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關閉
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9561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2:47
☆、第401章 帝位之九

    大皇子原以為內閣都叫秦鳳儀收買了的,當盧尚書喊出真心話的那一刻,大皇子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啊,盧尚書,盧老師,他,他,他是一心為了我啊!這位忠心耿耿的禮部尚書,大皇子先前的史學先生,依舊是支持自己的。

    於是,大皇子愧疚了。

    愧疚之下,大皇子連忙令人宣來太醫,給盧尚書看身體,盧尚書不過是怒急攻心,再加上上了年紀,一時不支,昏了過去。太醫一針就把盧尚書紮醒了,又開了方子,讓好生養著,萬不能再動怒了。

    盧尚書一醒,大皇子便握著盧尚書的手道,“盧師傅你放心,你的苦心,我都曉的。你說的是,只慎刑司一家之言,的確輕率,事關父皇名聲,我一定會慎重行事的。”

    盧尚書心下此方好受些,強撐著身子想坐起來卻又身上發軟,沒有半點氣力,大皇子連忙道,“師傅有什麼要叮囑我的,只管說就是。”

    盧尚書聲音很輕,似乎所有的氣力都隨著先時的一場怒火發洩而去,盧尚書道,“殿下,老臣怕是要歇一歇了。眼下,最要緊的,莫過於為大行皇帝發喪之事。殿下啊,縱是鎮南王迎大行皇帝到鳳凰城,大行皇帝的陵寢卻是修建在郊外皇陵的,總不能不令大行皇帝入土為安。”

    盧尚書說完,實在沒力氣,臉色也不好,待御醫端來湯藥,大皇子看著宮人服侍著盧尚書服下,讓盧尚書好生歇著,出去與內閣議事。

    大皇子既相信了盧尚書的忠心,對於內閣反對慎刑司的審問結果也就不那麼反感了。大皇子道,“眼下,的確要以迎回父皇靈柩為要,慎刑司這樁事,暫且壓一壓吧。只是,鎮南王如今私劫父皇靈柩,他拒不交還,當如何是好呢?”

    鄭老尚書見大皇子終於正常了,道,“還得請太后娘娘下一道懿旨,請鎮南王護送大行皇帝入京城皇陵,入土為安。”

    大皇子皺眉,“我只擔心他生就不馴,若是不依皇祖母的懿旨,當如何是好?”

    鄭老尚書正色道,“太后娘娘為皇家長輩,倘鎮南王不依,便是忤逆之罪。介時,太后娘娘便可下旨申斥。”

    其實,在大皇子看來,這種申斥真的是不痛不癢的。不過,他也明白,他爹不入土,他這皇位怕是難。總不能他爹尚未發喪,他就提皇位的事。

    既內閣這般說,再想一想盧尚書的忠心,大皇子便也應了。只是,還是琢磨著,什麼時候跟外公商量商量,是不是調些北疆兵南下,也好震懾西南。

    大皇子便去請示裴太后的意思了,裴太后身子仍是病歪歪的,強撐著聽大皇子說過讓鎮南王奉景安帝的靈柩回朝之事,裴太后道,“這是正理。就是老三的事,也與鎮南王說一說,朝廷並沒有問罪老三的意思,他是你的親兄弟,哀家的親孫子,不過是叫他來京說一說皇帝如何遇險,哪裡就要問罪了?還有嚴槿等人,朝廷何時冤枉過誰。”

    “是。”大皇子道,“那孫兒這就讓內閣擬詔。”

    裴太后點點頭,“還是讓他們都回京城來,老三、小六、鎮南王,不都是咱們一家子的骨肉麼,是不是?”

    大皇子此時才體會到當初內閣讓諸藩王來京奔喪的良苦用心,是啊,哪怕他暫不坐那把椅子,把藩王都召到京來,鎮南王一入京,還不是隨自己拿捏。屆時,說他是罪人的兒子,他便是罪人的兒子,哪似如今,倒叫這小子挾父皇以令天下了!

    今裴太后再提此事,大皇子連忙應是,“是啊,就是其他幾位藩王,也請他們來京,好一併商議給父皇發喪之事才好。”

    裴太后頜首,心下卻是不由一歎,現下知道錯了,只是,時機已逝啊!

    內閣擬旨很快,裴太后也很痛快的加蓋了自己的鳳璽。大皇子便與內閣商量著發了詔書,還有近來的一些朝政的商量。平皇后在裴太后身邊抽抽嗒嗒,“母后,那鳳樓劍的事,可如何是好?”這些年,她一直以為鳳樓劍在婆婆裴太後手裡,不想,卻是叫柳氏帶出了宮去。每每想及此事,平皇后焉能不恨。

    “什麼鳳樓劍不鳳樓劍的,那又不是皇后的金冊金璽。”裴太后咳了兩聲,與平皇后道,“大郎正是要緊的時候,你多看顧著些,不比鳳樓劍有用。”

    裴太后完全沒有半分偏向秦鳳儀的意思,自從秦鳳儀知曉身世,這也十來年了,倘要是能明白的人,早就明白了。秦鳳儀不一樣,不管裴太后多少示好,秦鳳儀自始至終就根本沒理會過裴太后。李鏡倒是與裴太后關係不差,但,倘秦鳳儀上位,說了算的肯定是秦鳳儀。裴太后還是覺著,哪怕大皇子笨些,大皇子上位,對她而言,卻是最好的選擇。

    京城詔書到鳳凰城的時候,秦鳳儀正招待過來鳳凰城的各路藩王與藩王世子。藩王裡順王、康王、蜀王都是親自來了,越王沒能過來,說是身上不大好,派了世子過來。閩王安王亦是派了世子過來,閩王的理由與越王一樣,閩王上了年紀,八十好幾的人了,安王則是以藩王無諭不得擅離封地的由頭,著世子前來代他祭大行皇帝。當然,這幾位未能過來的藩王,都親筆寫了哀婉動人的悼詞。

    的確是,景安帝雖則上位的過程不大光彩,但當政的這三十來年,稱得上是一代明君,便是對幾位藩王亦是極好的,閩王那樣的在泉州港挖牆角,景安帝都忍了幾十年,沒收拾了這個伯王。如今景安帝突然過逝,閩王雖則以往對景安帝意見特別大,覺著景安帝偏心秦鳳儀,還有南夷港搶他泉州港的生意啥的,簡直能把閩王氣死,可景安帝這麼突然死了,閩王是真的傷心,在家哭了好幾場,再加上上了年紀,身子委實不大成,孩子們也不放心他行遠路,便是世子過來了。

    安王封地在長安,離京太近,他是不敢得罪大皇子的,故而著世子前去鳳凰城,既是祭大行皇帝,也是想打聽一下局勢。安王早與世子說了,倘西南勢好,就別回長安了。

    總之,這一場祭禮,也是各有各的心機。

    不過,也是人人哭的悲傷。

    要說嗓門最大的就是大陽和六皇子了,大陽是天生嗓門高,與祖父感情好,祖父過逝,他傷心啊!六皇子因為一向要在秦鳳儀這裡擺張受盡委屈的臉,再加上這死的是特疼他的親爹,也是扯足了嗓門的嚎。另則,便是側廳裡幾位隨景安帝出巡的幾位高官的靈柩,如秦鳳儀他岳父景安侯,還有工部李尚書,這位李尚書說來也運道平常,先時的汪尚書因不得景安帝心意,後來,汪尚書死了老娘,正好回家守孝,景安帝便提了李尚書上來,李尚書隨御駕南巡,這不,跟著一道遇難了。

    秦鳳儀也沒委屈他們,都是景安帝心腹之人,這一起陪著景安帝到了地下,君臣也能做個伴,便在偏廳給他們停陵。另則,還有死去的上千近衛,雖則已是就地安葬,如今也供一供他們的牌位。待大家祭過景安帝,秦鳳儀與諸藩王們商量著給景安帝出殯的事,秦鳳儀道,“先時我想著,該令大行皇帝歸葬京城,可後來,京城那邊很不像話,大行皇帝一出事,便要謀害皇子藩王,索性我也就不做這老好人了。大行皇帝,辜負了我母親一輩子,如今,就讓他們在鳳凰城合葬吧。”

    三皇子、六皇子、順王、康王、蜀王、閩王世子、越王世子、安王世子聽著,大家都曉得秦鳳儀搶了大行皇帝的靈柩,必然不會再歸還京城的。康王溫聲道,“可今日太后娘娘的懿旨,總得有個答覆,欽使還等著呢。”

    秦鳳儀歎道,“這也容易,有大行皇帝的衣物,給他們一箱子帶回去吧。我知他們不肯過來祭大行皇帝,這是大行皇帝的貼身衣物,就以此入皇陵,做個衣冠塚吧。畢竟,我的母親,是不願意與平氏共葬帝陵的。平氏做了這許多年的皇后,享了這許多年的皇后尊榮,今,大行皇帝去了,皇陵裡的位置,依舊是平氏的。但,大行皇帝,得與我的母親共葬,以後,大行皇帝享用的,也是我的香火供奉。我不能讓庶子來供奉大行皇帝,這不合規矩。”

    不還大行皇帝,還一箱衣裳,讓京城諸人去弄衣冠塚。

    秦鳳儀這政治應對,真是絕了。

    同時,秦鳳儀還給內閣寫了一封信,信上就一段對話:

    在交趾,他說:這裡沒有外人,朕也想與你說幾句心裡話。自先帝過逝,朕就有兩件事,一直放在心上,第一治理好江山社稷,不使祖宗蒙羞;第二便是為這萬里江山,找一個值得託付的儲君。鳳儀,你可願意受此託付?

    我說:當日,我初初知道我娘的事,心裡無比憤怒。鄭尚書與盧尚書曾去勸我,我便對他們說,就是你的十二旒天子冠放到我面前,我都不會多看一眼。這些年,也有人勸我,與你修好,謀求帝位。你因帝位,拋棄了她。我因帝位,再忘記她當年苦難。那樣,我與你,又有什麼分別?我就是要讓你知道,我與你,是不一樣的人!我永遠不會做你當年的選擇,我這一生,不與你同!

    在貴州,他說:鳳儀,你天資出眾,遠勝於朕。你這些年,也經歷了不少事,朕知道,凡事,你自有你的判斷。可是,你的眼光就一定是准的嗎?你的判斷就是一定是對的嗎?朕與你說的話,皆是真心。

    然後,他走了,半月後,御駕出事。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2:52
☆、第402章 帝位之十


    原本剛與內閣緩和關係的大皇子因為秦鳳儀的一封信直接氣綠了臉,尤其是“鄭尚書盧尚書曾勸他云云”,大皇子心下冷笑,原來這兩位早燒過秦鳳儀這熱灶,只是沒燒通罷了!現下,大皇子早忘了先時還握著人家盧尚書的手,一口一個“盧師傅”的事兒了。

    其實,大皇子還真是誤會了鄭盧二位尚書,當時那是秦鳳儀身世剛剛爆光,倆人身為景安帝的心腹,過去幫著勸勸秦鳳儀,也是想緩和一下父子關係。而且,景安帝對此事一清二楚,真心說不上什麼燒熱灶沒燒通啥的。而大皇子這般惱羞成怒,一則是被秦鳳儀這封信點破了秘密,是啊,誰能料到呢,對他一向信重的父皇,特意跑到那荒僻的西南去問秦鳳儀,可願托負江山?

    這樣問,那他算什麼?

    親生父親都如此不是個東西,真不怪大皇子不信任內閣了。

    大皇子最是惱怒的是,當初他說要給秦鳳儀出身潑一盆髒水,內閣哭著喊著的不同意。結果如何?白裝大好時機讓給了秦鳳儀,秦鳳儀此信一出,內閣諸人還不得懷疑……大皇子的唇角抿成一道冷峻的弧度!

    真是錯失良機!

    一想到當初內閣哭著喊著攔著他,大皇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至於內閣,他們看到秦鳳儀的信也大都傻眼。

    秦鳳儀,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最傻眼的就是鄭老尚書啦,盧尚書因為回家病休,大概還不曉得此事。鄭老尚書卻是覺著,自己完全就叫秦鳳儀坑完了!他,他當年不過是盡臣子本分,這個時候叫秦鳳儀點名,就大皇子那疑心病,還晃得以為自己跟秦鳳儀有什麼私交啊啊啊啊啊!

    鄭老尚書真是氣死了!他要是與秦鳳儀有私交,秦鳳儀能這麼坑他麼!

    奈何,大皇子不這樣想啊,大皇子直接把先時隱而未潑的那盆髒水,嘩的潑向的西南,直接令內閣下詔說秦鳳儀生母與晉厲王有染。然後,大皇子令江浙總督出兵南夷,擒殺鎮南王。

    內閣是攔都攔不住啊!

    鄭老尚書乾脆辭官回家了,正好,鄭老尚書不走,大皇子也不打算留他了。鄭老尚書一滾,大皇子立刻提了新補的工部汪尚書任內閣首輔。汪尚書絕對是大皇子的鐵杆啊,不然,先時也不能在兵械上與秦鳳儀做對,叫秦鳳儀扒了面皮,失愛于陛下。如今汪尚書翻身了,先時因他守母孝提攜的李尚書隨駕南巡時一併交待了,大皇子立刻提了汪尚書代工部尚書銜,如今更是鄭老尚書辭官,大皇子乾脆提他做了首輔。

    大皇子此舉,頗是不合規矩,因為,內閣是講究論資排輩。鄭老尚書是首輔,次輔便是盧尚書,縱盧尚書有病,大皇子按例也該問過盧尚書,如果盧尚書實在病休難支,內閣排第三的是刑部章尚書,第四戶部程尚書,第五是左都禦史耿禦史,第六是翰林掌院駱掌院,第七才是新補的汪尚書。所以,按理,該是前六部都不成,才輪得到姓汪的。結果,大皇子直接提了汪尚書,盧尚書在病榻上就遞了辭呈,言其老邁,不堪使用。大皇子大約是給秦鳳儀的信件刺激的,留都沒留一句,直接便允了。盧尚書若不是有家人一天六個時辰的寬慰著,真能氣死!

