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904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45
第218章 瑣事

    「六安州有人煽動拒服兵役,有多處暴民鬧事……」

    公房中的話聲不大,但卻清楚的傳入朱明忠的耳中,低頭正翻看著公文的他,直接說道。

    「調一個營進六安州,煽動兵役者,為首以違抗軍法處置,無需起訴審判,為首者腰斬,妻女入營充為營妓,家人貶為賤民!從者一率流放台灣!」

    沒有絲毫感情的言語,從朱明忠的嗓間迸發出來,在「甲兵制」推行的一個月來,看似平靜的江北,實際上卻是暗流湧動,表面上的順利,並不能掩蓋百姓們牴觸兵役的事實。

    亂世用重典,朱明忠很清楚,在這個時候,容不得他有絲毫退縮或者示弱,一但他有任何示弱,這股暗流就會變成濤天的巨浪,非但有可能導致「甲兵制」功虧一簣,甚至還將會動搖他在江北的統治基礎。而這一切都是他無法接受的。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表現出極為冷酷的一面,營妓、賤民,換成一年前,朱明忠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現在,他卻可以輕易的「勾決」數百人,並將那些素昧平生的女人變為營妓。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殘酷的環境會讓人變得更加殘忍以適應環境。現在,他已經適應了這一切。

    對於經略的決定,朱大鹹沒有做絲毫反對,身為左參議的他,自然知道「甲兵制」對於忠義軍重要性。隨後,他又匯報了對逃兵家人的懲處以及緝拿。

    「到現在只有3176逃兵,還好,逃兵的比例甚至還不到4%,比最初想像的要好一些,」

    略點下頭,對於這個比例,朱明忠倒是非常滿意,原本他以為會有1成的人選擇逃跑,何沒曾想卻只有三千多人,比例遠小於當初的估計。

    「那現在怎麼辦?是按原定計劃處以苦役,還是?」

    朱大鹹出言詢問道。

    「亂世用重典,現在正是戰時,嗯……」

    沉吟片刻,朱明忠回答道。

    「抓住的逃兵,一率斬首示眾,家人貶為賤籍,並通傳各營,令其引以為戒!」

    如果逃兵的人數有一成的話,朱明忠自然會選擇苦役,但是現在,因為人數不多,所以他才會選擇一個更簡單、更具威懾力的處置——斬首。

    「另外,傳令各府縣,各保甲必須協助軍屬做好田地耕地,保證他們的收成,若是軍屬家庭田地因其服役而擱荒,課保長、甲長罰金,以贍養軍屬。」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嚴厲的處罰之後,再加以適當的撫慰,正是招攬人心所必須的,也是安穩人心所必須。

    「另外,再次傳令各府縣,軍人服役期間其家人一率免服徭役,若地方違命征發,必嚴懲不怠。」

    隨後朱明忠又補充道,

    「嗯,還有,就是軍列屬家庭田賦免征,這一點務必要做好,既不能讓人佔了便宜,也不能寒了兵士的心……」

    儘管並不清楚,這些優撫政策能否讓人們接受兵役,接受「甲兵制」,但是朱明忠很清楚,在二百七十餘年後,在那場中國近代史上規模最大的浩劫之前,基於備戰的需要所推行的兵役法,儘管同樣曾遭到民眾的牴觸,但最終民眾還是選擇了接受。

    對於新鮮事務人們總要有一個適應和接受的過程,而亂世用重典,就是為了迫使人們接受,就像是這天下的百姓在刀子的面前接受了辮子,甚至在兩個半世紀後,剪辮子時還在那裡哭喊著「我的辮子」。無論如何,他們必須要接受兵役制,那怕是用刀子強迫他們接受。

    「嗯,還有一件事……」

    沉吟片刻,朱明忠對朱大鹹說道,

    「畢勤那裡你去知會一聲,告訴他,讓報紙上每一期至少要在一期宣傳「甲兵制」和「兵役」的文章,要讓百姓們知道,這當兵打仗是我漢人的傳統,是我漢人立足於世的根本,要讓這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如果漢人雖多,卻不能只想著別人如何,只有我漢人人人踴躍從軍,才能滅蠻夷於塞北,保家國安危。」

    聽經略提及兄長,朱大鹹的神色顯得有些不太自然,父親對兄長一直頗有怨言,怨其做了順民,而兄長的悔意,在父親看來,不過只是時境遷移罷了,自然對其更瞧不上。

    「平臣,按道理來說,你們兄弟之間的家事,本來與我無關,我自不應該插手,可既然畢勤已有悔意,不如你便勸上一勸,畢竟,他也是師傅的兒子!」

    朱明忠的勸說,讓朱大鹹點點頭,最後他又苦笑道。

    「下官知道,只是……父親的脾氣,您不是不知,哎,希望將來有機會吧!」

    在朱大鹹離開之後,朱明忠頗是無奈的笑了笑,有些事情,不是別人能勸得動的,他的那個師傅委實太過耿直了。

    稍做了一番感嘆之後,朱明忠又繼續翻看著手中的報告,在翻看其中的一份公文的內容後,讓他立即命人將錢磊喊來。

    「現在供應不上新兵的軍需?」

    看著錢磊,朱明忠反問道,儘管在忠義軍的軍令部有後勤部,但是諸如軍裝、軍鞋等軍需的生產,都是衙署協助採辦,而這種採購辦法是朱明忠從後世學來的那一套辦法——分包,將軍裝、軍鞋的採購,分包至各縣,再由各縣委託給擅長針線的女眷縫製。

    去年正是憑著這個辦法,解決了數萬新兵的軍裝以及帳篷等物資的生產,畢竟平均到每個縣,每縣也就只有一兩千套。按道理來說,是不應該出現這樣的事情啊。

    「去年都沒有問題,怎麼今年有問題了?」

    朱明忠有些不解的問道。

    「回經略,去年採辦軍服、帳篷時,當時只要求數量,而不要求質,以至於軍裝針腳各異,以至於官兵操練時,時有衣服針腳扯破,官兵上下對此無不是哀聲怨道,所以這次下發圖樣時,對縫衣的針腳有要求,一寸幾針,且需用雙針,從而務求堅實,以避免兵卒訓練時因其動作扯破軍裝……」

    朱大鹹的解釋,讓朱明忠微微一愣,他這才想起來,這個時代的縫製衣服是全憑手工縫製,即便是他的衣服,也是女工一針一腳的縫製,只不過相比於普通的軍衣縫的更精細一些。

    「這是因舊式軍衣只需用鬆散針線縫製即可,而新式軍衣,因其款式要求,需要用密集的針腳,所以非但現在軍衣的加工價高,且縫紉女工縫製不快,如此一來,這軍衣供應自然也就有問題了,還有就是軍鞋,在按忠義軍營制每週六天,有五天需要日夜操練,每天日出時分,需先武裝拉練十里,然後再於訓練場上操練隊形,日日如此,這布鞋自然是不耐操練,按營制每年四雙布鞋,兩單兩棉,完全不夠兵士使用……」

    錢磊的解釋,讓朱明忠只覺得一陣頭大,來自後世的他,壓根就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

    「再就是這軍衣又豈是一套外衣,按新定的營制,三年役期,每人發冬服兩套、春秋兩套,大衣一件,中衣兩套,現在忠義軍全軍包括新兵在近十七萬大軍,僅軍服就需要數十萬套,如此供應不上,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過去怎麼沒有人說過這些?

    眉頭皺成一團的朱明忠,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問題,甚至就連同呢絨的縫製也踫到了問題——很多女工都沒有縫過那麼厚實的料子。而對於習慣了後世工業社會大生產的朱明忠來說,這一切問題都是他未曾想到的,現在被擺放到了眼前,自然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最後,他還是頗有些無奈的道出了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好了,暫且不考慮這些,嗯,先保證每人兩套棉布的春秋裝和內衣,至於冬裝,現在天氣已經轉暖,現在沒的必要製作冬裝,先緊著急需的來……」

    春秋裝實際上就是棉布縫製的單衣,相比於冬裝,單薄的春秋裝更容易縫製。

    在解決了這個問題之後,想到損耗量大的鞋子,朱明忠稍作沉思後,看著腳上的的皮靴,這種皮靴並不屬於傳統的中式靴子。而是他設計的「普魯士式」的高筒靴,不過因為製作複雜、成本相對昂貴,只有軍官和衙署的衛兵才會穿著這種靴子。之所以昂貴,是因為牛皮的縫合費時費力,所以才僅局限於少數人穿用。

    「也許,可以在軍隊中推廣皮靴……」

    看著腳上的黑色皮靴,朱明忠暗自尋思著,不過要想要在軍隊中推廣皮靴,就要解決一個問題——軍靴的縫製,儘管這些皮靴都是用桐油麻線縫製,但卻是用手工縫合,縫製起來可以同樣的費工費力,更重要的是成本昂貴,這才是阻擋它推廣的根本原因。

    「要想個辦法,先解決這個問題……」

    於心底沉思著,心知瞧著不起眼的鞋子。直接關係到軍隊戰鬥力的朱明忠,一邊尋思著如何解決軍鞋的問題,一邊吩咐道。

    「鞋子磨損,這個現在也沒有辦法,畢竟這些皮靴都是官佐自費購買的,嗯,可以暫時先推廣草鞋,讓士兵們自己打草鞋,至於布鞋,留著行軍打仗的時候再穿,先勉強對付一下……」

    幾乎是自然而然的,朱明忠想到了草鞋,其實對於草鞋,他並不陌生,在忠義軍剛剛成立的時候,士兵們的鞋子大都是草鞋,在對於長期處在窮困狀態的官兵來說,他們在當兵之前,有不少是苦力出身,過去就穿不起布鞋,自然只能穿草鞋了。草鞋幾乎不需要什麼成本,可以隨地取材自己動手來製作。第二,是習慣。草鞋本是南方農民普遍的穿著,大多忠義軍士兵,基本全由南方農民徵召組成,穿草鞋也是從小養成的習慣。而實際上,對於遍佈水網的南方來說,草鞋可能真的比布鞋更方便。

    也正因如此,甚至直到大量的鹽丁補充入軍隊的時候,草鞋也是他們的「標配」,不過後來隨著布鞋的普及,尤其是經濟條件的改善,使得忠義軍可以發放制式的布鞋給士兵,並向軍官發放皮靴。

    不過儘管如此,布鞋在軍隊中,仍然沒有取代草鞋,忠義軍的士兵只要一有空閑,便會自己動手打草鞋,這幾乎成為這個時代士兵生活中的重要簡影。行軍作戰身上總要帶兩三雙草鞋,預備在舊鞋穿破時替換。草鞋基本由稻草編成,若想再結實耐穿一點,有條件的也會在稻草中間雜以麻縷或布條。

    而當士兵們在打掃戰場時,對於敵方士兵屍體上的不能穿的破軍裝甚至爛布條也要扒下來保存起來,留作以後打草鞋用。而到後來,因為忠義軍的厚餉,加之布鞋便宜,所以忠義軍現在基本上已經見不到草鞋,尤其是那種冬時的草窩鞋並不適合忠義軍的隊列訓練,所以從進入冬天起,忠義軍就要求士兵必須穿布鞋,而不得穿草窩鞋。

    但是現在,面對驟然膨脹起來的軍隊,民間的制鞋作坊,自然也就無法滿足需求,而更為重要的是——新徵兵都是徵召兵,而不是像過去那樣拿著厚餉,如此一來,容易損耗的軍鞋自然也就變成了問題,擺在了眾人的面前。

    其實又何止是這一個問題,軍隊數量的膨脹,帶來了太多的問題,而這些問題最終都可以歸於一個問題——後勤。

    「看來,是時候成立現代化的軍事後勤機構了!」

    想到從入江北以來,一直執行的那種分工式的由地方協助實施的後勤保障,朱明忠便意識到,這種後勤保障已經不可能再滿足軍隊發展的需要,有必須建立現代化的後勤保障機制。

    心底這麼沉思著,朱明忠開始思索著後世各國通行的一些後勤保障機制,儘管對於那些機制並不怎麼瞭解,但是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的這種分包式的生產,已經不適合軍隊的發展需要。

    「嗯,也許,應該可以建幾座被服廠、軍靴廠」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46
第219章 工廠

    窄窄的屋簷下,雨水不停的順著簷邊的瓦片中流下來。

    綿綿的春雨就這麼毫無徵兆的落了下來,從黎明一直下了幾個時辰,對於在碼頭上扛活的趙初年來說,這雨阻住了他到碼頭上幹活掙錢的生計。

    「這老天爺,可真不讓人活!」

    想著家裡快要見底的米缸,趙初年在心裡頭抱怨著,坐在門檻邊的矮凳上,他的臉上全都是愁容。

    在碼頭上扛活並不是什麼好活,尤其是因為冰凍一年還要閑上幾個月,每天冬天的時候,他都會和其它的苦力一樣,四處找活幹,若不然那一家人可就要坐吃山空,指不定連個年關都撐不過去。這好不容易等到開春了,化凍了,好不容易等到開工的時候,可沒幹上幾日,這邊又下起了雨來。

    「他爹,你也別愁,這春天的雨下不長……」

    坐在門檻邊的喜兒一邊說著,一邊用手中的兩幾根竹針在那裡打著毛衣。這是去年冬天的時候,喜兒在洋人教堂裡學會的,用竹針把這一團團被染成深綠色的毛線織成一件件毛衣,去年冬天多虧了喜兒手巧學會了織毛衣不說,而且每隔幾日都能織出一件毛衣來,若不然,去年冬天單就是炭價漲成那個樣子,一家人肯定吃不肚子。

    這毛衣是新鮮的玩意,新鮮到每當看到毛衣的時候,趙初年都會有些羨慕。之所以羨慕原因倒也簡單,過去在冬天,大傢伙不是穿著裡子是各種皮子,外面是綢緞或布的皮襖,就是穿著裡外都是布中間絮棉花的面袍,那衣裳肥肥大大的不說,穿在身上還不怎麼靈活,特別是小孩子,穿起來像一個個圓球。

    可是這毛衣卻不同,用毛線織成的毛衣,貼身舒服暖和不說,幹起活來極為靈便,全沒有棉襖的臃腫,穿在身上等於穿著一件小棉襖。不過這毛線衣不是所有人都能穿得上的,喜兒織出來的毛線衣,都是代毛線莊織的軍衣,毛線是毛線莊、織成了毛線衣要還給線莊,然後換成工錢,至於這毛線衣,最後都會被送到軍營中——只有忠義軍的官兵,才能穿上毛線衣,而且還不是所有人。

