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919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3:03
第267章 條件

    「亦可令我大明再不至於無兵可用,我大明必可數百年受益其中!」

    在一番恭維之後,兩人的關係看似又親近一些,而羅倫更是刻意的奉誠著朱明忠,並與他就其中的一些問題進行商討,而商討的問題大抵上是從江北購買軍需以及其他各種物資,當然,他提出的要求,也是希望在價格上給予一些優惠。

    「在價格上已經沒有辦法再優惠了。」

    朱明忠笑著說道。

    「但是在付款的問題上,可以換一些比較靈活的法子,考慮用易貨。」

    「易貨?」

    羅倫詫異的應了聲。

    「是的,比如景德鎮的瓷器,現在江北正在全力開拓對外商貿,景德鎮的瓷器一直深受海外各國商人的歡迎,既然現在官窯已經不需要為滿清服務,為什麼官府不可以把官窯還有附近的民窯組織起來,然後專門從事對外出口瓷器的生產,貿易局這邊可以有優惠的價格收購,如此一來,我們有了商品可以向國外出口,而你們也有了資金用於購買各種武器物資。」

    原本朱明忠還以為這個時代的中國,茶葉應該是最重要的出口物資。可沒曾想到,現在歐洲各國根本就不知道茶葉是什麼?他們根本就沒有喝茶的習慣。

    歐洲人普遍喝茶,是要等到18世紀。而在此之前,中國最重要的出口商品是瓷器。尤其是現在歐洲自身還不能夠燒製瓷器的情況下,他們離不開來自中國的瓷器。

    而江西的景德鎮正是最重要的瓷器生產中心,那裡有中國最好的工匠,以及最好的官窯。如果張煌言能夠對其加以經營的話,每年至少能夠獲得幾十萬兩銀子的利潤。

    當然,這並不僅僅是為了他們同樣也是為了江北。是為了讓江北能夠進一步開拓海外市場,也是為了能夠讓張煌言的力量能夠與鄭成功保持一定的平衡。

    「經略的建議在下一定會轉告少司馬,想來到時候少不了還要有很多地方麻煩經略,其實這次在下之所以來這,除了這些事情之外,就一件要事與經略相商。」

    看著朱明忠,羅倫便直接道出了他的來意。

    「經略,此次少司馬之所以遣在下來江北,除了採買各種物質之外,還有就是向經略求援。」

    羅倫的語氣不快,而且聲音不大。再說出求援的時候,他甚至特意觀察了一下對方的神情變化。

    「想來經略已經從少司馬的信裡知道,少司馬計劃對武昌等地用兵,這武昌城城高牆堅,而且守軍又是清軍精銳,雖說少司馬麾下無懼於此,可是因為武昌城臨近長江,最適合水路進軍。而水軍並不是我軍所長,雖說有舟船數千,可是卻沒有幾艘裝備大炮的大船,所以少司馬想向您借兵。」

    借兵!

    在羅倫的話聲落下的時候,朱明忠仔細看著他,只是不露聲色地說道。

    「哦,借兵?你應該知道現在,江北這邊的形勢也不樂觀啊。」

    雖說現在滿清的軍隊在山東,河南等地裹足不前,但是他們對江北的威脅確實存在的。

    甚至可以說是讓人不安的,在這個時候。借兵給其他地方顯然不太現實,畢竟現在江北同樣也是兵力不足。

    「經略,我等要借的是長江水軍!」

    羅倫直接道出了他的來意。

    「雖說現在清虜威脅江北,可是江北於長江的水師卻是等於閑置,相比之下,經略麾下長江水師有炮船數十艘,若是我軍能夠得到貴水師幫助,這武昌必定可下!」

    在羅倫滿懷期待的看著朱明忠時,他只是沉默著,默默地思考著。

    在羅倫來清江浦之前,軍正司那邊就已經得到了密報,張煌言正在全力籌備著西征,他的目標是打下湖北一帶,甚至從湖北進入四川,從而切斷西南清軍與北方的聯絡。

    「如果他的這一目標達成的話,那麼清軍就會被切割成南北兩部分。如此一來,洪承疇就會成為滿清在南方的實際統治者,甚至可以說是形如獨立。」

    顧炎武的話讓朱明忠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在羅倫離開之後,他就把幕僚都召集了過來,以討論是否援助江西。

    「可以說,這正是洪承疇所希望的。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洪承疇至今不願加強武昌一帶兵力的原因,可以肯定的是,就眼下的局勢而言,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洪承疇希望張蒼水能夠奪取武昌,因為這對他更為有利。」

    幾乎是在顧炎武的話聲,剛剛落下,朱大鹹便在一旁贊同道。

    「確實如此,如果我軍奪取武昌的話,到時候切斷了清軍南北之間的聯繫,那麼這洪承疇起不就成了一個土皇帝。至於滿清那邊對他恐怕也只能百般安撫了,這麼說起來的話,倒是對他更為有利。」

    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各自看法的時候,石磊只是沉默著,和過去絕大多數時候一樣,只是坐在那裡,以至於別人往往會忽視他的存在。

    實際上他現在是在那考慮著另外一個問題——什麼沒有能夠提前掌握這些情報。

    通過他們的談話,基本上可以做出幾個判斷。第一,張煌言和洪承疇在此之前就已經有了接觸。他們甚至可能已經就一些問題達成了共識。而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武昌的兵力沒有得到增強。第二,對於洪承疇那個漢奸滿清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這當然是因為一系列謀略的結果。就像範文程一樣,範文成的突然暴病身死,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個警鐘。洪承疇同樣也需要自保。而這也是他同張煌言達成某種利益一致的根本原因。

    儘管這種局面正是軍正司一手促成的,但是對於後繼情況的發展,並沒有真正掌握,甚至沒有能夠從中漁利。

    換句話來說,等於為他人做了嫁衣。

    如果不是因為洪承疇失去了滿清的信任,他又怎麼可能會想辦法自保,又怎麼可能會讓張煌言落了便宜。

    得了便宜!

    無論如何,在石磊看來,江西方面這一次是佔了大便宜,如果沒有這邊對清虜內部的離奸,又怎麼可能會有洪承疇的自保之舉?若不是滿清對其信任不在,他又怎麼可能為了自保,進而不對駐守武昌的劉芳名所部不聞不問。

    甚至就連同劉芳名自身同樣也是如坐危樓,現在的滿清內部,那些個漢奸又有幾人不因為範文程的突然暴病而死,而惶恐不安,可以說,現在滿清內部的動盪,雖然起源於那本莊妃秘史,可如果沒有軍正司的扇風點火,又怎麼可能會愈演愈烈,又怎麼可能有會讓順治小兒對漢臣的信任不在?

    但是,最後,江北沒有從中落得便宜——便宜完全落入了他人之手,江西就是其中之一,張煌言抓住了機會,近十萬大軍正在九江枕戈待旦,大有一舉奪下湖廣的勢頭,而就現在來看,他會止步於的洞庭湖以北,不威脅長沙,而這正是洪承疇所需要的,他需要借明軍阻止滿清對他的「鳥盡弓藏」,一但洞庭湖以北為張煌言控制,無論順治小兒對其再是如何惱怒,為了確保大局不失,他都會千方百計的籠絡洪承疇,而不是將其召回京城。

    而一旦洪承疇與清廷之間的聯繫為張煌言所隔絕,其把持洞庭湖以南之後,洞庭湖以南以及西南諸省豈不就成了洪家的天地?

    在石磊思索著的時候,眾人已經就支援江西進攻武昌達成了共識,畢竟,長江水師對於忠義軍暫時的防禦來說,並沒有太多的用途,加之奪取洞庭湖以北地區可以形成直逼四川的態勢,同樣也有利於大明爭取天下民心,眾人自然不會反對。

    「派遣水師支援少司馬,不是不可以,關鍵在於,咱們需要得到什麼!」

    在眾人達成一至之後,朱明忠神情嚴肅的說道。

    「就像做買賣一樣,天下從來沒有人願意做虧本買賣,雖說少司馬與我是為一家,可想要咱們出兵,也得給足了好處,問題是,咱們想要什麼好處?」

    掃視著眾人,朱明忠就像是生意人一樣,看著顧炎武、朱大鹹等人問道,

    「大家覺得,應該要什麼好處?」

    雖然在這樣的場合猛的一提到生意、好處,讓人有些不太適應,但顧炎武也好、朱大鹹也罷,錢磊等人皆是熟讀史書的人,既然連秦國的宣太后都能對韓國使者說出「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也;盡置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這樣的話,去暗示沒有好處是萬萬不可能出兵的,更何況是他們。

    「經略,在下以為,洞庭湖以北地區富產漁米,而江北並非魚米之鄉,每歲需從江南購糧不下數十萬石,待少司馬奪取武昌後,可每年向江北解糧15萬石,以解我忠義軍的軍需用度。」

    江北並不是魚米之鄉,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甚至因為黃河、淮河的關係江北可以說得上是「災荒頻發」,所以每年都需要從江南購買大量的糧食,顧炎武提及的這個建議,無疑更適合江北的需要。

    「15萬石,嗯,相比於當地每年百萬石的漕糧,倒也不多,想來少司馬自然也不介意,只是,這十五萬石糧食」

    搖搖頭,朱明忠還是否決了這個提議。

    「於江北而言,並沒有多少意義,而且會徒惹少司馬幕中諸人不快,每年十五萬石,糧食不多,可於其而言無異於向上峰解交錢糧,至於糧食問題嘛,現在南洋公司已經開始組建,接下每年他們都會從南洋購買百萬石糧食運回國內,南洋米每石不過二錢,即便是百萬石,也不過二十萬兩」

    對於糧食問題,朱明忠從來都沒有擔心過,一來是去年出兵江北時,繳獲了近兩百萬石漕糧,這些糧食支撐著忠義軍的軍需,而現在,隨著南洋航線的開闢,幾乎取之不盡的廉價的南洋米,不僅能夠保障江北官廳以及忠義軍的俸米、餉米的發放,而且還可以讓官府從中獲利甚多,如此一來,對於國內的米糧需求自然降到了最低,自然也就不需要湖北地區的米糧了。

    米糧、銀錢等等許多建議被一一否決之後,見大傢伙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的主意了,思索片刻,朱明忠說道。

    「米糧也好,銀錢也罷,不過只是一時,而且於我方來說,這兩樣眼下都不缺,既然想問他們要東西,就要弄清楚咱們現在需要的是什麼?」

    經略的話落入錢磊的耳中,讓他沉眉思索片刻,然後說道。

    「經略,若是說缺的話,江北現在所缺者,一是人丁,二是銅鐵,前者,因為江北曾先後遭流寇、清虜屠戮,丁戶十不存一,不過江西的情況也好不到什麼地方,這人丁自然是沒辦法,至於銅鐵,現在前者可從日本貿易取得數百萬斤,至於鐵嘛,現在江北只有一處鐵廠,也就是利國鐵廠」

    作為朱明忠最為依重的幕僚,也是「工作經驗」最多的幕僚,錢磊對於江北的一切可謂是瞭若指掌,在某種程度上,他比顧炎武更瞭解江北,更瞭解江北需要什麼。只需朱明忠稍一提醒,他就知道,現在江北更需要什麼,現在江北不需要米糧,不需要銀錢,需要的是另一種最起碼的工業原料。

    「現在江北用鐵量激增,就兵部聯勤司的計劃,今年江北將新增四輪馬車一萬輛以上,而每輛四輪馬力用鐵不下500斤,幾乎等同於利國鐵廠五月所出,再加上兵工制銃、鑄炮,船廠造船以及機器廠製器等皆需要大量的鐵器,而僅憑利國鐵廠一廠所出,可以說目前就已經是捉襟見肘,而鐵者,關乎我江北之根本,若無充足的鐵貨,無論是兵器亦或是機器都無法製造,工廠亦會成為擺設。所以,以在下之見,不妨請少司馬讓一處鐵礦於我」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3:04
第268章 育種

    鋼鐵即是國家!

    儘管在這個時代,並沒有任何人提及這句話,但是當錢磊提到鐵關乎根本的時候,對於這個時代而言,無疑是一句警世之言,這是第一次,把鐵放到根本的位置之上。

    在時代尚不能理解鐵的重要性時,他的這一句話,無疑是領先時代的話語。當眾人因為他給出的幾個數字,在那裡盤算著江北的鐵料供應時,朱明忠已經深以為然的點頭表示了贊同。

    或許這個時代的人無法理解,為什麼鋼鐵是工業之基,但是朱明忠卻深知鋼鐵的重要的。甚至曾幾何時,在工業革命後,鋼鐵被抬高到了國家的位置——「鋼鐵即是國家」。

    沒有鋼鐵,就沒有國家!

    現在同樣也是如此!

    工業革命需要大量鋼鐵!

    其實在錢磊提及鐵的時候,朱明忠的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號稱中國近代鋼鐵工業起點的漢冶萍公司,想到了大冶鐵礦。

    相比於先天不足的利國鐵礦,大冶鐵礦不僅儲量大,而且容易開採,若是正常開發的話,僅憑大冶鐵礦一處鐵礦產出,就能滿足未來中國百年的需要,而且其正好伴於江邊,便於產品運出,可以直接借助長江便利的水運,將其產品運往全國各地,就目前的交通條件來說,沒有比大冶更優良的鐵礦了。

    若是能得到大冶鐵礦的話,江北的鐵產量將會很容易突破數萬噸,如此就再也無須擔心鐵料供應,甚至,那裡還可以作為一個據點。

    「大冶!」

    在錢磊的話聲落下的瞬間,朱明忠便說道。

    「把大冶要過來!」

    見眾人似乎有所不解,朱明忠又特意解釋道。

    「大冶位於江畔,其早於春秋戰國之時就設有冶爐,孫權在那裡造過刀劍,隋煬帝楊廣在那裡鑄過錢。宋代時劃武昌三鄉與之合併建縣,取「大興爐冶」之意,定名為大冶縣。朱某隨師傅遊走江湖時,曾經途徑大冶縣,在其縣地附近山嶺如尖山、獅子山、象鼻山、尖林山、龍洞和鐵門坎這些山上皆有露出的礦苗,師傅曾言,此地埋藏鐵礦不下億兆,而且埋藏極淺,可以直接露出採掘,現在既然利國鐵礦先天不足,產出不能滿足鐵廠的生產需要,那麼不如趁著眼下的機會,從少司馬把大冶要過來,就近開採,就近煉鐵,再就近利用沿江在豐富的水力就近生產」

    如果說有一個「冒牌師傅」最大的好處是什麼,就是一些事情可以往這位師傅的身上推,畢竟,雖說有著「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的說法,但是這並不能解釋很多事情,不過藉著那個遊走江湖的師傅,倒也是可以解釋出,為什麼瞭解天下地勢的大概,甚至當地的礦產。

    而對此,眾人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畢竟,對於他們來說,從徐州烈山等地煤礦,再到利國驛鐵礦諸如此類的礦產,經略的那位師傅在遊走江湖時,似乎對此專門留意,所以才使得江北能夠從中受益匪淺。

    現在經略既然提到了大冶的鐵礦,那麼當地就肯定有鐵礦,而且值得開採的鐵礦。

    「經略,派遣水師支援少司馬,在下倒不覺得有什麼,問少司馬索在大冶於當地開礦煉鐵,也是為了反清大計著想,而以在下看來,既然這大冶地處武昌與九江之間,且沿江岸,因為地勢偏遠,想來匪盜自然也多,若是開採鐵礦,經略至少需要往那裡派遣一營兵,以保障鐵礦安全」

    錢磊的建議一出,眾人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想法,大冶的位置極為微妙,若是駐軍於大冶,於大冶修建炮台、堡壘,一但與張蒼水決裂,有大冶作為屏障,自然可以將其力量分割於兩地,從而可以在將來各個擊破。

    儘管這個建議看似暗藏禍心,而且所有人都能看得出錢磊的心思,但出人意料的是,卻沒有任何人反對,甚至在錢磊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朱明忠同樣也看著眾人,他同樣也在等著他人的回答。

    之所以會等待這個回答,原因再簡單不過,他們的回答直接代表著他們所站的立場,如果他們是大明的官員,那麼他們會站在另一個立場上,而如果他們是江北的官員,那麼就會以江北的利益為重。

    似無意的丟出這根「線」的錢磊,這個時候,選擇了沉默,和其它人視自己為大明的臣子不同,錢磊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的位置定位的非常簡單——他是朱明忠的心腹,是朱明忠的臣子,至於大明嗯,朱明忠是大明忠的臣子,但他不是!

