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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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9562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0:57
第361章

    秦鳳儀說發兵, 那就是快的, 一則是因自征信州之後,便一直做著征桂地的準備, 武器兵械糧草這方面, 一直就在準備中了, 朝廷還給他送了一批兵器來, 至於糧草,景安帝就讓秦鳳儀自籌了,到時匯了賬,朝廷直接用銀子算。二則,秦鳳儀還真沒想過這麼快的征桂地, 他原是想著放一放,先把信州經營熟了, 再征桂地, 結果,宗室不爭氣,叫桂王擒了。然後,李邕方壺知桂王擒了幾名宗室之事, 心裡也發懸, 生怕秦鳳儀因著自家親戚去跟桂王議和, 那不就坑死他們了嘛。再者, 秦鳳儀雖則沒把這幾個宗室放在眼裡,但他們叫桂王給抓了,如果秦鳳儀無所反應, 那不是要被人譏笑膽小無作為麼!

    秦鳳儀心裡一划算,反正上回征信地也沒損多少兵將,如今兵械糧草已全,而且,雨季過去,倒是個西征的好時機。關鍵,還是個蠢兮兮的桂王使者,見天自作聰明的在城裡打聽消息,秦鳳儀見到這人就煩,索性出征桂地,想著,早打完早好。

    於是,攆走桂王使者,秦鳳儀就打算率大軍出征了。

    出征前鬧出個矛盾事兒,幾位將領,誰都不想留城,個頂個的私下找秦鳳儀錶明要出戰的決心。將領們想出戰,這也是好事,只是,也得有人守城啊!秦鳳儀本來挺想讓阿泉族長依舊守城的,主要是阿泉族長有經驗,上回就是他守城。可這回,阿泉族長死活不肯留守了。這要都是朝廷兵馬,倒好調度,只是,秦鳳儀手下兵馬複雜,有朝廷派給他的親衛,有南夷地方軍,還有土兵。秦鳳儀倒也有法子,讓他們各家出兩千留城,剩下的都隨他去征桂州。這下子,人人高興,除了被留下來的。不過,大佬們已經決定,底下小嘍囉也沒法子就是。雖然被留下的六千兵馬實不算嘍囉,而且,秦鳳儀還把嚴家派來的兩位大嚴小嚴留了下來,結果,就叫他們趕上了一樁天大幸事。

    秦鳳儀出征,此次征桂地因事務要緊,秦鳳儀便把趙長史也帶走了,留下章顏、方悅、柳舅舅主理王府事務,當然,名頭上依舊是世子大陽留守,大事不決問王妃。

    李釗主管後勤,自然要隨秦鳳儀出征,原本李欽李鋒倆小舅子挺想去的,秦鳳儀卻是沒帶他倆去,秦鳳儀一臉大姐夫的威嚴狀道,“我跟大舅兄這一走,家裡你們大姐姐、二姐姐、三妹妹還有大嫂子,都是女人,沒個男人照應著不成,就你們啦。”倆人一聽,這也有理,不能男人們都去打仗,家裡一個男人也沒有啊。於是,被大姐夫說服,都乖乖留家了。

    秦鳳儀又把家跟媳婦交待了一回,這才帶著大軍西征。

    秦鳳儀已有征信州的經驗,第二次帶兵,只有比第一次更純熟的。何況,他先時做足了地理偵探,故而,一路順遂,就是遇到小股在外遊蕩的山蠻,也不曉得是民是兵,反正,先抓起來再說。桂王那邊則比較倒楣,桂王實在是沒料到秦鳳儀會這麼快出兵,他那使者剛回城,秦鳳儀的大軍隨後便到。

    桂王立刻命人把宗室掛出牆頭,秦鳳儀一見,靠,竟然敢掛人!立刻大吼一聲,“我等正該為宗室報此血仇!”立刻下令開戰,全不管牆頭被掛諸人死活。

    桂王一看秦鳳儀如此生猛,慶倖的就是,他的先手已出。

    至於桂王的先手是什麼,待秦鳳儀足打了一個月,快把桂州城攻下來的時候,桂王又著使者傳信,使者還是先時的使者,只是如此更叫秦鳳儀生厭罷了,實在是這使者臉上的賤笑太招人眼,然後,使者說出的話,更叫秦鳳儀火冒三丈,因為這使者一臉賤笑道,“好叫殿下知曉,殿下大軍一出,我王就派了上萬精銳,自小路密潛至鳳凰城,而今,王妃與兩位小殿下怕都在我軍手中了。殿下那一座小城,留守兵士能有多少,三千還是五千,哈哈哈哈哈——啊!”這使者笑聲戛然而止,是因為,秦鳳儀劈頭一記大嘴巴,直接把他抽到了地上去!

    秦鳳儀勃然大怒之後,便是六神無主了。

    李釗發現,他雙手都微微顫抖,眼神中流露出止不住的驚惶。李釗直接令侍衛拖下那使者,上前一步,握住秦鳳儀的雙手,沉聲道,“殿下莫要被小人擾亂心思,殿下細想,倘鳳凰城有事,早該有戰報傳來。今不過是桂城危矣,桂王派出此等小人動搖軍心罷了!”

    秦鳳儀深呼吸兩口,大腦完全不運作了,“可這樣的大事,桂王不至於會說謊吧。”

    李釗道,“殿下,我們大軍自鳳凰城出發,到桂州,快行軍也要二十日。我說句實在話,便是鳳凰城有什麼,我們也是鞭長莫及。你當穩住心神,拿下桂州!只要拿下桂州,孤懸於外的一支蠻軍有何可懼!何況,鳳凰城以西,有南夷城、信州城,皆是大城池,鳳凰城亦有六千正規守軍、八百府軍、一百五百童子軍,難道,這麼些人,還守不住一座城!”

    秦鳳儀急道,“我能不擔心嗎?我媳婦,我兒子,我閨女,都在城裡哪!”

    李釗默默的盯著秦鳳儀,秦鳳儀此方想到,他大舅兄的媳婦兒子也在城裡。秦鳳儀道,“要不,咱們就先回去,過兩月再來打也是一樣的。”

    “不行!”李釗厲喝,“如果現在不打下桂州,倘鳳凰城有失,拿什麼來換他們!你現在回軍,才是雞飛蛋打!”

    趙長史等人也是各種相勸,大家媳婦孩子都在鳳凰城哪,都急。可這不是回去的時候啊,您要擔憂,派個百人的衛隊回去看一看也就是了。

    尤其嚴大姐說了一句,“你媳婦武功比我都好,城裡好幾千兵,哪裡就守不住一座城呢!你莫太小瞧她。”

    秦鳳儀便先派了個百人衛隊回鳳凰城打探消息,看是不是鳳凰城遇到兵事,自己一宿沒睡,第二天命加緊攻城,那個該死的使者,秦鳳儀就沒讓他回去。秦鳳儀這回是真急眼了,神火飛鴉都用上了,尋常的神火飛鴉一般就是裡面填充□□,用秦鳳儀的話說,有點兒像二踢腳了。但軍中用的明顯不同,因為神火飛鴉的□□太有限,爆炸威力不大行,於是,這裡頭的□□都是摻了毒的,一旦放出,毒霧當真是熏倒一片。雖然不是見風就死,聞到毒霧也舒坦不了,秦鳳儀是個心軟的,覺著這樣做有傷天和,一直沒用。眼下心焦老婆孩子,也顧不得這許多。

    如此,再歷經五日苦戰,終於破開城門,又經一日城中巷戰,活捉桂王。秦鳳儀騎馬進城,其實,大家很希望秦鳳儀乘王駕進城的,只是,因是遠道西征,秦鳳儀嫌王駕囉嗦,素來是騎馬的。何況,秦鳳儀現下滿心擔憂老婆孩子,哪裡還關心什麼排場,進城之後,先審問桂王,可是當真有派兵出城。

    桂王現為階下囚,態度倒是很好,一幅戰戰兢兢、老實巴交的樣子,道,“是我那二弟,慣是魯莽,他率了自己那一支的人出城去,據,據說是去了鳳凰城……”

    真個孬貨!

    秦鳳儀心裡鄙視這桂王一回,什麼東西!

    秦鳳儀當下道,“趙長史,你與李賓客,潘將軍、嚴大姐、阿金、阿花族長留守桂城,我帶馮將軍、阿泉族長回援鳳凰城。”

    大家都知道秦鳳儀擔心媳婦孩子,且他們亦各有眷屬在鳳凰城,自然沒有意見。結果,秦鳳儀還沒走呢,鳳凰城那裡先送了信來,說是前去的山蠻已悉數繅滅,讓秦鳳儀安心征桂地,不必為鳳凰城的事操心。秦鳳儀此方一顆芳心落了地,直拍著胸膛道,“可是嚇死我了。”忙叫那送信的侍衛說一說鳳凰城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侍衛年紀尚輕,瞧著不過十幾歲的模樣,卻是生得眉目清秀,說話亦是口齒清晰,當下便將事情說來。

    人們這才知,大軍出發不過半月,鳳凰城就迎來山蠻的大軍。山蠻大軍出現的的確突然,但也沒有山蠻想像的那樣突然。主要是,他們雖是自小路而來,避過大路,可那是說的在桂地,待到了南夷這邊兒,他們認為的機密路線,不過是以往他們溝通各土人山寨的路線罷了。雖說如今土人早下山的下山,種田的種田了,山中自然人少,卻也不是沒人。

    李鏡是什麼出身,李家原就將門,當年景川侯還自陝甘之戰中立過大功,進而把個普通侯爵升為了世襲之爵。秦鳳儀帶大軍一走,李鏡不是個能閑得住的,而且,這次征桂州與征信州不同,桂州更遠,李鏡算著,這一來一去再加上打仗的時候,怎麼也得小半年的。秦鳳儀打仗去了,李鏡第一件事便是加強守門防務,非但是鳳凰城的防務要加強,連帶著南夷城那裡,信州城,各縣鄉,李鏡都命章巡撫發了統一的通知。其一便是,要防備生人襲城,不論是眼生的百姓,還是穿著軍服的兵士,倘百人以上,令他們百米外回話,驗明身份,方可進城。其二便是,每日派出斥侯巡視周邊,防備敵人突襲。

    所以,那種山蠻打到門前,還不知山蠻到來的事,是斷然沒有的。

    有百姓先察覺似有人鬼鬼祟祟在山裡活動,就跑來知會了官府,範正是個極穩妥可靠之人,立刻就上稟了章巡撫,章巡撫派出精銳斥侯,查得果真有大軍自山中而來。先命人閉了城門,連忙尋了李銳商量,這兩人雖是文官,卻是文官中的翹楚,誰閑了還沒看過幾本兵書啊。李銳道,“還需世子做主。”

    章顏心說,世子才三歲芳齡,這明顯是要問世子他媽啊。

    世子他媽在哪兒呢?

    世子他媽正在軍中看將士操練,自從秦鳳儀一走,李鏡便隨自己了。先時來了南夷,夫妻倆是操心銀子的事,地方太窮。後來大搞走私,銀子的事兒是不愁了,李鏡又開始生二胎,何況,秦鳳儀在時,這些事也用不著她。夫妻二人,必然一人主內,一人主外的。如今,秦鳳儀帶兵打仗去了,李鏡便把府裡的事交給秦太太,她帶著兒子過來看一看軍中將士操練。

    待李鏡被侍衛請回王府,方曉得有山蠻秘潛至附近之事。

    李鏡見城門已閉,立刻召來幾位將領,命他們先派人分守各城門。然後,便是點起狼煙,放出傳信信號,南夷城一見這信號,便知是有戰事,立刻也是城門緊閉,以備戰事。如今南夷再點狼煙,傳予下站知曉。

    下一步,李鏡命開了兵庫,將士們各有刀槍,不過,箭矢還有守城的床駑、礌石、磚礌、木礌、盾牌啊之類的,都拿出來,給將士供應。同時,全城戒嚴,以待戰事。

    這一戰,相當激烈。

    別看人家是山蠻,京城人還時常鄙夷的稱人家為“蠻子”,覺著人家沒文化。其實,人家智商上丁點兒不差。就先時抓的幾個宗室,人家早打聽出來了,不是什麼要緊的人。要說山蠻也是極富有智慧的,當初派使前來,人家根本沒想著攜幾個宗室就能迫朝廷休戰,故而,使者出城不久,這位桂王的親弟弟,便率自己的部下出發,便是打得偷襲的主意。

    人家要搞偷襲,也不是沒有理論支持,更不是撞大運。

    桂地山蠻因有軍師輔佐,他們非常瞭解漢人的脾性,知道拿幾個宗室相要脅之後,朝廷迫於顏面也會出戰。所以,這位王弟此舉,可稱高明。

    只是,他遇到了一座牢固無比的新城。

    城中守軍其實不大好,留下不能說是老弱病殘吧,也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兵士了,這也正常,因為要西征,帶走的自然是精銳,留守的自然多是些老兵。好在,秦鳳儀當政後,對兵士進行了規定,四十以上的早令退役了,現下的兵卒,都是四十以下的。故而,便是留下的,雖則年紀大些,倒也不至老邁。

    原本,章顏方悅都想著,城中沒有大將,事實上,最高軍職是千戶,連個副將都沒有,他倆都想著,實在不成,他倆就上了。結果,是李鏡自己來的。

    李鏡也沒打過仗,她也不過紙上談兵,可話說回來,誰第一次打仗不是紙上談兵啊。李鏡先召來諸將,聽他們說一說如何守城。李鏡雖是個紙上談兵,卻是個聰明人,她沒幹過守城的差使,但自這些宿將說的方法裡選一個合適的總歸是不成問題的。

    而且,李鏡之驍勇,簡直令人驚掉下巴,她立於城牆,挽強弓,九箭連珠,無一箭落空。章顏心下暗自咂舌,暗道都說殿下懼內,先時還不大信,看王妃這一身的功夫,說不得確有其事啊!便是城中擔心的商賈們,被請到城牆見識過王妃這一手超絕箭術,也都回家該幹嘛幹嘛了。

    戰事有李鏡接手,章顏方悅只管操心後勤與城內安穩,先時還只是防守。待得幾日,李鏡把防守的這些個門道都摸清後,還偶爾令將士主動出城應戰,殺他個來回。若不是章顏方悅死命攔著,李鏡都想換上鎧甲,親自下場廝殺一回。這倆人是決計不肯讓她涉險了,方悅都說了,“你乾脆先把我倆殺了,不然,萬萬不能的!”

    李鏡也知自己身份不同,倘她真的出戰,怕是山蠻拼卻性命也要將她留下的。

    李鏡便在城上,還把童子軍們拉出來歷練了一回,讓他們也與兵士們輪換著守城。

    不得不說,山蠻們的運氣真的不大好。

    鳳凰城因是新蓋的,建城時秦鳳儀就特別注意城池品質,故而,結實的很,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砸開口子的。本身攻城便比守城要難數倍,何況,城中守軍比他們想像中的要少,原本,山蠻認為,頂天留下五千守軍。可實際上,正規軍便有六千,還有一千五百餘名童子軍與八百名州府輔兵,這些輔兵暫且用不到守城,他們平日裡要維持城中秩序。但正規軍與童子軍們加起來,已有七千餘人。七千守兵對萬歲山蠻兵,還據的城池之堅,也就是李鏡想用此戰磨一磨童子軍,不然,這一戰會結束的更早。就是這樣拖著,也不過打了二十天。

    待外頭山蠻退兵,李鏡留下一千守兵,餘者全部出城,追擊山蠻殘部。

    待仗打完了,李鏡方令人送信給秦鳳儀,讓他不要擔心。

    秦鳳儀聽過侍衛的回稟,又看過他媳婦親筆寫的信,以及章巡撫方悅聯名奏章,秦鳳儀的一顆心才算安定,喜笑顏開的對諸將道,“白叫我擔心吊膽好些天,王妃竟把城守得這麼好。”

    諸人亦是大喜,趙長史贊道,“王妃真是將門虎女啊。”

    馮潘二位將軍亦道,“不愧將門出身。”

    土人就比較實在,阿金因與李釗共事時間長了,說話便隨意了幾分,道,“李大人,你家都是姑娘習武,男兒習文麼。”不得不說,這是所有土人族長心中的疑團啊。李大人當然也很好啦,但是不懂武功,原本也不奇怪,漢人是有很多男人不懂武功啦。可是,同為兄妹,王妃武功就這麼高,土人便覺著很奇怪啦。

    要不是李釗好涵養,真想噴阿金一臉,心說,就你這樣,你還想娶媳婦哪。決心回頭就跟嚴家三郎四郎說一番阿金的壞話去。李釗面兒上卻是文雅一笑,“皆因舍妹自幼根骨俱佳,故而,家傳武功父親便傳給舍妹了。我不適合習武,便從文了。”

    秦鳳儀還得意兮兮的補一句,“嚴大姐武功不錯吧,也不及我媳婦哪。”

    阿金讚歎,“這麼好!”