    雖說有些羨慕那些人穿的衣裳,可趙初年卻也知道,這幾萬忠義軍駐在清河,著實給他們的日子帶來不少好處,若是擱過去,喜兒在家裡做些女紅,一個月頂多也就是掙上五六百文錢,可現在憑著織毛衣,一個月卻能掙將近千文錢。

    她一個婦道人家下著雨,都能在家裡掙錢,可結果自己卻還在這裡閑著,著實有些惱人。

    「他爹,俺前個在毛線莊裡問過,這線倒也不貴,回頭咱也撐上幾斤毛線,給你和毛蛋一人打上一件,到時候,再往這前胸後背的縫上一層毛氈,到了冬天的進修,肯定比一件棉襖還暖和……」

    抬起頭來,喜兒看著他,那是一對極其明亮的眼楮,就像是黑夜裡的星星一樣。看著媳婦,趙初年心頭一暖,像是鬼使神差似的說道。

    「喜兒,若不然,不然,我便進廠子裡幹活吧,總省得像這一樣,在碼頭上幹活,成天都是靠天吃飯……」

    去廠子裡幹活,對於自在慣了的男人來說,總歸有些不太習慣,可是,當適應下來之後,倒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對於趙初年來說,他甚至適應的比其它人更快上一些,至少在這軍靴廠裡,很多縫鞋的技巧,他是一學就會,那浸桐油的麻線,在他手裡就像精靈似,不時的在那一個個已經壓出的針眼裡穿行著,然後用力將其縫緊,最終,一隻隻近膝深的牛皮軍靴,從他的手中縫出。

    和軍靴廠裡的工人一樣,趙初年並不需要學會全部的工序,他只需要學會縫合其中的幾個步驟,所以,上手倒也很快,這是忠義軍的工廠與其它的作坊最大的區別,它的區別不僅僅只是規模,最大的區別是分工,每個工人只需要負責其中的幾個工序,如此一來,倒也省去了學徒工的漫長的學徒期,只需要幾天的功夫,他們就能基本掌握其中的幾個步驟。

    「現在制靴廠中一共有工人652人,目前每天可以製造牛皮靴275雙,在未來他們的手藝會越來越成熟,預計未來日產量可以達到600雙以上……」

    作為皮靴廠的經理,在經略的面前梁鳳喜顯得有些緊張,尤其是在經略拿起一隻皮靴的時候,他總是會有些擔心的看著那靴上的針線是縫的是否密實。擔心那靴底的防滑銅釘是否規範,甚至還有那靴跟後方那一圈似馬蹄鐵似的鐵掌,是否合根。

    拿著長筒軍靴的朱明忠,倒不知道梁鳳喜在想什麼,這會看著這種後世鼎鼎大名的「普魯士靴」,他的心底倒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俾斯麥的那句話「軍靴的樣子和行軍時的腳步聲,是軍隊的有力武器。」。這軍靴聲是不是武器,他並不清楚,但是軍靴絕對是不遜於步槍的武器,畢竟士兵需要靠著它步行。

    儘管硬底長筒軍靴是沉重且笨拙的,但是它卻可以在長途行軍的時候保護軍人的小腿和足部,從而讓部隊保持戰鬥力。當然,之所以選擇長筒軍靴,並不僅僅因為這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軍靴的號碼簡單,只有大中小三個號。它不講究尺寸,因為除了軍靴之外需要裹腳布,而裹腳步又分兩種︰夏季穿的薄棉布制的、冬季穿的毛料制的。其形狀為長方形,長約三尺,寬一尺,它可以讓寬大的鞋子合腳。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長筒靴是全天候的舒適的軍鞋,對軍人,至少對於這個時代的軍人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鞋子了。穿得快,不怕髒,不怕水。當然,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成本稍高」一點。

    但是相比於壽命只有一兩個月的布鞋來說,有銅質的靴釘、鐵質的跟掌保護的牛皮長筒靴的壽命可以達到十幾甚至二十年。

    「還好,現在的新兵不領軍餉……」

    想到這種長筒軍靴的價格,朱明忠暗自在心底慶幸著,這或許才是最重要的——近十萬新兵都是服兵役的「義務兵」,他們只有每天30文錢的津貼。這與那些老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已經晉陞為軍士的老兵,軍餉最低的也有2兩三錢的軍餉。這也是忠義軍中的「雙軌制」,老兵作為軍士領取「高額的津貼」,而新兵則只領取「基本津貼」。

    而這種區別,則讓江北有了充足的財力去改善軍人的裝備,就像這種足以穿上十幾年二十年的軍靴,未嘗不是一種福利。

    看著廠房中那些或是縫著靴子,或是用壓桿釘機打著針眼的工人,朱明忠的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了縫紉機,如果有縫紉機的話,也許生產靴的速度會更快一些,而且價格也會更為便宜,到時候,這軍靴不僅可以在裝備軍隊,也可以向民間出售,當然,軍裝的縫製也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甚至可能會帶動江北的工業發展。其實一直到現在,朱明忠所締造的工商業從一開始就服務於軍隊,軍裝、軍靴、武器、被服、軍火等等工業構成了江北的官營工商業,而這或許正是江北的特色,而最終,這一切又會驅動江北整體工商業的發展,無論軍裝、被服的分包,亦或是現在的軍靴生產,在未來,這一切最終會演變成為工廠,軍需生產會成為工商業發展的原動力,畢竟,十幾萬人的軍需擺在那裡……

    「現在,一切都在改變!」

    在離開制靴廠的時候,坐在馬車上的朱明忠,感受道路的些許顛簸,與其它的四輪馬車使用的牛皮拽拉懸掛不同,他的這輛「專車」用的是兵工廠製造的板簧減震,這樣無疑會更舒服一些。相比於價格低廉的牛皮拽拉懸掛,用鋼板製成的板簧減震效果更好,但是價格卻相對昂貴,但是用在「豪華專車」上倒也不過份,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軍轉民」的一種,畢竟現在江北的工廠大抵都是為軍需服務,在未來,總有一天,需要進行「軍轉民」,就像現在的馬車製造廠,現在是軍民產品同時生產,兩者的比例甚至達到了一比一,而民品生產帶來的利潤,保障了工廠的發展。而不僅僅只是依靠輜重馬車和炮車的生產維持工廠的生計。

    在鋪著碎石並不算平整的道路上奔走時,因為懸掛減震的作用,車廂一晃晃的,坐在車中的朱明忠透過玻璃車窗,看著車外那遍地的春光,心思不由的飛到了另一個地方。

    「現在,他們應該差不多準備好了吧!」

    想到最近幾個月前收到的那份情報,想到那麼一個個,他的唇角微微一揚,臉上露出了儘是一副嘲諷之色,同時又於心底暗自冷笑道。

    「哼哼,大將軍……這次非得看看你這位大將軍有什麼能耐不可……」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47
第220章 試驗場

    那位大將軍有什麼能耐,朱明忠暫時並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相比於那位大將軍,他真正的優勢在什麼地方。

    自然不會是剛剛成立沒有多久的海軍,沒有個幾年的時間磨練,那支海軍都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海軍。不過相比於現在東方的艦隊,朱明忠很清楚他的海軍優勢在什麼地方。

    技術上的優勢!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技術上的優勢,最終會決定海戰的勝負!畢竟,海戰從來都是蠻夫的戰場,而是智慧與科學的校場。比拚的是智慧與科學,至於莽夫,在大海上,從來都只是他人功名的墊腳石。

    在城外忠義軍炮兵操練場上,正中擺著一門擦得 亮發光的短身管火炮。這種火炮,在一個半世界後被稱之為「卡龍炮」,儘管其射程近,但因為口徑大而聞名一時,在拿破侖戰爭期間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卡龍炮在當時是一種非常獨特的火炮類型。它的倍徑接近於榴彈炮和臼炮,然而使用方法卻是像加農炮一樣平射。它只有單個炮耳,炮鈕上帶有圓環,炮口部位沒有外擴,反而�人酢K目誥毒藪螅 踔量梢源 4磅,但是重量比同等口徑的加農炮要輕很多。

    江北兵工廠中使用的臥式鏜床、砂模鑄炮、灰口鑄鐵等技術的應用,提升了火炮的可靠性和精確度,也提高了生產效率。這些新技術的應用,也為卡龍炮的出現奠定了基礎。

    只不過,在這個時空,它不可能再被稱為「卡龍炮」,若不然,從現在起,就叫它「清河炮」。

    在朱明忠於心底這般尋思著的時候,他的眼楮盯著這門炮,因為它的炮身短,而且炮架也有些與眾不同,所以相比於兵工廠用青銅鑄造的野戰炮,以及艦炮有著明顯的區別,所以十分引人注目。

    其實這裡並不僅僅只有「卡龍炮」,還有兩門青銅炮,這是用日本銅鑄造的野戰炮,畢竟相比鑄鐵炮,青銅野戰炮的性能更為優良,過去因為沒有足夠的銅用於鑄炮,所以才「因陋就簡」的使用鑄鐵炮,而現在隨著對日本航線的開闢,廉價的日本銅不僅讓軍正司的鑄錢局裡有了充足的原料鑄造減色的「順治通寶」,同樣也讓兵工廠有了充足的原料用於鑄造火炮。

    而無一例外的是,每一門火炮旁邊都有一個木箱,木箱中放置著由圓形的炮彈、軟木以及油布火藥包組成的「整裝炮彈」,這種領先時代兩個世紀的炮彈是忠義軍炮兵最大的法寶,畢竟在這個時代,各國陸海火炮還在使用散裝的火藥。「整裝炮彈」可以讓炮兵以更快的射速發射炮彈。

    此時的訓練場上,幾十名忠義軍陸海軍的將領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因為是天氣尚帶著些春寒,所以他們大都穿著大衣,與紅色的軍服不同,呢絨大衣的顏色是藏青色的,這種普魯士式的軍大衣和他們身上19世紀晚期風格的軍裝一樣,都是朱明忠親自設計,只不過普通的士兵並沒有這種待遇——他們穿的大衣都是棉花充填的87式軍大衣。

    這些人站在那裡,不時的低聲交談著,偶爾的還會發出些許笑聲,但是當朱明忠走進來的時候,眾人紛紛行禮,而朱明忠則著笑著與眾人招呼著,然後大聲說道︰

    「今天請各位過來,是看看咱們兵工廠新式的一些武器,這是葭湄他們經過幾個月的殫精竭慮造出來的,都已經進行了試驗,今天大家也來開開眼界。大家都知道,這兵器是否犀利、是否先進直接關係到軍隊的戰鬥力,關係到戰爭的勝負,所以我忠義軍自成軍之時,就重視兵器。現在請葭湄先給大家講講。」

    身形高高瘦瘦的戴蒼走到大家跟前,他首先從桌子上取出了一枚手榴彈,然後拿著手榴彈,操一口江南官話看著眾人說︰

    「各位將軍,大家看這枚手榴彈與諸位平時用過的有哪些不同。」

    將領們的目光都轉向他手中的手榴彈,那手榴彈瞧著似乎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上面沒有過去用來封閉點火頭的陶蓋。

    「我看那頂上沒有陶蓋了。」

    「可不是,沒有陶蓋怎麼防潮、防水?」

    面對眾人的你一言我一語,戴蒼笑著說道。

    「大家說的都對,這個手榴彈與平常的手榴彈不太一樣,從外表上看確實是少了一個陶蓋,而最大的區別在什麼地方?在於它再也不像過去的舊式手榴彈一樣,用火點發……」

    「不需要點火?」

    「不點火怎麼能爆炸?」

    「就是不點火,那還是手榴彈嗎?」

    「可不是,不點火的話,那還不就是鐵疙瘩……」

    將領們無不是感到有些奇怪,紛紛你一方我一語的議論起來。

    「這種手榴彈與過去的手榴彈完全不同,它不需要點火,是因為手榴彈木柄裡面裝了一個拉火管,這個拉火管只需要一拉,就會自動點點燃裡面的引火藥,引火藥會延時5-6秒,然後再爆炸,如此一來,自然也就不需要像過去一樣,拿手榴彈在那裡小心翼翼的點火。」

    拿著手榴彈的戴蒼詳細地講解給大家聽。

    「你的意思是,這手榴彈只要一拉就能扔?」

    「怎麼拉?如何拉?拉那裡?」

    「要是不需要點火的話,那用起來可就方便了!」

    「可不是,這手榴彈雖說不錯,可過去用起來確實不方便,要不用點火,那打起來的時候,管他三七二十一,扔個幾千個,那裡還需要打仗……」

    「可不,要當真不用點火,那可真是個厲害的東西!」

    「有了這種東西,那打清虜還不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像煮開一鍋水一樣,將領們又情不自禁地議論起來,個個臉上笑逐顏開,作為忠義軍的克敵的法寶,他們對於手榴彈自然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極為熟悉,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在第一時間意識到新型手榴彈將會給戰場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當著所有人的面,戴蒼拿著手榴彈,擰開木柄下方的後蓋,捅破防潮紙,然後只見一個瓷珠就露了出來,瓷珠拉著一根拉火繩,

    「大家看,只需要用力一拉這根繩子,就可以把手榴彈扔出去,然後它就會爆炸。」

    當然,戴蒼並沒有拉動拉火繩,而是將手榴彈交給身旁的一個擲彈兵。擲彈兵是忠義軍特有的軍種,他們的特點大都是身材高大且強壯,在過去他們大抵是除了重甲兵之外,忠義軍中最為強壯的步兵,但是隨著忠義軍的全面火槍化,尤其是新式盔甲的普遍裝備,重甲兵被取代之後,擲彈兵反倒雲集著忠義軍中身體最為強壯的戰士,他們在戰場上所承擔的任務非常簡單,就是在開戰後,拉近敵人然後將手榴彈扔向敵軍,用像雨點一樣的手榴彈摧毀敵軍的防線。

    如果說宿遷之戰,對於忠義軍的影響是什麼,就是一方面,忠義軍上下無不是對「盔甲」深信不疑,而另一方面,就是深知進攻時,必須首先用手榴彈撕碎敵人的方陣,否則攻擊完備的敵軍方陣,只會遭受相對慘重的損失。也正因如此,擲彈兵才開始成為忠義軍中一個專職軍種,並得到了一定的加強。

