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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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200165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7:45
第341章

    秦鳳儀原是要來刺景安帝幾句, 心裡好出口惡氣, 結果,倒是被景安帝噁心的不輕。景安帝把秦鳳儀噁心一回, 自己痛快的很, 還給大陽攪了攪碗裡的粥, 叮囑他涼一些再喝, 不要燙著,又給大陽夾了個翡翠燒賣,大陽屁都不曉得的,小嘴兒巴嗒巴嗒吃得賊香。秦鳳儀遷怒,“不許巴嗒嘴。”

    大陽兩腮鼓鼓的看他爹, 景安帝摸他頭,“沒事, 怎麼舒坦怎麼吃。”

    大陽這沒骨氣的傢伙, 立碼覺著景安帝是好人。

    秦鳳儀簡直氣死。

    秦鳳儀吃過早飯就把大陽拎走了,景安帝怕是沒噁心夠秦鳳儀,看他把大陽夾胳吱窩下很不像個樣子,還道, “別虐待我孫子啊。”

    秦鳳儀對著大陽的肥屁股啪啪兩下, 都打出響兒來。大陽“啊啊”兩聲, 景安帝頓時臉上不大好看, 大陽已是嘻嘻哈哈的笑起來,還涎皮涎臉的跟他爹道,“不疼不疼~”

    秦鳳儀又拍他兩下子, 大陽愈發笑得歡實。

    景安帝:……

    不待景安帝有什麼表情,秦鳳儀已帶著大陽走遠了。

    先把大陽擱家去,秦鳳儀就往戶部去了,趙長史這幾天都在戶部學習抄錄陝甘榷場的一些律法規矩。他與戶部魯侍郎是熟的,便是魯侍郎指了個主事,專門負責此事。秦鳳儀到了戶部,因程尚書有事在忙,魯侍郎還特意過來打了聲招呼,因他先時去南夷,秦鳳儀親自接待的他,魯侍郎對秦鳳儀頗有些好感。秦鳳儀打趣道,“記得老魯你去歲離開南夷時還頗有福態,如今怎地瘦了。”

    魯侍郎笑道,“微臣去歲自南夷回京,都說微臣是享福去了的。”

    “馬上就是六月佳荔節了,你若有空,只管再去,佳荔節時更熱鬧。”秦鳳儀笑,“現下南夷較去歲更好了。”

    魯侍郎道,“倘有外差,微臣義不容辭啊。”又問起與交趾互市之事來。秦鳳儀道,“現在也只是先籌備,今年不知能不能開得起來。”

    “有殿下在,問題不大。”魯侍郎親自倒了新茶奉上,秦鳳儀道,“坐下說話。”秦鳳儀主要是打聽一下陝甘互市的一些規矩,還有便是陝甘互市的規模,每個榷場能交上多少稅銀之類的事。這些其實是朝廷機密,魯侍郎不好全透露給秦鳳儀知曉,撿著能說的,說了一些。倆人正說著呢,程尚書請秦鳳儀過去說話,秦家與程尚書不是尋常交情,程尚書親自來請,秦鳳儀便去了。

    秦鳳儀道,“閩王世子過來做甚,便是市舶司的季銀交割,也與閩王府無干啊。”

    程尚書沒答秦鳳儀這話,而是道,“現在市舶司也是一年不比一年了。”

    “哎,守著金山,竟然要了飯,這話要不是程叔你說的,我都不能信。”秦鳳儀道。

    程尚書看他一眼,秦鳳儀一張坦白無私臉,程尚書道,“聽說,現下南夷城、鳳凰城兩處都挺繁華啊。”

    “這得看跟哪裡比,說繁華,那是跟以前的南夷比,不說別個地方,較之兩湖、淮揚,還差的遠,更不必說京城了。”秦鳳儀歎道,“何況,現下雖則熱鬧些,程叔你知道南夷怎麼熱鬧起來的嗎?但凡現在百姓家裡養雞養鴨的稅,我都革了。進城做個小買賣,挎籃的,都不收銀錢,趕車的,一車十個銅板。等閒小商小鋪的,每月不過六七百錢,也無非就是收個衛生治安費,叫巡城的那些個番役們得些實惠。這上頭,不要說我,就是府裡縣裡也不沾的。我是想著,不能苛待百姓,先得讓他們放開手腳,總不能放個屁都徵稅啊,這樣把百姓們都征得一窮二白,地方上難道就有好處不成?哎,這樣養了兩年,南夷方好些了。”

    程尚書悠閒的聽秦鳳儀訴了通艱難,而後道,“這些都是仁政,殿下做得對,做得好啊。”

    “程叔叔你這是明白人,才這樣說的。”秦鳳儀先堵程尚書的嘴,“若是那些個只看表面的,唉喲,一看我們南夷城裡城外來往的人多了,就以為我們發財了。哎,其實,不過是個虛熱鬧罷了。”

    程尚書唇角一翹,“那今天,我們就來說說這虛熱鬧吧。”

    “這些年為官,不瞞你,我也曾主政一方。”程尚書道,“酒樓茶肆百業百工,按理,都要收商稅的。南夷是殿下主持軍政,殿下又是個仁慈的,殿下說的建設不易,臣當年主政一方時,亦是深有體會啊。那些個小商小販的,殿下減了苛捐雜稅,實是殿下的仁政。微臣也不是說他們那幾個辛苦錢,微臣想說的是,茶、絲、瓷、酒,四樣,這都好幾年了,莫不是殿下的南夷城沒有這幾樣的稅銀?”

    秦鳳儀低頭四看,程尚書不解,“殿下找什麼呢?”

    “我不是在找什麼,我是在看我怎麼這麼腿賤,過來戶部幹什麼!”秦鳳儀起身道,“你說你一部尚書,日理萬機的,不好多打擾,我便先走了。”

    程尚書道,“殿下要是走,明兒我就在大朝會上說一說這事,如何?”

    秦鳳儀氣得又坐回椅中,對程尚書道,“誒,程叔,你這可不地道啊!”

    “不是我不地道,殿下將心比心吧。您這就藩三年了,我可曾提過此事,先時知道殿下剛就藩也艱難。何況,南夷初時的確是個困窘地方,百業不興,故而未提。自去歲魯侍郎回來,我這心裡總是思量著這事,想著,殿下建設南夷不易。只是,便是有天災的地方,朝廷也不過免稅三年。而今,三年將過,殿下也得為朝廷想一想。殿下收攏那些個土兵,要吃要喝要兵要甲,這些個,哪個不要錢呢?”程尚書道,“再者,我也不是不講理的。要是殿下實在拿不出,我也不能逼迫殿下。如今南夷既然一日好似一日,此事終是有人要提的。與其別人提,倒不如我來提,是不是?”

    秦鳳儀道,“只看到我要這兒要那了,沒這些個裝備,拿什麼去征信州呢。”

    程尚書道,“凡事總得有來有往,如今交趾互市,陛下又免三年商稅,這難道不是陛下仁慈?殿下也替朝廷想一想吧,朝廷不容易啊。”

    秦鳳儀歎道,“我知道朝廷不容易,程叔叔你也是大大的忠良,只是,就那麼仨瓜倆棗的,尚未成規模,豈不涸澤而漁?”

    “我倒不是涸澤而漁,只是你倆織造局都建起來了,還說什麼仨瓜倆棗,你少跟我耍滑頭。我可先把話撂下,這半年就算了,你說的那些個提籃拉車的小生意也不算,就這四樣,茶、絲、瓷、酒,年底啊,要是沒有半年的商稅押解到京,咱們也別論什麼交情不交情的,朝堂上見吧!”程尚書還低聲說了一句,“你就知足吧,鹽我還沒給你算上呢。江南西道參南夷私鹽流出的摺子早到了內閣,現在閩王恨你恨的眼裡滴血,你再不出點血試試!”

    靠!

    這也是一部尚書說的話!

    秦鳳儀簡直目瞪口呆,程尚書已是一幅面色如常了,程尚書整整案上公文,“年下就等殿下好消息了啊。”

    秦鳳儀離開戶部時都覺著心口疼,程尚書還說呢,“這眼瞅要中午了,我請殿下去明月樓吃好吃的。”

    秦鳳儀擺擺手,“我可吃不起你們戶部的飯。”一面揉著心口一面走了。

    景安帝知曉此事哈哈大笑,很是贊了程尚書一回,道,“還是卿知朕啊。”

    程尚書道,“眼下南夷兵事開支委實不少,先時殿下剛到南夷,南夷也窮,殿下也不容易,故而,前三年的商稅我便沒大提,原本也沒多少。如今既然南夷發展的不錯,這上頭的事便不好輕忽,此皆臣份內之責。殿下到底是個知事明理的人,只可惜殿下行事,天馬行空,非尋常人可學習一二,不然,何愁天下不富啊。”

    景安帝微微頜首,對於秦鳳儀生財的本事還是很贊同的。程尚書又私下說了市舶司之事,“越發不像話了。如果今年市舶司的稅銀不足百萬,就請陛下取締市舶司吧。”

    景安帝思量片刻,想著戶部是要趁著秦鳳儀與閩王不睦,且二人都在京城時,擺閩王一道了。景安帝道,“朕看這個主意不錯,不行就在南夷建海港,朕看,鎮南王比較會做生意。”吩咐程尚書,“把這件事透給閩王知曉。”

    程尚書領命。

    閩王還不曉得馬上就要入程尚書的套,此時,他正在為剛打聽來的事琢磨著。閩王自己還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拉來世子一道琢磨,閩王道,“難不成,換封地的事是真的?”

    閩王世子濃眉緊鎖,道,“只聽鎮南王這般說,鎮南王也是王爵,不會拿這樣的大事兒戲吧?”

    閩王還找愉王問了問,愉王也不知道啊,關鍵是,秦鳳儀沒在家,他出門還沒回來。於是,閩王也不管了,第二天直接就問到了景安帝那裡,閩王還是有證據的,閩王道,“是鎮南王親口與我那世子講的。”

    景安帝氣的,沒想到秦鳳儀真能幹出這事來!景安帝道,“既是鎮南王說的,伯王便去問鎮南王吧,朕是不曉得的。”

    閩王便知自己兒子給秦鳳儀這傢伙給戲弄了,閩王心裡把秦鳳儀祖宗八代問候了一回,語重心長的與景安帝道,“鎮南王雖則年輕,畢竟也是親王之尊,陛下,您得說說他呀,不好這樣信口開河的。不然,倘叫別個藩王知道,豈不心裡存了事兒。”

    景安帝道,“伯王也替朕說一說他吧。”

    閩王苦笑,“老臣笨嘴拙舌的,況他豈是能聽老臣的呢。”

    景安帝只得應承下“說一說”秦鳳儀的事,閩王這裡剛從景安帝那裡得了准信兒,然後,便又聽聞了戶部嗔著市舶司無能,稅銀一年不如一年,然後,有請旨裁撤市舶司之意。這下子,閩王是真的急了!

    暗罵,姓秦的這是要釜底抽薪、斷我生路!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7:46
第342章

    秦鳳儀只知給程尚書算計了一遭, 卻不曉得程尚書借著他與閩王不睦之事, 又算計了他一回,很是加深了閩王對他的仇恨值。好在, 秦鳳儀本就與閩王不對眼, 仇恨不仇恨的, 秦鳳儀根本沒將閩王放眼裡。

    秦鳳儀過來駱家, 一則為看看駱掌院,二則就是跟駱掌院夫婦說一說囡囡小師妹的事,為人父母的,哪裡有不記掛兒女的。三則,雖然已將方悅囡囡的禮物早便送了過來, 還有書信,秦鳳儀不想假他人之手, 親自帶了來。秦鳳儀還是那一套, “原想帶阿悅和囡囡都一道回來的,不想,囡囡查出身孕,不能行遠道。”

    這喜訊, 方家早著人過來說了一回。如今再聽, 駱太太仍極是歡喜, 閨女這成親好幾年了, 只生了一女尚沒有兒子,駱太太就盼著閨女再給女婿生個小子才好。一則閨女以後有了依靠,二則也能在婆家站住了腳。駱太太歡喜的直念佛, 問,“大妞和女婿可好?”

    秦鳳儀笑,“都好。阿悅現下幫我管著一應錢糧等事,大妞多招人喜歡啊,孩子們都喜歡她,搶著跟她玩兒。大妞說話,別提多伶俐了,就比大陽大倆月,大陽說話還磕巴的時候,大妞已經巴啦巴啦的流利的不行啦。”

    駱太太笑,“女孩子多是比男孩子嘴巧些的。”

    無非就是說些家常話,駱掌院一向大公無私類型,倒是駱小弟對信州打仗之事很好奇,秦鳳儀素來口才極佳,跟駱小弟說的那叫一個天花亂墜。秦鳳儀還道,“我們南夷六月佳荔節,師弟你還沒去過吧?”

    “沒。”駱小弟道,“盧小郎去歲去了,說了是極熱鬧的。”

    “正好囡囡有了身孕,你做弟弟的,也該去看看姐姐啊。待我回南夷時,你與我一道去吧,既看望你姐姐,也到我們南夷見識一回,如何?”秦鳳儀熱情相邀,駱小弟看他爹,駱掌院正端著茶來吃,沒說什麼。秦鳳儀道,“駱先生你就應了吧,跟著我一路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待佳荔節結束,就到了押解夏糧進京的日子,我那裡必要派人來京城的,屆時將小師弟送回京城,沒有半點兒危險的。對了,師弟你再去問問,有沒有朋友要一道去的,待我回南夷,你們都隨我的大船南下,省得你們自己行遠路,叫人不放心了。”

    駱小弟問他爹,“爹,成不成啊?我也想大姐,想大妞妞了。”

    駱掌院道,“你們這都安排好了,還問我做甚?”

    秦鳳儀笑與駱小弟道,“這就是應啦!”又與駱太太道,“師娘你這幾天就預備預備,把給囡囡捎帶的東西都預備好,到時讓小師弟都帶著。”

    駱太太笑,“成。就是又要麻煩你。”

    “這有什麼麻煩的,我們南夷的佳荔節,就是請各地朋友去吃荔枝的。荔枝在京城多貴啊,而且,想吃新鮮的更貴,到我們南夷,隨便吃,不要錢。再者,現下我們南夷與以往也不一樣了,佳荔節後,還有書畫節,就是請各地才子一展所長。去歲我們選出的佳作,現在就在書畫廳裡掛著呢,只要是進學的學子們過去參觀,都是免費的。小師弟現下就有秀才功名了,秀才到我們那兒食宿都有補貼的,要是舉人進士,還有免費的院子給他們住呢。”秦鳳儀道,“我們南夷,什麼都不缺,就缺人才啊。駱先生,你有沒有認識那種,不大得志,但很願意幹些實事的,介紹給我吧。”

    駱掌院好笑,“怎麼還得是不大得志的?”

