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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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9609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49
第311章


    魯侍郎圓潤潤的一回京, 大家見魯侍郎出一趟遠差, 還是去往南夷那等窮鄉僻壤之地,竟胖了一圈兒,皆暗自驚詫。交情不錯的,無非打趣一句,“看來,南夷的山水養人哪。”

    有些與魯侍郎不睦的, 私下還說小話, 猜測魯侍郎定是受了鎮南王的賄賂,瞧瞧吃成什麼樣兒了都。說這話的,都是沒見識的,誰家親王給的賄賂是二十斤肥肉啊!

    便是皇帝陛下見著魯侍郎都說,“嗯,南夷伙食不錯。”

    魯侍郎笑成個眯眯眼, 倒不是眼小, 是現下胖一圈兒, 肉多了, 擠佔面部空間,一笑就顯得眼小了。魯侍郎道,“臣這趟,委實開了眼界。以前聽人說, 都是南夷如何窮僻, 實則並非如此。臣還見到了殿下建的新城, 雖則城池不大, 但委實繁華。殿下亦著長史司譚典儀過來給陛下請安。”

    景安帝還挺有些納悶兒,想著景鳳儀那臭脾氣,沒事兒斷不可能著人過來給他請安的,這定是有事。不過,景安帝也不急,先問魯侍郎南夷那房樣子的事兒。

    魯侍郎雙手奉上秦鳳儀的密折,道,“臣嘴笨,怕不及殿下寫詳盡。”

    馬公公上前接了,請景安帝看過漆封,打開這密匣,取出密折,雙手呈上。景安帝一看這厚度,心說,難不成這小子轉性了,懂事了?結果,景安帝打開來,第一頁第一行便是:致京城土鼈書……

    景安帝當時的表情,饒是馬公公御前服侍多年,都無法形容,那樣一種既無奈又感慨的神色。景安帝只看這第一行就知道這小子是來炫耀臭顯擺的,果不其然,秦鳳儀先是對京城諸土鼈從智商上進行了嘲笑,說那些在朝上說他詐騙的都是黃魚腦袋,自己沒有智慧,見別人聰明就大驚小怪。光炫耀文字,就足寫了三篇,景安帝看得心下直翻白眼,心說,誰見過賣房樣子的啊!也就是在南夷了,要是在京城,景鳳儀這樣兒的倘是平民,早叫人當騙子抓大牢去了。

    第四頁方轉至正事。秦鳳儀說了,你們不是奇怪我建新城哪裡來得銀子嗎?看我這新城都建起來了,你們還沒猜出小爺(景安帝挑眉:還敢稱爺~)我這神鬼莫測之手段哪,我便好心告訴你們,給你們開開竅吧。

    秦鳳儀便將自己就藩途中說起,當時正值冬天,一路南下,州縣難免有饑民,他看饑民可憐,不忍驅趕,便一直由他們相隨在親衛軍之後。但,沿路他們的糧草都要靠各州府補給,直待到徽州,安徽巡撫不願意供給饑民糧食。秦鳳儀把自己的想法就寫到摺子裡了,他說的很公道,“大軍糧草,份內之事。饑民數眾,婉轉拒之,亦人之常情”,只是,別人能不給,秦鳳儀不能不管饑民。彼時,秦鳳儀方開始想,把這些饑民帶到南夷,一路吃喝自不必提,還有如何能讓南夷富起來。

    然後,據秦鳳儀說,想了三天三夜,想出了建新城的主意。

    秦鳳儀闡述,為什麼建新城?秦鳳儀很有自己的理論,秦鳳儀的理論是,地方要富,就得有商賈。他用新城招攬商賈,你想啊,新城這麼大的工程量哪,他一個民夫不征,全部用商賈來招標。商賈要用人、工匠、民夫、磚瓦泥石,這些都是生意,只要有了生意,南夷百姓近水樓臺,自然受益。另則,南夷城來這麼多人,旁的衣食住行,百業供給,無不興旺。還有,秦鳳儀說自己到了南夷,路太破,先修路、修碼頭,為了叫人信服他的威信力,每樣工程都是先付兩成工程款,然後,秦鳳儀就工程款的結算方式,又寫了五頁。

    秦鳳儀又寫,為什麼先修路呢,非但是為了與外州溝通,方便各地商賈進入南夷州,方便以後的商事往來。還有就是,他剛到南夷時,要用修路來立威信。要告訴這些南夷的商賈們,他是誠心的要建新城。

    先讓商賈們見到銀子,他們自然會留下來。這一招名曰立信之術,秦鳳儀寫說是跟商君說的。至於商君是誰,知道不?就是秦孝公時的商秧大人哪~先用修路修碼頭建立威信,相對於建城,這些不過小活計,之後,他的威信建立起來,果然,來南夷城的商賈工匠越來越多。這裡,秦鳳儀還提到了治安問題,想要繁榮發展,必然要嚴把治安關。同時,秦鳳儀說了有一回他請求工部多給南夷派發兵械,然後,被駁回之事。秦鳳儀寫道,虧得山蠻對南夷頗有輕視,僥倖兩勝,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又催了催他們土兵的裝備問題。

    之後,秦鳳儀方闡述到建新城之事。

    秦鳳儀由銀錢窘迫,說到邀大商家來合股建民宅市坊之事。

    然後,拆遷上的銀錢與宅舍的補償問題,之後,才細說了賣房樣子的事。

    秦鳳儀就寫了,這法子,笨蛋絕不可用。南夷用此法,先因我們是招標建城,銀號提前付出兩成工程銀子,其次,亦有兩成現銀押在王府,倘事有不協,王府必然接手新城之事,以不使百姓受損。同時,秦鳳儀還說了,南夷對於新城建設時工程品質上嚴格的監管驗收問題,秦鳳儀寫道,南夷有我,我可以為此負責,若天下盛行此事,尤其外任官員調任頻繁,貪婪**事小,一旦百姓付銀而房無所得,必致地方不穩,百姓赤貧,朝廷聲威受損,更有甚者,長期以往,民怨積蓄,難免動搖國之根基。所以,腦子不夠用的,萬不能行此事。所以,你們看看就行了,學習啥的便算了。

    最後,秦鳳儀還寫了說譚典儀過來京城開畫展的事,秦鳳儀說了,他新城建好了,也搬新城去了。他們南夷山好水好人物好,奈何因先時太多誤傳,人們皆以為南夷是荒僻之地。所以,讓譚典儀帶了些給皇帝陛下的禮物,同時,還請皇帝陛下讓譚典儀去國子監開上十天畫展,畫展上展示的都是南夷的風光,南夷的美人,六月荔枝成熟之時,南夷還有佳荔節,荔枝隨便吃。七月有書畫展,請各地才子共赴南夷,交流書畫之道,一展胸中錦繡。另則,八月中秋、九月重陽、南夷風光、冠絕天下,大家都可以過去玩兒啊。

    後頭秦鳳儀派了典儀來開畫展之事,景安帝一眼便能明白,這小子又是要把人往南夷忽悠啊。上回是缺錢,建個新城,忽悠的是商賈。如今,可見南夷估計銀錢上能運轉過來了。這回目標也很明確,要的是才子,有學識的,還什麼佳荔節!

    但,前頭秦鳳儀自建新城之事一直到賣房樣子之事,景安帝足足看了一個時辰,一則是秦鳳儀這奏章寫的長,二則,秦鳳儀這件事做的,便是對為君多年的景安帝亦是頗多啟發。不怪這小子臭顯擺,就建新城拉動整個南夷建設發展一事,秦鳳儀的確是辦得漂亮!若是別個地方,估計建完新城,商賈們就當各回各家了,可南夷不一樣,秦鳳儀還有海貿走私的後手,有這一樣發財利器,南夷以後的日子不會難過。

    當然,秦鳳儀那裡也短不了用錢,這些個建新城、修路、修碼頭、安撫土人、練兵,樣樣要錢。南夷窮得太久了,景安帝並不擔心秦鳳儀會把走私來的銀子占為己有,景安帝非常瞭解這個兒子,秦鳳儀不是小家子氣的人。就秦鳳儀的格局,便比閩王強百倍。閩王那種有人上門求救濟就給錢,不過收買人心的初級版本。秦鳳儀的格局,這才是大氣派。

    景安帝根本沒想織造局三成幹股的事,在景安帝看來,秦鳳儀的織造局剛建起來,也沒這麼快回本。何況,秦鳳儀不是小器之人,南夷的情況,景安帝心裡有數。景安帝還等著秦鳳儀平山蠻,收復桂州呢,焉會把走私之事放在眼裡。反正銀子不給兒子賺,也是叫閩王得了便宜。

    景安帝一看奏章便一個多時辰,後脖頸都有些酸了,揉揉後脖頸,馬公公連忙奉上溫熱適宜的茶水。景安帝呷口茶,與魯侍郎道,“說說南夷現下如何?”

  
  魯侍郎站的腿都酸了,景安帝未覺時光飛逝,而是看魯侍郎臉上都出了汗,心說,這胖子就是愛出汗哪。魯侍郎見皇帝陛下看親王殿下這超長版奏章就看了一個時辰,皇帝陛下未問房樣子之事,而是問的南夷。魯侍郎連忙將所見所聞說了一遍,連帶親王殿下修的新路、碼頭、鳳凰城的晨市、晚市、坊市、以及人煙之鼎沸,城池之熱鬧。

    景安帝還問,“吃的也不錯吧?看卿發福不少。”

    魯侍郎微窘,“這,這主要是南夷風俗與咱們京城不大相同,那裡四季如春,天明的早,人們起的也早,起床便是早茶,三餐之後還有晚市宵夜。臣,一不留心就吃胖了。”

    景安帝笑,“見著你,以後估計他們就不怵去南夷的差使了。”自從去歲秦鳳儀翻臉,硬是把工部賈郎中扣在南夷享福,就再沒人願意出南夷的遠差,都擔心秦鳳儀這喜怒無常~

    魯侍郎笑,“都是有些人愛多想,臣去了南夷,親王殿下平易近人,為人和氣。就是南夷,也是山清水秀,尤其如今交通便利,水路上多有來往載客船隻,便是大瘐領的官道,也將殘破之處悉數修好,拓寬了一倍有餘。現在去義安、敬州那裡的碼頭、官道也都在修了。殿下自己的王府,反是素儉的很,最貴重的木料,就是南夷常見的樟木了。王府的磚瓦,都是普通的青磚黑瓦,先時石翰林回朝說殿下儉樸,便是微臣,真到到了鳳凰城才曉得,殿下竟儉樸至此。”魯侍郎說著也不禁感慨一二。

    景安帝道,“朕也知道他不容易,南夷窮了這些年,他能有所建樹,能安民撫民,能富饒一方,朕亦為他高興。”

    之後,便打發魯侍郎回家休息,著人傳了譚典儀陛見。

    譚典儀雖則官小職低,但,他也是第二次面聖了,去歲過來送荔枝,他來了一回。今年殿下吩咐他來京城辦畫展,招攬人才。當然,最重要的是給陛下請安,還有親王殿下獻給陛下的諸多土儀。

    景安帝問譚典儀兩句,便打發他去歇著了,至於畫展的事,讓譚典儀明日去國子監祭酒那裡打聲招呼,至於如何安排,讓譚典儀與國子監商量著來。

    之後,景安帝召來程尚書,將秦鳳儀的密折交給程尚書,道,“可拿回家看,不要漏出去。”

    “是。”

    且不說程尚書一直研究了個通宵,便是景安帝,亦是半宿沒睡好。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51
第312章

    秦鳳儀這本奏章, 景安帝令程尚書看後, 又給鄭老尚書看了看,君臣三人很奇妙的沒有就秦鳳儀的奏章做出什麼討論,像秦鳳儀說的,秦鳳儀在南夷敢用這法子。是因為,秦鳳儀有這個本事,他雖則就藩年頭短, 只看秦鳳儀已經兩次擊敗山蠻來犯, 就知道秦鳳儀本事如何了。秦鳳儀能掌控好那些商賈,而且,鳳凰城只是一座小城,再者,秦鳳儀奏章就能寫這麼長,可見此事具體施行時多麼的複雜。這件事, 有其特殊性所在, 但也像秦鳳儀奏章中說的那般, 絕不適宜全國推廣, 一個搞不好,就要砸鍋的。但,並不是沒有借鑒性。

    再者,秦鳳儀那等非同尋常的天資, 簡直是令人歎為觀止。

    大家現在對於南夷眾說紛紜, 去過的都說南夷大變樣, 起碼不是傳聞中那般偏僻窮困, 但,還有許多人對南夷依舊停留在以往窮僻的印象。當然,大家對秦鳳儀也是褒貶不一。尤其與工部翻臉之後,都沒人敢去南夷了,生怕秦鳳儀這喜怒無常的再把大傢伙兒留南夷享福。這回的魯侍郎,也是戶部性情最好的侍郎啦。

    不過,與秦鳳儀的壞脾氣相對的就是他的天資,真是個神人哪,秦鳳儀還說在徽州三天三夜才想了個建新城的主意,好像挺不容易一般。天哪,擱別個人,三年能有這主意不?

    還有人以前覺著秦鳳儀建新城那事兒就是發夢,結果,人家原來是早有打算哪。

    程尚書與鄭老尚書都未多言南夷之事,一則是南夷此事沒有可複製性,二則便是,秦鳳儀委實太過出眾。這樣的出眾,若身為太子,大家自然樂見其成,便是景安帝,想來也不必失眠了。可,秦鳳儀如今是藩王,而且,是這樣有本事的藩王。偏生,他還不是庶出!