    「現在就由擲彈兵扔幾個給大家看看。」

    接過手榴彈的擲彈兵,走到前方沙袋堆砌成的掩體後方,然後他又從木箱中取出了三枚手榴彈無虛,他的面前整齊地立著4顆手榴彈,然後他便開始做起了準備︰轉腰,甩臂,然後從沙袋上拿起一棵手榴彈,一面靜靜地注視著前方,一面在手裡做著拉火的準備。

    他是在尋找目標。

    與過去的人人都是擲彈兵不同,現在忠義軍中的擲彈兵,可以說是軍中的精銳,他們最為擅長的就是投擲手榴彈。他們不會盲目的投彈,而會謹慎而準確的將手榴彈投擲到遠處。

    對於擲彈兵的要求是,不僅要投得遠,而且還要投的準。

    在將領們的注視中,那個身材高大的擲彈兵,先是後退了幾步,站住,然後注視著前方。片刻後,只見他一拉拉火繩,然後大步上前助跑,側身,甩臂,轉體,手臂伸直,他的動作極為準,就像是一個典型的教科書上的投彈準備似的,在這個過程中,人們甚至可以看到他手中的那個手榴彈木柄處冒出來的些許白煙,下一瞬間「嗖」地一聲,手榴彈飛向天空。

    在春天裡的天空中一個小黑點向前飛著,它飛得很高,很慢,飛得就像是炮彈的飛行軌跡一樣,形成一條優美的拋物線,「轟」的一聲,手榴彈爆炸了,在這聲劇烈的爆炸之中,又有一枚手榴彈甩了出去。

    眨眼功夫,另外兩枚手榴彈也都甩了出去,在第一聲爆炸聲還沒有消失的時候,遠處傳來接連三聲雷鳴,那四股爆炸的煙雲都連在了一起……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48
第221章 線膛

    四個煙柱在二十丈外的地方匯成了一體,目標處的濃煙滾滾,提醒著人們,如果是在戰場上,這四枚接連扔出去的手榴彈會帶來什麼樣的災難。

    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圍觀的那些將領們,他們全都興奮得跳起來,甚至歡呼著、喝采著,並用鼓掌的方式,表達著他們的興奮。

    如果說,他們先前還有些懷疑,那麼現在,再也不需要懷疑了,手榴彈真的不需要點火了,只需要隨手拉發就行了。

    隨後這些陸海軍的將領們,無不是都擁向戴蒼,問他現在造了多少個。他們一個個無不是看著那箱中的手榴彈雙眼放光的盯著它,恨不得一副要把它們全都抱走的模樣。

    「大家不用擔心數量的問題!」

    朱明忠招呼著眾人,滿面笑容地說道。

    「各位都看到了吧!這種手榴彈比舊式的手榴彈強出數倍,最重要的是使用方便。既然軍工廠已經試驗成功了,就不愁大批生產。以後每天造出幾百個來,一個月就可以造出近兩萬枚,到時候都會發給各營,當然首先還是以擲彈兵為主,而且我已經命人建了新的手榴彈分廠,專造手榴彈,預計新廠投產之後,一天可以製造3000枚,一年生產100萬,完全沒有問題。到時候,軍中的手榴彈自然也就無慮數量問題了!」

    眾人聽到後,無不是又一陣歡呼。

    深知拉發手榴彈於戰場上重要作用的朱明忠,幾乎是在剛一解決氯酸鉀的生產問題之後,就命人著手新建手榴彈廠,從而滿足軍隊對於手榴彈的需要,甚至他相信,在未來忠義軍戰鬥方式將會因為手榴彈的發明,而得到根本性改變,甚至可能會改變未來戰爭的發展方向,畢竟拉發手榴彈的出現,極有可能瓦解「排槍隊槍斃」。

    在眾人還沉浸於手榴彈之中的時候,朱明忠已經拿起了桌上的一支步槍,這支步槍看起來與普通的步槍並沒有多少區別。

    現在的兵工廠已經不再改制步槍,而是製造發射7錢鉛彈的新式燧發槍,相比於6錢或者5錢燧發槍,它的威力更大,精度也更為準確,當然相應的代價就是,它的彈丸更重,火藥更多,可相對而言卻是值得的,重達7錢的彈丸可以保證它擊穿厚重的防護盔甲,從而達成殺傷敵軍的目的。

    「眾所周知,這7錢燧發銃的威力強大,而且精度極高,三十丈內雖不能百發百中,但命中精度卻可以達到7成左右……」

    對於7錢燧發槍,忠義軍上下是極為滿意的,不僅僅是它的威力,更重要的是因為它的精度,相比於當初改制的鳥銃,它的精度更高,而且威力更大,自然受到忠義軍官兵的歡迎。

    瞭解未來武器發展方向的的朱明忠甚至不懷疑,這種官方名稱為「十四年式燧發銃」私下卻又被稱為「7錢銃」的步槍很有可能會成為一種長壽武器——在未來的一兩百年內,都將會是中**隊的制式裝備,當然也許到時候還會出現擊發版,畢竟現在氯酸鉀和雷汞都已經制備完成,只要有需要,隨時都可以推出擊發火帽。

    「不過,即便是如此,7錢銃的性能也只是可以滿足一般性的戰鬥需要,某一些特殊的需要是無法滿足的,比如說,有時候在戰場上我們需要精度更高的火銃,畢竟,有時候,我們需要相隔五六十丈甚至更遠的距離,給予敵軍準確的攻擊,如果當初在宿遷的時候,咱們能相隔百丈一槍把達素給斃了,估計那一仗根本就打不了幾個鐘頭。」

    提及忠義軍的揚名之戰時,將領們都笑起來,他們的笑容中帶著些得意,畢竟,他們是那場戰役的勝利者,這笑容是勝利者才有的笑容。

    「所以,從那時起,朱某便尋思製造一種新型的步槍,這種步槍的精度要足夠的精準,可以百步穿楊,可以在相隔百丈之外準確擊中目標……」

    在將領們的注視聲中,朱明忠拿著手中的步槍笑說道。

    「相比於普通的滑膛銃,螺旋形膛線可使彈丸在空氣中穩定地旋轉飛行,提高射擊準確性和射程,但是,如此一來,就帶來了一個問題,因為彈丸要嵌合膛線,所以相對於滑膛銃,彈丸要做的和銃管嚴絲合縫,這樣,裝填時,就需要射手來把子彈嵌進去,然後使勁的敲打子彈,才能把子彈塞進銃尾。線膛銃的裝填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拿著手中的這支步槍,朱明忠的神情顯得有些得意,一邊是線膛槍使用困難,一邊是秒殺滑膛槍的高精度。當然,誰都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優秀的線膛槍。所以在歷史上才會出現貝克燧發槍,它的子彈外面包了一層皮子,皮子可比鉛要軟多了,所以裝彈比較容易一些,在拿破侖戰爭期間,那些使用貝克步槍的「綠夾克」——因為其穿著綠色軍裝而聞名的步兵,使用貝克步槍曾給予法軍以重創。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朱明忠準備使用貝克步槍,通過在子彈外面包皮革的方式,提高發射速度。儘管來自後世朱明忠知道有一種更簡單的選擇——米涅子彈,但是他並沒有選擇這種「大殺器」,之所以沒有選擇米涅子彈,一個最根本的原因,一方面是基於現階段製造膛線的技術尚不成熟,相對落後的加工工藝使得兵工廠還不能加工出標準的膛線,另一方面也與保密有一定的關係,畢竟米涅子彈的原理不過只是一層窗戶紙。在技術並不成熟的時候,適當的保密是有必要的。

    也正因如此,朱明忠最終選擇了另一個武器——布倫瑞克步槍,但是與其發射的發射帶有彈帶的圓彈丸類似於荷氏冰球一樣的子彈不同,而是借鑒了布侖瑞克步槍的仿製者——俄羅斯的列日步槍所使用的圓錐形的「庫利科夫」彈頭。

    而相比於布倫瑞克步槍,經過朱明忠的改良,它的口徑變小,槍管也隨之加長,而「庫利科夫」彈頭也進行了一些改進,子彈更為細長,而且它表面上的彈帶類似後世法國前裝線膛迫擊炮炮彈上的那種稜形彈帶,加上彈頭上浸泡蜂蠟,所以使得它裝填更為容易,所以相比於的普通的的布倫瑞克式步槍,它的精度更高。

    儘管相比於普通的子彈模具,製造這種子彈的模具更貴,但是價格的昂貴卻是值得的,因為它的精度足以彌補所有的不足,當然相比於米涅步槍,它對膛線的標準要求更低一些。

    在接下來的試驗中,線膛槍的精度立即折服了這些將領,面對著這個可以在六十丈外準確擊中人形銃靶的傢伙,他們幾乎是立即想到了它的用處,看著眾人那副雙眼放光的模樣,朱明忠又用一種充滿誘惑的語氣說道。

    「現在大家已經可以看到它的精度,在百丈的距離,雖然不能槍槍命中,但偶爾也能命中,大家可以想像一下,我們可以選拔的優秀射手使用這種線膛銃,然後他們穿著綠色的軍裝,可以隱藏於環境之中的軍裝,在遠距離射殺敵人的將領或者炮兵,如此一來,這打仗豈不就是事半功倍?」

    在眾人想像著在戰場上如何使用線膛槍的時候,朱明忠又拿起了另一個銅製的尺長的圓筒問道。

    「諸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嗎?」

    眾人大都是一齊搖頭。

    「這是望遠鏡,用它看東西,幾里路外走過來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過去這望遠鏡皆是來自西洋,價格昂貴不說,而且數量不多。」

    正因為望遠鏡的數量稀少,所以忠義軍的大多數將領才沒有接觸過它,當然,除了海軍的將領,畢竟海軍的艦上,每艘軍艦上都有一個望遠鏡。

    「現在咱們已經可以這望遠鏡了,過去只有艦上才會少量裝備一些,但是現在,第一批望遠鏡已經生產了出來,以後大家能夠在後方直接用放大鏡就可以把前方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可以借助它觀察戰場上的形勢,然後調動部隊攻擊敵人的軟弱之處,或者指揮炮兵遠距離炮擊,或者是調動狙擊手狙殺有價值的目標,從而瓦解敵軍的指揮……」

    說道著這些在後世屬於基本常識的軍事知識,朱明忠就將望遠鏡遞給將領們,每人都看了一眼,無不驚嘆。畢竟,他們中的很多人,從未見過望遠鏡,對於他們來說,無不是驚訝於這望遠鏡所呈現於眼前的世界。

    看著爭相嘗試著用望遠鏡觀察著遠方的將領們,朱明忠朝著一旁站著的另外幾人看去,他們都是來自艦隊,這一次之所以來清河,是因為天氣——現在天氣已經轉暖,風向也已經發生了變化,也正因如此,在南邊那些對手恐怕已經按耐不住了。

    於是朱明忠走向他們笑著說道。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沒有適合海軍艦隊的武器?別著急,咱們去看看那邊!」

    說話的功夫,朱明忠已經朝著另一邊的卡龍炮走了過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50
第222章 海澄

    「八百里加急傳來的旨意!」

    劈手從令兵的手中奪過火漆封好的奏折,黃梧忙不迭的拆開看起來。片刻後拜讀上諭後,兩眼滯呆,雙手冰涼、彷彿眼前擺著的不是煌煌聖旨,而是一個個血淋淋的頭顱。

    一整天,他茶飯不思,六神無主,像木偶似的坐在簽押房裡。身為大清國的「海澄公」的黃梧曾是鄭成功的心腹之將。順治十三年,平南王尚可喜統兵萬餘回奪揭陽,使鄭軍損兵折將。同年三月,鄭成功論處揭陽喪師之罪,斬甦茂,黃梧被記責,但又命其「戴罪代守海澄」。但黃梧知道鄭一向治軍嚴苛,害怕自己再犯錯就會送命,便與副將甦明商議,決定向清廷投降。同年六月,二人率眾獻海澄歸順清廷。

    海澄是鄭成功多年來投注了相當多人力、物力建造起來的堅固堡壘,黃梧此舉不僅使鄭失去數百萬計軍械糧餉,而且失去一個拱衛廈門的重要據點。順治帝為此於同年封黃為「海澄公」,給予敕印,開府漳州;順治十四年,追封黃梧祖上,並賜金在他家鄉霄嶺營造宗祠。對此殊榮,黃梧自然是甚感新主之恩,實心任事。

    而在過去的幾個月間,江南、江西以及浙江等地陷賊的消失壓在黃梧的心頭,朝廷怎麼可能會敗的這麼慘?

    儘管邸報上只人隻言片語的言語,但是黃梧的眼前總是會浮現出朝宮廷兵敗的一幕幕。現如今這鄭成功已經奪了以江南、江西以及浙江三省,說不定哪天又會突然揮師進攻福建,打下海澄。也正因如此,他一直在不斷的加強海澄的防禦,但是這道突如其來的旨意,卻讓他的方寸大亂。

    朝廷讓他不計代價打下基隆!

