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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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9091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52
☆、第271章 打了雞血的南夷城


  這一日, 是被載入史書的一日。

  雖然在秦鳳儀哪怕章顏、趙長史看來, 他們就是坐在搖籃一樣左搖右晃的車裡商量了大半日有關南夷建設的事,但在後世, 這是光明的一日, 是被載入史冊大書特書的一日。

  但, 這一日, 走到天黑,也沒到南夷城,還是在城外歇了一夜。當晚,秦鳳儀就見到了南夷城的老弱病殘,不, 南夷城的諸位官員。唉喲喂,看到他們的時候, 秦鳳儀就特別慶倖, 先時把章顏給弄到南夷來了。瞧瞧這些個官員兒,就南夷城的知府,年紀瞧著能做秦鳳儀爺爺,另則同知、通判, 兩張不得志的老臉, 再看南夷城的將軍, 哎——秦鳳儀算是知道南夷為啥這麼窮了, 看看這些官員的精神面貌就曉得這是個什麼地方了。不過,這些個人沒精神,當然, 在他面前俱都一幅恭恭敬敬的模樣,秦鳳儀卻是道,“這也是我第一次來南夷,我生在揚州,後來去了京城,來南夷之前,聽不少人說起咱們南夷的事。說南夷苦,說南夷艱難,說南夷各咱不好,但,本王要說,南夷以往多麼的不好,打今兒,本王來了,南夷便好了!”

  “你們諸位,不論是躊躇滿志,還是有志難伸,如今,本王到了,有志向的,本王給你們施展的天地!只要你們肯幹,你要你們想幹,這南夷州,必有你們的一番作為!”秦鳳儀是實權藩王,知軍政事,三品以下官員由他任免,所以,他才能直接找趙才子為長史,他說是長史,這便是長史了。因為秦鳳儀有這個許可權。

  秦鳳儀給大家鼓了鼓勁兒,哪怕是宿在郊外,章顏等也帶了酒肉,只是,南夷地暖,酒自是好酒,肉卻是鹹肉了。這個無妨,秦鳳儀身邊跟著多少商隊,有的是新鮮雞鴨,還有鹿呢,當下整治了不少肉食,這會兒也不會燉煮了,直接升起火來,在架子上烤,秦鳳儀就帶著大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一番的熱鬧。

  男人嘛,便是再不得志,給酒肉這麼一激,精神氣也好些了,再加上吃了幾盞酒,便問起秦鳳儀路上可還順遂之事。秦鳳儀還把建新城的事與他們說了,秦鳳儀還道,“介時新城建好,你們每人都有份兒!”

  便有南夷知府問,“殿下準備把新城建在哪兒?”

  “我心裡已是有數,只是還得讓風水先生們看一看再說。”秦鳳儀對章顏道,“對了,出了江西進南夷一直到南夷城的這條路,得先修一修啊。你給我記著,待明兒咱們進了城安置下來,你先跟我說這事兒。”

  章顏連忙應了。

  南夷知府道,“那可是有五六百里地呢,殿下,是要全修嗎?”

  秦鳳儀道,“瞧瞧這一路,江西的官道還能走,一進咱們南夷,我的馬車都是晃個不停,更甭提一些小馬車了,恨不能把人從車裡顛下去。修!都修!”

  南夷知府上了年紀,反正,就他這歲數,估計知府銜也就到頭了,南夷知府道,“這好幾百里地,可是花費不少啊。”

  秦鳳儀道,“不管花費多少,本王都要先把路修好了!”

  事實也證明,秦鳳儀這一決定,非常明智。

  因為,這些個商賈其實主要是為了修建王城而來的,可說句老實話,秦鳳儀甭看對外說得天花爛墜,但,他自己心裡知道,這王城的修建,不是小事情,真正開工,得好幾個月以後。商賈這一類人,他們不怕山遙不怕路遠更不怕辛苦,但,他們是因利而聚、無利則散的一類人。若是沒有什麼發財的事兒,這些商賈怕是立刻就要散了。一旦散了,再想召這些人前來,可就不祖師爺了。所以,召來這些個商賈,秦鳳儀得給他們尋些事情來做。

  在王城修建之前,就要有一宗大工程給他們才能留住這些人。只要商賈留住了,才能用他們活躍起南夷的商事來。只有商事多了,南夷才能有錢,有了錢,其他事便好說了。

  秦鳳儀的邏輯十分清楚,晚上睡覺時心下又思量了一回。

  第二日起駕進南夷城時,整個王駕的儀仗都擺了出來,秦鳳儀簡直是威風八面的進了南夷城。好在,城內的道路比起城外是好了許多的。

  秦鳳儀一行,直接入住巡撫府。甭看在別個地方秦鳳儀只肯住驛館,從不去官員府衙打擾,南夷不一樣,南夷城,怕是要住上一段時間的。而南夷城的情況,好吧,秦鳳儀入城時便都看到了,不要說與京城、揚州比了,便是江南西道的洪州都差得遠,連正街的房舍也稀稀疏疏、不大熱鬧的模樣。好在,秦鳳儀一行五萬餘人一來,整個南夷城便熱鬧了,首先,客舍全部住滿。連驛館比較雞賊的驛丞也把驛館的好幾間屋子出租了出去,然後,南夷城裡旅店客棧不夠住的,便是各種房屋租賃了,一時間連牙行都較先前忙了百倍,以至於牙行的牙人不夠使,還要招聘人手哩。

  俄了個神哪,據說這是牙行近十年前第一次招人啦~

  先時鎮南王殿下進城前給大家畫了個餅,大家雖然打起了些精神,還覺著這餅有些虛哩。沒想到,殿下就是殿下,這本領,真個神通廣大,咋帶了這許多人來哩。

  唉喲喂,這可真是熱鬧啊!

  南夷城熱鬧不稀奇,秦鳳儀一下子帶了五萬人過來,不熱鬧才算稀奇。稀奇的是,這樣突然熱鬧起來的南夷城,竟沒有出現什麼大的治安事件。這便要歸功於章顏章巡撫大人了,章顏並非沒有作為的官員,他也想治理南夷,可不是人少麼。但,章顏這幾年也沒閑著,把手底下那等幹閑著不幹活的基本上都打發了,留下的這些個,雖則精神面貌不大好,卻都是老實肯幹的。只是南夷太窮太苦,除非是秦鳳儀這種能自己注射雞血類型的,不然,在這裡呆長了,章顏這樣兒的都覺著志向都消磨沒了。何況,這些個老官老吏。

  好在,南夷州下的吏治已是經章顏篩選過一回了。

  章顏在入城前一晚,秦鳳儀的燒烤晚宴散了,就召來手下官員開了個小會,說的就是進城後城裡的治安問題。這次秦鳳儀把人給帶來了,他們就得齊心協力把人給留下!故而,章顏是早有準備,提前分派好了,他們隨著秦鳳儀進城後,立刻便下去安排,方令南夷城井井有條,不至生亂。

  秦鳳儀搬進巡撫府後,反正,如何安置就是李鏡的事了。他把大公主、他舅、趙長史、方灝,都安排在巡撫府一併住下了,眼下,方灝就是給趙才子打下手。

  女人們在內宅安排佈置,潘琛留下府中護衛的親衛,帶著餘下的人去了親衛營。張羿帶著饑民去了給饑民們安置的地方。

  秦鳳儀先說饑民們的事,召來章顏、趙長史、張羿、柳郎中一併商議,秦鳳儀道,“先說孩子,那一千多沒爹沒娘沒主兒的孩子,不能再叫他們去討飯。張將軍,你先去篩選一下,如果有身體不成的,先挑出來。另則,男孩女孩也要分出來。八歲往上與八歲往下的,亦要分出。”

  這件事,秦鳳儀早就與張羿提過。張羿武將出身,現下沒有隊伍給他帶,秦鳳儀一向頭腦靈活,沒有軍隊,建一支就好了。讓張羿自己親自組建,至於這合不合法,現下又沒說這是軍隊。張羿道,“是。”

  秦鳳儀道,“章巡撫,現下官學的情形如何?”

  章顏道,“說來慚愧,官學裡也只有十幾個秀才。我想著,南夷秀才少,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官學空著總不好,就召了些咱們南夷城的小學生們過來念書,也能添些書香。”

  “我先說一下我的想法,我要建一所軍中書院。你們也知道,這次來的饑民裡,有一千多無父無母的孤兒,這些孩子們,放出去,沒的生計沒的長輩親人,無非又是乞討。本王把他們帶來,不是叫他們做乞丐的!大些的男孩子,可以學習一些拳腳,就在軍中習武,以後,服兵役。女孩子,可教其採桑紡織繡工之技,也是一門謀生的手藝。那些再小些的,也得有個著落,他們能跟著到南夷,都是命大的。在軍中建一所書院,年紀小於八歲的,不適宜習武的,可以在書院念書,觀其天資,以後再做打算吧。另則,軍中有出眾將領,若有不識字的,也可到書院學認字。”秦鳳儀道,“這件事,章巡撫你放到心上,明兒把南夷城有名的士紳秀才的名單整理了給我。”

  章巡撫應了。

  秦鳳儀繼續道,“還有,昨日我就說過,要修路!我昨兒晚上想了,修路不能只修一條,自江南西道,江西到南夷的路要修,還有一條路,也要修,便是自湖南到咱們南夷的路。因為要風水師先去看王城修建的地方,王城的修建,怕要年後了。那麼,現在,趁著王城未建,我要先把這兩條路修好!”

  章顏道,“修路必要招百姓,倒可以他們每年的徭役相抵。”

  “不!不必招募百姓,讓百姓用徭役相抵!”秦鳳儀早有打算,“讓百姓用徭役來修路,非但費時費力,而且,來時許多道路兩岸多是矮山樹林,並不見人家。何況,我們南夷地廣人稀,倘是用百姓,不知要修到何時。我出銀子,把修路的工程包出去,讓商賈來修!”