    “得志的誰去啊!”秦鳳儀道,“當初李布政使上了年紀,致仕回朝,我就等著新布政使,呵,這可真是,足等了一年多。頭一個是聞了讓他去南夷的風聲,便摔斷了腿。第二個是家裡老娘重病,說是為了回家盡孝,硬是把官兒都辭了,後來是桂布政使去了。以前他們是覺著南夷地方不好呆,做不出政績,有去無回。現下不一樣,現下都是怕跟我扯上關係,怕以後沒了前程。要我說,這些個人,不要說他們不樂意去,便是他們樂意,我還不稀罕呢。”

    駱掌院道,“你就是這幅性子不好,也刻薄了些。”

    “我這是實話實說。”秦鳳儀道,“先生你身邊要有這樣的人,不妨問一問他們的意思。我也不用什麼舉人、進士的,舉人進士的,人家家裡給孩子設想的前程也不一樣。到我那裡,要是耽擱了人家,我於心亦是不忍的。”

    駱掌院道,“你那裡現在還缺人嗎?”

    “原本堪堪夠用,如今打下了信州,各縣就得一縣一個縣令、一個主簿是起碼的吧。再者,以後還要征桂州,用人的地方多。”

    駱掌院道,“你呀,我知你用來向來不拘一格,但你該多想一想,科舉取士便有科舉取士的道理。這世間,能幹的人有許多。譬如,你建新城,便沒少用商賈,可你監工商賈建城,就要用官員、用吏員。殿下,不拘一格原是好事,但,這天下,仕農工商,自有其道理所在。就如朝中,固然有那等膽小狹隘之人,難道就沒有當用之人、當用之官了?你用的趙長史、阿悅、你大舅兄、還有章巡撫,哪個不是科舉出眾之人,就是你自己,當年亦是正經春闈進士考出來的。難道,科舉就全然是壞處?那些個沒眼光不預去南夷的,你當慶倖,這等小人,便是去了,也做不好事做不好官的。你呀,我勸你一句,如傅長史那樣名滿天下而科舉屢次失利的大才子,到底是鳳毛麟角,你得一人,已是運道。難不成還想著弄個十個八個的,不是我說,才子要氾濫成這樣,也就不是才子了。”

    秦鳳儀得了駱先生的一番教導,在駱家吃過飯後回家同媳婦道,“別說,駱先生雖則一直說話不大中聽,他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李鏡笑,“你以為翰林掌院是誰都可以當的。”

    秦鳳儀道,“要是把駱先生弄到南夷去就好了。”

    李鏡哭笑不得。

    李鏡問,“獻俘之事準備的如何了?”

    秦鳳儀躺在床間,翹著二郎腿道,“這是禮部差使,到時我露個面兒就成。”

    大陽原正在捏妹妹的小臉兒,然後被妹妹撓了爪子,剛要跟他爹告狀呢,聽他爹說什麼獻俘的事,大陽雖則還不大懂這些個,但一路上也聽人說了許多回,小孩子好奇心最盛。大陽爬他爹肚子上坐著,問,“爹,獻俘是啥啊?”

    秦鳳儀對兒子素來有耐心,道,“就是打信州抓來的山蠻左親王,要把他獻俘太廟。”

    “太廟是哪裡?”

    “是擱祖宗牌位的地方,叫皇家祖宗們知道,咱們打了勝仗,把俘虔給他們瞧瞧。”

    大陽問,“爹,熱鬧不?”

    “還成吧。”秦鳳儀哪裡知道熱不熱鬧,他也是頭一回幹這事兒。

    大陽卻是個愛湊熱鬧的,大陽道,“爹,我也跟爹一起去。也帶阿泰哥一道去吧,阿泰哥說,在宮裡可悶了。”

   
秦鳳儀笑,“成,就帶你們一道去。”

    李鏡道,“這可得提前學規矩禮儀。”

    秦鳳儀道,“把阿泰接出來玩兒一玩兒,孩子們雖是在京城出生,那會兒記得什麼事。如今來了京城,便各處逛一逛,光在宮裡悶著有什麼意思。”

    李鏡道,“這也是。”

    獻俘之事,既是要帶孩子們一道去,秦鳳儀就打發人去禮部說了一回。禮部這夥子酸生,還說他們做不得主,把秦鳳儀氣的,親自找了盧尚書,盧尚書道,“人數都是定了的,皇子裡皆是成年皇子,陛下未說要讓皇孫參加。”

    秦鳳儀道,“盧老頭兒啊盧老頭兒,你說你,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笨哪。”氣得盧尚書把秦鳳儀攆了出去,盧尚書心道,你還不是數十年如一日的不會說人話呢。

    秦鳳儀要讓兒子和外甥參加獻俘儀式,只好進宮同景安帝說一聲,景安帝道,“孩子們還小吧?”

    “小怕什麼,不過是叫他們跟著見識一二,又不是女孩子,難不成還成天關在屋裡繡花。”秦鳳儀道,“對了,也把阿泰算一個,阿泰也很想參加。張大哥還是打信州的主力呢,那什麼,張大哥和大公主的事,你還不給個名分哪。”

    景安帝道,“獻俘之後再說吧。”

    秦鳳儀也沒什麼事要說的了,便要告辭,景安帝道,“還有一事。”

    秦鳳儀便又坐回椅中,景安帝道,“鳳凰城現在人口十來萬戶,還是縣城制式便不合適了,禮部已經上表,請複鳳凰城為府城。”

    秦鳳儀並沒有意見,景安帝道,“知府是正五品,之下還有同知、通政之職要設。另外,信州也要有一應官員的安排,你是個什麼意思?”

    秦鳳儀想了想,“鳳凰城那裡,我看範正就不錯,既是由縣升府,範正便一道由知縣升知府就是,余者同知、通政之職,我回去把單子呈上來。信州那裡,我一時也沒有合適的知州人選,現下是傅長史和蒼家兄弟管著政務,另則駐兵是馮將軍一支,還有土兵一支。傅長史終要回到我身邊的,蒼家兄弟年紀尚輕,他倆可暫居同知、通判之位,一則他們是戰後便接手的信州安撫之事,對信州之事比較熟悉,待新知州來了,也好輔助新知州;二則,信州畢竟還不大安穩,雖則同知、通判都是從六品,就當臨危受命,官職略高些也無妨。至於信州知州之位,還是吏部薦個得用的官員吧。”

    “也好。”景安帝點點頭。

    秦鳳儀道,“薦就薦個好的,可別再叫我等上一年了。”

    景安帝笑,“布政使那事,是個意外。”

    秦鳳儀翻個白眼。

    景安帝既是允了大陽與阿泰參加獻俘儀事,仍不忘在給禮部的條子上加上了大皇子嫡子永哥兒的名字。大皇子已然如此,景安帝打算看一看孫子的資質。

    此一舉,總算給惶恐不安的大皇子一系吃了顆定心丸,便是平家聽聞此事,亦是不免心下為之一松。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7:50
第343章

    景安帝點名讓嫡長孫永哥兒參加獻俘儀式之事, 便是後宮平皇后聽聞, 亦是拉著兒媳婦小郡主的手道,“好了好了, 可見陛下消氣了。可得讓永哥兒好生準備。”

    小郡主自然不敢含糊此事, 道, “母后放心, 我央殿下給永哥兒請個禮部官員,先教一教永哥兒的禮儀。”

    “這話很是。”平皇后很是欣慰,又令兒子借此時機多孝敬景安帝,也好緩一緩父子關係。大皇子雖則覺著如此以往,南夷必然坐大, 他說給秦鳳儀換封地之事,亦是出自一派公心。但, 既是父親不喜, 大皇子自然不會再提。如今,父親又點了自己的嫡子參加獻俘之禮,大皇子心下還是很感動的。當然,這種感動在知道還有大陽和阿泰參加時, 便去了大半。阿泰參加倒沒什麼, 這不過是外甥, 倒是大陽的參加, 頗有令大皇子有礙眼堵心之處。

    即便再如何的礙眼堵心,眼巴前兒的好人,大皇子還是會做的, 大皇子道,“孩子們都小,又都是頭一回參加獻俘大典,媳婦還跟我說呢,該尋個禮部官員教一教孩子們的禮儀。不若把大陽也宣進宮,叫孩子們一併學一學。他們年紀本也相差無幾,又都是一家子兄弟,正好一道做個伴。”

    景安帝最愛聽這話,點頭,“這話很是。你去安排,屆時叫孩子們在朕這裡學一學。”

    大皇子領命而去。

    大陽對於進宮學禮儀的事還是很積極的,於是,早早的起床後就跟他爹進宮了。他跟阿泰早在一起玩兒慣了的,跟永哥兒只是不大熟,不過,永哥兒性子不錯,很知道照顧弟弟們。

    大陽也懂一些禮儀,像磕頭啊,作揖啊,他都會的,只是人小,做起來不大規範。學了一會兒,大陽就只兩小胖手叉著腰直喘氣,道,“唉喲,我腰都要折了。”

    禮部官員:頭一回知道三頭身也有腰。

    阿泰也覺著有些累,永哥兒倒是沒說累,但他額間也有薄薄的一層細汗,大陽便與禮部官員道,“我們得歇一歇。”

    禮部官員能說什麼,只得讓幾位小殿下歇一歇了。

    見小殿下們一歇,立旋便有大宮女上前服侍幾位小殿下休息,喝水,吃水果啥的。

    秦鳳儀送大陽時見到的永哥兒,他雖然很討厭大皇子,但還不至於遷怒一個孩子。不過,想到自己的獻俘禮,他兒子大陽參加是應該的,阿泰也可以參加,畢竟,信州之戰,阿泰他爹是出大力氣的。結果,竟叫大皇子一系跟著沾光,秦鳳儀如何能心服。

    秦鳳儀眼珠一轉,並未直接出宮,而是去了景安帝那裡。景安帝還說呢,“若是沒事,就去禮部看看獻俘太廟的事準備的如何了。”

    “我才不去呢,昨兒我剛跟盧老頭兒拌過嘴。”秦鳳儀接過馬公公奉上的茶,道,“我得給你提個意見。”

    景安帝端起茶盞呷一口,有些好笑,“什麼意見?”

    “我剛剛送大陽到偏殿學禮儀,皇孫就只有大陽和永哥兒兩個啊?”秦鳳儀道,“二皇子家的皇孫、三皇子家皇孫,就不是皇孫啦?”

    景安帝心下一琢磨便知秦鳳儀這話所為何來了,果不其然,秦鳳儀道,“就是大皇子家,難道就只永哥兒一個孫子了?還是說,只允許嫡出的去,庶出的就不能去?您這可真夠掩耳盜鈴的,您當年也不是嫡出啊。”

    景安帝將茶盞放到案上,動靜有些大,面兒上已是不悅。馬公公的一顆心已是提溜了起來,秦鳳儀繼續道,“擺什麼臉色啊,這本也是實話。什麼嫡嫡庶庶的,你還在乎這個?先帝倒是嫡出,不過,先帝做皇帝的本領,不及你的一半兒啊。行啦,別臭著個臉了,我就一說,你愛答應不答應唄,反正我家大陽是有份兒的。我也只是替別個皇孫說一句,小孩子家,哪個不愛湊熱鬧,就這幾個能去,別個就不能去,又不是什麼要緊事,至於嘛。”

    “行了行了,都去都去。”景安帝聽秦鳳儀那句“先帝倒是嫡出,不過,先帝做皇帝的本領,不及你的一半兒啊。”說的心下熨帖,況皇孫不同于皇孫,景安帝對皇孫們都疼的,還格外吩咐馬公公一句,“去與孩子們說,是鎮南王給他們說的情,叫他們承鎮南王的好才是。”

    秦鳳儀根本不理景安帝這打趣,道,“這本也是事實。”

    景安帝一笑,說秦鳳儀,“你那點子小心眼兒,還是收著些吧。”

    秦鳳儀哼哼兩聲,“不及陛下多矣。”誰還不會做好人呢。

    見景安帝應了此事,秦鳳儀便起身告辭了,他也沒即刻就走,又去了一回偏殿,不一時就見一群大孩子小孩子的都過來了,各帶著各的伴當內侍,熱熱鬧鬧的聚了一堂。大家見到秦鳳儀,知道這位漂亮的不像話的叔伯便是鎮南王后,都過去見禮,奶聲奶氣的叫叔叔或是伯伯。秦鳳儀摸摸他們的大頭,令禮部官員好生教導,此方出得宮去。

    待大皇子曉得所有皇孫都可參加時,初聞永哥兒參加獻俘大典時的喜悅與感動,已是蕩然無存。當大皇子得知這事是秦鳳儀從中作祟,更是氣得牙根癢。

   


倒是二皇子、三皇子得知此事後還與秦鳳儀道了回謝,秦鳳儀道,“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小孩子都愛湊熱鬧呢。”

    二皇子是個老實人,心裡記下秦鳳儀的好,嘴上卻是不會多說。三皇子卻是道,“愛湊熱鬧是愛湊熱鬧,只是若不是你替咱們說話,哪裡輪得到他們呢。”

    秦鳳儀道,“你若去說,陛下也會允的。陛下那人心眼兒是有點兒多,不過,皇孫還不都是皇孫哪。”

    三皇子主要是與他爹關係一般,且他性子如此,與大皇子一系隔閡亦多,自不會為這事去向景安帝討情。秦鳳儀與三皇子不同的是,秦鳳儀什麼話都敢說,他一旦尋著機會還愛在景安帝的肺葉子上戳上一戳,刺上一刺,就是不想景安帝太痛快。

    秦鳳儀勸三皇子道,“當年我離開京城時心下暗暗發誓,這輩子再不想回京,也再不想見到陛下。可這幾年,我忽然明白過來了,你說,我不回來,豈不是叫旁人得了意。這京城,多少人想著盼著念著我不要再回京,我便是為了不能令小人得意,我也得回來。”

    三皇子道,“也有人這樣勸過我,我,我就是,不似你嘴巧,許多話,我說不出口。”

    秦鳳儀拍他肩一下,“別說這些個掃興的了,我見你家小崽兒了,軟乎乎嫩乎乎,說話又慢,性子又乖,跟你可不一樣。”

    三皇子笑,“我家大郎,天塌了他也急不起來。”

    秦鳳儀又是一陣笑,秦鳳儀在三皇子這裡混了一日。待晚上,接了大陽回家,問大陽,“禮儀學得如何了?”

    大陽從來都是自信的了不得的,拍著小胸脯道,“都學好啦!”

   
    待歇息片刻,景安帝便令起駕回宮了。回程時,還令永哥兒、大陽與他同乘。

    永哥兒深覺榮耀,在禦輦中坐的筆直,大陽頭一回見禦替,他這話可就多了,不停的道,“祖父,你這車可真大啊!真威風啊!比我爹的車大多了!”

    景安帝笑,“你爹頭一回見我的禦輦,也這樣說。”

    大陽好奇的問,“祖父,我頭一回見這麼大的車,我能看一看嗎?”