    而今天,他藉著這件事提出的這句話,幾乎等於讓眾人選擇一個立場。

    「在下以為,直接派兵自然並不合適,若是如此要求,必然會引起少司馬的不滿!」

    打破沉默的顧炎武,在出言反對時,只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他的身上,而當眾人以為他出言反對時,卻又聽到他的話鋒一轉。

    「所以,這礦可以光明正大的要,至於派兵,可待到要完礦之後,再借口剿除當地匪盜一點點的派,如此,即便是最後咱們在那裡修了堡壘、炮台,少司馬那邊也說不出什麼來」

    顧炎武的話讓朱明忠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一句話來——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這才是辦事的法子!

    「寧人此計甚好,正是持重之法!我看此事就這麼定了!」

    定下了這個基調之後,剩下的問題自然再簡單不過,無非就是如何與羅倫細談,這自然有專人負責,在最後又叮囑可以派出多少水師之後,眾人才離開公房,此時,天色已晚,離開公房後,朱明忠便回到了後宅,在廊亭間走著,偶爾的會踫到一些年青的侍女,其中不乏相貌頗為秀美的少女,而就審美標準上來說,她們的相貌顯然並不太符合這個時代的「鳳眼半彎藏琥珀,朱唇一顆點櫻桃。回眸一笑百媚生,芙蓉不及美人貌」的傳統標準。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古人的這句話說的非常有道理,但是受21世紀審美觀的影響,朱明忠的審美觀更傾向於「柳眉杏眼,唇紅齒白,處處可人」,所以現在這府中的侍女相貌,大都是符合這一標準。

    「再這樣下去,以後肯定是會無法控制的」

    瞧著那些青春靚麗的侍女,朱明忠暗自尋思著,不過似乎現在對於女色他只是停留在基本需求的階段,並沒有絲毫的沉迷。當然,這也是因為事務比較繁多的關係。

    人累的都喘不過氣了,那裡還有時間沉迷女色?

    心底這般苦笑著的功夫,朱明忠已經回到後宅,不過他並沒有直接進入後宅,而是去了後宅的小花園,那片小花園作為他的試驗場,一直是他培育良種的地方,除了從另一個時空中帶來的土豆、朝天椒在這裡進行育種之外,最近這裡還多出了一株小麥。

    來到試驗田中,看著種在缸裡的那株小麥,現在這株小麥已經快熟了,在月亮下,麥穗已經是一片金黃。

    「再過幾天,差不多就成熟了」

    朱明忠瞧著這株小麥,自言自語著,那目光中,難免總帶著些期待。

    「再有幾年的繁育,沒準」

    就在朱明忠自言自語的時候,突地,身後女子的話聲讓他回頭一看,來的不是其它人,是石昭。現在她可以說是鄭靈最好的閨密,兩人之所以親近原因再簡單不過,鄭靈同樣也喜歡習武練刀,而她同樣也是如此,加上石昭也住於府中的關係,如此一來,兩人的關係親近完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喂,你又在這裡看你的寶貝麥子了,」

    石昭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按他的吩咐,這株麥子外面罩有紗網,以防止被小鳥叼食。

    「也不知道你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株麥子到底有什麼寶貴的地方,能讓你每天都會過來一趟,我看,在你眼裡頭,這麥子怕是什麼都金貴吧」

    想到幾天前,與鄭靈在演武場中比試之後,好姐妹隱約的抱怨,石昭忍不住出言諷刺道。

    「石小姐,你有所不知,」

    面帶著微笑,朱明忠看著石昭,現在他已經知道她的身份,她是崇禎的女兒——昭仁公主,出於對崇禎的尊敬,他一直對其表現的極為尊重。

    「這株麥子可不是尋常的麥子」

    不等朱明忠說完,石昭便笑道。

    「我知道,我聽阿靈說過,上個月好不容易你陪她出府到城外廟中禮佛的時候,於田里頭看到這株麥子時,就立馬挖了出來,然後就直接回了府,然後把它種在了這。」

    不提此事還好,提到此事,石昭的語氣反倒顯得有些不快,大有一副想要為好友出口氣的勢頭。

    「石小姐,你仔細看這株麥子,和尋常小麥有什麼不同?」

    指著那株小麥,朱明忠並沒有解釋什麼,而是讓石昭仔細看一下。

    怎麼看,石昭都沒有看出這株麥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你看,它的穗比尋常小麥長出了三分一,而且株桿也矮了不少,穗長意味著它的產量比尋常小麥多出三成,而株桿矮則表示他更抗風、抗倒伏」

    在解釋著這株小麥的不同之處時,朱明忠並不覺得石昭能夠聽得懂,其實,作為一個工科生,並不是學育種學的他對於良種的繁育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是他卻知道一些「純係育種」的知識,雖說只是道聽途說,但他並不介意通過長期的試驗,從而培育出良種。

    「如果以這株小麥進行專門培育的話,下一代麥種也繼承了它的穗長產量高、矮桿等方面的優勢,用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去培育這一良種,那麼未來這種小麥的產量就會增加兩至三成,我估計應該能增產20斤左右」

    「才二十斤而已,還不夠一個人吃的」

    石昭的話讓朱明忠笑著反問道。

    「是一畝二十斤,若是全天下的小麥每畝都增加二十斤呢?雖說這種小麥的不多,可於北方也有不下萬萬畝之數,若皆用此良種,豈不就增產了二十萬萬斤?」

    「啊!居然會有這麼多!」

    朱明忠的解釋讓石昭頓時驚訝道。

    「而且還有可能會更多!」

    在石昭的驚訝的,朱明忠解釋道。

    「其實這種地,最關鍵的是什麼?良地劣地固然重要,可是種子也非常重要,北魏時出的齊民要術中就有對穀物選種的必要性、選種方法及種子貯藏、保純等的論述。由此可見,古人早知這選種的必要,這選種是選種,更重要的是育種,這育種的原則就是優中選優,汰弱留強,而僅僅只是憑著在選種時,靠外觀選種並不行,想要選種,就要直接從地裡選出來」

    那天朱明忠在郊區的麥田中發現了這株個表現優異的小麥植株後,之所以當即摘回,就是為了能夠對其採用「純係穗行育種法」對其進行提純和選育,不過這同樣也是學習,他需要通過不斷的實踐去學習掌握於中學生物中學到那些只知皮毛的育種知識,並將其應用於實踐。

    「先從地裡選出表現最好的植株,然後再對其進行繁育,然後再選擇表現最好的植株繁育,如此一來,一代、兩代、三代,不斷通過汰弱留強自我繁育的方式,最終,將它的優點穩定下來,如此一來,良種自然也就培育了出來。」

    儘管對於「純係育種法」只是一知半解,甚至只瞭解皮毛,但在朱明忠卻很清楚這一點皮毛就已經領先於時代至少兩百多年以上。

    看著一副似懂非懂的石昭,朱明忠語氣嚴肅的說道,

    「到時候,再由官府將此良種逐步推廣至全國,這增產的二十萬萬斤糧食,可卻也夠千百萬人所食,若是這天下的百姓有了些許餬口之糧,又豈會冒險造反?」

    說出這番話之後,朱明忠看著似有所思的石昭,笑問道。

    「石小姐,現在,你說這株小麥是不是極為金貴?」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3:05
第269章 成果

    何止是金貴!

    看著這株小麥,石昭這時總算是明白,為何朱明忠會如此看重它了,這那裡是什麼種子,分明就是天下人的口糧。

    她幾乎是立即開口說道。

    「若,若當真如此,天下百姓可當真是受益無窮了!」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石昭看著朱明忠的目光變得極為複雜起來,她不知道用什麼去形容面前的這個男子,似乎這天下的事情沒有他不懂的,也沒有他不會的。

    「到時候,估計天下的百姓都會給你立下長生牌位。」

    看著那株小麥,石昭想到了很多,甚至想到了,假如幾十年前便有這樣的麥子,不知能救活天下多少人,天下蒼生不定能從中受益多少。

    「至於這長生牌位什麼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只想著若是能育出良種來,到時候,讓天下的百姓,能夠多吃一口飯,少一人餓肚子,這天下再也沒有百姓淪為餓殍,我便心滿意足了!」

    這句話確實是朱明忠的肺腑之言,對於來自21世紀的他來說,已經習慣了溫飽生活的他而言,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百姓淪為餓殍的人間慘事。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在江陰、在江北設立粥棚,接濟各地的難民,即便是直到現在,江北的各級官府仍然設立有救濟所,向難民提供免費兩餐以及住所,儘管兩餐只是小米粥,住所也僅僅只是大車鋪式的通鋪,但卻讓江北在這個冬天不至於有人凍死。

    儘管救濟所的費用大抵上都來自民間捐贈,但是對於官府來說,仍然是一個負擔,可對於來自21世紀的朱明忠來說,他所接受的教育告訴他,這種負擔是政府的責任,至少是一定程度上的責任,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向無家可歸者和難民提供可以餬口的糧食,同樣也可以避免王朝的覆滅。

    當然,對於江北的官府來說,能做的僅僅只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一些事情。畢竟,現在正是戰亂時期,甚至即便是所謂的沒有凍死,也不過局限於城市範圍內,至於出了城的其它地方,恐怕只有天知道。

    不過,即便如此,朱明忠的心底同樣也有他的願景,他的願景非常簡單——讓百姓不至於挨餓。

    「其實,我這個人,沒有什麼大的抱負,從沒想過當官,更沒想過要如何功成名就,孟子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現在除非驅逐韃虜,恢復中國之外,若是說願景的話,恐怕就只有一個了,就是「饑者得其食,寒者得其衣,勞者得其息」」

    朱明忠的回答,讓石昭認真的打量著這個論年歲尚不到而立之年的江淮經略使,看著他那副認真的模樣,她知道,這句話是發自他的肺腑。

    「這句話應該是出自墨子非樂吧。」

    石昭的反問讓朱明忠先是一愣,隨後笑著說道。

    「民有三患︰饑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若是這三患得除,天下百姓又豈不能安居樂業?」

    其實,這不過只是一個最簡單的願景,但是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即便是這樣最簡單的願景,也顯得有些奢侈。

    「其實,我們漢人,可以說是天底下最能挨的、也是要求最低的百姓,但凡只要有一口飯吃,不至於餓死,他們就不會造反,就會忍受一切,只要他們能吃飽飯,就會以為時值盛世」

    感嘆之餘,朱明忠的心底甚至覺得國人太過於善良,除了吃飽飯之外,似乎他們就再也沒有了任何要求,他們可以忍受一切壓搾,可以忍受一切不公。

    「就像現在的江北一樣,不也有許多百姓以為是有了盛世之相了嗎?我看報紙上寫,甚至有人給我立了長生牌位,」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朱明忠的臉上帶著些嘲諷的味道,似乎那些百姓完全忘記了,強行徵兵時,他們的滿腹怨言,他們又一次順理成章的忘記了官府的一些行為,而選擇性的看到了官府的一些善舉。

    什麼「免繳火耗」,什麼「免除苛捐」,等等,中國百姓的要求之底,遠遠超出朱明忠的想像,以至於做為他們的同胞,他都覺得百姓們要求的太少了,所謂的「免除苛捐」不過只是入清以來,滿清地方官府增加的「苛捐」,至於應繳的稅卻是一文不少。

    「是啊,百姓的要求本身就不高,報紙上寫給你立長生牌位,倒是不是因為他們能吃飽飯,而是因為你治下的江北,幾乎沒有貪官污吏,說即便是高皇帝時,官員也不見如現在這般清廉」

    石昭看著朱明忠,那目中儘是迷惑與不解。

    其實何止是她不解,就連同外界同樣也是滿滿的不解,他們不知道江北為什麼能夠避免貪官污吏的出現。

    「不是沒有,而是很少!」

    搖搖頭,朱明忠並沒有因為石昭的這句話,而有絲毫的自得。

    「貪官污吏古來有之,可以說根本就是無從避免,千百年來,為君者皆想盡除貪官污吏,可即便是高皇帝扒皮填草也無法阻止,究其原因其實貪官污吏的出現並不在於人,關鍵在於制度!」

    在這小小的試驗田中走著,查看著地中的朝天椒長勢的朱明忠,一邊走一邊說道。

    「大家皆以為是我的功勞,其實是是制度的功勞,過去地方上是知縣獨大,「破家縣令,滅門知府」這些地方官員集民政、稅收、司法、教化各類大權於一身,如此大權集於一身,且又沒有絲毫監督,又焉能不導致**。所以我才會在江北行以分權,分其權力,令其互相制約,互相監督,如此才避免了官員貪腐」

    提及此事時朱明忠冷冷一笑。

    「當初我初步江北,江北各地儘是降官,這些降官說是心情大明,可大抵他們不過只是牆頭草罷了,明來降明,清來降清,而我欲鞏固江北,又怎能容其把持地方,但是他們皆是降官,若是斷然奪其官位,將來又怎麼會有人願意降我?所以,我才會設提刑主持起訴,設推事主持司法,與知縣平行不受其管轄,至於知縣專司民政,如此一來,將其從執行者變成監督者,而百姓若是對其施政不滿,亦可通過審判廳起訴,一切皆由法定,再加上報紙作為監督,於一旁監督提醒,如此一來,即便是有貪官污吏,也能在其做出大惡之前,將其繩之以法」

    其實,並沒有朱明忠說的這麼簡單,現在江北之所以看似沒有貪官污吏,除了超越時代的權力制衡、監督原則之外,還有離職審計等多種超越時代的規則,當然,最重要的是,現在所有的官員都在適應著規則,而他們會在適應中尋找漏洞,並利用漏洞為自謀利,這是人性使然。

    當然,在任何一個王朝初興之時,都是貪官污吏最少的時候,因為這個時候,官員們大抵上還都有著他們的「夢想」,陞官、當大官,畢竟在這個時候,晉陞的機會更多,但凡有遠見的都不會因為一些阿堵物而失去大好前程。

    其實,朱明忠並不知道,為什麼和石昭說這些,或許兩個人只是隨意的聊天,但是在意識到她的另一個身份時,他的話聲還是一啞,最後又笑說道。

    「看我,怎麼盡說這些,你對這些事肯定也沒有什麼興趣。嗯,反正,說一千道一萬,最關鍵的就是如何讓百姓吃飽肚子,而育種才是根本,只有糧食的產量高了,這地才能養活更多的人,讓更多人吃飽肚子!」

    剛想借口岔開話題的朱明忠,還沒說完,便聽到石昭說道。

    「那個,你,你可以教我如何選育良種嗎?」

    像是生怕他拒絕似的,石昭急忙說道。

    「以後你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若,若是可以的話,你可以教我如何選育良種,如此也有個幫手,你放心,這事我絕不會告訴其它人。」

    滿懷期待的看著朱明忠,第一次,石昭似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標,她的目標同樣也很簡單,就是繁育出良種來,讓天下百姓再不至於挨餓。

    對於石昭的要求,朱明忠並沒有拒絕,不過,作為一個外行,他所能教石昭的,也就只是一些簡單的育種知識,畢竟他也只懂得皮毛,而且很多詞彙諸如「遺傳」、「雜交」之類的詞彙,石昭聽著也是一頭霧水,以至於有時候,甚至不得不用一些其它的說法解釋給她聽。甚至不得不用「娶個漂亮媳婦受益三代人」的說法,去形容遺傳。

    不過,因為只知道育種學的一些皮毛的關係,實際上並沒有多少需要向石昭傳授的,不過只是幾天的時間,他就已經教授完了自己的所學,而剩下的只能留著她自己去摸索,比如通過類似「孟德爾豌豆實驗」之類的實驗去一步步的完成育種學的積累。

    所謂的「微服出行」其就是閑來無事逛大街!