  趙長史道,“後頭還有建王城之事,倘用商賈修路,怕要不少銀子。”

  秦鳳儀道,“你們把要修的官道里程計算出來,地形出也畫好給我,銀子的事,我這裡自有主張!爹,你把修路工程的事先散播出去,我要招商修路!”

  章顏趙長史倆人皆是狀元出身,可不是秦鳳儀一句“自有主張”便能打發得了的,二人別個不擔心,就是擔心銀子不夠使。秦鳳儀吩咐完,其他人都下去幹活了,這倆人還不動呢,就要跟秦鳳儀叨叨這銀錢上的事。明明可令百姓服徭役修路省下一大筆錢,現下可好,這位鎮南王殿下非要花銀子讓商賈修,這圖的什麼呀。而且,修路之後還要建新城,你銀子夠使了。二人一直叨叨這銀子的事,秦鳳儀就奇怪了,“你倆都是有銀人家出來的,咋跟個窮鬼轉世一般涅。”

  二人險沒給秦鳳儀這話氣死,章顏很想保持對這位親王殿下的尊重,可就秦鳳儀這人這話,當真叫人尊重不起來。章顏道,“殿下有妙計,只管與我等說一說,也不必我等掛心了。”

  秦鳳儀無奈道,“你們哪,路不修好,以後商事如何往來?再者,你們就看到修路花銀子的事了?如何就看不到,咱們若是讓百姓服徭役修路,一則百姓們辛勞,不管七老八十,還是十三四歲的,都去上工,這能有什麼效率?還有許多磨洋工的呢。要是嚴些吧,也麻煩,我見不得那些打罵之事。可若讓商賈來幹,正爾八經的生意,他雇人,便要付銀子。咱們南夷人少,他們自然就會往外地去招人,把人招來。人就是生意啊,不說別個,糧草生意先就紅火了,人得吃飯哪!咱們本地的糧商,天時地利人和,本地的糧商就能賺一票。兩湖之地,魚米之鄉,光靠本地糧商都不一定夠,兩湖的糧商就得過來。人一多,吃喝拉撒,什麼樣的生意沒有呢。生意多了,商人就得繳稅,衙門便有了錢。衙門有了錢,就能辦更多的事,修更多的路。再者,待路修好了,這官道我可不免費啊。走著的行人不收錢,要是驅車的,按遠近收路錢。這些錢,不會收太多,但天長地久,只要咱們南夷繁華了,這也是一筆收入。”

  “不用擔心銀子,咱們南夷窮,不是地方不好,是人少。在京城吃南面兒的果脯子,都是味兒好又貴的好果脯,只要來的商人多了,見咱們這裡好東西多,自然有的生意過。”秦鳳儀道,“對了,老章你明兒跟我說說咱們南夷的稅是怎麼收的,得給商人些個實惠,咱們稅不要亂收,得先叫他們嘗到甜頭。”

  秦鳳儀來的第一天,章巡撫在書房忙到三更天,章太太都說,“老爺這是怎麼了,可是新來的殿下不好相處。”

  “哪裡會不好相處,就是秦探花。現在不能叫秦探花了,得叫殿下。”雖則是乏的了不得,章巡撫與妻子道,“我給家裡回信了,回京的事不必急,便是連任一任巡撫也無妨的。”

  章太太笑,“許久沒見老爺這般有精神了。”

  “有什麼精神啊,困了,睡吧。”

  如章巡撫這般加班的不在少數,非但南夷城的大小官員都自發加班了,住總督府的趙長史、張羿等人也在加班啊。秦鳳儀自己晚上也謀劃了許久,他帶拉著媳婦一道謀劃。便是在南夷城住下的各路商賈,聽聞了修路的大生意,亦是各有思量。

  整個沉寂的南夷城,似乎就在秦鳳儀到來的這一刻,被注入了滿滿的雞血,然後,陡然間就活躍的不像話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52
☆、第272章 蜜糖糕啊蜜糖糕~


  原本, 南夷官場聽說鎮南王殿下要到來, 大家除了做好歡迎親王殿下的準備外,也想過, 鎮南王殿下過來, 必然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啥的。這也不是啥稀罕事, 官場老例了。結果, 沒想到,親王殿下啥火都沒燒,他們就忙成狗了,哪裡還有控想三把火的事。

  親王殿下自己也很忙,既要修路, 就要有工房的人先去勘測路況,秦鳳儀他舅柳郎中是在工部幹過的, 雖則柳郎中後來幹的是鍛造兵器的活計, 但又不是一開始就去鍛造兵部,柳郎中也是從七品的小官兒一步步升上去滴。柳郎中就在營繕司呆過,像京裡哪條路壞了,要修啥的, 都是工部的活計。於是, 這勘測路況的事, 秦鳳儀就交給他舅, 讓他舅與工房的小官兒們帶著工房裡懂行的匠人,先把路的情況、里程做個調查,之後拿出個規劃圖來, 秦鳳儀再招商修路之事。

  至於秦鳳儀他爹秦老爺,說來,現在南夷城最紅的大紅人就是秦老爺了。秦鳳儀當然也很紅,但他是高高在上的親王殿下,這年頭人們對於王爵的敬畏,縱秦鳳儀一向平易近人,性子也很活泛,不過,在尋常百姓看來,尤其商賈看來,親王殿下委實是個尊貴人,不要說打交道了,見上一面就很榮幸啦。倒是親王殿下的養父,秦老爺,這位既同親王殿下親近,而且,最妙的是,秦老爺是商賈出身,唉喲喂,這不是咱們商賈們的福音麼。

  商人們是想過來經商賺銀子的,自然就找對工程瞭解最清楚的秦老爺了。

  秦老爺便將事情說了,修建王城不是小事,自然要風水啊地利啊各方面的勘測了,這個商賈們雖則著急賺建王城的銀子,但大家也知道這急不來。不過,沒想到的是,王城一時半會兒的定不下來,但,有兩樁大生意就在眼前啊,修路!親王殿下要修路!

  原本,大家聽到修路之事並沒什麼興趣,主要是,自來官府修路便是徵調民夫,頂多是管頓飽飯,若有富裕地方,興許給民夫幾個錢,若是有那困難地界兒,錢是沒有的,就光一頓飽飯。所以,商賈們看來,這修路的事也用不到他們啊!

  沒想到,親王殿下果然財大氣粗啊!親王殿下不徵調民夫修路,他直接用銀子把路包出去,讓商賈來修!於是,擅營建的各商賈們都沸騰了!就,就,就是苦力活,大家也願意啊!

  這年頭,真的沒有高科技的活計啥的,像這種修路啊建房舍啊之類的活計是最常見的,如木匠啊繡娘啊啥的,這便是技術工種了,其他的就是鋪子裡的夥計啊掌櫃,掌櫃可能就不必做什麼力氣活了,但夥計之流,也是要幹活的,都不輕鬆。

  所以,修路雖累,但只要有銀子可賺,商賈們都樂意。而且,秦老爺說的是,“眼下大工程就是自江南西道,自江南到咱們南夷城的官路,要修,現在是兩車道,殿下說了,要擴展為四車道!還有,自湖南到南夷城的官道,也要修!如今已是叫工部郎中帶人去勘測道路了!這還是眼前的差使,待這兩條路修好,咱們城與城,縣與縣之間的路,都要修!而且,要修好!我們不徵調民夫,殿下的意思,把工程包給你們商賈,你們組織人修!但是,要達到殿下要求的標準,如何糊弄事兒,可別怪殿下不請情面!”

  諸商賈皆是一派歡喜,不過,還是有人問,“秦大人,殿下的王城什麼時候開始建啊?”

  秦老爺道,“現在殿下已經同風水先生在看了,待風水先生勘測好,立刻開建!”

  還有人問,“秦大人,這修路,幹嘛不徵調民夫啊?”

  秦老爺笑,“徵調什麼民夫,咱們南夷看到沒,天氣暖,水稻一年便可種三季,更不必提其他菜蔬,每月都有鮮菜鮮果吃,這可不是往北的地方,農閒時徵調民夫。南夷沒什麼閑不閑的時候,任何時候,都有事情做。何況,徵調民風,非但麻煩,幹活也慢。何況,你們一路隨殿下南下,殿下看到了你們的眼光,知道你們是想做事的人。這兩條官道修好了,還怕沒有事情做嗎?介時,非但新城要建,新城的路一樣要修的!”

  有的商賈道,“秦大人,來時這路況我也留意了,倘是兩車道護為四車道,怕是有不少地方侵佔民田了。”

  秦老爺道,“殿下已有吩咐,侵佔的水田、旱田、稻田、果田,都按市價,給銀子,算是殿下買下來的!”

  秦老爺這樣一說,商賈們更是私下議論紛紛,便有商賈道,“殿下這樣的仁義,殿下但有差譴,我等義不容辭。只是不知殿下這次修路,銀子要如何結算?”

  秦老爺道,“你們大給官府做過修橋鋪路的事,應該知道,別地官府,多是差使完了再給錢。咱們南夷不一樣,殿下說了,先付工程款兩成,餘者待差使結束,官府驗收之後,再行結清!”

