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朝敗家子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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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8-5-11 00:24: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20 1647734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20-8-15 20:31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重大項目

  好吧……

  李天等人收了方纔的胡思亂想。

  可不管怎麼說,只當這是草圖來看待吧。

  畢竟師祖日理萬機,也不可能花費太多功夫制那正兒八經的工程圖。

  嗯……

  一定是這樣的。

  於是眾人的目光又落在這些草圖上頭,神情專注,只是這一看……竟驟然來了興趣了。

  這圖紙……顯然非同一般,某種程度而言,這對於李天等人,是一個全新的領域。

  當然,對於工程學院上下人等而言,經過了新城的建設,鐵路的建設之後,他們從中摸索了許多的經驗,尤其是結構力學和混凝土的出現,在新城的建設之中,已使許多人得以大顯身手。

  經驗,就是這麼一步步積攢的。

  可現在……師祖所提供的圖紙,等他們好不容易看明白時,卻一個個摩拳擦掌起來。

  李天非常清楚,能不能做到都是其次的,是否需要新的知識,也都是其次。

  搞工程,最需要的是銀子,只有甲方肯投銀子,什麼都可以摸索。

  投了銀子,建出這麼一個玩意出來……卻不知又能從中積攢多少知識,這些知識,更不知能轉化為多少論文。

  李天現在離院士,還差臨門一腳,可想要一步踏入院士的領域,卻總是差許多的火候,說到底,他缺的就是這等超大體量的工程。

  李天盯著圖紙,腦子已開始飛速的運轉起來,如何增強結構,如何設計,這樣的情況之下,巨大的應力,是否會導致垮塌。

  「師祖……這是……」李天臉上帶著疑惑。

  方繼藩看著這些傢伙,很簡潔的吐出三個字:「建出來!」

  李天等人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道:「只怕……破費不少。」

  他們都是有真才實學的人,雖只看了簡單的草圖,可一下子就看出這不是簡單玩意。

  方繼藩就冷著臉道:「第一期投入一百萬兩銀子,後續……還有第二期、第三期……」

  方繼藩最討厭別人跟他談銀子了,談銀子就是在侮辱他!

  我方繼藩是缺銀子的人嗎?

  李天等人已開始眼睛裡冒星星了,臥槽……大手筆啊,這下好了,這裡頭實在有太多可施展的空間。

  李天生恐師祖不信自己的才華,立即道:「師祖,這樣的建築,若是用混凝土或者是磚石,是萬萬不可行的,必定要崩塌,學生思來想去,當初學生建設一處戲院時,曾用過一種建築方法,倒是可行,當然……具體如何,卻還需重新設計。」

  「什麼方法?」方繼藩饒有興致的問道。

  李天立馬回道:「鋼結構。」

  方繼藩點頭,頗為滿意:「總而言之,立即拿出方案,要確保不會有任何的紕漏,預算的事,不必你們操心。這個工程,李天你來試試看,我甚是看好你。」

  李天聽罷,身軀一顫,師祖……居然如此看得起他?

  方繼藩之所以選擇李天,其實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批工程學院的學員,現在大多在工程領域地位崇高,有的甚至已經成為了院士,他們現在更多傾向於理論上的研究,而新一代的佼佼者們,這個李天,倒是主持了不少的工程,且那第一個鋼結構的戲院,就是他主持完成,雖然經過了不少老一輩的院士們協助,但是有了這些經驗,選擇這個傢伙……不會有什麼差錯。

  李天已是激動得熱淚盈眶,連忙拜倒道:「師祖……學生……學生無以為報……」

  方繼藩卻不打算再跟他們多說了,一揮手:「現在可由不得你在此耽誤時間,趕緊去吧,先出一個草案,而後多向你的恩師、師叔們請教,拉起一個隊伍來,倘若出了差錯,饒不了你。」

  「是,是。」李天心裡激動的不得了。

  他雖是主持整個設計和工程,可如此大規模的工程,勢必整個工程院都要參與進來,而自己……則是這個項目的核心啊!

  方繼藩打發走了這些人,吁了口氣,忙將草圖收了,直接丟進了炭火裡,燒了個乾淨。

  王金元還留在一邊,看著少爺燒了草圖,不禁一臉肉疼的道:「少爺,這……這……燒了多可惜,方才少爺只給他們看看,若是他們記不住少爺的草圖,可怎麼辦,為啥……不讓他們帶走?」

  方繼藩正氣凜然道:「我是什麼人,不是我方繼藩不謙虛,而是實事求是的說,我方繼藩乃是名動天下的人,倘若這些狗崽子們帶走了草圖,還將這玩意當做了傳家寶,千百年之後,這些狗崽子們的崽子們,沒準兒還要將這些草圖拿出來展覽呢,展覽,你懂不懂?我要低調,要謙虛,後人們想看我的墨寶,我偏不給他們看。」

  王金元的表情頓時舒展開來,欽佩的翹起大拇指道:「少爺果然和那些狗東西不同。」

  方繼藩坐下,卻是吩咐道:「工程的事,你要上心,他們出了預算,要多少,撥多少,這工程……並不好建……除此之外,西山鐵業,多建一些鐵作坊,現在哪裡都需鋼鐵,可不能供應不上。」

  王金元就道:「這些年,又是建新城,又是修鐵路,這鋼鐵的作坊,遍地開花似的,各處的鐵礦都在勘探,運來的礦石,堆砌如山,現在許多鐵路,都是在修建的原地直接建起鋼鐵作坊來,拉去一批老匠人,招募一批學徒,便可建窯開工,西山鐵業這些年來,搭建的鋼鐵作坊,年產已至十數萬噸,可依舊……還是供不應求,其實不必少爺吩咐,小人已規劃了幾個作坊,至於鐵礦,也探勘出來了不少,問題的根本,還是在運輸上,當然……其實只要有需求,運來了鐵礦有利可圖,這些都不必發愁,有的是人會想盡辦法去解決的。」

  說起這個,王金元可謂是如數家珍。

  他是方家的大管家,方家的產業佈局極多,這些數據,他都需牢記在心裡,畢竟他家少爺喜怒不定,天知道少爺何時會問起,若是答不出,會被打斷腿的。

  好在今日少爺脾氣好……

  片刻之後,方繼藩便背著手,哼唱著曲兒走了。

  王金元又大大鬆了口氣。

  …………

  保定府。

  這裡的鐵路,可以直接連接京師。

  因而,這保定也成了通衢之地,再加上新政的不斷深入,這保定已隱然有了京師之外一處大城的氣象。

  在這保定的車站,永遠都是最熱鬧的。

  無數人自京師而來,又有無數人上京師去。

  以至於每一段時間發車的蒸汽機車,依舊還是供應不了如此巨大的人流,尋常人根本買不到票,只好站著。車廂裡悶熱,因而車廂的門是打開著的,蒸汽機車轟隆隆轟隆隆的發車,那車廂裡,便有無數個人掛在車門前。

  車站的人員,察覺到了兩個形容猥瑣的人,他們每日都來回坐車,一日下來便可能坐三四趟。他們可能是在京師下車,再坐車回來,也可能會在中途的停靠點停下,等下一次看到的時候,他們又活蹦亂跳的到了保定車站。

  這兩個傢伙,穿著舊衣,風塵僕僕的樣子,貼身藏著乾硬的蒸餅,各自拿著兩個葫蘆做茶壺。

  因車站免費提供熱水,所以這兩個傢伙只要在車站,車還未發時,他們便總是會出現在熱水供應的地方,第一時間拿葫蘆裝滿熱水,一直要裝到葫蘆裡的水溢出來,燙到他們抓葫蘆的手,他們才齜牙咧嘴的撲哧撲哧發出疼痛的聲音,而後小心翼翼的將葫蘆塞上。

  之所以車站的人員對他們引起注意,還是因為他們的葫蘆……特別的巨大,背在身後頭,宛如兩個小水缸。

  他們每日登車之前,都會用竹片記錄下發車的時間,甚至還會觀察人流,登了車,在擁擠的人潮之中,居然會掏出一塊懷表。

  須知這懷表,在當今,乃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尋常百姓根本見都見不著,價格高昂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可偏偏……他們身上居然有。

  每到了一處車站停靠,他們便掏出懷表來,而後細細記錄。

  發車時,再記錄。

  那竹片永遠都是密密麻麻的。

  就這般,足足過去了一個多月。

  他們才銷聲匿跡了。

  而隨後……在另一處通往天津衛的車站,他們又出現了,每日大清早來,似是檢閱車站的將軍,第一時間出現在了供水出。

  甚至有人發現,這兩個傢伙居然裝了熱水之後,倒了一些米進去,下一次……他們發現,這些米在熱水浸泡幾個時辰之後,居然熟了,他們從葫蘆裡倒出來的,不再是水,而是熱騰騰的粥。

  「記下,記下……這一趟車……中途停靠是一刻……記好了嗎?」

  「記好了,哥。」

  這被叫哥的,自是張鶴齡,張鶴齡掏出了車站裡取來的時刻表,對照著看,隨即瞇著眼道:「這群狗東西,這一趟,怕又要晚點了。哎……」

  張鶴齡一聲歎息!

  …………

  感謝馬建元同學成為本書新的盟主,在此致以十二萬分感謝。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20-8-15 20:31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陛下日理萬機

  張鶴齡腦海裡統統都是數據。

  從保定站何時發車,哪一處地方是最容易導致延時的,會車時,蒸汽機車會等候多久……

  發車出去,倘若中途耽擱太多,就是浪費啊。

  這群狗東西,浪費的是民脂民膏。

  張鶴齡每日都是一肚子的怨氣。

  這車輛的調度,簡直就是一團糟。

  車站站台設置,也有許多地方不甚合理。

  車站附近應該多設客棧和車馬行,這些多了,人們才樂於火車出行。

  否則一大堆人擁擠在一起,疏散時無法疏散,進站時又相互妨礙,這不知讓多少人望而生畏。

  「哥,你餓不餓,我葫蘆裡還有粥。」

  張鶴齡擺擺手:「你自己吃。」

  「噢。」張延齡愉快的揭開葫蘆,對著葫蘆嘴,咕嚕咕嚕的喝粥。

  張鶴齡突然道:「對了……可以不可以設置一個道岔,如此……便可讓蒸汽機車會車,免得彼此之間相互等候。」

  「道岔?這鐵路不是一根線嗎?」

  「你這豬腦袋,淨知道吃了。」張鶴齡揚手欲打。

  張延齡立即縮了脖子。

  張鶴齡恨鐵不成鋼的道:「一個可以移動的道岔,車往這邊走,便轉到這邊,要往那邊走,便轉至另一邊,彼此之間互不干擾……我想想……我想想……先記下來,回去再說。還有這蒸汽機車的時刻表,許多地方都不甚合理。還有……車站……車站的站台……還有……」

  他喃喃自語,一一記下。

  「過幾日回京裡,阿姐的誕日要到了,正好去尋方繼藩那狗東西,讓他將這些事給我們解決了。這狗東西只曉得挑唆皇上要咱們的銀子,哎呀……再說下去我又覺得心絞痛了……」

  張鶴齡捂著心口。

  張延齡總算顧不上吃了,連忙放下了葫蘆,輕輕給張鶴齡揉搓:「別想那些不高興的事,阿兄,事情已經過去了。」

  呼……

  張鶴齡長出了一口氣:「還有……還有最緊要的事,便是各處車站,浪費格外的嚴重,甚至某些車站人員,居然盜賣煤炭,有人合夥捎帶貨物,這是什麼?用那方狗的話來說,這是褥咱們的羊毛啊,任何事都是積少成多,水滴石穿。今日一點,明日一點,長久下去,便等於是我們張家進了老鼠,這群狗東西,都在竊咱張家的財物呢!」