    是的,當年柳王妃離宮,這些年,朝廷也沒有追封柳王妃,但,沒人敢說柳王妃之位不正。這是先帝為陛下名媒正娶的嫡妻。而且,柳王妃當年沒離宮的話,估計立後當真輪不到她,秦鳳儀便是長於宮闈,也就坐實了庶皇子的身份。偏生,柳王妃離宮了,秦鳳儀做為平民在宮外長大。不得不說,秦鳳儀的命運,仿佛天意註定一般。這原就是個揚州城的紈絝,結果,據說做一神夢,夢到娶媳婦,媳婦就是景川侯府的大姑娘。

    秦鳳儀與景川侯府的這樁親事,尤其秦鳳儀的身世曝光之後,不是沒有人懷疑是景川侯府的陰謀。可想一想,也不對,要是景川侯早知秦鳳儀身世,先不說景川侯素來忠心,便是景川侯有意瞞了陛下,死活要叫閨女嫁皇子。但想想也不對啊,當初秦鳳儀來京城求親,景川侯對他的為難,大半個京城都曉得。當初,景川侯提的兩個條件,也就是秦鳳儀這等天資,硬是由個紈絝中了探花,不然,這親不能不能成都得兩說。

    還有方閣老,當初舉薦冊平氏為後,就是他第一個上的奏章。

    雖則兩家皆有子弟在南夷,但據說,去歲秦鳳儀打發人送桔子來京城,就這兩家得的桔子是酸的。

    可想一想,秦鳳儀這命運,若說他運道差,明明皇子,流落民間,可其後轉折,猶如神助!殿試時就與陛下看對了眼。那麼多的新科進士,陛下喜歡秦鳳儀喜歡的,不少積年老臣都覺著吃醋。可如今想想,未嘗不是父子天緣。

    雖則秦鳳儀這性子,知道自己身世後,與陛下翻臉。但,父子就是父子,秦鳳儀最終就藩南夷。而秦鳳儀的身份,在朝一直沒有個定論。還是那句話,當初,柳王妃不離宮,秦鳳儀必是庶子無疑。柳王妃離宮而去,秦鳳儀的出身,不論如何,也算不到庶子上頭。

    何況,秦鳳儀便是不論出身,他還有這樣非凡的資質。

    不要說皇帝陛下,不要說程尚書這自來便與秦家有淵源的,就是鄭老尚書這樣老成謀國之人,也不由多為朝廷的未來想了想。

    鄭老尚書正在家裡思慮朝廷的未來,盧尚書就氣哄哄的過來找他了,盧尚書氣的,一腦門子汗,進門先吃兩口茶,連聲道,“不像話不像話!”

    鄭老尚書知道盧尚書的性子,問,“這是誰氣著你了。”

    盧尚書道,“別提了,真是不成體統!鄭相有沒有去看鎮南王府那個典儀官辦的書畫展。”

    “還沒有,聽聞有吳道子的畫,書聖爺爺的字,其他亦皆是古今當世名家。”鄭老尚書道,“你不是最愛書聖爺爺的字嗎,如何氣成這樣!”

    “鄭相不曉得,非但是我,薄祭酒險背過氣去。”盧尚書道,“很不成個體統,既是書畫,當以高雅為宜,還是國子監那樣滿地書香氣的地方,隔壁便是至聖先師的貢院,結果呢,竟有一屋子二十四幅美人圖。國子監那些個小子們,人山人海的,沒幾個看書聖爺爺的,都他娘的去看美人圖了。”盧尚書說著,眼裡恨不能迸出火星子來。

    鄭老尚書心平氣和道,“美人圖也沒什麼呀,京中多少才子擅畫美人圖的,翰林中亦有學士擅此道。”

    “那是鄭相沒看那個什麼典儀展出來的美人圖,或嗔或笑的,很不文雅莊重。國子監是學子們修身念書之地,豈可用這些女色惑亂學子們的心志。”盧尚書言語間很是鄭重。

    鄭老尚書一笑道,“一幅畫罷了,倘因一幅畫便亂了心志,這學子也不過如此了。”

    “還有荒唐事兒呢,畫中女子,色相妖豔則罷了,竟還介紹說,都是南夷尋常女子,還說六月南夷有什麼狗屁佳麗節,吃荔枝,賞佳人。”盧尚書道,“今兒我家孫子出去吃飯,還拿了張妖妖嬈嬈的畫兒回來,尺方大小,中間印個美人,旁邊印的是那個什麼佳麗節的事兒。把我氣的——”

    盧尚書說著,又氣了一回,道,“鄭相,這事兒你得管啊。再這般下去,豈不壞了鳳殿下的名聲。”

    鄭老尚書拈須道,“這明擺著殿下是要吸引有才之士去南夷啊。”他要是管,反是壞了鳳殿下的事吧。

    “但也不好用惑亂色相的法子啊。”

    “盧相看到的便是書聖爺爺的墨寶,心中有色,看到的才是色。”鄭老尚書道,“萬事開頭難,哪怕是有些好色之人想見見南夷的佳人,過去了也能多花銷幾個,叫南夷的商家多賺些呢。”

    “可這樣的好色之徒,有才的能有幾個?”

    “千金買馬骨,慢慢來唄。”鄭老尚書勸盧尚書,“消消氣,為著幾張美人圖,也值得生這麼大氣。你要不放心,放你孫子過去瞧瞧,看看佳麗節到底是個什麼節?”

    盧尚書連忙道,“我孫子還小呢,萬一進了妖精窩,可如何是好?”

    “如何會是妖精窩哪,鳳殿下懼內之名,天下皆知,他那裡能有妖精窩,我都不能信。”

    盧尚書一向主張女子要貞靜溫柔的,想到這譚典儀辦的這堵心的南夷書畫展,不由道,“我看,王妃就是管得松的!該同景川侯說,讓李王妃管得再緊些才好。省得時不時就做出這種引得物議的事兒。”

    盧尚書倒是沒看秦鳳儀那“致京城土鼈書”的奏章,但,盧尚書總覺著,秦鳳儀要是能把性子改得正常一點兒,就再好不過啦。

    盧尚書這時在與鄭老尚書說南夷書畫展的事兒,景川侯府李老夫人與兒媳婦,還有三孫女,也在看畫兒,倒不是美人圖,是大陽與壽哥兒倆人的畫兒,秦鳳儀找趙長史給畫的,李老夫人瞧著畫上的倆大胖小子的就樂的見牙不見眼的。

    景種侯夫人笑,“壽哥兒這也有一年沒見了,瞧著長大不少。阿陽更是長高這許多,離京時還是抱著的奶娃娃哪,看這養得多好啊,比壽哥兒小時候還肥壯哪,一臉的福相。”

    李老夫人笑,“是啊,還是像阿鳳多一些。”

    李三姑娘玉如道,“鼻子像大姐姐。”

    景川侯府一家子在看畫兒,宮裡景安帝與景川侯也在看畫兒,這一幅便是大陽自己的畫像了。是李鏡令譚典史一併送來的,還有給景安帝寫的信,當然不是秦鳳儀寫的,是李鏡寫的。秦鳳儀那強頭,現在跟景安帝沒什麼正常的情感交流了,李鏡看他一時半會兒是回轉不了的,李鏡自有主張,便給景安帝寫信,一則問侯請安,二則說了許多大陽和阿泰的趣事。其實,畫兒也是送了兩幅,還有一幅是阿泰的畫像。這年頭,自然是孫子更親了,尤其還是大陽。畫與信都是譚典史先送到侯府,景川侯看過閨女給自己的信,把一箱子東西帶進了宮。

    景安帝與景川侯道,“大陽這孩子的名兒還是朕取的哪,這孩子,當時他們就藩,這孩子才六個月大,朕真是捨不得,朕原想留這孩子在身邊,可一想鳳儀那狗脾氣,也沒提。”

    景川侯心說,您沒提真是對的。

    景安帝很是欣慰,“當初,朕就看阿鏡很好。她與大公主一道長大,小時候在太后宮裡,才這麼一丁點兒的高。”說著,還比劃了一下,再次誇李鏡,“這個兒媳婦,娶得好。”

    景安帝細端量著孫子的畫像,眼睛裡笑出光亮來,“瞧瞧大陽這孩子生得,眉眼像朕,鼻樑像你啊,景川。”

    景川侯無語片刻,方乾巴巴應了聲,“是。”心說,鼻樑像自己是真的,眉眼根本不像陛下好不好~好吧,反正,陛下怎麼說怎麼是吧~

    宮裡自來沒什麼秘密,李鏡送了大陽的畫像給皇帝陛下的事,平皇后沒幾天也知道了。平皇后與兒媳婦小郡主道,“早我就看她是個有心人,如今這離得遠了,還知道把孩子的畫像送了來,倒真是有心。”

    小郡主眼睫極快的一閃,輕聲道,“這事兒我覺著有些稀奇,如何是阿鏡姐送畫兒,按理,當是鎮南王打發人送來才是。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的人的事,如何還要從景川侯那裡倒回手呢?”

    平皇后微微一笑,道,“你不曉得,鎮南王現下還為柳氏之事怨望著陛下哪。這事,多是鎮南王妃自己的意思。”

    小郡主唇角一翹,“阿鏡姐實在是細緻,可要我說,這也細緻太過了。縱是鎮南王知曉,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哪。阿鏡姐既是這般細心,母后當賞她才是。”

    “你說的是。”平皇后欣慰的拍了拍兒媳婦兼侄女的手,既然秦鳳儀不知此事,正好將此事叫秦鳳儀知道,那個狗脾氣,便是李鏡,怕也吃不消吧!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54
第313章

    就大陽的畫像, 平皇后小郡主都看過的, 在裴太后那裡。裴太后雖則不待見秦鳳儀,當然,秦鳳儀更不待見裴太后,倆人是誰也看誰不順眼。但,裴太後跟大陽又無冤無仇,裴太后是做曾祖母的, 見著大陽這畫像亦是喜悅, 與景安帝道,“是個有福的孩子。”

    平皇后笑道,“這孩子,生得真俊,一臉的福相。”

    裴貴妃道,“阿鏡和鎮南王會養孩子。這會兒都兩歲多了, 想是說話能說俐落了。”

    景安帝笑, “會了。”

    平皇后道, “定會叫曾祖母、祖父祖母了。可惜離得遠, 咱們只能看看畫兒,要是在京裡,這孩子與永哥兒年紀相近,在一處玩兒正好。”

    裴太后道, “是啊, 就是離得太遠了。”

    景安帝道, “什麼時候南夷太平了, 叫鎮南王回朝請安便是。”

    裴太后道,“鎮南王的孝心,就算了,哀家也消受不起。阿鏡與阿陽是好的,虧得有阿鏡這個孫媳婦,要不然,哀家怕是連重孫長什麼樣兒都不曉得呢。阿鏡是個知道體貼人心的,哀家這裡有東西要給她,什麼時候皇帝打發人送去吧。”

    平皇后笑勸,“鎮南王就是那幅孩子脾氣,什麼時候明白過來就好了。倒是阿鏡,的確要賞一賞她。就是孩子這畫像,每年多畫幾幅送來才好。不然,就這麼一幅,陛下想留著看孫子,母后想留著看重孫,倒叫您二位為這個吃醋了。”

    裴太后笑,“你這主意好。”

    景安帝也很滿意李鏡這個兒媳婦,賞了李鏡不少好東西。

    此時,京裡正有富N代官N代的不少子弟,準備去南夷參加那什麼“佳荔節”了,聽說了沒有,南夷遍地美女啊。那裡天氣暖和,女娘們的白胳膊白腿的,都是露在外頭滴。唉喲喂,不敢想不敢想,一想就覺著血氣翻騰,血色上湧。

    還有跟魯侍郎相熟的,問起魯侍郎,南夷女娘是否美貌時,魯侍郎雖是個老實性子,此時卻是眼珠一轉,露出個神秘兮兮的笑來,“不曉得喲~”

    唉喲,瞧瞧你這一笑,你能不曉得!

    當然,也有人問到石翰林頭上的,這種就是不帶腦子的,也不想想石翰林的性情,險沒被噴死!

    再者有問到先時工部諸人那裡,工部那些到南夷出去遠差送兵甲的,倒也去過南夷,只是,他們當裡就想著保命了,哪裡有空去瞧南夷女娘的相貌啊。

    不過,也有人說南夷女娘們不好看的,就是先時致仕的李安撫使啦,這說來還是景川侯府的族人哩。李安撫使道,“黑面皮、矮個子,美在哪兒啊!”

    但,大家都知道李安撫使是個不得志的,他的話,有人信,但也有許多人不信的。

    現在最直接的證據就是胖二十斤回朝的魯侍郎啦,還有人擔心南夷那裡吃不好睡不好的,準備帶著自家廚子去。魯侍郎道,“這個大可不必,鳳凰城裡各地的酒樓多的很,沒有吃不到的家鄉味。”

    大家看看胖一圈的魯侍郎,覺著這話信服力極高。

    不過,現在除了南夷的女娘、南夷的美食外,名聲大噪的便是南夷的鳳凰茶了。

    前幾天畫展,但凡進去賞話的,都能贈一小包的鳳凰茶,那一小包,說實話,也就一錢的樣子,但包裝精美,皆是一個個的青瓷美人罐盛放。有些個回家一嘗,頗覺清香難得。還有去找譚典儀買茶的,譚典儀笑道,“這是南夷的鳳凰茶,出來帶的也不多,都是準備送給大家嘗一嘗的。您若喜歡,不妨到我們南夷一遊,品香茶,吃荔枝。”

    就南夷這茶吧,說好的不是一個兩個。

    便是皇帝陛下也收到了秦鳳儀送的茶,不過,也就兩三斤的樣子。皇帝陛下還請大家嘗了嘗,能近御前的,先不說拍皇帝陛下的馬屁吧。秦鳳儀敢把這茶拿出來,絕對就是好茶。駱老尚書都說,“不想南夷還有這等好茶。”

    景安帝笑道,“聽說,以前就是野茶,鎮南王找了懂行的茶農打理,如今也有些模樣了。”

    盧尚書道,“不知這茶可有名字?”