    汪尚書一上臺,對於其他三位在職尚書以及耿禦史,當真是一種羞辱。倘是景安帝時如此,大家真能辭職不幹。但,大皇子這樣做,很奇異的,大家竟是沒說什麼,甚至諫都未諫一句,都沉默了。

    至於大皇子非要往鎮南王身上潑的髒水,在鎮南王給各地督撫發過那麼一封信後還有什麼效果,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現下,最想死的就是江浙總督了,他是今年沒燒香還是怎地?朝廷是不是瘋啦!鎮南王這剛說大行皇帝前腳說了傳位給他的話,後腳御駕便出事。然後,朝廷給的應對就是,鎮南王不是大行皇帝的親兒子……鳳凰城正給大行皇帝出殯哪,你讓我帶兵去打鳳凰城,先不說這打不打得過,打仗啊,糧草哪,軍備哪!啥都沒有,叫我帶著江浙兵就用庫裡那些個陳年兵甲去打鳳凰城!內閣是不是瘋啦!

    江浙總督又不傻,不要說要啥啥沒有,就是有,也斷沒有立刻就去送死的。江浙總督一面跟朝廷要糧草要甲械,一面與幕僚商量此事如何應對,這明擺著是大皇子與鎮南王的帝位之爭,他正二品總督,一個站不好隊就得炮灰。

    幕僚道,“便是朝廷調來糧草兵械,咱們這裡的兵久不經戰事,西南卻是精兵強將,哪年都得打上兩場的。何況,一旦用兵,受苦的還是百姓啊。”

    “誰說不是!”江浙總督道,“我真是愁死了!神仙打架,凡人遭秧!”

    江浙總督與幕僚商量許久,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先不提秦鳳儀與大皇子之間的口水戰,一個說大行皇帝要傳位自己,轉眼就被害;另一個說你出身有問題,你娘不清白。其實,這些個話,到了江浙總督的位置,是不是真的,一點兒不重要。江浙總督自始至終所估量的完全是兩者的實力,大皇子據京城地利之便,而且,母族顯赫,掌北疆兵馬。鎮南王則是權掌西南,勢力一點兒不比大皇子小。江浙總督愁的,只鬱悶陛下走前怎麼就沒立儲呢。

    江浙總督也沒愁多久,很快,秦鳳儀的使者就到了杭州。說來,秦鳳儀當真是個能人,他在京的消息要比內閣令江浙出征南夷的詔書更快,這並不稀奇,內閣風雲變幻,大皇子只以為提了汪尚書為內閣首輔,便能掌控內閣了?他簡直是把內閣得罪完了,大家又不只是他一家可以投資,大皇子直接摒棄內閣諸人,內閣裡哪條不是修煉成精的老狐狸,事實上,大皇子剛提攜了汪尚書,當天就有水、空兩路信使帶著急件趕往南夷了,水上這路是沿京杭運河而下,空路便是秦鳳儀這些年生意鋪到京城的信鴿了。

    秦鳳儀接到密件後,氣的險沒直接提兵殺去京城,到了這份兒上,秦鳳儀與大皇子都放棄了和平得到皇位的方式。

    秦鳳儀大罵大皇子就罵了兩個時辰,之後,秦鳳儀把越王世子給策反了。他先是請在鳳凰城的諸藩王、世子等參觀了他的兵馬,還有,他新式的刀槍,秦鳳儀道,“這是我們南夷新制出的兵刀,你們試一試。”

    兩位勇士下場,一個持新刀,一個持禁衛軍所用舊制刀,不過十數招,那舊制刀便斷了。

    秦鳳儀微微笑道,“我們南夷,地方上別個不多,就是山多礦多,這刀是新制出來的,比以往工部的刀還略強些。”

    這句話所包含的含義太多了,山多礦多的地方不少,但私煉兵甲,可是死罪!

    不過,現在無人提此一節,大家想的都是,難不成,南夷早有準備,還是說……秦鳳儀輕聲道,“大行皇帝過來南夷,見此刀,亦甚喜。”

    不得不說,秦鳳儀簡直是深諳政治術語,他這一句,便引得人浮想翩翩,覺著大約是大行皇帝默許。如果大行皇帝有立鎮南王之意,或者,依大行皇帝先前對鎮南王的偏愛,突然之間昏頭,允南夷自煉兵甲,倒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沒有哪一位藩王能如鎮南王這般權掌西南數省,雲貴、南夷、交趾,簡直是西南半壁都給了他呀。

    之後,秦鳳儀私下與越王世子說了不少知心話,秦鳳儀向來不說什麼虛頭話,秦鳳儀道,“總要站隊的,不是嗎?大皇子辱及我生母,我斷不能甘休!而大皇子,倘不能除我,他殺害大行皇帝之事,又怎能蒙蔽天下人眼呢?你父王的心啊,還是搖擺不定。不過,現在的形勢,已不能容他兩面討好了。去與你父王說,不論他選大皇子,還是選我,總要選一個。如果一個不選,將來,不論我們誰勝出,越王府都得不了好。選一個吧。”

    越王世子低聲道,“我父王讓我過來,自然是……”

    “我要的不是自然是。”秦鳳儀道,“我馬上會一統江南,而後,揮軍北上,為大行皇帝報仇!”

    “所以,我要的是,明明白白的態度。”秦鳳儀又道,“還有,我這裡有給江浙總督的一封信,你幫我帶去。”

    不只越王世子,前來為大行皇帝奔喪的諸位藩王、世子,都被秦鳳儀單獨談話了。其實,大家能來鳳凰城,多少也有些政治傾向了。但,秦鳳儀讓大家明確表態,大家還是有些猶豫的。不過,秦鳳儀很狡猾一幅高嶺之花的姿態不說,他對順王說,“閩王那裡親衛只有五千,分兵給我三千,雖則人不多,也是閩王的一番心意。”

    順王嚇一跳,想著閩王不是與秦鳳儀素不對付,老頭兒站隊便是快啊。順王道,“閩伯王在閩地多年,我在湖北,兩湖總督巡撫都在,倘是有兵甲動靜,怕是瞞不過他們。”

    秦鳳儀微微一笑,“順王你只管說著人來我南夷,你看是總督敢攔,還是巡撫敢攔你。”這話裡透露出的事情就更多了,順王不由思量,難不成,秦鳳儀早與江南的總督巡撫們都勾結一處了?

    秦鳳儀則是秘密派了親信趙長史親自去了兩湖總督巡撫處,趙長史說的是,“順王殿下康王殿下已知京中大皇子謀害大行皇帝之事,決定出兵助我家殿下平逆。不知二位大人何意?”

    而後,蜀王與蜀中總督、越王世子與江浙總督處仍如法炮製。

    其實,秦鳳儀這法子,不是沒有破綻,只是,大家還未能再問個詳細,譬如,俺們投奔了你,待大事成功,可有什麼好處啥的?秦鳳儀那封《誅殺父逆子書》便已明發天下,讓江南這一干子總督巡撫藩王們險些憋死的是,那上面為什麼有他們的簽名印章手指印是怎麼回事啊啊啊啊啊!

    這裡頭,最氣惱的就是閩王了,藩王們事後都說,是閩伯王你先分兵給鎮南王的啊,閩王只想吐血:老子何時給過他兵啊!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2:56

☆、第403章 完結章


  秦鳳儀直接把江南藩王、大員們坑了個人仰馬翻,大家之所以會默默的咽下這口老血,還真不是說這些藩王大員們就好欺負了。讓大家啞忍的原因有二,一則秦鳳儀的確實力出眾,二則便是這些年,秦鳳儀把南夷經營的風生水起,兩湖的糧食,江浙的絲綢、茶葉,蜀中繡品,還有自南夷經雲南、蜀地,直至北疆的馬匹生意,秦鳳儀都能在京城弄幾個秘密據點,他與江南這些地方往來,更不在話下。


  怎麼說呢,通俗的講,長江以南這些藩王大員們,哪個是沒從南夷海貿上得過好處的呢?而且,秦鳳儀用人,並不是直接說去賄賂這些藩王、大員們,那樣就太低級了。只要海貿生意裡給他們加兩條船,除去南夷抽成,也夠他們賺的人仰馬翻。長久的利益往來,比任何交情都可靠,而且,現下各家都有船在外,還沒回來呢。秦鳳儀一旦倒灶,這其中,當然不乏有人得大利的,但,更多的是這些先時便與秦鳳儀交好的諸人,誰不戰戰兢兢的以防大皇子清算呢?


  當然,你們也可以背叛秦鳳儀投了大皇子。


  可關鍵是,大皇子怎麼看,勝算也沒有比鎮南王大多少啊。鎮南王剛得的十萬裝備精良的禁衛軍,而且,咱們這會兒去朝廷喊冤,說那什麼《誅殺父逆子書》上的簽名印鑒手印都是假的,朝廷信不信咱們的清白暫且兩說,就是鎮南王這裡,怕得先打殺過來了。


  大家之所以默默的咽下這口老血,還有一個緣故,就是,大皇子直接將鄭盧二人攆出朝堂,越過章、程、耿、駱四人,提攜汪尚書,委實犯了官場大忌!鄭老尚書盧尚書都是積年老臣哪,整個朝廷官場,有多少官員是他們的門生故吏、親朋故舊,咱們先時為什麼支持大皇子啊,內閣先前為什麼站在大皇子這一邊啊,是因為,按朝廷規矩法度,藩王無承襲帝位的資格,秦鳳儀便是元嫡皇子,他既為藩王,也被排除在皇位之外了!所以,咱們才看好你大皇子,你雖是繼室之子,但除了鎮南王,你也是嫡子,還占了長子之位,所以,咱們才支持你。


  支持你,就是支持規矩法度。


  原本,大皇子哪怕什麼都不做,只要聽內閣這些老狐狸的主意,完全就是將內閣推到了鎮南王的對立面,還怕內閣不盡心麼。


  他倒好,內閣守著規矩法度的擁護於他,他把內閣的規矩法度置之不理,直接提攜了汪尚書為內閣首輔。


  於是,大皇子成了最不守規矩法度之人。


  其實,鎮南王寫那封信,上面的事,大家並沒有真的就信了。就是提及鄭盧二位閣相,大家也多是認為,鎮南王行的是離間之計。


  結果,大皇子就中計了。


  鄭盧兩個與鎮南王聯繫不深的尚且被罷官閒置,何況他們,如今又有印鑒又有簽名又有血手印的,更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啊!


  江南官場,本就與鎮南王聯繫緊密。


  何況,如今這亂糟糟的世道,真是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鑒於大皇子的心眼與心胸,大家就默許了鎮南王造的那些個印鑒簽名血手印了!反正,如果哪天鎮南王倒灶,咱們再去喊冤也不遲。


  都到這個地步了,誰還要臉哪!


  但,更令這些藩王大員們心驚膽戰的事發生了,他們剛剛得知,北蠻以北疆軍劫掠北蠻邊境為由,大舉犯邊,顯然想從這亂局中分一杯羹的。


  秦鳳儀這邊沒有半點磨唧,他也不是大皇子那種,認為打仗就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事。一面給大行皇帝出殯發喪,秦鳳儀一面開始調集糧草,他多年征戰,此次仍是他親自帶兵,將鳳凰城交給趙長史章尚書方悅留守,他兒子大陽鎮守鳳凰城,另外,秦鳳儀沒令嚴大將軍出征,秦鳳儀握著嚴大將軍的手道,“我知大將軍為難,但,大皇子謀害大行皇帝,辱我生母名節,我為父為母,必有一戰!今,我將鳳凰城上下,我的妻兒老小,均託付給大將軍了。”讓嚴大將軍守城,而且,守城兵馬就是小嚴將軍麾下的三千人。另則大軍,除各地守城之軍,均隨秦鳳儀出征。


  秦鳳儀十日之內便率大軍過了長江,據守關要之隘。


  這是秦鳳儀的精明之處,長江為天險,倘不先拿下江南一應要員,光長江就夠他打的了。秦鳳儀過了長江,卻忽然沒有動靜了。


  倒不是秦鳳儀怕了,他知道,現下朝廷定在心急火燎的應對北疆戰事。秦鳳儀還對天下大員發去了一封明文,上面寫明白了:你們不要怕,今有外敵相犯,本王斷不會在此時發兵京城,北蠻是我們大景朝的仇人,朝廷只管應付北蠻便是,本王不會做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反正,那明文上寫的要多高風亮節有多高風亮節,其實,翻譯過來就是:你們先打,打完本王撿個漏。


  當然,你們也可以不打,反正北蠻過了北疆關直接就是京城了,這與本王也沒什麼關係。


  秦鳳儀這無恥的東西,大皇子氣個半死,一面與秦鳳儀罵戰,說北蠻兵就是秦鳳儀勾結而來的,一面還是得調集兵械糧草支援北疆戰事。


  秦鳳儀沒這麼忙,秦鳳儀也很關心北疆戰事,與傅長史道,“這委實是巧了些,讓他們查一查,北疆必是有事,不然,待咱們與大皇子拼個兩敗俱傷,他們再行犯邊,豈不更是大撿便宜。”


  傅長史應了聲是,又道,“這是天意囑意殿下,不然,倘北疆兵馬調回京城,再北上可就難了。”


  阿花族長始終認為,“殿下此時提兵北上,亦是好時機。”


  秦鳳儀歎道,“不行啊,我與大皇子之爭,說來只是朝廷內部之事。可北蠻,乃是邦國之仇。當年,先帝就隕身北蠻之手,倘在北蠻兵犯北疆時提兵北上,便會有人疑心,我與北蠻勾結,共謀京城。寧可失此戰機,也不可失去京城人心。何況,此一戰,京城再想調北疆兵回朝,難矣。”


  秦鳳儀與阿花族長道,“兄弟鬩于牆外禦其侮,就是這個道理了。”


  阿花族長這些年也受了不少漢文化薰陶,想一想,也有些明白親王殿下的意思了。這就好比一家人,兄弟正在打架,倘有別家人打進來,兄弟還是先要聯手打那外家人的。秦鳳儀雖未與大皇子聯手以抗北蠻,卻也不好此時對京城雪上添霜。


  哪怕大皇子還在與秦鳳儀口水戰不止,但,秦鳳儀止兵江淮,仍是令京城人稍稍放下心來。但,京城的局勢仍極是緊張,工部現成的兵械自然可以先供北疆,只是,糧草是大事。說來,景安帝死的真不是時候,正逢七月,八月便是秋收,可景安帝突然出事,朝廷上下都在忙著景安帝身後之事,其間更有大皇子與鎮南王二龍相爭,以至如今秦鳳儀提兵北上,內閣換相,哪裡還顧得上收秋糧。所以,正趕上收糧稅的時候,朝廷的糧稅還沒收上來呢。何況,糧稅一向南方也是大頭,兩湖豐腴,天下皆知。如今,江南半壁叛變,糧食都供了秦鳳儀,京城糧草緊張。


  更讓大皇子驚懼的是,北疆傳來戰報,平郡王世子戰死!北疆兵馬退守玉門關!