  張延齡緊張道:「莫激動,莫激動,總有辦法的,哥,不能再生氣了,上一次就因為生氣,昏厥過去,糟蹋了幾十個錢買藥。」

  張鶴齡猛的一怔,隨即就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掛上了微笑:「不生氣,要快樂。」

  ………………

  工程院上下已開始忙碌起來,幾乎所有的工程人員,都在盯著這個大項目。

  倒不只是因為資金的投入巨大,而在於,這個工程,挑戰性極大。

  急需解決的問題,有許多。

  越是有困難,就意味著可能許多新的構想可能提出,也意味著,許多人可以趁此機會,從中受益匪淺。

  李天已經拉起了一個隊伍。

  隨即,他做了一個方案,交給了自己的恩師,恩師則與其他工程院的院士們議論開了,彼此之間,各自論證其中的可能性。

  若是以往,大家見了這提出的方案,還有結構圖紙,少不得要拍桌子大罵,這哪個不懂工程的狗東西提出來的破玩意,好在……這一次,這些脾氣火爆的院士們,出奇的表現出了他們應有的素養,也克制了自己的情緒,所有的討論都是在融洽的氣氛中進行的,哪怕是有所批評,也大多只涉及到了構造細節的層面。

  畢竟……提出這個總方案的,乃是鎮國公。

  很快……前期的論證工作接近了尾聲,大規模的土木……已是預備開始。

  李天調集的,統統都是精兵強將,哪怕是尋常的匠人,放到了工程界,那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除此之外,便是與各個作坊進行協調,盡力的打制各種鋼結構所需的鋼材。

  這其中,最大的工藝難點,就在於熔接的技藝。

  鋼結構之間,如何穩定的連接一起,這是最需解決的問題。

  好在……此時鍛焊的工藝早已成熟,鐵匠們先給鋼鐵銜接處進行加溫之後,趁著鋼鐵較軟時,用鐵錘進行鍛打,可以起到焊接的效果。

  於是,人們嘗試著使用更高的溫度進行熔接,而更實在的辦法,則是鐵匠們親自上陣,先用螺絲緊固,而後進行焊接。

  無論什麼野路子,雖然這樣的做法,十分浪費人力,可李天有銀子,不愁沒有人手。

  整個陳家莊,此時已搬運了如山一般的材料,地基也已開始打製了。

  方繼藩對於他們的進度,卻是顯得有些不滿,可這畢竟是第一遭,倒也沒有去責罵。

  過幾日,便是張太后的誕日。

  這等事,自是交給朱秀榮去上心,方家自是要備上厚禮的。

  倒是朱厚照心急火燎的叫了劉瑾來,大抵的說明了張太后心情一直鬱鬱,作為兒子的朱厚照,希望親自登台,給張太后唱個戲,問方繼藩這兒有沒有什麼新戲。

  「又唱戲呀。」方繼藩一臉無語的樣子。

  這年頭的娛樂,實在是單調得方繼藩提不起一點的勁兒。

  劉瑾就道:「這是陛下的一片孝心,太后別的都不稀罕,唯獨愛聽戲,這不是討太后歡喜嗎?戲班子已是請了,都是京裡最好的,可陛下卻希望親自登台,乾爺,您看看,有沒有……」

  方繼藩懊惱的撫摸自己的額頭:「這個……這天底下,這麼多的戲,來尋我做什麼?」

  今兒是帶了任務來的,劉瑾很有耐心,笑吟吟的道:「陛下是個求新的人,最受不得舊的東西,那些戲,他一個喜歡的都沒有。」

  方繼藩心裡就忍不住默默的道:這朱厚照,也算是神了,古人都守舊、保守,唯獨他,作為一個帝皇,反而喜歡怎麼新鮮怎麼來,幸好他不是藝術家,如若不然,人家還在堅持古典主義的時候,他已追求浪漫主義了,這樣的傢伙,在現在……是要上火刑架的。

  可方繼藩,哪裡會編什麼戲曲,當初不過是大抵想到了鍘美案之類的故事,讓人去寫而已。

  現在一時急切之間,也想不出什麼來,可朱厚照催的緊,似乎對方繼藩最是信得過,離了方繼藩還真不成。

  方繼藩很無奈,最後苦笑道:「這個……這個……刺激一點的可以不可以?」

  劉瑾一愣:「啥?」

  「刺激的。」

  劉瑾瞠目結舌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說:「不會是脫……脫衣的那種……」

  劉瑾不是膽大包天,敢這樣問,而是他知道,乾爺是啥事都做得出來的。

  方繼藩卻是不高興了,板起臉道:「你這骯髒的狗東西,就只會想些亂七八糟的,我說的是……和尋常的戲曲相比,比較不同的。」

  劉瑾總算開懷了,眼一彎,樂呵呵的道:「對對對,陛下說了,就要這個,就要這個……」

  方繼藩就道:「那我可教你啦,到時候可別怪我。」

  劉瑾一臉諂媚的道:「不敢,不敢,乾爺做什麼都是對的。」

  方繼藩倒是不客氣,也是用了心,教了劉瑾老半天,劉瑾卻是暈頭暈腦,還回不過味來,最後收起了方繼藩寫的唱詞,面帶猶豫:「這個……這個……」

  「這個什麼?」方繼藩一瞪眼:「有什麼話直說,我是個講道理的人。」

  「不不不,沒什麼,沒什麼。」劉瑾很有求生欲的連忙道:「乾爺,您好好歇著,孫兒這便回宮覆命,聽宮裡說,這些日子,乾爺有些上火,平時多吃清淡一些,乾爺,孫兒走了啊。」

  看著劉瑾急急忙忙離開的背影,方繼藩摸了摸自己的鼻頭,他突然有些後悔了,這樣搞,呃……陛下會不會來找他算賬?

  過了幾日……

  方繼藩與朱秀榮穿上朝服,一起入宮了。

  今日乃是太后的誕日,作為後輩,自然是少不得前去拜壽。

  直入宮苑,至坤寧宮。

  清早的時候,張太后去拜了太皇太后,方才和太皇太后一起,移駕至坤寧宮來。

  命婦們早已來了,個個花枝招展。

  方繼藩和朱秀榮去行過了禮,卻左右不見朱厚照來。

  張太后便道:「陛下這幾日,總是神出鬼沒的,許多日子沒來坤寧宮了,今日也是如此,實在太不像話。」

  方繼藩就乾笑道:「陛下日理萬機,這個時候,我想,他理應在署理國家大事吧,娘娘,這做皇帝……不易啊……」

  張太后道:「可本宮還聽人來告狀,說是陛下,又不知多少日子沒上朝了。你是內閣大學士,這個,你也不知道嗎?」

  「這……」方繼藩一聳肩:「兒臣,兒臣……」

  張太后一揮手道:「皇帝有錯,本宮豈會怪到你的頭上,有錯,那也是本宮的錯,是本宮將他生出來的,你別害怕,怪不到你的頭上。」

  正說著,卻有宦官匆匆而來:「娘娘,陛下在外頭搭了戲檯子,請您去聽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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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20-8-15 20:33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八仙拜壽

  雖是覺得詫異,可張太后人等卻還是站了起來,領著方繼藩和一干命婦們出了殿。

  殿外頭,果然是搭起了高台。

  下頭棚子也預備好了,老太皇太后和張太后等人落座,方氏與朱秀榮侍奉在左右。

  方繼藩想躲到一邊兒去,張太后眼尖,微笑著道:「繼藩往哪裡去?」

  方繼藩只好駐足,尷尬一笑。

  緊接著,好戲便登場了。

  先是一干戲子登台,先唱了一段《八仙拜壽》,氣氛開始活躍起來。

  皇家嘛,圖的就是一個喜慶。

  老太皇太后和張太后二人竊竊私語,津津有味的談論著哪一個角兒唱的好。

  緊接著,哐噹一聲……眾人定睛一看,頓時嘩然。

  「皇上………是皇上……」

  方繼藩立即拿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此時,朱厚照登台,他披著頭,單看這模樣,便足以震驚四座了。

  身上穿著一件短裝,戴著遮了半張臉的墨鏡,手裡提著一把胡琴。

  劉瑾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頭,脖子上吊了一根繩子,繩子上牽著小鼓。

  朱厚照朝著這邊招手:「曾祖母,母后,朕在這兒呢。」

  太皇太后便努力的睜著眼睛看,不太認得這是自己的曾孫。

  張太后臉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不過……終究是自己生出來的兒子,還能怎麼樣?

  張太后道:「皇上這又是要做什麼?」

  方繼藩下意識的就立即道:「娘娘,這和臣沒有關係。」

  張太后狐疑的看著方繼藩。

  方繼藩立即乾笑:「是啊,也不知皇上折騰出了什麼新奇玩意。娘娘過誕日,皇上就恰好……你說巧不巧。」

  此時,台上的朱厚照清清嗓子,扶了扶大墨鏡,劉瑾則將鼓放下,盤膝坐在朱厚照身後,似乎有點心虛,眼睛左右看看,似乎希望自己是個隱形人。

  朱厚照開始彈起了胡琴。

  這胡琴一起……誰也沒聽過這樣的曲子,完全沒有戲味,彩棚外頭的命婦們,便開始竊竊私語,有人掩嘴輕笑。

  朱厚照這時扯著嗓子吼道:「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

  唱到此處,後頭的劉瑾敲鼓,同時用他特有的男低音扯著喉嚨道:「噢…噢…噢…噢……」

  張太后:「……」

  朱厚照又唱:「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劉瑾繼續敲鼓:「噢……噢……噢……噢……」

  「……」

  人們震驚了。

  誰也不知……這皇上唱的什麼名堂。

  至於劉瑾那個狗東西,噢啊噢的沒完沒了。

  可朱厚照唱的正歡,不知多少處走了調,到了後來,嗓子啞了……劉瑾恪盡職責,依舊噢個沒停。

  張太后的臉,已變成了豬肝色。

  方繼藩眨著眼,他震驚了,當時還只是玩笑,沒想到……陛下還真敢來……

  朱厚照一歌唱罷,呼了一口氣。

  命婦們個個面上帶著尷尬,可隨即紛紛叫好。

  朱厚照便喜滋滋的道:「萬萬想不到,朕喜歡唱這歌,你們也如此的愛聽,這是朕萬萬想不到的,如此甚好,朕再唱一遍!」

  於是眾命婦個個花容失色,笑容便凝固起來。

  張太后皺著眉頭朝方繼藩招手:「這什麼歌,鬧得很,別唱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要吃不消。」

  方繼藩忙點頭:「噢,噢,臣這就去請皇上。」

  方繼藩一個箭步跑過去,將朱厚照從戲台上好說歹說的勸下來。

  朱厚照則是美滋滋的道:「怎麼樣,老方,是不是很驚喜。你這歌兒好啊,朕就是一無所有,你這樣有銀子,朕的手裡這麼多爛地,母后過誕日,你準備送多少禮錢,要不折現給朕吧,朕內帑快不夠用了,哎呀……朕還要唱。」他哼著調子,輕聲唱道:「你這就跟我走……」

  身後,劉瑾下意識的敞開他的沙啞嗓子道:「噢……噢……噢……」

  這一次只噢了三句,方繼藩反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劉瑾的聲音終於戛然而止。

  方繼藩怒罵道:「噢噢噢,噢你M個頭啊噢,你再噢一句試試看。」

  劉瑾吞了吞吐沫,嚇得打了個寒顫,努力給方繼藩使眼色,意思這是陛下的意思。

  待朱厚照到了彩棚裡頭,忙是拜下,喜滋滋的朝太皇太后和張太后磕頭行禮,朗聲道:「兒臣恭祝母后歲歲平安。」

  張太后僵硬的臉色,方才好看一些。

  朱厚照隨即朝太皇太后道:「曾祖母,孫臣唱的好聽嗎?」

  太皇太后露出慈和的笑容道:「好好好,皇上唱什麼都好聽。」

  朱厚照又喜滋滋看向張太后道:「母后以為呢?」

  張太后:「……」

  此情此景,她這是要說真話,還是假話呢?