    “那是!”秦鳳儀對自己媳婦向來不吝誇獎的,秦鳳儀道,“不是我吹牛,當下及得上我媳婦武功的也沒幾個的。”

    秦鳳儀人逢喜事精神爽,很是將自己媳婦大大的吹捧了一回。也的確,此次李鏡守城大功,故,漢人官員一致的忽略了女人賢靜淑德之類的美德要求,畢竟,在戰時,一個能守城的王妃比一個隻會坐屋裡繡花的王妃有用多了。

    至於各土人族長們,他們愈發覺著,親王大人果然眼光好啊,娶來的王妃這般能幹。然後,各個給了阿金一個加油的眼神!

    於是,阿金的胸脯挺的更高啦!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1:01
第362章

    知道媳婦孩子都安全了, 秦鳳儀也就不急著班師回鳳凰城了。有了信州城的經驗, 桂城的一應收繅安撫之事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桂地的地氣雖不比鳳凰城暖,但現下也不太冷, 先得把戰亡的兵卒火化, 抑或挖深坑掩埋。另則, 傷患的救治, 還有就是山蠻裡那些受毒傷了,現下雖成俘虜,秦鳳儀當時急眼出了這招,如今家宅平安,他良心又回來了, 想想很不應該,令太醫開了解毒方子, 統一喝解毒散。也就是秦鳳儀了, 換第二個人,有這善心都不一定有這財力。

    秦鳳儀向來注重後勤保障,他的軍中,有單獨訓練出的一批軍醫, 這些人, 醫術只是粗通, 通的還都是外傷, 什麼拔箭裹傷之類的,再者便是煎藥熬藥一把好手,這種都是為了求速成訓練出來的, 戰場上卻很是實用。

    而且,秦鳳儀與安國的大藥商們有直接的生意往來,他這裡近幾年時常有戰事,大藥商們拿鎮南王當菩薩看,簡直是大買家大財主有沒有。其實,這年頭對將士兵丁的傷後保障,全看自身命硬不硬了,便是有軍中大夫,多是為了將領級別準備。尋常士卒受傷,全靠一個熬字。秦鳳儀主要是財大氣粗,他又不是那等有了錢自己奢侈享受的人,主要是少時早用他爹的銀子奢侈過了,這會兒秦鳳儀頗有些超凡的意味了。再者,他南夷人少,有這些兵不容易,秦鳳儀珍惜的很,故而,想出一切法子再加強後勤保障。

    為什麼他打仗死的人少啊,一則是平時訓練用心,二則便是強兵強甲,秦鳳儀為了兵備都能去跟工部翻臉;三則,便是戰後保障問題了。秦鳳儀商賈堆裡過了許多年,他很懂得開源節流的道理,故而極珍惜兵卒,很捨得在軍醫上面投資。這些治傷的藥解毒的藥,哪樣不是銀子錢啊!

    要不然,先時秦鳳儀不能為了銀子把私鹽都販到江西道去。

    秦鳳儀這回的收穫,除了活捉桂王以及桂地山蠻的若干王公首領外,還活捉了桂王的智囊團,其間一人,總算為秦鳳儀解惑那鳳凰紗之謎了。那人瞧著年歲相當不小,一頭亂篷篷的花白頭髮,臉上似有暗青,細瞅該是久遠的刺青,歷經歲月,仿佛半面青斑。秦鳳儀一問鳳凰紗的事,這人都不用逼供,直接就說了,“當年裴賢娘送給平側妃的,就是這九色鳳凰紗啊,怎麼,鎮南王殿下不知道嗎?那柳王妃死的可真是太冤了。”

    秦鳳儀心知這人有故意挑撥之意,仍是忍不住面色微沉,道,“不是大紅的鳳凰錦嗎?”

    “什麼鳳凰錦,明明是鳳凰紗。”這人聲音嘶啞,“九色鳳凰紗,向來只供後位。當年先帝于陝甘罹難,宮中有內侍竊鳳凰紗以獻裴賢妃,裴賢妃將鳳凰紗轉賜平側妃,以示待景恒得帝位,必以後位許平家,平家方願為景恒爭帝位。殿下的母親,柳王妃,便由此失去的後位。”

    “多謝你告訴我喲。”秦鳳儀翻個白眼,擺擺手,“帶下去吧。”

    在這人正常的推斷裡,憑誰聽到自己母親這樣巨大的不公,間接導致自己由元嫡皇子變為這種不尷不尬的皇子身份,還是皇子裡第一個被封藩的,從此與皇位無緣,這得多恨啊!還不得恨得眼睛裡滴血啊!

    結果,秦鳳儀竟是個怪咖,對他所說的那一套完全沒有反應。那人頓時急了,怒喝,“你也配當人子!”

    “我不配?!你配!”秦鳳儀啐一口,拍案罵道,“你也是漢人,投靠了山蠻我還說你有情可原!可在這桂地漢人,生活形同奴隸,你也配當人!還來我這裡使這些下作手段,我看,你也就是這種下作東西!以為我稀罕那狗屎皇位,我呸!”

    那人做桂王謀主多年,自忖一身的機謀本領,此際卻是叫秦鳳儀罵的臉色鐵青,怒吼,“漢人!漢人!滿腹機謀、齷齪噁心,哪樣不是漢人!”

    “唉喲,你對自己認知還挺清楚啊!”秦鳳儀無意與這樣的瘋子多說,揮揮手,命侍衛將人帶下看管。

    當然,秦鳳儀也不是沒感覺,他在心裡把景安帝臭駡了兩千遍,之後就去處理桂城這些個千頭萬緒的事了。

    山蠻也分很多種,桂地山蠻相對於信州山蠻,就格外的更蠻橫一些,尤其是上層山蠻,相當的不馴。好在,如今為俘虜,秦鳳儀的刀槍所向,這些人倒也識趣,用秦鳳儀的話說,“都俘虜了,再不識趣,那就是欠捶。”

    秦鳳儀原本對山蠻是一視同仁的,但桂地山蠻又有不同,沒有哪一地的山蠻會覺著他們比漢人尊貴,桂地山蠻偏生如此,便是最底層的山蠻,他們都認為,他們是比漢人更尊貴的存在。秦鳳儀又不能把他們都宰了,但對於山蠻如此認知,不得不說,秦鳳儀心裡不大舒坦。

    秦鳳儀問趙長史此事,趙長史道,“他們也不過自己這樣想想罷了,井底之蛙,自欺欺人,殿下何需在意。”

    秦鳳儀道,“倘一直存有此念,以後怕是反叛之事會頗多。”

    趙長史笑道,“最底層的山蠻,他們的生活難道就比奴隸更好麼?再者,這裡的人口既然不馴,駐一支強兵便是。一年不馴,便治理一年,兩年不馴,便治理兩年。何況,這些山蠻又不是真的不識道理,他們先時認為漢人孱弱,方輕視漢人。如今,殿下兵破桂城,他們還有什麼可強橫的?再不馴服,還可遷至海島,那裡無干大局,隨他們去好了。不過,眼下還未到此地步。”

    秦鳳儀點頭,“對,能馴化還是要以馴化為主的。”

    秦鳳儀這裡處置桂城事務,李邕趙壺傅長史柏衡都過來道賀。正趕著秦鳳儀這裡剛分完髒,也不能說分髒,主要是戰利品啦。當初一個信州城,大家便分了不少老,此次桂城,山蠻百年家底,除了桂王的庫,還有所有山蠻貴族的私產,秦鳳儀一併抄完了。然後,依舊按二八分,秦鳳儀取兩成,其他的,按功績大小,也要算上京城留守軍隊,畢竟,他們也殲了一萬山蠻軍哪。另則,如壺城也有一份,糧草運送,皆賴壺城之力。

    原本,沒有李邕的,不過,他來都來了,秦鳳儀自己給他個大紅包。

    李邕雖不知別人得了多少,但他大舅兄得了多少,他是知道的啊。李邕再三請求秦鳳儀,“殿下,如果再有為殿下作戰事宜,殿下一定要叫上我啊!我對殿下的忠心,天上的太陽都是知道的!”

    方壺亦道,“是啊,我們既歸順殿下,便願意為殿下效力。”這位殿下委實是個大方人哩。

    這郎舅二人,原本秦鳳儀來打桂王之事,他們亦是雙手雙腳都贊同的。但是,兩人都沒有出兵的打算,李邕那裡是兵比較少,他那裡青壯也才五千,平日還要種田,留下守城守家的,最多抽調三千人。方壺那裡倒有萬把兵丁,但,方壺為人精明,方壺想的是,他便是助拳,兵將必有折損,怕朝廷也賞賜不了多少。故而,傅長史雖有勸,方壺卻是含糊著過了。方壺不知道的是,原來秦鳳儀大方若斯,直接分了桂王的庫啊!

    他這只是幫著轉運糧草的都有一份,何況那些上陣殺敵的了!

    每慮及此,方壺心中的悔意,也只有曾留守鳳凰城的阿泉族長能明白一二了!

    方壺私下還同傅長史賠了一回禮,“哎,哎,我當早聽傅公的,出兵以助殿下。”

    傅長史揶揄,“吃一塹,長一智。”

   
方壺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亦是個大方性子,所得這筆賞賜,此次出力者亦是人人有份,如傅長史柏衡都有的。

    可以說,每次戰後,這是最讓人歡欣的時刻了。

    方壺李邕此番前來,除了恭賀秦鳳儀征得桂地擒獲桂王外,他們也各有親朋在桂地,此番也是想看看親朋好友的情況,若是還不錯,便罷了。倘情形不大好,能說情的,他倆還要幫著說一說情。再者,這倆人畢竟也是山蠻,有他倆在,倒有助於安撫桂地山蠻的情緒。

    最終,秦鳳儀決定讓傅長史與馮將軍率兵留守桂州,秦鳳儀便準備班師回鳳凰城了。

    這個決議,並無人不滿,除了方壺。方壺與傅長史相處的很是融洽,而且,當初桂王知曉他歸順了朝廷時,很是不滿。方壺很是戰戰兢兢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便是傅長史與秦鳳儀聯繫,讓秦鳳儀先儲糧至壺城,一則以後可供征桂地的軍糧,二則可安方壺之心。

    再加上傅浩才學過人,方壺很是敬仰他的才學,故而,很捨不得傅長史。

    秦鳳儀笑道,“你那裡樣樣安穩,今桂地還需傅長史坐鎮一段時日,放心,我另給你派的也是個再穩妥不過的。”秦鳳儀把譚典儀派給了方壺,輔助他治理壺城。譚典儀是秦鳳儀親自挑出來的,留在身邊使喚了小兩年,樣樣合意的人。秦鳳儀親自與譚典儀細細的交待了一番,譚典儀又去傅長史那裡,聽傅長史指導過壺城政務,便到壺城上任去了。方壺最終最沒有取壺城知府之位,雖則秦鳳儀當初說只要他願意,知府之位也可予他,方壺到底是個聰明人。何況,他先時不放心,是不放心秦鳳儀的人品,怕秦鳳儀虛言糊弄於他。如今看秦鳳儀大方若斯,待他們與漢人同,而且,以後還有許多要向漢人學習的地方,方壺便主動將知府之位讓了出來。因是主動歸順,他得了朝廷賞了三品將軍之位。

    至於邕州,現在說是州當真勉強,不過,秦鳳儀把小秀兒的相公老阮坑了來。要秦鳳儀說,老阮做官很不咋地,這都中進士多少年了,因性情忒耿直,不懂官場打點,現下還在個窮縣當縣令呢。秦鳳儀一看,唉喲,南夷就缺這樣兒的,立刻把人鼓搗來,接手了邕州這一攤。

    待秦鳳儀忙完桂地之事,率大軍回鳳凰城時已近臘月,這一番出來,前前後後足有五個月的時間。但想到封地盡收己手,哪怕現在還是塊比較窮的封地,秦鳳儀那滿懷的激情壯志,猶如要迸發出來一般。於是,回城一路,秦鳳儀詩情如海,他足做了兩百首詩,平均每天便有十首出產。更要命的是,秦鳳儀做了小酸詩後,還特喜歡叫了近臣來品評,把大家品評的,一路食欲不振。

    李釗為此還定下規矩:吃飯不評詩,評詩不吃飯。

    秦鳳儀一路風光大勝回鳳凰城,他靖平桂地的消息,已隨著八百里加急的快馬快船送至京城,更是響徹整個西南大地。連帶著一向對朝廷極冷淡的雲貴土司,這回趁著新年將至,非但恭恭敬敬、殷勤百倍的上了新年賀表,還敲鑼打鼓打發使者給景安帝送了一對祥瑞。

    這祥瑞來歷頗是不凡,據聞,是一對五彩鳳凰鳥!

    秦鳳儀聽聞此事,險沒一口茶噴滿地。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1:01
第363章

    秦鳳儀這次一出門就是小半年, 把大陽給想壞了。大陽現已三歲多, 不再是不記得人的小娃娃了,他已懂得思念, 做夢就夢到了他爹很多次。這回一聽說他爹要回來, 提前半個月就張羅著做新衣裳, 不僅是他做, 還要給他妹一起做。連帶著大妞姐、阿壽哥、阿泰哥、大勝弟都張羅起來做新衣裳,阿壽哥阿泰哥做新衣裳很好理解啦,他們各自有爹在外,大妞姐的爹就在鳳凰城,為啥也要做新衣裳涅?大陽的回答是:女孩子就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涅~

    因秦鳳儀西征大勝, 舉城人都歡欣,更何況李鏡這幾家呢。故而, 孩子們要做新衣裳, 也由孩子們做去。其實,他們先時的衣裳還穿不過來呢。大妞還把她剛出生未久的小弟弟也算上了,大妞覺著,弟弟現下雖則醜了一點, 但估計以後會跟大美一樣, 會越長越俊的。所以, 大妞還說, 她只做一身新衣,給她弟做兩身,好讓她弟快快變俊。

    大陽非但張羅著大家一道做新衣, 他還應承了大家,介時老爹們回來時,大家一道去迎迎。這可是把阿泰壽哥兒高興壞了,壽哥兒還道,“咱們也帶大勝一道去吧?”

    大陽豪爽的一口應下。

    可待出發的那日,孩子們早早到了,結果,只叫大陽一人上車,大陽頓時急了,指著幾個兄弟姐妹道,“我們一起去。”

    內侍官耐心勸道,“可殿下,這是您的車駕。”

    “去去去,正因是我的,才該是我做主,難不成,我的車叫你做主。”大陽馬上就要四歲了,口齒已是很伶俐了,大妞為他這話拍手叫好,“說得好!”

    大陽受到大妞姐鼓勵,再加上他在家一向跟個霸王似的,又是府裡的世子,內侍官也不敢大攔,大陽已招呼大家上車來了。幾個孩子裡,就壽哥兒大些,壽哥兒還跟他爹學過一點知識,壽哥兒對內侍官道,“要不,內侍官你去問問我姑媽,看我們能不能一起去。”原本以為大陽都跟姑媽說好了呢,原來這小子啥都沒說。其實,人家大陽就是很樸實的認為,車是他家的,城是他家的,他請大傢伙兒一道去迎迎各人的爹,這可怎麼啦!

