「而且軟帆最大的優點是其所能懸掛的帆的面積會遠遠超過了式帆,因此在航速上的優勢也明顯優於式船。在海戰,速度高意味著船隻的靈活性也更高,可以更快的搶佔有利位置對敵方艦船實施炮擊!而如果採用硬帆的話,因為速度的原因在海上炮戰,式船很難搶到上風,即使是在下風處也很難跑掉。而且式船的靈活性也不如西式船,另外相比式船西式加大長寬比意味著增加單側船舷長度,在同一層火炮甲板上可以承載更多的火炮,也就是說增加了器的火力密度!所以說式船的速度,靈活性,器密度和西洋船比較都處於劣勢……」

    當然,最後心知必須要照顧這些人面子的史司並沒有忘記提出西洋船的缺點。

    「當然西洋帆也有幾個劣勢,大量使用優質木料作為肋材導致西洋船的造價遠遠的高於國船,而且西洋軟帆相比國硬帆還需要更多的水手,國船寬體,穩定性好的特點使得它能裝載更多的貨物,當然也能裝載更多的人員。也正因如此,國船更適合作為區域內的商船,而不是軍艦,如果將軍有意發展海外貿易的話,應該選擇式船,而不是西式船。」

    明白這個時代的人們一時間,肯定無法接受國船並不適應火炮時代海戰的朱明忠,看著若有所思的李成乾、潘子欽以及王安民三人,便笑著說道。

    「史司,其實現在談論海戰,還有些太早了,畢竟眼下,清虜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而清虜並無海軍,可以這黃河……」

    朝著門外看了一眼,朱明忠語氣嚴肅的說道。

    「這黃河是攔截清軍南下的第一道防線,所以,我需要一種適合在黃河上作戰的軍艦,這種軍艦應該像西洋船一樣,擁有數量眾多的硬木船肋,可以抵擋12磅火炮的近距離炮擊,當然,它還需要適合在內河作戰,所以我的想法是……」

    朱明忠拿出了一張紙,那張紙上繪製著一個有些簡易的草圖。

    「建造一種平底的適合在江河等內河作戰的槳帆船,因為在內河風之風力不足,所以它需要依靠人力來驅動船隻在航行,當然,它也應該適合近海作戰……」

    「加萊賽船?」

    幾乎是在剛一看到圖樣,史司的腦海就浮現出了這種威尼斯槳帆船。

    其實,「加萊賽船」正是朱明忠設計的原型,只不過它更適合內河航行。

    「划槳僅是在戰鬥需增加速度時才使用,每邊可以有幾十把槳,每把槳需6-7人操縱,除此而外,它還應該裝備數量眾多的火炮,比如其艦艏的這個圓柱狀炮塔,可以裝備雙層火炮,而且其船艏還帶有一個撞角,與其排漿所產生的巨大速度配合在一起,可以產生巨大的破壞力,一般的船隻很難抵擋它的撞擊……」

    朱明忠解釋著他的想法時,他的眼楮盯著史司,儘管並不知道這個英國人是否瞭解威尼斯槳帆船,但他很清楚,這是相對最適合長江、黃河等內河作戰的船隻,當然,其船底應該改成平底,以更適應內河作戰。

    「將軍……」

    看著面前的草圖,史司思索片刻後,然後說道。

    「在歐洲就有一種類似的船隻,就是曾在地海非常盛行的威尼斯槳帆船,它的設計相當完善,我想沒有比它更適合您的需要的了,」

    盯著紙上的圖樣,至少有那麼一瞬間,史司甚至懷疑眼前這位朱將軍去過地海,去過歐洲,要不然怎麼會畫出與加萊賽船如此相似的模樣。

    「哦,是嗎?」

    故作不知朱明忠看著史司說道。

    「這種船是什麼船,說給我聽聽?」

    當然,朱明忠是希望史司把這種船介紹給自己的三位水軍提督,畢竟,將來他們才是使用這種槳帆船的主力。而李成乾、潘子欽、王安民三人自然不會有任何不滿,畢竟,這船是經略繪製的。

    「是的,將軍!」

    隨且史司便介紹起了這種槳帆船,儘管他並不瞭解這種地海船,但是畢竟在學習造船的時候,也曾看過一些資料,知道其船身的特點,所以很輕易的便結合著內河水戰的特點,將其與槳帆船結合在一起。