  大皇子六神無主!


  新任的汪首輔也慌了神,還是平郡王道,“請殿下允老臣出征!”


  這個時候,也唯有讓平郡王出征了,只是,大皇子私下問外公,“西南逆匪,當如何?”


  平郡王道,“直隸有兵十萬,京城尚有精兵十萬。西南兵馬,哪怕收嚴大將軍麾下十萬禁衛軍,能隨鎮南王出征的,不會超過十五萬。殿下可在泉城與西南一決生死。”


  “一決生死?”


  “對。”平郡王征戰多年,哪怕如今七十好幾,仍不乏一流的戰略眼光,“鎮南王停兵淮北,其兵勢已不比先時。兵勢之事,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只要阻西南兵於泉城,西南氣侯溫暖,今已八月,西南兵不耐嚴寒,待到冬日,必然退去。此一退,待朝廷緩過這口氣,殿下便可徐徐圖之了。”


  平郡王又道,“姓汪的,小人矣。殿下若聽老臣之言,當請回鄭相,請鄭相主持京城事務!”


  大皇子難免為汪尚書辯解一句,平郡王心下一歎,未再多言,恭身退下。


  只是,平郡王未料到,他這話卻是傳入汪尚書之耳,頗為汪尚書忌恨,而後,在北疆糧草供應上,汪尚書多有拖延,秦鳳儀知曉此事,還是晉商銀號帶來的消息,因為北疆軍想通過晉商銀號買些糧草。晉商銀號不敢做這個主,跑來問秦鳳儀,秦鳳儀皺眉,“朝廷何至於到此地步?”此方知曉汪尚書做的好事。


  便是秦鳳儀一向不喜平家,聞此事都不禁道,“真小人也!”


  既然平家要買糧草,秦鳳儀隱約也明白平家的意思,平家又不是不曉得他與晉商銀號關係密切。於是,秦鳳儀也不準備再在淮北等下去了。秦鳳儀還是讓晉商銀號去給北疆籌措糧草了,傅長史欲言又止,秦鳳儀歎道,“不惜平家,也惜北疆軍。”立刻命軍隊揮師泉城。


  大皇子也做了萬全的準備,令十五萬大軍據守泉城,顯然要與秦鳳儀一決勝負的。


  這一戰,雖則朝廷兵馬據守城之利,但,又不是除了泉城就去不了京城了,秦鳳儀根本沒打算硬抗哪城,他的目標一直是京城,秦鳳儀直接留下八萬人圍了泉城,然後,率餘下七萬兵馬繞過泉城,直取直隸,至於直隸,做總督的是前江浙吳總督,因在江浙幹的不錯,轉為直隸總督。吳總督的孫子就在秦鳳儀手下,秦鳳儀想叫開直隸府的大門再容易不過。秦鳳儀攜此聲勢,直接殺入京城!


  要說京城還有守軍五萬,只要認真守城,秦鳳儀想攻下京城,斷非難事,奈何京中四皇子五皇子正義凜然的就為他們的皇兄鎮南王殿下打開了京城的大門。在京宗室官員更是紛紛出城迎接鎮南王殿下,秦鳳儀在入城前不禁感慨一句,“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古人誠不欺我。”


  景安三十三年,時鎮南王景鳳儀以“誅逆”之名率大軍直取京城,史稱西南之變。


  景安三十四年,鎮南王景鳳儀以“誅逆”之功,以安文皇帝元嫡皇子承繼帝位,史稱鳳元之治。


  一個新的年代,來臨了。


  ——正文終


  作者有話要說:  PS:想說一句,《龍闕》正文就此完結。大皇子這樣的才幹,便是內戰,也不必民不聊生,而且,石頭出於個人原因,不喜歡內戰,所以,這部分便簡略了。知道大家還有許多想問的,但正文就到此為止。畢竟,主角是秦鳳儀,整個大局勢,到此都安穩了。接下來所有大家想知道的,都在番外裡。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2:58
番外之覆巢之一

    大皇子從未想到, 潰敗來得如此之快。

    當汪尚書跌跌撞撞至宮中滿臉是淚的撲跪于地時, 大皇子有一瞬間的恍惚,以至於, 他又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

    汪尚書以頭觸地, 聲聲泣血, “殿下,叛軍進城了,殿下!”

    大皇子一時不能信,驚問,“城中五萬禁衛軍守城!”

    汪尚書泣道, “是四殿下五殿下為叛軍開了城門!”

    大皇子想要起身說什麼,忽而心口一陣劇痛, 竟眼前一黑, 噴出一口血來。殿中內侍頓時嚇的亂作一團,這口血吐了出來,大皇子反是覺著心下清明更勝從前,耳邊皆是汪尚書與內侍們哭泣之聲, 大皇子擺擺手, 輕聲道, “我無礙, 你們先退下吧。”

    汪尚書膝行上前,抱住大皇子雙膝,“殿下, 殿下——”

    大皇子俯身拍拍他的肩背,溫聲道,“去吧。”

    汪尚書雙目緩緩滾出兩行血淚。

    大皇子譴退了汪尚書與諸內侍,他想靜一靜,但,城破的消息顯然傳得如此之快,一時,殿外皆是驚慌失措的腳步聲,妻妾們哭將進來,大皇子卻是一概不想見不想聞,此時,卻又不能不見,不能不聞。

    小郡主滿臉淚痕,哽咽道,“外面所傳,是真嗎?”

    大皇子頜首。

    小郡主上前,握住丈夫的手,輕聲道,“我知道,你盡力了。”為妻子兒女,都盡力了。你想保住我們,想保住我們的家。雖則失敗了,這也不怪你。

    大皇子望向妻子美豔又憔悴的面孔,眼神溫柔,“這一世,對不住了。”

    小郡主正色道,“既是夫妻,自當榮辱與共。殿下保重,我這就去了。”說畢起身,鄭重行一禮,大皇子起身還半禮,小郡主轉身離去。

    大皇子望向妻子離去的背影,伸手似要挽留,張張嘴,終是什麼都沒說。

    大皇子便在此地坐著,靜默如同一尊雕像。

    大皇子不知道秦鳳儀是什麼時間進來的,只覺著室外光線大亮,刺的雙目生疼,險些落下淚來。一個逆光的身形走近,走近,直待近前,大皇子方看清楚,原來是秦鳳儀。

    多年不見,還是那張美貌驚人的面孔。

    大皇子沒有半點驚訝,他道,“你來了。”

    “我來了。”秦鳳儀摒退諸人,拉一把椅子,坐在大皇子對面。

    秦鳳儀過來,自然是有來的緣故,大皇子卻是輕聲道,“我的宮殿,離東宮最近,我一直以為,東宮唾手可得。後來,漸漸年長,才明白,東宮看似最近,卻也最遠。”

    “父皇對我說了無數次,這個家,以後還要由我來當……”大皇子譏誚的笑笑,“我以為,他只對我說過,沒想到,他到了南夷,也對你說了這話。不知,他是不是所有皇子都說了一遍。”

    秦鳳儀道,“就算他對所有皇子都說過這種屁話,你也不該對他下手!”

    “我不對他下手,難道等他將皇位傳給你嗎?”大皇子聲線不由提高。

    “那不過是試探!你也動腦子想一想,他今不過知天命之年,憑他的身體,再坐十年皇位不成問題,我並沒有應承儲位之事!那不過是他不放心西南,試探於我,他的話,我一字都不信!”

    “你不信,所以,你勝了。我信了,所以,我敗了。”

    “我勝,是因為我得人心,你敗,是因為你失人心。”

    “你勝,是因為,諸皇子裡,唯你最早封藩,得以獨掌西南。”

    秦鳳儀心下萬分好笑,實不知,原來當初他封藩南夷落在大皇子眼裡卻是占了天大便宜!秦鳳儀冷冷道,“你一樣可以要他經你封藩出去,可你說了嗎?做了嗎?你以為他偏心於我,你怎麼忘了,他南巡時,是把京城交給了你!你身居京城之利,都不能得到帝位,難道都是別人的錯?不比別人,就是他當年,先帝隕身陝甘,他不過庶出皇子,母族不顯,雖則手段令人不恥,照樣登上帝位!你與他相比,都差得遠,何況是我!”

    秦鳳儀並沒有多少話想與大皇子說,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如今看來,這話對大皇子,起碼是不准的。到這個時候,還說這樣的話,難怪居皇長子之尊,占京師之便,都是這般了局!秦鳳儀直接道,“憑你,不可能對御駕下手,我想知道,你是通過哪方勢力襲擊御駕?”

    “你是不是還想知道當初在永寧大街刺殺你的刺客,究竟由何而來?”大皇子好整以暇的看向秦鳳儀,“只是,我憑什麼告訴你。”

    “憑我可以給你一條生路。”

    “我不要生路。”大皇子道,“我要我兒女的生路。”

    “可以。”秦鳳儀很痛快便應了。

    大皇子望向秦鳳儀,“是先太子晉王殘黨。”

    “你怎麼與這等人勾結?”雖則秦鳳儀也分析過這種可能,只是,秦鳳儀未料到,大皇子真能與這些人勾結。

    大皇子笑笑,“人只看當不當用罷了。”

    “他們若當用,當年便不會敗得那樣慘!”秦鳳儀真想給他腦袋上來一下,都說藝高人膽大,不想這種沒本事的膽子也不小。秦鳳儀問出大皇子手裡的名單後,起身離開,再無半刻停留。他以前不相信世間有報應一說,如今看到大皇子,秦鳳儀信了。

    秦鳳儀雖則不會放過大皇子,但他當真沒有殺大皇子家孩子的心思,畢竟,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何況,聽說裴太后已是將所有皇孫都接到慈恩宮去。秦鳳儀沒理會這個,先命人按大皇子的名單抓捕了數人之後,秦鳳儀就去了愉親王府,自此,便在愉親王府住下了。

    愉親王一直稱病在家,此時見秦鳳儀入城,心下雖是喜悅,可一想到景安帝死的猝不及防,以至二龍相爭,雖則秦鳳儀最終勝出,大皇子也做了許多錯事,可不知怎地,愉親王卻是不由想到了先帝時的事,不由落下淚來。愉親王強撐著精神道,“你來了就好。眼下北面兒打仗,京裡又是亂做一團,沒個主事的人不成啊。”

    秦鳳儀道,“我來京城,只為把話說個明白,更不能讓人辱及我母親,並非為了帝位。眼下,我這大老遠的來了,不能沒個落腳的地方,我就還在叔祖這裡歇了。”

    愉親王瞠目結舌,“在我這裡?”

    “是啊,以前回京不也是在叔祖這裡麼。”秦鳳儀一幅理所當然的模樣,愉,愉親王倒也不好說不叫他住。愉親王道,“這京中之事,你可得有個主意啊。”雖則皇家的事讓人傷心,可愉親王畢竟是老牌親王,很是關心江山社稷。

    “我有什麼主意?我沒主意。我的兵又不擾民,我封藩在南夷,京中的事也不歸我管,我這歇一歇就回去了。”秦鳳儀說完後,他就跟愉親王要了間屋子,他去歇著了。

    愉親王:……

    大家都等著秦鳳儀的動靜,然後,秦鳳儀沒動靜了。

    內閣汪首輔聽說已回家找了條褲腰帶吊在了房梁上,眼下內閣也是群龍無首啊,大家沒法,商量了一回,汪尚書那貨沒人看得上,何況,現在已歸了西。其實,內閣該是去秦鳳儀那邊兒問一問的,偏生,內閣諸人自矜身份,不肯過去。他們這還沒商量出個所以然,宮裡太后宣他們進宮,不為別個,大皇子與大皇子妃自盡了,還有平皇后,也一併去了,這事兒得有個章程。

    皇家接二連三的死人,先是景安帝崩逝,接著就是平皇后、大皇子、大皇子妃這母子媳三個,裴太后愈發老態,她一個婦道人家,要是沒秦鳳儀這殺才,裴太后自己也能辦了這事兒。可秦鳳儀手握重兵在京中駐紮,裴太后對著大皇子那是遊刃有餘,對著秦鳳儀她老人家就格外慎重了,故而,不肯出半點差錯,逼著內閣拿主意。

    內閣中鄭盧二人一去,汪自盡,排位就輪到了刑部章尚書,章尚書還有長子章顏是南夷總督,秦鳳儀的心腹,所以,章家在秦鳳儀這裡自然是地位不同。只是,章尚書也不好做這個主的。章尚書試探的同裴太后道,“如今千頭萬緒,臣等畢竟是臣子,朝中還是得有個監國之人。臣看鎮南王忠心耿耿,又是陛下元嫡皇子,身份再尊貴不過,不若暫請鎮南王監國,太后看可好?”

    裴太后道,“理當如此。”如今,除了讓秦鳳儀監國,也沒別個法子了。

    內閣現擬了監國的旨意,呈給裴太后看,裴太后便是再不喜秦鳳儀,此時也唯有取出鳳璽,在懿旨上蓋了大印。章尚書與內閣諸人親自去傳旨,裴太后與他們道,“大郎的事,究竟如何,哀家一個婦道人家,不管國政。可這幾個皇孫,你們問一問鎮南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不然,哀家睡不踏實。”

    章尚書連忙應了,道,“太后娘娘放心,鎮南王兵馬雖在城中,卻無一擾民之事。鎮南王乃仁善之人。”雖則這樣說,章尚書其實心下也沒譜,但,身為內閣重臣,且,深受大行皇帝大恩,不論如何,大皇子已然自盡,幾位皇孫能保還是要保一保的。

    其他幾位內閣大員亦是此意,待幾人到愉親王府送太后懿旨時,秦鳳儀道,“行啦,我可不做什麼監國。我無非就是要把大行皇帝的死因查個明白,把我母親的名聲說個分明罷了!別個事,與我何干!”