  朱厚照便歎息道:「兒臣唱的自是不好,兒臣是有自知之明的,本來只是博母后一笑,可誰知母后不喜,看來這是兒臣的過錯。不過……」

  他晃了晃腦袋:「兒臣發現,唱歌挺有意思的,吼啊吼的,自個兒心情便都好了。」

  張太后這才道:「可你是皇上,怎可這般呢,傳出去,別人要笑話的。」

  朱厚照便道:「今日是母后的大喜日子,兒臣也不是天天唱。」

  張太后終究還是笑了,溺愛的看他一眼:「本宮承你的情,起來吧,接下來……是什麼?」

  「聽戲,後頭還有兩場呢。兒臣點了母后最喜歡的四郎探母。」

  張太后臉色更加和緩:「好,好,好。」

  朱厚照先是在一旁陪著張太后說了一會兒閒話,而後趁張太后人等看戲看得入神,便躡手躡腳的扯著方繼藩出了彩棚。

  他背著手,和方繼藩一前一後晃悠,一面道:「老方,你怎麼苦著個臉?」

  方繼藩沉痛的道:「陛下這般,外頭的人又要說閒話了。他們不敢說陛下昏聵,只會說陛下身邊出了奸臣,這一切都是臣教的。」

  朱厚照瞪大眼睛:「本來就是你教的呀,你現在不認?」

  方繼藩自己樂了:「原本只是和陛下開個玩笑,料來陛下不會唱的,誰曉得陛下竟真唱了。」

  朱厚照就樂呵呵的道:「其實挺有意思,雖然裡頭的詞兒,朕看的暈乎乎,可吼起來就是帶勁。且不說這些了,朕聽說,你在那封地上開始營建了工程,這是什麼工程?」

  「現在八字沒一撇,臣不敢洩露天機,不然就不靈了。」

  朱厚照便道:「朕現在就日夜盼著你的許諾算數呢,可朕想破腦袋,也無法想像如何將那地漲那麼多……」

  方繼藩道:「這事兒,陛下已提過了數次了,陛下放一萬個心便是了,不過……臣還是那句話,這是臣的封地,臣在裡頭做什麼,誰也管不著。」

  朱厚照樂了:「你這些話,可不要讓人聽了去,不然,人家還以為你想反了呢。老方,說實話,你到底想不想反?你看,這古往今來,誰不想造反做天子啊。」

  方繼藩忍著揍朱厚照的衝動,認真的道:「臣在外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能約束,只要不謀反,逍遙得很。可是陛下做天子,難道真有臣快活嗎?成日這麼多人盯著看著,上至太后,下至百官,人人都希望陛下做他們所希望做的人,做這天子……到底有什麼好呢?何況臣家族世受國恩,臣若反,良心安在?當然,這些都不要緊的,最要緊的是,皇上如此的聖明,明察秋毫,臣豈敢反?」

  朱厚照拍拍他的肩:「你我是好兄弟,好朋友,就算你反了,朕也斷不會奈何你的,你若是反,朕首先會想的是,朕哪裡薄待了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令你不滿的事,人都說做了天子,便是孤家寡人,可朕不同,朕寧可不做一個好皇帝,也要做一個講義氣的漢子。」

  方繼藩咧嘴笑了,這笑容由內而外的透著真心。

  正在此時……劉瑾小跑而來:「娘娘尋陛下和鎮國公呢。」

  於是二人只得回去,繼續聽戲。

  在宮中耗了大半天,從宮中出來後,方繼藩便回了鎮國府。

  這座椅還未坐熱,王金元便來了:「少爺,方才壽寧侯來了一趟,見少爺不在,曉得少爺入宮祝壽去了,他說他待會兒也去,不過……留了一個簿子在此。」

  方繼藩點頭:「我看看。」

  王金元取了簿子,方繼藩打開,立即頭皮發麻。

  可細細看下去,他卻來了興趣,忍不住的道:「有些意思,有些意思……將這東西送去週刊,刊載出來,讓人議一議吧。」

  王金元明白少爺什麼意思了,任何事,得先在週刊裡出現,而後才會引發許多人的討論,討論之後,往往就可能出現一個新的東西,最後實施。

  王金元道:「還有一事……」

  「說罷。」

  王金元道:「他們臨走時,搬了點東西走,說是……說那東西不是好物,少爺留著妨主,晦氣……這是為了少爺好……府裡的人,不敢攔他們。」

  方繼藩的目光立即警惕的一掃,隨即咬牙切齒道:「我的鎮紙呢,我的象牙鎦金蹲螭鎮紙呢?」

  王金元嚥了咽吐沫,臉色慘白,一聲不敢吭。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20-8-15 20:34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東西二帝

  方繼藩是一個重感情的人。

  難道就因為幾千兩銀子的硯台,去和張家那一對狗東西拚命?

  終究還是自己的親人哪。

  方繼藩抬起眼來。

  那王金元已嚇尿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家心胸如大海一般寬闊的少爺已經原諒了張家兄弟,忙是道:「少爺,小人萬死,小人沒有看住……」

  方繼藩一揮手,轉了話題:「陳莊那兒如何?」

  「陳莊?」

  看少爺沒有追究下去,王金元鬆了口氣,連忙道:「現如今陳莊上下已是熱火朝天,那李天拿了銀子,招募了數萬的匠人,這傢伙……糟踐銀子的本事倒是不一般,他僱傭的匠人,比市價高。聽說……這陳莊那兒的地基,都比尋常的建築要深得多呢,用的全是鋼鐵,幾個鋼鐵作坊專門供應,少爺……小人總覺得……總覺得這李天,在糟蹋咱們的銀子啊!」

  看著一臉肉疼的王金元,方繼藩噢了一聲,對於糟蹋銀子的李天,他其實……甚是滿意!

  作為一個合格的乙方,不糟蹋甲方的銀子,那還是人嗎?

  我方繼藩啥都不多,就是銀子管夠啊。

  王金元見方繼藩無動於衷,便硬著頭皮道:「現在外頭有許多的傳言,畢竟陳莊那兒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什麼傳言?」方繼藩對這倒是有點好奇。

  王金元小心翼翼道:「說是……說是……少爺只怕又想賣宅子了,還說……陳莊那兒如此偏僻,離新城這麼遠,附近啥都沒有,乃是不毛之地,傻子才去那兒買宅子住呢。」

  方繼藩樂了,哈哈大笑起起:「這群狗東西,本少爺如此為國為民,居然認為本少爺只為了賣一點樓?一群鼠輩,不必理會他們。」

  王金元顯得擔心,覺得那些人的一些話也沒錯,陳莊那兒,確實不是好地段啊。

  當然,唯一的好處,就是那地方乃是少爺的封地,也就是說……那不是在私契方面是方家的,在更高的層面,也是方家所有。

  方繼藩又道:「這些狗東西,不必理會。」

  王金元忙點頭:「是,是,此外還有一事,是廠衛那兒發來的示警,說的是奧斯曼的事。」

  「奧斯曼?」方繼藩對於那奧斯曼的蘇萊曼印象頗深。

  這個人……雖是年輕,可當初他來京時,方繼藩卻能感受到,此人腹中有一種尋常人難見的雄心壯志。

  這樣的壯志,在尋常人身上很少見,因為人們的志氣,往往是根據自身的情況而變化的,一個人餓著肚子,他的志氣可能就是吃飽飯,一個人吃飽飯了,他的志氣便是有諾大的家業。

  而有一種人,他們與生俱來的,便是有一種超越了尋常人的志氣,比如朱厚照……朱厚照乃是天皇貴冑,要成為一個聖君,固然便應該是天皇貴冑的志氣。

  可朱厚照顯然不只於此,他所謂的聖君之夢,並非是循規蹈矩。似朱厚照這樣的人,他的夢想,顯然已超越了他本身的身份。

  蘇萊曼也是這樣的人。

  是以,方繼藩對蘇萊曼,頗有幾分警惕。

  方繼藩凝神道:「你繼續說下去。」

  「廠衛們發現,隨著商賈交流日益增多,有一群商賈,似乎一直都在向奧斯曼走私違禁的商品,其中囊括了冶煉鋼鐵的配方,還有某些火器,不只如此,還有一些西山醫學院明令禁止的藥材。」

  方繼藩皺眉,冷笑道:「這群吃裡爬外的東西,怎麼,走私這些,能掙很多銀子,那麼,為何咱們西山不自個兒去賣?」

  王金元:「……」

  方繼藩臉色緩和了一些:「你繼續說下去。」

  「問題的關鍵之處就在於,這些走私,價格都極合理,這些私商,倒是沒有獅子大開口。」

  方繼藩臉色越不好看了。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聽說……這蘇萊曼在奧斯曼,自從獨尊儒家以來,招募了大量的儒生,而這些儒生,都紛紛依附蘇萊曼,甚至這奧斯曼對外自號為大秦,他們修撰四書五經,收集各種儒學的散冊,還設立了內閣,建立了翰林院和都察院,設立了六部,他們改編了軍隊,以巡撫制約地方。這蘇萊曼,行事果決,以至,奧斯曼上下,紛紛學習漢文和儒學。甚至還有一些儒生潛回了關內,四處宣揚奧斯曼的好處,聲稱這蘇萊曼,乃是如宋仁宗一般的聖君。」

  方繼藩忍不住冷笑道:「宋仁宗算什麼聖君?」

  「可讀書人喜歡宋仁宗。」王金元道:「正因如此,投奔奧斯曼的儒生不少,也有人心心唸唸的希望能夠為那奧斯曼效力,少爺還記得當初勾結倭寇的私商嗎?這些私商,從前大多受高門大戶的庇護,現在的情況也是一樣,某些商戶,大多和地方的士紳有很大的關係,是以……廠衛那兒查知,走私這些違禁品,通奧斯曼的,想來和這些讀書人有關係。」

  面對這麼個結論,方繼藩竟是無話可說。

  「廠衛那兒是想來問問少爺,是否立即大加搜捕,拿人。」

  「拿人?」方繼藩搖搖頭:「先不要有什麼動作,只暗中查一查吧,若是大張旗鼓的拿人,難免使人不安,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等本少爺慢慢收拾他們。」

  王金元忍不住道:「其實小人也不知這些人如何想的……」

  方繼藩一揮手道:「這件事,自然和勾結奧斯曼的儒生有關,這些人在我大明已是失勢,自是不甘……」

  方繼藩背著手,來回踱了幾步,才又道:「其實本少爺也無法想像他們是怎麼想的。」

  不過……

  方繼藩瞇著眼:「既如此,對外放出消息去,就說……這陳莊和皇上有關,為的就是籌募新軍的軍費,還有……陳莊確實是要賣宅子,這價格嘛,嘿嘿……可是不菲。」

  王金元看著方繼藩,臉上堆著不解:「少爺,這……」

  方繼藩自信滿滿的笑了笑道:「你放出消息去便是了,就看他們上不上鉤了。」

  王金元點頭:「是。」

  ………

  西山的消息一出。

  市面上果然大多數人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方家又要賣宅子了。

  據說……價格竟還是天價。

  是為了籌募新軍的軍費。

  許多人議論著,大多數人都不禁搖頭,陳莊……太偏僻了,砸多少銀子都沒有用。鎮國公這是想銀子想瘋了啊。

  一個商隊,已是啟程預備出發,他們的目的,是一路向西,抵達玉門關歇腳之後,再穿越國境,前往奧斯曼。

  前往奧斯曼的商隊極多,一方面是奧斯曼本也算是富庶,且又因為,奧斯曼跨越三洲,掌控了通往陸路前往崑崙洲,佛朗機甚至是南下天竺的通道。

  無數的商品抵達了那裡,或是就地出售,或是繼續沿地中海至地中海沿途的城鎮售賣,又或者,可以南下天竺。

  陸路的成本固然高昂,可大明的寶貨,只需到了地中海或是天竺,往往奇貨可居,利潤卻也是不小的。

  何況,從大明至奧斯曼,沿途還算安全,甚至在奧斯曼,用漢話,已經可以和當地人進行簡單的溝通,在奧斯曼境內,更有大量的儒生,可以為他們提供嚮導,這也導致,人們願意走這一條商路。