    「因為內河風小,所以帆的動力不足而導致必須依靠人力來驅動船隻航行,這也是在內戰排漿船更為適用的原因,而相比國的蜈蚣船,除了它的船身堅固非常,可以憑借速度優勢對敵船實施撞擊之外,更重要的是可以加裝更多的火炮……」

    最後史司抬頭看著那三位似乎被這種槳船所吸引的水軍提督說道。

    「火炮,在水戰之火炮才是最重要的!畢竟,無論是在水戰亦或是海戰,無非就是船多勝船少,炮多勝炮少,只要有數量足夠的大炮,就足以贏得戰爭的勝利,」

    接著史司又反問道。

    「將軍,你們開始鑄炮了嗎?」

    因為水軍需要大量的火炮,所以史司才會特意提及此事,沒有了火炮的軍艦,不過只是一個殘疾人。

    在史司提及火炮的時候,朱明忠只是哈哈一笑,他隨即笑道︰

    「我們先不說火炮,史司現在最要緊的是軍艦,是戰船,我清河現在有完備的船廠,也有工匠,只差沒有戰船,怎麼樣,史司,你需要多長時間能夠製造出戰船?」

    清河不僅有船廠,同樣也有造船的木料,儘管並不是橡木,但是那些松木,楠木等船料卻非常多,或許這些木料遠遠不如橡木,但是對於眼下來說,倒也可以用來應急,畢竟現在忠義軍並沒有合適的戰船。

    至於木料不適合造船,反倒不是什麼大問題,至少在眼下來說,當務之急是解決有沒有的問題。

    至於造船的木料,可以等到將來再加以解決,將來可以派人到遠東去砍伐蒙古櫟,在哪裡這種橡木有大片的分佈,完全可以滿足造船的需要,甚至將來可以在那裡直接建立船廠,直接利用當地豐富的森資源造船,畢竟,在這個木製帆船的時代,森資源直接決定了國家的航海事業以及海上力量。

    當然,這些都是未來的事情,眼下對於朱明忠來說,他需要的是在時間內建造出他心目適合在黃河等內河做戰的軍艦,畢竟現在的水軍只有那麼一些並不怎麼適用的,火力弱小的蜈蚣船,想要在黃河上作戰,船才是最重要的器。

    「現在嗎?」

    史司詫異的看著面前的將軍,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夢想會實現的這麼快,眼看著夢想就要成為現實,他連忙說到。

    「只要你能夠投入足夠的財力,人力,物力,我相信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造出您所需要的軍艦,當然,您必須要建立鑄炮廠,解決火炮的問題,要不然你的軍艦用什麼作為器?」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10:45
第62章 鑄炮廠

    「我的上帝!」

    置身於清河的鑄炮廠,史司簡單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個僅只有六十人的火炮鑄造廠內,可以看到多門已經鑄成大炮。

    而真正讓他發出這聲驚嘆的是這麼一個規模並不大的鑄造廠,每天居然可以鑄造數門火炮,甚至現在,他們已經鑄造了十餘門火炮。這種效率是歐洲的任何一個炮廠都無法與之相比的。

    「這怎麼可能,上帝,將軍,您不是剛剛到江北嗎?」

    史司的語氣全是不敢置信的驚訝,或許他是造船工程師,但是他同樣也精通鑄造火炮。所以他非常清楚鑄炮所面臨的問題,想要在短時間內鑄造這麼多的火炮根本就不可能。

    「因為我們採用了新式的鑄炮方法!」

    史司的驚訝早就在朱明忠的意料之,畢竟砂模炮相比泥模炮最大的優點就是速度。他記得似乎某一個西方人的遊記就曾提到,19世紀土耳其的一座數百人的鑄炮廠採用砂模鑄炮一年能鑄炮數千門,當然如果他們願意的話。

    而在泥模鑄炮的時代,這種鑄炮速度卻是不可想像的。現在清河的炮廠就可以用遠超過時代的技術,鑄造大量的火炮。當然,如果解決原料的問題,比如說適合鑄炮的低磷鐵的問題,這個炮廠可以以更高的效率鑄造火炮。現在是原料限制了炮廠的規模。