    壽哥兒人雖小,話卻很在理,既有突發狀況,內侍官連忙跑去問王妃了,大陽已是招呼著大家都上車坐了,還說,“天兒冷,別在外頭凍著啦。大勝大美最小,先叫他倆上來。”

    倆人都是嬤嬤抱上去的。

    這倆人一上去,大陽道,“咱們也別傻等,先上車坐個暖和。”

    旁邊嬤嬤侍女的聽一群孩子小大人似的說話,皆是忍俊不禁。裡頭李鏡正與大公主、秦太太、崔氏、駱氏幾人說話,聽到內侍官來稟此事,大公主道,“這怎麼還要一塊兒去呀,讓大陽去就是了,叫他們回來。”

    崔氏也說,“這可不合規矩。”

    李鏡一向心寬,笑道,“都是孩子家,大陽念叨他爹念叨了得一千兩百回。我也常聽阿泰、壽哥兒說起張大哥和大哥呢。孩子們都愛個熱鬧,既然要去,那便一起去吧。”

    駱氏柔聲道,“大陽是世子,怎好乘一車呢?”

    大公主也這樣說,幾個孩子年歲相差無幾,平日裡都在一起玩兒,可以後,各有各的爵位,尤其是這樣的場合,當尊出大陽世子之位來。

    李鏡笑道,“這並無妨,他們自幼在一處,盼他們以後也如今日這般才好。讓孩子們去吧,別掃孩子們的興,就是你們,回來也不要說他們,小時候的情分最是難得。我跟公主小時候,開始咱們各有各的屋子,後來就在一起睡了。那會兒也有嬤嬤說不合規矩,太后便說無妨礙,便一直在一處了。”

    大公主一笑,倒也釋然了,“這也是,孩子們自小一處長大,想想與咱們那會兒是一樣的。”

    其實,他們幾家都是親戚,便是方悅家,雖與秦鳳儀不算親戚,但秦鳳儀少時啟蒙是駱先生教導,長大後拜師拜的方閣老,這關係,在這年歲,比尋常親戚都要親近三分。再者,孩子還小,故而,也都未放在心上。

    於是,這一群孩子們就坐同一輛車,熱熱鬧鬧的各接各爹了。

    大陽在路上還讓大美練習著叫了好幾個爹,大妞都誇大美,“大美的嘴可真巧,這就會叫人了。大勝一個字都不會說呢。”

    阿泰一向是大美的擁躉,道,“大美比大勝要聰明一點的。”

    壽哥兒道,“我娘說,男孩子就是比女孩子學的慢一點。”

    大妞立刻舉一反三,“這就是說,女孩子要比男孩子聰明。”

    大陽拍大妞姐的馬屁,“嗯,大妞姐就比我聰明。”

    大妞得意非常。

    壽哥兒看大陽這拿自己智商去拍大妞馬屁的馬屁精樣兒,心說,大陽瞧著是怪笨的。大妞卻是拿個糖炒栗子,安慰大陽道,“你以後多念念書,應該能變聰明點兒的。”

    大陽一面巴唧巴唧的吃糖炒栗子,一面點頭。小腦袋點的頭上金冠都要掉下來了,連忙扶正。大陽是個臭美的,他因年歲小,一直就是揪揪頭,或者包包頭,壽哥兒他們亦是如此。但,大陽很完整的繼承了他爹臭美的天性,他早就瞅著人家戴冠的眼饞了,這回為了來接他爹,他還特意命人給他做頂小金冠,人家戴冠,都是用冠束髻,他那倆小揪揪,又梳不起髻來,於是,冠上還要紮兩根大紅的帶子,這樣,把冠戴頭上,帶子系下巴上,打蝴蝶結。就這樣,也不大穩當,時時要防著金冠掉下來。

    話說,孩子們奇異的審美,尋常大人真是無法欣賞。但,孩子是可以欣賞的啊,大陽這冠弄的,壽哥兒都說好,於是,各人回去都要起金冠來。連大妞,她雖沒法帶冠,大妞很豪氣的讓她娘給她弄了外赤金繅絲的花環扣頭頂上,大妞今天也沒梳小揪揪,她編了一圈的花辮,頭上帶這赤金花環,說真的,虧得這是個花的,倘是個素的,不知情的,還以為是金箍哪。

    除了最小的大勝與大美的腦袋上是光禿禿的,其他幾人,皆是一腦袋的金燦燦。這要是晚上,都不用點燈,鋥金瓦亮的!

    大家坐著車,一路歡歌笑語、嘰嘰喳喳就出城三十裡,迎大軍凱旋。

    原本,大軍昨晚就到了城外,要是趕上一趕,還是可以進城的。但從來沒有凱旋大軍晚間進城的理,固而,雖則秦鳳儀歸心似箭,還是被大家死活攔了下來。李釗還怕他偷跑,親自陪他用晚飯,飯後還鼓勵他做幾首小酸詩來欣賞,秦鳳儀沒好氣道,“我現在滿心都是媳婦孩子,哪裡還有心做詩啊。”

    “我也想媳婦孩子啊。”李釗道。

    秦鳳儀就不好意思再發脾氣了,秦鳳儀與李釗道,“大舅兄你什麼都好,就是觀念有些陳腐了。怎麼就不能晚上進城了,回來了就進唄。”

    李釗道,“你是什麼時候進城都無所謂,可將士們這辛苦大半年,打了這樣的大勝仗。就是百姓們,也要彩棚彩帶、壺漿簞食前來勞軍的。將士們需要這樣的榮耀,百姓們也需要這樣的慶賀,你就當是為了大家。”

    “哎,所以我才死憋著等在城外啊。”秦鳳儀此情一抒,立刻來了詩意,頓時詩情上湧,揮筆寫了三首,思媳婦,思兒子,思閨女。然後,請大舅兄品評。

    大舅兄很慶倖吃過飯才鼓勵秦鳳儀做的詩,強捏著鼻子誇了一回,把秦鳳儀誇樂了,郎舅二人又話了回家常,才算把這傢伙哄好了。

    待得第二日,秦鳳儀又是早早起床,用過早飯,就向遠處張望,想著,他家肥兒子怎麼還不來呢。因天時尚早,遠處除了軍營中點點光亮外,還是一片黑黢黢,李釗打個呵欠,“大陽這會兒估計剛起。”

    秦鳳儀說李釗,“大舅兄你就不想壽哥兒,不想大勝。”

    “我又不是鐵石心腸,能不想?”晨風微涼,李釗給秦鳳儀披上一襲厚料子披風,道,“今日必能見的,這可急什麼。”

    好在,迎接大軍的隊伍來得也不算晚,孩子們也是一大早五更天便起床的。如今旭日東昇,金光鋪地,遠遠傳來一片樂聲,秦鳳儀便曉得肥兒子到了,他都恨不能不用肥兒子迎,自己就要跑過去了。李釗趙長史一左一右把他那剛邁出去的身子拽了回來,都小聲道,“別急別急。”

    儀仗很快到了,秦鳳儀一見他兒子到了,哪裡還忍得住,他如今時常征戰,勤加習武,身體倍棒,雙臂不知怎地一抖,就把倆秀才抖一邊兒去了,秦鳳儀歡快的跑過去,就聽大陽正嚷嚷,“都別跟我搶,我要先下!”

    壽哥兒道,“大陽,你是世子,重量級的,你得最後下,才顯出你的份量來。”

    “啥份量,我先下我先下!”大陽才不管份量不份量的,他很想他爹啦。結果,他一動,大美急了,大美倒沒有很想她爹的意思,大美早把她爹忘了,她主要是跟她哥親啦,見她哥撇下她要往車下跑,急的直叫,“爹——爹——”

    秦鳳儀在車外聽到這兩聲“爹——”,滿懷的感情頓時傾泄而出,立刻在車外響亮的應了一聲“哎!”。然後,自車窗伸進一顆大頭,笑出一張如花美面,“閨女,爹在哪——”

    大陽頓時也不急著下車了,扭過去就摟著他爹的俊臉,啾啾啾啾啾,親了五口,甜甜的叫著,“爹,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爹也好想我大陽好想我大陽好想我大陽。”然後,一伸手,把兒子從車窗裡撈出來了。大陽高興的直叫喚。

    大美一見她哥叫人從車窗裡撈了出去,頓時急眼,邁著小步子撲過去,大叫,“爹——爹——”

    秦鳳儀見他閨女叫他,連忙過去同樣把閨女從窗子裡撈出來,結果,臉上挨閨女兩爪子。大陽忙說他妹,“不能跟爹動手哦。”

    大美見到她哥才算放下心來,扭著小身子下去,搖搖擺擺的拉住她哥的手,跟她哥站在一起。

    車裡阿泰探出頭,歡呼道,“舅,你也把我這麼抱下去吧!”

    “你得說想不想舅舅?”秦鳳儀就愛逗孩子。

    “想的很,我還夢到過舅舅!”阿泰道。

    秦鳳儀便也把阿泰自車窗裡撈出去,大美很知道照顧小的,先把大勝遞了出去,這才讓舅舅也這樣把她撈了出去。最後是壽哥兒,壽哥兒是大孩子了,其實也很好讓姑丈這樣撈他,可又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壽哥兒打窗子往外一看,他爹正站他姑丈身邊哪。壽哥兒忙道,“姑丈,我大了,自己下車就是。”

    秦鳳儀嘿嘿壞笑,隔窗伸手一抓,就抓住了壽哥兒的小身子,把他自窗子裡抱了下來。壽哥兒心裡怪美的,尤其姑丈還道,“不要理你爹那個黑臉。”

    李釗也是時久未見兒子們,此時見著,哪裡有不高興的,面色也是一緩。當時的場景,用方悅的話說,熱鬧的跟廟會似的,大家又是打了勝仗回來,那當真是,想板著臉都板不起來啊。再給小孩子們熱鬧的一攪,大美還把大勝給李家伯伯看,大美道,“李伯伯,你看大勝長大了很多吧。”

    李釗不禁抱起小兒子,又對著長子招招手,壽哥兒便歡歡喜喜的跑過去跟他爹說話了。

    阿泰自發的找到了自己的爹,大陽也在跟他爹訴說著自己對爹的思念,大美論年紀比大勝都要小一個月,卻是很嘴巧的會叫爹了,只是,一叫爹就要看她哥大陽是怎麼回事哩~

    然後,過來迎接大軍的方悅章顏等人一看,短時間內說不了正事了,於是也與趙長史、潘將軍等說起話來,場面一時熱鬧非凡。待熱鬧過後,方是正式行禮,秦鳳儀說了幾句官方用語,譬如,“本王出征在外,城中諸事皆愛卿們操持,愛卿們辛苦了。”此時,愛卿們便要說,“臣等份內之事,殿下遠征,方是真正辛勞。”

    如此之後,便請秦鳳儀上了王駕,然後,秦鳳儀帶著一堆孩子們熱熱鬧鬧的回鳳凰城。

    回城程中,諸人聽著一車的童聲稚語,不禁想到世子大陽趕年就是四周歲了,如李釗、方悅、張羿,這幾人是不必操心的,他們各家孩子早就是放在一起同大陽一起長大的。但,其他各家,不禁想著,世子即將啟蒙,介時伴讀之位總不能少的,遂盤算起各家的適齡兒孫來,想著,不管怎樣,都要塞一個過去的。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1:03
第364章

    入城後, 大軍更是受到了百姓的熱烈歡迎, 此次親迎儀式都是章顏方悅倆人搞出來了,秦鳳儀征桂地大勝, 也象徵著秦鳳儀平定整個封地, 非但是鳳凰城官員, 連帶著南夷城杜知府也早就過來迎侯了, 連帶著義安、敬州二地知府,也早早打聽了秦鳳儀歸來時日,借著彙報公務的名頭,一則過來送年禮,二則也是給殿下請安道賀。

    自入城始, 二十丈便是一處彩棚,正街兩畔的百姓更是比肩接踵、人山人海, 諸士紳早已穿好新衣, 迎侯在城門,歡迎凱旋歸來的親王殿下與諸軍將士。那熱鬧的,真是廟會都不能比啊。

    秦鳳儀命掀開車簾,百姓們見到親王殿下的真容, 更是一片歡呼聲四起。大陽更如打了雞血一般, 搖著小手同百姓們打招呼, 別個孩子們都沒經過這陣仗, 但心裡也是激動的、美美的,大陽如何,他們就如何啦~於是, 個頂個美的夠嗆~

    待王駕入王府,百姓們都久久不散。

    秦鳳儀讓孩子們先到內宅玩兒去,他在議事廳裡正式召見諸臣屬,見杜知府、義安、敬州三知府都來了,笑道,“你們怎麼也來了?”

    杜知府笑,“臣聽聞殿下凱旋,過來迎侯殿下。”

    義安、敬州二知府道,“年下也要過來述職,正逢殿下凱旋,過來給殿下請安。”

    秦鳳儀笑道,“你們來得巧,既來了,便多住兩日,時久未見你們,本王也怪想你們的。”

    三人聽此言,自然人人歡喜。

    秦鳳儀接下來又表彰了留守人員的工作,當然,隨他出征的也是人人辛苦,不過,大家都在桂地分過一回“戰功”了,捷報更是已報送朝廷,想來年前朝廷必有另一撥封賞。故而,大家皆是神彩弈弈。

    秦鳳儀各表彰過,便打發諸人去歇息,明日有宴會,必要都來參加。然後,秦鳳儀就迫不及待的跑內宅看媳婦去了。

    秦鳳儀到時,大公主幾人還在呢,把秦鳳儀急的,“唉喲,你們怎麼還在這兒磨唧哪,男人們都回來啦!”

    大公主起身道,“這就要走啦,不打擾你們。”

    秦鳳儀桃花眼一翻,“還打趣起我來啦,張大哥做夢都喊你名兒哪,你就磨唧吧。還有大嫂子,也別忒含蓄啊,大舅兄嘴上不說,心裡想你想的不成。囡囡,咦?囡囡,你生啦!”秦鳳儀先是把大公主、崔氏打趣的臉上發紅,乍見囡囡肚子平平的,頓時大驚。

    李鏡忍下心中的激動,笑道,“這都多少日子了,還能不生?”

    秦鳳儀連忙打聽,“生的閨女還是兒子?”

    駱氏笑道,“是兒子。”

    “好好好!”秦鳳儀連贊三個好字,道,“明兒帶來給我瞧瞧。”

    大妞兒忙道,“舅,現在我弟還不大好看,等他長俊了再給你瞧吧。”逗得大人們哈哈大笑。

    秦鳳儀吩咐人去知會張羿、李釗、方悅晚走一步,好接了妻子兒女們一道回家團聚,李鏡笑道,“哪裡還用你說,我已令人知會了。”

    大公主道,“他們估計已在外等著了,我們就先走了。”

    “等外頭遞信兒進來再走不遲。”李鏡留客道。秦鳳儀則是挽著妻子的手道,“趕緊去吧,早在外等著你們哪。還等什麼,回去好生服侍自家男人啊,我們這一趟,可是吃大辛苦。”與妻子一道,親自把人送出去了。

    大陽跟在他爹身邊兒,跟大妞姐道,“大妞姐,明天我去找你啊。”

    大妞點頭,“好!”

    幾個小夥伴也各回各家了,大陽猴子一般躥他爹懷裡,秦鳳儀抱著肥兒子,就見閨女大美搖搖擺擺的正往外走哪,一邊走一邊喊,“爹——爹——”把秦鳳儀喜的,又捨不得放開媳婦的手,李鏡把閨女抱起來,大美見著她哥就高興了,咧開長了兩粒小米粒牙的嘴巴笑起來。

    夫妻倆抱著孩子們回房,秦太太見小夫妻倆眉宇間的情意,不由一笑,道,“你們小夫妻先說說話,咱們晚上一道吃飯。”

    “好!”秦鳳儀喜滋滋應了。

    送走他娘,秦鳳儀兩隻眼珠子裡仿佛能冒出絲絲火星來,李鏡一向膽子不小,卻是給秦鳳儀看得不好意思起來。秦鳳儀盯著媳婦那微赤的雙頰,心裡的烈火呼呼的燒啊,燒的渾身都不得勁兒,秦鳳儀對大陽道,“兒子,你先帶妹妹玩兒,爹有話同你娘說。”

    大陽摟他爹脖子不放,高高興興地道,“爹,我也有許多話想同爹說。”

    秦鳳儀險沒叫他兒子這話噎死,五個月的時間在外征戰,按理,秦鳳儀這樣的身份,完全沒必要做和尚。但他經歷自不與常人同,故而,頗是潔愛自身,竟硬生生的忍了下來。如今,見著媳婦,就如同餓狼見著午餐一般,就欲這樣那樣了,結果,香噴噴的肥兒子在懷裡扭吱扭吱的非要跟自己說話,還有小閨女奶聲奶氣的,“娘——娘——”

    秦鳳儀一聲長歎,“好吧,咱們先說話。”把李鏡逗的抿嘴直笑。

    秦鳳儀招呼,“媳婦坐邊兒上。”

    李鏡過去坐在丈夫身邊,抱了閨女在膝上。

    大陽說的無非是多想他爹的話,但就這一樣的思念的情感,大陽的語言天分便能絮叨半個時辰不掛重樣的。何況,還在許多要緊事,要跟爹說呢。大陽還道,“爹,踏雪生小馬了!爹你沒回來,我就先給花花取名了,反正爹你早說了,以後花花就是我的坐騎啦。”

    “唉喲,叫花花呀。”

    大陽點頭,“可好看了!”