  一聽說官府肯預付兩成銀子,商賈們算是都信了,看來,親王殿下是實心要修路了!當天秦老爺是早上去的商事會館,是的,雖則商賈們才來沒幾多日子,但商賈們有錢,如今便買了個樓舍做了會館。然後,秦老公早上到的商事會館,之後,直待天黑了才出來。

  秦老爺回府還跟秦鳳儀說呢,“太熱情啦,知道咱們要先預付兩成的銀子,一個個的恨不能明兒就開工。”

  “先拿銀子釣住他們,咱們們細擬出個規矩來,可不能叫他們糊弄了銀子去!”秦鳳儀看他爹神色興奮中帶了一絲倦色,笑,“爹,你先去歇著,這事兒明兒咱們再商量。”

  秦老爺便去歇著了。

  秦鳳儀晚上再見過去饑民營裡錄戶籍的南夷杜知府方去休息了。

  秦鳳儀這般精神抖擻自然是好事,只是,李鏡也勸他,“事不是一時一刻就能辦完了,你也不要太急,累著就不好了。”

  秦鳳儀笑,“我曉得,只是咱們剛來,這回跟咱們來的人多,要是沒點動靜,他們心裡沒底。先動聲勢,便可安民心了。”

  李鏡聽他說的有模有樣,笑道,“做事不要急,寧可做慢些,也要做好。尤其這修路的事,這是於後世亦有大利益的事,必要把路修好才是。”

  秦鳳儀一面吃著雞湯面一面道,“放心,我心下有數。”他不禁稱讚了一句,“南夷這地兒,雞湯也格外鮮哪。”

  李鏡笑道,“山上現殺的野雞,加上新鮮的菌菇,吊的湯,的確是鮮的了不得。我晚上都多喝了一碗,給阿陽在米糊糊裡拌了些雞湯,足吃了多半小碗。”

  “明兒我得早些個回屋陪兒子,好幾天沒同阿陽一道玩兒了。”秦鳳儀道,“現在掙下的基業,以後都是咱大陽的。哎,要是光顧著掙基業,沒把大陽教好,以後再大的基業也守不住呢。再說了,若只顧做事,生疏了父子之情,終是不美。”

  秦鳳儀現在很有些做爹的樣子啦,待吃了一碗雞湯面,秦鳳儀伸個懶腰,叫著媳婦一道去洗了鴛鴦浴,還說呢,“我覺著,在這兒洗鴛鴦浴,比咱們在京時舒服,你覺著哩?”

  李鏡都不想理他。

  待夫妻二人沐浴後回屋,秦鳳儀又親了兩口胖兒子,見兒子臉上有道小紅印子,問,“這是怎麼了?磕了還是碰了?”

  李鏡道,“今天跟阿泰打架,阿泰掐了咱們大陽一把。”

  秦鳳儀摸摸胖兒子的小臉兒,心疼地道,“阿泰那小子,平日裡瞧著挺老實,咋這麼不知道讓著咱兒子啊!”

  “你這也是做舅舅說的話。”李鏡笑,“阿陽這也不是善茬,他把人家阿泰屁股咬了腫了。”

  秦鳳儀知道兒子沒吃虧,頓時大樂,笑道,“真是好樣兒的,沒白吃那些個東西。”

  秦鳳儀又問,“怎麼打起來了?”

“孩子家,哪裡有不打架的。就為個布虎頭,是張嬤嬤做的,其實,有兩個,張嬤嬤做了倆,一個給阿泰一個給阿陽。結果,這倆人就相中了一個布虎頭,反正,我是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一個沒留神就掐起來了。”

  秦鳳儀聽的直樂,粉兒大方道,“打就打吧,咱大陽不吃虧就成啦。”

  李鏡直瞥他,還提前打了預防針,道,“孩子們不過是一道玩兒的時候,難免掐一把打一把的,你可不許拉偏架,知道不?”

  “知道知道,我一準兒不拉偏架。”於是,堅決不拉偏架的秦鳳儀第二天偷瞧過阿泰被咬的肥屁股,心下樂好久。

  大公主還與李鏡道,“阿陽這雖還沒出牙,倒真像他爹。”

  李鏡也想到秦鳳儀當初咬穿北蠻三王子小腿的事,不由一樂,“總要像一些的。”

  而阿泰與阿陽這對寶寶,昨兒還一個撓一個咬呢,今兒又在一處玩兒了。

  而秦鳳儀,今天也見到了自己的同科加在翰林院的同窗范正范同窗。範正當初庶起士畢業,並沒有如同窗們一般留在翰林或是去六部轉任為官,甚至,依範正庶起士出身,他原可以謀個好些的縣城為主印官或是去府衙裡做一些輔官,結果,範正謀了出了名兒的窮地方南夷州的一個縣城為知縣。

  反正,範正這個選擇,秦鳳儀當年就覺著,範正雖則有些個執拗,其人品眼光都是一流。好吧,眼光這個,主要是,秦鳳儀也早就相中南夷這個地方了。他覺著,跟自己眼光一致的人,就是眼光一流啦。

  秦鳳儀初來南夷城,卻是沒見著範正的,這也不稀奇,出城迎他的是南夷城的官員,而范正在下頭縣裡為官,無諭不可擅離職司,故而,當秦鳳儀在南夷城安置下來,此方周邊近些縣裡的知縣過來相見。

  範正便是其中一員,範正所在的縣是番縣,這話聽著名字好似不大好聽,其實,這縣以前是個州來著,原叫番州,因著人口越來越少,後便改縣了。因範正是庶起士出身,又是謀南夷州的缺,因南夷州這地兒荒僻,且路遠,在戶部謀南夷州的差使,都不必給戶部郎官兒送禮的。戶部只愁沒人願意去,但有人願意的,他們恨不能給這人送禮。尤其范正這出身,當年春闈第五,庶起士考試第三,戶部還格外優待他,給了他個大縣的知縣當。

  南夷城周圍的幾個縣裡的知縣,還就範正的精神面貌比較好啦。更讓秦鳳儀吃驚的是,在翰林時的死硬派,還特瞧不起自己、認為自己探花有水分、庶起士考試死活跟自己較勁的、脾氣又臭又硬的范正范同窗,竟然學會送禮啦~

  秦鳳儀不禁感慨,“阿範你這來了南夷州,人情世故上進步不小啊。”雖然送的就是南夷城點心鋪的二斤蜜糖糕,但秦鳳儀也很感動啦。

  範正非但送了二斤蜜糖糕給秦鳳儀,他還一臉親近的道,“雖然此方知殿下身份,但想著曾與殿下同科同窗,也是下官的福分。能在南夷城見到殿下,下官不由想起以往翰林同窗之事,殿下一路可好?”很是問候了秦鳳儀一回。

  秦鳳儀笑嘻嘻地,“我都好,阿範你可好。”

  “南夷地大物博,雖則不很富裕,百姓也不淳樸,下官很是喜歡這裡。”說著,範正歎了口氣,“就是一樣,下官苦惱多年,治下百姓亦是苦惱多年。原本,下官想著上表知府大人,今殿下既到,下官便與殿下說了。”

  秦鳳儀眼珠一轉,笑道,“我說你怎麼給我送禮啦,原來是有事求我。”

  “不僅是我求殿下,是我們番縣的百姓求殿下。”說著,範正正色道,“要說窮,南夷是真窮,可要說苦,百姓倒也能填飽肚子。這幾年,我在番縣做知縣,縣裡的山山水水也走遍了,我們這裡,有平原有山地,有河有水,離海也近。山上有樹,田中有米,河裡有魚,海裡也有魚蝦,便是年景不好,也餓不死人。而且,山上果子多的很,田中稻米收成也不少,可為什麼還這麼窮?沒路啊!我騎馬過來,便走了兩天。山裡的果子,熟了吃不掉便爛了。田裡的稻米,百姓們除了自己吃,便是往外賣,也賣不出幾個錢,糧商不樂意去,百姓們往外送糧,用獨輪車、用牛車,可到了難走的地界兒,都是一袋糧一袋糧的往外扛,扛過糧,還要扛車牽牛。可就是把稻米送到了縣裡,送到府城,仍沒什麼價。我聽說你要修路,就連忙過來了。不論如何,殿下看在咱們同窗一場的面子上,把我們縣的路也修一修吧,鄉間的路不勞殿下,我可徵用百姓慢慢修,自縣裡到府城的官路,殿下幫我們修好就成!”

  秦鳳儀聽後也是感慨了一番,道,“老范你莫急,這路我定會給你們修。縣裡什麼情況,細與我說一說,聽說你們那邊兒山上土人也不少哩。”

  “是。”范正與秦鳳儀說了一回土人的情形,還跟秦鳳儀打聽了一回,“聽聞殿下帶了不少饑民過來,下官也想為殿下分憂。”

  秦鳳儀大笑,“好你個老範,非但打上修路的主意,連我的饑民你也盯上了。”

  範正一幅老實可靠臉,道,“殿下剛來南夷,怕是有所不知,南夷城周邊兒的田地,多被城裡的幾家財主買去了。我們番縣,離南夷城並不遠,不過兩日車程,這還是咱們南夷的咱不好走,才要走兩日,倘以後殿下把路給我修好,一日便可到南夷城。而且,我那裡有可開荒的田地和山地,隨他們的意思。開荒前三年,咱們免稅,就是他們蓋屋舍啥的,我也可以給他們便利。”

  秦鳳儀笑,“饑民的事兒,二斤蜜糖糕可是不夠的。”

  范正十分靈光,第二日又買了二斤蜜糖糕送秦鳳儀,秦鳳儀此方讓他寫個安置饑民的規劃來。待這規劃寫好,再說安置饑民的事。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54
☆、第273章 吃海鮮的好地方


  范正是與秦鳳儀同過窗的, 秦鳳儀自認為對範正很瞭解啦, 但秦鳳儀發現,人真的是多面性的。秦鳳儀就跟他媳婦說, “唉喲, 就是那個老范, 範正, 你還記得吧?”

  “記得,就是與你同科的傳臚,你們同做庶起士時,晚上讓小廝去看你屋裡燈幾點熄的那個同窗,是吧?”李鏡的記性一向很好。

  秦鳳儀拿塊蜜糖糕掰開半塊遞給媳婦, 自己拿了剩下的半塊吃,秦鳳儀道, “他現在可不是以前的強驢了。現在可機伶啦, 都會給我送禮的。這蜜糖糕就是他送的。”

  李鏡聽秦鳳儀竟說別人是“強驢”,心下深覺好笑,嘴上卻是道,“你們以前是同窗, 如今你過來做藩王, 他自然帶二斤點心給你也沒什麼啊。”

  “你不曉得, 他現在都會做生意啦。”秦鳳儀這才跟媳婦說, 原來,人家範正除了修路除了想弄些饑民過去,之外, 範正還帶了縣裡的好些個百姓與商家過來,這些人,帶來了縣裡的糧食、水果、土酒、土布,反正是啥都有,就是聽說現在南夷城熱鬧,來做生意了。秦鳳儀道,“以前我看他怪笨了,沒想到現在做幾年官兒,人機伶許多。”

  李鏡道,“范知縣也是正經二甲傳臚出身,哪裡就笨了。”

  “以前挺笨的,現在機伶的不得了,你不曉得,在我跟前還聲情並茂說自己個兒從縣裡出來,路如何難走走了兩天,其實,他是因為帶有人和東西太多,才耽擱了行程。”秦鳳儀笑,“那傢伙,來的時候帶著車馬隊進城,守城的兵士就不會收他帶的那些個東西的稅了。”

  李鏡道,“這位范大人倒真是為百姓著想。”

  “那是。不然依他那強驢樣,能親自帶著這些百姓商家過來賣東西麼。我估計,他是先看看南夷城的情形,若是形勢好,少不得還要組織的百姓過來賣東西的。”秦鳳儀巴唧巴唧的吃了半塊蜜糖糕,拿起一畔的茶水喝了半盞,道,“現在南夷城的商賈多了,真是各種物什價錢飛漲,連房舍的價錢都漲的飛快。就這麼,還供不應求呢。”

  “現在米價多少了?”