    等一切都安穩下來之後,應該是時候想辦法解決低磷鐵礦石的問題了,畢竟無論是火槍或者火炮都需要這種優質鐵礦石。

    「砂範鑄炮在制得模型後,就不需要再製作模型,因此只需要鑄炮工匠和制形芯的工匠。包括膛洗工在內一共用工匠60人,每日可出炮兩位,即便是陰雨天也不影響工期。」

    在介紹著這個火炮鑄造作坊的時候,朱明忠的語氣顯得很是得意,因為這座炮廠正是由他一手創辦的,儘管炮廠是在鐵廠的基礎上創建,但是畢竟其技術正是出自他的手筆。

    現在的清河鐵廠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座鑄炮廠,其生產的鐵大都用於鑄造火炮,畢竟,現在對於忠義軍來說,對於火炮的需求量一直都無法得到滿足。當然,更重要的是,火炮真的非常便宜!

    「於一門砂模炮所需工本不過僅數兩銀子,比泥模炮節省十餘倍。且火炮模型也可重複使用數百次依然完好如初……」

    在清河鑄炮廠之鑄炮的成本之低,幾乎達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砂模炮的成本之低,遠超過眾人的想像,與泥模炮動輒百兩的鑄造成本相比,砂模炮的制模費用幾乎不值一提,而最大的工本就是鐵,而清河鐵廠的生鐵每斤廠價不過僅為0.03兩,每門6斤炮所用生鐵不到1300斤,即便是包括膛銑以及工工匠薪酬在內,每門炮的實際成本不超過6兩,而為了保證兵器廠的利潤,朱明忠甚至大筆一揮同意兵器廠保持60%的利潤,儘管如此,6斤炮包括500發炮彈及炮車等在內的全套設備出廠價不過僅為25兩出頭,如果僅僅只是購買炮身的話,出廠價僅為9兩出頭。可以說根本就是白菜價。

    在朱明忠的話聲落下時,那座散發著灼人熱浪的煉鐵爐前,再一次忙活了起來,重達數千斤的砂箱被吊至鑄坑內,在一切準備好之後的,隨著工匠的喊聲。

    火紅的鐵水就像是流水一般無聲順著鑄槽流向澆注口。一時間整個鑄坑砂箱內儘是一片煙霧瀰漫,從通氣孔處不斷有煙霧湧出。那嗆人的煙霧讓史司有些著迷,甚至他不顧煙霧嗆人的氣味,一邊忍著咳嗽,一邊瞧著面前這一切。

    「一爐鐵水可鑄炮兩位……」

    在那煙霧慢慢的散去時,朱明忠看著沙箱說道。

    「按兵器廠的報告來看,現在限制鑄炮速度的並不是其它,而是鐵廠無法提供足夠數量的生鐵……」

    鐵廠的規模有限,這是現在鑄炮廠最大的軟肋,因為沒有鐵,所以才不能夠鑄造足夠數量的火炮,而沒有足夠的鐵的原因是——在清河附近沒有鐵礦,這個鐵廠不過只是為了便於造船建成的小型鐵廠。

    原料!

    原料的不足限制著火炮的鑄造,同樣也限制著鐵廠的生產,胖的生產同樣也受到了限制。

    無論如何都要解決原料的問題,實在不行,就是馬鞍山的鐵礦也要運過來用用。

    心裡這麼想著的朱明忠知道,其實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只是這個選擇需要解決一些問題。不過問題好像並不大,總有辦法解決。

    在火炮的澆鑄完成之後,火炮會需要在砂箱慢慢的自然冷卻,而為確保生鐵冷卻速度足夠的析出石墨,現在自然冷卻過程是在保溫的砂坑進行,將砂箱埋進深達數尺的砂坑內,讓其緩慢的冷卻,這過程長達四天時間,這樣才能讓炮坯能夠更充分的析出石墨,從而可以對其進行鏜銑加工。

    「四天後,直到它完全冷卻之後,砂箱才會再次取出來,然後取出炮身,這時會有工匠負責清除掉炮身以及炮膛內上殘餘的灰渣。儘管這時這門6斤炮已經完成了鑄造。但它還需要進一步的加工,進行炮膛的鏜銑處理。在河邊一台簡易的水力鏜床來對炮膛進行進一步加工。這一步鏜銑可以大大提高火炮內壁的光潔度,從而可以提高它的精度……」