    景安帝一笑,“當然能。”很大方地表示,“隨便看。”

    大陽還叫著永哥兒一道看,永哥兒比大陽要大一歲多,懂事亦比大陽早,永哥兒斯斯文文地,“阿弟,我就不看了,你看吧。”

    大陽便自己來回參觀了回禦輦,跟個小土鼈似的,這裡摸摸那裡看看,還找到了好幾個暗格,裡面既有茶盞茶具,還有放筆墨紙硯的地方,大陽深覺有趣。景安帝看他一個人就能玩兒的滿頭汗,便喚了大陽道,“要是累了,便暫歇一歇,看熱的。”給他擦擦額間的汗,又問他喝不喝水。

    大陽點頭,馬公公倒了盞蜜水給大陽,又倒了一盞給永哥兒。大陽喝過水,就要脫衣裳,道,“我太熱了。”

    景安帝只給他鬆開頸間的兩粒小玉扣,道,“你好生坐會兒,咱們輦車裡有冰盆兒,一會兒就涼快了。”

    大陽神秘兮兮的兩隻小手趴在景安帝耳邊道,“祖父,我給你放個臭彈吧。”

    景安帝還沒明白什麼“臭彈”呢,大陽一脫靴子,頓時一股子臭腳丫子味兒,險把景安帝熏個跟頭。大陽自己哈哈大笑,景安帝哭笑不得,拍他的小腿,“怎麼這麼淘氣。”

    大陽晃晃小胖腿,又把汗濕的臭襪子脫了,“這靴子穿的好熱,我平時都穿的是紗做的鞋,可是,不穿靴子,我爹說,就不能來參加獻俘禮了。我早想脫啦。”

    大陽還道,“習慣就不臭了。”

    景安帝也不能把親孫子扔出去,只得命人把大陽的臭鞋臭襪子拿出去,再打開車窗來透氣。大陽道,“我爹的腳也臭,有一回,我跟我爹蹴鞠,我爹一脫鞋,把我給臭暈了。”

    永哥兒感慨,“那得多臭啊。”大陽弟這個已是臭的他頭暈了好不好~

   
大陽想了想,加了個形容詞,“特別臭!”

    大陽還問,“阿永哥,你腳不熱嗎?我腳都是汗。”

    永哥兒畢竟年紀小,他雖覺著這時候像大陽似的脫鞋脫襪不雅觀,卻也不會說謊,永哥兒道,“還好吧。”

    “你腳臭不臭?”

    永哥兒道,“不如你的臭。”

    “你脫了,咱們比一比。”

    永哥兒畢竟年少,就是再如何懂禮,他也不過比大陽年長一歲多罷了。永哥兒看了看皇祖父,景安帝適應了大陽的臭腳,還給倆孫子加油,“比一比,比一比。”

    永哥兒便也把靴子脫了,大陽吸吸鼻子,做出判斷,“沒我的臭!”

    永哥兒道,“也挺臭的,咱們還是把靴子穿上吧。”

    大陽道,“我不穿了,多熱啊。”

    永哥兒道,“外頭那麼些人看著,不穿多不好啊。”

    大陽晃著兩隻圓鼓鼓粉嫩嫩的小胖腳,道,“那可怎麼啦,反正大典都結束啦。”

    待回宮後,下輦車前,永哥兒還是把靴子穿上了,這是個要面子的小盆友。大陽不一樣,大陽猴子一個的躥祖父懷裡,要祖父抱他下去,他懶得穿鞋。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9:22
第344章

    官場中向來是皇家放個屁, 他們也要思量再三的。

    原本, 這獻俘大典,只有大陽與永哥兒兩個皇孫參加時, 大家便思量頗多。待得秦鳳儀直接把所有皇孫都弄來了, 大家遂換了種思量。及至所有皇孫都可參加, 結果, 景安帝卻割了兩塊祭肉,不給別個皇孫吃,只給大陽和永哥兒吃,這落在眾臣眼裡,自然便多了一層含義。及至景安帝還點了這兩個皇孫同乘禦輦, 眾臣的就更多了,待御駕回宮, 永哥兒自己扶著內侍下車, 大陽卻是被景安帝抱下來的,眾臣簡直要抓狂了,心說,你們皇家要鬧哪樣啊!這是要咱們猜謎不成!

    在猜度皇家心思的諸臣覺著, 腦子都要被皇家累炸了!

    景安帝顯然是玩弄此道的高手, 不說別個, 分祭肉啊、讓兩個孩子同乘禦輦, 都是景安帝的主意。秦鳳儀對此頗是不以為然,想著景安帝就愛弄這些神神鬼鬼的,虧得他不在京城, 這要是在京城,得神經了。這不,看大皇子眼裡,都要滴血了!

    切!

    不就是我兒子叫皇帝抱了抱麼,至於麼!

    秦鳳儀對景安帝的手段瞧不上,對大皇子的心胸同樣瞧不上,想著,這倆人真不愧是父子,都不是什麼好人。

    秦鳳儀一瞧就明白大陽怎麼叫人抱下來了,小胖腳光光的,定是嫌熱把靴子甩了。再加上這小子是個眼神不好的,一向拿著景安帝當好人,他又愛撒嬌,才叫景安帝抱下來的。哎,想想兒子實在是年紀尚小,就很容易遭人哄騙,或是以貌取人哪。覺著長得好的就是好人,哎,兒咂的智力教育得提上課程了。

    景安帝打發了諸臣,一路抱著大陽回了偏殿,令諸皇子們各帶各家孩子回去休息了。大皇子帶著永哥兒告退時,雖則極力掩飾,奈何秦鳳儀正關注他,雖未看到大皇子低垂的眼睛是什麼神色,但那緊抿的唇角,可不像是高興的。

    秦鳳儀也等著領自家兒子回去的,景安帝卻發話了,“大陽要與朕沐浴,你也同沐?”

    秦鳳儀嘴角一撇,道,“大陽還是與我回家吧。”又問大陽,“你不是最喜歡爹的嗎?爹帶你回家,咱倆一起洗,好不好?”

    大陽抱著景安帝的脖子,道,“晚上再跟爹一道洗,我今天跟祖父一起洗,洗完我倆一起吃飯呢。”大陽想了想,還勸他爹,“爹,咱們爺兒仨一道多好啊。”還試圖把他爹留下。

    大陽此話,甚合景安帝心意啊。

    秦鳳儀算是看出來了,拉下臉來說大陽,“好小子,竟然叛變了!”

    大陽一向是個用著朝前、用不著朝後的貨,還試圖遊說他爹呢,“祖父的池子大!”

    秦鳳儀直接叫大陽給氣跑了!

    大陽看他爹搭拉著臉走了,還有些擔心的同景安帝說,“怎麼辦?我爹生氣了?”

    景安帝道,“你回去哄哄他就好了。”

    大陽歎氣,一本正經的道,“祖父,我爹就是太離不開我了。”

    景安帝:……

    秦鳳儀一路氣回家,回家與妻子道,“你說,養兒子有什麼用,還不如養條狗呢!”左掃右看,“咱閨女呢。”

    “這是怎麼了?”李鏡道,“大美在叔祖母那邊。”

    秦鳳儀把大陽叛變的事跟妻子說了,秦鳳儀直搖頭,“你說說,我平日裡多疼那小子,一個大池子,就叫人糊弄了。大池子有什麼稀罕的,咱們南夷還有大海呢。池子能有海大!”

    “小孩子好奇罷了。”李鏡道,“也值當為這點子小事生氣?”

    “一點風骨兒都沒有。”秦鳳儀說兒子。

    李鏡不愛聽這話,道,“你不是說你小時候還跟人家官宦子弟在一處玩兒,沒眼色的跟人家去泡溫湯,結果,叫人家戲耍了,有沒有這事?”夫妻多年,而且,秦鳳儀還是個愛唧呱的,後果便是,在媳婦跟前簡直一點兒秘密都沒有啊!

    “我也沒叫他們占著便宜,我把他們衣袍都扔茅廁去了。”

    “你那會兒不比大陽大,大陽就是像你。”李鏡道,“小小孩童,才三歲多,怎麼就扯到風骨上了?虧你這二十好幾的說得出口!叫你高興了,就好得不了得,叫你不高興了,就不如養條狗。你養條狗去吧,別跟我兒子玩兒了。”

    “唉喲唉喲,我就隨口一說,看你,還真惱了。”秦鳳儀也不敢再生氣了,連忙先哄媳婦,道,“主要是,我覺著我小時候不這樣。”

    “自己看自己,都覺著好的不得了。”李鏡一眼就看穿了秦鳳儀,道,“我還不知道你,大陽平日裡要是說喜歡娘超過喜歡爹,你肯定事後威脅恐嚇外加收買大陽,是不是?”

    “哪裡有這事,再沒有的!”秦鳳儀死不承認,“大陽本就跟我最好了。”

    李鏡輕哼一聲,秦鳳儀連忙轉移話題,“那啥,有吃的沒,餓了。”

    “就知道吃。”李鏡命侍女去小廚房將給丈夫留的飯菜端來,一面問他,“獻俘大典如何?”

    “就是祭一祭太廟罷了,也沒什麼,就是人心眼兒忒多。”秦鳳儀嘖嘖兩聲,李鏡已是打發侍女下去,然後,細問其事。秦鳳儀便把分祭肉、乘禦輦,還有大陽叫景安帝抱下輦車的事說了。秦鳳儀道,“陛下這人,素來心眼兒多,大皇子前番說了那昏頭話,這回又是信州大勝獻俘,難免就把咱們抬了起來?只是,大皇子畢竟是他心愛的,雖則大皇子是馬尾巴串豆腐,實在提不起來。自然就要把目光放在永哥兒身上了。他一向會弄這些個霧裡看花的事兒,大陽才多大,哪裡知道陛下的心思。這獻俘太廟,都要穿禮服,這會兒都夏天了,雖都是紗的衣裳,層數多了也熱呢。大陽圓潤,要是在咱們南夷,這會兒就要刮海風了,不會這般熱,京城正是熱的時候,大陽估計一到禦輦就把小靴子給脫了,他那愛撒嬌的樣兒,叫陛下抱他下來的。你不曉得,大皇子見咱大陽被陛下抱下來,臉都綠了。”不得不說,秦鳳儀絕對是親爹啊,竟然將大陽車上之事推斷了個**不離十。

    話到最後,秦鳳儀想到大皇子臉色不愉的模樣,很是幸災樂禍了一回,道,“就大皇子這心胸,不是我說,大陽跟永哥兒都是孩子呢,見這個就生氣,那以後他生氣的時候還多著呢。”

    李鏡道,“你哪裡知道他的心呢,自小在宮裡,皇子中便要事事以他為先的。他這樣的性子,從來都是排第一個,乍然叫人比下去,心下自然不高興的。”

    秦鳳儀哼一聲,放下筷子,接了媳婦遞過的茶漱口,道,“不走正道。陛下原就珍愛他不得了,我看他,還不如閩王呢。”

    “這話稀奇,閩王是陛下的伯父,大皇子與他差著兩輩呢。”

    “你不曉得,閩王當年為了建泉州港,一連三十天,每天給先帝寫賦,拍先帝馬屁,那泉州港,建了十年,每年要花朝廷八十萬兩白銀。你想想,這便是八百萬銀子啊。”秦鳳儀道,“所以說,想要討好一人,無非是投其所好了。你看大皇子那嘴臉,無非就是怕失愛于陛下罷了。他若是擔心這個,就當投陛下所好,陛下喜歡聽啥,他說啥,陛下喜歡什麼樣的人,他便去做什麼樣的人,便是了。還用得著看個孩子眼氣嗎?”

    李鏡道,“你說的容易。要是討好陛下這般容易,那些懷著各路心思的官員們早去討好了。”

   
“這有什麼難的。”秦鳳儀不贊同妻子的想法,道,“陛下看著高深,他也愛弄這些雲裡霧裡的手段,多看看就曉得,他這人,還是極有報復的一人。你看,先時先帝把江山都快葬送沒了,他是憋著心氣兒的收復山河。待這件大事做完,就開始整頓宗室。這不很明白嗎?他是個做實事的人,什麼都沒有他的江山重要。不用他打個噴嚏你就要各種思量,得從大事的角度看,才能看出一個人的為人來。什麼打個噴嚏放個屁什麼的,那不過是小節。”

    秦鳳儀似乎天生有這種化繁為簡的本領,李鏡聽他這一套話,暗道,要是大皇子有你這本事,他還用看著大陽眼氣嗎?

    秦鳳儀巴啦巴啦跟媳婦說了一通,便與媳婦道,“一直想去酈家過去走一走,上午總是沒空閒,咱們就這會兒去吧。再耽擱下去,還不曉得得什麼時候呢。”

    李鏡道,“也沒提前送個帖子,這好嗎?”

    “這可怎麼啦,又不是去看別個人,無非是去瞧瞧酈老夫人,當年我初到京城跟岳父提親,酈家可是幫我大忙。”秦鳳儀這人,一向恩怨分明,酈家待他的那些好,他都記得。

    李鏡便收拾收拾與丈夫一併去了。

    酈家沒料到鎮南王親自上門,但也沒有把鎮南王晾門外的道理,連忙大開中門將人迎了進去。待酈老夫人得了信兒,帶著一家子女媳出迎時,秦鳳儀已進了內儀門。秦鳳儀還道,“您老還出來做什麼,我又不是不認識路。”

    酈老夫人笑道,“殿下親臨,如今已是失禮。”

    “您老可別這樣,這樣就生疏了。”秦鳳儀隨手扶了酈老夫人一把,他素來有眼力,這也不過尋常罷了。但,他如今身份不同,落於人眼,自然不同了。秦鳳儀道,“我早想帶著媳婦過來,可這來京,不是這事就是那事。按理,應早上過來,可這左一天右一天的,再拖下去,就更不知哪一日了。今日有空,便今日過來了。”

    酈老夫人笑道,“講什麼上午下午的,咱們又不是外處,什麼時候便宜,只管過來就是。”

    酈家乃公府之家,因秦鳳儀上門突然,且非休沐日,故而,家裡成年男子都不在家,不是去衙門當差的,便是去學裡念書的。酈老夫人令人將三兒子酈悠和孫子酈遠自衙門叫回來,秦鳳儀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們什麼時候說話不成,他們又都在衙門,我就是過來看看您老人家,咱們可是好幾年沒見了呢。”

    “是啊。”酈老夫人亦是一聲感慨。

    秦鳳儀這人吧,是鮮少的能與女眷們特聊到一處的男人,什麼首飾衣料啊、風土民情啊,跟一屋子女眷聊得熱絡。待晚上酈家男人們回家,分置酒席,大家一併吃過酒水,秦鳳儀方帶著妻子告辭而去。

    待夫妻二人回家,大陽已是先一步被內侍送了回來,這會兒兄妹倆都在愉王妃屋裡玩兒呢。見到爹娘回家,大陽很是歡喜,跑過去撲他爹懷裡,舉著個胖胳膊問他爹,“爹,你聞我香不香。”

    秦鳳儀拍兒子屁股一記,“香!”

    “祖父那裡的薔薇水。”大陽得意洋洋的同他爹顯擺道。

    秦鳳儀惡狠狠的在心裡回肥兒子一句:香個屁!

    大陽今日玩兒的很高興,非但參加了獻俘大典,雖然他不是很明白這是個什麼差使,但是覺著很榮幸啦。還跟祖父一起在大池子洗了澡,吃了晚飯,大陽心下覺著可歡喜了。

    殊不知,他今日還是京城無數權貴心中的小焦點呢。不知多少人深夜無眠的分析著大陽被景安帝抱下禦輦的舉動呢。

    連平琳棒瘡尚未大好,都扶腰跟他爹說呢,“陛下頗愛鎮南長子。”

    平郡王一聽這話,險沒再給這兒子一頓。平郡王冷冷道,“我有孫十人,都是我的骨肉,怎麼,我愛哪個不愛哪個,是不是還要經過你們的同意!”