    章尚書連忙道,“大行皇帝之死,便是臣等亦要查個分明的!還有柳娘娘名節清白,這更是人盡皆知的。只是,眼下朝廷,得有親王監國啊。”

    “那也別找我。”秦鳳儀一幅“事不幹己,高高掛起”的模樣,簡直是能噎死內閣幾人。

    程尚書突然道,“既如此,我們就按親王例給大殿下下葬了。”

    秦鳳儀眉毛刷的豎了起來,明顯要急眼,程尚書卻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我等臣下,焉敢議皇子身後事,無非就是有例按例罷了。”

    秦鳳儀立刻道,“不成!以庶人禮!就是平氏,她敢說她對大皇子之事一無所知,也要以庶人禮下葬!”

    程尚書對章尚書便了個眼色,幾位內閣大員心有靈犀,齊聲道,“遵殿下諭。”管秦鳳儀接不接監國的事,反正有事就來找他,他難道能不管!

    要論不要臉,內閣絕對是其間高手,章尚書又委婉的說了幾位皇孫的事,秦鳳儀道,“孩子們年紀小,哪裡曉得這些個,以前怎麼著,現下依舊怎麼著吧。跟太后娘娘說,少叫你們帶這些陰陽怪氣的話,我要是想對孩子們下手,當初早帶兵去慈恩宮了。她也少試探我,我既不會對孩子下手,也不會對她如何,叫她好生呆著吧!但裴家的事,她最好別插手!”

    秦鳳儀把從裴家抓的人與宮裡抓的人,還有平琳等人都交給了刑部,令三司同審。

    秦鳳儀道,“內閣擬一道詔書,讓泉城的禁衛軍退居直隸,東西大營各歸其位。”

    章尚書等人連忙應了,章尚書提醒道,“北疆那裡,殿下得有個章程。”

    “我寫一封信,打發人給平郡王送去便是。”

    人有沒有本事,其實並不難判斷。

    秦鳳儀甫到京城,不要說內閣,便是裴太后,雖則秦鳳儀說的那些話內閣沒好原封不動的敘述,但裴太后猜也能猜到秦鳳儀說不出什麼好話來。不過,裴太后不得不承認,秦鳳儀一到京城,原本躁動不安的京城,瞬間便安定了下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2:59
番外之覆巢之二


   秦鳳儀在京城住下, 他既住在愉親王府, 愉親王府就成了議事堂。其實,內閣諸人是很希望秦鳳儀去宮裡的, 哪怕暫時不登基, 監國也可以住嘛。再者, 秦鳳儀現下, 他若死求白賴的想要登基,別人也攔不住。只是,那樣就不大符合士大夫的審美了。好在,秦鳳儀壓根沒提登基的事兒,這令士大夫階層稍稍的松了口氣, 畢竟,大行皇帝的靈柩還在南夷, 怎麼也要迎大行皇帝靈柩入皇陵, 再給柳娘娘正名之後,如此,水到渠成,聖君登基, 方稱完美。

    士大夫們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小算盤。

    秦鳳儀完全沒理會他們這些個, 京裡局勢安穩後, 他就去了景川侯府。他岳父突然出事, 老太太的身子骨兒就不大結實了。秦鳳儀瞧老太太去了,他這一去,把侯府門房嚇的不輕, 畢竟,現下親王殿下身份不同啊。雖則現下還是親王,但,消息略靈通的都曉得,帝位已是親王殿下囊中之物!

    秦鳳儀看一眼門外掛著的兩個白燈籠,還有侯府匾額上的白綢花,心下有些不大舒服,擺擺手,“別一驚一乍的。”

    秦鳳儀根本沒叫人大擺排場,門房們請過安,門房小管事道,“小的去裡頭通傳一聲,免的失了禮數。”

    秦鳳儀知道侯府自有規矩,也沒攔這小管事,只是吩咐一句,“莫要驚擾老太太。”

    小管事應聲,連忙小跑進去通傳。

    李欽李鋒迎出來時,秦鳳儀已到了內儀門,兄弟二人就要行禮,秦鳳儀扶住他們,“何需如此。聽說老太太病了,現下如何了?”

    其實,病的不只是老太太,景川侯夫人也是傷心過度,病倒了。兄姐先前都遠在南夷,朝中又是大皇子當政,可想而知先時府中情形。不過,也好在景川侯夫人與平皇后是嫡親姐妹,但,父親驟然過逝,一家子的重擔就在李欽肩上,李欽容色雖難掩憔悴,卻又透出與以往大不同的沉靜來。李欽道,“自從大哥回京,祖母就好多了。”

    秦鳳儀年少時與後丈母娘景川侯夫人很不對眼,不過,他與小舅子小姨子們關係都不差,何況,二連襟柏衡還是在南夷為武將,秦鳳儀如今心胸自不是當年可比,便又問了一句,“丈母娘呢?”

    李欽道,“自從知道父親的事,母親一直臥病在床。”

    秦鳳儀心說,後丈母娘也就這樣了,遇事還不如老太太。

    秦鳳儀去了老太太的院子,李老夫人發若白雪,臉頰塌瘦,倚著榻,見到秦鳳儀時眼中透出微微的喜悅,忍不住道,“先前我很是不放心你與阿鏡,如今總算來京城了。”

    “讓祖母擔憂了。”秦鳳儀在老太太的床畔坐下,打發了侍女,方與老太太道,“我就是知道你們都記掛著岳父大人,怕你們急出病來,才急著過來呢。都不用擔心啦,岳父大人根本沒事。”

    李老夫人原是倚著引枕的,一聽這話,猛的坐直了身子,顧不得動的急了,眼前發黑,情急之下握住秦鳳儀的手,直接喊了秦鳳儀的名字,“阿鳳,真的?”

    “自然是真的。”秦鳳儀見倆小舅子的眼珠子也似要掉出來一般,與他二人道,“你倆也坐下聽一聽,一會兒說給後丈母娘聽,別讓她想不開了。”

    秦鳳儀便與李老夫人說了,“我親自驗的,我與岳父大人一起洗過澡,岳父大人什麼樣,我比誰都清楚。雖然很像,但根本不是岳父大人啦。”

    李老夫人一時激動的了不得,卻又是忽然道,“此事誰都不可說出去!”又叮囑了兩個孫子一句,李老夫人忙與秦鳳儀道,“這話再不可與人說。”

    “我就只跟祖母說了。”秦鳳儀道,“所以,您老只管安心養身子吧,我估計著,不定什麼時候,岳父就回來了呢。”

    李老夫人不解,“既是無事,那阿縝與陛下為何不回京?”

    秦鳳儀道,“這誰曉得啊?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不過,我想著,或者是什麼緣故吧。不然,也不能叫大皇子在京城胡作非為啊。”

    李老夫人又是擔憂兒子,不由問秦鳳儀,“現下可有他們下落了?”

    “沒。”秦鳳儀道,“我要是知道他們在哪兒,還能叫大皇子在京城稱王稱霸?我就是想不通這個,要是叫什麼逆賊劫了,早該開出條件來讓咱們贖人了。可要說死了,裡頭的屍身根本不對。而且,就陛下那人,拿江山當他命根子,他也不能看著江山亂成這樣啊。”

    李老夫人也皺眉思量,卻一樣陷入秦鳳儀說的邏輯怪圈中,李老夫人道,“你說的在理。”

    “所以我說,您老別自己個兒傷心了,一準兒沒死。這要是死了,也得見著屍首才是。”秦鳳儀道,“當初我就說,我一點兒感應都沒有。祖母,你肯定也曉得,這親人之間是不一樣的,都能有感應。不要說親人了,就是我時常用的東西,用慣了的,都能生出感應來。我小時候,有一塊常戴的玉,有一回就丟了,丫環們怎麼找都找不到,我就說她們,不用急,我覺著玉沒丟,果然,沒幾天我在家裡荷花池裡釣魚,釣上一條大鯉魚,後來,廚下殺魚時就發現了一塊玉,可不就是我丟了的那塊,原來玉是叫魚吃到肚子裡去了。東西尚且如此,何況親人之間呢。我早就感覺著他們沒事的。”

    秦鳳儀說的信誓旦旦,李老夫人聽的也不由信了幾分,何況,秦鳳儀說他親自驗過的。李老夫人自然也是盼著兒子安好的,李老夫人這一輩子經的事也多了,再次與秦鳳儀道,“此事雖極要緊,卻是不好聲張,不然,怕是要有小人暗地裡下手的。你也不要露口風,著心腹之人暗地裡尋找才好。”

    秦鳳儀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就擔心祖母你上了年紀,怕你急出病來,我趕忙過來跟祖母你說一聲,我連大舅兄都沒說呢。”

    李老夫人笑,心下很是熨帖,深覺孫女有福,嫁了這麼好的孫女婿。李老夫人道,“你要是不忙,今天就在家裡用飯。”

    “我現下正閑哪。”秦鳳儀便留在侯府與老夫人還有倆小舅子吃了回飯,說了許多媳婦兒女的話,又說準備打發人回去接媳婦他們過來京城了。秦鳳儀道,“我想著,待把陛下找回來,我就還回南夷去。只是,如今我在京城,媳婦他們不在,我這心裡,沒個著落,得趕緊把媳婦她們接來才是。”

    李老夫人笑,“你與阿鏡,自成親以來,再未分離過。大陽大美他們,都是正依賴父母的年紀,一家子,自然是要在一處的。”

    “就是就是。”秦鳳儀很認同李老夫人這個說法,道,“還有大嫂子壽哥兒他們,都一併接京裡來,咱們也好一起團聚。”

    秦鳳儀吃過午飯,李老夫人畢竟身上還不大好,喝過湯藥便睡下了。秦鳳儀與倆小舅子去書房說話,無非就是寬慰一下兩人。其實,現下也不用寬慰了,秦鳳儀道,“你倆也知道那事了,便寬一寬心。我正想著著人南下接你們大姐姐去,你們倆,也去一人,權當出去散散心。”

    李欽道,“我留家裡,讓阿鋒去吧。”

    現下知道死的不是親爹,李鋒也就不急著接他爹靈柩回京了,李鋒就是不放心家裡,道,“我這一走,家裡就剩大哥和二哥二嫂了。祖母、母親都病著,這如何顧得過來?”

    李欽笑,“大姐夫大哥都在京城,你還擔心什麼。”

    李鋒一想,這也是。只是,李欽叮囑他一句,“你去迎父親靈柩,必要做出個孝子模樣才好,別叫人瞧出什麼。”

    “二哥放心,這我曉得的。”李鋒先時還真是傷心的了不得,如今知道父親無事,身心一派輕鬆。

    姐夫小舅子的正在說話,外頭就有小廝過來傳話,說是景川侯夫人知道秦鳳儀過來了,打發侍女來問鎮南王殿下可有空相見。李欽與那小廝道,“你去與丫環說,大姐夫公務煩忙,已是回了。”

    小廝去傳話,李欽苦笑,“自父親出事,外祖家也屢有事端,母親這精神頭就不比從前了。”

    見李欽提及平家,秦鳳儀道,“平郡王府的事,平郡王是不相干的,只是平琳罪責難脫,你多寬慰丈母娘吧。想一想現下岳父下落全無,我就恨不能把平琳剁成八段。”

    李欽一驚,“難不成,父親之事與四舅有關?”

    “你以為呢。”秦鳳儀面色冷寒,“他要是當岳父是妹夫,怎會下此狠手!再者,不考慮岳父生死,也該為自己親妹妹想一想才是,你們可都是他嫡嫡親的外甥!”

    李欽一向脾氣不大好的,皆因家遇變故,性子方多了些沉靜,如今聽聞他爹遇險竟有他四舅的事,當下氣的臉色鐵青,舅舅再親,也親不過親爹啊!李鋒更是牙齒咬的咯咯響,倘不是平琳早下了大獄,估計這兄弟倆能去平郡王府找平琳拼命。

    這回,兄弟倆也不擔心外家如何如何了,李欽還咬牙切齒的跟大姐夫道,“一旦查實,定不能輕饒!”

    李鋒雖則沒說,但眼神裡透露出來的,也是這個意思了。

    安撫好倆小舅子,秦鳳儀方告辭回了愉親王府。

    秦鳳儀與李老夫人說眼下事情不多,但其實,事情還真不老少。首先,內閣定員七名,如今只稀稀拉拉的剩下了四個。而且,禮部兵部工部,三部尚書出缺,要補進大員,還是怎地,便是內閣也不敢做這個主,只得過來請示秦鳳儀。

    秦鳳儀道,“鄭老尚書跟盧老頭兒不是挺好的,叫他們繼續出來拉磨,正是用人的時候,他們倒清閒了,世上能有這樣的好事?”