    當然對於朱明忠來說,他一直所期盼的都是鑄造實心炮,直接在實心炮坯上鑽出炮膛,而不像現在這樣鏜銑炮膛。

    不過現在這還只是一個想法,畢竟現在還有一些問題需要解決,而且鑄造實心炮坯,直接在炮坯上鑽出炮膛相對更加費時,現在忠義軍首先需要解決的是數量問題。等眼下的這一關過了,再考慮這些問題也不遲。

    原本還有些自大的史司,在參觀過整個鑄炮過程,徹底收起了他那有些自大的心思,在他看來這裡的鑄炮技術遠遠領先於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國家。

    「經略,我想即便是歐洲最先進的鑄炮廠,也無法與您的炮廠相比!」

    這不是恭維,而是事實。對於這個事實,朱明忠自然非常清楚,別的不說,就是那個由木頭以及水車組成的簡易膛床,看起來雖然簡陋,但卻領先於世界半個世紀以上,而這正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優勢,這些不簡陋,而且原始的技術,這個時代而言無疑是領先於時代的「黑科技」。

    「經略,等到你解決了原料供應的問題之後,相信憑藉著這些火炮,就足以讓您的軍隊成為東方最強大的軍隊!」

    「不,」

    面對史司的恭維,朱明忠搖頭說道。

    「雖說這個鑄炮廠非常優秀,但是,對於現在鑄造的火炮,我並不怎麼滿意,這種1200斤的6斤炮,並不是我所需要的……」

    置身於一根剛剛從保溫砂坑取出的六斤炮的炮管邊,朱明忠看著史司說道。

    「你我都非常清楚,相比於鑄鐵,青銅更適合鑄造陸戰用的野戰炮,它的壽命更長,可能多達千發,而僅僅只是區區數百發,而且6斤炮的威力總歸太過有限,所以,我希望能夠在未來能夠設計一種9斤炮,他的炮管重要應該是900斤至1000斤上下,」

    朱明忠口的9斤炮,實際上就是以12磅拿破侖炮為原型,畢竟,那是久經考驗的火炮,至於現在的6斤炮不過只是暫時的過度。將來忠義軍威力更為強大,但也更為輕便的火炮。

    「這樣的火炮相對更加輕便一些,所以更適合戰場上需要……」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一直跟在史司身邊的張迪,看著地上的這門炮,默默的把這句話記在了心底。當然朱明忠並沒注意到這些,他只是對史司說道。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把槳帆船造出來,至於船上的火炮嘛,有這炮廠在,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的,有這個炮廠在自然不需要再考慮火炮的問題,炮廠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火炮的問題。

    「軍艦上需要什麼樣的火炮,你們可以拿出圖紙來,然後在這裡制模,你們今天能夠拿出圖紙,也許最多明天,火炮就能鑄造出來。」

    速度!

    這正是砂模鑄造最大的優勢所在,甚至就是被人吹上天的有著各種問題的鐵模鑄造,在速度上也無法與之相比。畢竟鐵模的製作本身就需要時間,但是砂模的製作卻非常簡單。

    「將軍,如果您在歐洲的話,僅僅只需要憑借這個鑄炮廠,一定能夠成為歐洲的首富,到時候整個歐洲都會購買您的火炮。」

    史司一種羨慕的語氣說道,畢竟這種鑄炮的方法已經徹底顛覆了整個火炮鑄造業。

    一陣大笑之後,朱明忠笑著說道,

    「看來很有必要加強這裡的保密措施,免得別人把這些學去了。」

    其實朱明忠很清楚,古來有之的砂模鑄造保密不了,真正需要保密的不是砂模,而是整個鑄炮工藝技術,而現在這一切,還都在摸索之。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10:46
第63章 土城

    有了鑄炮廠,炮自然是不用擔心。

    有了船廠,自然也不需要考慮造船的問題。

    對身處清河的朱明忠來說,他所需要考慮的問題無外乎,就是新兵的訓練、武器的製造,當然還有就是城北土壘城牆的修築。是那只平均起來每天行軍都不到30里的所謂的「安南軍」,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相比於清軍,對朱明忠而言,城牆反倒更為重要一些。

    清河縣沒有城牆!