    那時他的這顆頭顱不是被鄭成功砍下,便是被朝廷砍下。黃梧想到這裡,眼前一黑,從太師椅上摔了下來……

    「好了,終於醒過來了!快,快把參湯端過來!」

    當黃梧睜開雙眼時,看見夫人正垂淚守候在他的身旁。他這才現自己已躺在臥房裡。天已黑了,燭光下,依稀看見甦明等人站在臥榻四周。黃梧招呼他們坐下。

    「諸位都已看到上諭,皇上下了旨意,讓咱們打下基隆!」

    喝下一口參湯後,黃梧的精神好多了。看著甦明等人說道。

    甦明是他的副將,也是甦茂的堂弟,當年若不是有他配合,恐怕也不會那麼輕易的便把海澄獻給了朝廷從而換得了黃家的世代榮華,也正因如此,對於甦明,黃梧可以說是信任有加。

    「這次皇上那這下了嚴旨,看來這次基隆必須得拿下來!」

    甦明的神情顯得同樣有些凝重,畢竟,他同樣也知道現在的時局,大有朝著不利朝廷的方向展。

    黃梧點點頭,說道︰

    「這次皇上點了咱們的差,是因為咱們長於水戰,現如今都知道,這鄭賊在江南弄的那惡損法子弄的朝廷諸同僚心神不定,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棄官而逃,即便是在福建也有三省的官員唯恐家人受牽連棄官而逃!所以,這基隆咱們非得拿下來!」

    一開始從商人那裡得知忠義軍出現在大員(台灣)的時候,黃梧並不覺得有什麼,畢竟那裡是化外之地,那裡的忠義軍遠沒有廈門、金門的鄭軍威脅大,儘管那裡只有不過區區數千鄭軍留守。

    「海澄的戒備不能松。」

    甦明的話讓黃梧深有同感點點頭。

    「無論如何,海澄都是咱們的根本,這次皇上點了咱們的差事,咱們就在盡可的辦好差!」

    不知是不是當真皇上賞下來的人參效果顯著,還是心理作用的關係,喝下幾口參湯之後,黃梧的精神全恢復了。他想,正好趁著大家都在這裡,談談這如何打基隆,他說道︰

    「這次打基隆,除了點了咱們的差,還有就是皇上親點了施瑯,令其統領水師,如此皇上也算是知人善任,這施瑯最長水戰,總督大人幾年前便設立了三千水師,又招降數千海賊,有大海船數十艘、哨船百餘艘,這基隆不過只是駐有數千鄭賊偏師,倘若集重兵打壓,這基隆必定可下,不過,咱們不能光看著基隆,還想著著咱們的根本——海澄城絕不容有失。」

    又一次,黃梧強調著海澄的重要性,他身為「海澄公」,沒有了海澄,還是什麼「海澄公」,而且他也有他的私心,他不希望自己的家底全都折在了基隆,畢竟這滔海作戰本是就有諸多風險,對於大海他並不陌生,深知遠赴位於外海的大員,大海才是大軍真正的敵人。

    「公爺說的極是,這海澄是咱們的根本,萬萬不容有失,不過如果總督大人那邊嚴令的話,恐怕咱們……」

    甦明口中的總督是福建總督李率泰,這幾年正是在其全力打壓下,這鄭成功的日子才一天天的難過,這次其之所以北伐江南,與其說有江南空虛的原因,同樣也有受因於廈門、金門等地的現實原因,畢竟去年正是總督大人請朝廷調江寧滿洲兵協助抵禦,如此才有了鄭成功兵敗逃走,最終那次大敗促成了其北伐江南。李率泰身為福建總督,自然是總督福建軍務,黃梧自然也是受其統管,甦明之所以會提到此人,是因為有朝廷的嚴旨,李率泰自然是令黃梧盡麾下兵卒。

    「這海上舟師水戰,與6上不同,即便是咱們把海澄的兵都派了過去,也不見得有那麼多船!」

    黃梧冷笑說道。

    「沒有船,怎麼運兵?」

    打從四年前朝廷下嚴旨禁海,寸板不得下海之後,這沿海的大海船或是為朝廷所毀或是被奸商賣給鄭賊,朝廷的手中自然也就沒有多少海船,其實原本朝廷的海船也有不少。兩年前原投降清朝的鄭成功部將陳斌反叛,率眾佔據羅星塔。李率泰派兵焚燒其大小海船千餘艘,但仍讓鄭成功逃走,隨後陳斌再次投降清朝,李率泰上奏朝廷誅殺陳斌。陳斌是殺了,可陳斌的數百艘大小海船卻被焚了個乾淨。

    即便是現在朝廷的水師中不過只有區區數十艘大海船,想要運兵就必須要先有船。

    「船不是問題,以施瑯的秉性,其必定會抓住這個機會,請總督大人大辦水師,然後趁機建造海船,雖說海禁數年,可福建的船匠又豈止數萬?只要總督大人撥下銀子,想來不出一月,便能造出百艘海船來!」

    造船從來都不是困難的事情,只要有銀子、有木料,就能立即造出船來,造一艘十丈長的大鳥船甚至只需要十幾二十日。

    而身為同安總兵的施瑯更是曾多次建議操練水師,現在既然皇上親自點了他的差事,令其統領水師,如此一來他又怎麼可能錯過這樣的機會,其必定會趁機大造海船,擴充水師。

    沉思片刻,黃梧搖了搖頭,說道︰

    「哼哼,你可別忘了,這船好造,可操船的水手卻不好練,即便是總督大人撥下幾十萬兩銀子,供施瑯造船,這水師又豈是三五日便能練出來的。沒有了水手,即便是造出了船,又有何用?」

    造船容易,練兵難!

    即便是黃梧並不擅長水戰,但是身為鄭成功的下屬他也曾多次領兵實施登6作戰,自然知道這水戰最重要的從來都不是船,而是熟練操船的水手。鄭成功每每能夠逃脫,完全是得益於其麾下那支擅長海戰的水師。

    也正因如此,深知想要保住性命,非得大練水師不可的黃梧才會向朝廷竭力推薦施瑯,畢竟這大清國除了施瑯就再也沒有其它人更擅長水戰,而且施瑯也與他一樣,都是鄭成功的叛將,與鄭成功之間有著血海深仇。

    「可,公爺別忘了,這幾年禁海令下,福建的海船大都被朝廷命人拆毀,這數萬船夫水手失業,若是施瑯建議召其充實水師,到時候,又該怎麼辦?即便是那些水手再不擅長水戰,可畢竟他們擅長使船!只要能把兵卒運過去便行!」

    甦明提醒著黃梧,其實他倒不是說不想朝廷勝,而是現在的局勢,使得他不得不考慮一下後路,而這條後路就是要保住些許實力,而不是把兵力盡數用於台灣。

    甦明的提醒,讓黃梧的神情變得凝起來,他喝著參湯,卻沒有說話,若是在過去他必定會盡心盡力為朝廷辦差,絕不敢有絲毫他想,但是現在,面對大軍遠攻台灣的現實,他又不得不考慮另一個可能——一但他領兵去打台灣,到時候,萬一因為海澄等地空虛,廈門、金門留守的鄭軍,趁虛而入,又該怎麼辦?

    海澄!

    朝廷能丟得起,可他丟不起!

    但這一次,皇上卻親自點了他的將,這讓他不得不尋思著想些辦法自保。

    「哼哼,其實這件事,倒也簡單!」

    思索片刻,想到海澄的重要性,黃梧冷笑道。

    「咱們就任他施瑯大辦水師,任他造船,哼哼,到時候只需……」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51
第223章 施瑯

    “ !”

    那鑼聲在福州城內回響著,扛著銅鑼的衙役,一邊敲著鑼,一邊大聲嚷嚷道。

    “諸位街坊听好,朝廷大辦水師,募水師兵勇五千,每人每月餉銀一兩八錢,餉米四斗……”

    非便衙役門這般的吆喝著,就連碼頭、城門等處也張貼著告示,非但有募勇的告示,同樣還有招募造船工匠的告示。那些因為“禁海”而失業的船匠,終于又一次找到了他們擅長的活計,甚至就連同那曾經堆積如山的折毀的船板,這會也派上了用場。而不再像過去一樣,堆在碼頭上等著被人買去建房。甚至比過去來說,還能賣上些高價來,非但好的木料能賣上價,即便是那些因為雨水淋泡導致勉強堪用的木料,同樣也能賣得上價錢。

    這也難怪,畢竟現如今,這福州城外的江畔,隨處可以看到在建的一艘艘鳥船,那些鳥船小則是七八丈,多則是十余丈,至于那數丈長的縱火船,更是一溜排出了幾十艘、上百艘去。

    現如今官府可是在大辦水師,這辦水師自然需要造船,若是擱著往年,還能奪取一些船只,可是現如今,打從禁海之後,這民間的船只都被折毀了,自然也就無法奪取民船了,想要船,就非得現造不可。

    造船說著倒是容易,只要有錢有人便能造出船來,這福州本就是航海興盛的地方,造船的工匠自然是有,即便是停造海船多看,這船匠也只是閑了下來,只要人沒死,自然就能造出來,當然,只要給他們工錢。

    可現在的問題不僅僅是工匠、工錢的問題,問題是材料,這福州的大木本就稀少,這造船需要的木料無法解決,自然就不能造船,而且造船用樟木等木料,本就特殊,所以一時間木料難以籌備之下,只能用舊時拆毀的船板加以頂替,即便是官府明知道那些木料放置多年,只不過是勉強可堪使用,也不得不勉強接受這些木料,畢竟現在,官府需要的是足夠多的船。

    船和人,一樣都不能少。

    在船廠趕班加點的造著船的時候,那邊水師水勇的招募也沒有停下來,相比于造船的木料籌備困難來說,水勇的招募倒是再簡單不過,畢竟福州本就是航海重鎮禁海後失業的水手豈止萬人,這一兩八錢的餉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遠比他們四處充當苦力更為穩妥,所以這邊的鑼鼓一敲,告示一貼出去,這便有數千人紛紛報名加入水師,一時間,倒也是讓水師營的氣勢為之一壯。

    而在水師營中的水勇慢慢充實的時候,在福州城外的河道中,這船只也一天天的多了起來,不過也就是那麼幾艘多年不見的大鳥船而已,雖是如此,倒也讓那些水勇得到了上船操練的機會。

    在水勇日夜于江上操練著的時候,這水師的組建倒是沒的落下,而對于身為水師提督的施瑯來說,除了的于水師營中操練水勇,便是往衙門為水師盡可能的爭取銀餉。

    “五十萬兩!”

    面前總督大人的詢問,施瑯如實的回答道。

    “欲造7o艘大鳥船、趕繒船百艘及雙帆居船五十艘,再加之船上大小紅夷炮需銀恐不下五十萬兩!”

    從同安總督調至福建水師提督的施瑯,現在可謂盡是意氣風的模樣,再也不見了昨日的落魄,甚至這不過只是短短半個月,他就讓這水師營顯出了幾分氣勢來,憑著水師,他說起話來也比過去硬氣許多。

    畢竟這用兵台灣,是離不開水師,而朝廷這次對台灣更是志在必得,畢竟于朝廷來說,不奪下台灣,便不能阻止忠義軍流放仕清官員家屬于台灣的舉動。

    也正因為有朝廷的旨意,眼前的總督大人才會傾力支持施瑯,支持他在福建趕造海船。支持他操練水師,當然也正得益于此,才讓施瑯的腰桿比過去硬了許多,畢竟,現在朝廷離不開他施瑯。

    “尊侯,這銀子,你不用擔心,銀子,本部堂會為你籌措,這通賊富戶豈止十戶百戶,若是銀子不足,只管抄上幾家便是了,只是現在大家覺得你于這福州大造舟船,太過費時費力,這般大張旗鼓,到時候必定為基隆賊寇探知,若是其派遣援軍增台,到時候又該如何?”

    李率泰的語氣中帶著些不解,他可以理解在福州大造舟船,是因為福州離基隆更近,船隊出閩江一路東行,就會抵達基隆,但是這現造舟船,即便是有上萬船匠,沒有幾個月的時間,也別想造出那麼多船,更何況還沒有那麼多船匠,沒有那麼多的船料。

    “部堂,標下曾言,若是只以現在水師舟船攻取台灣,必然可以輕易敗敵,但是以標下看來,現在皇上于山東,隨時都會領兵南下,一但擊敗鄭賊之後,鄭賊必定以海路逃之夭夭,多年來,鄭賊一直為禍閩海,若是任由其安然返回廈門,必定再次為禍閩海,為害于朝廷,所以標下以為,待鄭賊南逃時,我等可于半道阻其于海上,進而將其重創,待其返回廈門、金門之時,再以強攻廈門,如此一來閩海自然可平!”

    作為曾經鄭成功麾下最擅長水戰的將領之一,施瑯自然了解鄭成功行軍打仗的長處,更知道如何把握眼前的機會,他所想的不僅僅只是奪取基隆,而是借助眼下的這個機會,徹底的擊敗鄭成功。

    過去對于施瑯來說,他只能隱隱的看到將來定會有這樣的機會,畢竟,大清國是以舉國之力對付鄭成功,力量上的絕對懸殊,正是其大清國必勝的原因所在。但是現在,他第一次看到這個機會,因為皇上領兵親征,數十萬大軍壓向南京,即便是那朱明忠再擅長6戰,又豈能擋得住皇上親領的數十萬大軍?

    一但朱明忠兵敗,那麼鄭成功距離兵敗也就不遠了,因為鄭成功麾下根本就沒有擅長6戰的將領,即便是那鐵人軍,也不過只是徒有虛名。如果鄭成功于江寧兵敗,其從海上敗逃的時候,他即可以率領水師以逸待勞,在海上將其重創!

    這樣的機會,施瑯自然不願意錯過!

    “鄭賊的長處就是水師,其每每兵敗,皆可以逃出生天,皆是因為其一逢兵敗,即會逃之于海上,而如果想要擊敗鄭軍,就必須從海上將其擊敗。欲敗鄭賊,非得敗其水師不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對于施瑯的這番話,已經總督福建多年的李率泰自然非常清楚,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大量招降鄭軍將領,甚至招降海盜並且操練水師。

    “尊侯,你說的這些本部堂都知道,可問題是……”

    李率泰隨後拿起一份公函,說道。

    “這不,又有兩個縣的浙江籍的知縣逃了,那邊朝廷要待之以寬,即便是抓拿了,也要令其返回原職,這每拖一天,不定還會有多少人棄官潛逃,這天下官宦之心如何平穩?朝廷那邊可是等咱們的好消息哪!”

    施瑯有施瑯的考慮,而李率泰同樣也有他的考慮,他知道朝廷等不下去了,那些個江南、江西以及浙江籍的漢官,同樣也等不下去了,大家都在這里等他這邊的好消息。

    “如果,咱們再這麼拖下去,到時候朝廷怪罪下來,可不是你我所能擔得起的!”

    李率泰看了眼施瑯,認真的說道。

    “若是現在盡數調集舟師,去攻取台灣,你有幾成把握?”

    面對李率泰的詢問,施瑯先是沉吟片刻,然後說道。

    “若是調海澄公麾下精銳以及馬得功等部,嗯,唐邦杰、林、葉祿等人所領的確也可選萬五千精銳。再盡集福建全部大海船,待到春來之時,到時候風向轉南,逆賊水師即便是南下馳援,也會為風向阻擋,以標下看來,到時候可有十成把握!”

    施瑯的語氣顯得有非常肯定,而且他選擇的都是鄭成功的降將所率領的部隊,因為他很清楚,那些八旗兵以及北方來的綠營兵,別說是跨海打仗了,等到他們到達基隆的時候,不定一個個都因為海上的顛簸成了軟腳蝦。

    “嗯,尊侯也是持重之言!”