  有一些儒生,去了奧斯曼,受了奧斯曼皇帝的重用,甚至已有人成為了封疆大吏,他們的親眷,自是紛紛前去投靠,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而這些人若有同鄉組織商隊前往,自然可以得到許多的便利。

  陸地上的絲綢之路,已成了不少商行爭奪的目標。

  一個商行裡,即將出發的商隊已經做好了準備,商行的少東家在此刻,卻是將一封密密麻麻寫了許多奏報的絹布,縫在了自己的裡衣,而後,浩浩蕩蕩的商隊,帶著京裡數不清的消息,踏上了旅途。

  商隊抵達玉門關,需要數月的時間。

  可一旦出了玉門關,那夾帶消息的人,便脫離了商隊,騎著快馬,一路疾奔,他們熟知大漠之中的每一處綠洲,而在每一處綠洲裡,也有專門的接應之人,一旦穿越了沙漠,便可一路抵達奧斯曼的國都。

  現如今,奧斯曼的國都,最宏偉的建築,便是新建的孔廟。

  這座巨大的建築,每日都有絡繹不絕的人抵達這裡,對那至聖先師們行禮。

  貴族們已經開始普遍以模擬大明京師的口音為榮了。

  因而,漢話開始向尋常的百姓那裡慢慢的普及。

  蘇萊曼在彈壓了許多的反抗之後,將那反抗之人,統統誅滅,以至奧斯曼境內,再無人敢表現出反對的聲音,奧斯曼的禁衛軍,牢牢的控制在了皇帝的手裡。

  地方上,巡撫開始取代卡夏,而貴族們在恐懼之下,為了表現自己的忠誠,紛紛學習四書五經。

  此時……那四個月之前,還在京師的少東家,此時卻已被請到了奧斯曼的宮廷。

  蘇萊曼在明德殿親自會見了他。

  這少東家拜下,行了大禮。

  蘇萊曼則放下了手中的《春秋》,眼皮子抬了起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20-8-15 20:34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吾皇聖明哪

  「草民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這少東家很激動。

  蘇萊曼微笑:「卿此番來辛苦啦,不是說自京來此,需半年功夫方至,何以卿家只四月便到。」

  「事急,特來稟奏皇上。」這少東家道。

  蘇萊曼見他風塵僕僕,心知定有大事發生。

  此時,這少東家四顧左右,露出一副緊張之色。

  蘇萊曼則抬眼看著著侍駕左右的諸廷臣和學士,笑了笑:「他們都是朕的心腹,朕像信任自己的手足一樣信任他們,卿不必疑慮,有話但講。」

  一旁的眾廷臣和學士們,都是綸巾儒衫的打扮,聽了這些話,面上固然不露聲色,可眼底深處,卻不禁流露出了感激之色。

  在明時一錢不值,唯獨來了奧斯曼,卻受如此的禮遇,他們能感受到蘇萊曼對他們至誠的關懷,無論這是御下之術也好,還是蘇萊曼的真心實意,在他們心目之中,聖君就當如此。

  少東家就咳嗽一聲道:「大明皇帝,賜方家一塊封土,就在天子腳下,方圓十里之地,雖小,卻是打破了常規。」

  蘇萊曼依舊露出微笑:「此事,朕已知耳。」

  幾乎每隔一些日子,大明就有人前來稟告關於大明所發生的事。早十日之前,蘇萊曼便已知曉這事,正因如此,所以他對整個大明,可謂是瞭若指掌。

  少東家道:「可問題就在於,旨意下定之後,那方繼藩就立即開始營建工程,在那封地之內,欲投銀千百萬之數,要建造無數的宅邸,陛下,這方繼藩此舉,顯然是……有的放矢,不只如此,草民還打探到了一個消息,西山似乎希望,借這些工程,抬升土地的價格,此後……再賣宅邸……以資軍費。」

  一下子……

  蘇萊曼的臉微微的一沉。

  前頭賣地之事,他一點都不緊張,畢竟……每隔一些日子,消息送來最多的就是方家賣地的消息,今日是方家借修鐵路之機賣地啦,明日是方家開發了新城東南,賣地啦。後日是天津衛設港,於港口左近,賣地啦。此後又是……方家已經不滿足於修建鐵路賣地,而是拿著一個規劃的圖紙,他們居然也能把地和宅邸賣出去。

  可後頭這番話,卻令蘇萊曼警惕起來。

  以資軍費!

  大明已開始設立常備軍。

  這顯然和奧斯曼的禁衛軍一般,蘇萊曼早就見識到衛所制的糜爛,因此對於常備軍頗為警惕。

  當然,他也清楚,大明設置常備軍最大的障礙,就在於他們的國庫無法支撐,而現在……方繼藩居然希望協助大明皇帝,借開發方家封地來籌措軍資。

  蘇萊曼瞇著眼,手撫案牘,格外的警惕道:「大明新帝好大喜功,雖有隋煬帝的氣象,四處修建鐵路,擴充軍備,耀武揚威,可這些本就不是大明朝廷可以負擔得起的,可方繼藩此人……若是能為大明朝廷籌措軍資,到時大明常備軍必定會不斷的膨脹,朕見識過他們的火器,雖托諸位取來了冶煉的圖紙,也偷偷請了一些匠人來,可要完全的仿製,卻是不易。現在他們若是增設軍馬,手持火器,遲早乃我大秦心腹大患。朕欲大治天下,內聖而外王,豈容此餓虎於朕臥榻之下酣睡?諸卿以為,方繼藩如此,可以成功嗎?」

  眾學士和廷臣們竊竊私語。

  對於方繼藩,乃至於朱厚照,甚至是整個大明,他們可謂是瞭如指掌。

  方繼藩那些把戲,在奧斯曼的翰林院裡,早有數百個學士在不斷的研究了,莫說是方繼藩五歲開始上房揭瓦的事,便是何時偷看人洗澡,如何賣房的套路,早就分析得清清楚楚。

  在議論之後,有一人站了出來,正色道:「陛下,臣以為,單憑投入大規模的銀子,是不可能賣出高價的,那一片地,臣知道,距離新城有一些距離,最重要的是,此地的閒置土地極多,如此巨量的土地,一旦推入市場,如何能奇貨可居呢?那方繼藩……顯然是想銀子想瘋了,此前建學堂,建戲院,建醫學院,都是為了賣宅子,可此番他還想故技重施,只怕……」

  其他人紛紛點頭。

  方家賣宅的套路,這已不是機密,根據他們對京師的瞭解,這已絕不可能。

  蘇萊曼卻顯得不放心,可諸生都是眾口一詞,便看向那少東家:「你們德勝商號,是如何看待?」

  「陛下,草民來時,家父曾有叮囑,說是那一塊地,他親自去看過,西山的投入,乃是大手筆,花費驚人,可陳莊……確實價值不大,家父曾私下詢問過京中的上下人等,他們對於陳莊,也都絲毫沒有興趣。哪怕是大明再建一座宮殿於陳莊,也沒人肯買了,可見……方繼藩故技重施,極難成功。」

  「如此便好。」蘇萊曼露出了笑容,終於放下了警惕之心。

  他倒是能體會方繼藩的感受。

  畢竟一個人從賣宅上嘗到了甜頭,難免還想繼續賣下去,畢竟一直賣一直爽。

  西山將此作為斂財的手段,倒沒什麼意外。

  可方繼藩被利益蒙蔽了眼睛,還想如此,可成功了一次,不代表可以成功第二次。

  蘇萊曼想了一下,道:「既如此,還是需小心一些,若還有什麼進展,立即奏報才是。」

  此時……卻有人道:「陛下,臣有一言。」

  說話的……乃是大儒李政。

  李政的名號,當初在大明,可謂如雷貫耳,現如今進了奧斯曼,也受了蘇萊曼的優待。

  蘇萊曼看了他一眼,溫和的道:「先生有什麼話要說?」

  李政道:「陛下,西山想開發陳莊,請問陛下,若是中途發現根本無法收回成本,當如何呢?」

  蘇萊曼一愣。

  李政道:「到了那時,西山必定要壯士斷腕,收回此前流入的金銀,及時止損。陛下可知,這西山富可敵國,若是及時止損,自然也不會對西山傷筋動骨。可如果……」

  李政露出了幾分意味深長的表情,繼續道:「如果陛下將陳莊的開發,當作是隋煬帝修建大運河呢?」

  蘇萊曼似乎有所醒悟:「卿家繼續說下去。」

  李政道:「那麼……只有西山源源不斷的投入金銀進入陳莊,投入在一個無用的工程上,這……對陛下將來便有極大的益處。因此,臣的建言是,無論成與不成,陛下都不能坐視不理,而應當有所作為。既然這陳莊根本難以成功,那麼……陛下要做的,應該是讓方繼藩看到成功的希望,而源源不斷的進行投入。」

  蘇萊曼眼睛一亮,道:「如何可以做到讓西山源源不斷的投入?」

  「此事易耳。」李政見蘇萊曼對此來了興趣,他滿面紅光。

  說實話,他來了奧斯曼,一直受到了蘇萊曼的禮遇,莫說是宅邸,便是連妾室都準備了幾個,他一直覺得受之有愧,現在……終於到了自己表現的時候了。

  李政便道:「我們在大明也掌握了不少的商行和財富,甚至陛下駐紮在京師的商隊,也頗具氣象,陛下不妨將計就計,先派人製造聲勢,讓人購置一批宅邸,那方繼藩見此,覺得大有可為,勢必更有信心,如此,陳莊的開發就少不得要繼續大增了。其他的商人和士民們見狀,難免也受蠱惑,紛紛至陳莊置業。」

  「如此,這豈不是助長了陳莊的開發,使其成功?」

  「可大量的土地和宅邸都在陛下的手裡。」蘇萊曼道:「陛下可記得,當初方繼藩如何用鬱金香的種子,搾取佛朗機人的財富嗎?只要陛下手裡的土地和宅邸足夠多,漲了,陛下的財富大增,到了必要的時機,陛下一聲號令,統統拋售,西山如何肯讓這地價暴跌,少不得要拚命的穩住行情,而到了那時……陛下瘋狂的吸取他們的金銀,將他們搾乾為止。」

  蘇萊曼驚訝的道:「先生大才啊,朕一直只知先生精通經義之學,萬萬料不到,先生竟還精通經濟之道。」

  李政面有得色,捋鬚:「陛下,區區不才,不過……倒是對那《國富論》略知一二而已,這國富論看似高明,其實不過是雞鳴狗盜之術,難等大雅之堂,遠不及陛下所行之王道。不過用來對付這方繼藩此等奸邪小人卻是足夠了。」

  蘇萊曼動心了。

  此舉……可以大力的削弱大明,同時,奧斯曼亦可從中獲取暴利。

  他現在也需大量的金銀,來推行他的改革,是以,蘇萊曼沉默片刻:「那麼,先生就請回大明一趟,負責此事,朕命先生為欽差,所需調用的金銀,朕自當資助,還有為朕所用的那些商行,也盡可歸先生節制。」

  儒生們頓時嘩然。

  皇帝陛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居然……對一個外臣,如此的信任有加。

  自己能為這樣的天子效力,值了。

  不似大明的那個狗皇帝!