    清江浦向來沒有真正的城垣,也沒有哪一任知縣提出過要造一座城池。雖說清河水陸交匯,南北要衝,是淮海道、淮關道和漕運總督府駐地,雖說是市井繁華,可也就是這市井的繁華造就了沿河數十里的市鎮,卻限制縣城的擴建。

    在洪武年間清河修縣城時,人口數千的清河縣城寬不過兩百丈。後來隨著永樂北遷這清河便成為了南北要衝,依河而興的市井完全將那小小的城垣包圍其中,加之種種原因,這清河縣雖是繁華但卻大抵上等於沒有城牆,甚至就連舊時的城牆也因年久失修,而幾近垮塌。

    在過去,或許沒有築城的需要,但是現在,面對數萬南下的清軍,加之清河縣本身就位於黃河以北,築城也就成了第一要務。

    只不過,這應該修建什麼樣的城牆,從開始,就在經略使府中引起一番爭論,畢竟這清河市井數十里,這麼大的城,不是想修便修的。最終,還是朱明忠作出了決定,修建先動工在運河以北築了一道土圩作為防禦工事,

    「清河縣地處甦北衝擊平原腹地,一馬平川,周邊無山石可采,到數百里外開山取石又遠水不解近渴。」

    這是朱明忠決定修建土圩的原因,畢竟戰爭形勢緊迫,土圩或許不及城牆,但是仍然能起到防禦作用,而且時間上要求越快越好。

    一大清早,朱明忠便在親兵的護送下來到了城外的施工現場,剛一出城,便能夠看到一道高達3尺多高土圩,在土圩上,到處都是從淮揚鄉間招募的民夫,或許民間的百姓並不願意當兵,但是並不意味著他們會排斥在農閑的時候,掙上一筆「外塊」,畢竟在家裡閑著也是閑著,也得虧這數萬民夫,才使得長達十三里的土圩,能夠在短短半月內,就修出了近三尺高。

    「平虜門」是土圩最北方的「城門」,也是最重要的「城門」之一。來到「平虜門」之後,朱明忠便看到他的那位師兄,正在城門處與幾名年青的士子在那裡討論著什麼,那些士子大都是清江書院裡的士子。建於嘉靖二十年的清江書院號稱是「河北第一書院」。書捨大門北向,面朝運河,歷任督理清江漕船廠的工部主事多次增修,先後建先師殿、大觀樓、文昌樓、「斯文在茲」坊等,並改名為「清江書院」,書院內常年有學士近千人之多,即便是在此時,也有數百學子與書院中就讀,而現在朱明忠的師傅朱之瑜就在書院授教。而這書院中的士子,自然也就成為了朱明忠治理淮揚的一個人才庫。而現在,督建城牆的朱大鹹,自然從書院中招來了一些士子作為助手,協助他築城。

    登上「平虜門」後,朱明忠並沒有去打擾朱大鹹,而是直接站在城門上,看於不斷的夯實土牆百姓,那些渾身灰土的百姓的嗓間發出一聲聲整齊的號子聲,那五六人操作的石夯更是不斷的隨著號子被人揚起,落下將松土夯實。

    與普通的城牆不同,這道土圩並沒有採用板築夯土的工藝,而是用黃河岸邊百姓們最擅長的築壩法,利用築建河壩的方式,築建守城的土圩。只不過與普通的河堤不同,這土圩每隔五十丈,都有一個大型的稜角,只有那一區域才採用板築夯土的工藝。

    而這正是朱明忠借鑒歐洲的稜堡設計的「城牆」,它更類似於荷蘭式稜堡,使用厚達十數米的土牆作為防禦,不過因為並非是土木工程師,而且對稜堡的瞭解僅僅只是通過網絡資料以及圖片對其有一定的瞭解,所以,現在清河縣的土圩「稜堡」不過只是借鑒了「稜堡」的些概念,比如通過降低城牆高度減少彈著面,梯形厚實的圩牆,這種類似於河堤的牆體可以充分運用地勢和土壤的體量,吸收炮彈的動能,而且城牆位置低矮,大幅提高了對應大炮的防禦能力。