    李率泰點點頭,和他最初推測的一樣。

    “部堂,這基隆賊寇雖說是兵力有限,可畢竟其築有西洋式銃台,而我軍欲奪此地就非得圍其銃台不可,只恐怕即便是現在進攻,沒有一兩月之功,想奪下基隆,都不見得容易!”

    盡管基隆位于外海,但是通過商人甚至荷蘭人,施瑯還是收集了不少情報,當然也知道基隆城的炮台,對于西洋銃台的易守難攻,他雖然只是略微了解,但回答的時候,倒顯得有些謹慎。

    “這沒關系,只要把基隆層層圍住,到時候于朝廷來說,便是大功一件了!”

    身為福建總督的李率泰很清楚,對于朝廷來說,現在拿下基隆與將基隆層層包圍沒有任何區別,朝廷需要的是憑此來告訴天下的漢官,你看朝廷為了大家伙可是費了不少心,現在台灣更是有朝廷的大軍,你們自然不需要擔心。至于基隆,那化外之地,朝廷還真的不在乎。

    甚至他都尋思著,若是荷蘭人願意幫忙的話,待到攻克基隆之後,便把台灣交給荷蘭人,以免台灣再為海賊利用。

    “只是,部堂,若是現在兵台灣,這大辦水師一事萬萬不能停下,畢竟這接下來能否給鄭賊致命一擊,令其再不能為禍閩海,關鍵就在于此舉,待皇上取勝之時,部堂亦可憑此奇功報效皇上!”

    唯恐自己離開了福建,導致水師被耽誤的施瑯有些緊張的說道。

    “再則,攻取台灣之後,亦需要水師相助,才能過住台灣!這水師萬萬是不能停下!”

    “尊侯你大可放心,這水師是斷不會停辦的,這船定會繼續造下去,本部堂又豈不知這水師的重要性,待鄭賊兵敗時,老夫定會人尊侯請功!”

    李率泰一邊安撫著施瑯,讓其放心去台灣。一邊又說道。

    “不過這台灣嘛,不過就是化外之地,若是打下之後,斷無堅守的道理,到時候尊侯只需將堡壘拆毀,然後即可班師回朝,不過為避免台灣為海賊利用,老夫以為,可以將台灣當局盡數交由荷蘭人,那些紅毛夷不是最喜那種化外之地嘛!”

    李率泰的話讓施瑯一愣,他先沉吟片刻,然後點頭贊同道。

    “部堂所言甚是,若是將基隆交予紅毛夷,紅毛夷自然可代我勞守基隆,如此一來我軍自可不費一兵一卒,免去戍守之苦,不過這台灣的之大,遠我等想象,南北不下數百里……”

    對于台灣,施瑯並不算陌生,畢竟當年鄭家也曾在台灣中部等地躲避過官軍,也正因為如,他知道台灣的實際情況。

    “這島上紅毛夷數量極少,只有此許未開化之土人,即便是將基隆交給荷蘭人,恐怕他們也無力控制全島,若是海賊避于其它地方,到時候,只恐荷蘭人也是鞭長莫及,所以……”

    抬頭看著李率泰,施瑯沉聲說道,

    “若是部堂欲安穩閩海,這台灣不單單只交由荷蘭人,非得令其有充足之人手,用于台灣墾荒、種地,如此一來,荷蘭人自然不會輕易讓海賊犯境,或者如現在一般,對海賊竊據基隆全不作絲毫反應!”

    了解荷蘭人,同樣也了解台灣的施瑯所提出的建議讓李率泰深以為然的點頭贊同道。

    “尊侯所言極是。此事,就交給你全權負責的,你親自去同這些荷蘭人談判,對了,听聞海賊使用船只中不少是西洋船,這荷蘭人亦有西洋船,若是能得其助師的話,奪取基隆必定事半功倍!”

    總督大人的話,讓施瑯的心頭一動,但他轉念又想到那些紅毛夷的秉性,隨後又點頭說道。

    “總督大人高見,若是能得紅毛夷相助,想來這基隆必定可以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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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基隆

    基隆,幾個月前,這裡還只是一片廢墟,而現在除了港口處的幾個用松木建成的伸入海灣中的碼頭棧橋之外,在碼頭邊還有一座船廠,船廠的岸上還有數艘眼瞧著既將完工的船隻,而在泊區幾艘靈巧的單桅縱帆船停在那裡,隨著微風擺動著。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江北的水軍更喜歡縱帆船,因為縱帆船可以在逆風中搶風航行,而不需要像橫帆船那樣在逆風時僅只是能走「」字航線。

    現在的基隆,與其說是一座剛剛興起的海灣小城,倒不如說是一個前進基地,在

    過去的幾個月中,得益於南下的季風,越來越多戰俘被流放至此,他們在這裡披荊斬棘的開墾山木,建築房屋、市鎮,開墾荒地,當然基隆附近產出的木材以及硫磺礦也是基隆出產的重要物資,尤其是後者,後者是製造火藥的必須。

    在海灣的入口處——基隆島,屏衛著整個基隆灣,幾個月前這裡還居住著幾百土人,但是現在他們都已經和基隆附近的土人一樣遷出了此地,儘管他們的遷離有那麼些不太情願。但是在絕對的力量對比下,他們仍然遷至了遠山之中。

    相比於基隆灣畔熱鬧的基隆城,位於海灣入口的基隆島卻顯得有些冷清,居住在這裡的大都是軍人,他們駐守在那座西洋式稜堡要塞中,悍衛著這個海灣,而堡壘上方的2門24斤炮以及27門8斤炮,直指著大海,警惕著注視著遠方的海面。

    一大清早,一艘木色的舢板便被在兩名水手的划動下,靠上了基隆島,在基隆島的碼頭上,「伏波號」的艦身隨風起伏著,這艘擁有3門艦炮的巡航艦,是基隆灣中最強大軍艦,相比之下,另外四艘單桅炮船,則就像是小玩意似的,甚至其中的兩艘還是用較軟的檜木建成,而且還是於基隆就地建造,而建造它們僅只是為了增強海上的力量。

    從舢板上跳到棧橋上,執勤的兩名士兵看到來人時,立即立正行禮,此時的李樂已經不再是平民的打扮,而是重新換上了軍裝。他不僅是探險隊長,同時也是步兵中隊長。

    「李中隊長,總督正在等著你!」

    總督。

    這是沈賀飛的官餃,可以說,他也是忠義軍中第一個以軍人管理地方的官員,這也決定了基隆與其它地區的不同。主掌這裡的不是文官,而是軍官。作為軍官,他的官餃雖說是「總督」,但也只是「總督基隆軍政事務」,與內地的「總督」截然不同,但是權力之大,卻遠甚於內地的「總督」,而且,他還掌握著基隆軍民的生殺大權。也正因如此,這座「總督府」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基隆的心臟,象徵忠義軍在這裡的統治。

    來到位於堡壘內部的長官室,李樂看到總督正在那裡吃著早餐。

    「見過長官。」

    在李樂行禮時,沈賀飛抬頭看著他,說道。

    「還沒吃早飯吧,坐,一起吃吧!」

    他的語氣中帶著不容質疑的味道,作為基隆總督的他。掌握著這裡兩千軍人以及近萬名的戰俘和千餘名流放犯生殺大權,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語氣,而且作為船長,船長的命令同樣也不容質疑的。

    「謝謝長官!」

    直接坐到總督的對面,李樂便開始享用起了早餐,相比於忠義軍陸師,水軍艦隊的岸上餐可以說是極為豐盛的,這一點李樂可以是說是深有體會,在海上航行的時候,除了餅乾之外,鹹魚、鹹肉等肉食也是每天的必須,而在陸地上,新鮮的水果、肉食同樣也是必須。

    就像眼前的早餐,有雞蛋、有炒菜、有米粥,甚至還有水果。據說,這是經略的要求,和艦隊的士兵每天都要喝柿葉茶一樣。不過對於眼前的這桌上擺放著的豐盛的早餐,李樂並沒有任何興致,此時的他,神情顯得有些激動,就在他正在開口的時候,總督的聲音傳至了他的耳中。

    「李隊長,這次探險有什麼收穫嗎?」

    派出探險隊對基隆附近的進行偵察,一來是為了確定土人的力量,而另一方面則是為了獲得附近的資源。

    「是的,總督!」

    神情有些激動的李樂取出一塊礦石放到桌上,說道︰

    「這是我們找到礦石!」

    看著那塊礦石,沈賀飛直接問道。

    「是什麼礦?對於這些我並不怎麼瞭解。」

    「鉛礦!」

    鉛礦!

    原本正吃著飯的沈賀飛,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甚至站起身來,拿起那塊礦石,然後興趣勃勃的問道。

    「鉛礦?數量很多嗎?」

    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言語顯得有些激動,之所以如此激動倒也簡單——軍隊對於鉛的需求是迫切的!

    與鄭家軍、清虜不同,現在火槍已經開始成為忠義軍的主要兵器,在基隆不過只兩個長槍中隊,其它的都是火槍手,而火槍需要火藥,同樣也需要鉛丸!

    而江北並沒有鉛礦,為了獲得製造彈丸的鉛,衙署可以說是用盡了幾乎所有的辦法,但無論是向民間採購,亦或是通過商人從其它地方收購,都不是穩定的來源,想要獲得穩定的來源,除非自己本身就有鉛礦。

    而現在基隆附近發現了鉛礦,無疑就是一個好消息!甚至在沈賀飛看來,鉛礦比硫磺礦更重要一些。畢竟,硫磺還可以通過其它的渠道解決,比如從日本購買或者從荷蘭商人手中購買,而且需求量總歸有限,但是鉛丸……委實太重要了,離開了鉛丸,火銃變成燒火棍不說,更重要的是,對於軍隊對於鉛的需求量很大。

    現在有了鉛礦,如果數量充足的話,可以省下很多銀子不說,更重要的是,基隆也就有了立足的根本,畢竟,無論是硫磺也好、木材也罷,對於衙署來說,都是可以替代的。但是鉛——卻是無法替代的,至少現在是無法替代的,在這裡發現鉛礦,意味著衙署會加大對這裡的投入。投入越多,基隆的發展就會越快,而他身為基隆總督的權力自然也就越大,當然也更容易引起經略的注意,從而在未來成為經略麾下的要員。

    所以,無論是與公與私,這都是一件好事!

    「數量非常多!」

    李樂滿面興奮的點點頭。

    「在那裡,鉛礦石完全裸露在外,甚至河谷之中到處都是被山洪衝下來的礦石,其中大都是鉛礦,估計可能還有一些銅,但是含量非常低,應該沒有開採的價值,初步估計,如果投入500個勞工,最多下個月,就可生產出第一批鉛塊,到年底的時候,軍需局就再也不需要再為鉛發愁了!」

    作為陸師軍官的李樂很清楚,鉛對於火槍手的重要性,也正因如此,他才會火急火燎的趕到這裡。

    「所以,我希望能夠立即派出開拓隊,開採鉛礦,建立煉鉛廠!畢竟,這裡早一天出鉛,將來北伐就有可能提前一天……」

    對於幾乎每一個忠義軍的官兵來說,在某種程度上,北伐都是他們的夢想,這是一直以來灌輸於他們心中的一個夢想,他們希望北伐克復中原。當然,這同樣也是他們所有人的願望。

    「驅逐韃虜,恢復中華!」

    想要實現這個夢想就需要準備大量的軍需物資,而鉛、火藥,都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嗯!」

    心知船礦重要性的沈賀飛點點頭,說道。

    「看來,到時候咱們又多了一個必守基隆的理由了!」

    必守基隆?

    總督的話讓李樂一愣,他急聲問道。

    「荷蘭人打來了?」

    「荷蘭人?他們敢嗎?」

    沈賀飛的臉上露出些譏笑,

    「那些荷蘭人更害怕咱們打過去!畢竟,雙方的力量對比太過懸殊!」

    相比於人數有限的荷蘭人,忠義軍在基隆以盆地一帶投入的人力,幾乎是荷蘭人的近百倍,在短時間內湧入北部的一萬多移民,儘管要麼是戰俘,要麼是流放犯,但是這種力量上的絕對優勢,使得淡水河口的荷蘭人,只是小心翼翼的保持著距離,以避免發生衝突,甚至就連過去多次與荷蘭人發生衝突,又與其合作不斷的土人,也紛紛躲避至山林,從而躲避武裝隊的打擊。

    在這種情況下,與基隆當局保持友好關係,就成為了荷蘭人的工作重點,對於他們來說,現在他們更希望雙方能夠「和平共處」,而對於身處基隆的沈賀飛而言,他同樣需要與荷蘭人保持「相對友好」的接觸,從而避免他們成為清虜的助力,畢竟現階段,對於忠義軍來說,最大的敵人是清虜,至於荷蘭人,他們所謀求的不過只是商業利益,而且,根據經略的計劃,開拓海外貿易關係到江北的未來發展,如果現在發荷蘭人發生衝突,會對未來的海久貿易造成威脅,畢竟,即便是現在忠義軍解決了台灣的荷蘭人,也無力解決巴達維亞的荷蘭人,在這種情況下,暫時維持雙方的「和平」,避免衝突,同樣也是符合江北利益的。

    也因如此,在某種程度上,沈賀飛並不介意對荷蘭人做出適當的讓步,從而換取方的「和平共處」,只不過相比於他,那些做賊心虛的荷蘭人,更顯得謹慎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沈賀飛給「生吞」了,所以他在語氣中才會帶著輕蔑的味道。

    「是清虜!」

    「清虜?」

    點點頭,沈賀飛說道。

    「福建的清虜已經開始大規模建造船隻,並且調動軍隊,準備遠征基隆!」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李樂整個人不由的一愣,急聲問道。

    「這……他們的動作怎麼這麼快?」

    原本按李樂的估計,基隆引起清虜的注意應該還會再過幾年,而清虜肯定不會進攻基隆,畢竟他們連廈門、金門的問題都沒有解釋,更何況是遠隔重洋的基隆?