    平琳見他爹又要發飆,當下不敢再多言。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9:23
第345章

    平郡王真是氣死了。

    還是給親兒子氣死的!

    這要不是平嵐剛剛回家, 平郡王還得再給平琳來一頓, 或者乾脆打死這個不肖子算了!平嵐攔著祖父,將祖父勸回房休息, 平郡王道, “去書房說話!”

    平郡王直歎氣, “不曉得是不是前世不修, 才修來這等不省心的孽障。”

    平嵐道,“不如給四叔尋個外差。”

    平郡王道,“在京城,起碼有我看著,到了外頭, 他還不成了沒籠頭的馬,還不曉得幹出什麼事來。”

    平嵐是剛自北疆而回, 親自倒了盞茶給祖父, 勸道,“祖父暫且息怒,四叔如今在家養傷,何況, 哎, 要我說, 陛下正值盛年, 不要說四叔存的那心,就是大殿下為陛下疏遠,怕也是因此心之過了。”

    平郡王歎道, “陛下不是這等心胸狹隘之人,皇子對大位有想頭,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身為皇子,哪個不想呢。想,是正常的!陛下心裡有數!但,不能發昏哪!”重重的一掌擊在太師椅的扶手上,平郡王道,“只要是用心當差,陛下看得見。焉何要放著正路不走,偏要動些小人心思。你不曉得,這回,他們犯了大忌諱!”平郡王把大皇子說的易封地的餿主意說了。

    平嵐不禁面色一凜,“大殿下如何會動這樣的心思?”

    “哼!”平郡王冷冷一哼,複道,“簡直混帳至極!”

    平嵐便知四叔這頓打由何而來了。

    平郡王道,“南夷那地界兒,向來為百官所棄,以往,便是讓誰去南夷做官,人都不願的。陛下將南夷封給鎮南王,這才三年,南夷已是大變樣,鎮南王生生的建了一座新城,而且,沒用朝廷一兩銀子,你想想,這是何等樣的才幹。如今,連一向不願臣服的土人,也都下山為鎮南王所用,桂信二州,素為山蠻所據,今鎮南王征信州,大勝而歸,活捉山蠻左親王,獻俘太廟,便有人沉不住氣,想給鎮南王換個封地,真是發的好個白日夢!”

    至今說起來,平郡王猶是怒色不減,“南夷現在的攤子,不要說鎮南王肯不肯交,就是交出來,朝中誰人敢接,誰人能接!大殿下也是耳根子軟,如何就聽信這樣的饞言?你回來的晚了些,不知當時的針鋒相對。”

    平嵐雖未見到,但想一想秦鳳儀與大皇子的性情,不由道,“大殿下從來都是眾星捧月的長大,鎮南王可也不是吃素的。”

    “豈止不吃素啊。”平郡王道,“你與鎮南王素來交好,這番回京,不妨一見。”

    平嵐苦笑,“他那張嘴,怕是沒什麼好話的。”

    平郡王端起茶呷一口,贊道,“說來,鎮南王真是天縱英才啊。”

    平嵐未料到祖父對鎮南王的評價如此之高,平郡王道,“別看鎮南王平日裡不拘小節,正經大事上一點兒不含糊。他本文官出身,此次征信州大勝,你知道是誰帶的兵嗎?”

    平嵐眉心一動,“不會是鎮南王吧?”

    “就是鳳殿下親自領兵,也是他的計謀,方能在半月內大破信州。”因孫子是剛回來,平郡王將征信州的一些細節同孫子說了,平郡王不吝讚美,“你想想,第一次帶兵的人,等閒不要說用計了,就是把兵帶過去,強攻城,能把城攻下來,這便是已有領兵之才了。此次信州之戰,不過半月,便奪了信州。這攻城不比守城啊,攻城難,守城易。還有個不開眼的文官說是信州容易打,故而鳳殿下打得快,你說說,何其無知。”

    平嵐想了想,“鳳殿下的性子,不像好武的。以往覺著,他還有些嬌寵,如何就親自領兵了?”

    “這也簡單。”平郡王雖未至南夷,卻是成名老將,南夷戰事,一猜便中七分,平郡王道,“南夷本地兵馬有限,鳳殿下的親衛兵,也只有一萬。他收攏了不少土兵,征信州必然要用到土兵的,土人與朝廷兵馬,不見得多融洽,自然要殿下親自領兵,主持大局。”

    平嵐亦是極明敏之人,不禁道,“記得七八年前,他初來京城,為提親事,就頗不與常人同。如今他能不懼危難,親自領兵,此番大勝,南夷兵將歸心!”平嵐在軍中,深知軍中事。不要以為你官職高,將士們便會服你的。軍中將士只會服一種人,並不是比他們官高之人,而是能征善戰之士!秦鳳儀親自領兵,得此大勝,自然軍中兵將鹹服。此一舉,收盡南夷將士之心!

    平郡王亦是感慨道,“這幾年,雖則鳳殿下遠去南夷,南夷的消息可是不少。當年,他就藩時,多少人以為,他此去南夷,怕就此終老南夷了。短短三年,已有獻土之功。陛下雖則少贊鎮南王,可誰有這樣的兒子能不高興呢。你瞧瞧你四叔,陛下不過是抱了鎮南王世子下禦輦,他就跟火燒了尾巴似的。”

    平嵐道,“鎮南王大功還朝,陛下親近孫子,也是人之常情。”

    “他要有你一半的明白,我能多活二十年。”平郡王道,“我就擔心,鎮南王會疑心咱們平家要謀南夷之功。”

    平嵐已是明曉祖父之擔憂,大皇子出的這個昏招,顯然與他四叔脫不開干係。而南夷情勢,征信州之後,依秦鳳儀的性子,必然要再征桂州,徹底掌握南夷之地。大皇子要給秦鳳儀換封地,那麼,接下來的桂州之戰要怎麼打,要誰接手?依四叔的眼光,怕定是許下大皇子平家人平桂地之事的。平嵐心下暗凜,四叔行事何其糊塗,平家在北面經營日久,已是烈火澆油、鮮花著錦之勢,焉何還要謀南夷之地?且南夷之地已是鎮南王之禁臠,焉容他人覬覦!

    平嵐暗自抱怨平琳糊塗,心下思量片刻,卻是道,“鳳殿下一向聰明,極富眼光,應該不會誤會咱家。不過,此事還是要與他解釋一二的。”

    “就是這話。”

    平嵐與秦鳳儀是有交情的,故而,秦鳳儀那裡,他倒並不太過擔憂。平嵐擔心的是景安帝,會不會誤會平家。待平嵐說出心中憂慮,平郡王道,“陛下那裡,我已解釋過了。”何況,當時大皇子此話一出,第一個反駁的不是秦鳳儀,而是平郡王,這便大大避免了平家的嫌疑。

    平嵐行事,一向俐落,既已決定向秦鳳儀解釋此事,自然不會拖遝。

    秦鳳儀見著平嵐的帖子還有些吃驚來著,想著平嵐不是在北疆麼,待見到平嵐才曉得他回京述職。秦鳳儀令廚下設酒招待平嵐,二人分賓主落座,秦鳳儀笑,“這可真是巧,你要是再晚幾天回京,估計咱們就見不著了。”

    平嵐與秦鳳儀已是三年多未見,今見秦鳳儀,不由令平嵐暗暗驚歎,倒不是秦鳳儀換了模樣,俊美依舊是那般俊美,性子依舊是帶了些跳脫,但舉手投足間卻是多了種淡淡的威儀,平嵐明白這是久居上位才有的味道。平嵐先贊了一句,“殿下越發威儀了。”又道,“怎麼,這就要回南夷了嗎?”

    秦鳳儀點頭,“這回過來就是獻俘,順道陛見,公務辦得差不多了。南夷那裡還一攤子事兒呢,京城不能多呆。”

    見秦鳳儀完全沒有多在京城停留之意,平嵐更覺大皇子心胸狹隘,目光短淺,倘大皇子如秦鳳儀這般將心思放到國事之上,莫行那些個短淺手段,陛下焉何會惱怒至此呢。便是與大皇子有親緣關係,平嵐仍不掩對秦鳳儀的欣賞,一笑道,“我是回來才曉得信州大捷的,殿下真是文武全才,以文入武,打起仗來比我們這樣的武勳子弟更勝一籌。”

    秦鳳儀素來愛聽好話,他卻不是個因聽幾句好話便昏頭的人,秦鳳儀笑嘻嘻道,“你可別奉承我了,不瞞你說,我這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哎,這親自帶兵去打仗,跟在城牆上看著將士們出城迎戰,感覺可是完全不一樣啊。”

    平嵐不禁笑道,“自是不同的。”

    秦鳳儀繼續與平嵐道,“在城內時,總是有些底氣的。待到攻城,可就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守城為被動,攻城卻是主動。”平嵐想了想,道,“不過,殿下第一次領兵,微臣說句不恰當的話,自然要大勝方能立威信。”

    秦鳳儀嘻嘻一笑,伸手往平嵐肩上一捶,笑,“還是阿嵐你知我。”

    平嵐道,“殿下過獎了。”這種事,自然不難猜的。秦鳳儀身上的威儀感,不是平白而來的,這是由日復一日的發號施令,權握一方而來,更是由一場又一場的勝利累積而來。故而,秦鳳儀平靜、自信、威儀,而且,越發的溫和。

    相對的,大皇子則是,小心,狹隘,急不可待。

    平嵐心下一歎,面上卻是不露聲色,轉而將話題轉到了自家四叔犯的蠢事上,平嵐十分愧疚,“我知你是個明白人,祖父在家已是重懲了四叔,我在這裡,還得替家裡跟你賠個不是。”平嵐話未說完,秦鳳儀便是一陣笑,平嵐以為秦鳳儀是冷笑呢,結果,秦鳳儀是真的暢快大笑。待笑了一陣,秦鳳儀方擺擺手道,“不必了,這事兒我已知道了。”

    秦鳳儀笑道,“那天大皇子發昏,我就想到,多是你家裡人給他出的主意。可你家人多了,族人好幾千,我想著,到底是誰呢?初時以為是你那位給大皇子做個伴讀的堂弟呢,後來聽聞平琳受了杖責,我便曉得是他了。”

    秦鳳儀說著又是一陣笑,拍拍平嵐的肩道,“真不必跟我道歉,快樂死我了。你四叔能辦出這事,我倒不奇怪。只是,倘叫不明底理的,還得以為他是叫我收買的奸細呢。我半點兒沒生他的氣,你也知道,我與大皇子關係不咋地,平琳叫大皇子犯了蠢,不就是替我報了仇麼。哈哈哈,我謝他都來不及,哪裡會氣他呢。”

    平嵐:……

    平嵐都不曉得要說什麼好了,秦鳳儀卻是洞若觀火,問平嵐,“定是老郡王叫你來的?”

    平嵐坦然道,“瞞不過你。”

    “哎。”秦鳳儀道,“要不都說,財白兒女爭不得氣呢。依陛下之英明,竟然有大皇子這樣的兒子;依老郡王之精明,竟然有平琳這樣的兒子。他們翁婿,有異曲同工之妙啊。”話到最後,秦鳳儀又笑話了此四人一回。

    平嵐歎,“祖父惱極了四叔,只是,他若親自過來,未免倒叫小人多思了。”

    “他來幹什麼呀,我又與他無甚交情。”秦鳳儀道,“再者,這事兒一看也不是老郡王能幹出來的。你家在北面兒帶兵,南邊兒的事,不一定有我清楚。別說現在還是陛下做主,就是有朝一日大皇子繼位,他讓你家人去,你家人也最好尋思一二。老郡王怎麼瞧也不像發昏的人哪,這一看就是平琳自己的主意啦。”

    平嵐忽略秦鳳儀話中的“有朝一日大皇子繼位”,道,“殿下英明啊。”

    秦鳳儀笑,“你少拍我馬屁,你要是不來,這事兒便如此罷了。你既來了,就得說說,怎麼補償我。”

    平嵐瞠目結舌,他還頭一回見著這樣大喇喇直接要補償的。平嵐想著,莫不是秦鳳儀相中自家什麼東西了,平嵐道,“殿下想要什麼,只要是平家能辦到的,自無二話。”

    秦鳳儀顯然是早就想好的,他道,“我聽說,老郡王在寫兵書啊。就拿這個補償我吧。”

    平嵐立刻應下,“殿下不棄,我明日便給殿下送來。”

    秦鳳儀未想到平嵐這樣乾脆的答應,還有些懷疑的拿小眼神瞅著平嵐,“可不許藏私啊。”

    平嵐笑,“藏什麼私啊,書寫了,本就是給人看的。殿下又不是外人。”

    秦鳳儀見平嵐應的爽快,高興道,“要世上都是阿嵐你這樣的,該有多好。”

    平嵐謙道,“我較殿下,天壤之差,雲泥之別。”

    “我才不跟泥做朋友呢。”秦鳳儀一向坦白直接,道,“咱們能說到一處,是因為,咱們都是聰明人,不會犯蠢。”

    因為平嵐答應把平郡王寫的兵書送給秦鳳儀,秦鳳儀甚是喜悅,在家招待平嵐,二人吃酒直至夜深,秦鳳儀吃到七分醉,平嵐的酒也不少,此方告辭離去。

    秦鳳儀回屋還不忘跟媳婦通報這個好消息,李鏡給他擦了臉,再叫他漱口,換了衣裳,身上的酒氣總算散了些,才問他,“如何想到兵書上去了。”

    “咱們南夷,以後打仗的時候不少,馮將軍等人,亦有良將之才,只是礙於出身,書念的也有點少。再者,我以後帶兵,也得多看幾本兵書啊。”秦鳳儀話未說完,便打個哈欠,摟著媳婦睡過去了。

    至於平嵐,回府時祖父也歇下了,是第二日與祖父說的這事。平郡王一聲長歎,“明白人做事,沒一樣不令人熨帖的。”親自命平嵐將自己這些年的做戰心得給秦鳳儀送了去。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09:39
第346章

    秦鳳儀收到平嵐送來的兵書, 然後, 回禮了一份棒瘡藥,讓平嵐給平琳帶去的。秦鳳儀還極是大方道, “雖則我覺著有些笨人, 教也教不明白。不過, 阿嵐你對我這樣好, 這個就給平琳帶去吧,就說是我嘲笑他的,讓他知恥而後勇唄。”

    平嵐心說,秦鳳儀還有樣好處,完全不說謊啊。這藥他帶回家, 肯定四叔得認為是秦鳳儀在嘲笑他啊!

    平嵐道,“要是四叔能就此明白過來, 便是他的造化。”平嵐在北疆忙還忙不過來, 他家裡四個叔叔,二叔三叔亦是軍前效力,小叔雖則只任閒職,卻是癡迷書畫, 不問俗務, 更不會給家裡添亂。唯獨四叔, 倒是很用心做官。只是這官做的, 平嵐真恨不能他四叔別這般用心了。

    秦鳳儀還跟平嵐打聽了不少平嵐打仗的經驗,說是待回了南夷學以致用,若是有用, 以後請功也有平嵐一份兒,把平嵐聽的哭笑不得。

    秦鳳儀跟平家要兵書之事,連景安帝都聽說了。

    景安帝還問秦鳳儀,“平郡王這兵書寫得如何?”