    秦鳳儀道,“那一會兒咱們去瞧瞧。”

    大陽很高興應了,又說,“爹你走了,我每天都去議事廳坐班,還每天去軍營巡視。打仗的時候,可忙可忙啦。”

    說到打仗,秦鳳儀方想起來,不放心的問媳婦,“沒受傷吧?”

    “怎麼可能受傷,我們都在城內呢。”李鏡道。

    大陽說,“我跟娘還帶著大臣們上城牆給將士們加油鼓勁哪。”

    秦鳳儀親兒子一口,贊道,“我兒子可真棒。”

    大陽笑嘻嘻地,“還好還好啦!我主要是還小,要是我像爹你這麼高,就不用娘出馬啦,我就站城牆,轟的噴出一口火,就把敵人都燒沒啦!我娘武功不如爹你啦,她不會噴火。”說完這一長串,大陽仰著的小臉兒上滿滿都是對父親的仰慕啊!

    秦鳳儀越發大言不慚,“那是,要不,我怎麼做爹哪!”

    於是,大陽更仰慕父親啦!

    大陽一面演講,跟他爹彙報家裡的事,秦鳳儀洗漱之後換了家常衣衫,大陽一直說到吃午飯。秦鳳儀便道,“兒咂,咱們先吃飯,吃過飯繼續跟爹說。”

    大陽應了。

    秦鳳儀吃到家裡的飯,不禁贊道,“還是家裡的飯好吃。”

    李鏡道,“我說讓你帶個廚子,你不帶。”也是心疼丈夫,連忙給丈夫布菜。

   
秦鳳儀夾了個焦炸小丸子吃了,道,“這在外領兵,焉能帶著廚子?不成個樣子,風氣也不好。倘我開此例,下頭誰家帶不起一兩個廚子呢?一旦帶了廚子,接著就是侍女丫環,那還叫打仗麼。”

    李鏡給他盛碗湯,道,“這是昨兒就叫人煮的,靈芝七寶湯,嘗嘗。”

    秦鳳儀聞到一陣極香濃的氣息,頓時食指大動,先喝了兩碗,大呼痛快。李鏡笑道,“別光喝湯,吃點菜。”

    大陽也想喝,李鏡想這湯裡滋補東西太多,怕他小孩子家受不住,並沒讓他喝,道,“這是給大人吃的,等你大了,就能吃了。”給兒子吃的是雞湯。

    大陽一幅饞樣,問,“爹,香不?”

    秦鳳儀是很喜歡喝的,不過,他要說香,兒子就得更饞了,秦鳳儀便道,“爹在外頭,連雞湯都沒的吃,久不食好吃的,就覺著香了。其實,與雞湯仿佛。”

    大陽是個孝順孩子,聞言很心疼他爹,道,“爹,你多吃啊!補一補!”還伸著小胳膊給他爹布菜。他現在會用筷子了,只是還用不大好,於是,拿勺子給他爹舀了兩勺子焦炸小丸子,把他爹感動的了不得。

    大美還是吃著肉湯燉蛋,只是燉蛋沒滋味,便用肉湯拌了給她吃。

    秦鳳儀感慨道,“這一輩子值啦!”

    李鏡望著兒女丈夫,亦是不禁彎唇一笑。

    待用過飯,一家四口躺床上午睡兼消食兼聊天,主要還是大陽嘰呱。因為早上起的早,大陽嘰呱著就睡著了,大美中午都要睡一覺,也睡了。秦鳳儀直念佛,“這小子可算是睡了。”

    李鏡把兒子的小枕頭擺好,低聲道,“這沒良心的話,大陽知道你今兒個回來,昨兒半宿還念叨你哪,今兒又起大早。”

    “那是!我兒子!”秦鳳儀得意小聲的說一句,把兒子的小腦袋平放到小枕頭上,蓋好被子,就躡手躡腳的拉著媳婦的手下床去了。

    夫妻倆五個月沒見,自有說不盡的相思纏綿之意。待大陽醒了,不見爹娘,還問嬤嬤呢,張嬤嬤是看他長大的,笑道,“王爺遠路歸來,累了,在歇著呢。娘娘在服侍王爺,小殿下幫忙看著小郡主好不好,讓王爺歇一歇。”

    大陽現在已經很有邏輯,能聽懂人話了,大陽道,“那我也去照顧我爹。”爹剛回來,大陽很想跟爹在一起啦。

    大陽還道,“張嬤嬤,你跟周嬤嬤看著大美睡覺,我去服侍爹啦。”

    張嬤嬤還要攔,大陽已經跑出去找爹啦。幸而外頭有服侍的丫環,見著大陽攔了他一攔,就這麼著,秦鳳儀也沒能盡興,李鏡拍他背一記,臉頰微紅,“別叫孩子找進來,快起身。”

    “他們還睡著呢。”

    “大陽已過來了。”李鏡習武之人,頗是耳聰目明。

    “啥!”秦鳳儀嚇一跳,忙手忙腳的跳下床,跑到門口問外頭的小丫環,小丫環稟道,“小殿下在外頭玩兒呢。”

    秦鳳儀甭看不是什麼正常性子,他在兒女面前可有做爹的自覺了,連忙帶著媳婦去浴室沐浴過,夫妻倆沐浴後,大陽見他爹頭髮微帶些濕氣,他娘臉紅紅的,還問,“爹,你跟娘洗澡了嗎?”

    秦鳳儀一本正經,“是啊。”

    大陽立刻道,“爹,晚上咱倆一起洗吧。”

    “好!”秦鳳儀招呼肥兒子在懷裡坐著,父子倆又親香了一回。大陽一整天,他爹去哪兒他都跟著,就是他爹去茅廁,大陽都要跟著一道去撒泡尿。

    相對的,大美就有些冷淡了,這孩子,都忘了她爹長什麼樣兒了。不過,很知道叫爹,只是一叫爹就找大陽。秦鳳儀傷心地,“咱大美這是忘了我啊。”

    李鏡笑,“她才多大個人哪,這才剛一周,你一走五個月,能不忘麼。你守她幾天就好了。”

    秦鳳儀點點頭,忙問媳婦,“大美的周歲辦了沒?”

    “沒,等你回來一起辦呢。”

    “必要大辦!”

    待到晚間,請了秦老爺秦太太過來,一家子吃團圓飯。秦太太只說兒子瘦了,秦老爺也是這樣說,還問,“是不是桂地不好打?”

    “打也不算難打。只是路程遠,大軍出行,還有糧草緇重,也走不塊,去的時候就走了二十天才到桂城。還要安營紮寨,各項防護。”秦鳳儀道,“正經開戰,一個多月就打下來了,後來桂城的安置事宜,我又多呆了些日子,好安穩人心,這才回來的。”

    秦鳳儀問媳婦,“我早想問呢,山蠻來犯時,城內還好吧?”

    “都挺好的。山蠻就是沖著鳳凰城來的,故,沒在外頭縣裡劫掠,這回傷著的百姓不多,倒是將士折損了兩千多,傷有三千餘,這會兒也都養的差不離了。有些個重傷的,或是落下殘疾的,待你什麼時候閑了,想想怎麼安排。”李鏡道。

    秦鳳儀點點頭,又道,“我看,老章擬的軍功單子上,還有大嚴小嚴的名字?”

    “不光大嚴小嚴,二弟三弟也跟著出了不少力氣,爹還一箭射死一個山蠻呢。”

    秦鳳儀不可思議的看向秦老爺,“爹,你還會武啊?”

    秦老爺笑眯眯地,“多年不練,已是不大成了。以前我可是老爺身邊的侍衛,後來娶了你娘,我們一起做了姑娘的陪嫁。說來,我年輕時,可是侍衛裡數一數二的俊俏,你娘喜歡我喜歡的,每次見我時都要多看我好幾眼。”

    秦太太撇嘴,“你知道我為什麼看你不?那麼些個侍衛,哪個不老老實實的當差,目不斜視。就你,眼珠子亂轉不說,都是統一的侍衛服,你就得在帽沿簪花,你又不是探花,也不知簪哪門子花。我是看你怎地那生臭美,不是看你俊俏。再說,你俊俏啥啊,一臉的痘。”

    “誰年輕時不長痘啊。”秦老爺道,“阿鳳少時也長過啊。”

    “阿鳳就上火才長一兩顆,哪個似你似的,一長長滿臉。”

    “爹,你不會那麼早就看上我娘了吧?”秦鳳儀八卦兮兮的問。

    大陽也豎著兩隻耳朵聽得津津有味。

    秦老爺笑,“是啊,你娘年輕時候,姑娘身邊的侍女都是一水的竹竿,瘦的不行,就你娘生得,一臉福相。那臉,圓得跟饅頭似的。每次我們侍衛當晚班時,圍著火爐烤饅頭吃,我就想到你娘。”

    大陽似懂非懂的跟著點頭,“我也喜歡吃烤饅頭片,又焦又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秦老爺還一本正經道,“嗯,這樣隨我。”

    大陽得意的晃晃大腦袋。

    今日團圓宴,上有高堂,下有兒女,秦鳳儀心下十分喜悅,遂舉杯道,“這一回出去的時間長,今天咱們一家子團聚,來,咱們幹一杯。”

    大家一併吃了一杯,就是大陽,也有他的小酒盞,不過,裡面放的是小孩子喝的甜酒,說是甜灑,其實就是甜湯了。偏生,大陽吃完,便一臉嚴肅的用小肥爪捂著額頭對他爹道,“爹,我好像吃醉了,腫麼辦?”

    秦鳳儀道,“要不,你先去睡吧。”

    大陽搖頭,“不行,我還得再吃兩杯。”

    秦鳳儀鄭重道,“還改吃醒酒湯吧。”

    大陽立刻改口,眨巴著一雙大大的桃花眼,一臉的精神抖擻,“嘿!我又好啦~”

    諸從又是一陣大樂。

    總之,這頓團圓宴是吃的無人不樂。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1:04
第365章

    秦鳳儀回家後, 是身心舒暢啊, 哪怕第二日沒能賴床,早早的吃過早飯就被媳婦催著去了議事廳, 秦鳳儀也是一幅饜足模樣, 他扛著肥兒子到議事廳還賤兮兮的給趙長史與大舅兄個心照不宣的神色, 就輕咳兩聲開始議事了。

    先是章巡撫彙報近小半年城中的工作, 工作相當之不少,像八月交糧稅,秦鳳儀因在外征戰,便都是章巡撫與桂安撫使辦的,中間又經了山蠻來犯, 打仗打了一個來月,故而, 待戰事結束, 又繼續收,桂安撫使這會兒還沒從京城回來呢。

    還有便是景安帝萬壽節送禮的事,因秦鳳儀不在,便是李鏡做主, 打發人送去的。然後, 還有信州知府就任之事, 新就任的信州知府倒是秦鳳儀的熟人, 乃秦鳳儀的同年榜眼陸瑜。秦鳳儀笑,“唉喲,我倒不知道是他。”與范正道, “咱們同年裡,老陸在朝中升遷算是最快的了。”

    範正心說,這人眼是瞎的麼,他現在不一樣是知州,還是鳳凰城的知州哩。而且,鳳凰城不比信州好啊!

    不過,在議事廳,範正還是順著秦鳳儀的話,道,“是啊,大軍沒經信州城嗎?”

    秦鳳儀道,“我這不是急著回來麼。”他那會兒簡直歸心似箭,又不需進城休整,便一路回了鳳凰城。

    光說這小半年的政務,而且是撿著大事說,小事一語帶過,便說了大半日。好在,秦鳳儀下午設宴,李鏡安排好後打發人還通傳,秦鳳儀便帶著男人們吃酒去了,女人們在內殿,也是一番熱鬧。大陽他們原該在內殿的,大陽也不反對跟女眷們在一起吃酒啦,但他爹剛回來,他正跟爹熱乎著呢。連他爹到議事廳都要跟,何況吃酒宴飲呢。大陽也要跟爹在一起,秦鳳儀便讓兒子跟自己坐,大陽十分有趣,每當他爹與臣屬飲酒,他也似模似樣的端起自己的小酒盞跟著飲甜酒,極是有趣。

    今日宴飲過,秦鳳儀便給同自己西征的臣屬們都放了三天假,讓大家也歇一歇。同時讓各軍商量著,也給士卒們放上幾日假,不過,這個就得輪番放了。

    說真的,將官們有假期不稀罕,士卒們也能放假,這就稀罕了。秦鳳儀與他們道,“經此戰,兵士們也各有各的賞賜,回家看看爹娘,見見妻兒,人倫之情。”當然,各戰亡將士的撫恤銀兩也要下發,這撫恤銀子單是王府給的,待朝廷賞賜下來,還會再有一份。如今,南夷有極好風氣,沒人敢碰撫恤銀一分,秦鳳儀當初整飭軍務吏治之時,為撫恤銀案,曾連奪數頂烏紗,然後,他也沒殺人,但現在人也不知去哪兒了。所以,撫恤銀一向無人敢染指。

    另外,還有戰亡家庭中子女的安排,譬如,可到當地官學免費念書之類。另則,如果女眷不改嫁,糧稅可終生免除。諸子女糧稅亦可免除至二十歲。

    各種戰後的安排,亦是有無數事務要做。

    但像秦鳳儀這樣的藩王,已是仁慈至極。

    待幾日,陸瑜過來拜見親王殿下,同年久未見面,自有一番親熱。秦鳳儀誇陸瑜會做官,這都升知府了。陸瑜還是以往圓潤潤的模樣,笑道,“要不是信州之地,哪裡輪得到我升知府。”

    秦鳳儀道,“我們南夷現在也不那麼赤貧了,怎麼,在官場中還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陸瑜微微笑,“要是人人都搶,怕也輪不到我了。”

    秦鳳儀沒想到到南夷任官,在官場上仍然不是熱門,遂道,“雖說三年才三百進士,我看官場裡這些成千上萬的官員,也沒幾個有眼光的。”

    “那也不是,我眼光就不錯。”

    “這倒是。”

    秦鳳儀重高興起來,與陸瑜說起這些年的事,主要是陸瑜這些年也輾轉了好幾個地方為官,秦鳳儀好奇心極旺,陸瑜又是個好口齒,二人又是同年舊交,連帶著信州政務,連說三天。陸瑜難免又提及老阮,笑道,“我倆一個在信州,一個在邕州,雖離得不近,但也不算遠。”

    秦鳳儀道,“他可是不如你,你先時好歹做到了同知,老阮真是個實在人,他正經二榜進士,這些年一直在縣令任上。”

    陸瑜笑,“他就是那幅實在性子,你把他挖到南夷,真是撿個大便宜。他雖一直在縣令任上,先時那縣也是西北的一處窮縣,山上土匪還多,但,為縣令兩任,老阮把那地方治理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他要離任時,闔縣百姓攜老扶幼前去相送。殿下真是好眼光。”

    秦鳳儀笑眯眯地,“我早看老阮就是個一心任事的。”

    望著陸瑜,秦鳳儀複又感慨道,“咱們南夷半壁,皆是百廢待興啊。”

    陸瑜身為一州之長,不能久留,他參觀了一回鳳凰城,因與方悅也是同年,參觀了一回織造局、窯場,陸瑜便回信州去了。

    陸瑜剛走,往京城送糧稅的桂安撫使就回了鳳凰城。南夷的糧稅,先時都是運糧食到京城,但,南夷離京城路遠,運糧實在不便,秦鳳儀便上折,請求以後都按當季糧價,直接換作稅銀送上,省事。這把糧食換銀子,再押解銀子,其實也麻煩,秦鳳儀便令有司在銀號裡換了銀票,待到京城,再到銀號兌成現銀,如此,上交戶部,所以,這次去京城,便是桂安撫使帶了一隊隨從親衛,省事的很。

    陸瑜回到鳳凰城,得知已秦鳳儀已平安歸來,當下大喜,連忙過去請安。秦鳳儀見到他亦甚是歡喜,不免問起京城的情況。

    京城的情況……

    京城倒是知道秦鳳儀征桂地之事,畢竟打仗這樣的大事,便是與景安帝關係平平,但公是公,私是私,秦鳳儀出征前還是留了封奏章,讓人送到朝中去,跟朝廷說一聲,他去征桂王了。

    見著秦鳳儀這奏章,朝中上下大驚,主要是,他們還未就人質事件商量出個結果哩。這一回,秦鳳儀直接西征了,登時把那孩子被俘的幾家急的了不得。他們急,襄陽侯與崔邈還急呢,這西征打仗,倆人都是有雄心想出些力氣的,結果,竟叫這事兒給耽擱了。見秦鳳儀都西征了,景安帝也不再磨唧,直接讓秦鳳儀看情況而定,還是要以大局為要。

    然後,景安帝的這封回復,直待桂地戰事結束,才到了秦鳳儀的手裡。無他,襄陽侯、崔邈剛把朝廷的回章帶回去,山蠻兵犯鳳凰城,鳳凰城接著就是打仗,一打打了一個月。待這回章送到秦鳳儀那裡,桂地已經打下來了。

    其實,便是提早送去,也沒什麼用。景安帝難道會因著幾個遠親就耽擱平桂大事?