    章尚書心說,看來鎮南王殿下果然早就與鄭相盧相有交情啊,章尚書道,“臣等這就擬詔書。”

    秦鳳儀讓章尚書去辦了,沒想到,詔書到了鄭盧二人府上,倆人還說身子骨老邁,不支國事,既已卸了一身重擔,從此便頤養天年了。

    秦鳳儀對付這倆人很有法子,讓章尚書傳話,“是不是要讓我師父去請他們,他們才肯出山哪。”鎮南王殿下的師父,眾所周知便是現下方家的老祖宗、官場的老前輩、內閣的老相爺——方閣老啦!秦鳳儀把這位官場老神仙搬了出來,鄭盧二人當下也不好再擺什麼“不支國事”的譜兒了,皆出山各歸各位,各司各職。

    倆人雖鬧了回小彆扭,也知國朝正是用人之際,鎮南王殿下又是誠心請他倆出來,他倆也就繼續為國朝效力了。何況,他二人為內閣重臣,眼下京城這個局勢,沒有不擔心的。秦鳳儀還私下同鄭老尚書說了景安帝與景川侯之事,秦鳳儀道,“平琳閔氏等一干人,必要審問明白,我總覺著,這事有蹊蹺。陛下雖則人品不咋地,腦子很過得去啊,他比我還聰明哪,能叫這等小人害了?那兩具屍身,我怎麼看都不對。”

    鄭老尚書渾身精神一抖,連忙問,“殿下當真能確定,那屍身並非陛下與景川侯。”

    “那是自然。”秦鳳儀一向是很自信的。

    鄭老尚書到底老辣,他肅容道,“請殿下恕老臣冒昧,三皇子嚴大將軍亦是陛下親近之人,他們並未看出不妥,不知殿下是如何看出不妥來的。”要說親兒子,三皇子一向是陛下的親兒子。

    秦鳳儀不願意說,含糊道,“我自有法子。”

    “還請殿下明示。”鄭老尚書不問個明白是絕不甘休的,在他囉嗦了半日後,秦鳳儀委實受不了這聒噪,方勉勉強強的說了,“我與陛下、還有我岳父都曾一起沐浴過。單獨看那兩具屍身,是看不出來。可我與你說,陛下的龍小弟修長,尺寸是這樣噠~我岳父的雖沒那麼長,但很飽滿,尺寸是這樣噠~可這兩具屍身,正好相反。我見到屍身時,雖則過了幾日,單獨看是看不出什麼,但一對比就很明顯了。這怎麼可能呢?我與你說,這等破綻,除了我,世上沒第二個人能知道。三皇子嚴大將軍能知曉?”

    鄭老尚書,鄭老尚書都不曉得以什麼表情面對鎮南王殿下了。

    是啊,世上同時見過龍小弟與景小弟的,估計也就親王殿下一人了。
本帖最後由 milayo 於 2018-5-25 13:00 編輯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3:00
番外之覆巢之三


    秦鳳儀在景川侯府說, 岳父大人還活著的事, 都沒跟大舅兄說過。不過,他告訴了李老夫人和兩個小舅子, 轉眼大舅兄就知道了。

    大舅兄正給秦鳳儀做牛做馬呢, 按理, 李釗正值父孝, 怎麼也該守孝的。先時秦鳳儀忙著北征倒罷了,如今京城也進來了,局勢也穩定下來了,秦鳳儀就把大舅兄安排到工部了,領工部尚書一銜, 很是任人唯親,完全沒提讓大舅兄守孝之事。李釗聽說他爹還沒死的事, 簡直一刻都按捺不住, 連忙過來問秦鳳儀。要知道,李釗也是看過他爹的屍身的,身為親兒子,他自認不會認錯。只是, 待秦鳳儀說出自己的懷疑, 李釗也有些不確定了, 秦鳳儀則是一臉篤定, “我絕不會看錯的,你想想岳父的尺寸,是不是不對?”

    李釗身為親兒子, 竟然叫秦鳳儀這個他爹的半子給問住了,不曉得是不是惱羞成怒,忍不住道,“誰似你一般厚臉皮,那麼大了還跟長輩一起沐浴!”誰有這種厚臉皮啊,他小時候也沒跟他爹一起洗過澡啊!話說,我都沒跟我爹洗過澡,你這個做女婿的哪兒來得這麼大臉啊啊啊啊!李釗氣死了!

    “那可怎麼啦!我還幫岳父擦背哪!”秦鳳儀一幅理所當然又得理不饒人的模樣,“要不是我細緻,今兒個咱們就被騙啦!”

    有沒有被騙的,李釗倒不在乎,李釗馬上想到一件要緊事,道,“倘是咱們弄錯了,叫陛下曉得大皇子之事,怕是不喜?”

    “有什麼不喜的?誰叫他不出來的!別人要對我下手,難道我伸長脖子等人砍?”秦鳳儀道,“再說,大皇子又不是我殺的,他自己非要死,誰攔得住?”自從兵入京城,哪怕景安帝還活著,秦鳳儀就完全不在意景安帝的態度了。秦鳳儀權掌西南這些年,只認一個真理,那就是,誰掌握軍隊,誰就掌握了大勢。便是如今景安帝突然蹦出來,秦鳳儀不信他會拿大皇子之事問罪自己。景安帝可不是這樣的人。

    李釗靜下心想一想,怎麼想都覺著大皇子這事不能怪秦鳳儀頭上,而且,秦鳳儀入京未入宮,大皇子的兒女們都好好的養宮裡呢,這已是仁至義盡。

    這般想著,李釗也便安下心來,只是,李釗心裡總有個大不敬的想頭,若陛下安好,那自家妹夫這皇帝……

    哎,想著妹夫真是個實誠人哪,若擱別人,這會兒既來了京城,怕早忙不迭的登基了,就自己妹夫,眼下不說登基,還急著找爹呢。

    想一想,雖則秦鳳儀一向與陛下不睦,但心腸當真是極好的。

    非但李釗做此想,便是鄭老尚書這樣的修練成精的老狐狸,心下亦是覺著,別看鎮南王殿下瞧著不似個正派人,其實心地當真不錯。

    當然,會這樣想的,絕不包括裴太后。

    裴太后簡直是愁死了,秦鳳儀帶大軍入城,入就入吧,好歹這也是老景家的子孫,她老太后的孫子。奈何,秦鳳儀是真的與她不對盤哪!原本,秦鳳儀入了城,裴太后想著,怎麼著秦鳳儀都會住宮裡的。身為一個老牌政客,裴太后自然有能與秦鳳儀緩和關係的手段。結果,世間竟真的有此神人,秦鳳儀以監國親王的身份,硬是能住到親王府去,裴太后氣得沒法,見天的宣愉王妃入宮說話訴苦,說自己的不容易。

    愉王妃能說什麼,唯勸裴太后寬心罷了。主要是,秦鳳儀平日裡瞧著好說話,可有時又非常不好說話。便是愉王妃,也只能敲邊鼓的同秦鳳儀轉達一下裴太后對他的關心,再多的,也不好多說了。

    只是,如果秦鳳儀與裴太后關係冷淡到影響朝局就不好了,愉親王就說過秦鳳儀,“哪怕做做樣子,對慈恩宮也不好太過冷淡。”秦鳳儀來京這些日子,從未登過慈恩宮大門,這令慈恩宮臉上非常難看,進而影響到秦鳳儀的風評。

    非但愉親王這樣說,便是鄭老尚書,也委婉的勸過秦鳳儀,鄭老尚書道,“長輩終歸是長輩,陛下不在京城,就得殿下代陛下盡孝了。”

    秦鳳儀聽這話直翻白眼,一向放達的傅長史也很盡職盡責的提醒了一回秦鳳儀,盧尚書都想直言進諫了。可秦鳳儀要是強起來,那真是天王老子也沒辦法的。不得不說,鄭老尚書為人十分忠厚,這位老尚書明白,縱是將陛下找回來,下一任的帝位也非鎮南王莫屬了。再加上秦鳳儀一來京城就又把他召回內閣任首輔,鄭老尚書很知秦鳳儀的情,不想秦鳳儀因為與慈恩宮的關係為人詬病,為此,這位老尚書還找了自己的前任方閣老提起此事,想請方閣老勸一勸鎮南王殿下。畢竟,這不是什麼大事,在鄭老尚書看來,哪怕就去慈恩宮喝杯茶呢,外頭人見了也得說是鎮南王與慈恩宮祖孫融洽,結果,秦鳳儀就能強到對慈恩宮不聞不問,不理不睬。

    尤其在皇帝陛下生死未明之時,這可不大好。

    秦鳳儀待方閣老一向特別,這次來京也是早早去方家拜訪過的。方閣老聽了鄭老尚書的話,沉吟半晌道,“待王妃來京,就好辦了。”

    勸秦鳳儀去親近慈恩宮,那是別想了,正因為瞭解秦鳳儀,如方閣老也只能想到這等曲線救國的方式了:等李王妃來京。

    不過,鄭老尚書一想,這話倒也在理。

    不得不承認,秦鳳儀娶了個十分不錯的王妃,一想到李王妃的賢德,就是宮裡裴太后也多了幾分心安。反正她以後打交道的也是李鏡居多,對於李鏡,彼此間總是有幾分香火情的。

    遠在鳳凰城的李鏡並不曉得自己受到如此期待的,自從接到丈夫率兵進入京城的消息,李鏡就開始收拾行禮了。不過,鳳凰城是一大家子的基業,在丈夫未能登頂之前,李鏡也要悉數安排好,方好帶著兒女們進京的。

    大陽經歷過祖父的喪儀,還有父親和大伯之間的戰爭,如今也是大孩子了。這回要帶著弟弟妹妹與母親一起來京城,大陽就忙前忙後很有些小男子漢的作派。用大陽的話說,“爹不在家,我就是家裡的男人啦。”

    這話聽得雙胞胎很不認同,咱們也不是女的呀。

    不過,爹不在家,也只好聽大哥的啦。

    雙胞胎只有在很小的時候去過京城,早不記得京城什麼樣了,還跟大哥打聽來著。大陽道,“京城很氣派,不過,沒有咱們鳳凰城嶄嶄新。咱們這裡冬天都不大冷的,京城的冬天都會下雪,你們沒見過下雪吧?”

    雙胞胎齊齊搖頭,拉長小奶音,“沒有。”

    “咱們這回到京城就得冬天了,你們能見著了。”大陽說的有鼻子有眼,其實,他也沒有見過下雪啦。

    說到京城的雪,便是大美都很期待。於是,一家子做了很多大毛衣裳小毛衣裳的,就等著到了京城下雪穿了。結果,到京城的那一日,碧空如洗,晴空萬里。雖然也冷的都穿上了毛毛衣裳,但連個雪渣渣都沒見到,把大陽幾個遺憾壞了。尤其,雙胞胎還不停四下張望的問大哥,“大哥,雪哪?雪哪?怎麼沒有雪啊?”

    大陽給他們聒噪的了不得,道,“我又不是老天爺,哪裡曉得哪天下雪。”

    大陽雖不是老天爺,但,今時今日,他爹在京城的地位與老天爺也差不離了。

    李鏡大公主帶著鳳凰城的諸多女眷來京,第一個好處自然是夫妻團聚,第二個好處就是李鏡的到來全方位的緩和了秦鳳儀與宮裡的關係。自裴太后到裴貴妃,對李鏡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尤其裴貴妃,拉著李鏡的手道,“小六多虧了你們照顧。”

    李鏡笑,“這次來京,一路上多虧了六殿下。”三皇子並沒有與他們一併來京城,而是在收到秦鳳儀的信後留在了封地豫章。所以,沿途多是六皇子帶著大陽打理沿途外務。尤其現下大家都知道秦鳳儀把大皇子幹掉了,一路上那些個地方官,那個叫巴結喲。這些個官場往來,李鏡是沒有辦法教導大陽的,好在六皇子一向八面玲瓏,對大陽頗多指點之處。而且,六皇子小時候就與秦鳳儀李鏡關係很不錯,所以,李鏡見到裴貴妃時對六皇子亦不吝誇讚。

    裴貴妃笑,“都是應當的,小六如今也大了,鎮南王不能親去接你們,大陽還小,他既是做弟弟的,又是做叔叔的,跑跑腿還不是應當。”

    因著李鏡帶著孩子們剛到京城就來慈恩宮請安,裴太后自然要設宴,宴席之後,打發孩子們去玩兒了,裴太后方與李鏡說起私房話來。說到秦鳳儀的冷淡,裴太后歎道,“我這把年紀了,也不盼著他能想通了。只是,他住在愉親王府,也不合規矩呀。宮裡這麼多的屋裡,哪裡就不能住了?便是不愛跟哀家見面,不過來就是了,到底應該住宮裡的,一則是咱們皇家的氣派,二則他理政也便宜不是?愉親王府,到底窄巴了些。”

    對於住在宮外的事,李鏡倒是支持丈夫的,李鏡笑道,“祖母的意思,自然都是為了我們好。相公那個人,別看平日裡說起話來瞧著像是個伶俐的,有許多時候,他其實是個體帖人心的意思,偏生不曉得怎麼說。像祖母說的,在宮裡,一則咱們祖孫親密,二則理政也方便。只是,相公畢竟是封藩的藩王了,已是不同于宮裡的皇子們,各有宮院。倘是因監國便住進宮裡,反是不合規矩,叫勢利小人看在眼裡,得說相公放肆了。往日裡,藩王進京,也都是住在宮外的,正因相公守規矩,他才不肯住進宮來。再者,他那人,其實是有些不好意思,父皇生死未明,後宮多是母妃們,以往父皇在時,他過來倒沒什麼,今父皇在外,他畢竟是成年皇子,又是監國的身份,方不敢輕來後宮的。如今我來了京城,只要皇祖母不嫌我聒噪,我每日都來給皇祖母請安。”

    裴太后聽李鏡說到“生死未明”四字,就驚呆了,顧不得其他,連忙問李鏡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鏡其實也是才知道不久。要知道,世間是沒有秘密的,尤其是秘密在秦鳳儀這個大嘴巴星人嘴裡的時候。秦鳳儀能告訴李老太太與倆小舅子,還特意叮囑不要再告訴其他人了,然後,第二天大舅兄就曉得了。而李欽,南下接姐姐外甥進京的,憑李鏡的精明,自然能看出弟弟身上的破綻,都不用逼問,李欽就悄悄的跟大姐姐說了,說完後,還特意加上一句所有大嘴巴星人都會說的話,“大姐姐你可不要與外人說去啊。”

    大姐姐倒是沒有同外人說去,大姐姐只是來京城後先追問了秦鳳儀此事,秦鳳儀將其間蹊蹺細細的與妻子解釋了一通,如今,李鏡也是將信將疑了。

    李鏡為人細緻多謀,她思量過後,就在進宮時私下透露給裴太后知曉了。李鏡將細節處一說,裴太后當時的神色,李鏡回頭與丈夫道,“真是天下父母心,我第一次見太后娘娘喜極而泣。”

    秦鳳儀聽聞此事,頗是不以為然,撇撇嘴道,“不一定就全是歡喜,我就不信她沒懷疑過大皇子,瞧瞧她在大皇子主政時做的那些個事,可不似有半點要為陛下尋一個公道的。”

    李鏡歎道,“行啦,得過且過吧,太后娘娘也這般年紀了。”

    秦鳳儀一挑眉,“老而不死謂之賊,你下次進宮問一問她,當初為何派刺客殺我?我就說當初怎麼好不好的天降神雷霹了慈恩宮呢,原來就是她幹的。”

    “什麼?”李鏡也驚了,“是太后娘娘。”

    “不是她是誰,裴煥都招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3:01
番外之覆巢之四

    秦鳳儀真是氣死了, 他早就說裴太后那老虔婆不像好人, 當年就不知幹過多少欺負他娘的事,只是, 秦鳳儀再也沒想到, 這老虔婆那麼早就著人刺殺過他。

    秦鳳儀又一向是個多疑的, 他與媳婦道, “那會兒我可還不知道自己身世呢,還是探花呢,你說,老虔婆是不是早曉得我的身世,想弄死我啊。”秦鳳儀十分有此懷疑, 最後他還來了一句,“幸虧我沒住宮裡去, 不然, 她還不指使人給我下藥,毒死我。”

    “這你想多了,太后娘娘那會兒定不曉得你的身世的。”李鏡道,“不說別個, 要是一早知曉你的身世, 太后娘娘縱使有些想法, 也不能自己動手。這裡頭, 定有什麼誤會。”

    “什麼誤會啊?”秦鳳儀不愛聽這話,他道,“你明兒進宮去幫我問問, 有什麼誤會讓他派了七個刺客來殺我!”