    當然還有就是「河堤」上的那一個個大型的稜堡,它使得無論進攻城堡的任何一點,都會使攻擊方暴露給超過一個的稜堡面,防守方可以使用交叉火力進行多重打擊。

    「……挖出的生土,要全都堆夯在護城河前,形成一個十丈的緩坡……」

    儘管朱大鹹並不是工程師,但是和這個時代的許多讀書人一樣,作為工地上的主管,無疑是稱職的,甚至在最短的時間,他已經領悟到了這個城牆的特點,就是可以防止炮擊。

    「學生明白了!」

    跟在朱大鹹身邊的看著那護城河外特意堆出的土牆,稍作思索後,便點頭說道。

    「只有如此,才能夠抵擋清虜紅夷大炮對土牆的炮擊,其所發炮子,皆可為土坡所吸,而不至於對主牆造成損害,而主城上火炮卻可隨意炮擊清虜……」

    聽著那少年的解釋,朱明忠略微一笑,這正是稜堡中的那道壕溝前「衝擊坡」的作用,看著朱大鹹身邊跟著的那些年青士子,或許對於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後世的人們有可各種各樣的評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是這個時代最聰明的一群人,現在所需要的是的對他們加以引導,讓其向著「學以致用」的方向發展,而不是沉迷於八股文章之中。

    或許,改變時代的重任,最終就在他們的身上。

    「經略用意正在於此,清虜入關之所以攻無不克,皆憑其炮火猛烈,所以……」

    突的,正與學生說話的朱大鹹,看到朱明忠就在身邊,雙眼一瞪,然後詫異的問道。

    「經略,您怎麼來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4 10:47
第64章 絕不後撤
   
   「這些日子辛苦師兄了!」

    在「平虜門」邊,摒退眾人之後,朱明忠便對朱大鹹畢恭畢敬的行著揖禮,此時他不是江淮經略,而只是朱之瑜的學生。

    「師弟何需客氣,這築城事關抗虜大計,為兄焉能不竭力為之!」

    簡單的客氣之後,兩人方才再一次恢復了從屬關係。

    看著正在為城門包著磚石的百姓,朱明忠便開口問道。

    「師兄,按現在的進度,一個月後,能築成一丈高的土城嗎?」

    一丈高的土城,看似不高,但卻勉強可以環衛清河,而且朱明忠很清楚,這道簡易的稜堡土城,是清河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是其必須要有的防線的,就像他之所以會盯著水軍一樣,水軍是退路,而清河是什麼?

    是磁石!

    是吸引清軍的磁石,一但到了最後關頭,就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把清軍的注意力吸引到清河,借助二十一世紀的守城理念,在水軍的拱衛下,以運河黃河為屏把達素的十萬清軍吸引於清河,最終在此重創清軍。

    對此,朱明忠並不懷疑。

    畢竟,幾百俄軍守衛的雅克薩城,也曾有清軍的圍攻下堅守一年,直到糧食耗盡。而在此之前,在荷蘭人的熱蘭遮城,在數萬鄭軍的圍攻下,鄭軍依然還是未能迅速攻克該城,最後通過長期圍困的辦法迫使守軍投降。

    或許,這個稜堡很簡易,但是相比於雅克薩城的俄軍亦或是熱蘭遮城的荷軍,最大的優勢就是擁有數萬軍隊堅守此地,而相比之下,清軍又能夠堅持進攻多長時間?

    一年?

    一年後他們的糧食就會耗盡!

    這正是築城的原因。

    當然,據城堅守是最後的選項,那怕是有水軍拱衛,非是迫不得已,朱明忠都不會做出這個選擇,這是最後的選擇。

    「只要糧餉能跟上,自然能築成一丈高的土城。」

    朱大鹹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隨後他又特意強調道。

    「要知道,這些百姓每天每人可是足足三十錢的工錢,若是他們還跟不上進度,又怎麼能對得起這工錢?「

    與其它人往往白白役使百姓不同,江北征發民夫都支付工錢,壯丁每天三十的工錢,每月九百錢的工錢,對任何百姓來說,都是一筆不大不小的收入。也正因如此,他們幹起活來遠比被白白役使的百姓更認真。