    景安帝笑,“就叫鳳凰茶。”

    大家不由都笑了,想著秦鳳儀也有趣,聽聞年少時因著美貌在揚州有鳳凰公子的雅號,如今這到了南夷,建個新城叫鳳凰城,弄個新茶就叫鳳凰茶。

    景安帝幫著秦鳳儀宣傳了回鳳凰茶,大家吃著都覺不錯,當然,除了工部汪尚書。

    南夷的茶啊、美人啊,一時成了京城社交界的新話題。

    連平王妃也有幸嘗了嘗南夷的鳳凰茶,這倒不是小兒子平珍去看畫展得的,是二閨女景川侯夫人打發人送來的,給父母嘗一嘗,說吃著極好。

    平王妃吃了,也覺不差。

    倒是有一事,令平王妃頗是擔心,待丈夫回家,平王妃還與丈夫說呢,“阿珍啊,真是愁死個人,一把年紀不成親還罷了。如今,又要去南夷。”

    平郡王道,“去南夷做什麼,參加那啥佳荔節嗎?”

    “我是說南夷那地方自來不太平,不是說年初還跟山蠻打了一場嗎?這樣的地界兒,去做什麼呀?”

    平郡王道,“家裡也沒什麼事,阿珍就是喜書畫,我去瞧瞧他。”

    平郡王去了小兒子的院裡,平珍正在看一本畫冊,見父親過來,起身相迎。平郡王笑,“坐吧。”父子倆都坐了,平郡王才問起兒子去南夷的事,平珍道,“看了趙才子的新畫,他進境頗大。我的畫技,已經有三年停滯不前了。我想,去南夷走一走,聽說那裡風景也是極好的。”

    平郡王想了想,“去便去吧,只是,得帶著家裡的侍衛。”

    “父親放心,我曉得的。”平珍道。

    平郡王笑,“你在揚州時便與鎮南王交好,阿鏡也不是外人,待去了南夷,不妨就住在王府。”

    “我知道。”平珍笑,“與他們也有幾年未見了。”

    平郡王道,“畫技的事也不要著急,三年未有進益,不見得是你畫法上的事,你自幼學畫,現在已有二十多年,我看在畫法上能及得上你的已是不多。停滯不前,多是心境上的障礙。一旦突破,必然更上一層樓。只是,你如今兼著畫院的差使,還要是與陛下說一聲才好,畫院那裡,也要交待好。”

    平珍應了。

    平郡王與小兒子一道用過晚飯,還寫了封信叫小兒子帶上。

    秦鳳儀完全不曉得,他這佳荔節非但引來了大把的紈絝子弟,還把平珍給吸引來了。秦鳳儀現下正在同李鏡生氣呢。

    小郡主真沒高估秦鳳儀,秦鳳儀知道李鏡偷偷把大陽的畫像送給景安帝,很是不高興,說李鏡,“你可是我媳婦,跟我是一國的,知道不!不告訴我,就送大陽的畫像,你可有把我放在眼裡!是不是要背叛我啦!”

    李鏡道,“你是你,大陽是大陽,我又沒送你的畫像,你臭著個臉做什麼!”

    秦鳳儀道,“大陽是我兒子!”

    “他還我生的呢!”李鏡根本不氣,端起茶呷一口。

    秦鳳儀氣壞了,啪的一掌拍李鏡跟前的幾上,李鏡眼神一冷,手裡捏著的白瓷盞開始慢慢龜裂,啪的一聲,就碎為了齏粉。秦鳳儀嚇的,嗖的跳起來,幾步就跑外頭去了。

    秦鳳儀把李釗叫來,跟李釗告狀,秦鳳儀道,“這麼大事兒,不與我商量就偷偷的辦了。我說她幾句,還威脅我。”

    李釗驚道,“阿鏡又動手了!”這可不好,夫妻間就是有事也是好生說的,哪裡能說動手就動手呢。

    秦鳳儀萬分慶倖,拍著胸脯道,“沒,這回我跑的快。我看她啪的把個上等的雪瓷盞捏裂了,嚇得我就跑出來了。要不,我非叫她揍一頓不可。大舅兄,你可得勸勸她,嚇死我了。我都不敢回去了,我今天住你家吧,你去王府把大陽給我偷出來。”

    李釗:……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2:00
第314章


    秦鳳儀當天雖則被大舅兄勸回了家, 李釗也單獨跟妹妹談了談為人妻為人婦為人母當溫柔賢淑的道理。李鏡也是滿肚子火, 跟她哥道,“你不知道他那個強脾氣, 現下在南夷, 離京城遠。我知道他對陛下有些個不滿, 可大陽是大陽, 一則大陽是孫輩了,二則,京裡有的是人恨不能他與陛下父子成仇才痛快哪。柳母妃的事,已是如此。我難道是為了自己,我還不是為了他, 為了大陽。”

    李釗道,“你好生與他說, 阿鳳又不是不通情理。”

    李鏡道, “哥你哪裡知道他有多強,憑人把嘴皮子磨破也不聽的。”

    “行了,你就消消氣吧。就是阿鳳有事跟你說,你以後也不准捏杯子了, 你是不是還要打人哪!”李釗說他妹妹, “你就念佛吧, 阿鳳是個好性子, 也有心胸,能包容你這性子。”

    “我哪裡有打他。”李鏡真是冤死了。

    李釗道,“好不好把杯子捏個粉碎, 你這比打人還叫人怕哪。”

    “他能怕我?哥你不要上他當,好不好的就會告狀!”

    “反正,你以後不許捏杯子、拍桌子,知道不?又不是小孩子了。”李釗道,“阿鳳叫你嚇壞了,跑出來還叫我幫他偷大陽哪。”

    李鏡直接笑出聲來,李釗想想,也好笑,唇角一翹,對妹妹道,“阿鳳是個體貼人的性子,他不過是讓著你,現下又有大陽,你得多給他留面子。”

    “我知道了。”

    李釗還叫妹妹給秦鳳儀賠了不是,秦鳳儀的模樣也是欠捶,李鏡一賠不是,他便趾高氣昂起來,背著手挺著胸斜愣個眼抖著個腿道,“知道錯了吧!我都跟大舅兄說了!你捏碎的那套可是上等的官窯瓷的杯子,叫你捏碎一隻,都不成套了。那一套得一二百兩銀子哪,這事兒你做得對嗎?以後可不許這樣了,知道不?”

    李鏡忍著手心癢,道,“見好就收吧你。”

    秦鳳儀哼哼兩聲,還要留大舅兄吃飯,李釗道,“行了,飯什麼時候都能吃,你倆好生說說話。”

    李釗走後,秦鳳儀反是坐在榻上不說話了,李鏡遞茶給他,他才接過吃了。李鏡道,“你還真沒完沒了了。”

    秦鳳儀道,“你總該跟我商量一下的。”

    “我難道沒跟你說過,給我娘家送兩個孩子的畫像時,我就說了,是不是給陛下也送一幅,你不是不答應麼。”

    “我不答應,你就不應該幹。”

    “我當初還說不叫你寫那什麼土鼈書哪,你聽了?”李鏡道,“要按你這麼說,大陽是你兒子,以後大陽有了兒子,那也是你孫子,孫子有了兒子,又是重孫輩。按你的意思,祖祖孫孫的都不能跟朝廷來往了?”

    李鏡勸他道,“咱們是咱們,孩子是孩子,冤家宜解不宜結哪。”

    “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看中京城那個位子了?”秦鳳儀半點兒不笨,相反,他相當機敏,簡直是聞一知十。他把茶盞擱手邊兒幾上,問媳婦。

    李鏡沉默片刻方道,“不是我看中了,那原本就是咱家的,是咱們大陽的!”

    秦鳳儀驚駭的,登時說不出話來。半晌,秦鳳儀方道,“你先時不是說,咱們能與朝廷分庭抗禮,也就是了嘛。”

    李鏡一挑長眉,“說的輕巧,一旦大皇子得了皇位,他難道會甘心放過我們嗎?”

    “以後咱們強了,他能怎麼著?”

    “若他強,他必對南夷下手。若咱們強,我為什麼要將帝位拱手相讓?咱們大陽,才是皇家嫡系!更何況,倘勢均力敵,則必有一戰!”李鏡道,“再者,大皇子有什麼才德,他比你,差遠了!我們論血統,論才幹,那個位子,都該是我們的!”

    秦鳳儀道,“那個位置有什麼好的,要不是為了那個位置,母親也不會早死。”

    李鏡道,“你錯了。如果不是有那個位置,現在怕是陛下這一支早就被先帝六皇子幹掉了。”

    秦鳳儀真是氣了,“要依你這般說,母親就合該——”

    “母親也沒有料到先帝會死在陝甘,如果外祖父在世,柳家就不會失勢!”李鏡握住他的手,正色道,“如果不是先帝妄為,我的外祖父、舅舅們也不會死,我的母親,何嘗不是因父兄枉死,傷心傷身,抑鬱而終。”

    秦鳳儀想到媳婦打小沒了娘,還不如自己哪,歎,“反正,我是沒打算要那個什麼狗屁皇位的。”

    “你不要可以,你為大陽奪回來就行。”李鏡看向丈夫,“那是我兒子的!”

    秦鳳儀就不明白了,“那個位子有什麼好啊?”

    “沒什麼好,但,該我的,就是我的!我為什麼要把屬於我的東西讓給大皇子一脈,我絕不甘心!”李鏡道,“你就甘心把你的東西讓給大皇子?”

    “你少來,激將沒用,那什麼狗屁皇位,我才不稀罕!”

    “我兒子稀罕,你幫我兒子奪回來吧。”

    “大陽也不稀罕。”秦鳳儀剛說完,就見李鏡又拿起杯子來,秦鳳儀連忙奪下,道,“行了行了,別又捏了,杯子也要錢的好不好!”

    “你倒是給我句痛快話!”李鏡推他一記。

    秦鳳儀無精打彩,“這既做藩王,也沒辦法再做皇帝了啊。”

    “錯!”李鏡道,“當年我為什麼選南夷之地,就因為,這裡天高皇帝遠,這是雖屬於朝廷,朝廷的掌控力微乎其微。你以為,為什麼你在南夷如臂指使,處處順手。因為,南夷這裡的官員,多是不得志之人。只要你對他們伸出手,他們必然忠誠於你。這裡,現在只是名義上屬於朝廷,實際上,它是你的地盤兒。”

    “我們若留在京城,必然處處受困!你因身世這故,必然有志難伸!所以,你說離開京城,我才建議你來南夷。”

    “唉喲,媳婦你這想的也忒遠了啊。你那會兒就想到皇位啦。”這第二聰明之人果然忒有心眼兒啊!

    “原就是咱家的,我為什麼不能想!”李鏡說的理所當然,光明正大。

    “想吧想吧。”秦鳳儀歎聲歎氣。

    李鏡平生見不得男人一幅窩囊樣,沒好氣,“你歎什麼氣呀!”

    “媳婦野心太大,還不能讓我愁一愁啊,真是愁死我了。”秦鳳儀滿面愁容,說他媳婦,“你說你,先時明明只愛我美貌的。我現在也好看著哪,尚未年老色衰,你就移情別戀,改愛江山不愛美人了。哎唉,你們女人哪,變得也太快了。”

    李鏡硬是給他氣笑,輕捶他一記,“我主要是為了大陽。”

    “這事兒得叫我好生想想,你這說得也忒遠了,陛下才四十出頭兒,他身子骨兒好著哪,活個七八十歲不成問題。”秦鳳儀道,“再者,好人不長命,我看,他得奔了百去。這事兒不急,慢慢來,咱們新城才建起來,西邊兒尚有山蠻虎視眈眈,你就想到北邊兒的事兒了,你這想的也忒遠了。”

    李鏡問他,“有沒有信心?”

    “切,不就個皇位嗎?大皇子拿什麼跟我比啊,你也別信什麼出身不出身的鬼話,陛下也是庶出,這個位子,不是看出身的,看的是本事。大皇子什麼人,我清楚的很,他籠不到有本事的人。他要有本事,早做太子了。”秦鳳儀與媳婦道,“這事你不要急,先得把屁股底下的地盤兒坐穩了,別自己還沒坐穩就眼饞肚飽的。這不是個一年兩年的事兒,我得好生合計合計。”媳婦野心太大,真是愁人。

    “你慢慢來。”李鏡道,“以後我給京裡送東西,你也少唧歪。”

    “送吧送吧。”秦鳳儀翻個大白眼,說李鏡,“你這樣兒,真有失爺我的風骨。”

    “你有個屁風骨。”李鏡笑,“有件事,還沒與你說呢。”

    “什麼事啊。”秦鳳儀一想到這個媳婦的野心就發愁,道,“要是再大的野心,就別跟我說了啊。估計我也完不成。”

    李鏡嗔他一眼,手隨適的放在小腹上,與丈夫道,“你又要做父親了。”

    秦鳳儀一聽這話,立刻把那些個發愁的事兒全都拋諸腦後了,兩眼放光的看向媳婦的肚子,“真的?”

    李鏡點點頭,眼中也滿是笑意。秦鳳儀連忙問,“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我不知道?”