  “一兩銀子有八石米了。”秦鳳儀道,“你不曉得,南夷的東西便宜,先時剛來的時候,本地大米一兩銀子有十石的。忽啦啦來了這麼些人,糧米肉蔬都緊張,米價才漲了起來。其實,即便是漲,較之揚州也不貴,我記得有一回聽娘說,尋常白米一兩銀子七石。雖不知現在的米價,可見,縱本地米價略漲了些,卻也不離譜。有兩湖糧商不停的往這裡送呢,兩湖是魚米之鄉,他們的大米一到,糧價估計還能降些。”

  李鏡點點頭,秦鳳儀不知道的是,現在當地南夷人都把好大米不吃了,以前是好大米自家吃,主要是,賣也賣不出價,索性就自家吃了。現在不是,現在當地百姓都是把好大米賣出去,自愛換了陳米來吃。反正只是味道上差些,當年的新米可多賣銀子。除了賣米的,每天推車進城賣菜的,挎著籃子賣水果的,賣小吃的,反正是各種小生意都火爆起來了。

  秦鳳儀先把城裡的城門收費制度給改了改,挎籃子走路進城做生意的便算了,不必再收進城的銀子。那些趕車的,繼續收費便好,反正收費也不高。

  另則,做小生意的多了,有些比較有財力的商賈便在城中開起店鋪來。秦鳳儀與章顏再一次精簡了城中商稅,一些個小本生意便罷了,像那種街頭擺攤賣早點的,無非就是每天收個攤位費算了。像些個針頭線腦的小生意,直接將稅減到每月三百錢,算是每天十個大錢的治安費便罷了。有些規模的生意鋪子,介時再接利收商稅。至於農稅,秦鳳儀也分了三等,別個苛捐雜稅,一慶廢除。

  秦鳳儀這一明列稅費的舉措,更是鼓勵了城中商賈,因為,親王殿下收稅收的,實在是太優惠了。當然,秦鳳儀也不完全就是個菩薩,小商賈那裡收也收不了多少錢,親王殿下是盯著大頭哪。譬如,城中大糧商、大布商、茶商、酒商,這些,才是親王殿下稅收的大頭,而且,親王殿下還問章顏,“咱們這裡,鹽課收入如何?”

  章顏,“殿下,咱們南夷臨海,大家吃鹽,在海邊曬些也就有了。”

  秦鳳儀:……

  秦鳳儀感覺就是當頭一盆冷水澆下啊,秦鳳儀道,“那這麼說,咱們這裡沒有鹽課收入啦?”

  “也可以把沿線海灘都圈為殿下私產,殿下再高價賣鹽。”章顏道,“不過,我勸陛下莫要如此?”

  秦鳳儀還真想把海灘圈起來賣鹽,他道,“說說看。”

  章顏道,“一則海邊有不少漁民,便是靠海為生。先時他們活得苦,如今咱們南夷城熱鬧了,他們把家裡存的些海裡的乾貨帶過來賣,剛能收入些個,殿下便要圈了海,這便斷了他們的生計。他們世代為漁民,便是遷他們到內陸,授田授宅,可他們祖祖輩輩都是打漁的,根本不會種田。這是其一。其二便是,殿下初來南夷,當行仁政行仁術,南夷百姓原本吃鹽便宜的很,殿下剛一就藩,便驅散漁民,大生鹽財。如此,眼下大好局面頃刻逆轉,于殿下聲譽有礙。”

  秦鳳儀道,“世間行商四大利,鹽茶絲酒,鹽照你一說,咱們這裡就別想了。茶,也沒聽說南夷有什麼名茶。絲,我只聽說過湖綢湖絲;現在開的幾家酒行,我看就是在賣土酒。略好些的酒,還是我過來時隨行的商賈們帶過來的。難不成,就指望著收這些商稅過日子。”

  章顏一時也沒什麼好主意,章顏來南夷兩年,他也知道南夷窮,也知道圈起海灘賣鹽能賺錢,但這些百姓平日裡夠苦的,章顏實在做不出圈海賣鹽的事來。只是,秦鳳儀問他生錢之道,他也想不出來。章顏道,“咱們南夷的茶雖不出名,但味兒也不錯。下官還命人將一山野茶認真打理,只是,名氣尚小,咱們南夷本地人吃一吃還罷了,想賣大價錢,怕是不易。便是商稅,殿下怕也要等一等了。待南夷更加繁華後,商稅方能初見規模。”

  也就是說,一時半會兒的,商稅也有限的很。

  “活人還能讓尿憋死。”秦鳳儀道,“茶行絲行酒行,皆要各征其稅。尤其酒行,要記住,外地來的酒便按酒行的稅徵收,若是本地釀酒,需要買撲。”秦鳳儀這話,並不過分。因著秦鳳儀是商賈出身,他對於世間商事瞭解的極為清楚,鹽茶絲酒,的確是世上四大利潤最高的生意,如揚州之富,便富在鹽上。秦鳳儀原想著來南夷也靠鹽發一筆,卻是忘了,南夷臨海。秦鳳儀猶是不死心,道,“難不成,南夷百姓吃鹽都靠曬的,我聽我爹說,曬鹽可慢了,要是用海水煮鹽鹵,則多費柴薪,反是更貴。”

  章顏道,“曬鹽雖慢,他們只是自家吃,是足夠的。再者,現在南夷的鹽便宜,他們不會自己曬鹽。可我前任巡撫,曾實行過鹽課專賣,他們便自己曬鹽了,便是曬鹽慢,南夷沒主兒的樹多的是,山上砍些柴來,自己煮鹽鹵,也不必去花大價錢買了。而且,弄的百姓怨聲載道。”

  章顏這樣一說,秦鳳儀也便死了這心。

  秦鳳儀琢磨道,“便是如今咱們城裡人熱鬧了,可即便收稅,也不能收重稅,這個時候,得優容著些,不能涸澤而漁啊。便是商賈多了,一時的商稅怕也就是個三瓜倆棗,得想個法子,生出些銀子來。”

  秦鳳儀左手無意識的敲擊著膝蓋,道,“我從南到北,再由北到南,就覺著,各地有各地生財的法子。京城自不必說,這是皇城,官員權貴都在那裡,自然窮不了。自京城往南,先是晉冀二地,晉地商賈最是有名,因為經商的多,所以,晉是財主最多。冀州是沾京城的光,也是軍政重鎮。再往南就是豫州與魯地了,這二者,皆有鹽鐵之利不說,沃野千里,日子很是過得。繼續往南,湖北、安徽、淮揚,一個是產糧大戶,起碼餓不著,徽州的徽商、徽紙、歙硯,皆極有名聲,更不必說淮揚,你在揚州兩任知府,我是在揚州長大的。就是江南道以西的江西,還有個燒窯的浮梁,人家的瓷器好啊。連閩地那要的窮地方,靠著泉州港過得順風順水的——”

  說到泉州港,秦鳳儀眼神驀然一亮,問章顏,“你知道泉州港不?”

  “自然知道,泉州港雖則低調,閩王一直說泉州賺不了多少錢,實際上,泉州極是富庶。下官有個同窗在泉州任知府,書信往來時,他便說過,泉州之富庶風流,不讓蘇杭。”章顏見秦鳳儀兩隻眼光散發著金子一樣的光芒,心下一動,道,“殿下莫不是想建港?”

  秦鳳儀自己先是一陣笑,繼而正色道,“我說老章,你也是狀元出身,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建港豈是容易的?何況,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泉州港這樣的繁華,閩王不癡不傻的,他能坐視咱們這裡建港?再者,先時宗室改制,我把宗室都得罪完了的。我要一說建港,他得跟我拼了。”

  章顏卻覺著這主意不錯,勸秦鳳儀道,“他管他的閩地,也管不到咱們南夷來!殿下有所不知,泉州港這樣的繁華,但,每年泉州市舶司上交朝廷的稅銀不過百萬兩左右。若咱們這裡建港,倘能多給朝廷上稅銀,朝廷如何能反對呢?”

  “建港的銀子哪裡來?我與你說,我來的時候朝廷撥給我五十萬銀子,現下,又要修路、又要建王城,我這裡還要建港,朝廷不會再有任何一分銀子給我的。”秦鳳儀笑眯眯道。

  一說到銀子的事情上,章顏先是傻眼。

  秦鳳儀道,“這個先不提了,反正現在銀子還夠用。對了,咱們南夷的地形圖拿出來,我想好在哪裡建新城了。”

  章顏連忙取出地形圖,秦鳳儀細細的看了這地形圖幾眼,笑道,“聽說老範知的那個番縣,以前是個州來著。”

  章顏道,“是,後因人漸稀,便降州為縣。”

  “正好老范在南夷城,告訴他,番縣所有土地房產禁止買賣。同時傳諭給番縣邊兒上的三界縣,平鄉縣,都是如此。本王的新城,若無意外,就在這裡。”秦鳳儀素白的指尖落在三江匯合之處,南去便是海……

  章顏只得做睜眼瞎狀的拍馬屁,“殿下好眼光!”我看你到時建不建港,你不建港,你把新城建在這出門便到海的地方!