    秦鳳儀道,“只看了兩頁,瞧著還成。”

    景安帝道,“你素來是個大方的,這是平郡王多年的戰事心血,別什麼人都給看。值得看的,再給他們看無妨。”

    秦鳳儀道,“您就放一千個心吧,孫子兵法看的人多了,也沒哪個成兵聖的。四五六大家都讀過,不也三年才三百進士麼。書是好書,經是好經,也得看什麼人讀,哪個和尚來念。”

    景安帝住了手中的朱砂筆,抬頭問秦鳳儀,“那個孔寧是什麼經啊?”

    “孔寧?他家祖上不是被你發配到南夷的孔繁宣的後人麼?”秦鳳儀道。

    “孔繁宣的父親原是先帝榮慧太子的太子太傅,後來,孔太傅于陝甘隕身,孔繁宣就投靠了逆王。是朕,親自發送他們一家去的南夷。”景安帝道,“別什麼人都收攏,那個孔寧,能為山蠻效力,便是寧彎勿折之人。他家這一支,自然是仇視朕的。你心裡要有數。”

    秦鳳儀道,“剛打下信州時,因暫時要用個熟悉信州城的人,便留下了他。再看吧,他要是能放寬了他的心,自是他的福。若是還念舊怨,也是他自尋死路。”

    景安帝見秦鳳儀話間還算明白,便未再言,問秦鳳儀,“江西道巡撫說有自南夷流入的私鹽,是怎麼回事?”

    秦鳳儀道,“江西與兩湖、徽地、浙地皆有相鄰,他那裡有私鹽流入,怎麼就說是我們南夷流進去的啊。這要是沒證據,就是誣衊。”

    “江西巡撫敢這樣說,自然是有證據的。”景安帝盯著秦鳳儀,與他道,“你收一收手。”景安帝的音調並不太高,卻無形中有股子壓攝之意。

    秦鳳儀卻是不吃這套,一雙大鳳眼只管回瞪過去。景安帝低聲道,“不然,就把漕運那些個苦力提幾個來京審一審如何?”

    秦鳳儀翻個白眼,知道必是有把柄叫景安帝抓住了。他一向心思靈活,轉念便有了主意,拉著椅子到禦案前,與景安帝道,“戶部剛打劫我一筆銀子,我這日子本就難了。要不,咱們就像織造局那般,三七分,包准不少你半分銀子,如何?”

    景安帝嗤笑,“這麼點子銀子,就敢與整個鹽課體系論輕重?你前番說大皇子發昏,我看,你這昏發的也不少啊!”

    秦鳳儀實在是吃到了私鹽這口肥肉,委時不想鬆口,但看景安帝這嘴臉,他要是不鬆口,怕是景安帝要翻臉。南夷剛有個樣兒,秦鳳儀不想現下與景安帝鬧翻,他咬著指尖,抖著腿思量片刻,忽地一笑,“好吧好吧,看這小氣樣兒。算了,我原也是想著江西不是什麼富裕地界兒,鹽那麼貴,百姓哪裡吃得起喲,才替他操了操心。”

    景安帝聽這無恥話,險沒吐了。秦鳳儀卻是說的無比流暢,道,“看他這麼還上京告禦狀了,那就算了。”

    秦鳳儀應的實在爽快了些,景安帝卻是不大敢信了,“真收手?”

    “你讓我往江西走,我都不去勞民傷財了,划不來。”秦鳳儀左手靈活的在禦案上敲擊幾下,十分痛快的應承下來。

    景安帝狐疑的看向秦鳳儀,想著這小子可不是能把到嘴的肉再吐出來的性子。不過,秦鳳儀向來也是說一不二的。景安帝略一思量便道,“不會是想把鹽往海上走吧?”

    “唉喲,我的天哪,海上人能缺鹽麼。再沒鹽,舀兩瓢海水煮一煮也能煮出鹽來呢。”秦鳳儀很鄙視了景安帝一回,道,“這要不是親耳聽到,我都不能信這是陛下腦袋想出來的主意。”

    景安帝亦是絕頂聰明之人,輕聲道,“交趾?”

    “不對不對。”秦鳳儀是死都不會認的。

    景安帝說秦鳳儀,“你是不是傻啊,鹽可是戰略物資,你低價往交趾去賣?”

    “誰傻還不一定呢。”秦鳳儀不服道,“你剛剛不是還說,私鹽那點子小利不能與整個鹽課體系來比。從交趾走,難不成去賣給交趾朝廷?這得多沒腦的人啊。賣自然是賣給交趾的私鹽販子。叫他們的鹽亂一亂總沒事吧。”

    景安帝伸出一個巴掌,“五五分。”

    秦鳳儀眼珠子險沒掉出來,“頂多三成。你想想看,交趾也是臨海小國,他們那裡的鹽估計不會太貴。”

    “煮鹽成本太高,而且,海鹽多雜質。不然,你以為人都是傻的,就不曉得海水是鹹的。”景安帝對鹽上頭的事也是門兒清的。

    秦鳳儀道,“來,咱們算算這個賬。信桂二州,叫山蠻佔據了幾百年,你知道那個路是什麼樣兒不?說是路,都委屈路。還有,各水脈,就沒個像樣的碼頭。就是州府,戰事之後,需要修整的地方豈是一樣兩樣?要不,我就去學學鄰居老閩,私下收些黑錢,叫你市舶司只剩些西北風。別以為你跟程尚書商量著拿我威脅閩王的事我不曉得,閩王得了銀子是進自己的腰包,我得了銀子,還不是用在修橋鋪路上?像南夷,忽悠些商賈叫他們投錢可以,因為南夷州人口還算可以,商事起來後,商賈們投的銀子能收回來。可桂信二地,就是收回來,漢人能有幾個?短時間內得以投降的山蠻為主了。這兩地想繁榮起來,一時半會兒的怕是不易。要建設這兩地,商賈們的錢便不好弄了,那些商賈們,個頂個的粘上毛兒比猴兒還精哪。可是,你說,路不修,人更不來了。我就得先投入。待桂信二地有些樣子了,人口多了,生意起來了,將來,收起商稅來,一樣能給朝廷進銀子不是?你可不能照著老實人欺負啊!”

    “罷了罷了,看你說的這麼可憐,三成便三成吧。”景安帝也不會把秦鳳儀逼得過緊。

    秦鳳儀先同景安帝說,“開始可能進項不是很多啊,你有些心理準備,別以為我給你弄假賬什麼的。畢竟,我這裡得留足了自己百姓吃的鹽,有餘下的才能往外銷。”

    “你看著辦吧。你的信譽,朕還是信得過的。”景安帝道。

    秦鳳儀“切”了一聲,根本不信這鬼話,想著景安帝竟然知道自己用漕幫販私鹽之事,定不知在南夷安插了多少探子呢。

    秦鳳儀簡直不想在景安帝這裡多呆,便說了回南夷之事,景安帝還怪不舍的,問秦鳳儀,“不再多留兩天了?”

    秦鳳儀道,“我剛打下信州就來朝,心裡其實不大放心,這獻俘也獻好了,就回吧。還有交趾互市之事得開始做安排,再者,信州雖平,也只是一座州城,信州所屬各縣鄉,仍有在山蠻手中的。還有征桂地之事,我得開始籌畫了。”

    景安帝似是感歎,“難得回來一趟……”

    秦鳳儀真受不了景安帝這故作深情的模樣,嘖嘖兩聲,景安帝果然立刻改口,“朕倒不是捨不得你,實在是大陽招人喜歡。”

    秦鳳儀立刻得意起來,“招人喜歡那也是我兒子啊。”

    景安帝似笑非笑的看秦鳳儀一眼,“我兒子也招人喜歡。”

    秦鳳儀咣當把景安帝慣用的茶盅砸了,轉身走人。

    景安帝挑挑眉,令內侍收拾乾淨,竟是什麼都沒說。

    馬公公心下咋舌:想著鎮南王怕是第一個敢在陛下跟前摔茶盞,還完好無損的人了。

    秦鳳儀雖則要走,但走之前,各路親戚那裡要辭上一辭的,尤其是岳家,現在已經跟岳父大人和好了,秦鳳儀拉著岳父大人的手道,“我最捨不得的,就是岳父啊。”

    景川侯拍拍女婿的手,就聽大陽在一畔奶聲奶氣的學著他爹的話,“捨不得,岳父啊。”

    景川侯唇角抽了又抽,說大陽,“大陽,你得叫我外公。”

    大陽點點頭,上前學他爹的樣子,也去拉他外公的手,他還搖了一搖,再說一遍,“捨不得,外公啊。”

    景川侯望著一大一小兩張酷似的面容,想到大陽如今還是個小文盲,半字不識,半點詩書未讀,就很為外孫的將來發愁。景川侯很罕見的把大陽抱腿上說話,秦鳳儀直勾勾的盯著他岳父,實在是想像不出他岳父竟然還有如此溫情的一面!秦鳳儀心說,俄了個天哪,王母娘娘冷面神,竟然還會抱小孩兒。景川侯見秦鳳儀盯著他膝頭直看,以為秦鳳儀犯什麼病了呢,打趣道,“要不要也來坐一坐?”

    秦鳳儀的臉皮厚度,在今日創了記錄,他兩步過去,就要坐下去,景川侯實在受不了,隨手給他屁股一下。秦鳳儀笑著跳開,逗得人一樂。

    大陽懂不懂的也跟著咯咯笑,秦鳳儀道,“你笑個屁啊!”

    大陽道,“笑爹你挨揍了唄。”

    秦鳳儀屈指敲大陽的大頭一記,大陽連忙自己揉啊揉的揉腦門兒,很是不滿的說他爹,“不准敲腦門兒。”

    李鏡不得不道,“咱們好好的坐下說話。”

    現下坐也是坐了個亂七八糟,按理,該是秦鳳儀與李鏡抱著大陽坐上首的,如今,是李鏡與李老夫人坐榻上,秦鳳儀坐他岳父上首,他岳父抱著大陽,而後,一家子再按次序而坐。秦鳳儀道,“小舅子們一道跟我們去南夷玩兒一圈兒吧,你們也沒大出過京城,上遭出遠門還是到揚州。我們南夷,六月佳荔節,熱鬧的了不得。那什麼,駱掌院家裡小師弟、盧老頭兒家的孫子、還有酈家的一個孫輩,都說要一道去參加佳荔節,你倆年紀又不大,一道去熱鬧熱鬧。”



   大陽點頭,“嗯,特有意思。”

    李欽李鋒還真有些個心動,李欽道,“在家倒也沒什麼事。”

    李鋒道,“我學裡的課業也不忙。”

    景川侯一笑,“想去就去。”

    二人連忙謝過父親。

    三姑娘李玉潔也很有些想跟著哥哥們同去的意思,只是,她近來在議親事,就有些猶豫,李鏡道,“三妹妹若無事,也一道去吧。也就成親前能出門走走,成親後就得看婆家的意思了。”

    景川侯夫人問,“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李鏡道,“佳荔節在六月,七八月押送秋糧,可隨押送秋糧的車船回京城。”

    景川侯夫人與李老夫人商量,“這也耽擱不了多少功夫。”

    李老夫人笑,“三丫頭也一道吧。”

    李玉潔很是高興。

    大家在李老夫人這裡敘些離別之語,一時,景川侯便叫著秦鳳儀去書房說話了。景川侯主要是安慰女婿幾句,“雖則大殿下提過換封地之事,你不必理會,于桂地之事,更不要踟躕不前,行些個婦人心思。”

    “岳父你這話,我媳婦定是不愛聽的。”

    “我是說你,又沒說你媳婦。”景川侯道,“南夷這些年,一直為土人、山蠻之事困擾。今土人歸順,待你靖平山蠻,整個南夷方是你的封地。這是自小處說,自大處講,因著南夷、雲貴,皆是百越之地,朝廷一向有些鞭長莫及。這些地方,更需教化。在南夷練一支強兵,一則有利你治理藩地;二則內可震懾雲貴兩地土司,外有益於與交趾、暹羅、真臘、蒲甘、天竺等小國來往。 ”

    秦鳳儀想著,他岳父一向是那人心腹中的心腹,看來,這是那人的意思了。秦鳳儀心下暗道,瞧著跟平家有翁婿之親,怕是平家在北面兒手握重兵,那人也不見得多安枕,故而他岳父直接就說練一支強兵……秦鳳儀原也是這樣的打算,秦鳳儀的性子,既是就藩一方,再不能為人所掣肘的。既然岳父也這樣說,秦鳳儀道,“我在兵部看了輿圖,雲貴兩地,地方也不小,焉何現下還是土司主政?”

   
翁婿先說了一回朝中政務,之後,下了兩盤棋,待到午飯齊備,便一道去午飯了。景川侯把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來,於是,秦鳳儀一下子就吃多了。然後,抱著他岳父說了不少心裡話,什麼覺著岳父“小心眼兒”“不大度”“不與他好”之類的話,嘟嘟囔囔抱怨許多,景川侯很懷疑秦鳳儀是故意借酒裝醉來批評他啦~李欽李鋒卻是給大姐夫麻的不輕,覺著大姐夫這都做藩王了,怎麼還這般愛撒嬌啊~

    真的,景川侯府兄弟姐妹加起來有六個,都沒有秦鳳儀這樣愛撒嬌的~

    秦鳳儀這說回南夷,一時半會兒的也走不了,親友這裡自要辭上一辭,另則宗學那裡,愉親王還給他安排了一次演講。這明擺著就是想秦鳳儀收買人心哪,大皇子很聰明的把幾位年長皇子都叫上了,一道過去,名義上是也鼓勵一下宗學的學子們,實際上是斷不肯讓秦鳳儀專美於前的。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09:45
     第347章


   秦鳳儀根本沒大皇子似的想這麼多, 愉親王早便跟他提過去宗學看看的事, 秦鳳儀自來京沒一日得閒,方一直耽擱到現下。不過, 大皇子直接把別個皇子都張羅來, 秦鳳儀又不傻, 不必思量都看出大皇子的用意來。秦鳳儀還與妻子道, “你說,大皇子是個什麼意思?”

    李鏡笑,“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他呀,早就是個慣愛出風頭的,也出慣風頭的。別人略要壓下他一星半點兒去, 他便心下不痛快呢。”秦鳳儀心裡明鏡一般,卻不再多言大皇子之事。他這馬上就要回南夷, 仍是有不少人上門, 有些個人,秦鳳儀便令趙長史幫著接待了,有些個舊交,卻是要秦鳳儀親自出面。而且, 秦鳳儀發現, 相較于先時南夷用人的窘境, 這回竟是有不少人家想送子弟到他身邊來。

    這回來的, 就是個必要親見的人。

    此乃桓國公府世子柏世子,與柏世子一道過來的是其三子柏衡,也就是秦鳳儀的連襟, 娶了李鏡的二妹李玉如然後婚後還鬧出桃色新聞的那樣。當然,現下柏衡一幅好人模樣了,與媳婦長子都生了的。

    柏世子是想讓三兒子跟著秦鳳儀去南夷謀個職司,柏世子說的客氣,“叫他跟著殿下跑跑腿,也長見識呢。”

    秦鳳儀道,“我那裡正是用人之時,衡弟肯去,我高興還來不及,只是咱們不是外人,醜話得說前頭,我那裡,百廢待興,何況,南夷是什麼地界兒,想來您也打聽過,我的鳳凰城六月有佳荔節,不謙虛的說,現在鳳凰城雖還差揚州一些,但也差不了太多了。只是,用人的地方,可是苦地方。那鄉下地方,我頭一回去還挨螞蝗咬下呢。衡弟可受得?”