    “先時沒大把握,早上章太醫過來把脈,說是兩個多月了。”

    秦鳳儀喜的,直搓手,道,“怎麼不早告訴我。”

    李鏡露出一絲幽怨,“正想跟爺說呢,爺就氣哄哄的進來與我吵架了。”

    秦鳳儀給她“爺”出了一聲的雞皮疙瘩,求她道,“唉喲,我的奶奶,還是捏杯子拍桌子適合你,你可別這樣說話兒,我快凍死了。”

    李鏡給他逗笑,秦鳳儀摸摸媳婦平坦的小腹,滿面歡喜道,“媳婦,這回給我生個小閨女吧?”

    “我也想要個小閨女。”

    雖則李鏡也是盼閨女的,但是李鏡暗下決心:以後我有了閨女,嫁什麼人都不能嫁屬牛的!簡直強死個人!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2:03
第315章

    秦鳳儀真是給他媳婦的野心嚇一跳, 不過, 身為家裡的戶主,媳婦這麼說了, 想叫兒子以後做皇帝, 秦鳳儀也得為兒子的將來想一想。尤其是媳婦又有了身孕, 原本, 秦鳳儀想著,待把山蠻平了,有南夷二州,以後也夠大陽過的了。可又一想,不對啊, 雖則現下媳婦第二胎想生閨女,可媳婦以後難道就不生兒子了?要是再生倆兒子, 南夷只有兩個州, 可怎麼給兒子分哪。分家就分不均,以後豈不是叫兄弟間生嫌隙,他這個做爹的,也得叫兒子埋怨偏心啥的。

    當然, 要是兒子像自己, 秦鳳儀就不擔心啦。要不是有這倒楣身世, 秦鳳儀只要日子富足就可以了, 就是做官兒,他覺著自己能做個揚州知府就滿足了。誰曉得上輩子不修,竟然是這樣的倒楣身世, 不做實權藩王都沒得活,而如今,媳婦又想要北面兒的那把椅子。

    秦鳳儀先叮囑媳婦,“剛你說的那話,再不許與第三個人講,知道嗎?不說別人,就是大舅兄知道,也得嚇死他。他就不敢再在咱們這兒呆了!非撒腿跑回京城不可!”

    李鏡道,“我是你媳婦,我有事自然是只跟你說的。”

    秦鳳儀一樂,“這麼想就對了。”

    秦鳳儀絕對是那種需要目標的人,要不是他岳父給他定下中進士方能娶媳婦的條件,他絕對不會去念書。如今,他媳婦又給他定下了一把椅子的目標。秦鳳儀道,“這事急不得,我跟你講,陛下可不是咱爹,你有這個念頭,也不能顯出來。要是咱爹,啥不是咱們的。陛下可不一樣,先時我那身世,你們都瞞著我,他就讓我過繼給愉爺爺。後來,這事兒叫我知道,立刻把咱們封出來了。我與你說,在他心裡,他還是偏著大皇子的。”

    想了想,秦鳳儀道,“不過,大皇子也不合他的心。雖則陛下不是個人,但,他做皇帝還是有一手的。你想想看,朝中六部尚書,哪怕姓汪的那樣討人厭的狗屎,我一翻臉,工部現下都送了六千套兵甲了,可見他用心幹活也是有一手的。盧老頭兒酸腐,卻是個正直人,禮部可不就要這種人嘛。別看鄭老尚書、程尚書他們平日裡瞧著也算能說得上話,他們可都是陛下提攜起來了,咱們那點子交情算什麼呀。就是岳父跟方老頭兒,那跟陛下的交情,也比跟咱們深哪。他做皇帝這些年,朝中上下都是他的人。陛下這個人,他現在還年輕,且沒考慮那些個身後事哪。你不知道,我剛做官的時候,冬天他到郊外的溫湯行宮去住,那回叫我去說話,正趕上有人提立太子之事,他那臉臭的,跟臭狗屎似的。要我說,別看咱們現下沒戲,大皇子也沒戲。”

    李鏡道,“你覺著六皇子如何?”

    秦鳳儀唇角一勾,“你也想過六皇子啊。”

    夫妻二人雙目對視,李鏡道,“太后總是偏愛母族一些的。”

    “得看六皇子的命了。這會兒六皇子還小呢,不過,也跟個精豆似的,起碼比大皇子精靈。至於老虔婆,你不用考慮她,我與你說,她是個勢利眼,你以為她為什麼給你那二十萬銀子啊,都是有目的啊。也就現在平家是郡王府邸,不然,她一準兒送裴貴妃個鳳凰錦什麼的。你把咱大陽的畫像給陛下,陛下不算個人,也會知你的好意。你全不必給老虔婆,老虔婆那人,只要你以後大權在握,她當你心肝寶貝,只怕你不與她好。你若一敗塗地,她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的。”

    秦鳳儀道,“再者,就你那野心,也不是短時間的事兒。要說陛下的幾位皇子,不是我吹牛,就是我到南夷,他們也沒一個及得上我的。除非他突然生出個神仙來,我才信有人能強過我。可我跟你講,你要是相那個位子,咱們對手,就不是大皇子。”

    “大皇子我亦不懼他,只是平家叫人擔憂。”

    “平家你擔心什麼呀,雖說大皇子上位對他家最好不過。可你想想,平家第二代最出眾的就是平世子,平世子一直在邊關。第三代最出眾的是平嵐,平嵐也在軍中。其他的,平珍舅舅沉迷書畫,平琳那種,哎,他也就是會投胎,爹是郡王罷了。說他長的是人腦袋,豬都不能答應。”

    李鏡“撲哧”就樂了,笑,“你別招我笑。”

    “本來就是,那回他搶岳父的差使我就看出來了。”秦鳳儀道,“何況,你看,岳父雖則是有些彆扭,我一叫大舅兄過來,岳父也沒攔著大舅兄。可你看看大皇子身邊,雖則也有平家人,不過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平家人罷了。”

    “平郡王可在京呢。”

    “笨。他家兒孫在邊關掌大軍,他還在不京中,他想去哪兒啊,要不要上天哪。”秦鳳儀道。

    “我不是說這個。”李鏡道,“平郡王在京城,便是大皇子最好的助力了。”

    “事未臨頭,自然是外祖孫之情。可如果平郡王當真是把寶都押大皇子身上,他就該讓平嵐在大皇子身邊服侍。我說句話,你不要不高興啊。”

    “你說就是。”

    “大皇子之于平家,就相當於,咱大陽之于岳父。喜歡當然是喜歡,岳父也盼著大陽好,要是大陽有什麼事,求到外祖父舅舅那裡,能幫自然也會幫。但是,大陽是姓秦的,並不姓李。當年武則天想立侄子為太子,便在大臣說,只聽說兒子給母親上墳,沒聽說過侄子祭祀姑母的。就是這樣的道理。”秦鳳儀道,“這是兩家人哪,平家得多想不開,才能把闔族生死押大皇子身上。平老頭兒可不是傻瓜,不用擔心平家。就如柳家,自然有舅舅這樣人,一樣的恭伯那樣的人。何況,你以為現在的平家還是先帝驟死,陛下謀奪大位,萬分仰仗的平家啊?那個時候,陛下手裡,平家是依仗。現下這滿朝文武,陛下早不是當年急惶惶想做帝位的庶出小皇子了。不然,當年平家對後位簡直虎視眈眈,現下怎麼不見他家對太子位虎視眈眈啊。平老頭兒心裡清楚的很,此一時彼一時啦。”

    “我與你說吧,要是陛下活一百,我們這代都沒戲,我那會兒就八十了,大陽也六十了,到時就得看重孫玄孫如何了。就是陛下活八十,我那會兒也六十了。哎,我看,我就把山蠻平了,以後如何,就看大陽的了。”秦鳳儀總結了一回,覺著自己完全沒機會爭帝位啊。不為別個,景安帝這麼無病無災,身強體壯的……

    李鏡聽他這話,知這人憊懶,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動的。李鏡便做出一幅被秦鳳儀說服的模樣,笑道,“這也有理,還是你想的周全。”

    “是吧是吧,要不,我怎麼是你男人哪。”見媳婦終於放下的謀龍椅的想法,秦鳳儀總算稍稍安心了。想著老娘們兒真不好糊弄哪。秦鳳儀帶趁機道,“你現在肚子裡有了咱們閨女,這樣費神的事,就讓我來想吧,你好生歇一歇。腿覺不覺著脹,我給你捏一捏。”懷著大陽的時候,媳婦就有些浮腫的。

    李鏡腿一縮,笑道,“懷大陽那會兒,是快生的時候才有些腫的。”

    “那我也給媳婦揉揉,媳婦多不容易啊,馬上要給我生小閨女啦~”秦鳳儀把媳婦的腿擱自己腿上,一面給媳婦捏著,一面道,“先給閨女取個名兒,咱閨女可不叫大妞二妞這種名兒,土死了。”

    秦鳳儀正想著給他閨女取名兒哪,大陽就帶著小夥伴兒們屋來了玩兒了,秦鳳儀怕孩子們吵到媳婦,打發他們去別的屋了。

    不過,今天晚上,分別發生在李釗家,方銳家,大公主家的問題都是。

    大妞看著他爹說,“爹,你怎麼不給我娘揉腿啊?”

    方悅不解其意,笑問閨女,“我怎麼要給你娘揉腿啊?”

    “大陽他爹就給大陽他娘揉腿。”大妞道。

    方悅&駱氏夫妻:……

    方悅還問,“你怎麼看到了?”

    大妞道,“我們去屋裡玩兒就看到了啊。”

    待把閨女打發著去休息了,方悅還說呢,“殿下跟王妃這平日裡可真是……”

    駱氏笑道,“師兄師嫂情分好。”

    方悅搖搖頭,“越發懼內了。”

   
李釗當天聽兒子說了姑丈給姑姑揉腿的事,唉聲歎氣半宿,崔氏都說他,“好端端的,歎什麼氣。”

    李釗道,“你說說,阿鏡這個性子,真是愁死個人。總是欺負阿鳳,她怎麼不給阿鳳揉腿啊,總是使喚阿鳳。”

    崔氏笑,“你這可真是新奇,別個都是大舅兄偏著自己妹妹的,你倒是不一樣,更偏著妹夫。”

    “我是誰有理就偏著誰。”李釗沒好意思跟媳婦說,今天妹妹險些家暴的事。李釗道,“明天你去勸勸阿鏡,跟她說說,女子當以貞靜嫻淑為要的道。”

    “你去說吧,阿鏡挺好的,人家說不定是小夫妻之間鬧著玩兒哪。”崔氏道。

    李釗道,“要是咱們這胎是閨女,必得把閨女好生教導。”

    “你少說這樣的話,倘是閨女,咱們閨女別個不說,要是能有小姑子的運道,嫁這麼個知疼知熱的女婿,一輩子的福氣。”

    李釗不愛聽這話,“我不好了。”

    “你好也沒給我揉過腿啊。”

    李釗立刻咳一聲,起身道,“還有些公文,我去看看啊。”

    崔氏輕哼一聲,吩咐嬤嬤,“給大爺拿碟子潤喉糖,大爺嗓子不大好。”

    李釗左腳絆右腳,險沒跌個狗吃屎。

    第二天,大公主過去李鏡那裡,私下打趣她道,“你可真是越發派頭兒了,還叫皇弟給你捏腿。”

    李鏡一想就知道是叫孩子們看見,估計是阿泰回家學了,李鏡笑,“我們鬧著玩兒哪。孩子們跑進屋玩兒,這可叫他們瞧見了,一個個,都是小八哥。”

    大公主道,“你不曉得,阿泰孩子家,可懂什麼,回家跟我說。相公聽完就去書房呆了大半宿,生怕我叫他幫我捶腿。”

    “我們平時也不這樣,鬧著玩兒哪。”李鏡連忙道。

    大公主只是笑,盯著李鏡不說話,李鏡說她,“你以前可是偏著我的,如今就偏著他了,可見真是姐弟。”

    “我這是大姑姐的氣派。”大公主說著也笑了,道,“昨兒突然宮裡打發人送了那些個東西來,我有心過來問問,可那會兒天也晚了,就沒過來。我那裡定是沾你們的光,如何突然有這些賞賜,還有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妃的東西。”

    “那不過是看咱們這裡日子過得舒暢,給添添堵罷了。”李鏡將給陛下送兩個孩子畫像的事兒說了,李鏡道,“相公是相公,大陽是大陽,大陽和阿泰都懂事了,本就離得遠,上回不是請趙長史來畫像,給孩子們也國了兩幅麼。我打發人送京裡去了,定是叫皇后娘娘見到,打發人賞咱們哪。”

    大公主笑,“她自來是個多心的,阿泰不過是外孫,倒沒什麼。大陽這裡,她們姑侄,難免想得多了。可話說回來,父皇兒子就有八個,哪個皇子的兒子不是父皇的孫子呢。只是大陽有青龍胎記,送帕畫像都要這般,也有些過了。”

    “咱們白得回東西。”

    大公主一笑,也不再多說。

    秦鳳儀自覺剛把他媳婦的野心糊弄過去,結果,平珍就帶著侍衛來南夷州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2:06
第316章

    秦鳳儀聽說平珍過來, 過去相見時, 沒見到平珍。李鏡道,“珍舅舅路遠而來, 我安排珍舅舅住下了。”

    “也好。”秦鳳儀問, “珍舅舅一個人來的嗎?”當年他與媳婦生情, 就是方閣老與平珍給做的媒, 秦鳳儀這人重情分,仍舊記得平珍當年的好。雖則在秦鳳儀看來,平家也就剩下倆好人了,一個是平珍,另一個便是平嵐。至於平郡王, 先時秦鳳儀也看平郡王挺順眼,但他生母死的太冤, 秦鳳儀還能對平珍平嵐客觀相待, 已是難得的寬宏大量了。

    李鏡道,“帶了幾個侍衛,還有珍舅舅身邊的大侍女,好幾箱子的畫具、顏料、衣物。”

    秦鳳儀道, “珍舅舅遠來是客, 對咱們府上怕是不大熟悉, 你著個丫環過去幾日, 那個大侍女要是有什麼不懂的,也可告知於她。”

    “我都安排好了。”

    秦鳳儀點點頭,終是按捺不住, 道,“珍舅舅過來倒沒什麼,他那個人,凡事不入心,心中只有畫。我就擔心平郡王是不是有什麼安排,府裡有孩子們,你多留點兒心。”

    “你只管放心,孩子們都是在內闈玩耍,再者,在咱們府上我要還看不住幾個人,也算白活了。”李鏡道,“再者,平郡王還不至於行下作手段。無非就是路遠不放心,才派幾個侍衛。待珍舅舅出門,總得要兩個嚮導,介時你借給珍舅舅兩個伶俐的侍衛便是。”

    秦鳳儀歎道,“人總望高山,便是如今做了藩王,我也沒覺著比以往平民百姓時更好。”

    李鏡笑,“你呀,就是叫爹娘寵得太過了。”

    “不寵我寵誰啊,就我這一個兒子。”秦鳳儀笑嘻嘻地,同媳婦道,“晚上叫上爹娘,還有咱們大陽,再有大舅兄一家子,咱們請珍舅舅吃飯。”

    李鏡笑,“好,我這就打發人去說。”

    平珍晚上見著秦鳳儀也很高興,笑道,“兩載未見,鳳儀你添了威儀。”

    秦鳳儀笑,“珍舅舅還是老樣子。”

    二人見面,自敘寒溫。秦鳳儀笑,“我在京城的書畫展還不錯吧?”