    又一次,陪著鄭靈在街上逛街的時候,朱明忠暗自在心底這般尋思著,對於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他來說,即便是清江浦再怎麼繁華,熱鬧,也比不過二十一世紀的都市。

    不過每次「微服出行」的時候,他總會是想像著如那些辮子戲中的「主子」一般踫到什麼冤案、惡霸之類的事情,然後再來個英雄救美之類的巧遇,似乎卻總沒有踫到。

    相比於朱明忠,此時的鄭靈整個人卻顯得興致極高,自從嫁到江北之後,儘管朱明忠從未曾限制過她的出行,但是作為鄭家的小姐,她自然知道作為江北的主母,不知多少雙眼楮在盯著她,由不得她任性而為,她必須要有主母的樣子。也正因如此,每當朱明忠帶她出去的時候,都是她最開心的時候,就像鳥兒得到了自由一樣。

    「你看這面人,做工可真精巧。」

    見她笑的很燦爛,朱明忠同樣笑得更加開心了,便直接說道。

    「喜歡的話,咱們就買上幾個。」

    在那擺著十幾個面人的架子上,鄭靈隨意挑了兩個面人後,朱明忠便直接從錢袋裡取出了兩文錢來,不過剛一遞過去。捏面人的老漢卻不樂意了,頓時苦著臉說道。

    「我說,這位公子,你瞧老漢頭上戴的是啥?」

    捏面人的老漢指著頭上的「網巾」說道。

    「嗯?」

    不解的看著老漢,朱明忠倒是一愣,網巾是由高皇帝朱元璋推廣,全國上下,不分貴賤,上至帝皇,下至百姓,都要在頭上戴個網巾,可以說網巾是明朝沒有階級區別的服飾,網巾起源於道教,又名「一統山河巾」,既美觀又實用,可以包住頭髮使其保持整潔不凌亂,到了明後期,網巾漸漸演變為懶收網巾。而滿清入關,剃髮易服後,網巾甚至被視為反清復明的特徵之一,因為只有束髮才會戴網巾,所以才會有藏網巾者殺無赦的說法,而現在,這網巾在江南江北,同樣也是大明的象徵之一。

    「老丈這是?」

    不待朱明忠把話說完,那老漢便說道。

    「公子,你瞧你也戴著網巾、穿著漢衣,為何非得用這韃子的銅錢,這裡可是大明的天下」

    老漢瞧著朱明忠,那臉上全是一副不樂意的模樣,聽他這麼一說,朱明忠先是一愣,隨後看著手中的銅錢——順治通寶。

    沒錯!

    儘管他是江淮經略使,但是錢袋裡裝的銅錢卻是順治通寶,而這順治通寶正是出自軍正司的鑄錢坊,為了能夠讓這些銅錢流通出去,後宅的零錢都是用順治通寶,而不是永歷通寶。每次出門的時候,除了帶著大小銀元之外,朱明忠還會帶上幾十個銅錢作為零用。

    現在這銅錢被拒收了!

    被拒收了手中銅錢的朱明忠,看著滿面討好狀的老漢,笑著問道。

    「老丈,雖說這銅錢是韃子的,可畢竟也是銅錢不是,在江北不也通用嘛?為何今個老丈卻不願意收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3:06
第270章 家事

    是不願意收!

    「過去的韃子的銅錢800個就能換上一兩銀子,現在要一千多還不一定能換一兩銀子」

    「成色不好,你瞧瞧韃子銅錢的成色」

    「哎,現如今這韃子銅錢的成色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即便是逛了半天,在往書院去的路上,朱明忠的臉上也帶著笑容,他的神情顯得有些得意。甚至就連腳步也顯得有些輕飄飄的。

    「夫君,我看你今天好像特別高興。」

    感覺到朱明忠的高興,鄭靈笑著問道。

    「可是有什麼喜事?」

    妻子的好奇,讓朱明忠笑著說道。

    「靈兒,你可知道,剛才我為什麼給那捏面人的老漢一錢銀子?」

    兩文錢的東西,給了價值近百文的一錢小銀元,即便不知柴米油鹽貴的鄭靈也知道,這是「敗家」,眨動著那到秋水般的眸子,她的目中全是不解狀。

    「這是為何?」

    「因為啊」

    刻意的拉長聲音,朱明忠笑道。

    「因為他不要錢啊!」

    「不要錢?」

    「不要這滿清的錢啊!」

    「就為了這事?」

    「沒錯!」

    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朱明忠認真的說道。

    「靈兒,你想,這百姓不要滿清的錢,看似不過只是百姓逐利,可根子上,卻說明在百姓的心裡,我大明才是正統啊。這滿清的錢沒人要,就等於說,他們不認滿清。」

    當然,歸根結底還是逐利的本能!

    而這市街百姓的拒收,讓朱明忠看到了這場貨幣之戰勝利的曙光,畢竟,對於他來說,這正是他精心策劃的結果。

    看著似懂非懂的鄭靈,朱明忠笑得更加開心了。

    「現在是江北的百姓不願意要清錢,接下來,北方清虜奴役下的百姓也會樂於用永歷錢,不願用清錢,此消彼漲之下,我大明於北方民心人望就會越積越厚,到時候,這北伐的時機也就成熟了,這北伐容易,可關鍵是人心,若是人心不在我,又焉能北伐?」

    北伐容易!

    人心難!

    在清虜治下十幾年的北方,現在民心尚在搖擺之間,即有滿清的順民,也有心在大明的難民,尤其是士子——清初出仕滿清的士子,大抵上都是受利益驅使的北方士子,這也是為何清初名臣大抵上都是北方人的關係,這些北方士子因本地文教不盛在明朝時,科舉中屢受江南等南方省份壓制,而滿清入關後,降低科舉難度,刻意增加中舉人數,加之滿清對江南的屠殺導致江南士子紛紛抗拒科舉,導致北方士子大量出仕滿清。

    正是這些士子把持著北方的輿論,影響著民心。相比於南方,此時的華北對正統的認定更傾向於滿清,而不是大明。

    所以,對於朱明忠來說,如何挽回民心就成了北伐不可避免的事情,而現在百姓拒收清錢,讓他看到了挽回北方民心的希望。而這意味著,北伐的時間表又可以得到一些提前。

    「等到北伐成功了,到時候,我就有時間多陪你了,到時候,我們就能過上真正的安生日子了,靈兒你不喜歡這樣的約束,到時候,我就帶你周遊天下」

    傳入耳中的話,讓鄭靈的心中一暖,在一陣感動之餘,想到另一件事,她又黯然垂下眸,情緒也變得低落,幽幽的說道。

    「夫君,你是辦大事的人,到時候,天下初定,正是國家用你的時候,萬萬不能為妾身耽誤了大事,現在妾身已經對不起你,斷不能再耽誤國家大事。」

    鄭靈那顯得很是傷感的話語傳入朱明忠的耳中,讓他不由的一愣,看著神情幽怨的鄭靈,不解的問道。

    「靈兒,你為何這麼說?什麼對不起我?」

    「我夫君,若不然,你便再納上幾房妾室吧。我,我」

    手中握著那幾個面人兒,鄭靈張張嘴,那雙眸中閃過一陣淚光,豆大的淚水瞬間便流了出來。

    「我嫁入朱家,已經數月,至今卻卻沒有見喜,我怕我怕自己不能、不能」

    對於鄭靈來說,已經嫁入朱家數月的她,雖說時間不長,可是卻總想著為朱家傳宗接代、開枝散葉,可數月不見喜的現實,卻壓在她的心頭,讓她著實為之鬱悶不已,唯恐是自己不能生養。

    鄭靈的話,讓朱明忠臉上的笑容漸漸湮去,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鄭靈拿的那兩個面人是兩個娃娃,看著滿面哀色的鄭靈。他立即想到,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無論是與她或是另外三房侍妾,都沒有刻意的避孕,而直到現在

    難道這是項少龍的魔咒?

    心思略微一沉,朱明忠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夫君,妾身覺得,夫君不妨納石軍正丞的女兒為妾,妾身曾阿姆說,她,她的體態易生養的,想來必定,必定可為夫君添後,繼承朱家的香火」

    在鄭靈的語氣裡,朱明忠聽出了一種說不出的哀涼,一個女子要到什麼地步,才會主動提出為夫君納妾?

    石昭?

    腦海中浮現出石昭那張嬌俏臉蛋和不失個性的脾氣,雖說對於那個性格與後世女孩頗為相似的昭仁公主有些心動,但朱明忠看著目中噙淚的鄭靈,立即出言安慰道。

    「靈兒,你想多了!」

    深呼一口氣,原本有些失神的朱明忠重新恢復正常,看著她認真的說道。

    「這件事與你無關,是為夫自你嫁來之後,整日忙於事務,沒有時間陪你,疏忽你了才會如此。」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倒也好解釋,可萬一要是想到項少龍,朱明忠的心頭微微一顫,但仍然不露聲色的,指著書院前方的公園。

    「好了,不提這些了,今天天氣不錯,陪我一起去林子走走,聽聽鳥叫,可好?」

    朱明忠輕聲問鄭靈,儘管唇角噙著一抹淺笑,可是心底難免仍然有些失神。在進入公園後,他主動拉過她的手,慢慢的將她拉到身邊,就像後世的戀人一樣,而這種親密,讓鄭靈倏得紅了臉,儘管有些緊張,有些不安,但同樣也有一絲甜蜜浮上心頭。慢慢的走著,她挨著他,輕輕將頭靠在他肩膀,兩人就這麼在這林間漫步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無論是自身的心結也好,安慰鄭靈也罷,朱明忠總是會提前回到後宅,每每總是陪著鄭靈,甚至還刻意的計算著時間。只不過,他並沒有注意到,這樣專寵一人之後,對於後宅多少總是造成了那麼一些影響。

    雖說身居高位,執掌整個江北數百萬人的生死,可是朱明忠的後宅是極為簡單的,除了正室之外,也就只是三個侍妾而已,所以後院倒了顯得頗為安靜,不過即便是再安靜,那安靜不過也只是相對的。

    這日下午的時候,和往日一樣,齊紫雲並沒有和往日一樣,與妹妹一同在房中調配香水,雖說現在這香水的生產,已經交由專門生產香水的「天香坊」負責,可是憑著對香味的敏銳,齊家姐妹仍會調配香水,以調出更怡人的香水。所以大多數時候,她們姐妹都是在調配新式香水。今個她倒是直接拿著新調的香水去了寇雲所住的小宅之中。

    「雲姐姐,這是小妹前日剛調得的天竺香,你這天天於佛堂裡唸經,倒也再適合不過。」

    雖說是只有二十一歲,可是作為曾經閆家大少爺的正室,夏紫雲倒是頗善於和他人打交道,從進入朱家的那天起,在她的刻意維持下,便與寇雲的關係極為親近。

    「紫雲妹妹有心了。」

    寇雲怡靜的應了一聲,那副成日吃齋唸經養成的怡靜模樣,再加上身上的那身淡素的衣裙,倒帶著幾分別樣的端莊。

    作為第一個進入朱家的侍妾,寇雲在這個家中身份無疑是尷尬的,雖說在亂世之中強者掠他人妻女入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她畢竟育有一女,也正因如此,她從不曾奢求過什麼,也正因如此,在夏家姐妹被接進朱家的時候,她甚至長鬆了口氣,至少如此不用再日夜侍候他了。也正因如此,對於現在這種冷落,她非但頗為適應不說,甚至還樂在其中,而在正室夫人嫁入朱家之後,當然,她更是於佛堂之中,大有一副隱世的模樣。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寇雲沒有其它的念想,而她的念像全都在女兒的身上。

    對此,齊紫雲自然再清楚不過,與其隨意的聊了一會,便似有意似無意的聊到了宋琳的身上的。

    「過了這個年琳兒14了吧,按道理差不多該許配人家了,可曾有了心儀的良配?」

    似無意的一句話,讓原本成日唸經不問他事的寇雲那波瀾不驚的臉上閃過一道異色,儘管只是一閃而過,但卻落到齊紫雲的目中,她的心底微微一笑。

    按高皇帝所頒布的律令,男子16歲而娶,女子14歲而嫁。她的這個女兒就是她的軟肋,對於夏紫雲來說,這陣子老爺專寵一人的倒是沒讓她鬆口氣,反倒是讓她突然心頭有點失落。正值當年的她原本對於那歡愛是牴觸的,可是現如今那極盡歡愛讓她非常享受與迷戀,可她很清楚這個讓她日漸癡迷的男人卻注定不會是她。

    雖說現在她還可以憑著幾分姿色,但是她害怕再過幾年自己人老珠黃,老爺就會將她棄之如履。作為女人要為自己打算,當然她更需要為妹妹打算。

    對於寇雲來說,她最大的寄掛是女兒,而夏紫雲更關心則是她的妹妹。

    「瞧妹妹說的,就姐姐這身份,又談何心儀良配,但能嫁個良家,姐姐便知足了。」

    儘管嘴上這般說著,可是寇雲的心底卻總有那麼些不甘,畢竟,她就那麼一個女兒,如果有可能的話,她自然希望給女兒找個好人家,可是,她不過只是府中的侍妾,至於琳兒,與這府中又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心神紛亂的寇雲,那裡還有平素的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瞧著她那副端莊模樣,夏紫雲在心底暗自冷笑著,這種端莊且嬌媚非常的氣質,正是她和妹妹所沒有的。若是她稍微能爭寵一下,指不定老爺能在她身上多留一會兒,而不是像這陣子這樣,專寵太夫人,讓她們天天一個人獨守空房。

    雖說她不敢和大夫人爭寵,畢竟她是侍妾,可並不意味著她沒有其它的念想。

    「姐姐,說話不當講的話,琳兒雖說才13,可是虛歲卻已經14了,再耽誤怕是耽誤不起了,說起來,小妹當初就是糊塗,若不是一心想給小妹尋個好人家,又豈會耽擱紫靈的終身。」

    提及小妹的時候,夏紫雲的心底難免會帶著些愧疚,雖說略帶些許愧疚,但是她卻沒忘記自己的來意,繼續把話題往另一邊引著。

    「雖說進入朱家後,老爺對我們姐妹倒是極為體貼,可是姐姐,你知道,小妹是以殘花敗柳之身侍奉老爺,能以這蒲柳之姿侍奉老爺,已經三生有幸了,可紫靈卻是未曾嫁人但現在卻與我一樣不過只是有名無份的侍妾,小妹每每想及此,這心裡總是難免生出愧意來,當初若是讓小妹早些嫁人,又怎會如此?」

    夏紫雲的話聽在寇雲的耳中,讓她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心知其說的是實話的她開口勸說道。

    「紫雲妹妹,瞧你說的,老爺待你們姐妹可是恩寵有加,往日裡這一週六天至少會有一兩日留宿於你們姐妹房中」

    不提到姐妹還罷,這不過只是略一提及此事,想到老爺喜愛與她們姐妹一同顛龍倒鳳的愛好,寇雲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當初夏紫雲初入府中時,無意中撞見老爺與她顛龍倒鳳時,被老爺拉過去肆意歡縱的一幕,那曾經的荒唐正是她所牴觸的,不過雖然只是想了一下,那原本平靜的心底頓時一慌,甚至急忙默念了幾句佛經。

    「哎,姐姐,那還不是往日,這陣子,你不是沒瞧見,老爺可是專寵夫人。」

    這才是夏紫雲來找寇雲的目的,她或許不曾為自己打算過,但卻不得不為妹妹打算。

    「哎,姐姐,你說,以你我姐妹的身份,在這府中怕是終身也得不到個名份,若是,若是他日年老色衰之時,又該如何?」

    「自然是與佛堂青燈為伴。」

    對於屢遭劫難的寇雲來說,她早就認準了下半生的去處,這會這麼一說,倒也很是平靜。而夏紫雲卻不依不饒的反問道。

    「那琳兒呢?你就忍心她嫁給一個蠻夫粗漢為妻?甚至為妾?」

    夏紫雲的反問,讓寇雲的心頭一亂,當初之所以每每受錢師爺的逼迫,屢屢違心,不正是為了女兒,而想到聰明伶俐的女兒嫁給蠻夫粗漢為妻,甚至為妾,她自然是不甚甘願,對於好不容易跳出娼門的她來說,自然希望女兒嫁給好人家。

    「紫雲妹妹,你倒底是想說什麼?」

    看著夏紫雲,寇雲反問道,見慣人心險惡的她知道,今日夏紫雲之所以說這麼多話,怕並不僅僅只是為了琳兒,更多的恐怕還是為了她的妹妹吧。

    「姐姐,小妹也不想瞞你,先前小妹說,我等能以這蒲柳之姿侍奉老爺,已經三生有幸了,我等於這家中至多也就是這有名無份的侍妾,除此,也不敢有其他癡心妄想」

    直視著寇雲,夏紫雲緩聲說道,

    「可紫靈卻是未曾嫁人的黃花閨女,小妹不無眼睜睜的看著她像小妹一般,所以,小妹才想,才想若是老爺能納她為妾,到時候,非但小妹能有依靠,便是琳兒,也可以認紫靈作義母,如此再由她許以良家,姐姐又豈還擔心琳兒沒有良家?」

    讓13歲的琳兒認16歲的紫靈為義母,雖然看似荒誕,但著實讓寇雲看到些希望,可聽她這般一說,俏眉緊皺道。

    「可妹妹,這,這老爺納不納妾,又豈是你我所能左右?」

    她的話聲方落,便聽到夏紫雲嬌笑道。

    「姐姐,你沒聽說過那句話嗎?」

    唇瓣微動,夏紫雲說出了一句話來!