    李鏡笑,“我不去,這樣的壞人,我可不當,你去問吧。反正你早與太后不睦,你唱黑臉,我唱白臉。”

    “我去就我去!”

    秦鳳儀說到做到,說去就去。

    秦鳳儀自認為攜正義真理去的,結果,他真是見識到了老牌政客的臉皮。裴太后聽秦鳳儀提及當年刺殺之事,面上沒有半點吃驚啊愧悔啊之類的情緒,只是淡淡反問,“你死了嗎?”

    秦鳳儀氣的,“你是不是特希望我死一死啊?”

    “說這些氣話做甚。”裴太后道,“雖則你我關係平平,咱們終是有血緣關係的。就是不知道彼此間的血緣時,你也是國朝探花,以後的棟樑,不然,當初如何會有裴國公湊巧救你?”

    秦鳳儀冷笑,他為免牽連,裴家只拿了裴煥一支下獄,如今看來,這些人是拿他當猴耍的。裴太后雖則年邁,腦子轉的一點兒不慢,裴太后道,“你莫多心,刺殺你的事,裴國公或者是聞了什麼風聲,才及時過去的,他對這件事知道多少,我也不大清楚。”

    秦鳳儀根本不信這鬼話,不客氣道,“唉喲,他是你親兄長,他不清楚?”

    “鳳儀啊,你還是太年輕了。”裴太后淡淡模樣,“沒有什麼關係是永恆的,像裴國公,他雖是我的兄長,當年皇帝登基時,他亦是出過大力氣的。但,皇帝與哀家也報答了他。自從公爵穩固,他已無需再介入那些陰私之事。裴家這一代,唯裴煥頗有雄心。”

    秦鳳儀忍不住道,“看來,你早就與晉王殘党有關連啊。”

    裴太后歎道,“鳳儀,你如果以黨爭來分辯朝臣,這就太狹隘了。皇帝當年登基,朝中大員,不說雖人,方閣老先前也曾與先太子親近,如今的鄭相、盧尚書、商尚書,都是自先帝朝過來的,他們一樣曾與先太子、晉厲王相識。大臣麼,當用則用,其他勢力也是一樣。”

    秦鳳儀聽她這口吻就來氣,“唉喲,聽你說的這麼雲淡風清,當初想必也知道大皇子對陛下下手之事吧?我忖度一下,你倆不會是一夥的吧?”刺了裴太后一下。

    這要是別個親娘,聽到孫子懷疑她害了兒子,那不得氣暈!裴太后完全沒有半點慍怒,她冷然道,“兒子做皇帝,我是太后。孫子做皇帝,人家有自己親娘,我會害自己兒子?”

    秦鳳儀問,“但你不可能沒有懷疑過吧?你就沒想過給陛下報仇?”

    裴太后道,“懷疑有什麼用,皇帝去的突然,大皇子監國在先,你一向與我不睦,我就是要給皇帝尋一個公道,也得先在這亂局中站穩腳跟。”這話翻譯過來就是,老娘得先保住自己再說其他!

    秦鳳儀真給裴太后這無恥且直接的態度噎著了,秦鳳儀氣的,“這麼說,你還有理了?”你個老虔婆!秦鳳儀諷刺道,“陛下這些年是怎麼待你的?你還不是全因他才享了這些年的福!他不明不白的嘎嘣死了,真難為您老還活得這麼冷靜這麼睿智?”

    裴太后輕歎,“宮裡,都是這樣的人。”說著,她一雙蒼老的眼睛望向秦鳳儀,“你不是這樣的人,所以,皇帝才這樣喜歡你吧。”

    秦鳳儀一幅馬上要吐的模樣,他真懷疑裴太后是不是眼神有問題,秦鳳儀道,“別說這些個沒用的,你要不老實,就是他還活著,如今也是天高皇帝遠,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當初,你既不知我身世,更犯不著派那麼些刺客殺我吧?”

    裴太后道,“那不過是場戲罷了,真殺你,你還能逃得掉。那會兒正趕上宗室改制,你得罪了大把宗室,他們卻不肯在宗室改制上讓步。我著人做出刺殺你的模樣,無非就是想給宗室施壓。畢竟,那時你遇刺,九成九的人得懷疑是宗室暗中下的手。他們再不同意宗室改制之事,朝廷便可就你遇刺之事發難宗室,削一削他們的勢力,改制之事便容易了。並不是真要把你殺了。”

    秦鳳儀到底不是笨蛋,相反,他思維相當敏銳,他立刻就想到了當時的情形,還真與這老虔婆說的有些像。秦鳳儀問,“這麼說,陛下也是知道的?”

    裴太后道,“皇帝並不知曉,他那時已經很喜歡你了,當初哀家提議,他並不同意,說你是正經科舉出身的文官,捨不得你。還擔心你有危險,讓平嵐多留心。事後他方曉得的,你一定很奇怪這事為什麼查來查去沒了消息,便因如此。”

    秦鳳儀心說,天雷怎麼沒霹死這老虔婆啊!

    秦鳳儀懷疑道,“當初我在宮宴飲酒,那兩個壞我名聲的宮人,不會也是你安排的吧?”

    裴太后搖頭,“那時,我已知你的身世,焉會行此事?”

    秦鳳儀再問,裴太后卻是不知了,裴太后道,“我不過為皇帝掌後宮罷了,你們宮宴,是在前朝太甯宮宴飲。當初,發生那事,我也很震驚。”

    秦鳳儀回家同媳婦念叨當初他被倆宮人誣衊之事,“老虔婆說不是她幹的,你說,她這是糊弄我呢,還是說真不是她幹的?”

    李鏡道,“這不好說。”

    秦鳳儀琢磨一回,只可能是三個人,一則是裴太后,二則平皇后一系,三則便是裴貴妃。

    這事尚未琢磨出個結果,就有內閣過來請教他冬至祭天的事,還有年下祭祖啥的。

    秦鳳儀道,“陛下未在京城,就免了吧。”

    鄭老尚書連忙問,“萬萬不可,正因陛下不在京城,此事更不可免。”

    禮部盧尚書亦道,“陛下不在京城,可以殿下與諸皇子代為祭祀。”

    秦鳳儀心說,就等著你們這話啦。於是,秦鳳儀假惺惺的做出個無論怎麼推辭都推辭不掉的模樣,答應了代為祭天與祭祖之事。

    不過,這臨天祭天時,又發生了矛盾。

    要知道,秦鳳儀是個女兒奴,他四個兒子,就一個閨女,拿著閨女寶貝的不得了。當然,兒子們他也很寶貝啦。但是,秦鳳儀一向認為,女兒要更嬌寵一些才好。所以,秦鳳儀對閨女,向來是有求必應的。

    秦鳳儀這閨女也很奇特,要說大美,其實不是個驕縱的性子,不過,她也很有些她爹的小拗脾氣,像先時他爹在鳳凰城祭天啥的,大美從小就要跟去的。先時鳳凰城的官員也不大樂意,不過,鳳凰城基本上是秦鳳儀的一言堂,他說啥是啥。他說要帶閨女,旁人也無法。於是,大美一直是跟他爹一道去的,反正,有他哥大陽參加的場合,就得有大美啦。

    這回,他爹要在京城祭天,大美早就提前問了,“爹,我聽說京城人祭天更是盛大的了不得,我能不能跟著一起去,長長見識。”

    他爹根本沒多想,一口就應了。想著,不就是祭天嘛,寶貝閨女想見識一下,就見識一下唄。

    然後,在禮部擬祭天名單時,秦鳳儀就命加上他閨女大美。當然,因為小孩子都很愛湊熱鬧,哥哥姐姐都去,雙胞胎小五郎自然也要去的,於是,秦鳳儀就把他家孩子都加入隨行名單之上了。大陽和雙胞胎都是皇孫,尤其大陽還是正經冊封的世子,跟著參加祭天沒什麼,但,大美不成啊!這是個丫頭啊!不要說郡主,便是公主也沒有跟著祭天的理啊!

    於是,禮部不同意,說不合規矩!

    秦鳳儀不愛聽這話,對禮部道,“你們懂個甚的規矩!我們皇家,那是跟老天爺一家子的。陛下人稱天子,陛下便是老天爺的兒子,我就是老天爺的孫子,我們大美就是老天爺的重孫女,重孫女跟著祭一祭做老天爺的曾祖父,怎麼就不成啦!這是我們自家事,你們就知道老天爺不答應啊!嘿,我告訴你們,我們祖宗早就答應啦!”

    秦鳳儀把禮部氣得不輕,大美消息非常靈通,得知禮部不讓她跟著參加祭天的事,大美心眼兒頗多,私下跟她爹道,“爹,我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你這剛來京城,這朝中的大臣,可不似咱們南夷的官員一樣,都是爹你提拔安排的。他們仗著官位高,難免就要拿捏你呢,你可不能認輸,不然,他們知道你好說話,以後還不得事事他們說了算。但有你不如他們的意,他們就得跟你較勁兒了。”

    秦鳳儀直樂,“唉喲,閨女你還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啦?”

    大美翹著與她爹肖似,只是五官線條更比她爹柔和的小臉兒,道,“我當然知道啦。爹你一定要挺住,千萬不能退縮。要是有什麼不好辦的事,只管跟我商量,我給爹想主意。”

    秦鳳儀老懷大慰,深覺閨女貼心!

    於是,更不肯讓步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3:02
番外之覆巢之五


    原本, 內閣覺著, 鎮南王英明果斷,尤其如今北疆打仗, 陛下行蹤不明, 朝中有鎮南王坐鎮, 那真是樣樣安穩。

    如今, 內閣得給這句評句加個前提了,那就是,鎮南王沒犯病時。

    為著大美能不能參加祭天之事,禮部盧尚書看秦鳳儀冥頑不靈,一幅昏頭作派, 險些又要辭官了去。還是鄭老尚書勸住了他,秦鳳儀除了想叫閨女參加祭天之事外, 政務上頗是清明, 而且,對內閣一向信重。尤其有先前大皇子執政時的對比,更是仁厚穩妥,便是以鄭老尚書的老辣眼光來看, 秦鳳儀因有就藩十年治理南夷的底子, 他對於政務民生極其瞭解, 手段更是剛柔並濟, 底下人根本糊弄不了他。而且,秦鳳儀入城以來,約束兵士, 安駐宮外,這京城內外,與當初陛下在時也不差什麼的。郡主要跟著祭天,雖有違禮法,可能做到內閣首輔的,又有哪個是拘泥之人呢。儘管鄭老尚書也是激烈反對,其實心下並未將此視為要緊大事,更何至於要辭尚書之位呢?

    鄭老尚書勸住盧尚書便因,雖事關禮法,這也不過是小節。誰還沒些自己的性情啊,鎮南王就這麼一個女兒,自然疼寵些。

    鄭老尚書見勸不過,也沒跟秦鳳儀硬扛,他找了新晉的工部尚書李釗說了這事。李釗一聽就發愁,與鄭老尚書道,“老相爺有所不知,殿下這些年在鳳凰城祭天,郡主一向都是跟著去的。”

    鄭老尚書問,“不知,這是有什麼緣故?”

    李釗也不能說他外甥女就是要去,然後,他妹夫寵愛閨女,就帶閨女去了。李釗道,“南夷那邊的風俗,老相爺也知,南夷為百族混居之地,尤其土族山民,極重母親姊妹,他們那裡,但凡有祭祀之事,皆男女一同視之。還有一族中,因無男子,爵位便傳給女子的。南夷本地漢人,亦不似京城這裡風俗。郡主自小在南夷長大,又是孩子心性,有這樣的熱鬧事,便一同跟著去了。如今來了京城,倘不叫她去,她是要傷心的。再者,在南夷祭天也不只郡主一個女子,嚴郡主先前未封郡主時便有戰功在身,正經南夷武官,她亦是與我們一道隨駕殿下祭天的。”

    所以,儘管李釗也是接受的正經儒家教育,但在這女子祭天一事上,他早就習慣女子參加啦。

    鄭老尚書頜首,“原來如此。”

    鄭老尚書又道,“咱們京城,與南夷風俗到底不同。李尚書當初該勸一勸殿下的,雖是要漢夷融合,還要是夷人知道咱們漢人的禮儀教化的好。”這不是把咱家郡主同化成夷人了麼。

    李釗一笑,“其實處慣了,就覺著,夷人漢人都差不離,他們亦是一心嚮往咱們漢人的。在南夷時,因地方窮困偏僻,女子多是與男子一樣耕作,故而,女子多潑辣些。郡主年紀小,可懂什麼,小孩子家,也就這兩年的興頭,興許過兩年,讓她去她還不去哪。”

    鄭老尚書心說,可看不出郡主過兩年會不去的。

    不過,想想郡主自小在那荒僻之地長大,不大通京城禮數也是有的。鄭老尚書就想讓李釗勸一勸鎮南王殿下,李釗道,“我豈是沒勸過的,只是,殿下那個性子,老相爺也知曉,哪裡是個能勸得動的,順毛捋還罷了。他最疼郡主,又不是什麼大事,何不令殿下順心,這也大過年的了。”

    於是,鄭老尚書反是叫李釗給勸了一回。

    歸根結底,鄭老尚書未將此事視為大事。

    但,能勸還是要勸一勸的,鄭老尚書就想著,鎮南王是個出名的懼內,王妃一向明理,鎮南王這裡走不通,不如去跟王妃說一說此事。

    王妃倒是很通情理,不過,王妃早叫她閨女給買通了,大美為了收買她娘,趕了好幾天工給她娘打了個絡子,早說好了,叫她娘偏著她。非但把她娘收買好了,大美還去宮裡把裴太后一併收買了,大美跟裴太后說起此事時就說了,“說不準那些個老大人在我爹那裡講不通,就來祖母這裡聒噪呢。祖母你可得偏著我說啊。”

    裴太后除了跟秦鳳儀處不好關係,其他秦鳳儀家的幾個重孫重孫女,裴太后都很喜歡。裴太后就問大美了,“那祭天有什麼好的,大冷的天兒,京城可不似南夷暖和,咱們在屋裡烤火多好,何必去受那個凍。”

    大美挑眉道,“我倒不是非一定得去,我就是看不慣那些個男人們一幅‘這是男人的事兒,女人不能參與’的模樣!越是不叫我參加,我就越想參加。我還非得參加給他們瞧瞧不可!”