  章顏實在受不了秦鳳儀這口是心非,便打趣一句,“這地方好,吃海鮮可方便了。”

  秦鳳儀臉皮八丈厚,仿佛沒聽出章顏的弦外之音,秦鳳儀只是嘻嘻笑,“有理有理,想不到老章你還是個吃貨啊~”

  章巡撫:......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55
☆、第274章 五百萬~


  說曹操, 曹操到。

  秦鳳儀與章知府也不過是說了幾句海港的事兒, 秦鳳儀並沒有同意建港哪。閩王的長史便到了南夷城,給秦鳳儀送年禮。長史說了, “我們王爺聽聞鳳殿下到了南夷, 甚是欣喜。原本王爺就藩閩地, 甚是孤單, 如今與殿下做了鄰居,王爺每想至此,便覺著親切。如今年下將至,著小臣來給殿下送些年貨。”

  秦鳳儀令趙長史收了,笑道, “你們王爺可好啊?”

  閩王長史笑,“勞殿下記掛, 王爺都好。”

  “哎, 他現在肯定在笑我吧,當初豁出命來宗室改制,如今我自己倒也成了宗室。”秦鳳儀問那長史。

  閩王長史連忙道,“殿下說笑了, 王爺每想到宗室裡有殿下這樣出眾人物, 備是欣慰哪。”絕不能承認, 當初曉得秦鳳儀身份, 然後,秦鳳儀還被今上發配到南夷時,王爺連看了三天歌舞、新收了一房小妾的事兒啊。

  秦鳳儀一幅完全不信的模樣, “你就別騙我啦,還不曉得他在家如何看我笑話哪。行了,你一路過來也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兩天。本王這裡不及你們閩地繁華,但也有些個土物,一事不勞二主,過兩日你一併帶回閩地,算是本王給你們王爺的年禮,祝他老人家,福如東海、壽比南王。”

  閩王長史便退下休息去了。

  秦鳳儀待這傢伙下去,方與趙長史道,“瞧見沒,我這前腳剛來,後腳細作便到了。”

  趙長史笑,“殿下多心了,估計閩王一則著麾下長史過來給殿下送年禮,二則就是在南夷城逛一逛。”

  “要不說這是細作呢。”秦鳳儀輕哼一聲,端起茶呷一口,“隨他逛去吧,甭看咱們南夷城如今熱熱鬧鬧的,這裡頭啊,不知道多少別有居心的。只要他們不生事,我也懶得理。”

  趙長史看秦鳳儀嘀嘀咕咕的,心下啥都明白,只是一笑,便不再多說了。秦鳳儀早便有這樣好處,心裡比誰都明白,卻又能心胸寬闊,尋常小事不會動他的心。

  秦鳳儀把閩王禮單拿給李鏡,讓她比照著備一份回禮。

  李鏡笑,“閩王還真是周全。咱們剛來南夷,眼下亂七八糟,我倒沒顧上與藩王走動年禮之事,倒是他先打發人給咱們送來了。”

  “他不過是借這麼個由頭,過來南夷城瞧一瞧罷了。”秦鳳儀道,“不備禮他,把年禮備好,我就打發他家長史官回閩地了,還叫他長長久久在咱們這裡呆著不成。”

  閩王的事,秦鳳儀只是略念叨一回,他就問起那些個孤兒饑民來,當時跟著秦鳳儀他們南下,還有一千多的乞兒,說來可憐,小的還有六歲的,都是被大孩子背過來的。不過,大多是在八歲往上,十二歲往下的,這麼遠的路,竟也跟了下來。給口糧食,給口熱水,那些孩子便如草地上的野草一般,堅韌的活了下來。當然,這其中也少不得秦鳳儀令張羿多顧看他們些。男孩子還好說,小些的先去念書,大些的習武,以後服兵役。女孩子的話,秦鳳儀便交給媳婦來料理了。李鏡的意思,若是有根骨好的,也讓她們習武無妨,倘是無此根骨的,便教些紡織刺繡之事,倘有別個上頭出眾的,再說。

  所以,李鏡這到了南夷城也完全沒有閑著,與大公主一道見各官員的妻室,還要幫著秦鳳儀管這些個孤兒孩子們。

  李鏡道,“都安置好了,先慢慢學些規矩,學著做活吧。”

  秦鳳儀點點頭,道,“養是養不起的,得叫她們多少做些活計,只是,看年紀都不大,也不要太繁重的活計。”

  李鏡就知秦鳳儀這樣的心軟,一笑,“我曉得。”

  讓秦鳳儀好笑的是,這閩王長史一來,明知道自己不待見他,還特愛往自己跟前湊。非但愛往自己跟前湊,還愛打聽東打聽西的。閩王長史就打聽了,“聽聞殿下要新建王城,不知殿下可選好地方沒?”

  秦鳳儀道,“幹嘛,本王建王城,還要與你這傻蛋商量不成?”

  閩王長史被稱“傻蛋”,面兒上很是有些個過意不過,連忙道,“殿下就是會玩笑,小臣來前,我們王爺吩咐了,看殿下興建王城,不曉得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有,怎麼沒有,差五百萬銀子,也不要你家王爺白支援,要不,我打個欠條,你把銀子給我送來。”

  閩王長史嚇死了,“五,五百萬!”

  “你以為哪!建城不要錢的嗎?”秦鳳儀道,“對了,這事兒你回去與你們王爺那老狐狸好生說說,我這兒可就等他的銀子開工啦。我想好了,你們王爺最有錢,跟他借五百萬,順王越王蜀王各一百萬。你們各家都給我出點兒,我這新城就齊活啦。”

  把閩王長史嚇得,接了秦鳳儀給的年禮後便忙不迭的跑回了閩地,生怕秦鳳儀再跟他提借錢的事一般。

  閩王心情好的不得了,尤其是知道秦鳳儀就藩南夷之後。就是因心情大好,這不才讓長史官過來給秦鳳儀送年禮,順道看看秦鳳儀的慘樣。

  是的,在宗室裡一向德高望重的閩王,其實就是這麼個小心眼兒。

  說來,閩王也是二十年的媳婦熬成婆啊!

  甭看現下閩王在宗室地位極高,那是因為與他同輩的哥哥弟弟的就剩一個愉親王了,與被留在京城的愉親王不同,閩王當年被打發到荒僻的閩地就藩,他又不是秦鳳儀這等離奇身世,可見當年的閩王多不受自己個兒親爹待見了了。

  當然,閩王自己倒是挺生財有送,到了閩地後不少錢,他便折騰出了泉州港,自此便脫貧致富了。而且,他壽數長,待哥哥弟弟們死得差不離,就剩他與兄弟裡最年輕的愉親王還活著時,閩王竟成了宗室裡一等一的長輩。

  這事兒鬧的,一來二去的,竟贊了些德望出來。

  但,輩份再高,也改變不了閩王其實是個小心眼兒的事實。

  秦鳳儀就與李鏡說過,閩王這人心胸不大,不說別個,當年宗室改制,閩王是宗室裡一等一的人物啊,結果,他反是先被秦鳳儀“氣”病,然後,不露面兒的那個。你一帶頭人,說倒就倒。當然,宗室改制這事能辦得順遂,與閩室“病倒”有直接關係。不過,由此也可見,閩王為人了。

  如果秦鳳儀的話,自己是個帶頭的,必然要為宗室爭取利益到最後一刻啊,哪裡能像閩王這般。

  所以,自宗室改制時起,秦鳳儀就沒將閩王放在眼裡了。

  因為,在秦鳳儀看來,閩王固然身份尊貴,心胸著實有限。

  如今更瞧出來了,瞧瞧閩王這個二百五長史吧!

  閩王長史走的時候,秦鳳儀還與他說了一句,“回去同你們王爺說,我新城就在敬州,便是為了離你們王爺近些。那什麼,銀子的事兒別忘了同你們王爺說一聲啊。”把個閩王長史嚇得不輕。

  章顏與趙長史見秦鳳儀作弄了閩王長史一回,心下皆覺好笑。

閩王長史原還想多在南夷城看一看,結果,給秦鳳儀這借錢的事兒,硬是嚇得沒敢多呆,便火燒屁股的跑回閩地去了。

  回去跟自家王爺一說,閩王正在廊下看鳥籠中的小鳥兒,問長史,“你怎麼回的鎮南王?”鎮南王,秦鳳儀的封號。

  長史道,“這樣的大事,豈是屬下能做主的。屬下自然說要回來稟明王爺,聽王爺吩咐。”

  閩王道,“五百萬兩,他倒是胃口不小。”

  長史道,“此次,小臣也是奉王爺之命,過去南夷城。那裡雖則常聽人說極是貧困,這回小臣去,瞧著倒也熱鬧,人口不少,較一路上別個州府好的多。”

  “那畢竟是巡撫衙門所在州府,如何能一樣呢。”閩王問,“鎮南王氣色如何?”

  “氣色倒還成,就是言語怪誕,無法形容。”

  閩王一笑,“他年紀輕,慣常愛作弄人,性子也不大穩重,當年在京城,還與順王曾打過架。想是捉弄你了。”

  “小臣倒是沒啥,無非就是叫小臣一聲‘傻蛋’。”長史期期艾艾地,“就是,對王爺,言語間不大敬重的樣子。”

  閩王來了興致,把個給鳥兒添水的金壺給了身邊兒的心腹內侍,轉身坐在一把搖椅中,笑問長史,“他怎麼說本王的?”

  長史道,“說您是‘老狐狸’,還說您打發小臣過去,是去看他笑話來著。”

  閩王大笑。

  閩王與長史官道,“你不曉得,去歲在京,宗室改制,鎮南王那叫一個積極啊。恨不能同內閣穿一條褲子,死懟我等宗室。誰能想到,這才不過一載光陰,他竟是這等身世,不曉得他如今有沒有後悔當年他一力主張的宗室改制,而今,自己倒也成了宗室。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閩王說著,又樂了一回。

  長史官也陪著閩王樂一回,閩王又問他秦鳳儀新城之事,長史官道,“鎮南王說是要建在敬州。不過,他那人說話,下官還不敢輕信。”

  閩王想了想,道,“鎮南王別看年輕,為人十分狡猾,他的話,的確不好輕信,再看看吧。”

  長史官悄悄同閩王打聽,“殿下,那,鎮南王說借銀子的事兒……”

  閩王嗤道,“借銀子?借他個鳥毛!!老子還想找人借個五百萬花花呢!”