    倒是南夷的糧稅遲遲未到京城,很令景安帝有些掛心,往常糧稅都是□□月送至,此番,一直耽擱到十月,桂韶方到了,此時,京城方知鳳凰城這一場大戰。不要說景川侯,便是景安帝都是吃驚不小。

    這種你去出戰,我來抄你家的戰法,於戰術上並不罕見。

    主要是,秦鳳儀媳婦孩子都在鳳凰城呢,再者,諸多將士要員的家眷亦在鳳凰城,倘鳳凰城有失,對秦鳳儀,南夷,對朝廷皆是極大的損害。

    不過,景安帝到底沉得住氣,見桂韶還能過來送糧稅,而不跑來送戰報,心知戰事必然不是慘敗。待桂韶說完王妃帶著大家把進犯的萬數山蠻兵皆悉數繅滅,景安帝拊掌大笑,直贊,“我兒佳婦!”連帶著在禦書房的諸位內閣相臣都對李王妃稱讚不已。

    大喜之時,景安帝還對景川侯道,“想當年,鳳儀初上京城,找景川你提親,怪道景川你百般考驗於他。有此好女,是要對女婿多加考驗。”景安帝說著又是一陣笑,心裡覺著秦鳳儀眼光運道無一不好,那些年在民間長大,整個揚州城也沒有個侯門貴女啊,偏生李鏡就去了揚州,還就叫秦鳳儀相中了,這是何等的眼光,何等的運道,簡直就是天作姻緣啊!

    景安帝把李鏡狠贊一通,景川侯謙道,“小女蒲柳之姿,當年也只是覺著殿下人品清奇,小女不大堪配罷了。”

    景安帝笑道,“哪裡不般配了,他們這是天作之合。”直接說了一連串的東西賞賜鎮南王妃。

    景川侯忙道,“過些日子估計戰報就要到了,陛下介時再賞不遲。”

    景安帝道,“她一個婦道人家,守城不易,這是朕賞兒媳的。介時,戰報再說戰報的事。”

    便是御前諸人也都覺著,雖然以前鎮南王常被鎮南王妃家暴,但這關鍵時候,王妃還真是頂用啊!家暴啥的,大家默契的選擇失憶了。

    當天,景安帝留親家景川侯于宮中用飯,倆人單獨吃飯時,景安帝便把今日的喜氣收了收,道,“鳳儀一向最重妻兒,此次西征,鳳凰城只留了六千兵馬,可見桂地怕是不大好打的。”

    景川侯凝眉道,“亦可見殿下必是要一舉成功的。”

    “這也有理。”景安帝一笑,“咱們再如何擔憂,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只盼他順順利利才好。”

    景安帝舉杯,“來,咱們君臣喝一杯,盼他西征順遂!”

    景川侯連忙舉杯,恭敬道,“臣敬陛下。”

    至於征西之戰到底順不順利,秦鳳儀的戰報未至,景安帝便知曉了。因為,桂韶辦完差使剛回南夷,雲貴土司們一改先時傲慢,早早的便恭恭敬敬的打發臣屬送來新年賀表與新年賀禮,以及一對吉祥無比的鳳凰鳥。

    景安帝望一望窗外十一月的太陽,看一眼丹陛下恭敬殷勤的土司臣屬,心下深覺舒泰。

    桂韶回南夷的路上遇到了雲貴土司的使者,故而,已知鳳凰鳥之事,此時與秦鳳儀說了,秦鳳儀好懸沒叫茶嗆著,迷信兮兮的問桂韶,“會騰雲駕霧麼?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1:19
第366章

    秦鳳儀聽說雲貴那起子土鼈竟沒見識的去京城獻什麼鳳凰鳥, 私下同李鏡憤憤道, “真是土鼈,怎麼也不給我獻兩隻啊!這起子沒眼力介兒的!”

    李鏡道, “你還真相信世上有鳳凰鳥?”

    “那倒不是。老桂說了, 既不會騰雲也不能駕霧, 還叫人裝籠子裡, 我估計不是鳳凰。但就是野雞送兩隻還能煲湯呢。”秦鳳儀吊著眼睛道,“我倒不是缺兩隻野雞燉湯,我說是這個事兒!咱們正挨著雲貴,不給我這現管的送禮,倒給京城送禮, 他們是不是腦子不大好使啊。”對於雲貴土司竟不知給他送禮之事,非常惱火。

    “這你急什麼, 他們因何會對朝廷這般柔媚?”侍女捧進燉好的濃湯, 李鏡接了,用調羹攪了攪,遞給丈夫,秦鳳儀端起來吃兩口, 就聽妻子道, “以往他們對朝廷可沒這樣恭敬的。究其原因, 還不是你平了西邊兒的山蠻麼。土司們怕了, 才會給朝廷送禮。他們既會給朝廷送,難不成,還會少了咱們這裡。放心吧, 咱們這裡的禮,斷然輕不了。”

    秦鳳儀假惺惺的說一句,“我對他們並無興趣。”

    李鏡嗔他一眼,秦鳳儀舀一勺湯送到媳婦唇角,媳婦吃了,就見大美不知何時進來,兩隻大眼睛,一會兒看看爹,一會兒看看娘,然後,張開小嘴,“啊——”等投喂~

    秦鳳儀喂閨女一勺,跟妻子道,“雲貴有什麼呀,他們那裡倒是產馬,但都是矮腳馬,一點不威風。餘者,我沒什麼太有興趣的。你知道我對哪兒有興趣不?”

    李鏡還真猜不出來了,秦鳳儀道,“天竺,我看過一本書,書上說,那裡是滿地象牙、黃金、珠寶的地方。”

    李鏡皺眉思索片刻,道,“要到天竺,必經雲南、吐蕃。”

    “是啊。”秦鳳儀道,“雲南本身地處偏僻,依我說,它還不如咱們南夷呢。咱們南夷本身鄰海,做做海上生意也窮不了。可天竺是好地方啊,哎,也不知雲南是個什麼境況,若他們早分了這杯羹,怕不會輕易讓出這生意來的。”

    李鏡道,“這急什麼,我聽聞吐蕃那裡,一向是喇嘛教的天下,就是大理,也頗多佛教信徒。咱們這裡也有高僧呢。眼下西邊兒剛平,不好再起戰端,何況,咱們與交趾互市也剛開始,一口吃不成個胖子,慢慢先打聽著。”

    秦鳳儀道,“嗯,慢慢來吧。”

    李鏡道,“還有件事,你得準備著了。”

    “什麼事?”

    “你忘了,你說打今年起,後半年茶、酒、絲、瓷,四樣的商稅要給朝廷的。”

    秦鳳儀叫苦道,“剛把死亡兵士的撫恤發下去,這就是一大筆,過年還得有年下的賞賜,唉喲,虧得自桂王那裡得了一注橫財,不然,年都過不起了。”

    李鏡道,“別說,山蠻我原想著不大開化的地方,倒還真有些積累。”

    秦鳳儀道,“先時我也覺著,他們估計就一窮地方。信州那裡雖也有些金銀,不過百萬之數,給底下發一發也沒多少了。到了桂州,我第一天就知道必然有錢,你知道為什麼不?”

    “怎麼,城牆鍍金啦?”李鏡打趣。

    “那倒沒有,我一到那裡,山蠻立刻把那幾個廢物持牆頭了。我焉能為了他們就與山蠻議和,我立刻令人攻城,結果你猜怎麼著?”秦鳳儀道,“我真是再也想不到了,山蠻竟然把那幾個廢物又拉扯進去了!可見他們未戰心已怯!會怯,就說明,為王者無勇武之心!先不說桂王廢物,先說這人,什麼樣的才會軟弱?市井有句話叫,光腳不怕穿鞋的。人要是精窮,那就沒什麼怕的了。你看,古來最怕死的,想求長生的,多是富人皇帝。桂王把人從牆頭拉進去,這明擺著是怕把人弄死,然後,戰敗後我就此問罪於他。都軟弱成這樣了,城裡定有金山。果不其然,這回大家都跟著發了一筆。”

    李鏡道,“咱們只取兩成,是不是太少了?”

    “打仗是拿命來拼,不多讓他們賺些,誰願意下死力氣。”秦鳳儀道,“這一回,土兵們損失也不少。戰時的錢,叫將士們得些吧。咱們賺的是太平時的銀子,想一想,戰時能有多長時間,多是太平日子居多。”

    李鏡一笑,倒也是這個理,“還是你想得對。”

    秦鳳儀拉住她的手,香一口,“那是,要不怎麼說你們婦道人家是頭髮長見識短哩~”

    看秦鳳儀那一臉得瑟樣,李鏡強忍住沒表演捏杯子,催他,“快吃吧,頭髮長見識也長的阿鳳殿下!再不吃,就涼了~”

    秦鳳儀大樂,三兩把羹吃過。

    雲貴土司沒讓秦鳳儀久等,使者很快就來了。而且,給秦鳳儀送了重禮,足足百匹良駒。秦鳳儀一直不喜矮腳馬,不過,那是他做大少爺多年的挑剔,他又不真傻。南夷不產馬,故而,馬匹極是珍貴。秦鳳儀看這些使者身上雖則也是綢衣,卻不是什麼上等好絲綢,心下便有數了。

    接了使者帶來的大理土司的親筆信,因為土司名義上是臣服於朝廷的,所以,這位揚土司的信頗是客氣。筆筆口稱殿下,恭賀他大破山蠻之事。秦鳳儀不禁道,“姓揚,你們土司大人是漢人嗎?”

    使者笑道,“是,我們土司與殿下一樣,都是漢人呢。”

    秦鳳儀笑,“看來,你不是漢人。”

    “微臣是白族。”

    “一樣,不分彼此。”秦鳳儀擺擺手道,“我們這裡也是種族不同的百姓許多,但我都一視同仁,我們在各方面都一樣的。”

    使者笑道,“是,殿下的仁義之名,在我們大理,也是如雷貫耳。”

    “少拍我馬屁,就是有名聲,怕也不是仁義之名。你們以前跟桂王頗有來往,我把他繅了,你們怕是得罵我哪。”秦鳳儀哈哈一笑。

   
使者不曉得秦鳳儀是在說笑,還是心中有這懷疑,但不管哪樣,他是萬不能讓秦鳳儀有所誤會的,使者連忙道,“殿下明鑒,萬萬沒有此事。哎,自從知曉殿下就藩南夷,土司大人早就想打發我等過來給殿下請安,奈何桂王橫在中間,讓我們等盼殿下,若織女盼牛郎,只恨相望,不能相逢啊!”

    這話肉麻的,秦鳳儀都叫這使者麻出一身的雞皮疙瘩來,秦鳳儀眼睛一掃章趙二人,見二人面色不變,心說,果然薑是老的辣啊。

    那使者繼續道,“聽聞殿下大勝,又逢新春之喜,特令微臣為殿下獻上我們大理的好茶好馬,以賀殿下千歲千千歲。”

    秦鳳儀笑,“本王曉得你們的心。”問那使者,“你叫什麼名字?”

    使者道,“微臣也取了漢族的名字,因是白族,便姓了白,微臣單名一個雅字。”

    “這名兒取得好,風雅。”秦鳳儀隨口贊一句,笑道,“你們土司的心意,本王知道了。有勞他想著,還令你送這些東西來。你頭一回來我們鳳凰城,不妨多住幾日,我也有些許薄禮,你幫我帶給你們土司大人。”

    使者恭敬行一禮,心下鬆口氣,“是。”

    秦鳳儀便打發這位白雅使者下去驛館歇著去了。

    秦鳳儀把揚土司的信給了章趙二人看,二人看了,皆道,“這是好事,他們定是懾于殿下威名,故而著使者送來書信與年禮。”

    秦鳳儀道,“就這麼著吧。”

    趙長史連忙問,“殿下,這回禮怎麼備?”備回禮,就是趙長史的責任了。

    秦鳳儀道,“俗話說,禮尚往來。就照著他們的禮單,把咱們這裡的茶、絲綢、瓷器,還有洋貨,備上幾樣,價值相仿就可,不用多給,叫他們以為咱們冤大頭哪。也不用少給,倒顯著小氣了。”

    趙長史笑,“是,臣明白了。”

    見過這土司使者,章趙二人便各去忙了。

    秦鳳儀正想回內宅歇一歇,順便跟他媳婦說一說這位土司白使者說話如何肉麻的事,就見襄陽侯磨磨蹭蹭的來了。秦鳳儀見襄陽侯一臉面便的神色,問他,“怎麼了?”襄陽侯在守城中頗出力氣,他家兒子跟隨西征,雖則沒上戰場,但也沒添什麼麻煩,還能幫著幹些力所能及的,這便很好了。

    秦鳳儀對這父子二人觀感不錯,見襄陽侯這神情,就知有事。襄陽侯吞吞吐吐道,“臣實在無能。”

    “你怎麼就無能了?”秦鳳儀這還不知哪裡事呢,他一端茶盞,覺著有些涼。內侍官連忙換上一盞溫熱正好的茶水,秦鳳儀呷一口,見襄陽侯還便秘呢。秦鳳儀最見不得這般磨唧,道,“要不,你想好了再來?”

    襄陽侯連忙道,“是他們那幾人,先時殿下要打發他們回京,他們說身子虛,如今這養的已是大好了,仍是不肯走。”

    “為何不走?他們不是各家都有人來接了嗎?”

    襄陽侯苦著臉道,“殿下啊,現在回京城,他們這輩子就算完了。一個個粘上毛兒比猴兒都精哪,哪裡肯走,非要說留下給殿下做牛做馬。”襄陽侯也是煩了,他雖則性子活絡,也不是爛好人,想到這幾人幹的事。如今又這樣賴皮賴臉的,叫人哪只眼睛瞧得上呢。尤其,襄陽侯可是經了鳳凰城保衛戰的,他也上了城牆,幫著日夜巡視,只怕山蠻偷襲,戰事緊張時,他還做好了,無論如何也要叫王妃帶著小世子出逃的準備。好吧,戰事遠未緊張到那一步。但,一個真正經歷過戰事的人,與這些見到丁點危險,甚至還沒見到危險,便中途逃跑的人是不一樣的。便是襄陽侯也是榮養多年,無甚大本領,可他也瞧不上這幾人。

    果然,秦鳳儀也道,“給我做牛馬的人多的是,不差他們幾個。”

    襄陽侯道,“可他們死活不走,要怎麼辦?”