    平珍點頭,“見了趙兄的美人圖,進境極大,我此來,特來向趙兄討教畫技。另則,我畫技停滯不前,約是心境未開。南夷是四季如春的好地方,就過來了。”

    “珍舅舅你有眼光,不是我說,這世上比南夷更好的地方可是不多了。京城雖好,蓋因天子之都,多喧囂嘈雜。如淮揚之地,雖則景美人美,但流於輕浮。咱們南夷不一樣啊,風景都是原汁原味兒的,珍舅舅,你要想有進益,你得畫大自然隨意生長的樹,不能畫人工修剪的樹。為什麼?蓋因人為小,天地為大,只有自由生長的樹木人物,才有天地造化之氣!”秦鳳儀這一通的胡扯,竟扯的平珍不由陷入深思。秦鳳儀還想再扯一扯,結果,看平珍竟然不說話了,秦鳳儀不禁喚了一聲,“珍舅舅?”

    平珍良久方感慨,“我雖擅畫,卻不及阿鳳你目光犀利啊!”

    秦鳳儀心下一美,笑嘻嘻地,“過獎過獎,我這也是隨口一說。”

    李釗道,“你就別臭美了,真是班門弄斧。”

    平珍道,“阿釗,阿鳳說的,也有阿鳳的道理。我習畫二十餘載,自認技法純熟,但意境總有欠缺,難脫匠氣,想來便是心境之困。”

    一說到畫,平珍總是露出幾抹癡意,他道,“阿鳳,明日我想去城中走一走,你給我尋兩個嚮導吧。”

    秦鳳儀原還想問一問平珍是不是要出門賞景,這樣就可以送平珍兩個嚮導了。不過,沒想到平珍直接說了,想想平珍的性情,秦鳳儀倒覺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一笑道,“成!珍舅舅去哪兒,只管告訴他們就是。”

    平珍點頭。

    這頓飯自然吃的賓主盡歡,平珍一向與李家關係不錯,再加上他與秦鳳儀關係亦好,大家說說笑笑,很是歡樂。

    待宴後,又說了一回話,平珍必竟遠路而來,便先去休息了。李釗隨後也帶著妻兒告辭,大陽回頭跟他爹說,“爹,阿壽哥好可憐哦。”

    秦鳳儀嚇一跳,“兒咂,這話從哪裡說啊?”

    大陽拿小胖臉兒蹭蹭他爹的俊臉,道,“阿壽哥,跟我說,舅媽有了小妹妹,要阿壽哥,自己睡了。”雖然說話有些慢,但大陽這孩子,邏輯好,很能將話說得清楚。

    “這樣啊,阿壽還是有點兒小的。應該大些再讓阿壽自己睡的。”秦鳳儀跟妻子道。

    李鏡道,“做哥哥就是大孩子了,阿陽你也要做哥哥了,要不要試一下自己睡啊。”李鏡幼時喪母,後來就是跟著祖母,跟著祖母也是由奶娘帶大的。想著兒子也不小了,這馬上又要有老二了,要不要讓兒子試著自己睡。

    大陽一聽嚇壞了,連忙抱緊他爹,大聲道,“爹,我跟我爹睡!”

    “跟爹睡跟爹睡~”秦鳳儀拍拍兒子的肥屁股,笑道,“大陽一輩子都跟爹一起睡,好不好?”

    大陽高興地,“好!”然後,啾啾啾啾啾~親他爹滿臉。

    秦鳳儀哈哈大笑,又去親兒子,把兒子也親的咯咯笑。晚上父子倆還一起泡了澡,比了比**大小,大陽由此對他爹更祟拜了。把個小肉團兒哄睡了,秦鳳儀方與妻子道,“你可別嚇唬大陽了,孩子還小哪,哪裡能離開父母啊,一個人睡多可怕啊。我十歲還跟爹娘一起睡呢。”

    李鏡:……十歲還跟父母一起睡……

    李鏡都不能理解這種人,李鏡道,“十歲還跟爹娘一起睡,不會不好意思嗎?”

    “不會啊,自己爹娘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小時候膽子就小,自己睡多害怕啊。咱們大陽這是像我。”秦鳳儀摟著懷裡的小肉團兒,心裡暖暖的,甜甜的,道,“以前我有個同窗,先時他家就他一個,他爹娘待他可好了。後來,生個老二,他那個弟弟還特別會長,長得比他更好看,他爹娘可心疼老二了。我同窗就說,特想把他弟弟抽個半死。那會兒我們都小,其實不懂事。可話說回來,咱們大陽雖是長子,現在也是小寶寶哪,咱們這雖然就要有老二了,也得多疼大陽。這會兒叫大陽自己睡,大陽會覺著,爹娘有小妹妹,就不疼他了。你以後不准再提叫大陽單獨睡的話了,知道不?”

    “都是叫你把孩子寵壞了,我小時候一直自己睡,一點兒事都沒有。”

    “你爹是岳父那樣的冷硬派,大陽他爹是我這樣溫暖爹,這怎麼能一樣呢?”秦鳳儀笑嘻嘻地,“你看,你還是喜歡我這樣的吧。要不,你怎麼找我做相公哪。”

    “臭美。”李鏡眉眼一彎,笑,“那明兒我與大陽好生說一說,別叫他小小孩兒心裡存了事。”

    秦鳳儀一隻手悄悄鑽媳婦被窩裡,握住媳婦的手,二人相攜睡去。

    秦鳳儀這佳荔節一辦,客似雲來。

    相對于平珍這醉心畫技的,鳳凰城來了不少公子才子之類,秦鳳儀讓范正嚴把治安關,有鬧事的,一概抓起來。還讓潘琛抽調人手,加強街上巡邏。

    同時,讓方悅幫著準備佳荔節報名參加的諸才子登記人數。

    要說最令秦鳳儀意外加驚喜的,就是嚴姑娘的到來了。嚴姑娘還是與一群宗室子弟過來的,這幾個宗室子弟,秦鳳儀還認識,都是以前在宗學的學員。秦鳳儀奇怪,“你們怎麼走一塊兒了?”

    這幾個宗室子弟中有個叫景雲睿的,以前最是個刺頭,膽子也足,道,“我們是路上遇見的,就跟嚴大姐一道了。”

    “嚴大姐是我請來的貴客,你們我可沒請。”

    景雲睿道,“我們是來參加佳麗節的。”

    “就你們的底細,我一清二楚,你們是會詩還是會畫啊,我可是只請才子的。”秦鳳儀說著,還十分瞧不起人的瞥他們一眼。

    景雲睿氣的,扭頭就要走。有同族兼同窗拉住他,道,“明明說好是來投靠大執事的,你看你,中處說的那麼來勁兒,怎麼一見大執事就耍起小性子了。”

    “我哪裡耍小性子,分明瞧不起人。”景雲睿說著還瞪秦鳳儀一眼。

    秦鳳儀更覺不妙了,說話都結巴起來,“啥啥啥,你們是來投奔我的?投奔我啥?”

    這個說話軟乎的叫景雲宣,景雲宣天生一雙笑臉,笑眯眯道,“聽說大執事這裡能跟山蠻人打仗,我們也是自幼文武雙修,還受過大執事的教導,就過來想著,倘有能效力的地方,我們也可效力的。”

    “免了免了。”秦鳳儀道,“你們趕緊回吧。看你們這毛兒都沒長齊的樣兒,你們能幫什麼忙啊!”最大的也不過十四五歲,秦鳳儀看就是狐狸樣的景雲宣也是難掩臉上的稚氣,問,“你們過來,你們家裡知道不?”

    “來都來了,反正我們就不走了。”

    “是啊,我們可不是大執事,當年在宗學,說走就走,也不跟咱們說一聲。”

    “就是就是,忒沒情義,咱們千里迢迢的過來,茶沒吃上一盞,水沒喝上一口,就攆人!”

    “死也不走!”

    “不平山蠻,再不回京!”

    秦鳳儀看嚴大姐,嚴大姐十分光棍的一攤手,“我去瞧瞧你媳婦。”

    “嘿,嚴大姐,他們可是你帶來的啊!”秦鳳儀看著嚴大姐走遠,他雖拿女人無法,但對幅幾個小崽子還是手到擒來的,秦鳳儀雙眉一挑,一聲冷笑,“小崽子們,別跟我來這套!我早看出來了,你們定是偷跑出來的!是不是!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2:08
第317章


秦鳳儀甭看智商比起他媳婦還是稍稍差那麼一點的, 但, 他自詡天下第三聰明之人,對付這些小崽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秦鳳儀一看這幾個身上的衣裳就知道, 這幾個小崽子不是跟家裡好商好量出來的, 無他, 這些能到京城宗學念書的小崽子們, 家裡在宗室中,不是有錢的,就是有權的,要不就是有關係的,不然, 混不上宗學的名額。

    這幾個小崽子,除了寡言的景雲凡家境稍微差些, 這們同學平日裡在宗學也是吃苦耐勞型、認真學習型的, 不似景雲睿幾人,這幾個完全就是小紈絝,當年哪裡穿過尋常的緞子衣裳,都是宮裡的進上的料子, 才肯上身的。當初秦鳳儀整頓宗學, 全都換了統一的衣裳, 這小崽子還說宗學發的衣裳粗, 磨得他皮都破了。瞧瞧如今穿的喲,嘖嘖嘖,這是什麼破爛兒喲。當然, 人家景雲睿穿的也不是破爛,但也不過是綢店鋪裡尋常的料子罷了。

    秦鳳儀道,“看看你們一個個跟逃荒似的,先說說,怎麼過來的。”見幾個小崽子眼珠子四轉,秦鳳儀當下道,“誰要說謊糊弄,我立刻打發人送他回京城去。”

    幾人立刻老實不少,他們在宗學都見識過秦鳳儀的手段,知道秦鳳儀是個說一不二的傢夥。秦鳳儀點名,“雲凡,你先說,你這樣的好學生,怎麼跟他們幾個貨混到一處的。”

    景雲凡笑道,“自大執事走後,宗學就不比從前了,沒先生認真管,學裡也亂七八糟的。我聽說大執事在南夷打敗了山蠻,心裡很祟敬大執事。我聽嚴大姐說,她要來南夷看看。我在學裡念書,總有人搗亂。去國子監吧,知道我是宗室,人家不愛跟我玩兒。雖然明年就是宗室大比,我倒也有些信心。不過,宗室大比後也無非就是授予官職,我年紀小,又是宗室出身,估計就是個小差使。我們雖念幾年書,在宗室裡是比景雲睿他們是強得多,但跟那些個科舉出身的進士又差的老遠。我家裡已是尋常宗室的,也沒銀錢給我打點。我想著,大執事你能大敗山蠻,朝中有本事的太多,京城也是人才濟濟。我這樣兒的,太尋常,就是想做事,估計也難。我想了想,寫了信託人帶回家去,我爹我娘見我是來找大執事,就同意我在宗學請了假,正好又聽到大執事你二敗山蠻之事。我原是想打聽著,看可有商隊過來,去嚴大姐家時,聽說她要過來,就一道跟著她來了。我想過來,一則可以繼續學習,有不懂的能請教大執事;二則,我也大了,雖則當回家孝敬爹娘,大執事不曉得我們那裡的情形。當初,順王叔能力排眾議,拿出一半的宗學名額,讓我們這些尋常宗室子考試,按排名給我們名額,就讓我們這一支的許多國公、侯爵、將軍的大為抱怨。當初,也有許多與我一樣拿到名額,結果被人又高價買走的。我這個,當初是我爹求到順王叔身邊的長史,這才沒被人搶去。順王叔得知此事,還處置了幾個族人。我要回去,順王叔那裡,大把的族人都沒差使哪,不說會不會讓順王叔為難,當初我來宗學念書,族人們都盼我有出息。我這輩子,除了爹娘教導我,順王叔幫過我,就是大執事你了。我就來找大執事了,大執事您瞧著,哪些是我力所能及的,打雜跑腿都成,我一輩子跟著大執事。”

    秦鳳儀心說,景雲凡倒是個好孩子,就是太囉嗦了。景雲凡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微微一笑,“我就是聽聞嚴大姐要來,就央了嚴大姐帶著我,嚴大姐見我是在學裡請了假,還有我爹娘也同意的,便答應帶我一道來。我們是在杭州地界兒遇到了景雲睿他們,那會兒他們被一群人追著打,要不是嚴大姐武功高強,估計得叫人打起豬頭。還是嚴大姐的藥膏好使,這到了南夷,他們臉上的傷才好了的。”

    景雲睿狠狠的瞪景雲凡一眼,“別以為你救我一回,我就不敢收拾你啊!”