    「別忘了,基隆是什麼地方!」

    看著李樂,沈賀飛說道。

    「是流放地,這侯家流放來的一千六百多口,而且現在大陸還有好幾萬被流放的仕清漢奸偽官的家眷等著上船,清虜之所以盯上這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最早被流放至基隆的侯家,而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被流放至此的漢奸家眷,也正因如此,這裡的普通百姓也有著其特殊的身份,也正因如此,作為總督的沈賀飛才會掌握他們的生殺大權。

    而現在,福建那邊清軍的動靜,他又豈不知道,動靜那麼大是瞞不住人的,守不守基隆,都是一個問題,而鉛礦的存在,在沈賀飛看來,無疑為守基隆加了一個有力的籌碼。

    「所以那些漢奸現在才會人心惶惶不可終日,而清虜為了安撫那些漢奸,才會命令李率泰攻取基隆!他們以為,只要奪走了基隆,就可以避免漢奸家眷被流放至海外。」

    面上帶著嘲弄的笑容,如果不是身為艦長或許沈賀飛也無法想像海外有多大,但是現在他知道,除了基隆,還有很多地方適合充當這樣的流放地。甚至相比於基隆,那裡可能還更惡劣一些。

    比如說南洋,那裡的氣候比這裡更惡劣許多,當然他並不知道,流放,現在不過只是一個手段罷了!目的並不是為了流放,而是為了動搖滿清的根本,為了避免漢官為其所用,為其盡心盡力的出謀劃策,至於流放,不過只是一個手段,僅此而已。

    「那現在咱們怎麼辦?需要動員那些人嗎?」

    李樂口中的那些人,指得是那些戰俘,儘管對於戰俘的使用非常謹慎,但是並不意味著戰俘之中沒有合作者,以俘治俘這是一個最基本的策略,而且相比於苦役,他們自然願意重新拿刀槍,以換取自由——在幾次與土人的衝突中,就有少數人因為立功被給予了自由身,甚至還被賞給了一塊幾十畝大小的荒地。那些人一直是大多數戰俘羨慕的對象。

    「現在還不需要!」

    搖搖頭,沈賀飛認真的說道。

    「對待這些俘虜,我們要謹慎一些,記住,畢竟他們是漢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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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眾人心事

    一團黑壓壓的烏雲在清晨的時候,越過山脊,一直飄到了淡水盆地中。此時的這片盆地已經不見了過去的荒蠻,曾經的滿是荒草的荒地,被平整成了一片片水田,這些水田正是那些俘虜用汗水開墾出來的。而現在這十數萬畝水田中,已經長滿了水稻,因為地肥的關係,所以這裡的水稻長勢極好。

    在一片有些孤立的稻田間,有一塊不大不小高地,高出周圍的水田數尺,而高地上則建有一棟竹屋,那竹屋的地基被挑高高出地面些許。

    在竹屋前方的水田邊,一個農夫站在他的田地裡,靜靜地站在那裡,他抬頭緊盯著前方,看著這十幾畝水田,這些水田中的水稻長勢各有不同,顯然是種下去的時間不同,他站在那裡,似乎正在思索著什麼。

    「也許應該再買頭水牛!」

    又一次,孫滿意在心裡尋思著,他盯著昨天剛墾出來的荒地,自言自語道。

    「要是能買頭水牛,再娶個媳婦,就是住在這,也不是啥壞事……」

    確實不是什麼壞事,反正都是過日子。

    有牛、有家,再有個媳婦,然後再生個娃,這才是真正的日子。

    坐在田邊的他,看著遠處升起的一股股黑煙,那是墾地時放的火,不僅能燒掉地裡的雜草,也能趕走草地間的大蛇,直到現在,他仍然記得第一次看到那足足有水桶粗的大蛇時,他們驚恐的模樣,甚至眼睜睜的看著大蛇把人給吞了下去,那個時候,大傢伙無不是被嚇的連大氣都不敢出,只是愣愣的站在那裡,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但是現在,即便是孫滿意自己踫到大蛇的時候,也知道用刀朝蛇身上砍去,在這地方,孤身一人的他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刀。

    在這種地方,沒有人會在乎一個漢奸的死活,想要活命,只有靠自己,靠手中的刀。也正因如此,無論在任何時候,他的腰間都會帶著柄刀,儘管只是一柄開荒用的柴刀,可卻也能保證他不至於被大蛇吞下。

    低下頭的時候,他看到腳脖處的傷痕,那是長時間帶腳鐐留下的傷痕,即便是早已經摘下了腳鐐,可傷疤卻早都留下了,就如同那心頭的傷痕一樣。

    「我是漢奸……」

    即便是在這個時候,孫滿意的腦海中,仍然會不斷的浮現出曾經每天反省時言語,在俘虜營中,除了幹活之外,每天晚上睡覺前,他們都要進行反省,反省的是他們身為漢人,如何助紂為虐,幫助清虜,反省的是清虜如何殘殺漢人。

    剛開始的時候,他和很多人一樣,覺得他不過只是當兵吃糧,吃誰的糧都是一樣,但是慢慢的,在每天的自我反省中,這種想法被改變了,曾經的無所謂,變成了一種恥辱。

    就像現在,每每看到面上的刺字時,儘管他不識字,可他也認識這個字是什麼。

    奸!

    這個字提醒著他曾經的過往,提醒著他的身份。

    那怕是在兩個月前,在土人襲擊的時候,他曾在土人的刀下救了一個官軍,那怕是當時他拚命殺死了兩個土人,即便是在論功行賞的時候,在眾人的羨慕中,他獲得了自由,而且還得到了一塊官地。只要耕種二十年,按年交三成的地租,二十年後那塊官地就會成為他土地。

    可是這額上的字,卻每每總在提醒著他,提醒著他曾幹過什麼,提醒著他的身份。

    漢奸!

    漢奸就是漢人的中的奸細、敗類,是數典忘祖、賣祖求榮的敗類。

    一日為漢奸,終身為恥!

    這也是他被流放到台灣的原因,不是因為其它,是因為他曾助紂為虐,曾數典忘宗的當了漢奸,為清虜賣命!

    「你他麼的就是一個漢奸!還配娶妻生子傳宗接代……」

    更何況,誰又會嫁給一個漢奸呢?那怕是現在這個漢奸已經後悔了,已經改過了。可是這額上的字,卻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提醒著他曾經的罪過,

    就在那種複雜的情緒左右著孫滿意的意識時,旁邊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他孫大哥,想啥呢?又想老家了?」

    手裡拿著煙袋,侯子全坐到孫滿意的身邊,將煙袋遞給他,說道。

    「來抽兩口,前個剛到集上換的煙葉。」

    現在,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定居於此,市集自然而然的興盛了起來,只不過與古時自然興起的市集不同,這市集卻是官定的,官府劃定了幾處市集,供大家在那裡交易貨物。

    默默的接過煙袋,孫滿意吸著煙的時候,侯子全坐在那,嘀咕著。

    「孫大哥,你也別怪自己,你當綠營兵的時候,誰說過當投了滿洲人就是漢奸,這,這道理,咱,咱不是不懂嘛,又沒人跟咱說,就像俺一樣,原本在家老老實實的種著地,大明的天下,咱老實種地交銀子,後來滿洲人來了,咱也是老實的種地交銀子,讓剃頭、換衣裳,咱也不情願,可硬不過人家的刀不是……」

    嘴裡這麼抱怨著,侯子全的眼楮朝著西北看去,似乎是想看到河南的老家。

    「無論是誰的天下,咱想的都是老實過日子,可,可誰曾想,就因為這個姓,姓了侯,一下子,全家都被流到了這地方……」

    侯子全的語氣中帶著抱怨,但更多的是無奈。他被流放到這裡,不是因為他當了漢奸,而是因為別人當了漢奸,連累了他。

    「雖說俺姓侯,可和侯家,那可都是出了幾代的親了,結果,結果,就因為侯家出了雜種,害死了幾百萬漢人,讓俺也跟著受連累,要是早知道有今天,當年生他的時候,那侯老爺就該一下摔死他,要不又咋會連累這麼多人……」

    瞧著北方,那雙眼中帶著對家鄉的思念,侯子全又繼續說道。

    「家門不幸出了這麼一個敗類,結果所有人都給連累了,你說俺冤不冤?」

    何止是冤,簡直就是……沒天理!

    這話,侯子全不敢講,也不敢說,他害怕,害怕連累自己的家人。畢竟,這樣的話,是大逆不道的話,有時候,他甚至不敢說自己「冤」,因為即便被流放到了這裡,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可冤的。

    「不冤,誰讓你們侯家出了個那樣的人!」

    孫滿意嘟嚷一聲,那可是害死幾百萬人東西,沒有像戲文裡那樣誅九族,就已經是法外開恩了。現如今,還留著他們的腦袋,還有什麼可冤的,若是自己換成他們,不定夜裡做夢都會笑出聲來,成天叩頭謝著經略的大恩大德。

    「哎,不說這個了……」

    侯子全搖搖頭,滿面苦色的說道。

    「這,這不,孫大哥,今個估摸著還得纍纍你,你,你知道,咱、咱在河南老家的時候,啥時候種過的水田,所以,還得纍纍你,再教教俺,要不這一大家子,可不得餓死在這……」

    不會種水田!

    別說是侯子全,即便孫滿意一開始,畢竟他是北方人同樣也不會種水田,只不過與侯子全不同,在俘虜營的時候,他就已經學會了怎麼種水田。有時候,在那裡學起東西來,反倒是更快一些,畢竟,那時候是在鞭子底下幹活。

    可並不是所有人會以鞭子底下幹活,就像侯子全這樣的流放過來的百姓,他們就不需要在鞭子下面幹活,可偏偏與那些來自江南的漢奸族人習慣種水田不同,身為北方人的他們,根本就不會種水田。

    「得 ,咱這就過去。」

    點點頭,孫滿意倒也沒有拒絕,一人隻身在外,靠的全是鄰居,這侯子全算是他家附近最近的鄰居,若是沒有鄰居的幫忙,指不定那天死在這屋子裡頭,也不得一定有人埋。

    待到了侯家的時候,沒瞧著他家的兩個兒子,孫滿意便隨口問道。

    「你家那兩小子呢?」

    「去集上熟裡讀書了,這不,那侯老爺不是在集上辦了個熟堂,都能去,不收束,他說,當年侯家之所以出那樣的敗類,連累了大家,是因為不知立世為人的規矩,所以,辦熟堂就是為了教大家……」

    侯子全口中的侯老爺是侯方鎮,也就是侯方域的兄長,在這裡也算是一個相當有名氣,畢竟,在這附近幾十里,就沒有比他名氣更大的。他這麼一說,孫滿意立即諷刺道,

    「就他,自己弟弟都沒管好,還教其它人,我看就別誤人子弟了!」

    話雖是這麼說,但對於那些百姓來說,他們自然不願孩子錯過識字的機會,在熟師不收束的前提下,他們自然樂意把孩子送到這裡來。而對於侯方鎮而言,他之所以不收束,是因為他總想做些什麼。

    如果說,當年二弟到了壯年才知道後悔的話,那麼這麼些年,他一直都在後悔,若不然也不贊同父親將其趕出家門的舉動。

    儘管二弟被趕出了家門,可當年犯下的罪過終於還是找上了門,原本以為侯家會被滿門誅殺的他,沒有想到最後居然法外開恩,非但沒有殺一人,只是將侯家上下流放至這化外之地。

    雖說同樣作為流放犯,但是侯方鎮並不需要和其它人一樣,辛苦種田為生,他是官府聘的吏目,每個月可以領兩銀子,所以,他便把那分來幾十畝官地都轉讓租了出去,然後收些糧食夠家人食用既可。

    作為書吏的他,工作很簡單,就是協助屯長——一名忠義軍的兵士。記個帳什麼的,除此之外,他每天更多的時候,是在家中熟堂裡教書。

    與往日不同,今個在那些侯家的小輩們讀完一篇文章之後,侯方鎮並沒有講解文章,而是寫下了兩個字。

    「國家!」

    面對熟堂中的孩子氣們,侯方鎮問道。

    「這兩字念作為何字!」

    「回先生,國家!」

    在學生們的回答中,侯方鎮繼續說道。

    「何為國,何為家?有國方才有家,無國既是無家!每每改朝換代,革鼎之時,總有人言道,既然國以亡,理應報效新朝。可卻全不聞其中的荒謬……」

    置身於課堂中的侯方鎮,他之所以會特意教授「國家」這兩個字,就是反思弟弟當年的行徑,他可以毫無廉恥之心的賣身投靠清虜,甚至不惜助紂為虐,獻計殘殺數百萬漢人,以邀功於異族。

    更有甚者,當年初返鄉時,面對被逐出家門時,他竟然只以為被逐家門不過只是因為他納了妓女為妾,全不知之所以將其趕出家門,並不是因為他那妓女為妾,完全是因為其禽獸之舉,完全是因為他心甘情願當漢奸。

    對於侯家來說,可以接受他納妓女為妾,但是絕不能接受他甘為漢奸,甚至害死千百萬同胞的禽獸行為。後來他建「壯悔堂」,可是「壯悔又有何悔?」。

    既便是到那個時候,他仍然沒有弄清楚,何是國,何是家!

    也正因如此,侯方鎮才希望眼前的這些侯家的子弟明白這一點,明白什麼是國,什麼是家!

    畢竟,即便是他自己,對於這個「國」與「家」,也只是有一種朦朧的認識。有很多時候,只有經歷過之後,人才會發生變化。才會懂得什麼是最重要的,如果當年二弟明白這一切,又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禽獸之舉?若非是二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侯家又怎會落得現在這步田地?