    “愛走不走,走與不走,我都不會用他們的。他們又不是我的屬下,要是死求白賴的非要買宅子住著,隨他們去好了。”

    襄陽侯得這句話,心裡總算知道怎麼答覆,便行一禮退下了。

    秦鳳儀與妻子道,“我小時候,最慕權貴,覺著人家有權有勢,高高在上。如今看來,真是哪個階層都是有好有壞,有成器有不成器的。”

    李鏡笑,“不如你見一見他們,把人打發了吧。”

    “我見他們做什麼呀,我可沒什麼好話。難道叫我說,沒關係,你們先時做的都有情可原,那我得憋死!”秦鳳儀氣道,“他們還不如先時半路上明明白白與我說不願意現地跟下去的那些呢。他們這算什麼,逃兵!”

    “我又沒說讓你去說好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把話說開了,絕了他們的念頭,他們自然就走了。”李鏡道。

    秦鳳儀眯著眼睛問,“是不是有人求情求到你跟前了?”

    李鏡笑,“要是求到了我跟前,我還不得替他們說話啊。”

    “切~你得記住你是誰媳婦,就是有人求情,你也得替我說話,站我這邊兒,知道不~”

    “我什麼時候不站你這邊兒了。”李鏡給他理理衣襟,“是裴家世子,過來我這裡請安,又到大公主那裡請安。他再說什麼,我也不可能應他。再者,我知道,你心裡那口氣還沒出完。心裡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趁著年前,把氣出了,咱們也該過年了。”

    這世上,能勸動秦鳳儀的人不多,李鏡絕對是其中一個。見他媳婦是叫他出氣去的,秦鳳儀就很高興了,點頭,“那好吧。”

    秦鳳儀對這幾人絕無好話,他把人叫齊了,連帶著這幾個的家裡人。秦鳳儀茶都未上一盞,直接道,“不用說什麼客套話!你們的心意,我早知道,我與你們直說了,我這裡,萬不會再用你們!”

    秦鳳儀當頭一句,繼而道,“當初,帶你們南下巡視,就是想看一看你們的為人,性情秉性!到了信州城,走了一批,一路南下,每到一個縣,總有人離開,這都無妨!吃不了這樣的苦,自是享不了後面的福!你們幾個,我原是看好的!但我沒想到,你們比他們更不堪!他們不行,人有自知知明,人家坦坦蕩蕩,不行就說不行!可你們,我不過進城談歸順之事,你們便以為我必陷壺城,生怕兩相開戰,波及到你等,遂不告而走!”

    “我不用你們,原因有三,第一,如果真的開戰,最安全的地方,是大軍所在之處,而不是你們私自逃走便是安全的。第二,哪怕我身陷壺城,反不會輕易開戰,所以,相戰的機會不大。所以,你們以為會開戰的推斷是錯的。你們對戰事的判斷,對局勢的判斷,一塌糊塗,所以,腦袋實在不夠用!還有一點,你們懼我出事,私下離開,這要是在戰場上,便是逃兵!先時還只是笨些,這一條,卻是人品問題!我會用笨人,但我不會用我信不過的人!”秦鳳儀冷冷道,“不要說大事,就是小事,我都不敢交到你們這樣人的手裡。若是要你們守城,倘戰事危急,你們是不是會為了自身安危,棄城而去。若是理事,你們是不是為利益所向,出賣於我!你們要為我做牛做馬,我焉敢要你們這樣的牛馬!”

    “我知道,你們不走,是因為,怕回京城為人譏笑為人不恥為人嘲諷!而且,這樣的事,不是一年兩年,只要人們想起來,怕就要拿出來說一說!可這有什麼法子,這是你們自己做下的!”秦鳳儀俊美的臉上一片寒霜,言語間冷酷至極,“你們若是男人,就應該回去面對這一切!而不是躲在我這裡,妄圖用什麼,在鎮南王這裡將功贖罪的名頭來給自己臉上貼金!因為,我這裡不需要你們這樣的人!可你們,也還年輕,今日一步錯,只要能改,以後照樣有大把的人生!說一人品格,都說蓋棺論定,你們離蓋棺的時候還早,我只是就現在論現在,以後如何,端看你們如何選擇!但現在,不要再妄圖用那些陰詭小道來獲取名聲,那樣,只會讓我更看不起你們!你們的悔意,更無需向我訴說!本王此生,堂堂正正,一往無前,以前如此,以後,亦是如此!”

    秦鳳儀說完之後,便一幅高冷范兒的起身離去。

    當天罵過人後,秦鳳儀簡直覺著身心舒泰,後來,聽說這幾人都陸續回離開了南夷,不過,離開前都在他王府門前行過大禮,此方走的。秦鳳儀聽後也未多留意,因在年下,未多留土司使者,備好回禮後,秦鳳儀便也打發這使者回大理過年了,秦鳳儀說的也很客氣,“現下回,還能趕上過年。跟你們土司說,都是我們南夷的一些土物,若還能入眼,就是我的心了。”

    白雅連忙道,“殿下太客氣了。”鄭重行大禮告辭,秦鳳儀命趙長史第二日相送。

    然後,秦鳳儀就開始了年前的種種祭禮。因著實在太忙,他竟忘了問一問白雅,他們獻給朝廷的鳳凰鳥到底啥樣喲。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1:19
第367章

    年下事情總是分外的多, 除了各項政務, 最重要的便是冬日祭禮,因秦鳳儀是南夷藩王, 這是平叛桂地的第一次大祭。秦鳳儀還請了李邕、方壺以及信州的李長安參加。

    這也是許多山蠻人第一次來鳳凰城, 連方壺這樣穩重的青年都為鳳凰城的繁華富庶而覺眼界大開。李邕望著能容六駕馬車齊驅的寬闊官道, 兩畔清波細柳, 更兼亭臺樓閣掩映其間,更是連連驚歎,用土話道,“鳳凰大神在上,這真不是神仙住的天宮嗎?”而且, 他不是感慨一遍兩遍,他是一會兒就要叨叨一遍, 把方壺聽的, 恨不能堵上他的嘴巴。實在是,李邕這沒出息的樣兒,連鳳凰城裡的土人看他們都是一幅土鼈的不能再土鼈了神色。

    李邕見了秦鳳儀,行禮後還念叨呢, “殿下, 這就是鳳凰城嗎?果然是殿下住的地方啊, 殿下您本就俊美的如同神仙一般, 就該住這樣天宮一樣的地方。”原本鳳凰城已令李邕大開眼界,待到親王殿下所居王府,更是重簷飛角, 軒峻威儀。

    秦鳳儀笑道,“四年前,這裡的情形與現在的邕州、壺城相近,所以,只要你們用心治理,邕州、壺城也會如鳳凰城一般。”

    李邕頓時瞪大眼睛,神秘兮兮道,“殿下,原來傳言是真的!”

    “什麼傳言?”

    “說殿下你會術法,你刷一下子,鳳凰城就變得跟天宮一般了。”

    秦鳳儀大笑,“趕明兒我把這術法傳給你。”

    “那可說定了啊。”李邕連忙道。

    “說定了。”

    秦鳳儀令他幾人坐了,道,“這次年下祭天,想著你們以前也沒參加過,就叫你們過來,一道參加。”

    一聽說是參加祭天儀式,雖則幾人不大明白漢人的祭天是個什麼儀式,但,他們都是信奉鳳凰大神的。而在自己族中祭禮上,若是請外賓參加族中祭禮,那便是最尊貴的客人。一想到親王殿下特意請他們來參加祭天儀式,幾人心中就是滿滿的激動。

    方壺為人一向靠譜,懇切道,“殿下好意,我等感激涕零。只是,我等不知祭天禮儀,雖來時請教了譚大人,還得請殿下令禮儀官再教我們一教。”

    “這沒問題。”禮儀什麼的,不外小事,秦鳳儀特意叫幾人過來,一則是要加恩於他們;二則,西面兒剛剛收復,秦鳳儀想趁著年下,見一下這幾人,也讓他們到鳳凰城走一走,看一看,學一學。畢竟,山蠻相對于漢人,不論是文化還是技術,都是落後的。既得他們歸順,秦鳳儀便要拿出一地藩王的胸懷來。

    這一次的祭天禮,因為大陽也大了,秦鳳儀就想把兒子帶上,還問兒子,“想跟爹一道去不?”

    大陽最愛熱鬧不過,立刻高聲道,“去!今年我還去太廟獻過俘哪!我要跟爹一起祭天!”抱著他爹的大腿蹭啊蹭。

    秦鳳儀俯身把肥兒子抱起來,親兩口,“那就跟爹一道去。”

    李鏡覺著丈夫這主意不錯,笑,“那我就把大陽的禮服預備出來了。”

    “嗯!你跟閨女在家,等我們回來吃午飯。”

    大美瞅瞅她爹,再瞅瞅她哥,然後,在第二天早上他爹他哥起大早要去祭天時,她也早早醒了,拽著她哥的小袍子不放。大陽說破了嘴皮子,“你在家等著,我跟爹中午就回來了。”

    大美是死活不幹,她就要跟她哥一起去。而且,大美有著她爹遺傳下來的大嗓門,原本李鏡糊弄著大美在屋裡玩兒,讓父子倆趕緊走,結果,大美轉頭不見她爹她哥,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秦鳳儀都抱著大陽走院子裡去了,聽到閨女哭,硬是走不動了,轉身折回了屋,跟媳婦道,“就帶著大美去吧。”

    李鏡道,“她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去祭天呢。”

    “小孩子懂什麼。再說了,我看土人祭鳳凰大神,男女都有的。”秦鳳儀抱著小閨女,給閨女輕輕的擦去眼淚,看大美一身小紅裙子就覺著份外討喜,親閨女兩口,不待李鏡多勸,他就把閨女帶走了。大美因著先時秦鳳儀出門打仗,好幾個月不見她爹,基本上是把她爹忘了的。就是他爹回來,百般對她好,她也更親近她哥她娘啦。這一回,大美終於覺著她爹是個好人了,抬起還有些濕漉漉的小臉兒蹭蹭她爹的臉,笑了。

    秦鳳儀笑,“真是爹的好閨女,你那大嗓門兒,比你哥還大呢。”

    大陽在他爹的另一個臂彎道,“大美都不怎麼哭的,她這是想跟咱們去。”

    “是啊。”秦鳳儀對兒子道,“到時就讓妹妹跟你一起,你負責看著妹妹,行嗎?”

    大陽點頭,“絕對行!”伸手拉拉妹妹的小手,大美哼唧兩聲,甩開她哥,把臉紮她爹的頸窩。大陽道,“看,還生氣啦。”

    秦鳳儀就左胳膊兒子右胳膊閨女的上了王駕,李釗過來後一看,帶大陽倒沒什麼,大陽是秦鳳儀的嫡長子,這怎麼還帶著大美啊?李釗難免問了一句,秦鳳儀道,“大美也想去,就一道去吧。”

    李釗真是服了他這妹夫,道,“把大美給她娘帶就是,祭天大事,如何能帶女孩子?”

    秦鳳儀不愛聽這話,他慣常無禮也要攪三分的,便叨叨開了,道,“大舅兄,不是我說你,你怎麼還高低眼啊。女孩子怎麼啦,大嫂子還是女的呢。我媳婦也是女的,要不是我媳婦把城守住了,這會兒咱們誰還有心思祭天哪。你這堂堂傳臚,怎麼還不如土人開明啊。阿金他們那裡,祭鳳凰大神之禮,向來都要有女人參加的。我這是移風易俗啦。”話到最後,秦鳳儀的思路突然就貫通了,他道,“對,就是這樣,移風易俗!”

    李釗氣的,“大美也是我外甥女好不好,我是說,這不合規矩。”

    “規矩還不是人定的,以後,這就是新規矩了。”秦鳳儀十分灑脫道,“咱們南夷,男女都一樣。”

    李釗簡直是給秦鳳儀氣死,一時方悅過來,也想張嘴勸上一勸,秦鳳儀提醒他倆,“你們再囉嗦,吉時可要過了。”

    於是,只得先起駕,往南郊而去。

    秦鳳儀非帶著他閨女,誰也不能把郡主搶下去啊。故而,大家雖有意見,可今日祭天,斷不能耽擱。待到了南郊,秦鳳儀整理衣冠,亦有內侍官與嬤嬤幫著大陽和大美整理衣裳,準備祭天大典。趙長史與章顏不能當瞎子沒看到,都過來諫了諫。秦鳳儀道,“嚴大姐不是女的?”

    祭天是要帶著麾下文武一起來的,除了遠在桂地傅長史沒能過來,主要是桂地剛剛收復,傅浩必要親自坐鎮。但如嚴姑娘,現在已是三品武將,待朝廷的戰功封賞到了,定然還要升官的。秦鳳儀去歲祭天時便在祭天隨行人員中添上了嚴大姐的名字。嚴大姐有戰功于南夷,難道就因為人家是女的,這樣的場合便沒有嚴大姐?沒這樣的道理!

    秦鳳儀一句話就把倆人噎著了,倒是土人們與山蠻,都很看小郡主順眼,阿金與李邕雖相識時間短,卻很能說到一處去。李邕道,“小郡主生得可真好看,與咱們殿下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阿金點頭,“世子和郡主相貌都隨了殿下,以後必是一等一的美人。”

    他們完全不覺著郡主參加祭禮有什麼不對,因為,在他們各自族中,母親姐妹都是很厲害的存在啊!像李邕,他此次來鳳凰城,城中事便是託付給他娘了,讓他娘跟阮大人商量著來。而且,他們族中祭鳳凰大神時,他娘的位子還在他這個族長之前呢。所以,小郡主參加祭禮,很正常的呀。

    秦鳳儀一定要帶著閨女,他在南夷反正是一言堂,大家想想,小郡主還小,也就是小孩子好奇罷了。何況,眼下已到南郊,祭禮就要開始了,也只得罷了。

    祭天禮莊重至極,在恢宏的雅樂聲中,秦鳳儀向上蒼祈禱來年的平安與豐收。小孩子其實比大人更能敏銳的感覺到周邊的氣氛,大美哪裡懂什麼祭天禮,她跟她哥,一人跟前一個黃墊子,她哥比她大,很懂一些禮儀了,跪禮之類的,大陽就行的很好。大美則是,有跪禮,她就學她哥,撲通一下子趴墊子上,見她哥起來,她便俐落的爬起來,其實也有些模樣。更沒有臣屬想像中的,萬一郡主不懂事哭鬧如何是好。完全沒有這種突發狀況,要知道,孩子是最擅長模仿大人的。

    待祭天禮結束,秦鳳儀回家很是誇讚了兒子閨女一回,把閨女交給媳婦,“一點兒都沒鬧,可乖可聽話了。”

    李鏡點點閨女的小腦門兒,笑,“這回高興了吧。”

    大美懂不懂的,晃晃小腦袋,露出兩顆米粒牙,咧嘴笑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1:20
第368章

    祭天之後, 李邕方壺李長安又在鳳凰城留了五日, 還去鳳凰大神的觀宇祭拜了一回鳳凰大神。之後,因著新年將近, 他們也要回去主持大局, 只得告辭離去了。

    李邕走前還道, “殿下, 明年春耕之後,我還想過來,給殿下請安。”

    秦鳳儀一笑,“想來便來。”

    李邕頓時喜的了不得。

    他們要回各自州城,秦鳳儀也沒薄待他們, 每人皆按品階有一份厚厚的年節賞賜,還有李鏡托方壺帶給柏衡小夫妻過年的東西。之後, 幾人便大車小輛的回去了。路上李邕還悄悄同方壺說呢, “殿下待咱們,真是實心意。先時桂王做老大,過年過節都是咱們給他送禮,回禮也只肯回些雞零狗碎不值錢的。”哪裡像親王殿下, 當真是天家氣派。是的, 此次來鳳凰城, 李邕頗學了幾個新名詞。

    李邕還道, “哥,明年咱們就把小崽子們送到鳳凰城來念書吧。咱們畢竟不能久待在鳳凰城,我想著, 叫孩子們來學些學問,也長些見識。待咱們老了,他們也就能接咱們的官兒了。”