  …………

  感謝財叔六萬起點幣的打賞。

  感謝小I米同學成為本書新盟主。

  感激涕零,第二章,還有。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20-8-15 20:35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落成

  在這些廷臣和儒生們眼裡,蘇萊曼皇帝,幾乎是聖君之中的典範。

  他信任儒生,托付儒生大權,甚至一定程度上,使用儒家的方式來治理國家,尊崇德治。

  那李政已是激動的熱淚盈眶,感激的拜倒道:「吾皇萬歲。」

  蘇萊曼笑吟吟的看著李政,他對李政是極放心的。

  某種程度而言,他更樂於使用這些儒生。

  對於尋常的君主而言,他們對於外邦之人,總會心生疑慮。

  可奧斯曼帝國的傳統,卻完全不同。

  奧斯曼歷代的蘇丹皇帝們,樂於用異教徒或者是外邦之人,而且……也正是因為如此,才締造了奧斯曼的強盛。

  譬如,奧斯曼皇帝身邊的寵臣,幾乎都是希臘或是塞爾維亞或是保加利亞人,這些人往往出身卑微,但凡有絲毫的機會,若能在皇帝面前表現,便會不顧性命的去做,也正因為他們外邦的身份,所以他們極需要得到皇帝的信任,因此,做事也更加的上心。

  此時,蘇萊曼道:「朕等著卿家凱旋的消息,今日朕有些疲憊了。」

  於是眾學士紛紛行禮,告辭。

  眾人一走,隨即,一個閹人躡手躡腳進來,低聲道:「陛下,法蘭西人來了。」

  蘇萊曼淡淡的頷首:「請他來吧。」

  沒一會,一人進來,分明是一個佛朗機人,他朝蘇萊曼行了個禮。

  蘇萊曼笑了笑:「盟約之事,可還滿意嗎?」

  這佛朗機人朝蘇萊曼躬身行了個禮,用拗口的漢話道:「皇帝陛下,一切都很滿意,能與強大的奧斯曼成為朋友,國王殿下對此甚為滿意,他希望陛下能夠珍視我們之間的友誼,這是國王殿下的親筆信,希望陛下過目。」

  閹人接過了書信,交給蘇萊曼。

  蘇萊曼打開,低頭一看:「朕聞,法蘭西亦為禮儀之邦,今你我東西二國聯合,締結密約,共同對付奧地利和西班牙人,這是上天的美意。」

  「是啊。」這佛朗機人臉色有些不自然,卻還是點頭附和。

  蘇萊曼雙眸之中,發出了精光,卻是別有深意道:「法王難道與我這異教徒聯合,不會心有疑慮嗎?」

  「不。」佛朗機人搖頭:「誠如陛下所言,這是天主的旨意,我等凡人,不過是遵從它的心意行事。國王殿下是個虔誠的教徒,但凡是天主的旨意,他定當去完成。」

  蘇萊曼心裡冷笑,口裡道:「在朕看來,卻非如此,子不語怪力亂神,又曰,君子敬鬼神而遠之。怎麼可以將神時時刻刻掛在嘴邊呢。這不過是奧地利人空前的強大,法王感受到了壓力而已,你放心,明年,我便要調集大軍,攻擊奧地利,誓要將奧地利踏平。」

  「國王殿下也希望陛下能夠信守約定,不可將此密約,示之於人。如若不然,只怕……」

  「我明白。」蘇萊曼道:「如若不然,只怕法王要受無數人指責了。」

  佛朗機人鬆了口氣:「陛下的心胸和氣度,很令人欽佩。不過……還有一件事,事關北方省,北方省的明軍,已被奧地利人圍困了數年之久,他們不斷的向國王殿下求援,對此,您有什麼看法。」

  蘇萊曼道:「朕知道這些人,這些人有的巧舌如簧,可是朕佩服他們,他們居然陷入了困境,還能堅持這麼久,至於法王的看法,朕不能左右,不過朕奉勸法王,這是一個時機,讓大明和奧地利人在北方省持續的流血,這並不是壞事,法王要做的,最好是讓他們繼續流血下去,既不可讓明軍在北方省的殘餘力量統統被奧地利清掃乾淨,也萬萬不可讓奧地利人停頓攻勢。」

  這佛蘭機人點頭:「我會將這些話帶給國王殿下。」

  蘇萊曼起身,背著手,送走了佛朗機人,他轉身看著遠處的屏風,屏風上是一幅字畫,看著那龍飛鳳舞的墨寶,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一旁的閹人,根本無從知道皇帝陛下的真實心思,更不知蘇萊曼在此刻想著什麼。

  良久,蘇萊曼突然哂然一笑:「歐洲只有兩個力量,一個是空前強大的奧地利人,一個是法國,奧地利人從西班牙至神聖羅馬帝國,再至奧地利,已將整個法國包圍,現在法國人的處境,也已是岌岌可危,朕就知道,法蘭西人,會遞來橄欖枝的,在現實面前,信奉的神祇並不重要。誠如朕善用儒學一般,用中土的德治,去攻他們的心,這才是征服這萬里江山的唯一利刃。」

  他說罷,又陷入了沉默,坐回了案牘之後,拿起了《春秋》!

  ………………

  半年的時間,陳莊的工程已開始初具規模。

  無數的鋼鐵,源源不斷的輸送至此,若是來此的人,一定會為這裡的奇觀所震撼。

  一座座巨大的高樓拔地而起,雖然只是一個框架,遠處……規劃得極好的公園和綠地,以及寬闊的街道,也開始有了模樣。

  甚至附近的河水,都特意的挖了溝渠,引了水來,修成了景觀的河道。

  這裡有數不清的匠人。

  從數萬,變成了十萬。

  大量的招募工匠的方法其實很簡單。

  無非就是銀子。

  方家丟了數不清的銀子,幾乎所有可以動用的資金,俱都投入其中。

  有了銀子,便有了李天可施展的空間,一個個工程上的難題,在無數人苦思冥想之中得到解決,最後……再在匠人們的努力之下,化為了可能。

  新的鉚釘技法,新的焊接工藝,無數的鋼材搭建起了骨架,隨即開始澆灌上混凝土,這個時代,沒有大規模的機械,卻有著數不清的人力。

  所有的人力,各司其職,所考驗的,也是李天這些人的組織能力。

  其實……相對於技藝,一個工程的組織能力,才是關鍵。

  因為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種,只要有銀子,肯動腦筋,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可是這十萬人在此忙碌,每一個人今日做什麼,明日做什麼,如何讓他們打起精神,不會鬧出什麼亂子,也無人去做無用功,這些……對於李天而言,才是真正的考驗。

  好在……他是一步步提升上來的,此前就有過佈置上萬人項目的經驗,只是這一次……項目有些大而已,在吃過許多的虧,手忙腳亂過一陣之後,李天這一批人,已經開始慢慢的輕車熟路起來。

  而此時……他戴著滕帽,小心翼翼的陪著方繼藩邊走邊看。

  方繼藩背著手,在此巡查,此時,正仰頭看著那三十多層樓高的框架,也不禁乍舌,這……已是這個時代……最宏偉的建築了吧!

  看著這氣勢雄偉的建築,方繼藩頓時感到很大的滿足感!

  這些銀子,看來沒有白花啊!

  「師祖,此樓即將要封頂,緊接著,便是澆灌混凝土和內部修飾了。」李天道。

  「會坍塌嗎?」方繼藩眨了眨眼,目光依舊在那高聳的房子上,卻是有些不自信。

  李天連忙道:「師祖放心,我們做過許多的實驗,根據應力的測算,比尋常的宅邸還要牢靠,即便遇到了地崩……」

  方繼藩不喜歡聽這些不吉利的話,就皺著眉頭道:「閉嘴,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

  「是,是,是,學生萬死。」李天忙小心翼翼的道:「學生的意思是……呀,對了,師祖,科學院那裡,正在徵求此樓的名號。」

  「噢?」方繼藩樂了:「怎麼,名號你們也為我想好了?」

  李天就道:「這畢竟是大事嘛,整個科學院都對此樓有興趣,認為乃是開天闢地以來,破天荒的事,因而在京師和天津衛兩處進行徵集。」

  方繼藩顯出了幾分興致,不由道:「京師這兒徵集來的是什麼名號?」

  「名曰通天。」

  方繼藩頓時覺得沒勁,搖頭:「一點創意都沒有,天津衛呢?」

  這下子,李天的臉色卻是變得古怪起來,支支吾吾的道:「那邊……許多人都希望叫人間渣滓王不仕。」

  方繼藩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若這樣,自己的樓賣給誰?

  看方繼藩不高興的樣子,李天忙道:「天津衛那兒,許多人都出海,因而人們深信,人間渣滓王不仕能給他們帶來好運氣。他們多半是想著,這麼高的樓,不塌便好了,就如船不會沉一般,所以覺得叫這個……吉利!」

  方繼藩已經沒了耐性,就道:「先不提這都起的什麼名字!我出的銀子,當然是我想叫什麼便叫什麼,哪裡輪得到他們多嘴,讓他們統統都滾,少囉嗦。」

  李天點頭,他習慣了甲方,啊不,習慣了師祖罵罵咧咧的樣子,交道打的越久,越覺得親切,這是故鄉的味道。

  方繼藩隨即道:「這售樓的地方,得趕緊先建起來,還有規劃的圖紙,要做的好看一些,還得做一個大沙盤,我看……這火候也差不多了,再不趕緊募集資金,我這兒的金銀也有些吃緊了,這些事都要趕緊的辦,切切不可怠慢,明白了嘛?」

  李天連忙道:「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20-8-15 20:35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一遇風雨便化龍

  這李天連聲說是,心裡卻有狐疑,不禁看向方繼藩道:「師祖,卻是不知這些建築到底有何用,學生雖是天天在這裡看著,卻是想了許多日子,都不明白……要說這地方做住宅,只怕……」

  方繼藩看了李天一眼,看到李天臉上濃濃的疑惑。

  這就是多了一輩子見識的差異呀,有些事情,說了也不一定易懂,等到事情落實的時候,自然不說也會懂,於是他很乾脆的一擺手:「你一個搞工程的,瞎問什麼,多餘的事,你也不懂,趕緊把東西給我建起來。」

  隨即,方繼藩直接回了鎮國府。

  作為鎮國公,方繼藩將鎮國府當做了自己的家,這裡已好好的修葺了一番,總算是富麗堂皇,在此辦公,偶爾小憩,人也舒坦不少。

  照往常一樣,新一期的週刊會在這個時候送到方繼藩的案頭。

  現如今……週刊的論文,已經越來越水了,當然,也不是說無用,而是更多的論文,是進行論證和沿著前人的路,不斷的去完善各種新的理論。

  那種能讓人眼前一亮的突破,畢竟出現的不多。甚至有院士放出狂言,前人們已將道路探索好了,後人們只需進行修修補補即可。

  方繼藩拿起週刊,只輕描淡寫的掃一眼,卻是在週刊某一處停住。

  這是一篇不起眼的論文……論磁石。

  這篇論文有意思之處就在於,此前,人們公認為琥珀或是玻璃在經過摩擦之後,會產生磁性,因此,人們將這種現象稱之為磁性化。

  在如今的大明,玻璃一點都不新鮮,滿大街都是,正因為摩擦生出來的磁性,使人們對這個觀點,沒有任何人質疑。

  在摩擦生磁的這個研究方面,也極少有人去關注,畢竟……這東西用處不大,摩擦既能生磁,那我為啥不弄一塊磁石呢,非要摩擦出來?