    景雲凡笑,“起碼在大執事這裡你是不敢的。”

    景雲睿強忍著才沒爆發,不待秦鳳儀問,他就自己呱啦呱啦的說了,“是遇著了騙子,結果沒想到是一群,才打了起來。”

    “你們怎麼遇著騙子的?”秦鳳儀問。

    幾人都面有鬱悶,還是景雲宣說了,“我們到馬市買馬,門口有個經紀帶著我們去挑馬。先時看了一匹,原說二百兩,談好了一百兩,後來又見著一匹差不離的,人家才要五十兩。我們又不傻,明顯那經紀在蒙人哪,哪時能叫人當冤大頭,既未付錢,我們自然買五十兩的這匹。大執事你不曉得,那經紀,上前就把五十兩馬的這家主人給踹老遠。我們也不能怕他啊,就打起來了。他們地頭蛇,武功倒尋常,就是人多,虧得遇著嚴大姐,嚴大姐把他們全揍翻了。我們便一道來的南夷,路上也有個照應。”

    秦鳳儀說他們,“真是蠢才,還用得著自己買馬,你們在杭州雇個鏢行,讓他們送你們過來不就行了。”

    景雲睿不解,“鏢行不都是押送貨物的嗎?”

    “你們把自己當貨物,也是一樣的啊。”秦鳳儀道,“走遠路的人時常這般,請鏢行做保的。”

    這幾人方知曉出遠門還能這般。

    秦鳳儀問他們,“你們這樣偷著跑出來,家裡能不著急?”

    景雲宣道,“我們留信了。先時好商好量的,都不讓我們來。在京城呆著可沒勁了,大執事以前在學裡不常與我們說嘛,男子漢大丈夫,當建一番事業!我們過來跟著大執事建功立業了!”

    景雲睿還問秦鳳儀,“不會這麼沒義氣,還要把我們送回去吧。”

    秦鳳儀道,“來都來了,先住下吧。”

    幾人立刻一聲歡呼,圍上來守著秦鳳儀說長道短的,還說來的匆忙,也沒給大執事帶些禮物啥的。秦鳳儀打量他們,“看你們這落魄樣兒,估計出門都不曉得多帶幾兩銀子。”這些傢夥們平日裡非名駒不騎,如今竟淪落到買幾十兩銀子一匹的馬,秦鳳儀只要想到來,便心下暗笑。

    景雲睿是個實在人,道,“以前用錢跟家裡要就是,沒想到存私房,出門才想到,該提前拿兩件金玉擺設出來,賣當鋪還能換些銀子呢。”說著,景雲睿還道,“大執事,我們都沒錢了,你給我們點兒花銷,也好打賞人。”

   
景雲睿主要是根本沒把大執事當外人,一則師生關係本就是極親密的關係了,二則大執事既是皇族,大家便是親戚,景雲睿大大咧咧的,就直接說了。

    “想得美,爺這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你們不是來我這裡效力的嗎?”秦鳳儀道,“就你們這年紀,課業上就不指望你們了,自己給自己弄個學習進度,別耽擱課業啊。你們在我這裡,吃穿用度,花銷另算。這些帳單,我著人寄給你們父母,由他們支付。你們平日裡想賺零用,就先學著做些差使吧。”

    幾人一聽竟有差使給他們幹,當下精神抖擻,也不介意大執事這般小氣的事兒了。景雲睿還拍拍胸脯,“大執事只管吩咐!”

    秦鳳儀卻是神秘一笑,“你們這遠道而來的,這樣,先去洗漱一二,也歇一歇,換一換衣裳。今兒給你們放半日假,明兒再說差使的事。”喚來管事,給他們安排了一套院子,便打發幾人下去了。

    秦鳳儀令人把範正找了來,笑嘻嘻的與范正道,“老範,你不是抱怨現在街上的治安不大好管嗎?我給你尋了幾個幫手。”

    范正左看右看,也沒瞧見幫手啊。

    “他們剛來,我打發他們洗漱去了。”與范正說了景雲睿幾人的來歷,秦鳳儀笑嘻嘻地,“原本在宗學就是個刺頭,本來沒什麼用,如今咱們城裡來的人多了,又有佳荔節的事兒,明兒我打發他們過去,你安排幾個捕快跟著,讓他們巡街去。這幾個貨,宗室出身,沒別的優點,就是不怕得罪人。”

    范正問,“服管吧?”他可不要大爺。

    秦鳳儀道,“你老範還降伏不了幾個小崽子!他們大的才十五,小的不過十二。”

    範正一聽這年紀就放心了。

    秦鳳儀安排好幾個小崽子的差使,才去後頭見嚴大姐,嚴大姐正與李鏡說話呢。秦鳳儀滿面春風的拉把椅子,坐在嚴大姐對面,道,“嚴大姐,你可算來了。我讓阿鏡寫了十封信有沒有,你怎麼才來啊,想煞我也!”

    秦鳳儀那滿面熱情的,恨不能給嚴大姐個擁抱,嚴大姐道,“行了行了,我對有婦之夫沒興趣。我正問你媳婦呢,不是說這裡有兵讓我帶嗎?”嚴大姐為什麼會千里迢迢的過來,李鏡不曉得怎麼回事,去歲就寫信請她過來南夷。嚴大姐在京城呆的好好兒的,原無意動,後來聽說秦鳳儀擊退了山蠻,嚴大姐就有些意動了。結果,上封信還說,請她過來幫著帶兵。嚴大姐就很心動了,她與李鏡同齡,家裡為她親事愁的,她娘時常要上吊,兄嫂們還總是為她介紹男人。嚴大姐要是個能湊合的人,憑她的出身,八百年前早嫁了。她這人,寧缺勿濫。想了想,在家越發煩心,不如出外走一走,便出門來了。

    聽嚴大姐問兵的事,秦鳳儀笑,“有,有,有。”

    秦鳳儀接了侍女捧上的茶,打發室內的侍女下去,把土兵的事與嚴大姐講了,秦鳳儀道,“眼下土兵一萬餘人,他們先時各有各的部落,現下練兵,也是分開來練的。分部落練兵,有分部落練兵的好處,他們各自都是一道長大的族人,彼此熟悉,配合上也好。但各部落,各自為政,若不能配合,終是散而為砂,不能成器。”

    “你手上能人頗多,那位兩退山蠻的馮將軍,頗有令名。”嚴大姐道,“這樣的事,該輪不到我。我以為你們在信裡是故意引我過來,隨便寫的哪。”

    秦鳳儀正色道,“軍國大事,如何能隨便。不要說馮將軍,就是潘將軍、張將軍,都不成,我才想到嚴大姐的。”

    “土人這麼不好管?”

    秦鳳儀道,“三位將軍麾下早有將士,土人們心眼兒也不少,怕過去被慢怠,便不大樂意。我想著,這事,非嚴大姐你不可。”

    “我有這個本事?”

    “沒問題的。當年,你、我媳婦、還有張大哥,你們三人對戰蠻人,土人族長都是親眼見過的。嚴大姐,他們佩服你的英雄氣概的緊。我又聽聞你一身的本領,只是苦於京城人沒眼光,不許女人帶兵,你一身本領無處伸展,豈不可惜。”秦鳳儀面色眼神,真摯的了不得,道,“土人的風俗,與咱們漢人不同。他們族中,女人的地位與男人是一樣的。男人可以帶兵,女人一樣可以帶兵!所以,我想,請嚴大姐試試!”

    嚴大姐沒想到這夫妻二人竟是來真的,她道,“這我得想一想。”

    “無妨,慢慢想。”

    秦鳳儀定下晚上請嚴大姐吃飯的事,又令管事給嚴大姐收拾上院居住,還親自送嚴大姐出門,對嚴大姐好的不得了,還說晚上請嚴大姐參觀他的肥兒子。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2:14
第318章


真的。

    嚴大姐有些頭暈。

    雖則她見著秦鳳儀便問帶兵之事, 但, 那更多程度上是想看這對夫妻吃個癟啥的。正常人都知道,女人不可能帶兵的啊。哪怕李鏡在信裡這樣寫了, 嚴大姐以為他們是說著玩兒, 或是一些宮人侍女需要訓練呢。便是嚴大姐也沒想到, 這倆人真是讓自己帶兵, 而且,據秦鳳儀說,一萬好幾的人馬。

    要知道,能帶一萬人,便是三品將軍了。

    嚴大姐頭有些暈。

    她簡直連幾個宗室子的事都忘了問, 就被這對夫妻說的頭暈腦脹的回自己院裡歇著去了,不行, 她得想想。她哥現在也不過四品, 給人當副將哪。她,她,她,秦鳳儀就叫她帶一萬多人的軍隊。這成嗎?

    不用別人問。

    嚴大姐先自己問, 這成嗎?

    嚴大姐當天也沒能給出自己答案, 倒是當晚吃飯時見到了秦鳳儀家的肥兒子。景雲睿那一群小子, 在逗著大陽和壽哥兒玩兒哪, 秦鳳儀在一畔跟個老母雞似的護著大陽和壽哥兒,攆人,“去去去, 別把我家大陽和壽哥兒教壞。”

    “教壞什麼啦,大執事你可真勢利眼,我們是壞人嗎。”

    “你們倒不壞,就是紈絝,我兒子以後能做紈絝嗎?”秦鳳儀哼哼兩聲。

    景雲睿笑,“我才十四,大執事你做紈絝不是做到十六,才為了娶李家姐姐,改頭換面的嘛。”

    “姐姐,你吃荔枝。”景雲宣跑到李鏡身邊獻殷勤,剝荔枝遞給李鏡,李鏡接過,笑道,“行了行了,我自己吃。”

    “都不是好東西。”秦鳳儀揪著景雲宣的耳朵把他拎遠,讓他們坐下,見嚴大姐到了,親自迎嚴大姐進來,請嚴大姐在右下首第一位坐了,秦鳳儀道,“你們差使我想好了。”

    幾人頓時精神抖擻起來,秦鳳儀把道,“現下佳荔節,城裡來了不少人,我這巡邏上正缺人手。我與范知縣說了,明兒你們就去找他報導,先幹兩天巡城再說。”

    幾人雖沒說不樂意,但精神頭兒一下子就去了一半,還當什麼差使哪,竟然叫他們巡城!秦鳳儀見狀立板了臉,道,“怎麼,還看不起巡城的差使!嚴大姐,你家裡大哥第一份差使是什麼?”

    嚴大姐道,“在京城巡檢司當了個什長,他們是分片巡城,治安揖盜,都歸他們管。”

    秦鳳儀教訓幾人,“聽到了吧?別瞧不起小差使,人都是從小差使做起的?我在翰林院的時候,一樣得給前輩端茶遞水,殷勤服侍!你們倒是想做國家大事,現在交給你們,你們做得了嗎?小事都做不好的人,還敢提大事!你們覺著巡城是小事,可我與你們說,一件小事,有人就能做成按家兒收保護費。有人呢,就能讓這街市平安整肅,人人讚揚。你們要是小事都做不好,別跟我提什麼差使?巡城不是差使?我告訴你們,想做一番事業,沒這麼容易!你們有嚴大姐的武功,還是有我的學識!什麼都沒有,就得學!你們以為巡城的活兒簡單,你們幹幹去吧!要是連這個都做不好,還跟我挑三挑四,趁早回京城做你們的大爺吧!”

    秦鳳儀幾句話便把人彈壓了下來,大陽與壽哥兒都瞪圓了兩雙大眼睛瞪著秦鳳儀瞧,一個想,這是我爹麼?一個想,這是我姑丈麼?

    把幾人教訓了幾句,秦鳳儀緩了緩聲音道,“別以為我們南夷偏僻了些,就是好呆的地方。雲凡你說京裡能人多,你以為我這裡能人不多嗎?明天你們去縣衙報導的范知縣,便是與我同科的傳臚出身,庶起士考試,他猶在我前面。這座鳳凰城,就是他看著建起來的!你們明日去瞧瞧范知縣的為人,再想想自己要有一個什麼樣的志向吧!”

    訓話過後,秦鳳儀道,“不過,你們也不用急。你們也知道,我做紈絝也做到了十六歲,才奮發的。你們資質不如我,就得早些努力了。年輕人,只要你們肯學習,知上進,以後,我平山蠻,下信州,收桂州時,不怕你們有本事,只怕你們沒本事!屆時,我便是想用你們,想提攜你們,只怕你們提溜不起來!”

    “只要你們本事夠,你們看看嚴大姐,雖是女流,但在我眼裡,只要有本事,無男女之別,無貧賤之差。你們現在住的院子,是三等院,嚴大姐住的,是一等院。而且,嚴大姐是我親自寫了十數封書信請來的,如果不是藩王無旨不可擅離封地,我會親自去京城請嚴大姐過來!你們知道嚴大姐過來做什麼嗎?我請嚴大姐過來,為我掌數萬大軍!”秦鳳儀這般一說,幾個宗室子都驚的,嘴巴張得能塞下個大鴨蛋去!