    儘管承認領了工錢的百姓幹起活來更認真,但是朱大鹹又未嘗不知道,對江北來說,這同樣也是一筆不大不小的負擔。

    「只是這每天幾千兩銀子的開支,總是一筆負擔,算起來,這築城大都費在工錢上了。」

    「工錢……」

    輕道著這兩字,朱明忠看著那些正在賣力幹活的百姓說道。

    「只要能趕在清虜南下之前,把這城築好,便是值得的,畢竟,有了這城牆,老百姓才會心安啊……」

    何止是老百姓心安,就是作為財賦重地的揚州等地也才會心安。因為在他們看來有了城牆,清河才能長期堅守下去。

    「經略,如果不是因為你做鎮清河,這江北的士民又豈會心安?經略此舉幾乎等同「天子守國門」!」

    朱大鹹的話,讓朱明忠先是一愣,隨後又是啞然一笑。

    「「天子守國門」,這是不得不守啊……」

    當初「天子守國門」為的是不是安天下百姓之心,是不是為了告訴天下百姓有皇帝親自守以國門,百姓自然可以安居樂夜,對此朱明忠並不清楚。但他很清楚,之所以將行轅所在設於清河,而不是河南的淮揚兩地,正為了安撫兩府人心,是為了告訴他們,忠義軍一定會堅守黃河,絕不放清虜過河。

    「既然我身為江淮經略,便守土有責,絕不能容清虜再染指江北,役使我江北百姓!」

    念叨著這句話,朱明忠的眉頭猛然一鎖,凝視著北方,似乎想要看穿那北方的天地似的。如果清虜再入殺入江北,江北已經蓄髮的百姓,又將會遭受到什麼樣的劫難?恐怕還將會再遭受一次屠殺!

    「清虜過河之日,即是朱某盡忠之時!即便是我忠義軍將士全軍覆沒,亦絕不會後撤一步!」

    有時候,人是總需要固執一些!

    無論如何,這清河都必須要守住,畢竟這裡不僅僅是自己的基業所在,同樣也關係了江北數百萬百姓的安危!

    城門附近的那幾位年青的士子,聽著經略的這句話時,那神情無不是變得的激動起來,年青人的熱血最容易被喚醒,也最容易衝動。在他們因為朱明忠的這番話,而熱血沸騰之時。朱大鹹看著神情肅穆且凝重的師弟,他的心裡想到父親的那句話。

    「赤誠不過成仁!」

    父親對師弟的讚賞從來都是不加掩飾的,或許,父親看的更是正是他身上的那種其它人所不曾有過的「拳拳赤子之心」。

    「只是,成仁的性格,會不會太過剛烈?」

    想到成仁自出山以來,從江陰到江北這一路上的經歷,朱大鹹的心思略微一沉,儘管同樣欣賞他的性格,但在朱大鹹看來,這或許正是朱明忠身的短肋。

    如果他能夠再圓滑一些,與南京延平王之間的關係,又豈會……不過似乎延平王的性格也與其極為相似,兩人的性格都太過剛烈了。

    不過,現在大明不正是需要像他們這樣的剛烈之士嗎?

    心裡這麼般思索著的時候,並不妨礙朱大鹹向朱明忠請教一些與築城有關的知識,畢竟這城牆是由他設計的,有一些還沒有弄清楚的地方,自然需要朱明忠加以解答。

    在工地上行走的時候,儘管對於稜堡是一知半解,但作為一個工科生,憑著超越時代的一些見聞,朱明忠總能看到設計的一些問題,有針對性的做出一些改進,而朱大鹹偶爾的則會以《西法神機》等書介紹的銃台資料,與築建的土城聯繫在一起,以期增強城牆的防禦。

    幾乎整整一天,朱明忠都是在築城工地上度過,甚至閑暇之餘,他還在吃飯時借鑒石磨設計可以旋轉的炮台。

    「這樣一來,炮台上的火炮旋轉速度更快,必要時,可以直接對準攻城清虜發射霰彈,一炮可頂數百支鳥銃……」

    提及鳥銃時,朱明忠這才想到這一些天,似乎都快把鳥銃的事給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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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