  可這一篇《論磁石》真正有意思之處就在於,它否認了摩擦生磁的觀點。

  而是認為,摩擦所生的,理應是這個世上,還未發現的某種物質,甚至此人還進行了某些簡陋的試驗,借此來論證自己的判斷,最後得出的結果又是,磁現象和摩擦所生的現象是完全不同的。

  譬如,摩擦所生之物雖有磁吸效應,卻可以吸附任何的物質。而磁鐵只能吸引鐵器。同時,磁石有正負兩極,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可摩擦所生的物質,只有吸引力。

  最終,在他的論證之下,他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摩擦所生的物質,甚至還會濺射出火花,這個物質並非常人所理解的東西。

  當然……這個論文……顯然推論是正確的。

  然而……顯然週刊的評委們,對於這個論文,不太看重,雖然認同了他的驗證過程,也認可他的假說,可是……依舊認為,這種研究,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

  所以,雖然上了週刊,卻只在週刊的某處角落裡,默默無聞。

  方繼藩突然覺得有意思起來,這個狗東西,倒是挺會瞎琢磨的。

  事實上,整個西山書院,成日瞎琢磨的人很多。

  一方面,西山書院一直都在引導和鼓勵學員們對世界進行研究。

  另一方面,週刊的出現,讓許多的研究,轉化成了名利。

  此前許多的前人,因為研究,發表出論文,立即名滿天下,或是得到了巨額的稿費,甚至成為院士,學士。

  正因如此,書院的其他末學後進們,對於『格物』,有著極大的興趣。

  任何一種現象,他們都在瞎琢磨,想到了某種可能,於是便琢磨如何去驗證這種可能或者猜想,隨即發表一篇篇顛覆前人的理論。

  而在理論被顛覆之後,更多的猜想便又得以證實,又甚或,其他人在此基礎上,去論證新的可能和猜想。

  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方繼藩看了一眼論文的作者名,不禁道:「這名字有些耳熟,此前見過嗎?來人,來人,將這肖靜騰給我叫來。」

  片刻之後,有人氣喘吁吁而來,見了方繼藩,激動的不得了,連忙拜倒:「弟子見過師公。」

  方繼藩端詳著這個人,越發覺得這傢伙面熟,便忍不住問道:「我們見過?」

  肖靜騰就立即道:「師公,說起來,還真見過的。師公還記得嗎,十數年前,那時候,師公命真人祈雨,師公不知何故,命人將弟子綁起來,說是祈不來雨,便殺學生祭天。」

  「呀,有這樣的事!」方繼藩覺得駭然,自己何時做出來這樣的事,真是令自己都無法想像。

  肖靜騰隨即又道:「當初也多虧了師公,那一次祈雨之後,弟子本是在金吾衛任一小小的校尉,卻是立了功勞,封了一個金吾衛的百戶,弟子那時便曉得,師公實是一個了不得的人,後來聽聞師公開設西山書院,招募弟子,學生想盡了辦法,入學讀書,便連百戶都不要了,這些年來跟隨恩師、師叔、師兄弟們一道隨師公學習,受益良多,每每念及於此,弟子想到師公的恩情,便忍不住感激涕零。」

  方繼藩見他果真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倒是有些歉意起來:「哎……可能當時……師公我……我……腦疾犯了吧,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啊……你勿要見怪,從前不愉快的事,就讓他隨風過去吧。」

  肖靜騰立即動容的道:「師公切切不可這樣說,沒有師公,哪裡有弟子今日,此再造之恩,無以為報。」

  肖靜騰心裡有些感動,突然聽到師公傳喚自己的時候,他內心是震撼的,自己算什麼,師公居然還惦記著自己。

  又見師公一副抱歉之色,心知師公對自己懷有愧疚之心,便更加的感動了,所謂士為知己者死……

  方繼藩卻是手指頭敲了敲案牘,說到了正題上:「這裡有一篇論文,叫《論磁石》,可是你寫的?」

  「呀。」肖靜騰頓時露出羞愧之色。

  說實話,他入學十數年,一直都在做研究,可研究的方向,一向偏門,不似其他師兄弟,有的已經碩果纍纍,至不濟,那些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工程學員,現在也都獨當一面,只有自己,依舊還在研究,也沒什麼成果。

  至於這篇論磁石,他已研究了許多年,可他自己也清楚,這個成果是有的,可放在週刊裡,卻是十分不起眼。

  他忙道:「是,是弟子所寫,弟子有辱師門。」

  方繼藩搖頭,露出了一點笑容:「我看這一篇論文就極有意思,怎麼,你所提到的這個物質叫什麼?」

  「這……」肖靜騰露出幾分懊惱:「學生沒想好。」

  於是方繼藩眼眸一亮,不暇思索的就道:「摩擦出來的火花,叫電光,不妨就叫電,如何?」

  肖靜騰自是連連點頭:「師公肯賜名,這是再好不過,此後,學生就叫他電了。」

  肖靜騰內心深處驚起了驚濤駭浪,萬萬想不到,師公居然……對自己這無用的研究,也有興趣。

  不愧是大宗師啊!

  方繼藩隨即道:「這東西,你該繼續深入研究下去。」

  「是,不過……」

  「不過什麼?」方繼藩和顏悅色的看著肖靜騰。

  肖靜騰苦笑:「學生的研究雖有一些進展,這十數年來,學生無一日不在觀察和驗證,只是可惜……迄今為止,雖有小成,可學生依舊還是沒有明白,這電有什麼用,不只如此……學生甚至沒有真正見識過這電為何物。」

  「還沒見過?」方繼藩撓撓頭。

  是啊,這也確實是一件讓人覺得遺憾的事,難得這個傢伙對此有研究,可科學這玩意就是如此,一旦研究陷入了停滯,可能一百年過去,也未必能有什麼突破。

  肖靜騰現在面對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可是就這樣錯過成果,多可惜呀!

  於是方繼藩道:「你想試一試,或者說,想捕捉這電嗎?」

  肖靜騰正色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弟子研究此物已有十數年,若能有所突破,便是死了也是甘願。」

  這個要求很合理。

  方繼藩想了想,事實上……方繼藩現在也很頭疼。

  他畢竟不是理科生,讓他研究出電力,十個方繼藩,怕也研究不出。

  可這電力的大致發展,方繼藩卻多少知道一些的,正因為知道,所以可以讓人免走許多彎路,任何科學研究就是如此,少走一些彎路,多一些突破,那麼……一切便水到渠成,突飛猛進了。

  方繼藩再不猶豫,就道:「既如此,為師滿足你,來人,來人……給我取繩索來。」

  外頭,很快就有人取了繩索進來。

  肖靜騰眨了眨眼,一臉費解。

  方繼藩則是手指著肖靜騰:「來,來,來,將這狗東西綁起來。」

  肖靜騰面上還掛著笑容,只是雙目有些茫然:「師公……師公……」

  幾個大漢,早已將肖靜騰按倒,接著開始綁縛。

  肖靜騰這才明白了什麼,這……似乎是似曾相識的味道。

  他大吼:「師公,師公,我是肖靜騰啊,師公……」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20-8-15 20:36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壯哉

  肖靜騰發出了哀嚎。

  這種場面,他太熟悉了。

  自己的身子被人按倒,動彈不得,幾個壯漢開始綁縛。

  綁縛的很專業,如粽子似的。

  為首的一個,直接將他拎起來,此人胳膊能跑馬,猶如拎小雞一般,輕而易舉的將肖靜騰提起了起來。

  肖靜騰難以置信,剛才還說的好好的呢,剛才還……

  他淒厲大喊:「師公……」

  可惜他的聲音,很快方繼藩就聽不見了。

  聽他淒厲大喊時,方繼藩的心還有些疼,可很快,便又麻木了。

  畢竟……這是他自己的要求,而方繼藩作為他的師公,很難拒絕。

  當然……最緊要的是……科學的道路上,難免會有一些犧牲,只是犧牲自己的徒子徒孫而已,這……似乎也很合理。

  誰讓自己憂國憂民呢,難道讓外人去探索?自己和徒子徒孫們撿現成?天上不會掉陷阱的,這注定是艱辛的道路。

  這時,那王金元慌忙的趕了來:「少爺,少爺,出啥事了。」

  凡是在這個時候聽到有人痛苦的呼喊,王金元都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他心……很疼。

  方繼藩道:「你來的正好,西山遊樂場也該有個新項目了,傳出消息去,過幾日,挑個好天氣,給大家表演一個天打雷劈,好啦,不要多問,滾吧!」

  王金元記下,只記得少爺的話,再不敢多言,立即溜之大吉。

  …………

  說也奇怪。

  自打見了肖靜騰。

  到了次日,天色便陰沉沉的。

  莫非……有雨?

  擇日不如撞日啊。

  西山遊樂園,頓時來了許多人。

  他們就想知道,這天打雷劈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作為一個愛看熱鬧的佼佼者,朱厚照也早已聞訊而來,整個人激動的不得了。

  一見著方繼藩,卻見方繼藩在雨棚下頭背著手,焦慮的看著天色。

  等他見著朱厚照,不禁詫異的道:「陛下,你怎麼來了?」

  朱厚照樂哈哈道:「朕正在宮中養病呢,正無所事事,突然聽說西山有樂子看,便來了,怎麼……怎麼……誰要天打雷劈了?」

  方繼藩汗顏,就板著臉,正色道:「陛下,這不是什麼令人高興的事。」

  朱厚照便繃著臉,故作沉痛,揪著自己的心口,痛心疾首狀:「這樣總成了吧,這劈的是誰?」

  方繼藩道:「肖靜騰。」

  朱厚照瞪大眼睛,想了很久,最後只好道:「不認識,還以為是認識的人呢!」

  方繼藩道:「很快,陛下就認識了。好啦,陛下……不要妨礙臣佈置。」

  這遊樂園正中,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上,肖靜騰正五花大綁,渾身都用銅線纏繞,似乎還覺得不夠,銅線上還掛著一個個的鐵片。

  與銅線連接的,乃是一個個飛起的小飛球,小飛球掛著繩索,越飛越高。

  此時,天上烏雲密佈。

  所有人看著那身上纏繞著銅線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

  這是要做什麼?

  肖靜騰感覺自己好像上了刑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看著身邊無數人爭相看向自己,當然,絕大多數人都被士兵驅趕到了距離自己百米之外。

  於是,有人開始拿起了望遠鏡觀看。

  「這是幹什麼,這是幹什麼?」

  偶爾,有一兩個西山醫學院的大夫經過,有人拿針刺破了肖靜騰的靜脈,採集了血樣,轉身便走。

  肖靜騰被捆綁得動彈不得,驚惶不安的反覆詢問:「這……這是要做什麼,能不能有人告訴我?」

  他嚇尿了,尤其是這烏雲壓頂之時。

  不只是如此,他渾身上下都貼身的穿了一層皮衣,整個人……依舊還像一個粽子。

  方繼藩背著手站著,遠遠的看著,心裡默默為肖靜騰祈禱。

  他能為自己這徒孫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人群之中,已有人開始呼喊起來:「不是天打雷劈嗎,怎麼還沒有下雷來,我們買了票的,一兩銀子一張票呢,七八日的工錢啊!」

  於是人群開始喧嘩。

  甚至有人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

  卻在此時,有人拿著望遠鏡,仔細的去端詳肖靜騰,似乎有人認出了肖靜騰:「呀,這不是肖靜騰嗎?他最愛吃我鋪子裡的蒸餅,是我店中的常客,他是西山書院的讀書人,這個我知道……我知道……」

  一下子……

  方纔還喧嘩,甚至叫囂著要退票的人……驟然之間安靜了下來。

  除了烏雲壓頂。

  又似乎……

  有一種詭異的氣氛在所有人的心底深處蔓延。

  這個五花大綁的人,竟是西山書院的生員……

  啊呀……這方繼藩……他……他……

  狗,不,虎毒尚且不食子呢,這狗東西,他居然對自己的徒子徒孫,竟也如此之狠。

  大家都很尷尬,方才自以為是法不責眾,大家鬧一鬧。

  可現在才發現……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看看這鎮國公,人家連自己的徒子徒孫都宰給你來看,你敢惹他?