    連一向斯文的景雲凡都脫口問道,“大姐,這,這是真的?”

    嚴大姐微微頜首,“不過,我還沒有決定。”

    景雲睿幾個皆是兩眼放光,心說,這,這樣的大好事,有什麼不好決定的啊啊啊啊啊!要擱他們頭上,得高興懵了。

    於是,大家對嚴大姐更加敬仰了。

    當然,請嚴大姐過來親掌大軍的大執事,雖然說話是難聽了些,而且,要求很嚴格,但只要能叫大執事滿意,估計以後也會有好差使的。

    把人都訓老實了,秦鳳儀方道,“今天你們是頭一回來我這裡,你們也算有眼光。借著請嚴大姐的機會,咱們一起吃頓飯。既當差,就是大人了。今晚回去,先一人給家裡寫封信報平安,明兒我打發人給你們送回去,別叫家裡惦記。來,嘗嘗咱們南夷的美食。我與你們說,你們可算是有福了。京城裡哪有這些個好東西,瞧瞧這大蝦,大不大?”秦鳳儀說著,先拿了一隻手掌長的大海蝦,剝了殼給媳婦,再剝了一隻,一分兩半,叫大陽和壽哥兒自己拿著啃。秦鳳儀還說呢,“看到們,我家大陽,兩歲就自己吃飯了!你們兩歲時,還吃奶的吧!”

    景雲睿問,“大陽不吃了?”

    大陽搖頭,“不吃啦~”

    “我們大陽一歲半就不吃奶了。”秦鳳儀很是得意,景雲睿幾人看向大執事的目光卻很是憐惜,心說,原來南夷窮的連個奶娘都沒有啊!哎,怪道大陽這麼早就不吃奶了,他們小時候都是吃到五六歲的呀~

    這樣想想,覺著大執事能把連個奶娘都沒有南夷州,建設到如今的景色,很是不容易,景雲睿還說,“大執事,我敬你一杯,你才是真漢子啊!”

    “廢話,漢子還有假的不成!”秦鳳儀舉杯,笑道,“來,咱們一起吃一杯。省得你們一個個輪番敬我,我可受不了這車輪戰。”說得大家都樂了。

    這些宗室子,甭看先得一頓秦鳳儀的訓話,個頂個的臉皮八丈厚,不怕訓。他們自覺與秦鳳儀不是外人,一個老祖宗的子孫,秦鳳儀又教過他們,訓便訓唄。這些個宗室小子們,特會來事兒,敬過秦鳳儀,又敬了李鏡一杯。秦鳳儀沒讓媳婦吃酒,接過來替媳婦吃了,他道,“嚴大姐你有酒量,多吃幾盞無妨。”

    大家說著佳荔節的事,還有這些小子們都是頭一回出這樣的遠門,頗是興奮,嘰哩呱啦說起來沒完沒了。

    待用過飯,秦鳳儀打發他們休息去,交待下三件事,第一件就是給家裡寫信報平安;第二件便是課業上自己擬個計畫出來;第三件是明日早起的時辰,交待他們卯正雲衙門領差使。便叫這群小子們去了。

    嚴大姐的模樣,還是要再考慮一二的,秦鳳儀並未催促,而是道,“明天我帶嚴大姐去瞧一瞧土兵再說。”

    嚴大姐也便告辭休息去。

    大陽把壽哥兒留自家睡覺,跟他爹商量,“爹,以後阿壽哥都跟咱們一起住,成不?”

    “成!怎麼不成!”秦鳳儀抱抱壽哥兒,“壽哥兒以後就跟姑丈一個被窩,好不好?”

    壽哥兒笑彎眼,“好!”

    當天秦鳳儀帶著兩個小的洗過澡,小傢伙們搽得香香的,跟兩個小肉豬兒似的在床上玩兒。大陽很大方的把他爹讓給阿壽哥,他跟他娘一個被窩兒,阿壽哥跟他爹一個被窩兒。然後就是,秦鳳儀在最外頭,李鏡在最裡頭,倆孩子在中間。虧得秦鳳儀家床比較大,壽哥兒與大陽晚上唧唧咕唧唧咕的說了好半晌的話才睡了。壽哥兒覺著姑丈比他爹都要好,他爹叫他一個人跟奶娘睡,姑丈又香又美,還跟他一起睡,壽哥兒第二天鄭重其是的說,“姑丈,以後我都跟姑丈睡。”

    “好~姑丈也喜歡跟壽哥兒睡,又乖又軟。”秦鳳儀親了親壽哥兒,讓倆孩子一道玩兒,他方去議事廳。

    處理過政務,秦鳳儀邀上嚴大姐,到土人軍營裡去。倆人並未乘車,秦鳳儀喜歡步行。嚴大姐悠閒的走在這座乾淨整潔熱鬧的小城裡都說,“這座小城真漂亮。”

    秦鳳儀一笑,“氣侯也比京城要好吧,因為有海風的緣故,暑天也並不熱。”

    嚴大姐指著一畔的樹問,“這是什麼樹?”

    “椰子樹。”

    “這就是椰子樹啊。”椰子吃過,椰子樹還是頭一回見。

    兩人不緊不慢的到了軍營,嚴大姐一改路上悠然模樣,面色冷肅,隨在秦鳳儀身畔,見到土兵都在認真訓練,只是,他們的訓練方式與朝廷兵馬大有不同。嚴大姐問,“他們以往在族中都是這樣訓練的嗎?”

    秦鳳儀道,“是啊,他們下山後,有人說最好改一改他們的訓練之法,我也沒叫改。他們世代如此,想來就有這樣的道理。”

    “你做得對。”嚴大姐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他們既有自己的法子,只要能殺人,能戰鬥,這便沒什麼不好的。”見這些土人雖則個子黑矮,但訓練的很賣力,嚴大姐對於秦鳳儀治兵心裡便有數了。

    秦鳳儀道,“眼下武械裝備只有一半,還有另一半工部的兵械未到。各部族的性子也不一樣,這些訓練最賣力的,是阿錢部落的戰士。”帶著嚴大姐繼續往前走,“阿花部落也不錯。”一路點評,到最後,嚴大姐姐遠遠望到,還有人見他們過來,跑回去裝出一幅認真模樣的,這一看就是摸魚的。秦鳳儀與嚴大姐道,“阿火部落人最少,他們的族人一向是吃飯在前,訓練在後。”

    嚴大姐笑道,“軍中一樣有這樣愛偷懶的兵士。”

    還著嚴大姐在整個軍營走了一圈,秦鳳儀問,“嚴大姐,你心裡有數沒?”

    嚴大姐見遠處有人跑過來,道,“待咱們回去再說吧。”

    那人高挑的個子,一身五品輕甲,燦黑的臉,明媚的笑,嚴大姐漸看清來人,也不禁笑了,“唉喲,是阿金啊。”

    阿金正急著往嚴大姐這裡來,興許興奮太過,一不留神,剛到嚴大姐跟前,叭唧摔了個五體投地,正摔到嚴大姐跟前,嚴大姐不愧是武功高手,輕輕踏出一步,右手一抄,便扶了阿金一把,將阿金穩住了身子。阿金滿眼是笑,高興道,“嚴大姐,真的是你?剛剛我都不能信,以為自己眼花了呢。嚴大姐,你來啦!”

    阿金看向嚴大姐的眼神,簡直是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熱烈三分!

    當天,阿金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當天,李釗過去接兒子回家時,遭受到了兒子一萬點的暴擊,因為,兒子壽哥兒對他說,“爹,以後我都住姑丈家,你跟娘守著小妹妹去吧!哼~”好吧,這句話是壽哥兒早就想跟他爹說的,有了小妹妹,就要他自己睡,這也忒偏心眼兒了~說完,壽哥兒就扭過小身子去,不理他爹啦~

    大陽跟阿壽哥是一國的啊,見阿壽哥哼哼,他也皺著個豬鼻子對他舅,“哼哼~”他哼兩聲,然後,他也背過小身子,拿屁股對他舅。

    李釗對著倆肥屁股表示:呃……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2:17
第319章


秦鳳儀簡直是對嚴大姐奉若上賓, 尤其是, 秦鳳儀開出的條件很誘人,他並不是直接就讓嚴大姐接下土兵主帥的位子, 他與嚴大姐道, “先去土兵營裡呆一段時間。”當然, 秦鳳儀也給了嚴大姐一個身份, 軍師祭酒。

    官兒也不是很高,正四品,正好高各族帶兵的正五品千戶兩個品階。

    阿金是完全不介意啦。

    至於其他人,阿火族長是見識過嚴大姐的武功的,也很服氣。其他不服的, 被嚴大姐都打服了。

    秦鳳儀與媳婦感慨,“嚴大姐就是這麼颯爽啊!”

    李鏡咳兩聲, “是。”

    秦鳳儀立聽出他媳婦這一聲“是”裡的醋意, 連忙將話拐了個彎兒,摟著他媳婦道,“媳婦,誰也沒你好。”

    李鏡笑, “少跟我甜言蜜語的, 你現在就是上趕著把自己打包給嚴姑娘, 她估計也就是欣賞一下你的相貌, 碰都不會碰你的。”

    秦鳳儀摸臉,“你相公我可是風華正貌,知道我現在出去多少女娘噴鼻血不?”

    “你雖相貌甚美, 現在卻是二手貨了。嚴姑娘不喜歡二手貨的。”李鏡笑眯眯道。

    秦鳳儀自恃美貌,自來就受雌性癡迷,雄性嫉妒,沒想到,突然間給媳婦說成“二手貨”,秦鳳儀鬱悶的,摟著媳婦道,“咱倆誰也別說誰,都一樣。”

    李鏡靠著他胳膊,“佳荔節的事準備的如何了?”

    “差不離了。”秦鳳儀悄與李鏡道,“我說個事兒,別嚇著你。”

    “什麼事?”

    “你知道不,盧老頭兒的孫子竟然報名參加佳荔節的書畫比賽了。”

    “盧尚書?”李鏡也是一驚。

    “可不是麼。”秦鳳儀笑道,“當初我就想著,阿悅自小在京城長大,京城裡這些官宦子弟什麼的,他人頭兒熟。要不是他與我講,我都不曉得。”

    李鏡笑,“這可是難得,要不要把盧公子留下。”

    “看他自己的意思吧,這不是強求的。”秦鳳儀雖則希望政治上能與內閣大佬交好,但這些大佬們一個個精的跟什麼似的。不要說一個孫子的,就是秦鳳儀把盧家的孫子全都留南夷,這也與盧老頭兒的政治立場無關。秦鳳儀只是說個稀奇罷了,他與媳婦道,“佳荔節時,你與大陽都去,還有爹娘,一併熱鬧熱鬧。”

    李鏡也是個愛湊熱鬧的,道,“成。南夷的男女大妨沒有京城那般嚴重,不如令各官員都帶上妻兒,可一併參加。”

    “這個主意好。”

    李鏡還問,“那幾個宗室子如何?”

    “老範一個勁兒的誇他們哪,現在來鳳凰城的,不管是做官的,還是有錢的,沒一個敢不老老實實的。”秦鳳儀說來就一陣笑,“老範都說我知人善用。”

    李鏡亦是不由一笑,佳荔節能把盧尚書的孫子都吸引來,可見這次過來的是,必然有許多官宦人家的公子。這些官宦人家的子孫,是過來遊玩的也好,是有別個目的的也罷。能到南夷一游,可見南夷在許多人眼裡,已非昨日蠻荒之地。

    佳荔節前,譚典儀帶著宣傳隊伍回來了,秦鳳儀笑道,“此行辛苦了,這差使辦的不錯。”

    譚典儀笑,“都是按殿下的吩咐,開始是看畫的人多,後來問茶的人比看畫的人多多了。”

    秦鳳儀笑道,“不少大茶商來咱們這裡打聽茶山的事兒哪。”

    譚典儀也不禁一笑,他就是個尋常的官員,以前在安撫使手下,後來,親王殿下看中他,調他入長史司。此次差使見親王殿下滿意,譚典儀也很高興。秦鳳儀道,“回去歇一歇,待佳荔節時,咱們一道好生樂一樂。”

    譚典儀就要退下,忽想到一事,道,“殿下,棲靈寺的一位大師,帶著向個和尚,與我們一道過來了。殿下是不是要見一見?”

    秦鳳儀嚇一跳,“啥!和尚也要參加佳荔節,不妥不妥,他們不是出家人嗎?”