  就秦鳳儀隨口一句五百萬,閩王私下嗤一回不算,還在給景安帝的摺子裡提了一筆,話裡話外的讓景安帝多給兒子些零用,看把鎮南王殿下窮的喲~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55
☆、第275章 新年


  甭看閩王這摺子本意是笑話一回景安帝和秦鳳儀的, 但, 人家在摺子說的相當委婉,還提了他打發人去南夷城給秦鳳儀送年禮, 長史所見場景, 說南夷城十分貧苦, 現下秦鳳儀王府都沒一座, 還是暫居巡撫衙門,至於巡撫衙門,也簡陋的很,很是配不上秦鳳儀的身份云云。同時提了秦鳳儀跟他借錢的事兒,閩王說的很是動情, 言說自己聽聞鎮南王過得如此清苦,心下大痛, 很想借錢給鎮南王度日, 但閩王自己兒孫一大堆,說自己一個重孫女前些天出嫁,嫁妝錢都是王妃賣了些陪嫁湊的。閩王還趁機跟景安帝哭了一回窮,雖沒說讓景安帝過年多賞賜他一些, 但, 你皇帝侄子忍心看你的藩王伯伯過這種苦嗖嗖的日子不?

  閩王這摺子一上, 景安帝當年給藩王的年下賞賜, 閩王那一份兒果然加了三成。景安帝也十分動情的給閩王寫了封信,上面說閩王日子如此艱辛,不如來京城過日子, 他做皇帝侄子的,再不能看閩伯王過這種苦日子,來京城吧,他好就近孝順一下閩伯王。把個閩伯王嚇出一身的冷汗,連忙給景安帝又上了一封奏章,說閩地雖苦,卻是先帝的先帝、自己的親爹親自封給他的,他身無長物,為人亦無才幹,也只有好好鎮守閩地,為朝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啦。至於京城,自然是好的,是舒服的,皇帝陛下也十分孝順的,但,我老頭子雖則老了,還是要站好最後一班崗云云。總之是說的忠心耿耿,同時,閩王還請陛下少賞賜些自己,多賞賜些給鎮南王,鎮南王在南夷不容易啊~

  閩王與景安帝這裡交手一個回合,不分勝負,倒是大皇子也見了閩王上給朝廷的奏章,還問父親,“既南夷如此艱難,父皇還是再撥些銀兩給鳳弟過日子吧。正好趁著年下,就當年下賞賜了。”

  “過日子的銀子已是給了他,難不成,以後藩王叫苦就個頂個的再多加賞賜,這什麼時候是個頭?”景安帝不輕不重的訓斥大皇子一句,道,“這要換了你當家,今兒這個哭窮,你給,明兒那個哭窮,你給不給?”

  大皇子被訓,而後,景安帝道,“不論是江山,還是自己的小家,說來一個道理,就好比這人家過日子,怎麼有的人就能把日子越過越好,有些人,便是越過越差呢?你要多思量。”

  大皇子連忙應了。

  景安帝完全表現出了對秦鳳儀的冷漠,就是年下賞賜,也不過與順王等人持平,遠不及給閩王的豐厚。朝中對此卻是頗有些私下猜測,就是平皇后也埋怨了大皇子一回,“何苦為鎮南王說話,倒叫你父皇訓你。”

  大皇子道,“我當時在父皇身邊,見著閩王這折了了,母后不曉得,閩王摺子上說的,秦,鎮南王日子過得很是不好。到現在了,還住巡撫衙門哪。據說,南夷熱的很,四季不明,地方又窮。閩王想著,鎮南王第一年就藩,而且,他們兩地的封地緊挨著,便打發了長史官去給鎮南王送年禮。結果,鎮南王竟對著長史官說跟閩王借銀子的事兒。鎮南王可不是不要面子的人哪,這要不是窮極了,哪裡會跟閩王借錢。他這還不如跟父皇借呢,多丟臉啊,非但鎮南王丟臉,咱們皇家也沒什麼臉啊,好像虧待他似的。我在父皇身邊,能不說兩句麼。”

  平皇后道,“陛下何曾少給他銀子了,五十萬兩呐,這豈是小數目。難不成,四個月都不到就把銀子花完了?他花哪兒去了?”

  “這誰曉得,聽說他要建新城呢。”

  “這怪得誰去,那五十萬是給他建王府的錢,又不是給他建新城的錢!要是建新城,不要說五十萬,五百萬都不夠!”平皇后道,“以後你不要爛好心。”

  大皇子道,“父皇總是願意看到我們兄友弟恭的。”

  平皇后道,“可你也得明白,你父皇八位皇子,除一人繼位外,剩下的,以後都是藩王。我與你說,閩王當年就藩,朝廷撥銀不過二十萬兩。”

  大皇子受了爹娘一番教導,倒也認真的考慮了一回藩王就藩之事。便是一直認為南夷清苦,應該讓秦鳳儀回京過日子的平郡王,現下也不提讓秦鳳儀回京的事了。

  朝中消息靈通的都覺著,秦鳳儀都張嘴跟閩王借錢,怕是秦鳳儀那什麼建新城的事怕是成不了了。而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京城權貴心中窮鬼的鎮南王殿下,現在正張羅著新年的事呢。

  是的,秦鳳儀自京城到南夷,足足走了快三個月才到了南夷城。

  眼下,剛安頓下來,眼瞅著便是年了。

  秦鳳儀素來愛熱鬧,章顏趙長史都想著,這畢竟是秦鳳儀就藩的第一個新年,自然要好生慶祝的。趙長史的意思,自然是要有宴會的,若是秦鳳儀喜歡,宴會的規模略大些也沒什麼的。

  章顏則是忙著城中治安的管理,因著南夷城現在人多,再加上快過年了,哪怕許多外地商賈,雖則是在南夷,年下也要有各自慶祝的。故而,一向冷清到年下連個廟會都沒有的南夷城,因著新年的到來,集市上每天都是熱熱鬧鬧的。

  秦鳳儀與章顏道,“京城都有廟會,咱們南夷城,沒個廟會不像話!辦個廟會吧!有沒有舞龍舞獅的!”

  章顏道,“這裡有節日,舞龍的多。”

  秦鳳儀道,“找幾家舞龍舞得好的,準備起來,這廟會,我要年前開到年後,年後還要有上元節!”然後,就召了章顏商量,廟會擺在什麼地方,一個攤位多少錢,按天收錢。

  章顏還是頭一回見著藩王大擺排場還能賺到錢的,因為,秦鳳儀還說了,待得新年之日,他要坐在花車上,與民同樂。

  是的,南夷氣侯溫暖,四季花開不敗,秦鳳儀又是個大臭美,主要是這種地方坐他的王駕很悶了,他比較喜歡寬敞的花車,介時也出來與南夷城的百姓們打個招呼啥的~因為秦鳳儀要臭顯擺,章顏、南夷將軍、潘琛、張羿四人,一道商量著如何做好防衛措施,擔心秦鳳儀坐花車時的安全問題。

  秦鳳儀非但準備了過年時的花車慶祝活動,他頭一年來,過年了,朝廷還要給百官發點年貨呢。秦鳳儀第一年就藩,給大小官員連帶軍中,每人多發一月俸銀。章顏還說呢,“殿下要是不寬裕,以後賞咱們,是一樣的。”


秦鳳儀道,“再不寬裕,這點小錢還是有噠。”

  秦鳳儀沒說的話是,再不寬裕,就藩的第一次賞賜是卻是省不得的。尤其是軍中,秦鳳儀親自瞅著,將各兵士的月銀髮到手中,秦鳳儀早就給軍中大大小小的將領開過會,秦鳳儀說了,“武官與文官不同,武官拿是賣命的銀錢,尤其普通兵士。你們跟著我,不會沒有發財的時候,但,兵士的晌銀,一分不能貪,他們不容易!”故而,就是在路上的時候,朝廷每個月的軍中俸銀到不了,秦鳳儀拿出私房銀子給將士們發了,也不欠著他們。而且,每次發月銀,他都會親自去瞧著。這禁衛軍中以前有沒有貪兵士銀晌的事,秦鳳儀不曉得,但潘琛自從跟了他之後,因有秦鳳儀盯著,卻是一次都沒有的!

  眼下過年,秦鳳儀與潘琛說了,“軍中不能一下子都放出去,輪番的休息吧,你擬出個休息時間來,大過年的,也讓將士們歇一歇。”

  潘琛連忙應了。

  至於南夷官場的銀子,秦鳳儀把銀子交給章顏,便由章顏分派了。之後,秦鳳儀身邊的這些人,除了銀子,秦鳳儀帶採購了許多過年的年貨。待范正過來告辭時,秦鳳儀還送了他一車年貨,叫他回去給縣裡的官吏們發一發,也是他的心意啦。余者過來請安的知縣,每人都有一車。

  范正是秦鳳儀的同窗,再加上他在諸知縣裡學歷最高,春闈第四,庶起士第三,且他為人端正,做官勤勉,亦很受章顏重視。范正消息頗是靈通,聽聞南夷城將有廟會,範正先從章顏這裡要了個攤位,而且,硬是拿出與章大人的交情,來讓章大人給打個折,章顏無奈,“你又不做生意,這出攤子也是各商家的事了。”

  



范正道,“我是想著,我們縣裡偏僻,要是一人兩人的過來,哪裡能叫這些南夷城的大商賈們看在眼裡。我雖不做生意,我想著,縣裡不少土物,且看城裡人頗是喜歡。就以縣裡的名義,先訂下一個攤位,介時,叫他們也幫著一道賣鄉里村裡百姓們積存的貨。一來東西多了,好賣價錢。二來,也可不使人小瞧。”

  章顏笑道,“好你個范正直啊,你這算盤珠子撥拉的怪精的啊。”范正,字正直。好吧,范知縣本身也是個正直人。

  其實,範正這主意不錯,尤其外地的商賈一來,就更顯得南夷本地商賈們經商的手段很單一,競爭力也小。章顏身為一地巡撫,倒是瞧著範正的法子很好。尤其,南夷城本地的商賈都不大是外地商賈的對手,何況各縣的小商家。與其單打獨鬥,便不如抱團兒作業。章顏便給範正打了個九折,範正繼續道,“大人也知道,下官與殿下也是翰林同窗。看在下官曾與殿下同窗的面子上,打個八折唄。”

  於是,範正硬是拿了個八折的廟會攤位,給了縣裡的兩家商賈,還指點了他們一回,叫他們先回去收購貨物,待得廟會時運過來,糧食之類的賣給糧鋪,其他的土酒啊、土布啊、菌子啊、山珍啊之類的,擺攤售賣,利還能再大些。

  給縣裡要了個八折攤位,范正此方辭了章巡撫,回了自己的縣城。



         秦鳳儀回後院兒,見李鏡正守著一堆瓷器發愁,秦鳳儀道,“這怎麼了?”