    柏衡跟他爹過來,自然是做好準備的,道,“殿下都可去,我更不能懼辛怕苦的。”

    秦鳳儀又看向柏世子,柏世子更是正色道,“倘殿下礙于親戚關係便給他安排些清貴職司,我便不來求殿下了。阿衡這樣的年紀,正當歷練,殿下瞧著,只要是他能做的差使,不論大小,不論艱難,只管叫他做去。咱們既是親戚,他更當給殿下做臉。”

    秦鳳儀笑,“既如此,我可就不客氣了。”

    “您可千萬別客氣。”柏世子道,“我想著,介時就叫他媳婦隨他一併去。”

    “這樣好,夫妻總歸是要在一處的。”秦鳳儀道,“正好,小舅子們和三妹妹也要與我們同去的,這回他們兄弟姐妹在南夷就齊全了。”

    柏世子笑道,“這可好,我聽聞這次不少人要隨殿下一道參加佳荔節。”

    “是,再有倆月便是六月了,他們隨我去,我總能看顧一二,待得佳荔節後,七八月間便要押解秋糧了,他們便可一道隨車船回京。”秦鳳儀道。

    把柏衡去南夷的事情定下來,略話幾句閒章,因著秦鳳儀這馬上要回南夷,必是忙的,柏家父子未曾多留,便起身告辭了。秦鳳儀親送至儀門。

    秦鳳儀回頭與媳婦道,“差使什麼的,咱們南夷有的是。阿衡這個,不怕別個,可得叫二小姨子看好了他。這要是在咱們地盤兒上,二妹夫出什麼不雅的事,可不好。”

   

    李鏡道,“這個不必你擔心,我自會同二妹妹說。”

    秦鳳儀點頭。

    接下來,還有襄永侯府崔家、以及酈國公府,都有各家子弟想謀個實缺之類,秦鳳儀都有些受寵若驚了,晚上與妻子道,“我這還沒去宗學講演,怎麼這些個豪門就來真的了啊。”

    李鏡好笑,“你這就是當局者謎了,你便是去宗學講演,與京城豪門又有何相干呢。他們送人過來,無非就是先在咱們這裡下上一注罷了。”

    秦鳳儀挑眉,“我這都是藩王了,虧得他們還敢下注。”


李鏡道,“京城豪門,哪家不是族人上千上萬,就是直系子弟,各家總有三五個兒子,十來個孫子的,待到重孫輩,更不知凡幾,更不必提旁支了。他們到了南夷,起碼都是實職實缺,只要肯幹能幹,以後也不愁前程的。若是都留在京城,也不是各家子弟便都能安排到好差使的,與其在京城弄個虛銜,要我說,還不如去南夷搏一搏,咱們那裡,別個不說,以後戰事就少不了,正是用人的時候。你不必將他們太放在心上,得用便用,不得用,再打發回京便是。”

    秦鳳儀大半日就是接待來客了,待第二天穿戴整齊,便與愉親王去了宗學。

    秦鳳儀到的時候,大皇子幾人亦是到了的,六皇子還帶著有些懵懂的七皇子,連閩王聽聞風聲,也帶著世子來了,大家打過招呼。另則便是一些主動過來的宗室,與宗學的先生們,這些人多是翰林院的翰林,秦鳳儀翰林出身,多是熟的。有幾個面生的,一打聽,是後幾屆的翰林,倘自春闈科考論先生,還得給秦鳳儀叫一聲前輩呢。

    大皇子既是到了,秦鳳儀自然是請大皇子為先的。大皇子謙道,“我們今天是來湊個熱鬧,鎮南王與他們說一說吧。”

    秦鳳儀道,“還是殿下先請,您可是皇長子。”

    愉親王與閩王都道,“該以大殿下為先。”

   

    秦鳳儀道,“我在外這幾年,經了一些事,也見到了一些人,有一些感悟,正好,我這年紀也比你們長幾歲,這便與你們說一說吧。”

  
  “我就藩的地方在南夷,要是年紀小的,怕是都不曉得這是在哪裡。我告訴你們,比閩王的封地更要往南的地方。就藩前,京城裡有人說,南夷啊,那是個連瓷器都沒有的地方,人們吃喝,用的都是土碗陶罐。待我去了,發現,瓷器還是有的,就是略粗糙些罷了。吃穿用度,還是不愁的。最愁人的是,本王的封地,號稱全國最大封地,結果,本王一去,只做一半的主,另一半,還叫山蠻占著哪。”秦鳳儀說的風趣,小學生們更是哄堂大笑。

    見小學生們笑得歡喜,秦鳳儀話音一轉,“這便是此次本王回朝獻俘的緣由了!”

    給這些小學生們能講什麼呢?

    講大皇子說的那些個大道理,可那些大道理孩子們哪裡又聽得少了。秦鳳儀便給大家講了講信州之戰,講了講國泰民安之外,還有戰火硝煙之地。秦鳳儀一向口齒伶俐,把一樁戰事說的引人入勝。待講過信州之戰,秦鳳儀方道,“以往總是想,大丈夫當建功立業。可這幾年,我在南夷,因屢有戰端,我這想頭兒與往時也不一樣了。我等在外征戰,為的是什麼呢?為的就是讓你們過上安穩的日子。以往,我為宗學大執事,盼著你們以後能有一番作為,能有大出息。現下見到你們,卻是想說,在這太平歲月間,你們可以讀書,成為一方名士,亦可以習武,保家衛國,也可以沉浸于琴棋書畫,成為一代才子。就是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做紈絝,也希望你們成為紈絝中的翹楚,莫要給紈絝丟臉才是。我在外征戰,就是為了,讓你們能在這太平時光中肆意成長。”

    秦鳳儀最後說的頗是煽情,秦鳳儀的講演很短,也就一柱香的時間,卻是先聽得小學生們無比嚮往,後聽得小學生們頗是感動。主要是,秦鳳儀這等容易兒女情長、婆婆媽媽的,委實稀罕。


秦鳳儀講完後,道,“咱們也這麼久沒見了,光我說也沒意思,你們有什麼想知道的沒?只管問來便是。”

    孩子們好奇的就是信州戰事,還有一些南夷的傳說,如佳荔節什麼的。另則亦有人打聽景雲凡景雲睿等投奔到南夷去的幾人。秦鳳儀道,“雲凡在學裡時,成績是拔尖的,現下勉強可做個文職,今次征信州,他在後勤幫著調運糧草,先時無品級,今信州大勝,他可得七品職。雲睿念書不大成,不過,他武功湊合,此次征信州,斬首五人,可得百戶銜。”

    景雲凡文職,大家還罷了。聽說景雲睿斬首五人,頓時驚訝的了不得,紛紛讚歎起來。秦鳳儀將手壓了一壓,底下聲音便小了些,秦鳳儀道,“我還沒說完呢。他們頭一年去,先幹了一年巡街,白天巡街,晚上還有課業要學。為什麼這次只有他二人得了實職,因為他們四人中,獨他二人完成了我交待的課業。別以為景雲睿斬首五人,威武的不得了,他身中兩刀,估計現在還養著傷呢。他娘知道他受傷的事,眼睛哭的跟個爛桃兒一般。如果,他的武功能再好些,何止斬首五人!所以我說,你們以後想征戰沙場的,武功必要操練起來,不然,一到戰場,刀槍無眼,自己個兒烈士了,旁人也沒法。”

    秦鳳儀過來隨便講演了一回,半句沒提讓小學生們上進之事,結果,據說現在整個宗學向學之風,昂揚的不得了。

    讓秦鳳儀更意外的是,除了一些豪門要往他這裡塞人,有些宗室都準備大包小包的跟他一道去南夷了。秦鳳儀原還以為自己魅力大至於此呢,後來方曉的,人家是另有理由~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09:48
第348章

    秦鳳儀一看, 諸多宗室都請求與他同去南夷, 當然,這些想去南夷宗室的人數, 雖則秦鳳儀覺著挺不少, 但相對於整個宗室的龐大數目而言, 也不算什麼。只是, 這也忒邪性了吧。宗室們要是想去富庶之地為官,想在朝中謀個好缺,秦鳳儀是能理解的。但,南夷之地,當然, 秦鳳儀覺著自己封地挺好,他也特喜歡。不過, 現在大多數人還是對南夷之地有些偏見的, 不然,秦鳳儀也不必這樣抓住時機便大肆宣傳南夷了。否則,你看蘇杭之地,誰還特意來宣傳啊, 人家都知道是好地方。

    秦鳳儀為了宣傳他的南夷, 都很想改一改宣傳詞, 譬如, 人們以往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秦鳳儀就想給改成,上有天堂, 下有鳳凰。

    他倒是想改,就怕人家蘇杭不答應。

    只是,如今見幾多宗室都要跟他一道去南夷,秦鳳儀暗道,難不成我這宣傳的太成功,還是他們都被我的講演給驚呆住啦?

    秦鳳儀一向自信,還有些個臭美,不過,他到底還未自信到昏頭,把這事與趙長史商議時,趙長史道,“宗室裡,除了諸藩王外,許多宗室都沒有實職,他們是不是想跟殿下去南夷謀個實缺。”

    秦鳳儀道,“若咱們是蘇杭之地,這倒是可能。咱們南夷,到底還是貧窮的地方多,好地方少。鳳凰城、南夷城是好,可也沒有差使給他們幹呢。”

    趙長史聽這話,心先放下一半,他就擔心一旦宗室去了南夷,秦鳳儀為拉攏宗室,要予他們官職。不得不說,趙長史正經春闈進士出身,對於予宗室以實權之事,還是有些個彆扭的。尤其是,鳳凰南夷二城,都是南夷的中樞所在,要是旁個地方,趙長史並不是個心胸窄的,但秦鳳儀身邊,趙長史並不希望有太多宗室干涉。先不說這些宗室是否各懷心思,一旦宗室群體手握重權,而且,這些個人都是姓景的,趙長史不得不多想了些。見秦鳳儀根本就沒有要重用宗室的意思,趙長史道,“自去歲佳荔節後,往咱們南夷去的人就漸漸多了。這些宗室之所以去,無非三個目的。一則就是去瞅瞅;二則為財;二則為功。”

    秦鳳儀素來心思機敏,很快便明白趙長史的意思,為功很好理解,今天下靖平,要說戰功,除了北面兒,就是南夷了。北面兒現下並無大的戰事,南夷接下來卻是有征桂地之戰的,宗室想跟去立些功勳,並不稀罕。為財的話,秦鳳儀笑,“咱們與交趾互市尚未開始,他們這也忒早了些。”

    趙長史哈哈一笑,“去歲咱們的鳳凰茶揚名後,多少人家心急火燎的打發人去南夷買茶山,他們也不想想,咱們鳳凰茶的名聲都能傳到京城來,焉還有茶山等著他們來買。如今交趾互市在即,焉能不早些過去啊。”

    秦鳳儀想了想,“他們去也好,信州等地,正是少人口的時候。”

    趙長史沒想到秦鳳儀竟要以宗室充盈信州人口,不由一樂。

    秦鳳儀又問了趙長史,互市的事可在戶部打聽清楚了。趙長史道,“各條例我都令人謄抄了一遍,我也細看過了。在戶部,倒是遇到一位主事,姓薛,單名一個重字,頗是幹練。”

    秦鳳儀問,“多大年紀了?”

    “今年三十有三。”

    “三十出頭便是戶部從五品主事,他出身哪家?”

    “冀州薛家,說來家裡也算是官宦之家,不過,祖上未有人任高官,薛主事的父親是七品縣令上致仕的。此人是兩榜進士出身,頗是能幹,娶的是鄭相家的孫女。”趙長史要向秦鳳儀推薦,自然已將薛主事的身份來歷打聽清楚。

    秦鳳儀道,“你是說,把他挖到南夷去?”

    趙長史道,“互市之事,終要有個懂行的才好辦。這個薛主事,年富力強,為人精幹。臣看他不錯。”南夷條件還是比較艱苦的,但要新開榷場互市,更是從無到有,從頭建設,這便需要不僅是能幹之人,還要身子骨兒健壯的才成。

    秦鳳儀道,“你有沒有問問他的意思,他現在可是大好前程,鄭老頭兒把他留在朝中,又進了六部,明擺著是要把他往尚書之位栽培的。”

    趙長史笑,“多少大臣,一輩子能做到侍郎位的都是鳳毛麟角,更何況尚書位。薛主事雖則精明強幹,但他現下三十三歲的年紀,至少還要再熬二十年,這二十年,若是想謀尚書進相位,只在京城熬資歷是不成的。觀內閣相輔之位,哪位相輔之臣是沒有外放過的呢?”

    “他的意思呢?”秦鳳儀想著,趙長史若無把握,應該不會向自己推薦此人。

    趙長史搖頭,“薛主事是朝中之臣,臣焉能私下挖角。”

    秦鳳儀以為趙長史是想讓自己親自去請薛重,便道,“那本王什麼時候問他一問,你的眼光,斷然不會錯的。”

    趙長史繼續搖頭,“臣向殿下舉薦薛主事,舉薦的堂堂正正,殿下想要此人,與陛下說一聲便是,何需私下行事,倒落個結交外臣的名聲。”

    對於有本事的人,秦鳳儀很有些折節下交、親自延請的好態度,他主政藩地,文武皆有作為,但,這些政治上的細緻事兒,便不及趙長史了。由此亦可見趙長史之老練,秦鳳儀想了想,道,“也罷,這麼些個宗室想隨咱們南下,本也要與陛下說一聲的,便順道問問吧。”的確,景安帝那些個心眼兒,秦鳳儀是知道的,想著這人一慣城府深沉,與其私下挖牆角,倒不如直接要人。

    趙長史笑,“就是這般,殿下乃赤子之心,行事必要光明正大,不要做任何令人猜忌之事。”趙長史為秦鳳儀效力,先時多少是因著柳王妃之故,後來,一道去了南夷,而南夷有了今日之氣象,趙長史對秦鳳儀也有了更多的期冀。而且,趙長史期冀的是英明主君,而非妒賢嫉能、滿腹陰謀算計的君上。

    待秦鳳儀回屋後,還與媳婦提了一句諸多宗室要隨行之事,李鏡道,“雖則宗室改制了這好幾年,宗室在朝中的地位猶是不甚樂觀,想南下倒也沒什麼,隨他們去就是。只是,倘他們想謀實職,便要多留心了。自來正經科舉之官,與宗室是不大一樣的,再加上豪門子弟,人多了,形勢就複雜,可得調和好這三者之間的關係。”

    秦鳳儀道,“南夷到底是咱們的封地,自是咱們說了算。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如阿衡這樣的親戚,我都要掂掇著用,何況他們。”

    之後,秦鳳儀又與李鏡說的薛重之事,夫妻倆自有一番商議。第二日,秦鳳儀一早便進宮了。秦鳳儀都沒有半句寒暄,直接就說了,“老趙在戶部好幾天,瞧著他不錯,跟我說,能挖就挖過來。我想著,既要與交趾互市,是得要個懂行的。他又是鄭老頭兒的孫女婿,又是戶部主事,現在年紀亦輕,不過三十出頭,依他現在的位子,說不得他自己、他岳家對他的仕途都有所安排,也不曉得他願不願意。我瞧著他不錯,要不,你幫我問一問,他要願意,不如隨我去南夷。”

    “你這眼光不錯啊。”別看薛重官職不高,但他這樣的年紀,能任戶部的五品主事,景安帝自然是知曉此人的,景安帝道,“你既相中他,自己問就是。”

    “現在不還是你的人嘛。你面子大些,我要問,要是人家直接不樂意,我多沒面子啊。你要一問,他就是不樂意,我估計他也不敢說。”秦鳳儀道。

    景安帝哭笑不得,心下對於秦鳳儀沒直接去戶部挖人有些熨帖的。他故然很喜愛秦鳳儀,但,秦鳳儀現下是藩王,景安帝並不希望秦鳳儀與朝臣交往過甚。景安帝問,“就看中這一個?”