    秦鳳儀簡直嚇壞了,譚典儀強忍著才沒笑出來,譚典儀道,“看幾位大師的意思,倒似是想過來傳法的,不是參加佳荔節。”

    秦鳳儀道,“知道了。你先去吧。”

    譚典儀行禮後退下。

    秦鳳儀因是自小在揚州長大,他娘的牌位這些年便一直供奉在棲靈寺,秦鳳儀也見過棲靈寺的了因大師,算是頗有淵源。秦鳳儀命令人請幾個和尚進來了,來的是了因方丈的師弟,了法大師。了法大師身後還跟著向個弟子,不論上了年紀的,還是年輕的,都帶著佛門特有的恬淡。秦鳳儀令他們坐下,笑道,“大師們怎麼有空過來了。”

    了法大師先宣聲佛號,道,“我佛慈悲,普渡世人。貧僧受掌門方丈法旨,向南宣法佈道,至殿下鳳凰城,想在此停留數日,以施佛法。”

    秦鳳儀道,“我們這兒的人不大信佛啊。”

    了法大師倒十分看得開,“海神娘娘,在我們佛門亦稱媽祖菩薩,南夷百姓多信媽祖,媽祖便是觀音菩薩的化身。只是,經不佛不明,老衲受法旨,來傳授當地信徒經文佛法,法度眾生。”

    秦鳳儀道,“行,那你就去傳吧。反正佛門都是向善的事兒,我認識你們了因方丈,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說就是。”

    了法大師起身一揖,“得殿下首肯,已是佛門之幸。”

    秦鳳儀笑,“這不算什麼,我有什麼想不通的事兒,還是問的了因方丈哪。”又問可有住的地方。了法大師說去媽祖廟掛單,秦鳳儀令人佈施些米麵菜疏,了法大師謝過後,便告辭而去。

    秦鳳儀回屋還跟媳婦說哪,“嚇我一跳,以為和尚都來參加佳荔節了哪。”

    李鏡問是哪位大師過來的,秦鳳儀道,“說是了因方丈的師弟,了法大師。我不大認得,估計咱娘認得,她以前經常去棲靈寺燒香了。”又說了佈施米麵菜疏之事。

    李鏡點點頭,“這是應當的。”又道,“京城天祈寺方丈法號了明大師,可見他們是一輩的,皆是佛門高僧。”

    秦鳳儀道,“你說,這和尚們也夠消息靈通的啊。咱們這裡好了,連和尚都過來傳道弘法了。”

    李鏡道,“和尚來你就稀奇了,說不得過些天道士也得來哪。”

    李鏡這話,當真靈驗。這回來的道士,還是京城清虛觀的道長,據說是京城道錄司掌教的大弟子,過來南夷傳道的。這位長清道長,很有些本領,竟然說服了土人們說,鳳凰大神是道家大神。為此,了法大師十分不滿,了法大師這不滿也是有根據的,了法大師說,“鳳凰生孔雀與大鵬,孔雀在我佛,乃佛母。鳳凰大神,自然也該是我佛門菩薩。”

    長清道長道,“那是啥,佛祖母?沒聽說你們佛門有這菩薩啊。”一句話險沒噎死了法大師。

    長清道長帶著徒子徒孫們就在鳳凰大神的觀裡住了下來,他也過來王府請安,主要是,長清道長身為道錄司掌教的大弟子,在道錄司還是個副掌教,他到了南夷,自然要過來當地宗教部門說一聲。長清道長也給秦鳳儀請了安,還誇秦鳳儀鳳眼神飛,與鳳凰大神有緣,乃鳳凰大神在人間的化身。直把秦鳳儀誇的樂顛樂顛的,覺著這道長很有些眼光。

    長清道長還道,“殿下于我道家有大功德,聽聞,鳳神觀便是殿下所建。”

    秦鳳儀擺擺手,謙道,“你不說我是鳳凰大神在人間的化身嘛,這也就是給我自己蓋所房子啦。”

    長清道長把秦鳳儀奉承的險些找不著北,方告辭而去。

    了因法師見這狗屁道士如此溜鬚拍馬,簡直氣個半死,弘揚佛法啥的,愈發賣力。

    秦太太這裡更是左一封大師的帖子,右一封道長的帖子,秦太太感慨,“有點兒忙不過來呀~”

    秦鳳儀與媳婦道,“還說出家人清淨,清淨個鳥哦~”

    李鏡一樂。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2:20
第320章


佳荔節當天的景象就甭提了, 凡是聽著風聲來鳳凰城的公子哥兒們, 就鳳凰城的熱鬧,回家都能說上半個月。秦鳳儀向來是喜歡熱鬧的, 隨著南夷經濟地位的提升, 這裡的紅粉產業也是一日千里的前進著, 先時跟秦鳳儀過來南夷的, 不過幾個在揚州城混不下去的老鴇子帶著幾個年花色衰的閨女,過來南夷討生活。實在是揚州競爭太激烈,老鴇子只好來遠方尋求新的發展空間。

    如今不同啦!

    今非昔比啦!

    非但最早來的老鴇子發了財,連她手下的幾個老閨女,現在都在南夷開分號啦。而且, 南夷的紅粉產業早不是幾個年老色衰的就能撐起一片天的時候啦,現在早就一代新人換舊人了。而且, 已經由原來粗爆的妓館, 發展到了現在的**。要說妓館與**有什麼差別,你要往**那裡說人家是妓館,非叫人給揍成爹娘不識不可。這兩者,就好比爆發戶與豪門, 目不識丁與書香門第間的差別了。

    今次佳荔節, 秦鳳儀說了, 讓她們報名參加, 甭管什麼歌舞曲樂,都可以報名,介時, 還要評魁中之魁來著。雖則**的姑娘們靦腆些,但也知道這是個揚名的機會,縱她們靦腆,她們的媽媽也很踴躍啊。早倆月前就開始給自家閨女進行輿論宣傳啦,而且,秦鳳儀說了,當天要有花車歌舞巡遊,讓姑娘們載歌載舞的過去,熱鬧。

    所以,當初秦鳳儀聽說和尚來了才這般吃驚,在秦鳳儀看來,這不適合大師們參加啊!

    當天的熱鬧便甭提了,先不說各家那費盡心思,奇思妙想的各式花車,南夷城地路平穩,車子行駛平穩,便是在車上奏樂起舞的姑娘們,就是京城來的一些豪門公子,官宦少爺們都直接看傻了,當下半點不覺著佳荔節的席位貴了。

    是的,除了親王殿下親自邀請外,餘者參加佳荔節是要席位費的,而且,還頗是有些不便宜。但現在,大家覺著,太值啦!

    姑娘們先在街上巡遊一圈,便到會場去休息,之後,秦鳳儀方乘王駕,帶著媳婦兒子,還有大公主車駕隨後,一併去往會場。章巡撫、趙長史等人都提前一步到了,問過潘將軍會場安全之後,也便去各自的席位坐了,另外一些主持佳荔節,或是如潘琛這種要維護治安的,自然沒空,便只好去幹活了。秦鳳儀過去後,大家均起身見禮,秦鳳儀擺擺手,令大家都坐。

    整個會場都是階梯式的搭建,秦鳳儀望一眼人山人海的會場,很是滿意。秦鳳儀還要講兩句話的,秦鳳儀對這種場合很是熟稔,他慣是個愛當家做主的。秦鳳儀起身道,“今天來咱們佳荔節的,有咱們南夷的朋友,也有外地來的朋友,不論從哪裡來,本王都歡迎。今日,咱們就吃荔枝,賞佳麗。”

    秦鳳儀只是簡短的幾句話,便令歌舞開始了。

    佳荔節分為三天,第一天比的是歌喉,第二天是舞蹈,第三天是樂器。

    別說京城的豪門官宦之家沒見過這樣,南夷當地的人也沒見過啊,便是自秦淮河上來的常客,都覺新鮮。

    這次的佳荔節,雖是王府發起,請的司儀卻是鳳凰城最有名的兩位司儀,秦鳳儀不是沒想過,讓官府裡選個活絡的來當司儀。可想一想,官府中人,好不好的總是端著,這樣的日子,自然是越熱鬧越好,又不是宮宴,弄那些個端莊就沒意思了。於是,命人在民間選的。原本,南夷城這樣的人是不多的,但,現在南夷城越發繁華,許多新來的商賈啊、官員啦,倘有宴客之事,便要請這樣一位對南夷城熟知的大娘過來悄悄給指點些啥的。當然,幹這行的,除了女人,也有男人。

    這回也是選的一男一女,南夷城向來是女人能頂半邊天的,女的姓蔡,人稱蔡大娘。男人姓賀,家裡行三,人多叫他賀三郎。

    這倆人都是一身紅,倍覺體面。

    秦鳳儀正聽兩人介紹第一位出場姑娘的事,就聽媳婦道,“潘將軍果然不錯。”

    秦鳳儀剝個荔枝遞媳婦,“怎麼說?”

    大陽張開小嘴,“爹,我也要吃荔枝。”

    秦鳳儀道,“這個先給你娘吃,爹再給你剝一個。”再剝一個給肥兒子,秦鳳儀提醒兒子,“記得吐核。”

    大陽吃東西不大挑食隨他爹,吃東西細緻隨娘,這孩子,從來不是一個荔枝直接塞嘴裡,都是兩隻小肉手捉著,慢慢啃。李鏡與丈夫道,“你看周圍站在空道上的兵士,都是背對表演的檯子的。這樣的歌舞盛事,若是望著歌舞台,便是再用心的兵士,也難免分心的。背對則無此憂了。”

    秦鳳儀點點頭,笑,“潘將軍當用。”

    就聽錚的一聲琵琶聲響,第一位歌者出場了。

    秦鳳儀李鏡欣賞僵罷了,沒想到,人家大陽更是陶醉,一面靦著胖臉吃荔枝,大陽的小屁股,還隨著歌者的調子一扭一扭的,每次他要扭下去的時候,秦鳳儀就撈一把,再把兒子撈自己懷裡繼續扭。秦鳳儀悄悄給媳婦使個眼色,李鏡看向大陽那一臉陶醉的小模樣,險沒笑出聲來。

    秦鳳儀為了調動大家參與的積極性,在淮揚一帶,這些名妓出場,多是人們把成盤的金玉首飾扔上去的,或者有大戶直接賞成套首飾。當然,也有才子贈詩送詞的。這便限定了,除了有錢的,必然是要有才的,方能參與這些比賽。秦鳳儀卻不這樣想,除了你願意給錢給詩的,秦鳳儀說了,也可以往臺上扔絹花,這些絹花便是尋常人都能買的起的了。為此,絹花鋪子這幾天興旺的,白天賣絹花,晚上點燈熬油的制絹花,就這般,絹花還供不應求哩。

    當天最後一位歌者唱完之後,決出天籟之音後,秦鳳儀親自命人將一塊刻的天籟的玉牌放到託盤內,同時,還賞了這位姑娘一碟荔枝。當下,底下歡呼四起。秦鳳儀帶妻兒先行起駕,待秦鳳儀王駕先行,餘都再行退場。

    第一天的賽歌會結束,便有人高價求第二天佳荔節的座位席的,據說價錢都翻番啦~

    第二天決出天舞,第三天決出的便是天樂。

    當然,大家到了南夷,自然也要嘗一嘗南夷的荔枝,其實,南夷何嘗就只荔枝一種佳果了,果子多的很。這些個湧入南夷參加佳荔節的公子們,都說,“不想南夷小城,也有這等盛事。”

    佳荔節自不消說,就是那三位得了天籟、天舞、天樂的三位姑娘,也是一節成名,每天去樓裡想打個茶圍的公子哥兒們不知多少,漫天撒的銀子就甭提了。

    趙長史等人原還擔心秦鳳儀沉迷舞樂,畢竟,秦鳳儀自己就是個愛玩兒的。沒想到,秦鳳儀沒有半分耽於聲色的意思。秦鳳儀與方悅道,“那幾個舉人進士才子的,走了沒?”

    秦鳳儀問的是過來參加佳荔節,反正,不論是不是來參加佳荔節,基本上也都是聽了譚典儀的宣傳來的鳳凰城。秦鳳儀為人多精明啊,他早令人宣出告士了,南夷招賢納才,但凡有舉人、進士功名,或是當代才子、大儒的,均可到衙門報導,然後,免費領處房舍院落居住。或者自住客棧,你只要去衙門備錄,每天的住宿也是有補貼的。

    至於其他的官N代公子哥兒啥的,這些個咱就不管了。當然,也有李釗、方悅、章顏的一些故舊朋友啥的,便是他們各人自己招待唄。

    秦鳳儀只問有功名有才名的,看能不能忽悠幾個留下。方悅道,“還沒走。他們都說咱們南夷暑天清涼,想多住些日子,後頭不是還有才子書畫會嗎?”

    秦鳳儀一笑,“對。這書畫會,去與他們說,介時,我要親自選出十幅來珍藏。還會在鳳凰城建一座書畫館,介時會將他們的書畫陳列展內,讓萬人參觀。”又問方悅,“可有比較有名望的大儒過來?”

    方悅道,“這還沒有。不過,舉人以上功名的才學都可以,若用於官學,也足夠了。”

    “只得一步一步來了。”秦鳳儀原是想弄個大儒過來的,可他也知道,但凡到了大儒這個地步的,架子都比較大,怕不是佳荔節能吸引來的。

    秦鳳儀這裡正佳荔節書畫會的熱鬧哪,京城裡可是嚇死了,聽說鎮南王殿下全城選佳麗,但凡個齊頭正臉的都逃不脫親王殿下的魔掌去。甭看先時秦鳳儀賣房樣子的事兒,景安帝擔憂的連忙令戶部侍郎親去。對於此等流言,景安帝只是問了那小禦史一句,“鎮南王還活著吧?”

    小禦史當即傻眼,景安帝斥道,“胡說八道,鎮南王妃何等賢德,鎮南王斷不敢如此的。禦史雖要風聞奏事,也要動一動腦子!”景安帝對李鏡這個兒媳是很滿意的,要說哪裡有所欠缺,那就是,景安帝覺著,這個兒媳婦還是有些厲害的。不過,現下見小禦史胡說八道,景安帝對李鏡這唯一的不滿也悉數消失不見了。倘沒有李鏡這麼個兒媳婦,秦鳳儀又那麼一幅沾花惹草的臉,倘有些桃色流言,景安帝還是擔心的。但,有李鏡在,除非秦鳳儀不要命了,不然,斷不敢如此的。

    連左都禦史耿禦史都覺著丟臉的不成,連忙斥了小禦史去,哪聽來的閒話啊!鎮南王那是敢有二心的嗎?以前在京時就常被鎮南王妃打哭,給他八個膽子,他也不敢納個側,更遑論是全城選佳麗了,要是敢這般大膽,早叫鎮南王妃給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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