  氣氛莫名的尷尬。

  大家似乎驟然之間有了耐心,沒有人發出聲音,猶如乖寶寶一般,個個不敢叫嚷,甚至不敢移動,此時有人覺得腳站的有些酸,卻也不敢輕易的挪動,甚至萌生退意的人,此刻想走的心思也打消了,此時這人不免會想,我這時候走,會不會顯得鎮國公的遊樂場沒有意思,會不會讓鎮國公的面子上難堪,還是算了,留在此吧,於是露出了一副欣慰的樣子,彷彿自己的一兩銀子沒有白花,眼前所發生的事,雖是枯燥,卻又不免在枯燥中,尋找出歡愉。

  那小飛球的頂端,纏繞了一根鐵針。

  飛球越飛越高,越飛越高。

  瞬間,天上下了雨,可總不見雷電來。

  方繼藩昂首,看著那幾乎要沒入進烏雲之中。

  那飛球緩緩的上升,越來越高,最終……似乎已隱入了低矮的雲團。

  此時,方繼藩眼睛一亮,突然大喝:「電來!」

  他這一聲大吼。

  把站在一旁也是看得雲裡霧裡的朱厚照嚇了一跳。

  朱厚照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方繼藩。

  可就在此時……

  突然……

  烏雲之中,猛地亮起了火光。

  那一道火光……瞬間將整個陰霾的天空閃耀起來。

  緊接著,那火光火速的順著飛球的繩子,迅速蔓延而下。

  繩索本身是不導電的。

  可是架不住已被雨水浸透的繩索導電。

  當然……這也是為什麼方繼藩沒有用銅線的原因,若是銅線,威力絕比這大十倍,而繩索上的水……終究可以減少一些電量。

  人們這時才意識到……那火花以極快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一般,擊向了肖靜騰。

  此時……所有人驚得張開了嘴。

  可是……他們卻沒有發出驚呼。

  因為這一切太快,太快了。

  烏雲之中充滿了電荷,遭遇了笑飛球上連接了魚線的鐵絲,立即發出了閃電,而根本不必等待雷電來劈中。

  就在下一刻。

  突然……人們便聽到了一聲慘呼。

  這慘呼,幾乎到了慘絕人寰的地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卻見那電火,已瀰漫了肖靜騰全身的銅線和鐵片,於是辟里啪啦瞬間電光生出了電弧,在肖靜騰的全身蔓延,這電弧……久久不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們聽到了這恐怖的聲音,在見那渾身電弧的人。

  驟然間,所有人開始汗毛豎起,竟有人覺得自己的兩腿戰戰,腳軟的厲害。

  朱厚照激動起來,睜大眼睛,他第一次看到,本是令人恐懼的大自然現象,竟是生生通過人為的因素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不可置信的揉著眼睛。

  最終……轟,似乎生了一團火焰,最後……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這一切來的太快,快到人們甚至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與此同時……一群早已待命的大夫們,瘋了似的抬著擔架衝向肖靜騰。

  當人們發現他的時候,他頭上的長髮,居然一個個炸起,像金毛獅王一般。

  好在有將他渾身包裹的皮衣,不至於讓他變成一團焦屍。

  四肢完好,五官俱在。

  只是好似……沒什麼氣息。

  有人撥開了皮衣,伸手把住他的脈搏,而後驚喜的道:「還活著,沒死,沒死。」

  沒死……

  人們一丁點也不覺得輕鬆。

  因為……在大家心裡,似乎死和不死,也沒什麼分別。

  不死才慘,活受罪啊!

  「快,快……抬起來,抬起來。」

  「不……」突然……

  那緊閉的眼睛,猛地張開了。

  嚇的醫學生們個個駭然,以為見鬼了。

  肖靜騰渾身還在抽搐和抖動。

  當然,這是正常反應,哪怕身上有絕緣體,可方纔的電量還是有些大,這甚至超出了方繼藩試驗之前的預料。

  身體條件反射一般,尤其是肌肉,還在不斷的顫抖。

  可肖靜騰……眼裡……卻是放出了光。

  這令醫學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現在十分懷疑,是不是該請精神科的師兄過來看看。

  只見肖靜騰氣若游絲的道:「扶我站起來……我……我終於明白了……終於明白了……快……快去尋紙筆,我要記錄……記錄!」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20-8-15 20:36
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神人的誕生

  皮衣已有一些糊了。

  裡頭內襯乃是一層薄橡膠。

  醫學生員們開始取下環繞在皮衣四周的鐵片和銅絲。

  這些鐵片和銅絲,緊緊的黏在肖靜騰的全身,其中一條,直沒地下。

  因為有地線和絕緣體的緣故。

  所以方才雖是看著駭人,受驚不小,可實際上……

  肖靜騰受傷並不重,只是……唯一的感受就是……他覺得渾身麻麻的。

  當然……這種感覺,他不敢嘗試第二次。

  等大家將他攙扶起來,準備扶他上擔架的時候。

  他卻是拒絕了,深吸一口氣,雖覺得有些懵,卻是一瘸一拐的,在人的攙扶之下,來到了棚裡。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的看著他。

  這個……天打雷劈第一人。

  想不到……他竟還活著。

  這鎮國公如此對待自己的徒孫,實是過份啊!

  人們戀戀不捨,似乎還體會著方纔的一幕好戲,有人甚至還意猶未盡,覺得沒有看夠一般。

  可同時,又不免生出了道德感,心裡不禁鄙視鎮國公的為人。

  當然……這等鄙視絕對不可對外張揚的,畢竟大家都那麼熱愛生命。

  「師……師公……」

  到了棚子裡…………見著了方繼藩。

  肖靜騰的眼裡,甚至沒有看到皇帝,他滿眼熱切,兩腿已是支撐不住,直接拜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叫著:「師公……」

  棚中的,除了朱厚照,便是一些肖靜騰的師兄弟。

  他們同情的看著肖靜騰,自是能體會他的感受。

  畢竟……被自己的師公這般的折騰,僥倖留下了一條性命,此刻……一定是信仰崩塌,內心絕望到了冰點吧。

  可肖靜騰一跪,慘然的叫了一聲師公後,隨即放開喉嚨道:「學生…學生終於體會到了,這電與此前摩擦所生之電全然不同,學生……學生終於見識到了,師公大恩大德哪,若非師公,只怕弟子一輩子尚且渾渾噩噩,學無所成,現在……終於明白了………師公大恩大德,弟子這輩子沒齒難忘。」

  方繼藩看他還能行動自如,也是鬆了口氣,此時聽了他的話,不禁慈和的看了他一眼,心知自己的苦心並沒有白費。

  這個世上,蠢材和天才,其實只在一線之間,似乎……被電了一電之後,肖靜騰……終於開竅了。

  方繼藩很是欣慰:「你明白了什麼?」

  「太多,太多……」肖靜騰很激動,卻是道:「現在學生的腦子如漿糊一般,意識還不夠清醒,方纔所有的猜測都還需去驗證,在驗證之前,不敢胡說。」

  「很好。」方繼藩很滿意肖靜騰這踏實的處事態度,於是親切的道:「師公很看好你,你歇幾日,試驗的事,不要急。」

  肖靜騰執拗的搖搖頭:「不,不,師公……學生……學生……」

  肖靜騰說著,眼淚撲簌而下。

  十年啊。

  人生有幾個十年。

  這十年間,無數次的研究和驗證,雖是初窺門徑,可一直都是止步不前,原以為……自己所選取的方向,如所有人認為的那般,不過是個死胡同,是無用功,可今日……一下子……都貫通了。

  師公費盡苦心,終於讓自己敲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此時……

  肖靜騰已是熱血沸騰,他漸漸從被電的酸麻之中,緩了過來,那本是木訥的臉上,多了幾分朝氣:「師公,學生等待了十年,已經一日,一個時辰,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朱厚照在旁看著……一頭霧水。

  「師公……弟子先告辭。」他很著急,直接起身,作揖,轉身便走。

  方繼藩倒是沒有責怪他的無禮。

  很明顯,肖靜騰急需要將自己所想的東西,成為現實。

  這也是自己的初衷。

  想到如此……方繼藩不禁心裡歎息,自己和肖靜騰又何嘗不都是如此呢。

  這個世上,只有極少人,才能看到這個世界……將會發生什麼樣的改變,方繼藩有兩世為人的經驗,自然便是這個智者,可超前的思想,在這個時代絕大多數人看來,更像是一個惡棍和腦殘。

  可又如何?

  人不能因為別人的誤解,便放棄自己所認為正確的路,不能因為自己擁有超越時代的智慧,被人所曲解,便要泯然於眾人。

  讓那些傻瓜去笑吧。

  朱厚照樂呵呵的大笑:「老方,你這弟子,是不是也得了腦疾,雷劈了還能治病?要不老方你也電一電。」

  方繼藩就冷著臉道:「陛下,臣今日不想說話。」

  朱厚照卻還沉浸在方纔的一幕之中,他不禁道:「方纔朕才看一會兒,還未回過勁,便結束了,真是遺憾啊,朕還想再看看。」

  說著……目光落在了劉瑾的身上。

  劉瑾感受到炙熱的目光,頓時尿了,噗通一聲就拜倒在地:「陛下……奴婢對您,可是忠心耿耿哪。」

  …………

  京師又嘩然了。

  這天打雷劈,一般只是詛咒的話,可親眼看到有人天打雷劈,卻又是另一回事。

  何況還有這麼多人親眼見證。

  於是,消息一傳十,十傳百。

  聽過的人,都不禁駭然,更有人心裡隱隱覺得,這鎮國公對待弟子如此苛刻,難免……弟子們要離心離德。

  自然少不得有老成持重之人,捋著鬍鬚,眼裡放出自認為智慧的光芒,絮絮叨叨的道:「師者傳道解惑,須有父母之心,那肖什麼肖的,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過錯,也是罪不至死,何以如此凌虐,幸賴沒死,倘若死了……哎……」

  於是西山書院裡,人人自危。

  人們不禁同情起了肖靜騰。

  他們自知師公和師祖嚴於待人,可還是覺得有些過了。

  少不得有人想要去探望一下肖靜騰,安慰一番。

  可在自己的宿舍裡,肖靜騰卻是閉門不出,他一個人都不見。

  哪怕是飯菜,也只是托人送到宿舍之中吃了,且為了方便,只吃蒸餅和白水。

  就這麼連續七八日,眾人依舊不見肖靜騰出現,各種猜測便更甚囂塵上了。

  說起來,這肖靜騰在西山書院裡,本只是一個小透明,畢竟……他平平無奇,放在人堆裡,實在不起眼。

  可一下子……卻因被雷劈了,驟然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

  幾日之後,肖靜騰終於打開了自己的宿舍門,他腋下,夾著一大沓厚厚的文稿。

  同窗們見了,紛紛來噓寒問暖。

  肖靜騰面上蠟黃,頭髮亂糟糟的,猶如雞窩一般,雙眼深陷,眼裡佈滿了血絲。

  卻只禮貌性的點點頭,隨即便走。

  肖師弟這是怎麼了?