    在侯方鎮向那些少年解釋著國與家的時候,門外的一名忠義軍兵士,看著他的時候,則是時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要是早幾十年,能明白這個道理,又何至於如此?」

    身為屯長的方覺民暗自尋思著,作為忠義軍的兵士、屯長,他並不反對侯方鎮在這裡開義熟,甚至,在他看來,這樣的義熟開的越多越好,至少能教會那些孩子們明白做人的道理,從而不再犯下他們的父輩當年犯下的錯。

    「可,他們能明白嗎?」

    行走在街頭,方覺民偶爾的可以看到一些帶著敵意的眼神,對於很多流放到這裡的人們來說,他們難免會對官府產生敵意,畢竟是官府把他們流放到了這裡,甚至在他們中的一些人看來,如果不是經略使,或許,他們現在還在家中過著好日子,至於那些服著苦役的戰俘,對忠義軍,不少人恐怕也是懷恨在心。

    「哎,但願有一天,他們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在心底這般尋思著的時候,不知不覺間方覺民走到了屯外,在屯外,可以看到一片連綿不絕的水稻田,曾經的沼澤荒地,現在已經變成一片良田,這些良田大都是那些苦役犯開墾的。

    「至少,他們現在到也還是算是幹了一件好事!」

    嘴上這麼自言自語時,想到這一陣子聽說的那些消息,想到最近那些苦役犯私下裡傳播的有關清軍將會進攻基隆消息時,那些苦役犯在傳播這個消息的時候,總有一些人帶著些期待的模樣,甚至就是在這屯集上,有一些漢奸官吏的家眷,也是隱隱期待著清軍的到來。

    想到那些人的心情變化,方覺民的心思就是一沉。

    「總還是有些不甘心啊,萬一要是真的有清軍打過來,到時候……」

    神情凝重的方覺民又一次朝著遠方看了過去。

    「如果現在援軍來了,一切就好辦了……」

    有的人期待著援軍,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期待著援軍,至少對於劉玉梁來說,他就不曾期待過援軍,作為曾經營中把總的他,雖說勉強保住了性命,可是長時間的苦役折磨,讓他無時不刻的不想著「解放」的一天。

    這會坐在地頭裡,難得一個休息的空檔,抽著煙袋的他,瞧著身邊一個個累的像死狗似的弟兄,在那裡給他們打著氣說道。

    「前幾天,我在集上可是聽說了,聽說福建總督現在可是點了好幾萬大軍,隨時都會過海打過來,等到朝廷大軍打來之後,咱爺們的苦日子,可就到頭了……」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臉上帶著對自由的期待,更多的是一種渴望,對未來的渴望。

    「我說,劉老哥,你就別瞎說了,三月前你就這麼說過,可到現在,什麼狗屁朝廷的大軍,連個影子都瞧不著,倒是現如今哪,這忠義軍在這坐的越來越穩了,你瞧瞧這流放來的那些當官的家眷,照我說,劉老哥,你老就別瞎說了,還是老實的幹活得了,不定總有一天能給放出去……」

    一旁躺在地上的弟兄在那裡說道著,他們說的這些話,倒不擔心傳出去,對於監工來說,只要他們能夠按時完成上頭交待下來的任務,至於他們說什麼、談什麼,壓跟就不關心,至於劉玉梁說的那些癡心妄想的話,在旁人眼裡,不過也就是狂言亂語罷了。

    「就是,這地方是那?離大陸可隔著好些天的路哪,自古都是南船北馬,只聽說過南人使船的,啥時候聽過北人行船,與其指往他們,還不如多幹些活,沒準立個功什麼的,就能放出去當個老百姓了……」

    這人的話立即引起周圍的一陣附和聲,見眾人不聽他的話,劉玉梁急聲說道。

    「你們懂個屁,那福建又豈是北方?等到福建那邊的大軍來了,到時候,咱爺們……」

    不等他把話說完,旁邊有人跟著附和道。

    「還能怎麼樣?難不成到時候,還能跟著再當一回漢奸嗎?指不定,福建那邊的人馬還沒過來,那邊忠義軍的援軍就過來了,你信不信?」

    援軍?

    他人的話,讓劉玉梁一愣,然後他喃語著。

    「哼,你們也太瞧得起他們了,要知道,皇上可是要親征江南哪,這個時候派援軍過來,我敢說,這鐵定不會有什麼援軍來這個鳥地方!」

    在劉玉梁看來,現在皇上可是領著幾十萬大軍。隨時都有可能達到江北,在這個時候,那姓朱的,自然顧不上這地方。

    「我說,老劉,我看你是什麼都不懂?」

    旁邊一個躺在地頭的,頭上戴著草帽遮擋陽光的人頭也不抬的說到,

    「你光瞧見了皇上領著幾十萬大軍,可是卻沒有看到,台灣這地方對於江北來說,那可不是什麼不值一提的鳥地方,這裡是什麼地方?可是隔著海的地方。」

    臉上蓋著草帽,喬任發在哪裡用他那一口濃濃的祁縣口音說到。

    「既然剛才您都說了,南船北馬,既然滿足人領了幾十萬大軍要打江北,那個朱將軍自然要考慮一下退路,這個退路在那?」

    退路在那?

    自然就是台灣了。

    「照你的說法的退路就是台灣了?」

    劉玉梁看著躺在那裡的喬任發,這小子和他們不一樣,他是商號裡的夥計,是跟著他們屁股後頭討食吃的人。後來也和他們一樣,都被打成了漢奸,說起來這小子倒也冤枉。不過就是一個跟著東家混飯吃的苦力罷了。結果和他們一樣被發配到了台灣。

    「誰知道呢?」

    喬任發隨口應了一聲。

    「反正這中間隔著海,要是俺給自己尋後路的話,肯定選這,畢竟那麼滿洲人肯定過不了海。」

    「誰說滿洲人過不了海?」

    旁邊有人在一旁插話說道。

    「別忘了,滿洲人也有水師,那些人還不是和咱們一樣,只要有銀子,他們管他是滿洲人還是漢人,有了水師,即便是台灣中間隔著海,又能怎麼樣?」

    那人的話讓喬任發一愣,然後他把帽子一掀,看著那天空,好一會才說到。

    「可不是,就像官府說的那樣,歸根到底,咱大明的天下,還是讓這些漢奸給奪去了。」

    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喬任發似乎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會把他也當成了漢奸,不是他們這些人在一旁助紂為虐。那些個滿洲人又怎麼可能奪得了大明的天下!

    感覺自己還有些冤枉的他,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之後,那臉色變的有些難看,似乎在這個時候,他再也找不到了其他的任何理由來為自己辯解。好一會之後,他才嘆口氣說道。

    「我說,老劉,你就別在那裡胡思亂想了,還是老老實實的幹活兒吧,我敢說這援軍肯定就在路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9:02
第226章 南下

    浩瀚的大海上,一隻規模龐大的艦隊正在自北向南的逆風航行,因為是逆風,所以只能以「」字航線航行,通過不繼的調整著風帆搶著風頭航行,往日裡只需要不到二十來天的航程,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頂多也就只是走了一半。

    對於已經適應了漫長的航行的水兵來說,一個月、兩個月不見陸地的航行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對於並不適應這一切的步兵來說,他們卻顯得有些焦燥——在這支南下的船隊上,除了有水兵之外,還有一個營的火槍兵。相比於水兵他們從來沒有到過海上。現在他們不但需要適應海上的風浪,是用暈船帶來的折磨,同樣還需要所以我們在船上?這狹窄擁擠的空間中的生活。

    不過儘管就在船上的步兵們雖然顯得有些焦燥,但是在軍紀的約束下,他們仍然順從的依照命令,按時間到甲板上曬太陽或是於艙中休息,總之現在他們只有依靠直以來所習慣的服從,來維持著在船上的生活。

    有時候,那些陸軍的炮手們,還會好奇的看著那些水手的操練,看著他們如何用硬繩推動著炮彈,將炮彈和火藥裝進炮膛,船上並不比陸地,並沒有那麼多空間讓炮手用木製的推彈桿將炮彈推進彈膛,而只能用臂粗的麻繩充當推彈桿,而這無疑需要考驗炮手的技術。

    對於這一切,陸軍的炮手們自然顯得有些好奇,而相比之下,海軍的炮手們卻早就適應了這種炮術操練,而在這船上,即便是在航行的時候,也不妨礙他們進行操作。

    雙方的炮手,甚至在這裡交流了起來。他們互相學習,互相學習著對方的一些操炮的手段,互相汲取則彼此的經驗。

    而當炮手們在進行炮術操練的時候,在軍艦尾部的艦橋上,身為「蕩寇號」艦長的曹安理對一旁的軍官吩咐道。

    「拿一個望遠鏡到桅頂上去,看看能否看見「平寇」號。」

    在艦長的話聲落下來時候,那個軍官正在去往中桅桅頂的半路上,然後迅速的沿著繩索一直攀登至桅桿上,對於甲板上的那些來自陸地的人們來說,他們無不是驚訝於這些水手在繩索和風帆上的靈活,甚至他們都無法想像,這些水兵是怎麼站在帆索橫桅上的,畢竟,在這海上風高浪急,他們卻能夠在那裡如履平地一般,本身就是一件讓人驚奇的事情。對於許多人來說,他們幾乎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些水手會在起伏不定的海浪中,站在高達數丈的桅桿上,在桅桿上行走著。

    既便是已經在船上呆了這麼長時間,對於鄭俠如來說,他有時候仍然會驚訝於那些水兵好似蜘蛛一般的在桅上行走,驚訝於他們的膽量和腳下的穩健。在心底也會驚嘆這水兵果然不是尋常人所能當的,也難怪他們的軍餉會高於陸軍步兵,別的不說,就憑著在海上,這種辛苦的生活,還有風險,就足以拿那麼多的軍餉。

    「哎,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地方啊!」

    作為鄭俠如的師爺,趙平躍也一同被流放到台灣,在他看來,這無疑就是從天堂跌入地獄,當初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下場。

    當然,這是在鄭俠如的連累下,如果不是他的連累,他又怎麼可能落得這副田地。也許正因如此,言語中才會少了做到恭敬,不過言語間倒也是沒有任何不敬,而是換成了一種往日所沒有的平等。

    「快了,快了,應該快了……」

    鄭俠如的嘴上這麼說著,那雙眼楮中帶著一種異樣的神采,對於他的審判結束了,作為對於他的懲罰,他被流放台灣!流放到那個只存在於報紙上,用於流放漢奸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為在流放之前,經略曾親自於監獄中為他送行,他甚至都有可能因為無法堅持下來,而是選擇自殺,畢竟對於習慣了養尊處優的他來說。流放之後的苦日子,不是他所能承受的。與其受那份罪,還不如一死了之。

    但是那天在監獄裡與經略一番長談之後,對於接下來的一切,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只不過是重頭再來罷了!

    是的,不過只是重頭再來!

    當然並不僅僅只是從頭再來。畢竟對於他來說,他知道這次去台灣並不僅僅只是流放。經略對於他還有其他的要求。

    但相比於他,從上船之後,趙平躍就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整個人再也沒有絲毫精氣神,這也難怪,畢竟對於他來說,這落差也太大了,過去身為鹽運衙門師爺的他,可是如眾星捧月般的被鹽商們恭維著,而現在,他不過就是一個流放犯罷了,在這船上,如果不是憑著鄭俠如的照應,估計早都被丟到底艙裡去了,那裡會像現在這樣,能夠站在這甲板上說著話,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畢竟對於流放犯來說,每天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能夠到甲板上見一會太陽。

    可即便是如此,趙平躍難免仍然有些憤憤不平,不為其他,就為他現在的這番遭遇,他甚至在鄭俠如的面前大放厥詞道︰

    「士介兄,你說這是什麼事,若不是您苦心操持,他又怎麼可能有今天這般成就,若沒有你在揚州為他盡心盡力的辦差,他又怎麼可能……」

    不等趙平躍說完,鄭俠如的臉色就是一變,冷哼道。

    「老弟,既然身處於此,那便認命吧,若怪,便只怪為兄不知進退吧!吃一塹長一智,唉……」

    長嘆口氣,鄭俠如的臉上多少總帶著些苦笑,可在苦笑之餘,他的眼楮卻盯著遠方。

    台灣,快到了吧!

    對於台灣,鄭俠如是陌生的,甚至可以說,他壓根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去台灣。但是那天在監牢中與經略的一番長談,讓他知道,無論如何,台灣他都必須要去。

    為了他自己,同樣也是為了經略!

    「朱某需要一個心腹去台灣!」

    「這個心腹必須是要為朱某不惜一切!」

    「士介可願前往!」

    為什麼會選擇他?

    現在鄭俠如已經不再那麼迷惑了,因為他在揚州的所作所為,無不是表明他是最好的人選。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他。而且因為流放的經歷,會使得有些人在未來會相信他。

    但是對於這一切,外人卻是不知道的,也正因如此,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中,他也算是見識了人間的冷暖。見識到了一些人的嘴臉。古往今來,雪中送炭的人總是太少。能不落井下石,恐怕都已經算是好人了。

    而眼前的趙平躍則是他「要來的」,畢竟他在台灣同樣也需要一個心腹,也需要一個親信。說起來還真的有點對不住他。

    不過這話不能說!

    「經略啊,這次下官可以說是鞠躬盡瘁了!」

    何止是鞠躬盡瘁,簡單就是死而後已,畢竟,從揚州那種如天堂般的富庶之地,一下被流放到台灣這種惡瘴橫行的地方,且不說這地位上的落差,就是那天氣不定都會要了人性命。

    死而後已……

    這次可真是把性命都交給經略了!

    心底暗自這麼思索著,鄭俠如的臉上難免也流露出些許苦色,想著休園的景致,想到台灣的惡瘴,想到此行所擔負的風險。想著這一切,他的心底,儘是一片五味雜陣。

    可是為了鄭家,為了他自己,台灣他不得不去,而且也必須要去!其中的風險,可是隨時會丟掉性命的啊!

    「經略啊,但願,但願……」

    但願什麼?

    鄭俠如並不清楚,他甚至並不願去想太多,因為,這個時候,想的再多也沒有任何意義。

    對於他來說,現在,再想這一切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畢竟,他已經快到台灣了,到了台灣,就意味著一切都是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會是一個什麼樣的開始?

    面對著遠方的大海,想像著大海對面那片陌生的土地,儘管有關台灣的消息他曾看過不少,但是現在,當既將親臨那片土地的時候,和其它人一樣,對於未知的世界,總是茫然的。

    其實何止他一個人如此,在陰暗而潮濕的底艙之中,一群面色蒼白的旅客,無不是神情茫然的看坐在艙底,他們大抵都是「漢奸」的家眷,男女老少都聚集在底艙中,被分置在幾間囚牢內,因為底艙的通風不良,所以這些只有鐵柵欄杆的囚牢中,仍然充斥著各種味道,對於這些大多數已經過慣了養尊處優日子的官員家眷來說,天堂至地獄的落差,總讓他們嘗盡了人間的辛酸苦楚,不過幸好,在這船上不像舊時監牢,至少沒有獄卒們對他們的百般的羞辱。

    囚獄中,那些神情苦楚的女人們,時而發出一些哭聲,即便是已經過去那麼長時間,她們仍然沉浸於家破的悲痛之中,甚至暗自惱悔著自家夫君一條黑道走到了底。

    「阿娘,我們為什麼要去台灣?」

    坐在娘的懷中,四五歲的孩子有些不解的問道,對於年幼的孩子來說,他們根本就無法理解,什麼是「漢奸」什麼是「敗類」,或許,在他們的認知之中,只有一個——要去遠方。

    去的是一個未知的遠方。甚至在許多人的謠傳之中,那裡不僅是一片蠻夷之地,而且在山林之中還有吃人的生番蠻夷。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自然不能夠和江南相比。

    不知多少人一想到他們要去的地方,那淚水自然也就跟著流了下來。

    「還不是因為你那爹爹……」

    女人神情黯然的說道。話還沒說完,那淚水就不住的流了下來,緊抱著懷中的孩子,女人的臉上儘是一陣茫然,到了台灣,她們娘兩可怎麼活下去?