  李鏡道,“你頭一年來南夷,年前得祭天地,我讓燒些瓷器,好在祭祀時用。你看燒出來的這品相,也太粗了。”



        秦鳳儀不是那等挑剔之人,很大方的替祖宗應了,還道,“來之前,還有人說咱們南夷連瓷器都沒有,咱們這裡明明連窯都有的。真個以訛傳訛!”

  秦鳳儀正跟李鏡說話,便聽人回稟,說羅朋到了。秦鳳儀頓時大喜,與媳婦說了一聲,便出去見羅朋去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56
☆、第276章 二哼


  羅朋原是中秋之後帶著當年的最後一批貨物回的京城, 然後, 一見鋪子裡,見著秦鳳儀留的書信, 又聽掌櫃說了秦鳳儀的事。之後, 羅朋把貨物交給鋪子裡的掌櫃, 又分別去了景川侯府和方家一趟, 問可有東西要捎帶。這就是羅朋行事之細心了,知道這兩處與秦鳳儀關係非同尋常,必然記掛著秦鳳儀。

  當然,羅朋也沒忘把鋪子托給了李釗,平日自有掌櫃, 可京城裡貴人多,事情也多, 如果有什麼掌櫃解決不了的事, 就得侯府出面了。李釗笑,“放心吧,阿鏡與我說過了。冬天風雪難行,你路上也小心著些。”因著李釗是輕騎簡行, 兩家也沒什麼粗笨物捎帶, 都是書信託羅朋帶來。

  李釗還送羅朋幾匹快馬, 好方便他路上行走替換, 羅朋自京城到南夷,不過一月馬程。其實,羅朋早些時候就來過南夷, 但這一回過來真是開了眼界,南夷城樣子倒沒大變,只是,咋變得這般熱鬧哩!

  及至二人相見,羅朋高興上前,走至一半,卻又驀然住了腳,想著要不要先行禮,秦鳳儀已是歡快的抱住羅朋,拍了拍羅朋的肩背,笑,“我離開京城前,就惦記著阿朋哥你。阿朋哥,見著我給你留的信了吧。”

  “見了。”羅朋笑,還是拱了拱手,秦鳳儀一把握住羅朋的手,認真道,“阿朋哥,咱們還如以前一樣,要是因著我做了個狗屎藩王,你就‘殿下長、殿下短’的,還有什麼趣?”

  羅朋很快反應過來,道,“私下還如以前那般沒啥,在外頭可不行,你這剛來南夷,正是立威的時候,可不好太隨意。這世上,多的是得寸進尺之人。”秦鳳儀剛到南夷,雖則南夷是個窮地方,但在羅朋看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權位爭奪,他自然要為秦鳳儀的威儀著想。

  秦鳳儀一笑,“阿朋哥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呢。”問起羅朋這些日子的事。

  羅朋一般都是天南海北的走,若是往年,中秋前是貨物銷售高峰,他怎麼都會回京城的。只是,今年春他便出海去了,羅朋道,“原想著中秋前怎麼也要回京的,結果,在暹羅耽擱了,海上起了風,天氣不好,直待八月,方到了泉州港。我卸了洋貨,立往京城去,還是錯過了。”羅朋說著把帶來的貴重物交給秦鳳儀,道,“正好有些個大珠寶石,我就沒擱鋪子裡,這些個東西,弟妹興許用得,我便帶來了。”

  秦鳳儀一歎,羅朋說起去李方兩家的事,道,“都記掛你呢,信我就收了一匣子,俱是親戚們寫的。”一併給了秦鳳儀。

  秦鳳儀不想說這些,反是問起羅朋些海上風光,羅朋笑道,“海上無邊際,不過,只是沿著海岸走,卻也不會迷了方向。只要氣侯好,亦無甚危險。海外諸國,能及我□□的極少。他們極是喜愛我朝的絲綢、瓷器、茶葉,而他們那裡,香料、寶石、黃金,都比咱們這裡便宜,我們多是以物易物。洋貨帶回來,又可賣大價錢。”

  秦鳳儀細問海外各國的貿易,中午設宴,與羅朋一道吃酒。酒過三巡,秦鳳儀道,“阿朋哥,先時我在朝中給人當手下,官兒也小,只得讓你去做生意。你是個有能為的人,眼下,我這裡最缺的就是人才。特別像阿朋哥你這樣能為的,要不,你在我的長司史裡任個職唄。”

  秦鳳儀出言相邀,羅朋反是有些個為難,不是別個,秦鳳儀自然是好意,而且,倆人這些年的交情,秦鳳儀也不可能坑他。只是,羅朋夾了個焦炸小丸子後,放下筷子道,“阿鳳,按理,你叫我跟你做事,是瞧得起我。可這做官兒的,起碼得是個秀才吧,我這書也沒念幾年,之乎者也的話也看不大懂,豈不是耽誤你的事。要不,你看哪裡有吏員的事,讓我去辦倒是可以。”

  這裡要說明一下,官與吏,是有著嚴格的分野的,首先來說,官員是由朝廷任命的,哪怕是從八品、從九品的小官兒,都是官員。而吏不同,吏在身份上來說,還是平民百姓。如一縣之中,知縣、縣丞、主簿,這都是官,而底下六房,則皆是吏。怎麼說呢,官員的俸祿是朝廷支付的,而吏員的俸祿,則是由當地衙門的財政支付的。

  雖則經常官吏聯在一起說,但二者身份之分野,天壤之別。

  羅朋說去做一吏員,倒並非他自謙,實在是,在天下人的心裡,官員的身份非同一般。像羅朋,現下也算頗有家資,他可以捐個官兒,像當初秦老爺捐的五品同知一般,但,這種捐官,一般都是虛銜。便是真正打點個實缺,在官場上,捐官一般也會受到正統出身官員的歧視。

  秦鳳儀顯然沒羅朋這樣的想法,秦鳳儀道,“我這裡有個酸官兒,給我上摺子,囉哩八嗦沒用的話寫了十頁紙,我以為他有什麼要緊事呢,結果,看到最後才發現,就是給我請安。我叫他把他那狗屁摺子拿回去抄一百遍再來!我最看不上這種不做實事的傢伙們了,要是別個人任官,看看他科舉如何,不過是對他不瞭解,科舉算是個瞭解途徑,通過科舉,起碼是個識字的,當然,書也念得不錯。但,書念得再好,也是要用到實處的。像那種寫十頁紙廢話的傢伙們,有個屁用!咱們自然不同,咱們打小兒一道長大,阿朋哥你有什麼本事,我心裡清楚的很,難道還要你去科舉出個功名來,才能過來我這裡做官了。我找你,是想你幫我做事。讓你在我長史司任職,是覺著,你擔得此職。並非因咱倆的私交,私交只是讓我更加瞭解你,我這裡缺人手了,我自然是找熟悉能勝任的來做,難不成,我去街上尋不認識的人去?阿朋哥你放心,你才幹在這裡,我方請你的。至於別個人,你不必理他,倒是他們知道咱倆私交,怕還是要來巴結你,便是有些個酸生說些酸話,阿朋哥你也不是沒手段之人,該如何你便如何就是!”

  羅朋也是個爽快人,他經商多年,且與秦鳳儀少時相交,就是他最難的時候,秦鳳儀也是見過的。雖則現在秦鳳儀成了皇子藩王,但在羅朋心裡,還是如舊日兄弟一般。羅朋道,“那成!我先試一下,倘是阿鳳你覺著我哪裡不好,直接與我說就是,可莫存在心裡,那樣就對不住咱倆的交情了。”

  “放心,你一準兒沒問題的。”秦鳳儀笑眯眯地,“那就先任個賓客。”

  羅朋奇異道,“賓客不是做客的意思麼,還有這個官兒。”

  “先時我也不曉得,我是路上看了王府長史司的官員配置方曉得的。除了長史,就是賓客最大了。長史我請了咱們揚州的趙長子,阿朋哥你做賓客,賓客是正七品。你先幹著。這個官兒也是暫時的,待有了地方上的實缺,我給你弄個實缺。咱們兄弟,也是堂堂七尺男兒,來這世上一遭,焉能不幹出一番事業來!”秦鳳儀說的豪情萬丈,羅朋性子沉穩,不過,給這酒氣一熏,且,他這兄弟如此仗義。先時他被家裡趕出來,都是秦鳳儀拿出本錢給他做生意,如今秦鳳儀剛做了藩王,便給他七品實缺。羅朋心裡,不是不感動,當下舉杯與秦鳳儀碰了一杯,道,“是!我們定要做出一番事業!留與後世!留與子孫!”