    裴太后一陣笑,“你這不是賭氣嘛。”

    “主要是我覺著沒什麼大不了啊,就是祭天罷了,憑什麼女孩子就不能參加啊!嚴姑姑在南夷不也一樣同男人那般上陣殺敵,我還見過許多女子採桑養蠶學習技藝一樣養家的。祭天又不是女孩子幹不了的事,而且,誰規定女孩子不能參加了,還不是那些男人規定的,又不是老天爺規定的。”大美道,“朝中這些男人,都沒有我爹的心胸。”

    裴太后摸摸大美的頭,道,“你這性子,將來不知要吃多少苦頭。男尊女卑,豈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大美道,“我也沒想改這世道啊,只是,別人那樣成,到我這裡就不成。”

    別看裴太后是個再圓滑不過的性子,卻很喜歡大美。故而,此事傳到裴太后耳邊時,裴太后便說了一句,“郡主要去,那就去嘛,什麼大事,郡主也是皇家人。”

    連裴太后都這樣說,而且,一個祭天,並不關乎國朝大政,盧尚書也不能真去辭官。甭看大皇子當政時,他辭了官,秦鳳儀一接手朝政立刻把他請了回來,倘因此事辭官,秦鳳儀大概不會去請他了。盧尚書一點兒不迂腐的想,他還是想多為國朝效力幾年的。

    尤其還有幾個土人族長山民將領,聽到這樣的事很是不能理解,他們還勸秦鳳儀,“要是這些京城的官兒老爺不叫郡主參加祭天,不如殿下還帶咱們回鳳凰城吧。在鳳凰城,郡主都能一起祭天的!”

    於是,堂堂內閣大員,竟然叫些四六不懂的土人山民給鬧個沒臉。

    於是,郡主參加祭天之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然後,順理成章的,祭祖的時侯,大美要去,他爹也帶她去了。不過,祭祖之後,秦鳳儀割下祭肉,只給大陽一人吃了,並未給其他孩子們吃。這也是鄭老尚書強烈要求的,世子地位不同,請殿下區別待之。

    大陽一直很有吃祭肉的經驗,早悄悄的備了搓椒鹽,灑在祭肉上,頗能入口。

    大美心說,涼嗖嗖的大肥肉,她還不稀罕吃哪!

    大陽並沒有覺著他妹參加祭天祭祖的事有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妹一直都有參加啊!

    到臘八,裴太后讓李鏡進宮來,與她一道在慈恩宮前煮了臘八粥,分賜諸宗室親貴、朝中重臣。之後,裴太后就是與李鏡商量過年的事了。裴太后道,“鎮南王為人謹慎,為避嫌,一直不肯住進宮來。只是,這過年,宮裡都有宮宴,後宮的宮宴,便是咱們娘兒倆主持。前朝總得有個主事的,二郎一向老實,不是這塊材料,四郎五郎六郎年紀又小,哀家想著,誰都不如鎮南王妥當,前朝的宮宴,就交給他吧。”

    李鏡自不會推卻,笑道,“我們聽祖母的。”

    裴太后頜首,又說,“還有一事。先時,你們剛來京城,孩子們鬆散幾日沒什麼。如今眼瞅就要過年了,待過了年,總不好再耽擱了功課。我聽說,幾個孩子的功課都不錯。”裴太后頗是懇切,“你與鎮南王都是細緻人,孩子們的功課自然是安排好的。鎮南王的性子,我若與他說,他犯了拗脾氣,反是要多想。我就與你說吧,是不是讓孩子們到宮裡念書?一則,皇孫皇孫女們都在宮裡讀書,二則孩子們在一處,也親熱不是;三則,既是來了京裡,大陽雖說早有伴讀,你與鎮南王商量著,是不是再斟酌著給大陽添幾個也是無妨的。”

    李鏡連忙道,“祖母說的很是,我也正想著年後孩子們念書的事兒呢。只是,大陽身邊的伴讀已是親王世子的例了,依朝廷法度,不好再添。”

    裴太后知道秦鳳儀李鏡一向謹慎,她也不過是賣個好,表示一下對大陽的看重罷了,見李鏡半點不肯逾矩,笑的慈和,“好,你們商量吧。”

    婦人們商量的無非就是過年吃吃喝喝的事,秦鳳儀則要與內閣商議年下對北疆與西南的賞賜,畢竟,這一年過的亂七八糟,戰火不斷的,將士們都辛苦,朝廷自然不能沒有賞賜。

    西南倒好說,這是秦鳳儀的嫡系,眼瞅著秦鳳儀再進一步,西南系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讓秦鳳儀有些糾結的是平家與北疆戰場,一到冬天,北疆氣侯嚴寒,與北蠻的仗是停了的。只是,丟了的陽關還沒收回來,平郡王祖孫依舊在北疆駐兵,防範北蠻。秦鳳儀這麼與平家不大對付的人,都與妻子道,“年下你去平郡王府走一趟吧,安一安平郡王妃的心。平琳那事,我是不能輕饒的。但,老郡王、平嵐、還有珍舅舅的人品,我還是曉得的。”

    李鏡思量一回,道,“我單獨去不大好,我回一趟娘家,請太太與我一道去。”

    “很是。”秦鳳儀拊掌笑道,“有後丈母娘這層關係,事情就更好說了。”

    李鏡瞋他一眼,“都什麼歲數了,還成天後丈母娘後丈母娘的。”

    “說慣了。”秦鳳儀道,“問一問那老虔婆,宮裡對平郡王府的賞賜,較之往年,不必厚,也不必薄,還如以前一般就好。”

    李鏡點頭,“我曉得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3:03
番外之覆巢之六


    李鏡的主意很不錯, 其中就體現在, 李鏡回娘家說起去平郡王府時,景川侯夫人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自景川侯出事, 景川侯夫人也老去了許多, 眼尾細紋深深鐫刻, 便是脂粉亦掩飾不能。景川侯夫人拭淚道, “我一想到阿琳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就恨不能一口咬死他。他心裡何嘗有我這個姐姐半分,如今,侯爺生死未卜,若侯爺有個好歹, 我也不想活了。”景川侯夫人不是個聰明人,但這人有個好處, 很識得出嫁從夫的本分。完全沒有時下一些糊塗女子偏頗娘家的意思, 景川侯夫人自從知道丈夫有可能還活著的消息後,病便好了許多,只是,也沒再回娘家。她一想到四哥平琳, 就想殺人, 現下便是回了娘家也沒好話。

    李鏡勸她道, “事已至此, 平琳已下了刑部大獄,與他有關連的人也都抓起來了。父親遇險,卻是與外祖母等人無關的。今外公這把年紀還在北疆打仗, 聽聞外祖母身體也不大結實,我想著,太太這年下也還沒回王府呢,不如我陪太太一道去,與外祖母說說話,也叫外祖母和幾位舅媽安心。”

    景川侯夫人雖是恨極了平琳,平郡王府到底是自己娘家,想到父母都是將將八十的人了,尤其老父身在北疆,過年也是不能回來的,景川侯夫人心下一軟,握住李鏡的手點點頭,心下很是感激李鏡。她畢竟出身郡王府,嫁入侯府,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婦人,李鏡能親自過去平郡王府,這便是一種政治表態,起碼,現下府裡人應該不會受平琳之案牽連了。

    有景川侯夫人同行,李鏡的平郡王府之行非常順遂,平郡王府的人也不傻,便是平郡王妃,現下也是隻字不提平琳,只當沒這個兒子。

    並非不疼這個兒子,其實,平郡王妃生有五子,平琳在父母身邊的時間最長,但,除了平琳,她還有四個兒子,她得為那四個兒子考慮。故而,平郡王府上下都是一副只當沒有平琳這個人,闔家支持朝廷的審判,如果平琳有問題,依著國法,該如何就如何,的一副大公無私的氛圍。

    李鏡也沒說平琳的事,她就是關心了一回平郡王妃的身體,說了些家常話,便告辭了。然後,第二天,朝廷賞賜了與往年無二的年禮。不得不說,李鏡過來一趟,年節賞賜與往年相同,已足以讓平郡王府安心。

    平郡王府的確安心了,秦鳳儀心下可是不怎麼痛快,他當真是不喜歡平家,一想到當年若不是平家覬覦後位,他娘不至於要冒險離宮,如果他娘不是離宮後擔驚受怕,也不會那麼早過逝。一想到這個,秦鳳儀就厭惡平家的緊。但,他想想平嵐還三番兩次的救過自己,就是平嵐為人,也不能說討人厭。把平家全殺了,秦鳳儀還真有些幹不出這樣的事。何況,平家人駐北疆多年,秦鳳儀就是有想把平家殺完的心,自當下局勢而言,一時半刻的也下不了手的。

    秦鳳儀都與妻子說,“我好像越來越跟那討厭鬼一樣了。”討厭鬼,秦鳳儀給景安帝取的新名詞。

    李鏡撫平丈夫微蹙的眉心,寬慰他道,“小時候會覺著,人非好即壞,待到大了就知道,世間百態,純善純惡的反是最少的。”

    “是啊。”秦鳳儀一哂,“我可算知道這些個豪門為何兩頭下注了。你瞅瞅,平家,裴家,皆是如此。要是大皇子勝了,裴家裴煥那一脈必然要奪了嫡系的爵位的。如平家,平琳得勢,他這一支必然要興起。要是咱們勝了,裴家便交出裴煥一支,平家交出平琳一夥,其他人倒還乾乾淨淨的。而且,裴國公當年還趕過去從刺客那裡救過我一回,平嵐更是好幾回援手,我要把他們哢嚓了,道義上就有些說不過去。”最後,秦鳳儀總結一句,“這些豪門們可真精啊。”

    李鏡道,“他們這不過是小道,說到底,揣摩的皇家的勝負,其實,他們的生死榮辱都在咱們手裡。裴家有裴煥之事,便是裴國公教子不利。平琳也是一般,削爵去職,端看你株不株連了。這急什麼。腳踏兩隻船可從來不是好做的。眼下還是北疆戰事要緊。”

    “是啊。”

    眼下,是先把這個年過了要緊。

    有秦鳳儀在,上上下下的都過了個肥年。尤其朝中百官甚至覺著,秦鳳儀主政令他們心生安穩,雖然大家都擔心音訊全無的皇帝陛下,但,秦鳳儀當朝,無疑是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

    非但朝中百官做此想,北疆將士亦是如此。

    比想先時北疆軍斷糧一事,秦鳳儀入京之後,北疆糧草馬匹軍械樣樣充足,正是因後勤保證,北疆軍才能牢牢守在玉門關,未讓北蠻軍隊再前進分毫。

    但,對於平家,眼下家族的危機還不僅僅在於北疆戰事,朝廷賞賜送到北疆時,平嵐騎馬外出巡視,並不在軍中,是平郡王帶領營中諸將領接的的賞賜。朝廷賞賜頗豐,晚上祖孫倆守著熱鍋子吃酒時,平郡王摒退了侍從,飲下一盞烈酒道,“鎮南王仁慈啊。”

    公允的說,平嵐認為,相對于大皇子,秦鳳儀更具明君之相,但,平家與秦鳳儀不是尋常淵源。尤其,他四叔平琳還做出這種事謀刺御駕的大逆之事來。再加上三十年前平皇后與柳王妃的後位之爭,也夠平家喝一壺的了。

    平嵐為祖父斟酒,道,“我只是擔心麾下將士。”北疆這些將士,大多是平家提攜起來或是與平家的淵源的。平嵐並不是將眼光只拘泥於自家的性子,一旦平家勢頹,最先受到影響的必然是北疆這些將士,不論是自軍功,還是別個方面,都會有巨大的影響。

    平郡王道,“短期內不會的。”

    平嵐也明白,鎮南王妃親自去了平郡王府,朝廷給平郡王府的賞賜也與往年無二,給北疆軍的年下賞賜依舊豐厚,種種都說明,鎮南王眼下並沒有要處置平家的意思。平郡王道,“世間沒有永遠昌盛的家族,有起必然有落。我這一世,最後悔之事便是讓你姑母嫁給皇子為側室,後來,又讓寶兒嫁給了大殿下。阿嵐,這個爛攤子,以後就要交給你了。”

    平嵐面容冷肅,短短半年內,平嵐先失父,後失妹,也許,以後還會面臨更嚴酷的政治處境。平嵐道,“我現在還需要祖父的指導。”

    平郡王蒼老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放心放心,祖父會壽終正寢的。”