    這話倒是入了方壺的心,方壺道,“好,待過完年,咱們送他們過來。”

    “嗯,正好再逛一回鳳凰城。”李邕喜滋滋的,得方舅兄一瞪,真是的,用得著把心裡話都說出來嗎?難免教訓了這小子幾句。

    老頭兒李長安聽著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笑呵呵的摸一摸頜下長須。

    南夷城的年節也快到了,李銳那裡把今年下半年的商稅算出來,織造局三成的利潤,連帶著帳冊奏章,還有李鏡準備的,給景安帝的年禮。秦鳳儀派章顏回了一趟京城,一則這回的銀款數目頗大,二則章顏也好幾年沒回去了,趁著這回公幹,讓老章回一趟家,秦鳳儀說了,“過完年再回來。”

    章顏笑道,“是。”轉頭又去問李釗、方悅可有什麼捎帶的。

    二人自然有給家裡的書信年禮,李釗這裡還得拜託章顏把兩個弟弟和三妹妹一道帶回京城。原本,李欽李鋒來的時候,說是七八月份便回。結果,秦鳳儀佳荔節後出征,大哥李釗也跟著隨軍西征,這個時候,倆人再不能放心一家子女眷的,遂便留了下來,之後連鳳凰城都經了戰火,二人必要等大哥和大姐夫回城才能放心回京的。故而,這一耽擱,也耽擱到了年下。

    李欽還不大想回,不過,想想家裡定也惦記他們。秦鳳儀大手筆的備了兩船禮物,一船是給岳家的,一船是讓章顏按他的單子給京裡親朋的。其他的東西,便都是李鏡準備了。

    秦鳳儀拍拍二小舅子的肩,道,“明年想來便來,姐夫這裡又不是外處。”

    李欽道,“看吧,我倒是想過來,就是家裡我再一走,就只剩阿鋒一個了。”

    秦鳳儀壞笑,“教你個巧宗,明年把祖母也一起帶過來,剩下的,就說岳父岳母過日子唄,還嫌你在家多餘哪。”

    李欽道,“姐夫你又說這怪話。你現在可是藩王了,在外頭可不能這樣啊。”

    秦鳳儀翻個白眼,“越發道學了。”

    李欽嘟囔,“我還不是好心。”

    “好心好心,晚上我帶你去聽天音姑娘唱曲兒,如何?”秦鳳儀知道,這二小舅子除了喜歡對弈,還喜聽人唱曲。像今年佳荔節的天音姑娘,秦鳳儀原本中意的是另一位姑娘的歌喉,可二小舅子是相中了這位天音姑娘,在他耳朵邊嘀嘀咕嘀嘀咕了好半日,秦鳳儀只好把天音的玉牌給了這位姑娘。可新天音姑娘選出來,秦鳳儀還得以為小舅子得多一段風流韻事呢。雖則秦鳳儀一向規矩,向他這種規矩是因為有“夢中”奇遇,再加上他這複雜身世,秦鳳儀難免性情大變,故而,對於這些風流事,秦鳳儀看淡許多。但,小舅子不一樣啊,在秦鳳儀看來,二十郎當歲的小子,正當激情渤發的時候呢。

    秦鳳儀也是想帶著小舅子樂一樂,結果,卻見二小舅子肅容道,“姐夫也忒小瞧我了,我豈是貪歡好色之人。”

    “就聽個曲兒,算什麼好色啊。”

    反正,甭管秦鳳儀如何說,李欽是再不能應的。

    秦鳳儀回頭還與妻子說呢,“二小舅子越發古板了,我說帶他聽曲,他都不去。”

    李鏡笑道,“這是正經,哪裡是古板了。”

    “就聽個曲兒,又不是去幹別的。”

    李鏡笑吟吟的問,“唉喲,你還想去幹什麼呀?”

    秦鳳儀倆耳朵登時一抖,就見媳婦那似笑非笑的模樣,連忙拉著媳婦的小手道,“媳婦,我可是對你忠心耿耿啊。那不是,二小舅子很喜歡聽天音姑娘唱曲麼。他跟三小舅子來這小半年,原本當帶他們玩兒一玩兒的,可是你說,我這一直就沒得閒,如今他們要回京了,我想著,帶他們玩兒一玩兒。”

    李鏡道,“以後時間長著呢,也不在這一時。看你這做大姐夫的,就帶小舅子去聽曲兒,你是教他點兒好啊。”

    “這怎麼不好了,放鬆一下嘛。”秦鳳儀眨巴下眼,同媳婦道,“我彈琵琶,媳婦你唱,咱大陽跳,如何?”

    李鏡笑,“我可來不了你們這個。”

    “來嘛來嘛。”反正,秦鳳儀啥都幹得出來。大陽也很喜歡這種遊戲啦,大陽喜歡音樂,聽到音樂,他就想扭啊扭~非但自己愛跳,大陽還想把自己的神秘舞姿教給妹妹,奈何大美不買帳。大陽感慨,“大美還太小了,哎,我說話她都聽不大明白。”

    秦鳳儀便道,“待妹妹大些再教她。”

    “嗯!”大陽點頭。

    待章顏與兩位小舅子、小姨子走時,秦鳳儀還親自送了他,他原本想送出城的,章顏不好意思勸,萬一他一說,秦鳳儀說是送小舅子呢。好在,李欽李鋒都很懂事,一出王府就不讓秦鳳儀送了。李釗亦道,“我送送他們便是。”

    秦鳳儀對大陽眨個眼,大陽立刻跳過去,拉著大舅的手,道,“我跟著大舅和阿壽哥去送二舅三舅和小姨。”

    秦鳳儀便道,“去吧。”

    李釗只好帶著大陽一道,大陽便順道也把章巡撫送了送。大陽送人的那一套話,也不知跟誰學的,一直把人送到碼頭,大陽搖著小手道,“二舅、三舅、小姨,明年你們還來啊!老章,明年你早點兒回來啊~”

    章顏一樂,笑道,“小殿下早些回吧,碼頭風大。”

    大陽拉著小嫩嗓兒喊,“我不怕風大——”

    章顏還沒登船呢,硬是給大陽這大嗓門兒震的耳朵發麻,章顏贊道,“小殿下這堂音可真高。”

    大陽響亮亮地,“像我爹!”逗得大家一樂。

    雙方揮別之後,大陽便跟著大舅回去了,路上大舅還檢查了教他背的千字文。主要是李釗看秦鳳儀完全沒有教大陽啟蒙的意思,心裡急吼吼的,就先教外甥背個千字文啦。

    好在,大陽非但相貌像他爹,這念書的靈光上也很像他爹,教過兩遍就記住了。李大舅頗覺欣慰。

    送走章顏和小舅子小姨子,秦鳳儀這裡也就等著過年了。

    年前還有一樁大事,便是朝廷對桂地戰事的封賞。

   
秦鳳儀就藩三年多,便將南夷徹底平叛,這絕不是尋常的戰功。何況,此次還有鳳凰城的保衛戰。朝廷對於此次征桂地之戰也頗為看重,這也象徵著,自太、祖立國始便只是名義歸順朝廷的南夷半壁,如今徹底的歸順了朝廷。

    景安帝對軍功向來是厚賞,此次戰功封賞亦是不薄,尤其,上次征信州,將士都賞了,獨未賞秦鳳儀。此次桂地大捷,整個南夷半壁皆盡歸順,景安帝給秦鳳儀加了封號。原本,秦鳳儀的官封是鎮南二字,今鎮南之後,再加一個武字,以示秦鳳儀尊位。另外,當時已給過李鏡一波賞賜,是隨著桂安撫使回南夷一併帶來的。此次,又複賞李鏡,並且,單獨一篇聖旨對李鏡就德行、性情、出身進行了全方位的表揚。還有,爹娘都有功,大陽大美亦跟著沾光,大陽原就是鎮南世子,他並沒有封號,他做為世子,以後等著繼承他爹的爵位便是。如今不同了,給大陽封了一個嘉字,以後大陽的官封便是鎮南嘉世子了。至於大美,大美先時是有封號的,她的封號是瑞和郡主,如今改封端和郡主。

    至於跟隨秦鳳儀西征與參加鳳凰城保衛戰的,更是人人有賞。

    雖則秦鳳儀與景安帝素來不和,但,不得不說,有了朝廷的封賞,整個南夷的新年更加熱鬧三分。只是,景安帝的來信讓秦鳳儀有些皺眉,景安帝指明要過來行賞的欽差將桂地一應漢人人犯提走。至於桂王那一大家子,先在秦鳳儀這裡住著吧,讓秦鳳儀明年獻俘再帶到京城去。

    這次是刑部章尚書親自過來的,秦鳳儀還說章尚書呢,“老章前腳走,你後腳就到了。”

    章尚書笑道,“路上見著他了,他回京亦要述職的。”

    秦鳳儀道,“不就是幾個先太子晉王那裡的舊人麼,陛下咋還這般鄭重,要你一部尚書親自來提人哪?”

    章尚書最得意的兒子都押秦鳳儀這裡的,又要從秦鳳儀這裡提人,私下便對秦鳳儀透露一二,輕聲道,“只怕餘黨作祟,還需提回京慢慢審問。”

    既然章尚書這般說,秦鳳儀便讓章尚書把人提走了。秦鳳儀笑,“若是往日,你過來,我定得好生招待。如今年下將至,想來您老人家也急著回京交差過年,我就不多留了。”

    章尚書行一禮,秦鳳儀只受了半禮,二人並未再多言此事,章尚書提了人犯便回京城去了。

    秦鳳儀還與妻子說呢,“不過一些舊事,陛下倒是挺鄭重。他都坐江山二十幾年了,不要說幾個餘孽,就是先太子晉王突然從地底下蹦出來活了,江山依舊得是陛下的。”

    李鏡道,“估計陛下是不想人多談此事吧。”

    秦鳳儀很快將此事拋開,張羅起過年的事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1:22
第369章

    這個新年很熱鬧, 秦鳳儀得到了自己封地的全部地盤兒。這話說來, 真是一把辛酸淚啊,雖然征信桂之地是很威風啦, 但想想, 哪個藩王像他似的, 給個藩地, 然後,一半還叫山蠻占著的,想要地盤兒,行,自己去打吧。

    好在, 如今總算打下來了。秦鳳儀想到自己這偌大地盤兒,心裡就很高興, 總算地界兒不小, 正好,以後兒子一塊兒,閨女一塊兒,也好分, 咱得倆孩子拌嘴。秦鳳儀心裡的算盤珠子撥的啪啪響, 年三十守歲後, 還悄悄同媳婦得瑟了一回, 李鏡道,“你這想頭兒,倒是不錯。雖則南夷窮了些, 但只要咱們用心治理,以後傳給兒女時,定要比現在強些的。只是,叫你這一分,我都不敢再生了。這要再生幾個兒女,可往哪兒放去呢,是不是?”

    秦鳳儀一聽媳婦這話就曉得媳婦是什麼意思了,他立刻閉上眼裝困,道,“睡了睡了,好困啊。”

    李鏡看他那一副磨磨唧唧的死豬樣,這要不是秦鳳儀生得個好模好樣、百看不厭,李鏡能把他踢床底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年初一有什麼事啊,秦鳳儀原要睡個懶覺,大陽大美卻是早早醒了,孩子醒了,大人就再沒法兒睡了,大美還好,大美性子安靜,而且,大美現在跟爹最好了,她現在回憶起她爹來了,然後,每天都要跟爹睡。大美醒了,也只是乖乖的躺著,等著丫環來給她穿衣。大陽可不是這種文靜性子,大陽是跟娘一個被窩的,這會兒他娘就要起了,大陽就跑他爹被窩去了。秦鳳儀睡的正香,就給人掀了被窩,接著鑽進個暖乎乎的小肉團來。大陽是個火力壯的孩子,睡覺一向光光的,只是李鏡怕他著涼,讓他穿個兜兜護著肚皮,這會兒大陽一進他爹被窩就整個人趴他爹身上去了。這年頭,孩子以胖為美,人都說大胖小子,就是誇孩子有福呢。秦鳳儀李鏡完全就按這個標準養兒子的,關鍵也是小孩子容易生病,孩子生得胖些,底子好,有病也容易好。大陽亦不負爹娘所望,自小就頗是肥壯。秦鳳儀雖不是個單薄人,但也絕對不胖,肚子給肥兒子這麼一壓,就是個死人,也得給壓活了啊。

    好在,秦鳳儀給肥兒子壓慣了,摸著肥兒子的肥屁屁拍兩下,秦鳳儀嘟囔,“大年初一,不用起早。”

    大陽大聲道,“爹,咱們得起床去放小鞭哪!”

    “睡會兒睡會兒。”秦鳳儀閉著眼睛,大陽就去拿小手扒他爹的眼皮,秦鳳儀直叫喚,“唉喲唉喲,這是誰家的孩子喲,他娘管不管啊!”

    他娘已是穿好衣裳下床了,道,“你趕緊也起吧。”

    “再睡會兒再睡會兒。”秦鳳儀捉住兒子的小肉爪咬一口,大陽咯咯直笑,一面笑一面喊,“爹!爹!”

    大美立刻扯著嗓子跟她哥比嗓門,“爹——爹——”,聲音中還帶著一股子奶意,卻是叫人振聾發聵,她爹真是不聾也得給她震聾了。

    秦鳳儀給倆孩子鬧騰的,只得哈欠連天的坐起身。有嬤嬤上前給大美穿衣裳,大陽跟他爹卻是要自己穿的,大陽甭看年紀小,很會自己穿衣,雖然穿得不大好,但速度極快,自己完好後,就催他爹,“我去梳頭了,爹你快點。”

    “去吧去吧。”見大陽跳下床去找小圓姐給他梳頭,秦鳳儀轉身又躺回被窩兒去了。

    大陽的智商都是在跟他爹鬥智鬥勇中訓練出來的啊,他走了兩步,不放心,悄悄跑回床頭一看,他爹果然又躺下了。大陽嗷一嗓子就躥床上去了,要不是秦鳳儀機敏,非叫大陽一屁股坐扁不可。秦鳳儀一個懶驢打滾,大陽的肥屁股啪唧落在了被子上,大陽顧不得屁股疼,往前一個餓虎撲食,掛在了他爹的脖子上,問他爹,“起不起?起不起?”

    “起,起,爹這就起~”秦鳳儀指揮著兒子,“給爹把褲子拿過來。”

    大陽給他爹遞褲子。

    一會兒,“給爹把袍子拿過來。”

    大陽給他爹遞袍子。

    一會兒,“給爹把靴子拿過來。”

    大陽給他爹遞靴子。

    秦鳳儀打個大哈欠,終於穿好靴子站地上了,他再一伸手,“給爹把腰帶拿過來。”

    大陽早鬼頭鬼腦的跑去叫小圓姐梳頭了,喊一嗓子,“爹你叫大美給你拿吧,我得趕緊梳頭啦!”反正他爹靴子都穿上了,絕不會再跑被窩睡懶覺,就這,大陽還不放心的與張嬤嬤道,“嬤嬤你幫我去瞧著我爹些,他要是再睡回去,立刻過來告訴我!”

    秦鳳儀在一邊兒道,“臭小子,我可聽到了啊。”

    大陽哼哼兩聲,“爹你快點,一會兒天亮了,放小鞭就不好看了。”

    大美也在一邊說,“小鞭小鞭。”

    秦鳳儀感慨,“這哪是兒女啊,這是我活祖宗啊。”

    李鏡忍笑,斥他一句,“休要胡言亂語。”這也叫當爹說的話~

    秦鳳儀只得趕緊洗漱收拾好,帶著兒女去放小鞭,哪裡要他放啊,分明大陽是個臭美的要臭顯擺。原來,大陽早就會放了,他根本不用他爹放,他叫人拿來小鞭,便道,“爹,我放一個給你看啊。”秦鳳儀打個呵欠,點點頭,大陽把小鞭立放在地上,拿香點著引子,自己避開兩步,就聽啪的一聲,小鞭響了。大陽仰著圓潤潤的小臉兒,喜滋滋的問他爹,“爹,我放的如何?”

    秦鳳儀給兒子鼓勵,豎著大拇指贊,“放得好!”