    「母憑子貴!」

    說出這句話之後,夏紫雲盯著驚訝不已經的寇雲說道。

    「姐姐,你應該知道,大夫人進門這麼長時間,可是一直不見生養,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按道理來說,咱們這身份在這,自然不該有其它人的念想,可對於老爺來說,這不能說不是一塊心病,若是」

    盯視著寇雲,夏紫雲緩緩說道。

    「若是紫靈能有所出的話,到時候,她就是朱家的功臣,她跟老爺的時候,可是完壁,到時候,老爺一喜,必定納她為妾,到那時,她便是老爺的妾室,再收琳兒為義女的話,到那時,或是請老爺,或是請府中的其它人為琳兒許上一門親事,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夏紫雲的聲音不大,注視著寇雲的時候,她可以從她的目光中讀出這個女人的猶豫,她相信這會即便是平素念著佛經的她,也會心動,畢竟這關係到她的女兒。

    「可,可怎麼才、才能」

    就在寇雲猶豫著吱嘸著的時候,只聽夏紫雲在她的耳邊輕語道。

    「雲姐,其實這事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3:52
第271章 女人心思

    入了夜,衙署後宅靜悄悄的,和往日一樣,端著茶盤的夏紫靈來到了書房,在門邊,她吸了口氣,好不容易才安定下心神之後,才輕輕的叩了下門,然後走了進去。

    「老爺,」

    原本正在看著公文的朱明忠,看到進門的夏紫靈,便笑道。

    「是金鎖啊。」

    金鎖,這是朱明忠的一點惡趣味,之所以將其改名為金鎖,原因再簡單不過,鄭靈嫁入朱家之後,作為侍妾的夏紫靈自然不能犯主母的名諱,而瞧著那張與範大明星扮演金鎖時別無二致的相貌,朱明忠更是不假思索的將其改名為「金鎖」,而每一次喚起這個名字時,他總會想到那位曾讓他頗為心動的大明星。

    「老爺,請用茶。」

    端著茶盤的夏紫靈,不,金鎖小心翼翼的倒著茶。

    在她倒茶的時候,朱明忠仔細地端詳了一下只有十六歲的她,雖說年少,可是身形已經完全長開的她,經過幾個月來雨露的滋潤之後,這小娘子現在的氣質中既有少女的青澀,又藏了幾絲新婦的嬌媚,秋波流轉間,隱現勾人心魄的春意。

    而在她倒茶的時候,順著那嫩白手腕向著看去,朱明忠便從其裙領處看到一片細膩的嫩白,在燭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唐樣齊胸襦裙!

    幾乎是下意識的,朱明忠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幾個字的瞬間,心底暗笑道,

    這妮子,倒茶是假,想要勾引本老爺才是真啊!

    儘管在明代齊胸襦裙同樣也是婦人的主裝之一,但是與唐宋的齊胸襦裙相比,卻收斂許多,幾乎不見絲毫外露出的肌膚。而對於看過《武則天》、《楊貴妃》等盛唐影視劇的朱明忠來說,自然對那「滿城儘是爆*娘」的一幕頗為嚮往,所以閑來無事時,也曾勾勒過那唐樣的齊胸襦裙。經過寇雲、夏紫雲的巧手縫製,雖說不見影視劇中的火爆,但是那種若隱若現,卻透著難以言喻的誘惑,雖然這種唐樣齊胸襦裙尚未於民間流許,但卻在一定程度上,與江北的官員內宅中盛行起來,那地位幾乎等同於後世的情取衣物。

    這會金鎖穿著這身唐樣齊胸襦裙,往這一站,朱明忠立即感受到撲面而來的誘惑,在這無聲的誘惑中,他只覺得有心跳慢慢加速度,瞧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誘人風情,唇角一揚,對她說道。

    「金鎖。」

    不得不承認,對於生長在新世紀的朱明忠來說,每當喊出這個名字時,看著那張似一個模裡印出來的臉蛋時,一種角色扮演的衝動,頓時湧上心頭。

    「老爺……」

    抬起頭來的瞬間,金鎖立即從他的眼中看到一股灼人的目光,對於那目光她並不陌生,直到今天,她還記得就在將進臘月的時候,那一次在姐姐的房中,去喊姐姐起床的時候,看到他在床上時,她是如何在這灼人的目光中,被其拉到床上,不顧她的掙扎,將她剝成一隻小白羊,然後……

    儘管那一幕頗讓人感覺羞恥,但是已經認了命的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們姐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依靠,必須要千方百計的討好了她,這是身為弱女子的她們唯一的選擇。

    這時,朱明忠已經抬手勾住她的下巴,柔聲笑問她。

    「這幾日,老爺沒去你房中,想了爺了嗎?」

    這一陣子確實冷落寇雲、紫雲、金鎖她們了,為了彌補「失誤」這些天,他可以說是專寵鄭靈。雖說她們只是有名無份的侍妾,但總歸也是他的女人,是該分些雨露與她們。

    「想……」

    金鎖被朱明忠這種頗為輕佻動作弄的只是一陣心亂如麻,脫口就說出了七分真實三分現實的想法,等到發覺不對的時候,卻為時已晚了。

    「想就對了。」

    伸出的一根手指,穩穩的勾住金鎖那精緻優美的下巴,湊過去,在她的櫻唇上,輕輕的一吻,然後悄聲問她。

    「想老爺那裡了?」

    「老爺……老爺壞死了……」

    儘管已經不是第一次,但是被這般**的金沒,頓時羞得俏面羞紅,而她的心房更是撲騰的厲害,以至於連呼吸都變得急促,甚至難以喘息起來。

    瞧見不過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就把眼前這有意勾引,卻又羞羞答答的少女,逗弄得身軟體酥,難免有些得意朱明忠的哈哈一笑,在她滾燙的右頰上,然後猛的一下抱起了她。

    「老爺,我……啊,別,別在這……」

    不待她說話,朱明忠便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少女,不顧她那欲拒還迎的嬌羞,朱明忠又一次硬是將她剝成一隻小白羊,將她抱放在書桌上。

    就著明亮的燭光,朱明忠愜意的欣賞到,一副活色生香的少女羞臥圖,看著躺在書桌上的她那副嬌羞模樣,朱明忠的摸著下巴,臉上露出那種只能意會的笑容,這種閨房裡的樂趣,要的就是這樣的情取。

    在書房裡好好的享用一番之後,**一時仍未得到釋放的朱明忠,瞧著她那副不堪征伐的模樣,心底不由一陣得意,而此時渾身酸軟甚至連忙個指頭也抬不起來的金鎖,想到姐姐的叮囑,雙眸微睜,滿面羞紅的說道。

    「老,老爺,奴、奴家實要是侍候不了老爺了,老、老爺不如喊姐姐來一同侍奉吧!」

    那蚊吶般的話語傳入耳的時候,只讓朱明忠的心頭一蕩,雖說以前那種花開並蒂蓮的事兒,不止一次,可是如此主動卻是第一次,對此他又那裡會拒絕,自然是立即讓其穿好衣裙。待到了夏紫雲的房中時,立即狠狠地向她們姐妹索要了好幾回,那花開並蒂蓮的其中滋味,自然不為外人所知。

    而那兩張極為酷似的俏顏中成熟與青澀更是讓人不覺迷醉其中,尤其是當夏紫雲的趴在他的身後把紅唇湊到他的耳邊,吐氣如蘭的言道著,鼓勵著的時候,另一人嬌柔無力的模樣,那種從未曾有過的刺激,更是讓他有些忘形,只是拚命的向她索要著,以至於幾乎整整一夜儘是無眠。

    待到清晨時分,正是酣睡的朱明忠被金鎖叫醒的時候,朱明忠這時卻發覺昨天晚上那在床上死去活來幾不能自持的小女子,這會已經精氣十足不說,一夜未睡的她不僅沒有半分黑眼圈,那神情之中反而帶有一種令人驚艷的容光煥發。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炮架子?

    朱明忠的暗暗感慨之餘,心裡尋思道,或許這就是那種傳說中的似苗木般的女人,越滋潤她,她就越發的茁壯。

    在姐妹二人的伺候下,朱明忠再一次穿上大紅的官袍,就在他收拾妥當剛準備出門的時候,便聽到門外傳來了丫環的通傳聲。

    「紫雲姐,雲姐姐來了。」

    雖說作為侍妾,在這府中還有丫環侍候著,可是因為「侍妾」不同於「妾」,畢竟「妾」本身還有一個名份,但「侍妾」,侍妾雖然也叫妾,但重點卻在「侍」而不在「妾」上,所以侍妾又被叫做侍婢或者侍兒,就是呼之即來,呼之即去的,身份比起「妾」,更加低賤。所以在這府裡的地位也就是比丫環高上幾分,甚至地位來,那地位還不如鄭靈的那幾個貼身丫環。也正因如此,府裡的丫環也只能稱其為「姐姐」。

    雲姐姐?

    下意識的朱明忠的腦海中便浮現出有陣子沒見的寇雲,那種婦人的風情萬種絕不是夏家姐妹所具備的。剛一推開門,他迎面便看到從院門處走來的寇雲,只見她穿著一身淡色道服,墨發挽成髮髻盤在頭頂,居然是一副道姑的打扮。

    有陣子沒見寇雲的朱明忠看到她的這身打扮,不由的一愣,再朝那俏顏上看去,那秋水明眸流轉間的風情,那婦人才有的難以言喻的風情之中透來的逼人的嬌媚,

    「奴家見過老爺。」

    見到朱明忠,本就有些慌亂的寇雲連忙施禮,那一笑一顰,眉眼間,儘是與夏家姐妹全全不同的別樣風情。這風情和著這身端莊至極的打扮,在那股淡香傳來的時候,瞧著這身形曼妙,美艷至極的道姑扮相的寇雲。只讓朱明忠心頭一蕩,

    有些看傻了眼的朱明忠,不由的一愣,恰在這裡金鎖已經從他的身邊迎了過去。

    「雲姐姐,你這麼早就來了,」

    在金鎖迎去的時候,心魂浮動間朱明忠只聽到耳邊有人輕道。

    「老爺,不如今個晚上,奴家把雲姐姐留下來,與我們姐妹一同侍奉老爺。」

    那只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言語只讓朱明忠整個人心魂浮動起來,甚至整整一天,都有些心不焉,三個女人截然不同的三種風情總是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動著,以至於天色將暗,便徑直去了夏家姐妹的小院中,這一夜到底如何荒唐恐怕只有其中四人才知道。以至於到了第二天,穿越後一直以精力旺盛而自得的朱明忠,頗為難得的睡了一個懶覺。

    「若是老爺有意,以後我們姐妹隨時可以這般侍奉……」

    近晌午的時候,感覺有些疲憊的朱明忠在離開夏家姐妹的小院時,想到夏紫雲那嬌艷欲滴的唇瓣在耳邊的輕語,心魂放蕩間,眉頭卻又猛然一皺。

    這個女人……怎麼變化這麼大!

    真他麼的……騷。

    這閨房中的調調是個男人都喜歡!

    溫順的女人人人愛,而溫順且懂得情趣的女人,恐怕是個男人都喜歡。都會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

    即便是自覺控制力頗為不錯的朱明忠,在隨後的幾天之中,也不禁沉迷其中,享盡著這難以言喻的香艷之中。不過雖說沉迷卻不見絲毫有沉淪。雖說偶爾因為疲憊會懶一會床,但卻沒有「從此君王不早朝」沉淪。並沒有因此耽誤正事。

    「啊……」

    在馬車往城外走去的時候,隨著車廂的在板簧上微微搖晃,感覺有些睏意的朱明忠忍不住打了個阿欠,儘管穿越後的體力、精力非常旺盛,但是接連幾日那種徹夜的荒唐仍然讓朱明忠感覺到一絲疲憊。

    「要控制,偶爾的荒唐幾次就行了。」

    自言自語著,感覺有些睏意的朱明忠在規勸自己的時候,腦海中自然又一次想到與三人大被同眠的一幕,那香艷的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沉迷的一幕,讓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便是三人又能如何,到最後,戰敗的不還是她們?

    莫說是三人,即便是像韋小寶那樣與幾個老婆一同「抖開大被」然後「胡天胡地」,就自己這身子,也完全沒有問題。

    這可當真是穿越的福利啊!

    得意之餘朱明忠的腦海中又一次想到那閨房裡的調調來,可是想著想著,突然,他卻感覺有些不對勁。

    「似乎有那裡不對?」

    突然朱明忠猛的坐直了身子,那神情中的困意也消失於無形了,他猛的意識到一個問題,在過去的幾天之中,雖說她們三人刻意迎奉,但是似乎總帶著些目的性。

    「這幾個小娘們,把老子當什麼了!」

    突的,想通了為何輪到最後收取戰果的總是金鎖時,朱明忠有些不滿意的哼了一聲。如此一想,這幾個小娘們之所刻意迎奉的目的已經再明顯不過,不過就是為了,為了讓金鎖多得一些機會,多一些生育的機會。

    「哼哼,恐怕,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想到另一張熟悉的臉蛋,想到最近她的曲意討好,朱明忠冷冷一笑,心底難免流露出些許不滿,為她們的心機。但是又一想到她們於床上的一味討好,心思浮動間,想到後世看過的那些所謂的「宮斗」戲,想到那些女子為了爭寵,為了固寵,所做的一切,現在她們只是用最原始的武器為自己爭取一些利益,或者說,想要一些保障。

    罷了,罷了,女人的事情,你去摻和什麼?

    至於靈兒那邊?

    恐怕靈兒壓根就沒有把她們三人放到眼裡,想到她自從進門後,甚至都沒有召見過她們三人,想來也只是把她們當成招之即來、揮之既去的侍妾,不過只是府裡身份稍高的侍婢罷了。

    僅僅只是侍婢而已!

    想到這,朱明忠又只得嘆上一口氣,隨後又搖頭道。

    「罷了,不過都是女人之間的小心思罷了,更何況,恐怕靈兒也不會把她們放在眼裡。」

    況且,若是有所出的話,也是件好事……

    但是到時候,靈兒那邊怎麼交待?