    過去,在家的時候,可以靠著家裡的田地收些租子,可現在,現在到了台灣,什麼都沒有,可怎麼活下去?

    不知多少次,她連想死的都有了,可是若是她死了,孩子怎麼辦?她跳了河、投了井,孩子可不就得餓死?

    即便是她死了,孩子不還得背被送到台灣!不還得受那些罪。

    「但願我們娘倆能在那裡活下來吧……」

    在心裡默默的尋思著,她又一次按了下衣擺,那衣擺裡縫著兩個金手鐲,對於她來說,這兩個金手鐲是她最後的家當,也是她們娘倆在台灣的唯一依靠。

    看著這牢籠中的女人們,她的秀眉緊鎖著,神情黯然,一雙眼楮望著那艙壁,像是想要看透那船艙似的,想要看穿這艙外的世界,但是映入眼中的卻只是那厚實的艙壁。

    「鄭老爺下來了……」

    恰在這時,不知是誰言語了一聲,牢籠中的人們無不是用一種羨慕的眼光看著下到艙底的鄭俠如,相比於他們這些「漢奸家眷」,鄭俠如雖然是個犯官,可人家卻不是漢奸,人家是漢官。顯然就是這個身份讓他卻受到格外的照料,就在上船的當天,那船長就派人來照應了他,據說那船長就是揚州人,家中曾受鄭俠如的恩惠,這會自然是要報恩的。

    還是做官好啊!

    在眾人的心底這麼尋思著的時候,他們卻又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若不是家人於滿清那邊做官,他們又何至於如此?

    我本愛官人,又有何錯?

    感受到眾人羨慕的眼神,鄭俠如的心底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又有何錯?何錯之有?

    錯就錯在,你們的家人選錯了隊伍啊!

    看著那一張張茫然而又絕望的臉,鄭俠如終於想通了,至少,一直以來,他都站對了隊,現在同樣也是如此……

    但,從來都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正確的選擇!就像這船底唱的這些人一樣,他們之所以遭現在的這些罪,不就是因為他們的家人沒有做出正確的選擇嗎?

    無論如何,自己都必須要做出正確的選擇。這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鄭家!為了鄭家將來的榮華富貴,為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9:03
第227章 抵達

    漫長的航行結束了!

    在艦隊駛入基隆港的時候,整個港口內都沸騰了,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有關清虜將會進攻基隆的消息,不止一次的傳出,儘管每一次都證實是謠言,但是人心總是難免有些惶惶。

    而現在,隨著這隻船隊的到達,人們再也不擔心了。

    「足足四十八艘!四十八艘啊!」

    在岸上,人們激動的數著進入港內的船隻,在驚訝於船隊規模的同時,那臉色更顯得有些些複雜,軍人們大都是顯得很是興奮,這是因為援軍的到達,而商人們大抵都是長鬆口氣,同樣也是因為援軍。

    可卻有一些人,那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因為船隊的到來,讓他們意識到——獲得自由的機會越來越渺茫了。

    「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

    站在碼頭上,看著那駛入海灣的船隻,正在幹活著的孫田宗臉上儘是一片死灰模樣,作為商人的他,是在宿遷被俘的,隨後他和其它的綠營兵一樣,被作為漢奸,開始服起了苦役,即便是他不止一次的提出,願意用銀子贖罪、贖身,得到的答案自然是一次次的否定。

    不過,銀子總歸還是有些用處,至少在他花了近千兩銀子之後,他不需要像其它人一樣,去盆地中開墾荒地,在那裡開荒因為瘴氣多,總會有人感染惡疾,然後死在沼澤之中。在拿出大把的銀子之後,通過賄賂的方式,他成了碼頭上的苦力,雖說同樣的辛苦,但相比於開荒來說,卻安全許多,畢竟,現在的基隆城,已經不再像初時那樣蠻荒,現在,經過上萬人近半年的努力,這基隆城已經成為一座海邊的港口小城,而且隨著人口的日益增加和商業的繁榮,而日漸興隆。

    不過對於孫田宗等人來說,這城市的興隆,卻不是件什麼好事——這意味著他們會更為忙碌,終日不得絲毫空閑,畢竟現在這裡每日都有大量的物資運往大陸,運往清河,木材、硫磺以及鉛錠等各種物資。而這些物資都需要碼頭的苦力,一點點的將其裝上船,如此來,孫田宗自然有一種苦不堪言的苦楚。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渴望著離開這個地方,重新獲得自由。當然,他不會想像著逃到商船上離開,畢竟,從那裡離開的話,肯定的也是十死無生,畢竟那些船是回清河的,不說其它,就算是逃到了船上,逃回了大陸,估計一上岸,就會被拿下,原因再簡單不過——面上的刺字,是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的羞辱。

    既然逃跑不可能,那麼獲得自由的還有其它的選擇,一個是通過立功或者辛苦的勞作來換取自由,前者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而後者則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人只有失去,才會知道珍貴。

    也正是因為失去了自由,孫田宗才知道自由的可貴之處。才會嚮往著自由,畢竟自由意味著他再也不需要像現在一樣,似牛馬一樣的被人使喚,似乎牛馬一樣的終日辛苦。

    還有其它的渠道獲得自由嗎?

    如果「官軍」打來的話,他們就可以獲得自由!

    這才是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畢竟,相比於其它的選擇,「官軍」帶來的「解放」才是最安全的最快捷的選擇。

    當別人為官軍打來的消息而人心惶惶的時候,和不少人一樣孫田宗整個人卻沉浸於一種歡喜之中,每一次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他會接連興奮上幾天,甚至就連過去叫苦連天的苦力活,也不再那麼辛苦了。畢竟,那個時候,他是有希望的。

    但是希望,卻總一次又一次的破滅。

    一次又一次的消息,最後都被證實為假消息,幾個月下來,和其它人一樣,孫田宗同樣也絕望了,他相信這一切不過只是假消息。

    但是現在,看到眼前這支龐大的艦隊時,又一次從未曾有過的希望在他的心底湧現出來了,與過去不同,這才是真正的希望——因為他看到了,看到了這支船隊,為什麼會來這支船隊,顯然是為了增援基隆的那些「亂匪」

    「官軍要來了……」

    孫田宗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說出這句的時候,他的語氣都有些激動,但是在激動之餘,看著那一艘艘戰船,他的臉色又顯得很難看。

    官軍能打得過這些海賊嗎?

    老天保佑,可一定要保佑官軍能旗開得勝啊!

    他的心底這麼尋思著,可另一個念頭卻不住在心底翻騰著。一定要把這個消息送給官軍,千萬不能讓這些海賊打官軍一個措手不及……

    可是怎麼樣才能夠把這個消息送出去呢?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畢竟這地方遠離大陸。想要把消息送到大陸就非得有船不可,但是他不過就是一個流放犯,又怎麼可能弄到船?

    當他在哪裡這麼尋思著的時候,在港口內的一家商號裡,同樣也有人在看著那些進港的船隻。作為商人自然會關注商船進港的消息,只不過現在,徐遠帆所看到的卻是軍艦,幾十艘戰船,只恨不得把那海灣給佔滿了,

    看著那一艘艘戰船,徐遠帆的神情顯得有些凝重,眉宇之中流露出來的更多的是擔憂。

    「這可怎麼好?這可如何是好?」

    表面上徐遠帆是個商人。但實際上,除了做生意之外,他還會在基隆收集一些情報,然後把那些情報送到大陸,送到福州,交給官府。

    他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說他心甘情願,樂意當漢奸。作為商人徐遠帆所看重的,從來都是利益。對於他來說,唯利是圖,並沒有什麼錯。

    前陣子他剛剛送出一份情報,是基隆港內忠義軍水師戰船的情報。可是他沒想到,現在居然會有這麼一支龐大的水師,這麼多的戰船趕到了這裡。

    而現在,如果所料不差的話,沒準官府的水師,這會恐怕已經開始這對基隆動手了,與官府來說,他們甚至可能壓根兒就不知道基隆突然多了這麼多戰船。

    「現在該怎麼辦?」

    徐遠帆在心裡頭暗自尋思著,就在十天前,他能用來送信的那艘船已經駛出了基隆。想要等那艘船過來至少還要再等半個月。這半個月,萬一要是官軍打了過來,到時候發現這裡的水師和他說的不一樣並不是只有十幾艘船。萬一追究起來,到時候別說是好處了,這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一說。

    「不行,一定要想些辦法,千萬不能讓官軍中了他們的圈套。」

    徐遠帆的心裡這麼嘀咕著,那雙眼楮盯著海灣的時候,所流露出來的,全都是擔心。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畢竟天下這麼多人,總有著各種各樣的想法。

    在船靠港之後,置身於船上的鄭俠如瞧著那個位於一片綠色中的小城,目光中多少總帶著些驚訝,至少看起來,這裡與他想像中的荒涼截然不同——海岸邊的一棟棟屋宇林立,海灣內更是泊停著數十艘各種商船,而在岸上,還可以看到船廠以及正在建造的船隻。

    「士介兄,似乎這基隆,倒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荒涼!」

    趙平躍瞧著基隆,瞧著這小城,那臉色總算是好看了許多,雖說這裡並不見得比得上江南繁華,可是,瞧著卻不像想像中的那麼荒涼,看著倒也像是一座小城。

    總算是鬆下一口氣的他甚至還特意扭頭對鄭俠如說道。

    「士介兄,若是可以的話,你我不妨留於此地,瞧著這小城,雖是新建,可卻也有幾分模樣,想來總比到其它的什麼地方要好上一些吧!」

    單就台灣來說,確實比其它地方要好,畢竟基隆位於海邊,雖說是位於密林邊緣,可得益於海風加上近來對林木的採伐,使得這裡的惡疾感染率遠小於內陸。

    當然,這也與一直以來對基隆建設的投入有著很大的關係,畢竟對於忠義軍來說,基隆是立足於台灣的根本,儘管這裡並不位於南北海上航線中必經的航道上,但是作為一個天然良港,以及海港附近豐富的資源,都是忠義軍不可缺少的。

    「這種事情,想來到時候,總督府那邊,自然早有安排!」

    提及所謂的「總督」時,鄭俠如的心裡不禁有些緊張,他的心裡暗自尋思著,那位總督到底是什麼脾氣,是否已經接到了經略的指示,會不會當真把他當成犯官。

    甚至就連鄭俠如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種忐忑不安也許和他的身份變化有著很大的關係,畢竟,現在他是「犯官」。是被流放到台灣的「犯官」,論身份來說,他的身份頂多也就是比那些個漢奸稍高一些罷了!

    懷揣著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上岸登記之後,鄭俠如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在那裡等待著。而是非常意外的被士兵領入了其它地方,並不是總督府,而是碼頭附近的一棟建築,在那裡,他見到了一位年青的軍官。

    「鄭先生!」

    穿著紅色軍裝的年青軍官,看著鄭俠如抱歉道。

    「本身總督是要親自接見你的,但是你知道,現在的局勢,比之前更惡劣許多,所以,總督正在與艦隊長官們見面,商討基隆保衛事宜,所以,下官代表總督歡迎您的到來。」

    青年軍官的語氣恭維,但卻顯得有些刻板,這與鄭俠如接觸到的軍官很像,他們身上帶著濃濃的行伍味,不過現在正是他們主宰著這裡的一切,畢竟,這裡現在都是由軍隊負責的,於內地截然不同,甚至他本人也很有可能是這裡的第一個文官,而他之所以會成為這裡的第一個文官。同樣也是因為他特殊的身份,可以接受總督的直接委派。

    「總督閣下在百忙之計,仍然記得在下,實在是令在下惶恐,在下又豈敢勞煩總督閣下親自相迎。」

    鄭俠如自然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滿,他在船上的時候,已經從艦長那裡得知,這次艦隊南下,就是為了增援台灣,為了阻擋清虜襲擊基隆。畢竟接下來,基隆將會成作為流放漢奸家眷的要地,

    「是這樣的,鄭先生,雖說你是「犯官」,可是這裡與內地不同,用人上也與內地全然不同,總督已經同意對你進行特赦,畢竟,你是衙署屬官出身,熟悉地方政務,現在台灣一切事務皆是草創,正需要像你這樣的精通地方事務的官員……」

    青年軍官一一說道著這些話的時候,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鄭俠如還是有些恍惚,一切就這麼簡單?幾個小時前,他不過只是流放到海外的「戴罪之囚」,而現在他卻又重新成為一名官員。換句話來說,他已經不再是什麼「流放犯」了,而是他們的管理者。

    「……所以,現階段,相比於基隆,台北盆地的墾殖才是最重要,在未來的一年內,那裡不僅要迎來數萬來自內地的漢奸家眷,還會有大量的移民,所以,鄭先生,總督希望你能夠於台北做鎮,親自督建台北,並作為台北首任知縣,管理台北……」

    台北知縣!

    雖說只是一個七品小吏,但是對于于鄭俠如來說,卻意味著身份的轉變,同樣也意味著他的新生將會從台灣開始,而這一切,都是經略的安排,因為在將來,台北還會迎來另一群人,他必須要在台北為那些人的到來做好準備。

    「請轉告總督閣下,下官絕不會讓他失望的!」

    鄭俠如並沒有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會不負重托,畢竟他已經信誓旦旦過了,而且他知道,真正的決策者並不是那位未曾謀面的總督,而是遠在清河的經略,所有的一切,都是經略一手策劃的,甚至他懷疑,所謂的審判,也不過是經略的一種手段,他需要一個理由把心腹安排到台灣。並在未來充當一個特殊的角色。

    在離開港口邊的這間公房時,鄭俠如走到門口時,突然開口問道。

    「那個,長官,現在局勢緊張,是不是因為……他們打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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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