    “那倒不是,駱掌院啊、程尚書啊,我覺著都不錯,要不,你把他們也派給我?”

    景安帝笑斥,“你好大的口氣。”

    景安帝與秦鳳儀道,“宗室那裡,究竟是哪些個宗室要隨你南下,你問明白,再與愉王那裡報備一聲。”

    秦鳳儀道,“現下雖則去的人不少,不過,我估計他們養尊處優慣了的,留下來的怕是有限。到了南夷,每人都要辦身份文書。介時,我再細總了打發人送來吧。”

    景安帝頜首,秦鳳儀還有一事與景安帝道,“大公主的爵位,還有張大哥的駙馬爵位,你到底什麼下旨啊。”

    景安帝道,“沒見過這樣直接要的。”

    “我可不是那些虛頭巴腦的傢伙們,就是看在阿泰叫你這些天的外公的面子上,你也該痛快點兒,怎麼倒磨唧起來。”秦鳳儀道。

    “行了行了,朕明日賜宴,令張羿同往便是。”

    “依什麼身份?”

    景安帝只得道,“今天就複他們爵位,行了吧?”

    秦鳳儀還說景安帝,“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放肆。”景安帝笑,“朕越好性,你倒越發無禮了。”

    秦鳳儀不願與景安帝說笑,心下已是無事,便起身告退。景安帝道,“等一等,你不是想要薛主事去南夷麼。”令人宣了薛重薛主事陛見。

    薛重還不曉得什麼事呢,結果,景安帝劈頭第一句便是,“鎮南王喜你才幹,想讓你去南夷主持與交趾互市之事,你可願意?”

    薛重驚的,不禁抬頭看了這父子二人一眼,這,這事兒沒人跟他說過半句啊!景安帝見薛重神色,便知秦鳳儀的話不作假,可見薛重是全然不知的。見薛重不說話,景安帝倒是很有耐心,薛重回過神來,連忙道,“臣,臣,臣聽陛下的。只是,眼下臣手裡的差使……”

    景安帝道,“朕與程尚書商議。”

    薛重還能說什麼呢,倒是秦鳳儀說了一句,“你這就回家收拾收拾行禮,大後天與本王一道往南夷去吧。”

    薛重退下時,心裡都跟揣了七八十只兔子一般,思緒一片混亂。他當然是對鎮南王一系有好感了,尤其是聽聞大皇子說了給鎮南王易封地一事後,薛重便覺著,大皇子雖據嫡長之位,才幹委實尋常。相對的,鎮南王就藩三年,南夷便大有改變,今又有征信州之功。薛重其實與秦鳳儀根本不認識,不過,薛重這樣的年紀,說聲青年得志亦不為過。後來,趙長史過來打聽北疆榷場之事,薛重因趙長史為鎮南王心腹,而薛重本身對鎮南王又有好感,故而,對趙長史諸人頗為照應,對於榷場之事,更是有問必答。結果,就叫趙長史給看上了。

    薛重實在未料到,鎮南王直接要他到南夷外任。

    一時間,薛重也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雖則秦鳳儀讓薛重好回家收拾行禮了,薛重依舊是回了戶部,他固然要外放南夷,但手裡的差使必然要有個交接的。眼下,薛重便要先整理一番,準備交接才是。

    秦鳳儀把人要到手,心下很是高興,還多與景安帝說了一句,“這薛主事長的也不錯啊。”因他自身貌美,秦鳳儀對於別人的相貌也是比較看重的。

    景安帝道,“做君上的,要先看才貌,後論容貌。”

    秦鳳儀心說,當初你還不是看我生得俊才點我做探花的。想到當年與景安帝之事,秦鳳儀不禁有幾分膩味,遂不再與景安帝多言,告退出宮。景安帝不忘說一句,“明兒把大陽送宮裡來。”

    秦鳳儀已是裝聾的三兩步的走遠了。

    景安帝感歎,“真是用著朝前,用不著朝後啊。”

    馬公公給陛下換一盞新茶,笑道,“誰還沒個彆扭脾氣,待明日小世子進宮,陛下一見小世子,還有什麼不歡喜的呢。”

    景安帝不必見著大陽,只要想一想大陽,便不禁露出笑意來,道,“大陽這孩子,委實叫人喜歡。”景安帝喜歡的還不僅是大陽的性情,而是,見著大陽的天真活潑,便知秦鳳儀的心胸,終是不肯將父子之間的隔閡來影響大陽的成長的。偶爾,景安帝看著大陽也不禁多想,秦鳳儀小時候,是不是也一般的漂亮討喜、天真可愛。

    景安帝感慨了一回,秦鳳儀回家抱怨,“總是要看咱大陽,咱大陽是免費給人看的嗎?”

    李鏡好笑,“怎麼,不免費,你還要收錢怎地?”

    景安帝與秦鳳儀之間的隔閡自不消說,薛重卻是經歷了人生中一次大的轉折。

    因馬上要外放,薛重傍晚帶著妻子回了一趟岳家。鄭老尚書聽著孫女婿說過陛下著他外任南夷之事後,亦是不擾驚詫,挑眉問,“你以往與鎮南王相識?”

    薛重道,“雖則以往也曾同朝為官,我便是認得鎮南王,也因他當時是朝中名人,可鎮南王也不認得我啊。”

    “那怎麼突然就點你去南夷主持交趾互市之事?”鄭老尚書問,“你與趙長史相處的不錯?”

    薛重道,“我正分管北疆榷場商稅之事,趙長史去戶部請教榷場之事,我所言所行,從未有過他意。”當然,他對趙長史一行也的確比周全更周全了些。

    鄭老尚書想了想,“估計是趙長史向鳳殿下舉薦的你吧。”又問孫女婿,“你怎麼看?”

    薛重道,“既是陛下吩咐,今日程大人已命我暫將手裡差使交接給祝郎中。要說交趾互市,鎮南王頗精商事,而且,鎮南王極具雄心,眼下打下信州,接下來必征桂州。交趾互市,怕也只是個開始。”

    “這話有深意。”端起茶盅慢呷一口香茶,鄭老尚書道,“說說看。”

    薛重顯然已做過思考,很流利的道,“南夷、雲貴之地,一直是頗多當地土族部落,故而,朝廷鞭長莫及,更甚者,力有不逮。因當地土人文明不興,商事更是不發達,一向為朝視為蠻荒之所。但其實,依其地理位置來看,周邊頗多小國鄰邦。一個交趾,商事其實有限。憑鎮南王才略,必然還要自陸路溝通相鄰各國的。”

    鄭老尚書放下茶盅,道,“那就去吧。鎮南王相中了你,陛下親自點將,原本,也想著,你還年輕,外放一兩任的也無妨。”

    “是。”就薛重本身,雖則他對官場亦是有雄心之人,但眼下,他不介意跟隨著一位有才幹的藩王,外放幾年,既攢些資歷……還有些個,不能訴諸於口的念頭……都說大皇子是嫡長,可從薛重知道的一些皇家隱秘,雖則陛下一直未提鎮南王生母,但,不少人都知道,鎮南王生母便是陛下元配柳氏王妃。退一步說,若大皇子英明天縱,再加上他有那樣強勢的母族,估計大家不會說什麼,含糊著也能過去。可鎮南王一回京,大皇子便大放昏招,在薛重這樣的年輕臣子看來,大皇子才幹較之鎮南王還是大有不如的。所以,薛重得說,大皇子長則長矣,嫡則未必!

    而對於薛重這樣年輕的、有能力的官員而言,陛下春秋正盛,尚未到立儲之時,多看一看,亦無害處。今日,他特意帶著妻子過來,既是為了跟岳家說一說即將遠行之事,也是想聽一聽太丈人的意思。雖則太翁婿二人都未將話說的十分明白,薛重仍是自鄭老尚書的話間聽到了些不一樣的意味。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09:54
第349章

    如果當年秦鳳儀就藩時, 帶著數萬人入南夷, 是許多人難以想像的事的話,今日, 他們便可以親見了。當然, 跟隨秦鳳儀去南夷的, 自然沒有上萬之眾, 但,除了秦鳳儀的兩千親衛,另則家人隨從外,那些謀缺的豪門子弟,還有說去長長見識的宗室, 以及諸多一道去參加佳荔節的官宦富家子弟。再另者,還有諸多想跟隨鎮南王殿下南下的商船, 這些商船, 大部分是沿途供給的商船,這也是秦鳳儀的主意,數千人南下,路上需要供給的東西多了。秦鳳儀卻是未帶供給船隻, 也不打算讓手下操持這些, 只要屬下把好品質官, 一路全憑這些商賈們運送。如此, 他省了事,商賈們得了銀子。還能跟著一路順暢南下,若是伶俐的, 回程時自南面兒販些貨物回京,亦是有不少利潤的。

    正是因此,秦鳳儀只要收拾好自己這裡的東西,向來是說走便走的。

    但走之前,光是辭行,就辭了三天。

    親戚朋友那裡自不消說,宮裡因有大公主複爵,張羿賜爵之喜,宮中亦有宴會。另則便是秦鳳儀回南夷,景安帝與兩宮頗多賞賜。景安帝賞起秦鳳儀來還是在親王例之內的,但,給大陽的賞賜,卻是遠超親王世子的例,竟只比秦鳳儀略遜一線罷了,聯想到當初景安帝親自抱大陽下禦輦的舉動,更是令有心人多思啊!

    其實,景安帝賞賜大美的東西也不少,但,大美只是女孩子,相形之下,自然是景安帝對於大陽的寵愛更著人眼了。

    景安帝大肆賞賜鎮南王世子,連阿泰也跟著沾光,得了不少賞賜,不過,較之大陽的就遜色得多。但,本身大公主與張羿便有賜爵之喜,再加上阿泰得的賞賜,故而,亦頗為榮光。

    景安帝賞賜起來完全不手軟,後宮裴太后也看不出端倪,平皇后那裡,甭管心裡怎麼想吧,主要是平王妃親自進宮勸了閨女好幾日,再加上先時大皇子犯的蠢,平皇后心下再如何不喜鎮南王一系,賞賜時卻是不敢有半點小氣的。

    宮中三大巨頭都這般了,皇子之間,親戚之間,自然也少不了有儀程相贈。這個其實就是禮尚往來了,秦鳳儀本身為人便不是個小氣的。便是對景安帝如何不喜,陛見時也送了景安帝一些東西,當然不是瓜果梨桃,是從信州的戰利品中挑的,如合浦大珠,因山蠻占桂信二州,合浦珠久不見於朝中了。這個不用錢,秦鳳儀從山蠻王的庫裡挑了兩箱子帶到京中做人情。其實,南浦珠論起來也不一定就比東珠珍貴,只是,借著獻俘之機,還有戰利的彩頭,景安帝頗是喜歡。再有別個綢緞茶葉等物,雖都是土物,也都是上等物什。秦鳳儀送了不少親朋,如今他要回南夷,親朋們自然各有回禮。

    秦鳳儀一行是自通縣坐船南下,彼時情形,幾百條大船、中船、小船順江而下,那般浩蕩壯觀,不少人都說,鎮南王氣派十足。這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景安帝並未多想,不論秦鳳儀自帶的兩千親兵,還有那些個追隨著秦鳳儀去南夷的形色各人,便是一路跟著供給的商船,便不會是個小數目。人多是正常的,人少才不正常。

    而先時對於秦鳳儀就藩時忽悠數萬人去南夷還有懷疑的人,現下全都沒想法了,人家鎮南王,就是有這樣的氣派啊!

    秦鳳儀帶著妻兒揮別親友,大陽還問,“爹,咱們什麼時候再回來啊?”

    “還沒走呢,就盼著回來啦。”秦鳳儀道,“咱們家在南夷,又不是在京城。”

    大陽道,“祖父說,皇宮才是咱家。”

    “別聽他瞎說,那都是糊弄你的。”秦鳳儀立刻糾正兒子道。

    大陽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他爹說祖父是瞎說,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因為好久沒有跟阿泰在一起玩兒了,大陽跑去找阿泰哥玩兒了。

    秦鳳儀則是先歇了一日,便召了薛重過來問他關於榷場之事,倆人一談便是三日,之後,秦鳳儀要來一些榷場交易的物品種類,以及榷場的商稅的條目。秦鳳儀在京城很出名的一點便是安民撫民,大家都知道南夷是個精窮精窮的地界兒,一個地方,州窮的直接降格至縣城,天下多少州府都沒發生過的事,就在南夷發生了。這地方也不是別處,便是鳳凰城的前身番縣。後來,秦鳳儀就藩南夷,把這地方建設的據說很不錯。其中很有名的撫民之政便是革除苛捐雜稅,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像許多府城州城的,進城還要收進城錢。如南夷,只是車輛進城收錢,單個人是不收進城錢的,另則一些小的養雞養鴨之類的稅賦,悉數取消。這也是秦鳳儀為許多清流稱頌的原因所在,薛重以為秦鳳儀看這些商稅條目是為了減些條例呢,沒想到,秦鳳儀一面瞧著,一面與薛重道,“咱們南夷啊,你沒去吧,不曉得日子艱難哩。”

    講演時,秦鳳儀多講些花團錦簇的事,如今薛重都跟他一道去南夷任職了,秦鳳儀也就不吝於把實話跟薛重講一講了。秦鳳儀道,“不過,揮灑的空間大哩。榷場之事,全由阿重你做主。我這個外行,也聽你的。只是,信州不同別處,尤其榷場,更要注意安全事宜。我想著,起碼得駐兵五千。所以,治安費,這個得算上。對了,你拿個筆,幫我記一記。治安費算半成。”

    薛重取筆墨寫了,秦鳳儀道,“還有,這經商的地方,人多了,治安自是要緊,我最煩地方髒亂差,所以,打掃衛生的,也得有。衛生費,記上,每戶每家按店面大小算,一間鋪面兒的這種,每月是一兩銀子,兩間的二兩,依次推算。另則,城中的建設費,說來,城剛建起來,自然是新的,但一年一年的,總有這裡那裡要修繕的地方。不要待著要修的時候,再臨時抱佛腳的徵稅,那多不人道啊,平時就征起來,慢慢攢著就是啦。還有啊,我看看,這些個商品目錄,不能一刀切,不同的商品,得收不同的稅才是。來來來,咱們合計一二。”這一番商議之後,薛重聽得臉色都有些泛白,想著,鎮南王那些個輕徭役簿賦稅的事是不是假的啊,是不是鎮南王一系鼓吹出來的,怎麼看這都不似個輕賦稅的主啊,薛重越想覺著,自己可能是誤會流言,然後,被坑了!