    「昨天晚上,又在她們那?」

    其實對於朱明忠在侍妾那裡過夜,鄭靈從來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這一段時間兩人的如膠似漆的纏綿,卻讓她難免心頭有點失落。儘管無論是父親或者大哥,亦或者身邊的其它長輩,他們妻妾如雲的生活是事實,但是像這陣子這樣專寵她一人的日子,卻讓她非常享受而且也迷戀。

    只不過,理智告訴她,她不能當個善嫉的女人,作為大夫人的她,必須要為朱家著想,不僅要給朱家生兒育女,還應該主動他納妾,只有如此,朱家才能人興旺,畢竟,朱家的枝葉太過單薄了。

    像他這樣的男人需要有多少女人

    鄭靈不知道,也沒有考慮過這個總是,但她卻可以肯定的是,至少要有兩三個才是正常的,而且那些女人必定比她年輕、比她漂亮的女人。

    到時候那些女人不但貌美如花,而且身份各異,既有富家千金、也有名門閨秀,隨著他的地位越高,女人就會越多,有本事的男人都是如此。

    父親是這樣。

    大哥也是。

    他畢然也是。而且如果時間長了,她再沒有生養的話,而也沒有為他納妾,到時候又怎麼對得起朱家即便是他不說什麼,到時候,外面的人會怎麼說

    會說她是嫉婦!

    「我不是……」

    作為的女人的鄭靈,從來都不是一個嫉婦,她頂多也就是希望朱明忠能多陪陪她,甚至也曾想過為他納妾。

    「石昭!」

    又一次,鄭靈的腦海中浮現出那日與他說過的話。

    「若不然,便把她招進府裡來?」

    對於出身大戶的鄭靈來說,她很清楚,把石昭招入府中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未來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會有一個盟友。而未來其它的女人,只會是妾,只比侍妾的地位稍高一些。

    「嗯,若不,就這麼辦吧!」

    在心下打定這個主意的時候,鄭靈突然想到了這幾日,似乎寇雲和夏家姐妹一同侍奉他,想到這,鄭靈的嘴唇一撇開,冷哼道。

    「當真是沒有什麼教養,居然會做這事……」

    但是她的心底卻不禁好奇,這幾日他夜夜留宿於她們那裡,難道是因為三個女人一起伺候他,肯定比一個女人侍候的更好?所以才能會讓他留連忘返!

    「若不然,等回頭把石昭招進府中之後,我們也……」

    這個念頭不過剛一浮現出來,鄭靈頓時忍不住臉紅起來,暗罵自己太不要臉,太不知羞了。

    不過片刻之後,她便恢復了冷靜,那稍顯青澀的臉龐上,卻顯露著些許笑容,似有些得意,似乎又有些嬌羞……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3:52
第272章 造幣廠

    暫時將家中的那些女人們的瑣事拋在一旁,馬車沿著泥結碎石路面行走時,馬車的顛簸讓板簧懸掛的車廂不時的起伏著,坐在車廂中的朱明忠,將視線朝著車窗外看去,此時道路兩側的谷子已經長成了,再過兩個來月就會成熟。到時候這些新收的小米,就會是北方百姓最重要的口糧。

    與後世不同,小麥在古代的北方種植並不普遍,畢竟相比於高粱、小米,小麥生長期間需要更多的水,而在古代的北方大多數地區,糧作物往往更依賴雨水,而不是灌溉,古代的北方只有少數的水澆地,大多數百姓是靠天吃飯,也正因如此,一些地區的水利工程可以使當地百姓受益千百年,但受限於地形、河流以及產量等限制,在北方,現在的主要農作物是產量更高更為耐旱的高粱、小米,而不是後人想像的小麥。

    「將來還是要興修水渠啊!」

    看著田間的作物,朱明忠自言自語著,相比於高梁、小米的一年一收,如果種植冬小麥的話,在山海關以南的關內地區,一年至少可以收兩季糧食,甚至有些地方還可以加收一季土豆,但是前提是需要修建大量的水渠等灌溉設施,當然還有就是想辦法解決土地肥力的問題。

    「水渠要解決,還要想辦法解決肥料,要不然,一年兩季根本就不現實,現在百姓收完地之後,種一季豆子,不就是為了養地……」

    儘管對於種地並不怎麼瞭解,但現在通過詢問朱明忠多少總知道一些這個時代的耕種規則,收完高粱之後,北方的百姓會在地裡種上一季大豆,通過種植大豆利用其根部固氮,增加肥力,以便來年種植主糧。

    儘管這個時代的人們並不知道其中的科學道理,但是千百年來的摸索,使得古代中國人早就積累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種田技術。

    「還有耕種技術,回頭也許可以建立一個研究所,專門研究種田技術。」

    想到中國古代的技術傳播的落後,尤其是許多百姓根本就不瞭解如何種田,更不知道如何種植才能提高產量,他們只是按照千百年來的習慣種田,使用著落後的工具,落後的種田方式。

    「然後再把這些種田技術推廣出去,嗯,可以通過派出技術員的方式……」

    想到農業生產技術的推廣,朱明忠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後世的農技推廣,在建國後的幾十年間,數以千萬計的技術人員,曾扎根農村向農民普及種田技術,為新中國的糧食生產作出了極大的貢獻。

    而在此之前,中國絕大多數百姓,都用著極為落後甚至原始的方式的從事著農業生產。種田是門技術活,只不過並不是誰都懂得,而懂得的人也不見得願意教授別人,對於絕大多數百姓來說他們往往的只是靠天吃飯。

    「看來今年的年景倒是也不錯。」

    確實,雖說現在兵荒馬亂的,可是年景卻不錯,基本上還算是風調雨順的,不像十幾年前那樣,整個北方都被水災、旱災以及蝗災、瘟疫折騰著。或許,也正因如此,北方的百姓才願意相信什麼所謂的五行之說,所謂的滿清水德取代明朝的火德,相信這冥冥中的天意,相信天命在清。

    「哼哼,可你們又能相信得了多久?」

    在馬車駛入一處位於被護城河和城牆包圍重兵把守的院落時,朱明忠暗自嘲笑道,嘲笑著那些相信改朝換代的順民。

    馬車駛進的這個院落不僅僅是江北的鑄幣廠,同樣也是軍正司的鑄幣坊。前者是鑄造銀元、銅錢,而後者同樣鑄造銅錢,只不過所鑄造的並不是永歷通寶,而是順治通寶。

    剛一進入鑄錢坊,就感受到了鑄爐處那灼人的熱浪,難怪這鑄錢坊的牆壁大開,憑著鑄爐處散發的熱量,即便是寒冬臘月想來也不會讓人覺得有絲毫冷意,可以看到工匠們正在那裡鑄造著錢幣,往錢範中倒銅液,只不過有這些鑄錢的銅液成色截然不同滿清的定制,早已經由紅銅七成,白銅三成搭配變成了鉛五銅五的搭配,非但如此,在鑄造時還會偷減銅量,將重量減輕,而這樣鑄造出來的自然是劣錢,可就是這種劣錢,對於制錢不足市場來說,仍然可以被接受,不過這種接受是有限度的。

    就像現在,市場正在對順治通寶一步步淪為劣錢作出反應,最直接的反應就是順治通寶貶值了。

    「聽說現在市場上順治通寶是每千文換一兩?」

    瞧著成筐被鑄造出來的新錢,朱明忠笑著問道身旁的鄭居明,他原本是南京的工部官員,主持南京鑄局,入清後同樣主持江寧局鑄錢,現在在江北主持鑄幣廠。

    「分地方,在清河是千文兌一兩,在北直隸是九百文,在南直隸是九百五十文,若是在湖廣,則是八百至九百文……」

    雖說是鑄幣廠的總辦,可是他同樣負責鑄造偽錢,這些偽錢會通過各種渠道流通出去,而最普遍的渠道就是借助淮鹽出售的渠道運出,不過對此,鄭居明並不瞭解,對於他來說,他的職責就是鑄錢,鑄造出盡可能多的銅錢。畢竟,鑄錢千文含工本銀甚至不足05錢,如此一來意味著利潤將會達到一倍以上。

    除了鑄錢可以獲得豐厚的錢利之外,更為重要恐怕就是大量的低劣的順治錢流通於市場,可以讓其信用不斷的下降,最終為百姓所拒絕,而理所當然的,到時候百姓更願意使用成色極高的永歷錢。

    「之所以有這樣的反差,歸根結底在於,江北、南直隸都大量鑄造我朝的足色永歷錢,即便是南京所鑄的也是六成銅四成鉛的足色錢,而且皆是一錢四分足重制錢,反而咱們現在所鑄的順治錢,不但將銅錢每文鑄重由一錢四分改為鑄重一錢,變銅七鉛三為銅五鉛五配鑄。而大幅度減輕錢文鑄重和減少鑄錢用銅的比例,極大地降低了鑄錢成本。如此一來,民間自然樂意用足色永歷錢,而不是順治錢,隨著民間的永歷錢日多,最後,這順治錢自然也就被擠出了江直隸,而且隨著大量的永歷錢不斷被商販帶到各地,各地的順治錢兌價日高,百姓自然也就不樂意使用了……」

    劣幣驅逐良幣,可是良幣同樣可以驅劣幣。只要保持足夠的良幣供應,當然,這種良幣還有可能被民間毀鑄,被民間私毀改鑄劣錢。

    抓起一把銅錢,看著這些不足色的順治通寶,接下來它們還會繼續降低成色,其含銅量最終將會低於五成,到時候,這些順治錢在價值規律的作用下,商品貨幣流通領域內順治錢價格很快就會由貴變賤。

    想到這朱明忠便開口問道。

    「江白,現在咱們鑄錢的成本是多少?我是說我朝的永歷錢。」

    「回經略,現在鑄錢坊用銅每百斤價銀二兩一錢,鉛每百斤價銀四兩,鑄錢千文含工本銀在065錢左右,不過現在因為調至六銅四鉛,所以成本會有所下降,不過尋常百姓,並不能識出成色下降。」

    將銅錢的成色降低,這是減少成本,獲取更多錢利的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辦法。鑄錢的目的雖說是為了解決世界供應,但是在另一方面來說,同樣也是為了獲取錢利。

    「咱們現在的銅錢成色是六銅四鉛配鑄,順治錢是銅五鉛五配鑄,永歷錢重,順治錢輕,若是萬一民間毀鑄永歷錢,又該如何?」

    丟下手中的銅錢,深知這是一場貨幣之戰的朱明忠直接道出了他擔心的地方,一般來說,銅錢中含銅量越高,成本越高,含銅量越低,成本越低,重量越大,成本越高,重量越輕成本越低。

    「永歷錢是一錢四,而順治錢是一錢二,一錢一,直至一錢,若是毀永歷錢鑄順治錢,自然有利於我,順治小錢越多,其價值越廉,且最後我們也可以頒布法令,禁止清錢流通,可若是有人毀永歷足色錢,改鑄差色永歷錢,又該如何?」

    既然現在江北發動了這場貨幣之戰,那麼無論是民間的逐利,或者滿清的反撲,都有可能導致毀錢改鑄的事情發生,這甚至是無法避免的,畢竟歷朝歷代都有私鑄之事。

    之所以提及這件事,是因為朱明忠擔心這樣的毀鑄會導致貨幣之戰的失敗。

    「如果到時候,永歷小錢充斥市場,那麼豈不失去我等鑄造順治小錢的本意?」

    將視線看著那邊一箱箱等待運出鑄錢局的銅錢,這些不足色的順治錢將會最大程度上擾亂滿清的市場,不斷衝擊著滿清的貨幣信用,令其貨幣市場陷入混亂,但是在另一方面,朱明忠卻不得不擔心毀鑄之後,同樣的混亂發生在江北,畢竟劣幣驅逐良幣才符合經濟的運行規則。

    「經略,這……」

    鄭居明沉思片刻,然後搖頭說道,

    「這恐怕還真沒有法子,畢竟千百年來,私鑄一事總無法避免,既然永歷錢成色高,這毀錢改鑄自然也就不可避免。」

    所謂的「毀錢改鑄」,其實就是私鑄錢,就是民間自行鑄造的錢幣,冒充官方的貨幣,以便流通使用牟取暴利,因意在牟利,私鑄錢一般比官爐錢輕小粗惡;從銅質到文字都明顯劣於同時官爐所出之錢。而江北鑄順治錢就是私鑄。既然江北可以私鑄清錢,那滿清就可鑄永歷錢,滿清可以,民間百姓同樣也可以。

    古往今來,私鑄因為暴利而屢禁不止,對此,鄭居明並沒有任何辦法,能提到的法子,無非就是一些尋常的厲法嚴禁的傳統法子。

    鄭居明的回答,讓朱明忠的眉頭微微一皺,他一邊往另一個造幣車間走去,一邊思索著,思索著古代禁止私鑄的法子。古代禁止私鑄的辦法非常簡單,到滿清這會為了禁止私鑄,對錢法管制甚嚴,以是私鑄很少,凡私鑄者皆處以死罪。不僅為首鑄造錢幣的要殺頭,而且鑄造工匠、運輸人員、買賣和使用也要殺頭,甚至連地方官員也要連帶坐罪抄家殺頭。如此嚴厲的法律仍然不能完全禁絕私鑄現象,乾隆、嘉慶之後,民間私鑄之風愈演愈烈,直到清末民初,這私鑄制錢以及後來的銅元,都不曾因為厲法威懾而停止過。

    銅元!

    突然,朱明忠的眼前一亮,他立即想到了清末流通的銅元,光緒晚期,廣東開始仿照香港銅仙,鑄造機制銅元。由於機制銅元具有規格統一,大小適中,花紋細緻,文字清晰,鑄工精良的特點,迥然不同於翻砂手工鑄造的制錢。清政府認為其不易仿造,從此「杜私鑄、私銷之弊」,因此「著沿江沿海各督撫籌款仿辦」。

    銅元!

    如果改鑄銅元呢?

    想到現在江北製造的那些面值不等的銀元,朱明忠的眼前頓時一亮,江北的一兩、五錢、兩錢以及一錢銀元,從剛一發行,就因為成色固定,且重量標準而受到市場的推崇,以至於也有私人錢莊為了獲得錢利,進行私鑄。

    只不過憑藉著技術上的不同,江北鑄錢局的官鑄銀元為機制,所以有著輪廓分明,文字清晰,花紋細緻,地張光滑的特點。而私鑄銀元為手工翻砂製作,即使採用正版官鑄銀元印模,也僅能形似而無法神似,其文字不清,花紋模糊,尤其是地張粗糙,砂眼遍佈,如此一來,百姓就可以輕易分辨出私鑄銀元,從而拒收。

    如果用製造銀元的方式去製造銅元怎麼樣?

    那些製作精美的銅元,本身就天然具有防偽的特點,就像後世為了阻止偽幣製造,不正是通過增加錢幣的製造難度來阻止偽幣嗎?