    大美也學她爹豎手指,只是,她不是豎大拇指,她豎的是小拳頭,跟著奶聲奶氣的喊,“好!”

    大陽道,“那我再給大美放一個。”

    然後,大陽給他爹他妹放一早上鞭炮,待他爺他奶過來,他又給他爺他奶放到了好幾個,一直放到用早飯的時辰。時下規矩,大年初一早飯前要放一掛鞭炮的,秦鳳儀因是南夷藩王,他家放的鞭炮是一萬響的,往年都是秦鳳儀放的,今年不同了,今年大陽學會了放小鞭,大陽粉兒孝順的拍著小胸脯表示,“爹,你跟我爺在屋裡享福吧,這事兒我來辦就成。”

    秦鳳儀裝模作樣地,“兒子,我想在邊兒上看,行不?”

    “行!”大陽一聽還有觀眾,頓時更來勁了,很熱情的發出邀請,“爺爺,奶奶,娘,大美,你們都出來看我放吧。

    於是,大家都出去看大陽放鞭炮,放過鞭炮,大陽便昂揚著小腦袋,高高興興的一家子屋裡去吃餃子了。吃餃子前還要拜年,磕頭就免了,作揖便好。秦老爺秦太太都是一人一對大金元寶,秦鳳儀很有他爹娘的傳統,也是一人一對大金元寶,因為都是一家子,給的都是實心的金元寶啊,大陽都有些抱不動,連忙讓嬤嬤替他拿著,還叮囑一句,“嬤嬤你幫我放庫裡去,帳本子上也要記上哦。”雖然前番因為理財不認真,被他爹沒收了私房,但,大陽又重新攢起來了。尤其這回年下賞賜,他祖父給他許多東西,大陽都擱自己庫裡去了。他還替妹妹操了回心,對照顧妹妹的周嬤嬤道,“嬤嬤你也幫大美放庫裡去,帳本子上記清楚。”

    倆嬤嬤都笑應了。

    大家這就開始吃餃子了,大陽甭看年紀小,很會招呼人了,“三鮮餡的給爺爺放這邊兒,奶奶愛吃羊肉的。我爹吃鮁魚餡,我娘跟我爹一樣,大美你牙沒長全哪,還是吃你的蛋羹吧,一會兒給你喝兩碗餃子湯聞個味兒。”

    大家俱是忍俊不禁,秦鳳儀笑,“兒子,別光顧我們,你也吃啊~”

    “哎,我不急,我是上有老,下有小,你們先吃。”

    這話都不曉得大陽從哪裡學來的,秦老爺險沒笑噴,秦鳳儀大笑,“活寶,趕緊坐好了,你用筷子啊,夾得住嗎?要不還是換勺子吧。”

    大陽一本正經道,“爹,今年我就四歲了,我可是大人了,我不用勺子了。勺子是小娃娃用的。”說著,眼睛瞟他妹一眼。

    他妹根本沒理他,大美現在正憋著心氣兒想吃餃子呢。嬤嬤給端上雞蛋羹,大美看都不看一眼,倒是餃子一上桌,她立刻指著白呼呼肥嘟嘟的餃子道,“吃餃子!”

    李鏡便吩咐周嬤嬤,“給大美把餃子皮夾開,不要讓她吃皮,她咬不動,吃兩個餃子餡吧。”

    大美見自己碗裡放了兩個餃子,這才高興了。

    秦鳳儀道,“咱大美話少,話都叫大陽說了。”

    大陽自己伸著小胳膊夾餃子,結果,餃子太滑,夾一回,掉了,再夾一回,又掉了。秦老爺就要幫大陽夾,秦鳳儀對老爹搖搖頭,就見大陽一發狠,拿倆筷子尖兒,直接一戳,正中餃子,就挑碗裡吃去了,大陽愛吃牛肉大蔥餡的。一面吃餃子,他還不忘說道,“是妹妹還小,她還不會說呢。”

    大年初一,吃過餃子,秦鳳儀就把孩子們打發出去玩兒了,王府的宴會在年初二,年初一都是各家過各年。秦鳳儀其實是個愛熱鬧的人,但他現在的身份,不大好出去串門子,便叫孩子們出去玩兒了。李鏡叮囑兒子,“先去大姑姑家,再去趙長史家、舅舅家、大妞姐家。”

    “知道啦。”大陽帶著他妹就坐車出去玩兒了,不過半日功夫,一群孩子在大陽的帶領下忽啦啦來了王府,給長輩拜年。秦鳳儀見有倆眼生的,問,“哦,這是老趙家的孫子吧?”

    大陽驚奇,“爹,你認識二郎三郎麼?”

    秦鳳儀笑,“我不認識他們,但是認識他們爹啊。”誇兩個孩子,“長得真像父親。”又問,“你們大哥呢?”

    趙二郎道,“大哥在家服侍祖父。”

    秦鳳儀想著,該是趙大郎年歲大些了,跟這一群小不點兒也玩兒不到一處。

    秦鳳儀還想再說兩句呢,阿泰吧唧趴地上了,嘴裡拉長調子喊,“舅舅新年好——”他是來給他舅拜年的。大家一想,是啊,咱們是來拜年的,於是,忽啦啦趴一地。

    秦鳳儀笑眯眯地,“起來吧起來吧。”命人拿出大紅包來,一人一個,裡頭是倆金元寶。大陽眯眼一瞧,沒爹給他的大,頓時心裡美美噠。

    待拜過年,收過紅包,大家便忽啦啦跑園子裡玩兒去了。

    秦鳳儀望著跑去玩兒的孩子們,笑著挽住妻子的手,“又一年了。”

    李鏡反手回握,望向丈夫的盛世美顏,“是啊,又一年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1:24
第370章

    新年過後, 便要再去京城獻俘了。

    去歲頭一次獻俘, 秦鳳儀還比較好奇啦。今歲再獻俘,其實, 秦鳳儀都覺著不大新鮮了。不過, 這是他的戰功, 他還是要去京裡顯擺一回, 順帶給某些人添些堵的。

    出正月後,給大陽過完生辰,章顏回到南夷,秦鳳儀就決定起程,早去早回。

    這一次的獻俘與去歲沒什麼差別, 不同的便是,去歲時大陽還不過三歲, 如今雖則才四歲, 但好像就比去歲又淘氣了許多,最讓秦鳳儀心煩的就是,大陽竟還沒忘了景安帝,非但如此, 因大陽年小天真, 簡直是給景安帝糊弄的不成, 知道要去京城, 念叨祖父就念叨了好多回。每一次秦鳳儀聽到就很想直接叫大陽閉嘴,皆因他十分寶貝兒子,不舍的對兒子說重話, 只當自己聾罷了。

    尤其肥兒子十分孝順,大陽的生辰是在南夷過的,十分排場熱鬧。秦鳳儀的生辰就是在船上過的,大陽心裡都記著他爹的生辰呢,還提前給他爹準備了生辰禮。大美年紀小,還不會準備禮物,所以,大禮那份兒,都是大陽幫著妹妹準備的。還有壽哥兒和大勝那裡,大陽都跟他們說了,“阿壽哥,大勝,我爹過生辰,你們可都得送禮啊。”

    壽哥兒道,“你準備的啥?”

    大陽還神秘兮兮地,“現在不能說。”

    待秦鳳儀生辰時,大陽才把禮物拿出來,大陽甭看年紀小,很有巧思,他寫了一幅字送給他爹。確切的說,是兩幅,大美那幅,也是大陽代為寫的。大陽還不會用毛筆,他用小手指醮著墨汁寫的,一幅是,祝爹長命千歲。另一幅是,祝爹吉祥如意。把秦鳳儀感動的,險沒飆出小淚花來,一個勁兒的贊兒子,“我兒真有才。”還對大舅兄道,“看我家大陽,沒人教,就自己認得字啦~以前都聽人說,無師自通,原以為是假的,如今看來,竟是真的。”

    李釗聽的直翻白眼,心說,還不都是我教的!

    但,今日看秦鳳儀那喜悅勁兒,怕是智商回不來了!

    壽哥兒送了秦鳳儀一幅畫,把秦鳳儀嚇一跳,直道,“壽哥兒這麼小就會畫畫了?”

    壽哥兒道,“姑丈,我還不會拿筆了,這是用我娘畫眉毛的螺子黛畫出樣子來,再填的顏色。”

    秦鳳儀看這畫一人十分威武,三頭六臂會噴火,秦鳳儀心下一動,以為壽哥兒畫的哪吒呢,還誇壽哥兒,“嗯,這哪吒畫的不錯。”

    壽哥兒連忙糾正,“這不是哪吒,是姑丈啊。”帶指給秦鳳儀看,“這帽子上我還寫了姑丈的名兒呢。”

    秦鳳儀細瞅,果然歪歪扭扭倆字,姑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帽子上的花紋呢,秦鳳儀笑著摸摸壽哥兒的頭,“不錯,壽哥兒畫的好。”

    壽哥兒不愧是跟大陽一道長大的,他也畫了兩幅,另一幅也是個三頭六臂的小人兒,只是穿的衣裳不大一樣,另一幅算是他弟大勝的。秦鳳儀很是讚美了壽哥兒的畫作,誇壽哥兒道,“古有吳道子愛畫神仙,我看,以後壽哥兒也得是一代大家啊。”

    壽哥兒一幅大人樣的擺擺小手道,“畫畫不過小技,姑丈,我以後是要像姑丈這樣,三頭六臂噴大火,這才威風!”

    秦鳳儀大樂,誇壽哥兒這志向好。

    總之,秦鳳儀這生辰,雖則只是自家人,但也過得溫馨。於是,秦鳳儀詩興大發,一連做了兩首小酸詩。秦鳳儀還邀大舅兄一起做詩,李釗道,“我詩才不如你,聽你做就好了。”

    “無人唱和,多沒意思。”

    於是,就變成了郎舅二人一起做小酸詩了。

    秦鳳儀還令人收起來,以後收到他的詩集裡去。秦鳳儀同大舅兄道,“過年的時候,我還特意把我的詩集給岳父送了一本,如今這過完年了,不曉得岳父看完沒有。”

    說到出詩集之事,李釗真是服了秦鳳儀的臉皮,就那種詩,還好意思出版。好在,秦鳳儀財大氣粗,他非要出,內府就操持著給他出了,秦鳳儀印的不多,就印了兩百本,近臣一人一本,還沒的多咧。諸多如西邊兒的山蠻、南夷城的土人,這些沒文化的見著親王殿下的詩集,那叫一個敬仰喲。紛紛覺著親王殿下簡直是文武皆修,很不得了。

    秦鳳儀只往京裡送了四本,一本是給岳父大人的,一本是給方閣老的,另外兩本,一本程尚書,一本駱掌院。

    如今聽秦鳳儀感慨自己的詩集,李釗道,“你那詩集夠厚的,我估計父親得慢慢欣賞。”

    “也是哦。”秦鳳儀端望著棋盤,笑眯眯的落下一子,“叫吃。”

    李釗陡然從吐槽秦鳳儀小酸詩的情緒中回神,一看竟著了秦鳳儀的道,那叫一個鬱悶,道,“以後,下棋不說話,說話不下棋。”

    秦鳳儀哈哈大笑。

    去歲征桂結束,郎舅二人難得有些清閒,聽到艙外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話,細聽來是大陽在跟大家說他去年回京的事,一路上的風景啊啥的,還有都吃過什麼好吃的,孩子們童聲稚語,十分可愛。間或有李鏡崔氏為孩子們請述沿岸都經哪些州縣的事,李釗對秦鳳儀提了一句,“大陽縱是沒到啟蒙的年紀,你也該得空教他識些字,認兩句詩了。”

    秦鳳儀道,“大舅兄,你教大陽時順便教大陽兩句,我教孩子們玩兒就行了。”

    李釗道,“我有空自然會教的,你有空也別閑著。大陽以後是要承繼你基業的,可得用心教導。”

    “知道知道。”秦鳳儀再落一子,道,“我想著,在鳳凰城辦一所官學,咱們南夷的官宦子弟家的孩子,七品以上的,都能一道念書。介時,也叫大陽壽哥兒他們一道念去。”

    李釗有些猶豫,“大陽畢竟是世子,這樣好嗎?”

    “先試一試吧,若是不成,也只有在王府找伴讀一起念了。”秦鳳儀道,“我就擔心以後孩子們大了,有了尊卑之心,個頂個的去奉承他,還不叫人奉承傻了啊。”京裡不現成就有一個這樣的嘛。秦鳳儀現下就大陽一個兒子,自然要為兒子多思量。

    李釗一笑,“大陽跟個小人精似的,我看天下人都傻了,他也傻不了。”

    秦鳳儀笑,“我都說他像個活寶。”

    李釗險沒把指間棋子抖落,笑道,“你別招我笑。”

    李釗與秦鳳儀道,“皇家的威嚴,一則是無上權威,二則便是這種高高在上。你是想叫大陽多接地氣,免得他太單純被人哄騙,但也要注意分寸,倘太過親民,未免有失世子威儀。”

    秦鳳儀點點頭。

    上一次,秦鳳儀獻俘信王,是禮部盧尚書到碼頭相迎。

    這一回,獻俘桂王的意義更有不同。太|祖當年因南夷乃蠻夷之地,不想多動干戈,故而,這幾十年,南夷只是名義歸順。而今,秦鳳儀就藩南夷,兩大功績,第一件是招土人下山為順民。第二件便是平叛山蠻,將南夷版底的歸入景氏王朝的版圖之內。

    先時朝中一直有微辭,那就是,鎮南王殿下雖則收復南夷有功,但,南夷這地方太窮了,而且,這幾年的戰事,雖則是打下了信州、桂州,可朝廷的花銷一向不少。雖則南夷打仗是花錢最少的了,朝中仍有人為此詬病,認為只要南夷太太平平的,連這些花銷也不必有啊。

    當然,這些個沒見識的,早叫景安帝叉出了朝堂。

    但,真正令朝中上下一句屁話沒有的,卻是去歲押解至京的南夷的商稅,那還只是半年的商稅,雖則這些銀子估計轉手就大半變化了南夷軍功賞下去,但,再挑剔的禦史也叫銀子堵了嘴,畢竟,戰事只是一時的。只要南夷太太平平的,這還只是半年商稅,想一想一年能給朝廷貢多少銀子吧!

    所以,這一次,便不只是盧尚書過來迎接秦鳳儀了,是鄭老尚書帶著百官親迎,而且,郊迎地點改為了永寧門外。

    當然,諸皇子也到了。

    秦鳳儀下船後便帶著妻女換了王駕,後面的一應事宜自有心腹之人接手操持。待到永寧門外,秦鳳儀下車後,鄭老尚書便帶著百官行禮,恭迎親王殿下回京獻俘。

    秦鳳儀又不傻,他雖功高,卻不好受這樣的大禮,一推車門就跳了過去,連忙扶起鄭老尚書,道,“可千萬莫如此,這如何敢當呢。”

    鄭老尚書笑,“殿下平定南夷,功在社稷,臣等理當親迎殿下。”給秦鳳儀使個眼色,秦鳳儀知曉鄭老尚書的意思,便笑嘻嘻的對大皇子等幾位皇子道,“實在是折煞我了。”

    大皇子看秦鳳儀那一臉賤笑,別提多紮心了,只是,這幾年,因著秦鳳儀在南夷折騰出的無數陣仗,大皇子的面兒上功夫倒是深了不少,大皇子笑道,“你難得回來,又是獻俘大事,我們都盼著你哪。”

    二皇子一向話少,但看向秦鳳儀的眼睛裡也都是喜悅,三皇子道,“年前就盼著王兄,可算是回來了。”

    一向沒啥存在感的四皇子五皇子對秦鳳儀竟也十分熱情,王兄長王兄短的,很說了幾句親熱話。六皇子笑眯眯地,“父皇在宮等著王兄哪。”

    如今二月底,天氣也不怎麼暖和,大家寒暄幾句,便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了。見諸皇子都是騎馬來的,秦鳳儀也便騎著小玉,與諸皇子同行。然後,看了一路大皇子的僵硬微笑,甭提多舒坦了。

    車中,李鏡卻不禁皺眉思量,此次郊迎大禮,委實是太過隆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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