    不論心情是什麼滋味,既是過年,必然要過得熱熱鬧鬧。

    平家如此,秦鳳儀亦是如此。

    景安帝不曉得身在何方,外臣宮宴便是秦鳳儀主持,秦鳳儀致開場辭。秦鳳儀在鳳凰城做慣了老大,在京城皇宮主持個宮宴也沒什麼難度,尤其,秦鳳儀的相貌,那一身玄色升龍服,真真是把人比襯的好風華。秦鳳儀空出丹陛上的主位,他是在主位一畔另設了一把椅子,于諸王群臣之上,皇位之下。秦鳳儀長身玉立,眼神緩慢的掃過殿中群臣,不急不徐道,“第一盞酒敬在外巡視的陛下,第二盞酒敬北疆與蠻人相抗的將士,第三盞酒願我們大景朝國泰民安,盛世太平。”

    秦鳳儀這三盞酒過,底下險有人直接喊出“萬歲”來。

    大家咬咬牙,慶倖沒一時昏頭喊錯,心下都覺著玄乎,想著鎮南王殿下並不似幾位皇子生就在宮裡的龍子鳳孫。秦鳳儀一向最是隨和的性子,可如今他站在丹陛上說話,硬是無人敢放肆說笑。尤其秦鳳儀提及行蹤全無的皇帝陛下,還有北疆戰事,群臣情緒難免低落。待飲過酒,秦鳳儀一笑,“行了,我料得陛下今年必會歸來。北疆戰事,亦有大勝之期。今日新年,咱們闔當同樂,他年再憶今朝,你們便知本王鐵口神斷了。”

    秦鳳儀親自暖場,宗室百官中更不泛千伶百俐之人,一時間,大家說說笑笑,氣氛大為好轉。甚至不少人認為鎮南王殿下是不是有什麼小道消息啥的了。

    宮宴後,還真有人與秦鳳儀打聽,尤其是景安帝的安危,六皇子便私下問過秦鳳儀,秦鳳儀道,“若陛下有個好歹,我必能有所感應。我心中每念陛下,皆是一片安寧,可知陛下平安。”

    六皇子心說,原來阿鳳哥全憑感覺說話啊。

    六皇子回宮後,自己焚香沐浴齋戒三日,也想感應一下他爹,結果,啥都感應不到。六皇子心下還尋思著,莫不是阿鳳哥真龍天子的命格,與咱們凡人不同。要不,同樣是他爹的兒子,怎麼只有阿鳳哥感應的到,他就感應不到呢。

    新年過後,初八開印,政務照常進行。

    北疆的戰事也在開春後重啟了,有秦鳳儀的後勤支援,還有平郡王親自坐陣北疆軍,捷報時有傳來,頗能振奮人心,不少朝中官員都覺著,鎮南王殿下果然是金口玉言啊,這話說的就是准。

    結果,就在北疆軍形勢一片大好反攻北蠻時,北蠻那裡叫停了戰事,因為,北蠻譴使送了信給平郡王,言說景安帝在他們手裡,若不能割陝甘之地給北蠻,那麼,景安帝的安危,他們便不能保證了。

    此事,關係重大,便是平郡王都不敢擅專,親自命心腹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中。

    裴太后聽聞此事,直接就厥了過去。

    內閣、皇子、宗室紛紛求到秦鳳儀跟前。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3:03
番外之覆巢之七


    不管是厥過去的裴太后, 還是人心惶惶的朝中百官, 秦鳳儀的第一反應是:先查驗北蠻送來的信物的真假!

    秦鳳儀的話,“急什麼, 他們若有陛下在手, 還打什麼仗, 直接拿出陛下威脅朝廷便是。如今我軍氣勢正強, 他們便說陛下在他們手裡。你們可真是,難不成,北蠻說什麼就是什麼!明兒你們也給北蠻軍送封信,我還說北蠻王在我手裡呢。”

    秦鳳儀把內閣宗室皇子們安撫住,自己在家跟媳婦碎碎念, “你說,那個討厭鬼是不是真叫北蠻給抓住了啊!氣死我了!也不知滾哪兒去了!真是寧可他在哪兒藏著呢?這要是落在北蠻手裡, 可如何是好啊!是贖他還是不贖啊!”在外鎮定無比、王霸之氣全開的鎮南王殿下, 在家簡直愁的不行,愁的頭髮一把一把的掉,李鏡最憐惜的就是秦鳳儀這張臉,生怕他脫髮脫成個禿子, 連忙命廚下給丈夫燉上首烏湯生髮, 與他道, “得做好最壞的準備了。”

    秦鳳儀俊秀的眉心擰成個小疙瘩, 捉著媳婦的手道,“我就是為這個才愁啊,萬一, 萬一那討厭鬼真是叫北蠻捉去,這可如何是好啊?難不成,真要以陝甘之地贖他?”

    李鏡擰眉半晌,深深的看了丈夫一眼,但,正沉浸在“景安帝下落之謎”中的秦鳳儀卻沒有留意妻子這個眼神,他,他一門心思都在擔心景安帝下落上了。按秦鳳儀的性情,看著景安帝嘎嘣死了,他也有些不自在。但若以陝甘之地拱手相送來換景安帝平安歸來,秦鳳儀真是寧可……雖則這想頭有些不合乎普世道德準則,但,秦鳳儀最隱秘的內心深處,即便是他媳婦,他也不會訴說的內心深處:身為王者,為外族所俘,為全尊嚴,唯一死矣。

    當然,世間不是沒有臥薪嚐膽的勾踐,可,以秦鳳儀這性情,他不是這樣的人。

    若是他,他寧可一死了之。

    對於景安帝,他,亦作此想。

    此時此刻,夫妻二人為了掩飾內心深處的心思,卻是陷入了共同的沉默。

    北蠻送到平郡王處的是一封蓋有景安帝的私印的景安帝親書的信件,內閣諸人皆博學之輩,也俱都認得景安帝的筆跡,為了驗此件真假,還在翰林中,選了幾位熟悉御筆的知識淵博的翰林。

    最終的鑒定結果很不大好。

    裴太后大約是丈夫死在陝甘,今兒子又陷北蠻之手,老太太也上了年紀,撐不住便病倒了。李鏡去慈恩宮探病侍疾,裴太后見了李鏡就嘮叨景安帝。李鏡安慰道,“皇祖母只管安心,陛下定能平平安安歸來的。”

    幾位皇子也很是擔憂景安帝安危,景川侯府更不必提,景安帝在北蠻,那麼,景川侯在哪裡呢?

    秦鳳儀懷疑的是,北蠻人面貌與漢人大不相同,他們如何就能把景安帝自江西弄到北蠻去呢?而且,北蠻人如果沒有朝廷的許可,不能私自在大景朝停留。何況,如果是在江西有北蠻人,他沒有不知道的理。

    單憑一封信,就要求大景朝讓出陝甘之地,這也太過兒戲了。而且,景安帝的性情,秦鳳儀相對還是瞭解的,景安帝不是那等苟且之人,只看他承繼江山以來,心心念念,籌備十年就為了收回先帝失去的陝甘之地,便知景安帝性情了。

    這樣的景安帝,如何能屈從的寫下這樣的一封信呢。

    秦鳳儀越想越覺著,這事兒必有蹊蹺。

    秦鳳儀正想跟媳婦說一下這蹊蹺,有傅長史求見,傅長史是他心腹中的心腹,秦鳳儀便先見了傅長史,況,此事還要與傅長史商議。秦鳳儀道,“你來的正好,過來幫我參詳一二。”

    然後,秦鳳儀就把這些蹊蹺說了,傅長史認真聽過,秦鳳儀問,“你覺著,這事是不是不對?”

    “殿下說的有理。”傅長史只是說了這一句,之後道,“只是,眼下還有要事,請殿下必要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事?”什麼事能有比景安帝的安危更重要?

    傅長史面色平靜,但,眼眸深處仍洩露出一絲悸動,傅長史壓低了嗓音,“請殿下做好登基的準備。”

    秦鳳儀嚇一跳,險些從椅中跳起來,秦鳳儀驚道,“你說什麼!”意識到不妥,他也壓低了聲音,皺眉道,“現下,陛下安危不明,怎麼能提這事?你閉緊嘴,提都不要再提!”

    “我只是來給殿下提個醒。”傅長史神色篤定,“想來不久內閣就會同殿下提及此事了。”

    秦鳳儀一雙大大的桃花眼瞪的溜圓,“不許胡說,陛下生死未明,誰會提這個。”

    “正因陛下生死未明,帝位不能再空懸了。”傅長史輕聲道,“只有新帝登基,陛下的交換價值方能大為下降。由此,陛下的安危也可以得到保全。”

    “這怎麼可能,這樣一來,由當朝陛下變為太上皇,肯定就不值錢了啊。”秦鳳儀精通商事,不用算也曉得,一個皇帝,一個太上皇,自然是前者身份價值更高。秦鳳儀道,“一旦不值錢,人家還不是願意怎麼對他就怎麼對他了?”

   傅長史道,“價值變低,才能更容易把太上皇贖回來。如果太上皇真的在北蠻人之手的話。”

    秦鳳儀眼睛一亮,“呐,你也說了,也有可能陛下根本不在北蠻。”

    “不管在不在,朝廷不能再受此威脅了。”傅長史道。秦鳳儀必需登基的理由便在於此,朝廷不能任由一國之君被人威脅,當然,如果是退位的前一國之君的話,威脅就威脅好了,反正也不值什麼了。

    秦鳳儀仍是搖頭,“這是你所想,我與你說,內閣裡除了我大舅兄,都是陛下的心腹。”

    傅長史微微一笑,“臣也只是給殿下提個醒罷了。”

    “絕不可能,你想多啦。”秦鳳儀粉兒自通道。

    傅長史便不再言。

    然後,第二日秦鳳儀與他媳婦說陛下是不是真的在北蠻時,內閣以鄭相為首的七人,齊刷刷的來了王府。秦鳳儀聽聞侍女回稟,見內閣來得如此齊整,秦鳳儀與媳婦道,“定是來商量陛下之事的,我出去瞧瞧。”

    李鏡笑道,“去吧。”

    秦鳳儀在書房見的內閣七人,這七人進了書房,二話不說,齊刷刷行了大禮,把秦鳳儀嚇一跳。因為縱是上朝,大家也只消一拜便罷了,跪禮很少見。秦鳳儀連忙道,“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你們放心,我定會想法子把陛下救回來的。”

    幾人此次過來,意卻不在景安帝之事上,幾人齊聲道,“今社稷不穩,請殿下為天下計,登基為帝!”

    這句話對秦鳳儀的衝擊,簡直到了靈魂的層次。

    秦鳳儀失眠了一宿,第二天頂著兩個大黑眼圈還跟媳婦嘟囔呢,“這怎麼可能啊,鄭相他們,可都是陛下的心腹啊。”

    李鏡昨天就聽丈夫念叨了大半宿,一早上還是這話,簡直給他嘮叨的耳鳴,簡直煩死個人。李鏡道,“行啦!眼下難道真叫我朝皇帝在他國做客!鄭相他們,先是國朝忠臣!”說完,李鏡緩了一緩,多了幾分溫柔,道,“再者,就是陛下沒在北蠻,哪怕陛下平安還朝,他也必會大權旁落,儲君之位,非你莫屬。鄭相他們,沒有一個是笨的,除了為天下蒼生考慮,也會向未來的帝王表現出自己的善意。何況,現下的形勢,先請新帝登基是最好的選擇。”

    秦鳳儀畢竟做藩王多年,並不真就傻了,其實,在昨日傅長史提及登基一事時,秦鳳儀便明白了這其間的道理。只是……秦鳳儀仍忍不住道,“最好的選擇,不是先想辦法救出陛下嗎?”

    “先不說陛下是不是真的在北蠻人手裡,倘是太平年間,慢慢等著陛下的下落不遲,可眼下,正值戰事,國朝不能再這樣震盪下去。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國一日無主,百官先不能心安。早在陛下行蹤未明時,就註定了必有這一日!”李鏡望入丈夫的眼眸,“你要實在擔心陛下,就想一想母親當年受的那些苦吧!”

    秦鳳儀險沒叫媳婦噎死……

    真是,知夫莫若妻,他只要一想到他親娘,就覺著,景安帝就是真在北蠻人手裡,也是活該!報應!

    秦鳳儀揉揉胸口,算是給他媳婦說服了。他一下子叫內閣這些人鬧的,靈魂受到嚴重衝擊,一時間不曉得要如何是好了。秦鳳儀問媳婦,“這可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

    “登基啊,真要做皇帝啊。”別看秦鳳儀跟景安帝不對付,而且,秦鳳儀這些年在南夷,不是沒幹過那些坑蒙拐騙沒節操的事,但,面對這至尊之位,秦鳳儀的野心反而不大,並沒有什麼迫切之意。

    李鏡鎮定無比,給丈夫捋清思路,“什麼都不用幹。內閣再過來,你也只管推辭。便是登基,也要做足了三辭三讓的氣派。你要想的是,登基之後,北疆局勢的發展。還有,陛下的事,要怎樣一個了局!”

    李鏡上前給他整一整衣襟,再用熟雞蛋滾一滾黑眼圈,將人打扮的端端秀秀的,方道,“淡定些,不要亂了方寸,一個皇位而已。”不早是我們囊中之物了嗎?

    一般來說,每個帝王在位時都會有每個帝王的名言,譬如,始皇帝的,“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之無窮。”;譬如,漢高祖的,“大風起兮雲飛揚……”;譬如,漢武的,“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再譬如,東穆□□皇帝的,“為帝當為鳳武帝”;再再譬如鳳武皇帝,那啥,這位皇帝名言太多,不再贅述。

    很久以後,秦鳳儀也有了自己的名言,秦鳳儀的名言是:沒有媳婦,就沒有我啊。

    這要是不知道的,得以為這不是在歌頌媳婦,而是在歌頌老娘。

    好吧,暫不提以後。眼下,當下,秦鳳儀算是見識到了內閣強悍的戰鬥力。因為,就如他媳婦所說,他什麼都不用幹,內閣便以閃電般的速度,接連說服了病榻上的裴太后、在京的諸宗室、皇子……其間,內閣不忘聯名上了一本:訴元嫡皇后書。

    上表朝廷,給景安帝的元配柳皇后正名。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ilayo

LV:7 大臣

追蹤
  • 162

    主題

  • 5336

    回文

  • 6

    粉絲

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