    提著一顆上下忐忑的小心臟,薛重先聽秦鳳儀交待過種種徵收的稅賦條例之後,秦鳳儀還問趙長史,“老趙你幫我參詳一二,看還有沒有什麼落下的沒?”

    趙長史道,“殿下想的已頗是周全了,臣想著,還有一樣。這榷場,畢竟是開在我朝境內,得與交趾商量交趾商賈停留我朝專用的身份文書,除此之外,凡在我朝境內做生意,只限於榷場小城,不得往旁處去。另則,凡來我朝做生意的商賈,依其停留時間長短,也要征一筆居留費才好。不必多,幾十錢,幾百錢,但要有這個錢,以示我朝尊嚴。”

    “有理有理。”秦鳳儀笑著吩咐薛重道,“這筆也添上。”

    薛重越發覺著自己是上了賊船,秦趙二人又商議了一回,想著暫無可添之處了。秦鳳儀便與趙長史、薛重二人道,“介時回了南夷,給阿重你派個嚮導,你就帶著嚮導,帶著風水師,先去尋個適宜開榷場的地界兒。不論是邊境小城,還是哪裡,一則要適宜人生活,二則交通地理看一看,必要易守難攻之地才好。”

    薛重連忙應了,秦鳳儀道,“還有榷場的一應人員配置,駐兵這邊我自有主章,你手底下要用哪些人,給我個單子,咱們商量著,好做安排。”

    “是。”薛重想著,這還真的是百廢待興。

    因著懷疑秦鳳儀其實就是個面子貨,薛重對於秦鳳儀平日間的舉動很是關心,要說儉樸,這位親王絕不是那等吃糠咽菜的儉樸人,不過,這也很好理解,秦鳳儀雖則少時未在皇室長大,卻是長於大鹽商之家,據說撫育他的鹽商家資豪富,故而,秦鳳儀飲食頗是講究。好在,秦鳳儀雖則吃穿上講究些,卻並不奢侈,更不會浪費。便是路上夜間停靠休息,或是岸上補給時,秦鳳儀也很注意約束親衛不得擾民。薛重也自妻子那裡打聽了一回王妃為人,薛重是帶著妻子南下的,秦鳳儀這裡與薛重商議榷場之事,李鏡也沒閑著,便帶著妹妹們招待幾位近臣的妻子,時常請她們過來說話吃茶什麼的。薛太太道,“王妃很是和氣,雖則年紀小我幾歲,一言一行極是端方。”

    薛重此方稍稍有些擔憂,而讓薛重徹底放下這樁心事的,還是待到南夷,秦鳳儀的王駕進城時,鳳凰城百姓沿街歡呼的熱鬧,還有無數人向王駕拋擲鮮花、絹花,那氣氛,真跟過節差不多。而且,鳳凰城的百姓並不稱秦鳳儀的官稱鎮南王,而是稱他為鳳王殿下。因南夷氣候溫暖,而且,現下正是夏時,秦鳳儀的王駕經過改裝,並不是密不透風的車子,而是四壁垂紗的花車,秦鳳儀一家坐在花車內,當然,郡主還需要王妃抱著,但這一家人所受百姓的愛戴,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薛重自然不是瞎子,雖則秦鳳儀因為貌美,在京城也常引得癡心女娘時時駐足,但與鳳凰城這種百姓出自內心的擁戴,是完全不同的。

    薛重騎在馬上,四周歡呼熱鬧、嘈雜無比,但他的一顆心,不知因何,忽而就安定了下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09:59
第350章


    秦鳳儀回到鳳凰城, 自是大小官員出城相迎, 李鏡帶著閨女回了內宅,秦鳳儀則帶著兒子去了議事廳, 先見了章顏一干人, 秦鳳儀是帶著宣旨的官員們來的, 一應徵信州的功績賞賜, 此次吏部戶部都沒有摳摳索索,景安帝亦是很大方的給大家加官進爵。

    在鳳凰城的如阿花族長等,官職都有升遷。再有,如鳳凰城自縣制再恢復到府制,範正等人官職皆有高升, 這又是一樁喜事。另則依舊在信州城的諸人,得待欽差去信州傳旨了。

    先傳過聖旨, 秦鳳儀與大家說了幾句話, 尤其介紹了薛重給章顏等人認識,秦鳳儀道,“阿重是我特意從戶部挖牆角挖過來的,花了大價錢, 很叫程尚書坑了我一頭。以後阿重就負責與交趾互市之事, 阿重剛來, 老章老趙你們是官場前輩, 咱們南夷的事務規矩,多跟阿重說一說。”而後,秦鳳儀又與薛重道, “阿重,你們暫居客院兩日。”與秦老爺道,“爹,老傅旁邊的那處大宅,給阿重住。”秦鳳儀一向知人善任,他爹也沒叫閑著,一直幫他管著內府的事。

    大家各自應下,秦鳳儀道,“還有你們各家的東西家書,都給你們捎帶來了。各去忙吧,我回去歇一歇,明兒個正式理事。”大家均是一笑,秦鳳儀便先扛著肥兒子回內宅休息去了。

    這是團聚的一天,京城固然很好,但只有在南夷,秦鳳儀才有家的感覺。他見了爹娘,晚上吃團圓飯的時候,說起京城事來。秦鳳儀道,“回京就是各種人情走動,沒一天是閑的。”

    秦太太笑,“久不回去,自然是這般的。”又問起親家景川侯一家可好,秦鳳儀道,“當然好啦,我都原諒他了,還能不好。”

    秦老爺笑,“親家對你可是沒有半點不是的。”又問愉王夫婦可好,覺著愉王夫婦對自家兒子也很照顧。秦鳳儀道,“都很好,就是我們這回來,叔祖母頗是捨不得大陽和大美。”

    大美正坐在一邊兒給她特製的嬰兒椅中由嬤嬤喂米糊吃,聽到她的名字,雖則尚不會說話,卻是晃著小拳頭“啊啊”兩聲,大陽還給他妹翻譯,“妹妹說,她也很捨不得曾祖和曾祖母。”而後,大陽道,“曾祖母還哭了呢。我說明年再去看她。爺爺,祖父還給了我很多好東西哪。”

    秦老爺笑,“那大陽好生收著啊。”

    大陽點頭,跟他爹說,“爹,我也要單立個庫。”

    “你才有幾樣東西,還值當單立個庫,我替你收著好了。”

    “我不!我自己存著。”

    “好吧好吧。”秦鳳儀對兒子向來是無有不應的,道,“過幾天叫人把你的東西單給你分出來存著。”

    大陽很有雄心地,“我也想替妹妹存著。”

    “你妹妹有我哪。”秦鳳儀道,“你先把自己東西存好了吧,不要沒存個三天半就丟腦後去才好。”

    大陽對於他爹的不信任有些不滿,道,“我一準兒存的好好的。”

    秦鳳儀道,“下個月我檢查啊,要是存不好,就全都沒收。”

    大陽一聽存不好就要被他爹沒收財產,登時急的,肉丸子都顧不得吃了,直著小肉脖子道,“我一準兒存得好好兒的!”

    李釗道,“你別逗大陽了。”

    “哪裡是逗啊,我都說真的。”秦鳳儀還與壽哥兒道,“壽哥兒,我岳父,也就是你祖父,也讓我給你捎了不少東西,你也自己存著。到時,我檢查大陽的私庫時,也一併檢查你的。你要是存不好,也沒收。”

    壽哥兒連忙應了,心下想著,明天得清點一下自己財產了。

    壽哥兒還問,“姑丈,我讓我爹替我寫給祖父和曾祖母的信,他們給我回信了嗎?”

    “回了,曾祖母早就寫好給壽哥兒的信了,哎,就是你祖父,先時還不肯寫哩,還是我催他,他還給你回的信。”秦鳳儀道。

    壽哥兒問,“是不是祖父特別的忙啊?”

    “不是,主要是姑丈我是個好人哪。”秦鳳儀很會在孩子這裡胡說八道的刷好感,孩子他爹都聽不下去了,李釗道,“你少胡說。”與兒子道,“沒有的事,你姑丈說笑呢,祖父定是一早就寫好回信的。”又問妹妹家裡可好。

    李鏡道,“祖母、父親、太太皆安康,大哥不必惦記。”

    “這回該把壽哥兒一併帶回去的,哎,先時我想著,回京城必定事多,便沒提。再有下遭,必要帶壽哥兒一道。”秦鳳儀道,“岳父可喜歡孩子了,還抱著大陽坐腿上呢。誒,真看不出來呀,岳父竟然喜歡小孩兒?大舅兄,岳父抱過你沒?”

    這話當著孩子如何好說,何況,李釗還是家裡長子,李釗道,“父親一向肅穆。”

    李欽也說,“大陽是隔輩的,自然就親近啦。父親待我們,可不似待大陽、壽哥兒他們這般和軟。”

    秦鳳儀便得意道,“小時候我上學有時懶得有路都是我爹抱我去,或是背我去的。”說著,一幅笑嘻嘻的模樣看向秦老爺,“是不是,爹?”

    秦老爺笑,“那會兒你還小呢。”

    李欽都心說,憑秦家叔叔這種溺愛,大姐夫竟然沒被養成個紈絝,當真是世間一大未解之謎啊。

    不想,大陽聽這話便道,“爹,那以後我上學你也得抱我去啊!”

    秦鳳儀險沒嗆了酒,李釗等人俱是忍俊不禁,秦鳳儀與大陽道,“我上學是在外頭,你上學在家裡,哪裡還用人抱啊。”

    “那我以後也在外頭上學。”

    “好吧好吧。”反正,對兒子的要求,秦鳳儀向來都只有“好”字來回答的。

    大家吃過團圓飯,天色漸晚,李釗帶著妻兒告辭,還準備讓兩個弟弟去他那裡住,秦鳳儀道,“小舅子們剛來,先在我這裡住幾日,再過去不遲。”

    兩家本就親近,李釗亦不是拘泥之人,笑道,“那便先讓他們在你這裡住幾天吧。”又叮囑了倆人幾句,方帶著妻兒回家去了。

    待得第二日,秦鳳儀正式理政。

    章顏細稟了這倆月南夷的政務,南夷並未有什麼大事發生,倒是信州那裡有幾場不大不小的戰事。秦鳳儀道,“細說說看。”

    章顏道,“一則是清繅信州各縣之戰,二則有桂地山蠻發兵信州,為馮將軍、嚴將軍、金將軍所敗。”

    秦鳳儀問,“信州城內有無生亂?”


   “只是有幾場市井風波,並未鬧大,亦無人員傷亡。”章顏道,“要不要令傅長史、馮將軍回來面見殿下細稟。”

    秦鳳儀道,“不必了,過幾天我去信州瞧瞧。”

    章顏大致說了說南夷境內之事,之後,便是李釗與方悅各說了自己份內事務。秦鳳儀與方悅道,“自六月起,茶、絲、瓷、酒的商稅的帳目要做起來,商稅自來是朝廷得七成,三成我們地方截流,年底把商稅押赴進京。”

    章顏等人都有些驚訝,因為以往南夷的經濟情況,基本上是沒有商稅可征的。故而,這幾年,大家就是征了商稅,也沒有往朝廷送的意思,主要是,南夷雖則現在算是一富庶之地,但用錢的地方多啊。如今秦鳳儀提及商稅之事,驚訝之後,大家也釋然了。自秦鳳儀就藩,這也三年了,朝廷現下方提商稅之事,已算厚道。

    方悅忙正色應下。

    秦鳳儀道,“阿重你辦差的屋子有沒有準備好?”

    薛重道,“已是準備好了,就挨著方大人的房間。”方悅論年紀,較薛重還要小幾歲。而且,現在方悅總理的是整個南夷的財務,薛重先時亦是在戶部當職,其實,不論年紀還是資歷,倘是按朝廷那套演算法,都是薛重為上的。不過,薛重此時沒有半點不滿,笑道,“互市之事本就相關各方財賦,與方大人相近,我也可時常請教。”

    方悅謙道,“榷場之事,薛大人是行家。薛大人剛來,要是南夷這裡有什麼事,只管問我便是。”不同于秦鳳儀先時根本不認得薛重,方悅與薛重先時是認得的。要知道,方閣老是鄭老尚書的前任相輔,鄭老尚書以前是給方閣老做副手的,後來,方閣老退下來,鄭老尚書繼位首輔之位。方鄭兩家,早有交情。薛重身為鄭家的孫女婿,方悅乃方閣老的長孫,二人先時關係較尋常還有略好一些,只是一直未曾深交罷了。

    秦鳳儀道,“阿悅,來的路上,我都與阿重說好了。榷場的細緻條規,阿重你有空整理一下。另則,便是榷場選地之事,你們先取來信州輿圖看一看,介時咱們再實地勘察。對了,還要準備一場考試,阿重,你將要用的人手數目,還有各司職位給阿悅看一看。你們商量著出些題目,介時榷場大比,擇優錄用。”當然,要緊的幾個有品階的職務,秦鳳儀心下已有人選,只是還要與方悅、趙長史、章顏等人商量再說。

    方悅薛重皆起身應了。

    秦鳳儀又與范正道,“老範,衙門那裡的牌匾先換了,從此便是府衙了。另外,通政、同知的人選,你有沒有合適的人,可與我舉薦。”

    范正道,“自是由殿下做主。”

    秦鳳儀道,“這以後是你的副手,自然是要你用著放心的。”

    范正道,“那一會兒臣擬出名單,再呈予殿下。”

    秦鳳儀頜首,待這些事務交待過後,秦鳳儀問,“還有沒有別個事?”

    倒也沒別個事,就是阿泉族長很懇求,下次再有戰事一定要帶上他,他也很想為親王殿下征戰來著。說來,上遭征信州,阿泉族長其實不大願意出力,怕被秦鳳儀當槍使。秦鳳儀向來不強迫人的,便讓阿泉族長帶兵留守鳳凰城了。當時,朝廷兵馬齊出,而令土兵留守鳳凰城,要知道,秦鳳儀的老婆孩子都在鳳凰城呢,可見對土兵的信任了。阿泉族長一向多智,他想的是,山蠻素來彪悍,怕是不大好打。結果,親王殿下沒幾天就把信州城打下來了,而且,且不說朝廷的賞賜和官職的升遷,聽說,只要參與了信州城戰鬥的各戰部,論功行賞,信州山蠻左親王的庫,親王殿下只取兩成,另外八成,皆是由各部將士論功勞大小給分了。這下子,把阿泉族長饞的喲,還受了不少族人的埋怨。阿泉族長早就想同秦鳳儀錶一表戰鬥的決心了,只是,秦鳳儀一下子去了京城,一去倆月,如今秦鳳儀回來,阿泉族長便按捺不住了心中的澎湃。


    秦鳳儀笑著安撫了阿泉族長兩句,道,“放心下,只要你願意出征,下次征桂地,必有你的份兒。”

    阿泉族長登時大喜,連連給秦鳳儀作揖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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