    相比於銅錢,製作精美的銅元自然是更難製造,即便是有私鑄,也無法鑄造出式樣精美的銅元。

    心底的這個念頭浮現出來之後,就再也無法控制,朱明忠便直接問道。

    「江白,制銀幣的廠房在什麼地方?」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3:53
第273章

    一棟寬三丈、深十丈的廠房,廠房高聳牆壁看起來極為厚實,而任何人想要進入這間廠房起,則需要經過幾道檢查,出來時,同樣也要經過嚴格的檢查。之所以如此嚴格,是因為這裡製造的是價值頗高的銀幣。

    「工匠在進入廠房之前,都是在這裡換衣,然後經過裸身檢查,確定身上沒有異物之後,再於另一個房間換上工作服,然後才會進入廠房……」

    在進入廠房的時候,鄭居明解釋著這通道的作用,儘管是官辦的造幣廠,可是在管理上,仍然借鑒了私人錢莊的管理模式。通過嚴格的檢查避免有工人夾帶銀幣或者銀料,從而導致銀料丟失。

    「出房時,除了裸身檢查之外,還要彎腰咳嗽,以免谷道夾帶。」

    對於第一次來造幣廠的朱明忠,自然不曾想到,這裡的管理居然有點像是監獄。儘管在後世也曾從網絡上看過造幣廠的工作流程,但是似乎並沒有像這裡這麼嚴格。

    「我記得,這銀元的粗坯不都是有數的嗎?怎麼還需要這樣的檢查?」

    朱明忠不解的問道,為了避免有人夾帶,所以在銀元製造的過程中,幾乎每一次易手,都會進行清點、查驗,簽收,如此一來只要有人「夾帶」,自然會立即暴露出來,所以他才會有些不解。

    「畢竟總會有人鋌而走險,這也是防患於未燃吧。」

    鄭居明的解釋,讓朱明忠無奈的笑了笑,確實也是如此,面對暴利即便是有制度的約束,又能如何?況且,若是進出廠房不經過嚴格檢查,確實有夾帶的可能。

    相比於因為因為鑄爐而熱浪灼人的鑄錢坊,造幣廠房內並沒有那灼人的熱浪,甚至這裡的工匠都是在一個個工作台上從事著他們的工作,與中國傳統的翻砂鑄幣工藝不同,在江北的銀幣製造之中,從一開始就將這一工藝拋棄,而改用了西方的制幣工藝。

    不過即便是在引進西方制幣工藝的時候,也經歷了兩次變化,在最初的時候,曾試圖借用水力鍛錘用錘擊打壓成型。但是最終因為這種錘擊打壓成型的銀幣規格並不標準,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螺旋壓印機,然後利用運河流水為動力,在造幣廠中裝備了軋片機,切片機以及螺旋壓力機開始了機械制幣。

    這些技術並不是朱明忠提供的,而是那些傳教士們引入江北的,此時在歐洲錘制幣的生產已經趨於淘汰,歐洲各國已經開始使用螺旋壓幣機生產金銀幣。這種生產技術早已成熟,相比於翻砂鑄幣,這種使用的製造設備是以人為動力的螺旋壓力機生產速度或許遠不比「翻砂鑄幣法」,但是其製造出來的銀幣卻當精美。以至於在第一次拿到銀元的時候,朱明忠也不由的感嘆著這個時代的工藝。

    儘管朱明忠曾感嘆過江北銀元的精美,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銀元的製造過程,在廠房之中,每四個人一組,在那裡旋轉著人力螺旋壓力機,這是造幣廠最重要的制幣設備,它以四個工人為動力,雖說原始卻極為有效,正是這種原始的工藝製造出了數百萬枚銀元。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或許技術可以原始,但是只要投入足夠的人力,總是可以獲得足夠的回報,這種原始的造幣技術,並沒有影響到銀元的製造與發行。

    「經略,現在廠裡的造幣過程基本上就是首先進行配料,銀幣生產的原料是貴金屬銀和普通金屬銅,稱量的精度要求比較高,原料、半成品、成品批量稱重都由天平來完成。然後就是將配完料的銀子熔化後,注入澆鑄模,鑄成坯餅。澆鑄後的坯餅,經過軋片機軋製成壓印所需要的標準厚度,然後再進行稱重,以避免超重……」

    在朱明忠興致勃勃的看著工人們用螺旋壓印機擠壓著銀幣時,鄭居明則向他解釋著銀幣的製造過程。

    「……印花前的最後一道工序是坯餅光邊。然後就是拿到這裡進行印花,每台壓印機每分鐘可以壓制15-20枚,每小時不少於1000枚,按每天十小時計算,目前廠中一共有壓印機10部,每日所出最多10萬枚,每月300萬枚,因為壓制銀幣面值大小不等,所以每月所出約在百萬兩上下,以目前鑄幣來說,尚能滿足需要,……」

    來到滾壓台邊,看著工匠不停的搖動滾壓機,為壓印好的銀元滾壓齒邊,朱明忠的眉頭略微一鎖。

    全部都是手工!

    儘管江北的銀幣號稱機制,可實際上不過只是手工機制,所用的機器也僅僅只是手工機器。這些手工機器的生產效率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每月300萬枚,如果換成銅錢的話,也就是3000兩,而這些工人每月的工錢是多少?」

    於心底暗自盤算著,朱明忠的眉頭微鎖,立即意識到在這個時代用機制制錢取代鑄造制錢似乎並不太現實,畢竟它的生產速度太過低下,即便是增加壓印機的數量,也無法滿足大量銅錢的生產需要。甚至只會增加銅錢的生產成本,這顯然並不符合鑄錢的利益。

    拿起一塊銀元,看著銀元上精美的圖案,江北的一兩銀元的圖樣,朱明忠借鑒了清末的「龍洋」,正面為「永歷元寶」,背面為蟠龍圖紋,故而現在於民間這種銀元被俗稱為「龍元」。

    翻過另一面,看著上面「永歷元寶」以及「庫平一兩」那些清晰的字樣,朱明忠的腦海浮現出鑄錢上字樣的模糊,這正是機制貨幣的最大的優點,花紋字樣精美清晰。當然,還想到了晚清的機制制錢,清末並不僅僅只有機制的銅元,還有機制的制錢,也就是外圓內方的制錢。不過儘管機制制錢頗為精美,字樣清晰,但是最終還是因為成本問題,被幣值更大的銅元所取代。

    可是晚清可以發行幣值更多的銅元,是因為制錢的購買力下降,而現在,用當十銅元顯然不太現實。

    「關鍵是壓印!」

    看著那邊工人們轉動著螺旋壓印機擠壓著銀幣的過程,那個過程是繁瑣的,除了四人負責轉動螺旋壓印機擠壓著銀幣外,還有一個童工負責把銀坯裝進壓模,或者將壓印好的銀幣取出壓模,兩個壓模來回交替使用,四個工人同時順時針旋轉壓印機,擠壓完全後,再逆時針,取出下壓模,然後再裝入壓模……

    如此繁瑣的製造過程,生產效率又怎麼可能提高?

    每分鐘壓印15至20枚,這速度太慢了!

    有沒有什麼辦法提高壓印的速度?

    盯著遠處的螺旋壓印機,朱明忠暗自尋思著,用這種螺旋壓印機顯然不可能,在壓力機中,這種設備的工作效率是最低的,除非使用其它的壓力機。

    壓力機。

    腦海中回憶著所接觸過的各種壓力機,一一排除那些結構複雜的設備之後,最終一種手動壓力機在朱明忠的腦海中浮現出來,現在的螺旋壓力機同樣也是手動壓力機,而適合這個時代加工水平的手動壓力機除了螺旋壓力機,還有一種齒桿式,這種壓力機主要是利用齒輪齒條傳動結構,設計比較簡單,製作比較容易,很好的小型壓力機設備,在後世可用以沖壓一些小型軸承。

    「利用齒輪齒條傳動,如果這個傳動的齒輪與水力結合在一起的話,壓力上應該可以滿足壓印錢幣……」

    看著剛剛繪製出來齒桿式壓力機,朱明忠又一次將手動的扳桿與水力結合在一起,而這種壓下抬起扳桿所需要的往複式的傳動結構並不複雜,在煉鐵廠中的水利風箱就使用類似的傳統結構。

    「如果使用水力的話,那麼壓力機的噸位就會增加,而且壓力機也會增大很多,這樣的話,可以考慮將壓模加大,每個壓模裡可以同時壓印十幾枚銅錢。」

    暗自合計著加大壓印模具的同時,朱明忠甚至想到了工廠需要增加童工的數量——需要那些童工往壓模裝進錢坯。童工是這個時代的特色,即便是使用童工與朱明忠所受的教育價值觀有違,但是他仍然不得不選擇默認,畢竟時代有時代的特點,在這個時代童工總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工廠也需要那些童工往壓模裝進一個個錢坯,相比於成年人,那些十幾歲的童工更適合這份工作,他們更為細心,而且更有耐心。

    「這也是時代特色……」

    暗自感嘆一聲,朱明忠將機器的圖紙夾入一份文件之中,然後放在桌上,明天這份圖紙就會被送到兵工廠,然後由兵工廠製出,至於它的生產效率到底能夠提高多少,還需要進一步的試驗,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使用這種機器製造出來的貨幣,才是真正的機制貨幣,至於之前的,不過只是半手工貨幣罷了。

    「需不需要重新設計一下銅錢?」

    想到這,朱明忠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清末以及民國時期的銅元。但是隨即還是立即否定了這個念頭。

    「現在百姓還沒有辦法接受新式的銅元,還是先製造新式制錢,什麼事情都要一步步的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先把讓兵工廠把新式的壓力機製造出來再說,什麼事情都要一步步的來。」

    「南天門……」

    從桌上拿起另一份公文的時候,看著公文上的內容,朱明忠的神情不由的微微一變,這是從南方經過海路轉呈來的一份公文。

    儘管現在對南洋的貿易航線還沒有開闢,但是遠征艦隊還是通過派出快速帆船的方式,與國內保持聯繫,當然這種聯繫是帶著目的性。

    這份公文之中,除了上報艦隊的行程以及一路上所取得的些許成果之外,還有就是要求國內向南天門派出流放犯,以建設南天門。

    南天門!

    或許對於其它人來說,這個名稱是陌生的,但是朱明忠卻很清楚,這個地名是什麼地方,這是後世的新加坡,也是他授意艦隊盡量控制的地方,當然他不會再用什麼「新加坡」這個地名,什麼獅城之類的古稱,在朱明忠看來,遠沒有南天門更合適,在這個時代,那裡將會成為中國的南大門。

    甚至早在艦隊出發之前,朱明忠就在地圖上將「新加坡」標注了下來,那裡將會成為中國,不,大明的第一塊殖民地。相比於台灣,台灣是國土,至於「南天門」則是殖民地。而在公文中提及的「佔城國」內附,在朱明忠看來根本就不值一提,畢竟那些土人的內附在歷史上實在是數不勝數。

    「居然這麼順利就得到了南天門,永租,一年一千兩?這個價格似乎有點高了,要是再便宜一點,似乎也不貴……」

    嘴上這麼嘀咕著,可是朱明忠的臉上卻因為這份永租協議而展現出笑容來。片刻的歡喜之後,他又喃喃自語道。

    「南天門,南天門,這封信寄回的時候,南天門已經拿了下來,那現在艦隊差不多應該到緬甸了吧……」

    南天門固然重要,但是真正重要的卻是緬甸,相比於南天門的得手,緬甸才是此次遠航的目的,

    「如果緬甸人抵抗的話,不知會帶來多少麻煩。」

    想到一百多年後,那位所謂的「十全老人」給自己定的所謂的「十全武攻」中「降伏」緬甸的笑話,朱明忠根本就不笑不出來,畢竟,緬甸不同於其它地方,在這個時代他可是號稱「東南亞第一強國」,百年後他們曾經讓所謂的「盛清」兵敗於緬甸,所謂的「降服」不過只是一個笑話。

    現在,就這麼匆忙的把艦隊派到緬甸,會不會太過倉促了?

    想到這,儘管之前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但這會朱明忠卻不禁變得有些不太自信,畢竟,這支艦隊不過只是剛剛組建,而且更為重要的是,現在朝廷和永歷還都在緬甸人的控制之中,這麼冒然的闖過去,如果計劃有所變的話,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但願一切順利吧……」

    凝視著南方的天地,朱明忠默默的祈禱著,這還是第一次……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3:53
第274章 緬甸

    誰也睡不著!

    無論是艦隊上的大明官兵也好,或者是伊洛瓦底江江口打歪港近萬名的緬甸人來說,他們都無法安然入睡。這座城市雖說不大,但卻是緬甸沿海地區最為繁華的港口城市,而此時,這座港口卻完全為明軍的艦隊所包圍。

    對於打歪城內的緬甸官員來說,這只龐大的艦隊,就像是巨無霸似的佔據著河口,他們甚至直接河口的島嶼安營紮寨,這些舉動更是讓他們喘不過氣來。至於守衛河口炮台的緬甸兵,甚至因為看到龐大的戰艦上數量眾多的火炮,而選擇充當逃兵,至於那些緬甸的官員們,更是心急如焚的觀察著河口明軍的舉動,並提心吊膽的觀望著。

    相比於惶恐不安的緬甸人,此時,對於艦隊上水兵們來說,他們之所以無法入睡,原因再簡單不過,他們已經得到了命令,準備登陸作戰。

    天一亮,到時候,艦隊的一艘艘小艇,就會放下水去,然後第一批部隊——一個營的隨艦步兵就會駕著小艇劈開浪花,衝上緬甸的海灘了。到時候,不僅僅只是隨艦的步隊,水兵同樣也要配合他們的作戰。

    此時在這一艘艘軍艦上,在這整個船隊裡,人人心裡都很亂,也許再過幾個小時,他們中間有一些人就會戰死在這片河口,畢竟,這不同於在南天門,甚至,他們可以看到在岸上,還有緬甸人的炮台。

    艦隊會開火,然後步隊就會佔領炮台,然後,他們將奪取炮台,隨後朝著內陸進攻,最終,兵臨緬甸國都阿瓦城下。

    這是他們的任務!

    作為步兵營的營長,此時的張玉林仰面躺在舖位上,他閉上了眼,卻全無半點睡意。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如何完成此次的任務,接下來還有上千里的遠征,依靠著這支步兵營,又如何能夠一路打到阿瓦?

    這一路上會遭遇什麼樣的抵抗?

    張玉林在心底暗自想像著,緬甸人到底有多少軍隊?他們的軍隊戰鬥力如何?

    「阿瓦……」

    把眼睜了開來,張玉林盯看這船艙慢慢打量了一轉,頭腦裡的各種問題漸漸消散了。

    坐起身來,他朝著外面看了過去,出現在眼前的一片整齊的帳篷,他們已經到了岸上,不再像過去那樣,亂糟糟的擠在擁擠的船艙之中,睡的不過只是吊床,一張張帆布吊床,水兵們睡在那裡,他們這些步隊的兵卒同樣也睡在那裡,就這麼掛在那裡晃啊蕩啊,就那麼晃了一路。

    還好,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隨著他們在河口島嶼上安營紮寨,他們終於再一次體會到了腳踏實地的感覺。很快,他們就會到再一次上船,然後衝上陸地,然後一路划著船,向著緬甸的內陸挺進。

    問題是——河口的緬甸人會放棄炮台嗎?