  整個人……看起來變了許多,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於是,人群之中,若有醫學生,頓時眼睛發出亮光。

  莫非雷劈……還能改變人的精神?這麼說來……倒是很有研究的必要。

  一個時辰之後。

  肖靜騰那疊厚厚的稿子被送到了週刊。

  週刊的諸評委們,在這稿子上,看到了肖靜騰的名字後,先是愕然了一下。

  是那個被雷劈的肖靜騰?

  人們頓時來了精神,紛紛開始對他的論文進行檢驗。

  與其說是論文,不如說是許多篇論文。

  這第一篇,便驚世駭俗——《新的物質,電的發現》。

  評委們個個皺眉,看著論文,顯然……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甚至已經超出了絕大多數評委的認知。

  這一篇論文……立即開始引起了評委們的相互討論,有人認為沒有價值,有人認為……推論的過程,有些想當然。

  可當大家看到第二篇,卻又震驚了——《靜電論》。

  而這篇靜電論,裡頭有大量的舉證,其中有不少,都來自於當初肖靜騰這十年來的猜測,他認為,之所以會出現靜電現象,定是在物質之中,本身具有電能,而摩擦導致物質內部的結構改變和失衡,最終出現靜電現象。

  摩擦生電的現象,同時又引出了他的第三篇論文——《電磁現象》。

  評委們此時……已經無法質疑了,因為這三篇論文,可以相互印證,通過大量現實生活中的靜電現象,確實可以讓肖靜騰的論證站住腳。

  人們看到了第四篇,卻是肖靜騰最拿手的《電傳導》。

  肖靜騰認為,電是可以傳導的。

  就如他被雷劈一般,電從烏雲之中誕生,沿著導電體最終落在自己身上。

  同時又認為,物質之中,許多東西都能導電,譬如銅、鐵,甚至銅鐵的導電性十分優異,與此同時,水也可能導電,而有的物質,卻並不導電,比如,拯救了自己的橡膠。

  於是,他進一步推論出《電流熱效應》。

  電是會發熱的,這也是為何閃電會發光,肖靜騰被劈中時,通過身上的鐵片和銅線,產生了大量的電弧。

  當時人們看到這一幕,只感受到了恐懼。

  可置身其中的的肖靜騰,卻在那一刻,清晰的感受到了這一股力量。

  而正因為如此……肖靜騰進而推導出了一個可能。

  蒸汽的根本在於煤炭的燃燒,燃燒產生的熱量,形成了動能。

  那麼……電流熱效應,是否也能產生能量?

  當評委們翻開下一篇時,卻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電能論》。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20-8-15 20:37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西山書院的新世界

  若說此前的論文,更多只是去觀察世界的理論知識。

  那麼這一篇《電能論》,則是肖靜騰嘗試著想要用這個發現,去將這些理論帶給現實的世界。

  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任何動力的根本,無非就是燒開水的過程,就如蒸汽一般,用燃料點燃,將水燒開,產生蒸汽,再用機械將蒸汽轉化為動力。

  這些東西,起初的時候,讓外行人看著咋舌,覺得了不起。

  可在這週刊的評委們看來……不過是最簡單的原理。

  而顯然……這篇《電能論》,則是提供了一個新的燒開水的方式。

  當然,行得通還是行不通,只有天知道了,可至少……肖靜騰的理論體系是極完整的,許多提到的方向,也能夠在試驗中進行驗證。

  肖靜騰研究這個方向,已有十年。

  他缺乏的,恰恰是一個突破而已。

  此前的肖靜騰,瞭解到摩擦所生之物,並非是磁,而是新的物質。而這種物質,最終一旦確認為電,那麼……通過被雷劈的經歷,他此前所有沒有頭緒的研究,一下子卻是串在了一起。

  原來電是可以傳輸的。

  原來電還有靜電之分。

  既然摩擦生電,那麼是否可以通過如此,而產生電力,再通過電力,轉化為熱能?

  若是能產生熱能……那麼又可以如何的應用。

  他的電能論,不過是打開了一扇大門。

  而評委們,卻迅速的開始產生興趣起來。

  若說最初的那篇《論磁石》,不過是拋磚引玉,許多人對此沒有關注的興趣。

  可現在……當一個又一個新理論出現,就足以顛覆許多人的常識了。

  某些評委心裡已開始打起了小九九。

  研究這玩意,其實很多時候,未必靠的是苦功,因為一旦沒有新的理論出現,絕大多數人不過是如無頭蒼蠅一般在原地打轉而已。

  除了真才實學,運氣,也是很重要。

  這個肖靜騰的運氣,就極好。

  倘若這個領域繼續深入研究下去……那麼……未必不可能在此基礎上,誕生更多的可能。

  評委們幾乎圍繞著這些論文,探討了足足一夜,最終下了定論,新一期的期刊,全數刊載這數篇論文,其他各科的論文,暫列副刊。

  這樣的事……已經許久沒在週刊出現了,除非出現了重大的發現,和顛覆性的理論。

  於是……當新的期刊出現時,各家書鋪,直接掛出了牌子,本期週刊新增副刊。

  但凡是京裡的學子,統統都明白,週刊增添副刊,是極少有的情況,而增加副刊,就意味著這一期,定有看點了。

  當人們紛紛買了週刊細看後,頓時又開始嘩然了。

  雖然外人能看懂的不多,可是能看懂的人,心裡都忍不住震撼。

  新的物質發現!

  天上的雷電,原來竟是由此而出。

  電流能產生熱效應。

  熱效應啊,熱效應就意味著這極可能是一種新的能源。

  章濤便是拿著週刊,連續讀了幾遍的人之一,他在工學院一直是籍籍無名存在,總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十分的不妙。

  看著一個個師兄弟,漸漸嶄露頭角,而自己依舊一事無成,章濤除了感慨自己的學藝不精,便難免要哀歎自己的命運蹉跎了。

  可此時……他忍不住羨慕起這電能的發現者了,一看下頭的署名,頓時嚇了一跳。

  這個難道……就是那個被師公捆綁起來,讓雷劈的肖靜騰?

  肖靜騰啊,他認識……當初就是和他一樣,哈哈……這個傢伙當初和他一樣的一事無成……可心裡還沒開始樂,突然章濤又沮喪起來,現在連他都翻身了。難道……師公那一次……根本不是懲罰,而是……

  想到這裡,章濤心裡就升起了驚濤駭浪。

  師公真乃是神人也,不但無所不學,無學不精,桃李滿天下,教授出來的弟子,個個了不起。最緊要的是……他將人只電一電,那人便可……

  章濤越想越是恐怖,此時,他不禁羨慕起來,若是當初被電的是他,便縱做鬼,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啊!

  章濤鬱悶的歎口氣後,懷著各種複雜的情緒,繼續研讀。

  這一讀是越讀越覺得稀罕。

  這時,卻聽到有人道:「肖靜騰不得了了。」

  「什麼?」聽到宿舍外有人呼喊,章濤立馬衝了出去:「怎麼了?」

  「肖靜騰的論文,師弟沒看嗎?這傢伙……一飛沖天了,憑著這幾篇論文,直接授了學士,且還從學裡申請到了一大筆的錢糧,現在他已設了電能實驗室,正在招募人手,快……快去,許多人都去了。」

  章濤聽罷,哪裡還遲疑。

  他心動了,在工學這一塊,他幾乎已再難有什麼成就,那些有成就的人,早已佔據了這一領域的許多位置,與其在此耗費時間,倒不如……

  「去。」他咬了咬牙,拔腿便走。

  …………

  此時的肖靜騰,其實有些暈乎乎的。

  一下子的,他變得炙手可熱起來,學爵有了,地位水漲船高了。轉眼之間,便從那只有巴掌大的宿舍,直接搬進了學裡提供的華宅,甚至還專門給他僱請了一個傭人,照顧起居。隨後,便又被上頭叫了去,西山書院自是希望他繼續深入的研究。

  於是……幾乎是手把手的教他寫了一份建立實驗室的奏報,奏報被人送上去,當日便被學中諸院士批了。

  緊接著……實驗室的地址也迅速的給他選好,助手也請了幾個,都是有學爵之人,平時肖靜騰高攀不上的人物,現在竟給他打下手了,不只如此,人手自然還遠遠不足的,接下來……還需招募更多的人,於是乎……在肖靜騰的要求之下,擬定出了一些條件,隨即便在學裡開始招募生員。

  當日收到的申請狀,就有三百多份,最終肖靜騰挑了七八人,結果很快,他又被某院士叫了去,吐沫星子噴在他的臉上,一頓臭罵。

  肖靜騰還在雲裡霧裡,他總覺得被電之後,自己像是麻木了一些,有些遲鈍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方才知道,之所以挨罵,是因為某院士覺得他太過小氣。

  既然給你批了錢糧,讓你來帶這個頭,深入的研究,要幹就得幹大的。

  書院已經很久沒有新的方向了,好不容易出了一個新的指向,鎮國府撥發的錢糧,年年都用不完,大家都很操心啊。

  於是,某院士很慎重的伸出了兩根手指。

  肖靜騰驚訝的道:「招募二十人?」

  某院士恨鐵不成鋼的盯著他,吐出了兩個字:「兩百!」

  …………

  電能研究所掛牌,規模不小。

  肖靜騰開始負責制定研究的計劃,以及未來可能實現的研究方向,而後開始對新進的的學員們進行短期的講解,讓他們大抵知道電能的原理,於是……一切就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而與此同時……一個條子送到了肖靜騰的面前。

  是師公命人送來的。

  一聽是師公送來,肖靜騰頓時肅然起敬。

  他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師公,佩服得五體投地,這等只要看到一個方形的桌子,便能想到方,隨後想到方繼藩,想到師公偉岸的身軀,想到偉岸身軀下,那充滿了智慧的偉大頭腦,偉大頭腦裡,還有對自己言傳身教,想到言傳身教,於是,肖靜騰的內心裡,便彷彿升起了一股暖流,以至於這股暖流,連自己的眼睛都融化了,奪眶的淚水便要流出來,內心深處的感激涕零,還有敬仰之心交織一起,便讓他不禁想哭。

  於是……他不允許實驗室裡用方形的桌椅,一概都用圓形,似乎只有如此,方才不會唐突了師公,更不至自己總是觸景生情。

  他現在需心無旁騖,深入研究,不可分心。

  因而,手裡接過了條子後,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才小心的將條子打開。

  只見上頭只兩個詞——『發電』、『發光』!

  呼……

  這並非是啞謎。

  因為肖靜騰一看便明白了。

  發電的原理很簡單,就如摩擦生電一般,當然,師公想要的,顯然不是摩擦所生的靜電,那麼……根據電磁感應的理論,能否當真產生電呢?

  至於發光,肖靜騰自然也再熟悉不過了。

  當初雷劈的時候,他就在發光,那雷電在銅線和鐵片上,產生的熱量和電弧,他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只是……要如何轉化呢?

  肖靜騰很慎重的道:「請告訴師公……弟子一定竭盡所能,也一定要窮究這電能之理由。」

  說著,肖靜騰將這條子小心翼翼的收好,對身邊一個新招募的研究員,據說好像叫章濤的傢伙道:「請個裝裱匠,將這四個字裝裱起來,要張掛,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章濤連忙點頭:「是。」

  慎重其事的接過了條子,他知道這是師公的手筆,師公小小的點撥,就成就了肖靜騰,真是令人羨慕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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