    當張玉林在那裡暗自尋思著的時候,作為「特使」的屈大均卻已經乘著一艘小船朝著岸上駛去,站在搖晃的小舢板上的他,神情顯得頗為嚴肅,可是那雙眼楮在盯著岸上的炮台時,目中卻帶著一絲笑色。

    應兩個小時前,守衛炮台的緬甸總兵派人往艦隊送信,表示願意投降,當然,這種投降是有條件的,而現在他就是要到岸上去向緬甸的官員們開出出乎他們意料的條件。

    投降。

    其實投降的決定並不是守衛炮台的緬甸總兵做出的,那位所謂的總兵,還需要聽從頭人的命令,數十里外城中頭領的決定,才能決定一切。

    投降。

    對於哥丹威來說,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而且是向非常強大的敵人的投降,對於他而言,投降是保全家族的一種方式,畢竟,他麾下的兵丁有半數都是出自他的家族。他必須要保全自身的力量,而不是為了阿瓦城中的國王讓家族陷入無力保護自身的境地之中。

    而且,他所投降的對象並不是其它人,而是大明的軍隊,對於大明,或許身在南方的他從未曾去過,但並不意味著他不瞭解這個曾幾何時幾乎將緬甸滅國的北方大國,自然也知道,緬甸是大明的藩屬。多年前,雲南沐家的一個使節,既可令緬王下跪叩頭。

    或許,他是緬人,但是他打歪人,是打歪人的頭領,如果在這裡抵抗的話,到時候,打歪人很有可能會被明軍徹底消滅。

    這……不是投降。

    「頭人,當初莽家將我們打歪人趕至河口,說是賞賜,可那個時候,這河口又是什麼地方?不過只是惡疾橫行的蠻荒之地,這裡當時還住著孟族人,咱們可是一刀一刀的把孟族人趕走,然後又在這裡開墾土地,他莽家又憑什麼佔據阿瓦,佔所全緬甸最好的土地?」

    鞠著腰站在頭人的面前,哥黑的語氣中帶著不滿。打歪人是緬人中的一族,緬人中一共有九大族,而打歪在這九大族中的地位非常一般,甚至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被趕至河口。儘管經過近百年的開墾,當年一片荒蕪的河口已經變成了全緬甸最富庶的地區之一,但是這並不意味,打歪人會忘記當他們是怎麼來到的這個地方。

    他們並不是心甘情願來到這裡,在莽應成擊敗孟人之後,打歪人就遷移到這裡,因為莽應龍奪走了他們的土地,他們不得不來到這片孟人曾經生活的土地,和孟人撕殺數十年,才將他們趕進大山之中,為此,成千上萬的打歪人死在了戰場上。

    「我知道,莽家……」

    冷笑一聲,看著遠的海灣,哥丹威說道。

    「當年把咱們趕到這裡,就是想借孟人、借西洋手壓制咱們,這些年,九族之中,除了與莽家有姻親的幾族,其它各族又與山裡的孟人、撢人有什麼區別?沒有任何區別,在阿瓦城的的莽達眼中,咱們是緬人,可不過也就是緬人中的土官罷了。」

    作為打歪人的頭領,哥丹威必須要考慮本族的利益,他絕不會冒著本族被大明剿滅的代價,去幫助莽達。

    「現在,大明來到這裡,若是咱們能交好大明,到時候,就有機會利用明軍擊敗莽家,甚至可以獲得大明的冊封,有了大明的冊封,咱們就再也不需要顧忌阿瓦城的莽家!」

    想到當年莽家獲得大明的冊封時,那副得意模樣,甚至那些土司之所以認同阿瓦,正是因為他們曾受大明的冊封,哥丹威只覺得心頭一陣激盪,只要他能夠得到大明的冊封,打歪人就再也不會任莽家驅使!

    「頭人,明使來了!」

    看著越來越近的小船,在哥黑的提醒下,哥丹威急忙迎了過去,他甚至一直走到海邊,任由海水沖擊著他赤足,在他看到船上只站著一名明官的時候,心底還是不禁為其膽色而感到驚訝。

    「下邦小臣豈敢抗拒天朝大軍,先前未能迎接天朝大軍,實是小臣之罪,還請天使恕罪。」

    跪在地上的哥丹威顯得極為恭敬,其實先前看到那明使孤身一人上岸之後,在驚訝於對方的勇氣之餘,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一句話「有持無恐」。

    相比於緬甸,大明實在是太過強大了。別的不說,身為河口總兵的他,麾下不過千人,西洋大炮不過數門,這還沒有大明一艘小船上的炮多。面對這樣浩浩蕩蕩的艦隊,他又怎麼敢生出抵抗之心。

    「哥頭領客氣,你能棄暗投明,歸順我大明,大功如此,又有何罪?」

    親自上前扶起哥丹威,屈大均又繼續出言寬慰其它的緬軍官佐,在好言寬慰的同時,他並沒有忘記此行的本意,最後看著他們說道。

    「既然哥頭領以及軍中諸將已經歸順我大明,根據大明江淮經略授予本官之權力,於此地設立宣慰司,授哥丹威頭領為我河口宣慰司宣慰使……」

    片刻前還是緬甸的土官的哥丹威,而這會卻已經成為了大明的官員,甚至待到天亮的時候,一身大明的官袍和官印就已經被送到了哥丹威的手中,渾渾噩噩之中,那些緬甸的兵卒就已經成為了大明的官兵。

    而更讓那些兵卒驚喜的是,是他們每個人都得到了一筆額外的賞賜——每人2兩歸義餉,甚至以後每人每月都有一兩軍餉。

    閃閃發光的銀元拿在手裡的時候,那些手拿長矛、大刀身穿著土布短褂的緬甸兵卒無不是激動不已的紛紛表示願意為大明誓死效忠。

    上岸後,看著那些緬甸兵卒無不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甚至看著那些下船的大明官兵時,那神情中更全是一副羨慕模樣,更有甚者,其中有一些會說漢話的緬人,甚至還試探著詢問,他們能不能穿上紅色的軍裝,當然,對於他們的這個要求,並沒有直接拒絕,只是告訴他們暫時沒有足夠的軍裝,等到將來的時候,自然會給他們發放軍裝。

    眼前的這一幕,完全顛覆了張玉林的認知,以至於在驚訝中他更是出言向屈大均恭喜道。

    「恭喜特使不費一槍一彈,即盡收緬人之心!」

    「緬人的心是收不了,可是想要招收一些助力,卻沒有任何問題!」

    屈大均看著那些緬甸兵頗為感嘆的說道。

    「只要有銀子,就不愁沒有緬甸人投軍,既然當年滿清入關的時候,他們能憑著一兩多的軍餉,招攬幾十萬綠營兵,咱們為什麼不能在緬甸照此辦理?」

    其實早在屈大均來緬甸之前,就已經得到經略的授意,在緬甸實施計劃時要注意招攬當地的力量為已用,除了委任宣慰使之外,還可以倣傚滿清招募綠營的作法,招募當地人組成本地軍團。

    「在出發之前,經略曾特意叮囑過,緬甸不同於內陸,此地地處雨林,雨林中多 氣,內地人於此易得惡疫,大軍於此地恐怕多會因為水土不服患病或對氣候不適應而大量減員。所以為增強作戰力量,我們必須在此地採取「緬甸人打緬甸人」也就是「以緬治緬」的策略,每佔一地就拿出厚餉招募當地壯丁組成「南洋軍」,直接用他們參加作戰或防守佔領區……」

    南洋軍,在屈大均提及這個名詞時,玉林的心頭略微一動,在出發前,他同樣也得到經略的授意,讓他在第三十六營的基礎上組建「南洋軍」,所謂的「南洋軍」就是在緬甸當時的招募土人編成軍隊。而軍隊的軍官必須是中國人,而招募土人編成軍隊的目的正是為了協助軍隊作戰。畢竟對於這裡人生地不熟,而且放眼望去儘是熱帶雨林的情況下,招募土人協助作戰,是最簡單最有效的選擇。

    滿清沒有綠營兵的話,又怎麼可能能在短時間內奪得大明的天下,大明的天下與其說是滿清八旗打下來的,倒不如說是綠營的那些漢奸們打下來的,正是在那一個個漢奸的協助下,他們才輕易佔據了中原。

    而現在,對於屈大均而言,他所需要的只是在這裡複製滿清攻取中原時的作法——以招降為主,而不是憑借蠻力進攻,盡可能的招降當地的官員,招募當地的壯丁組成的軍隊,壯大軍隊的聲威,從而誘使更多的地方官員、士紳歸順大明,而不是作為抵抗者,抵抗大軍的進攻。而這意味著他需要建立一個有效的「招降」機制,以便招降本地的土官。

    「成揚,要知道,咱們一共才幾千人,如果沒有幾萬大軍的威脅,緬王又怎麼可能乖乖的送還朝廷,如果沒有地方的動亂,恐怕,那緬王還會打著其它的心思!」

    在屈大均向他這麼解釋著的時候,由哥丹威派出的使者已經分別朝著附近多座城市趕去,給附近的那些城市土官們送去信,告訴他們大明天軍的到來,當然,還有就是告訴他們,大明天軍的到來,並不會給他們的造成任何損害,甚至,他們還可以得到更多的權力。

    而與此同時,在拉布達城中,剛剛遠航至此的忠義軍已經開始招募當地的土人編成軍隊,磨刀霍霍的準備著向緬甸內陸挺進……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3:54
第275章 阿瓦

    整整一個月!

    從永歷十四年七月初三,艦隊經過長達三個月的遠航抵達了伊洛瓦底江江口,不費一槍一彈佔領拉布達城,在這裡設立宣慰使司的那天起。儘管擁有數十艘堪稱龐然大物的軍艦,但是作為艦隊提督的王安民並沒有命令艦隊逆江而上,即便是作為「迎駕使」的屈大均,同樣也顯得不急不燥,他非但沒有督促軍隊進攻,甚至還在工匠們趕造著適合在江河中使用的多槳帆船時,招募本地的壯丁在河口處的荒島上修建起一座小城——平南城。

    堡壘式的小城規模看似不大,但是這座小城卻等同於大明在緬甸紮下了根,有了這個根,才能夠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北逆流而上。

    而在修建城牆堡壘的同時,這座平南城的總督頒布了的每個命令,就是每個遷移至此的百姓,都可以獲得50畝地,且十年免繳捐稅。這是招募當地百姓來到島上開荒種田的最好的辦法。

    而與此同時,從阿布達開始沿著伊洛瓦底江一個接一個緬甸城市,先後歸順了大明,地方的緬甸官員、頭人更是接受了大明的印敕,成為享受自治權的大明土司官員。

    甚至一個個都因為中國的冊封而表現的儘是一副滿心歡喜的模樣,畢竟,他們中的許多地方不過只是百年才開始接受緬甸的統治,在此之他們大抵上都是大明冊寺的土司官員,而此時,大明特使再一次依照永樂制度,向他們頒賜金字紅牌,並承諾派兵保護他們,這自然深得地方土司頭領以至於緬族內部企圖自立的土司頭領們的支持。

    在整個過程中,屈大均都顯得很是謹慎,一直堅持穩紮穩打,即便是需要進攻某座城市,在輕易打下一座城市,他都會先安撫百姓,然後與當地的頭人簽訂條約,承認他們的統治,承諾大明對他們的保護與尊重,將金字紅牌和信符往賜予那些土司頭領,從而培植親明勢力,甚至還邀請頭人在合適的時候可以選派他們的子佷後輩前往平南城——那座正在建設的小城,接受大明的教化。為了避免他們以為這是人質,屈大均還特意表示,這並不是人質,而且一切全憑自願,並且對於選派的少年沒有任何身份要求,無論是他們的子佷後輩亦或是族中聰明的男子都可以,只要得到其推薦,就可往平南城求學。

    當然,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基於穩紮穩打的考慮,等到立足穩固後,再繼續向北打,達到迫使緬王送還朝廷的目的。相比於歷史上中國歷朝歷代總是喜歡以大兵壓境,滅人國邦的行動截然不同。

    雖說這一個月中,不過只是向北挺進了兩三百里,甚至明軍最遠不過只是抵達了炯標,但是對於千里外的阿瓦城的緬甸國王莽達以及朝中的諸臣來說,卻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們甚至可以感受到來自一種亡國的壓力。

    「大明江淮經略使朱明忠致緬甸軍民宣慰使司和蠻莫宣撫司」

    聽著大臣念出來的使書稱謂,莽達只覺得一陣目眩,自從百年前他的先祖莽瑞體在15歲時重建王朝,再到莽瑞體乳母之子並妹夫莽應龍即位,並率軍攻佔阿瓦,滅阿瓦王朝,接著拒絕了明朝招撫,繼續北上攻打明朝管轄下的木邦、蠻莫、孟養、孟密、車裡諸土邦的那天起,緬甸早已不再將明朝看成是自己的上司,緬甸徹底成為獨立國家並轉而侵佔明朝的領土。

    而現在,那個所謂的什麼江淮經略使朱明忠,居然在使書中直接稱他為「宣慰使」,完全沒有把他視為緬甸國王,即便是永歷君臣於他,也是稱其為王,而不似其這般狂妄。

    心下鬱積著一股怒火,莽達的雙眼盯著前方,那臉上儘是不滿之色。而殿中的諸臣,同樣也是滿面憤慨不平狀。

    「豈有此理!」

    國相立即出言憤聲嚷道。

    「這明臣於我大緬居然是如此不敬,難道他就忘記了其朝廷正於我國嗎?不知我大緬予其之幫助嗎?」

    「正是,王上,以臣之見,王上可直接令那明皇書信予明臣,讓其撤軍,若不撤軍,就休怪我大緬翻臉無情」

    在眾人的你一言我一語中,莽達這位從未曾得到明朝冊封的緬甸王,臉色不時的變幻著,對於身為國王的他來說,儘管內心因為明臣的輕蔑,而暗自惱火,但是另一方面,他卻深知大明的強大,甚至他之所以會同意永歷入境,並且給予其禮遇,也是有這方面的忌憚,那怕是在他們明明處於弱勢時,也不曾考慮過將其交給滿清,畢竟,大明對於緬甸來說,是一個數百年的陰影。

    甚至,暗地裡,莽達還曾考慮過,假如有一天,永歷回到明國的話,會不會冊封他為緬甸王,畢竟,儘管在數十年前,因為明朝的退卻,緬甸控制了孟養和木邦等曾經屬於明朝的土地。但是,緬甸王從未曾得到明朝的冊封,也正因如此,那些土司儘管表面上接受緬甸的統治、冊封,但是私下裡卻稱緬甸的這種冊封不過只是「沐冠而猴」,沒有得到中國的冊封,這一切,終歸會受到質疑。

    「現在明軍抵達到什麼地方?」

    「回王上,現在明軍雖說裹足不前,可是他們卻不斷的派遣使者,前往各地向各地的頭領頒賜金字紅牌和信符,並授他們宣慰使、安撫使等明國官職,而那些野心勃勃卑劣之徒更是紛紛毀去大王賜予的緬鐸和貝葉符,如因江口一帶數百里,幾乎全都接受了明國國的冊封」

    與中國的郡縣制不同,緬甸王的統治表面上是統治著整個國家,實際上除了核心地帶之外,這個國家卻是有數百個頭領統治者,甚至就是所謂的緬人自己,也分屬九大頭領,他們只是接受緬甸王發給的緬鐸和貝葉符,而授予投靠自己者緬鐸和貝葉符,承認其在緬甸的保護下的緬甸版圖,又是緬甸借鑒明朝金字紅牌的制度。

    而金字紅牌是由明朝中前期,在雲南外邊政區實行信符與金字紅牌制度,在邊疆管理、護國捍邊、調停和處置編內內部矛盾方面發揮十分重要和積極的作用。但是,明末,明朝統治者逐漸放鬆了這一制度的執行,乃至基本放棄了信符與金字紅牌制度在西南邊疆的貫徹。幾乎從萬曆元年開始,明朝最後一次向雲南外邊政區頒賜金字紅牌、勘合和信符,其後再也沒有按規定,凡朝廷改元必定頒賜金字紅牌和信符的記載,這等於明朝放棄這一邊疆管理制度。而與此同時,北方後金勢力興起,明朝危在旦夕,如此自顧不暇,對西南邊疆的經營和管理逐漸鬆懈。

    而這一次,屈大均正是通過恢復金字紅牌制度的方式,通過大量頒發金字紅牌,冊封那些地方頭領為宣慰使、安撫使的方式,進而達到瓦解緬甸人抵抗的目的,甚至對於他們來說。

    而之所以會讓莽達等人惶恐不安的原因是,伊洛瓦底江並不是外族頭領的地方,正是緬人的聚居之地,緬人的九大族之中,有四大族沿著伊洛瓦底江生活,而現在已經有兩大族接受了明國的冊封,成為了大明的宣慰使,而那些曾接受緬甸冊封的異族頭領,同樣也得到了冊封。

    「他們那裡是來迎回朝廷,分明是想謀奪我國!」

    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莽白,立即大聲說道。

    「王兄,若是再任由他們如此這般任意冊封我大緬之臣,到時候我大緬必將不復存在,還請王兄準我領兵南下,到時候必定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相比於已經年過五十的莽達,莽白不過四十歲,正值壯年的他,曾領兵北上阻止過李定國、白文選的南下,現在,面對明軍的威脅,他自然叫嚷著擊敗他們。

    「正是,大王,若是不給明軍以迎頭痛擊,其必定以為我大緬無人,軟弱可欺!」

    在大臣們的叫嚷聲中,莽達把視線投在莽白,看著他的這個弟弟,在整個緬甸上下都知道他的這個弟弟武勇非常,讓其領兵南下自然是再合適不過,只是,想到現在與他這個弟弟有關的傳言,什麼緬甸有兩個國王的傳言。莽達的心底難免還是有些擔心,萬一若是他趁機兵變又該怎麼辦?

    對於他的這個弟弟,莽達從不曾放心過,甚至在大臣之中,他也有很多支持。但是,他轉念一想,腦海中又想到,往南去正是緬人約族的地盤,而他的王后正是出自約族,約族吳恕絕不會為了莽白背叛他吧。

    正在莽達剛欲開口同意讓莽白領兵南下時候,只聽到又有一位大臣起身說道。

    「大王,以臣看來,現在萬萬不能領兵南下,若是大軍南下,萬一北方李、白兩位明臣再次領兵來犯的話,到時候,國都阿瓦兵力空虛,又該如何?」

    被這麼一提醒,莽達這才想到,現在緬甸的威脅可不僅僅只是南方的明軍,還有北方的明軍,如果李定國再打來怎麼辦?

    緬甸畢竟不是什麼大國,儘管號稱有數十萬大軍,可實際上以緬人的力量不過只有區區數萬軍隊,即便是這數萬軍隊也是分別屬於緬人中的九族。

    這邊莽達還在擔心著他的弟弟會不會趁機謀反的時候,莽白則於一旁笑道。

    「這不簡單,大王只管下令召各族遣兵助戰即可!」

    徵召各族土兵。

    多年來緬甸之所以不斷擴張,而且能夠東征西討令各方臣服,正是因為其不斷的徵召各族土兵,借助土司土兵維繫著緬甸的「強大」。即便莽白沒有提出這個建議,他們同樣也會調動土兵,只是相比於過去,現在征如的更多而已。

    在緬甸朝中的王公大臣們議事結束的第一時間,就有一個緬人離開了王宮,逕直來到了市集中的一家商號,然後把王宮中剛剛做出的決定傳給了商號的掌櫃。

    「他們決定徵召土兵了?」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李天林的先是沉思片刻,然後對那個緬人說道。

    「告訴你家主人,只要此事事成,到時候,我家主人必定有重謝!」

    那個緬人隨後便離開了商號,在這熱鬧的市集之中,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麼一個緬人,而在那個緬人離開之後,李天林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

    「現在第一步,基本上算是成了,只差下一步了!」

    與艦隊一個月前才抵達緬甸不同,李天林早在年初就搭乘荷蘭商船來到了緬甸,然後來到了阿瓦,成為了市集中的一個商人,在過去的半年之中,他已經結交了不少阿瓦城內的緬甸權貴,雖說沒有建立情報網,但是卻通過對緬甸內部局勢的瞭解,初步與一些緬甸的權貴建立了聯繫,現在,他所需要的就是利用緬甸內部的不穩和某些權貴的野心,盡可能的完成他的任務。

    「其實想要打敗緬人的最關鍵的地方就是要分化緬人,還有就是那些土司,只要能夠把他們分化了,這緬甸就不足為懼!」

    對於來到緬甸已經七個多月的李天林來說,他自然很清楚緬甸內部的情報,也知道緬甸的弱點,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在艦隊抵達緬甸之後,第一時間同艦隊取得了聯繫,並把所掌握的情報告知了艦隊,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個時候艦隊已經開始採用瓦解分化的方式對緬人以及土司加以謀略,從而讓他們為大明所用,而不是為阿瓦驅使。

    這些土人從來都沒有家國觀,對他們而言,本族的利益遠遠高於所謂的國家,也正因如此,只要進行一定的投入就可以輕易的對他們進行分化瓦解。而現在從南邊傳來的消息來看,艦隊的謀略無疑是成本的,當然這也與李天林提供的情報的有很大的關係,畢竟他的那些情報讓艦隊的情報人員可以直接找到最容易說服的土司,遊說其接受大明的冊封。

    「現在只差最後一步了」

    想到另一個任務,李天林的神情變得越發的凝重起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3:55
第276章 前奏

    雲遮霧障的熱帶雨林內樹木參天,莽莽雨林綿延千里,樹冠遮擋了陽光,昏暗不見天日的環境令人望而生畏,古時這種莽莽雨林大都被人們視為絕境。雨林間山道隱約可見,但人們不過只能看到幾十步之外甚至幾步之外,再往外看去,便是是不可知的雨林腹地。山路狹窄非常,不過只能容兩三人並排通過。

    極目所觸之地,遍眼的山林,濃濃的綠色挾雜著雨林中所有特有的濕氣撲面而來,對於生長於中原的人們來說,緬甸的雨林實在是太綠了,綠的使人透不過氣來,綠得讓人無法喘息,似乎這裡的一切都是綠色,有的只是綠色,綠樹、綠草、綠籐、綠地,甚至就是連那空氣也是綠的,雨水同樣是綠的,甚至就連同那毒蛇飛蟲也都是綠的。

    整個世界似乎就是一個令人窒息的綠色海洋!

    然而就在這樣的綠色海洋的那狹窄道路之中,此時卻行進著一支隊伍。他們全部是蠻夷短衣,手執籐牌與短刀大斧,一支象隊夾在隊伍的當中,大象身上的象騎手們手執長矛,身著皮甲,而且大象的身上還駝著糧食,跟在大象後面的馬騾同樣駝著糧食。

    這支隊伍在經過一座村莊時,坐於大象的頭領吩咐一聲,立即這群兵卒立即往村莊撲了過去,個個無不是如狼似猛虎般的在竹樓裡的查搜著,以便搜取更多的糧食,至於那村寨的頭領更是惶恐的跪於一旁。或許,在這村寨之中,這位頭人掌握著全村數百人的生殺大權,但是在這位領兵數千人孟族頭領的面前,卻根本就不值一提。只是不住的叩頭,希望能夠少拿走一些糧食。

    「告訴他們,我們奉大王徵召入阿瓦城勤王!按王令,沿途村寨必須給我大軍提供糧食!」

    坐於象背上的白山甚至都沒有看上地上的那位頭人一眼,然後便直接吩咐象夫繼續趕路,這只數千人隊伍就這樣在這茂密的雨林中,一路朝著阿瓦城趕去,而與此同時,緬甸大地上,數百支接到勤王命令的隊伍都在往國都的方向趕去,這些隊伍少則數十人,多則數千人,他們都接到了勤王的命令。對於接受了緬王緬鐸和貝葉符的他們來說,在接受緬甸保護的同時,同樣也要在必須的時候,接受緬王的徵召——派出族中的壯丁,接受緬王的指揮。而數月前,緬王之所以能夠徵召十五萬軍民抵擋李定國、白文選的進攻,正是憑藉著各地頭人的支持和他們的援軍。這一次,只不過是再次徵召一批援軍罷了,對於阿瓦城內的緬甸君臣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在來自各個方向的援軍往阿瓦城趕去的時候,當初倡議再如土兵誰都不曾想到,在這些援軍之中,看似浩浩蕩蕩的隊伍之中,同樣也夾雜著其它的一些人,儘管這些人看起來和周圍的那些短衣短褲,身背籐盾、手拿鋼刀的土兵沒有任何區別,可是他們的相貌卻多少有些區別,不過混雜在那些人中,倒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坐於大象上的肖新任看著周圍密佈的雨林,那神情越發的凝重起來,如果不是有白山這位孟族的頭人相助,蒼促進入雨林之中,恐怕弟兄們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死於其中,即便是這些生於此、長於此的孟族人,在過去半個多月的行軍中,也死了不少人。

    「咱們還在要多長時間才能到阿瓦?」

    此時的肖新任顯得有些急切,他擔心時間長了,那邊會生出什麼變數來。

    「將軍,最多只要3天,3天後,咱們肯定能到阿瓦!」

    白山看著身邊這個相貌與孟族人沒有什麼區別的明軍大隊長,輕聲說道。

    「將軍到時候真的不需要小臣的幫忙?」

    白山的語氣中帶著些疑惑。

    一個月前,一個明國的商人悄然駛到了來到他的山寨之中,對於明國的商人,他並不覺得陌生,畢竟,在過去的幾十年間,時常有明國的商人經海路來緬甸經商,而且不乏有商人進入山寨,而讓他意外的是,那個商人是明國的使者,那明國的使者再一次向他頒發了金字紅牌,他又一次成為了大明的大古刺宣慰使——百年前,莽瑞體敗其先祖之後,孟族人不僅失去了河口富庶的土地,甚至不得不避入貧瘠的山林之中,至於那大古剌宣慰司,也不過只是孟族人記憶中的輝煌罷了。

    而明朝使節的冊封,讓白山看到了重振孟族的機會,甚至明朝使節還承諾,他們會派艦隊幫助他從緬人手中奪回落坑、八都馬等港口地區。

    其實對於白山來說,即便是沒有這個承諾,他同樣也會幫助大明,他樂意看到大明削弱緬人,只有如此,孟族才會有再次崛起的機會。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全心全意的幫助明軍,甚至不惜帶領全族近半數壯丁。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他身邊的這位將軍,除了需要混在他的軍中一同前往阿瓦外,其它的,似乎並不需要他的幫助。甚至他都已經想好了,那怕是死傷千人,也要幫助這位將軍,完成他們的任務。可對方又一次拒絕了他。

    「白宣慰使,標下和兄弟們只需要進入阿瓦城即可,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接應!」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肖新任自己的語氣都有些不太確定,在阿瓦,還會有誰來接應他們?

    又怎麼接應他們?

    想到這,肖新任朝著阿瓦城的方向看去時,看著那密佈的雨林,眉頭微微一鎖,心底難免擔心起接下來的行動來,不過儘管如此,他仍然拒絕了白山的幫助,畢竟,有些事情,並不能讓外人瞭解太多。

    當一路路援軍朝著阿瓦城的方向開去時,此時的阿瓦城似乎並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商人們仍然在這裡做著生意,在這座緬甸的國都之中,除了緬商之外,還有一些來自雲南的商人,他們自稱是滇商,不過這些商人數量極少,不過僅只有十幾戶而已,而且大都是客居此地數十年,畢竟這裡既不是北陸路重鎮八莫,也不是沿海的港口,明商的數量自然不多。不過儘管數量不多,但是自從永歷朝流亡至阿瓦之後,這些明商,總會嘗試著給予流亡的廷一定的幫助。

    不過相比於流亡朝廷中的上千百人,這些明商偶爾接濟的米糧,不過只是杯水車薪罷了,但是對於坐吃山空的永歷君臣而言,縱是杯水車薪,也能解一時之急。

    儘管表面上被安置於阿瓦城河對岸的永歷朝廷君臣,並沒有被軟禁,朝中的錦衣衛仍然守衛著那木城,在那木城之中,大明朝廷的體統還要,甚至每隔數日還有商販雲集於木城外,但是進出木城的道路,卻一直都有緬軍控制著,進出這裡的商隊都需要經過檢查,不過對於緬人商販的檢查總是寬鬆一些。而對於明商的檢查倒是極為嚴格,大有一副唯恐被永歷會被明商暗地裡接應走的樣子。實際上,在幾次索要皇帝失敗之後,李定國也曾嘗試過將皇上接應走,但是計劃總是無法達成。

    「當初之所以晉王接應沒有成功,一是因為其沒有在事前進行詳盡的準備和計劃,這二是因為參與計劃的人太多!」

    面對到訪的張鋒揚,李天林認真的說道。

    「任何營救行動,都必須要有充足的情報作為支持,但是我們可以看到,晉王在實施營救計劃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情報支持,之前也沒有充分的準備,再加上其試圖營救的人太多,所以直接導致了行動的失敗!」

    「確實,晉王行軍打仗倒還可以,若是讓其負責營救行動的話,他確實不擅長此事。」

    張揚峰打量著面前的李天林,幾個月前,他們兩人就已經接頭了,與他不同的是,這位軍正司的軍正從海路來到緬甸就是為了營救今上與朝廷,儘管兩人的初始任務不同,但是現在卻已經完全一致。

    營救皇上,是這次行動的核心,如果不能營救出皇上,一切都是空談。

    「所以,我們用了長達半年的時間在阿瓦做準備,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盯視著張揚峰,李天林的唇角略微一揚,反問道。

    「怎麼樣,對於這次的任務有信心嗎?」

    儘管李天林已經來到阿瓦長達七個月,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與朝廷產生任何聯繫,他只是負責在阿瓦城內的情報工作,至於與朝廷之間的聯絡,都是由張揚峰負責的。而這次營救行動,同樣也是由其負責。

    「至少可以營救出太子吧!」

    張揚峰認真的說道。

    他們的任務中,從來都沒有營救朝廷的直接指示,他們的目標就是營救皇上,至少營救出太子,至於朝廷百官……與他們無關。

    「嗯,盡量把皇上帶出來,至於其它人……」

    李天林的眼簾一垂,喝了口茶。

    「不是我們不願意營救,而是沒有辦法,畢竟,相比於朝臣,皇上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很多時候,人們總是面臨著各種各樣的選擇,儘管嘴上這麼說著,但是李天林隱約能夠猜出來,為什麼不需要營救朝廷百官,不是不需要,而是沒有那個必要,更重要的是,對於江北來說,所需要的是「皇上」,而不是那個所謂的「朝廷」。

    「還有,就是沐國公,如果有可能的話,要把他給營救出來,畢竟,將來這西南離不開這沐家的人啊!」

    隨後兩人又就營救事宜進行了商量之後,張揚峰便離開了李天林的商號,在這阿瓦的街頭,儘管作為漢人的他頗為顯眼,但是卻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畢竟,在阿瓦同樣也有漢商,也有不甘做滿清奴僕的漢人與此生活,作為漢人的張揚峰,在這裡的街頭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一個普通的漢人。

    又一次,趕著馱滿糧食的牛車來到這座關卡的時候,張揚峰一邊打量著這關卡,一邊笑呵呵和這關卡裡緬兵打著招呼,幾個月下來,他與這些緬兵早就成了熟人,不過儘管極為熟悉,但是那些緬兵仍然檢查了他的牛車,雖說那牛車上只有十幾袋大米。

    在緬兵檢查著牛車的時候,注意到這關卡裡的緬兵比往日增加不少的張揚峰扭頭問道一旁的緬兵,

    「阿莫,我看怎麼現在這裡的兵比過去多了?」

    「還不是因為你們明人的大軍來了,你們明人可真是的,皇上在這裡好吃好喝的豈不是更好嗎?為什麼非要想著把他們帶回去?」

    對於緬兵的話,張揚峰只是笑點著頭。

    「可不是,若不是皇上到這,我還不能一定沾著皇氣哪。」

    和其它的明商一樣,張揚峰同樣也是一副因為沾著皇氣,而頗為高興的模樣,畢竟千百年來,對於中國的百姓來說,皇帝總是高高在上的,能沾著天子的皇氣,本身就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對此,那些緬兵早就見怪不怪了,在簡單的檢查之後,張揚峰就繼續趕著牛車往木城駛去。

    他的眼楮看著越來越近的木城,瞧著木城處的錦衣衛士,這不過一百多名的錦衣衛是皇上最後的親衛了,不過他們的手中甚至都沒有兵器,只有一根充當儀仗的竹槍,當初在避入緬甸時,緬王曾經避入緬甸的永歷朝廷人馬雜沓,引起緬甸國王的不安,因而說道︰「此等非避亂,乃是陰圖我國耳!」派出兵丁加以包圍,迫使其丟下兵器,通政使朱蘊金、中軍姜成德也在這一過程中被迫自縊。甚至就在這阿瓦城外,原本因船隻不足走陸路跟來的錦衣衛好不容易抵達此地,卻盡數被緬人殺死,只有極少數人得已逃出生天。

    想到朝廷現在寄人籬下的境地,張揚峰暗自於心底嘆了口氣,心下尋思道。

    「現在就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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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