  秦鳳儀見著羅朋,一下子還吃酒吃的不少,羅朋也吃醉了。秦鳳儀被扶回屋醒酒時,還跟媳婦說呢,“著人去羅大哥那裡瞧著些,也讓他好生歇一歇,他這一路,車馬勞頓。”

  李鏡給他擦著臉,道,“放心吧,我打發小圓去了。”

秦鳳儀此方點點頭,李鏡給他擦過臉,又喂他吃了茶,道,“羅大哥這次來,這麼高興。”

  “高興!”秦鳳儀抱了兒子在懷裡,拍拍兒子的肥屁屁,還道,“大陽以後也要像爹這樣,多交幾個這樣真心的朋友才是!”

  秦鳳儀吃了酒,渾身酒氣,大陽一近他爹的身就一幅幹嘔的模樣,秦鳳儀嚇的,“是不是大陽病了,這是要吐還是怎地?”一把將兒子拎起來,還怕兒子吐他身上。

  李鏡忙接過兒子,“給你熏的,大陽聞不了酒氣。”

  秦鳳儀繼續躺著了,捏兒子屁股一記,道,“臭小子,還瞎講究哪。”

  大陽平日裡跟他爹好的不得了,但秦鳳儀這一吃了酒,大陽是有多遠能躲多遠,還拿小胖腳踢了他爹一下子,嫌他爹捏他屁股了。秦鳳儀再拍兩下,大陽氣得啊啊直叫,秦鳳儀直樂,“人不大,脾氣不小!”

  秦鳳儀見媳婦一面抱著兒子,一面看書信,眼神兒便一直往媳婦那裡瞟啊瞟,李鏡把信遞給他,“要不要看?”

  秦鳳儀頭一偏,“不看!”

  李鏡道,“不是父親寫的,是祖母和大哥的信,阿欽也給你寫了一封。”

  秦鳳儀立刻就把信接過來了,道,“那我就看。”

  方家也有信給秦鳳儀,也不是方閣老的信,而是方悅的信,秦鳳儀一併看了,歎道,“大哥和二小舅子是好的,阿悅也不錯。”

  李鏡一笑,“對,就父親和方閣老不是,是不是?”

  秦鳳儀哼一聲。

  李鏡笑,“咱們走時,他們也不說來送送你,是不是?”

  秦鳳儀重重的再哼一聲。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56
☆、第277章 一年


  羅朋的到來, 很大程度上緩解了秦老爺的壓力。

  實在是, 這年頭,官員不少, 但, 精通商事的實在不多。像範正那般能帶著縣裡商賈百姓過來南夷城賣東西的都是鳳毛麟角, 許多文人清高太過, 不屑于商事。當然,也有願意幹的,但他們經驗不夠,縱有心,一時間曆紅不出來, 也幫不上忙。

  故而,招商的事一直是秦老爺負責。但, 這樣的事, 一人是斷斷忙不過來的。秦鳳儀便讓淮揚吳總督的孫子吳翰給自個兒老爹打個下手。要說往日,秦老爺這樣的商賈自然不在吳翰眼裡,不過,如今秦老爺有養育鎮南王之功, 便是在吳翰看來, 秦老爺雖是商賈出身, 也稱得上“義士”了。何況, 就是現在鎮南王對秦老爺也是一口一個爹的說話,吳翰更不敢懈怠。如今,有羅朋的加入, 秦老爺身上擔子驀然一輕,許多吳翰不甚明瞭之處,羅朋與秦老爺早有默契。

  當然,吳翰也有吳翰的好處,這是淮揚總督的孫子,起碼,跟著秦鳳儀過來南夷的淮揚商賈見著吳翰便要客氣三分。而且,吳翰簡直就是一面行走的牌坊啊,淮揚總督的孫子都出來幫著張羅了,可見鎮南王殿下這事的真實性是妥妥的啊。

  吳翰自己也不是清高的性子,他于商事不甚通達,為人卻知謙遜,自己力所能及的,都會做。而且,便是有不解之處,也會請教秦老爺。就是羅朋這來得比較晚的,吳翰也沒弄出什麼爭高下之類的噁心事件來。可見吳總督給的這個孫子,的確是吳家出眾子孫。

  羅朋到後,新年也便近了。

  秦鳳儀帶著南夷城的官員擺出親王儀仗,浩浩蕩蕩的出城祭天地,當然,也把從未著面兒的祖宗祭了一回。這于南夷城也是新鮮事兒啊,再未見過這樣的盛事。

  對了,祭祀的時候,秦鳳儀還把趙長史啊、張羿、秦老爺、吳翰、方灝、羅朋都一併帶上了,他身邊配置未齊,但,有一個算一個,都在祭禮隊伍裡,把幾人的內心狠狠的激蕩了一回。縱是趙長史雖是狀元出身,做了幾日翰林,也沒參加過祭天這樣的典禮啊,便是吳翰,總督的孫子,他也沒這等榮幸,更甭提秦老爺、方灝、羅朋了,諸人都覺著榮幸至極。另則,便是南夷城以章顏為首的一干大小官員了。

  就祭天地這事兒,就忙了大半日,之後,還要效仿古禮,臘月二十三,秦鳳儀與李鏡瞧著煮一大鍋祭肉,這是過年要用的,因著南夷氣侯實在溫暖,秦鳳儀還與李鏡道,“多放些鹽,可別還沒到年就臭了。”

  “閉上你的臭嘴吧!”給祖宗吃的東西,能臭嗎?

  秦鳳儀摸摸鼻樑,“我可是好意。”

  “好意不好聽。”李鏡道,“大過年的,給我說吉祥話。對了,柳家舅舅你是不是該著人叫回來了,這也過年了,一家團聚的日子,差使雖要緊,這是咱們來南夷的第一個年,可不好讓舅舅一家子分著過的。”

  “哎,看我這忙的,昏頭昏腦的,你不說我都忘了。”秦鳳儀道,“事情雖要緊,也不要太趕了。”遂打發人去請舅舅回來過年。

  秦鳳儀與李鏡商量,“大年初一,咱們帶著大陽,一道坐花車遊玩兒去。”

  李鏡有些個猶豫,“這好嗎?要不,還是坐你的儀駕,就是步輦也成啊,從沒見有坐花車的。”

  “知道什麼呀,以前我聽阿金說,鳳凰大神就是乘花車的。”秦鳳儀道。

  “說到這個,咱們都來這些天了,怎麼也不見土人們過來給你請安呢?”

  “你忘了,他們每年都要去京城請安的,咱們來南夷城的時候,他們已是去京城了。”秦鳳儀道,“老範他那個番縣離土人居住的山上便近,這回老范來咱們南夷城賣貨,就有土人的長老跟著。他們回了南夷,沒有不來的。”

  李鏡笑,“這些土人倒也消息靈通。”

  “他們可不傻。”秦鳳儀道,“老章與我說,朝廷優容多年,其實,土人也時常下山與山下貿易,但,他們終是不肯遷整個部落下山過日子。”

  李鏡問,“土人有多少人?”

  “在南夷就有十個部落,人少的,不過一兩千,人多的,上萬人口都有。”

  “人倒也不少。”

  “是啊。”秦鳳儀道,“那山上日子有什麼好的,樹多且潮濕。說來,南夷什麼都好,氣侯也暖和,就是太潮了。咱們平原上都這樣了,何況山上,真不知他們過得什麼好日子,還不肯下山來。”

  李鏡道,“他們要是日子好,就不會年年去京城請安了。”

  “待他們來了再說吧,他們要是願意,最好還是下山安置。倘是不願,也不勉強。”秦鳳儀道。對於秦鳳儀,土人雖則也有數萬人之眾,能用的青壯怕也有幾萬,但,秦鳳儀一向心思活絡,他來就藩的路上就能收攏饑民,忽悠商賈,帶了好幾萬人來南夷。而且,南夷城的人越來越多。如兩湖過來的大糧商,還有各樣的鋪子,都開起來了。無他,人一多,尤其是商賈一多,衣食住行,樣樣都有需求。而南夷本土的供應十分有限,必然要依賴外地物產。別個不說,南夷的絲綢產量極低,而現在南夷城有錢人多了,便有大批的江南絲綢流入南夷。再者,茶業,南夷也有自己的野茶,可那些喝慣的上等茶葉的有錢人哪裡忍得,便有江南的茶商過來經商。

  而且,待道路勘測的事情完成,整個修路的工程開工,介時,所用修路工又是一個數目。秦鳳儀不肯徵調民夫,把這工程花銀子給商賈做,那麼,對於商賈,除了在南夷本地人雇人,而南夷人口有限,便是去別個地方雇人過來修路了。

  這樣一來,又是人口流入。

  只要人多了,百業昌隆。

  夫妻倆正在說著土人的事,土人在京城請過安,拉回了幾車朝廷的賞賜後,年前都回了南夷。他們也聽聞現下南夷來了王,而且,這位王還是他們相識的秦探花。於是,都歡歡喜喜的過來南夷城給秦.探花.王請安。

  幾位土人族人還圍著秦鳳儀嘰哩呱啦說個不停,秦鳳儀也與他們用土話交流,阿金道,“我們到了京城才曉得南夷多了位王,後來一打聽,原來是秦探花兒您哪。這可真是巧!”

  秦鳳儀笑眯眯地,“都是鳳凰大神的保佑。”問他們此次請安可還順遂,其中一個叫阿火的族長大聲道,“很好!皇帝陛下賞我們不少東西!還有,去時遇著下雪,回來時又遇著大雪!哎喲,那雪可真大真好啊!”

  其他族人紛紛附和,一幅見著下雪很是愉快的模樣。秦鳳儀心說,你們不會是為了每年下雪才千里迢迢去京城的吧。

  大家說些亂七八糟久別重逢的話,還有一位叫阿花的族長,當然,人家名字不是叫阿花,翻譯過來是美麗的花朵,這位阿花族長雖則名字秀麗,但生得頗是粗獷,心卻是細膩,他道,“我們過來南夷城,咦呀,都不認識啦!好多好多的人,好多好多的鋪子,親王殿下,南夷城咋這麼熱鬧啦!”

  秦鳳儀笑道,“因為本王要修路,要修建王城,他們都是過來這裡,以後為本王做事情的。過幾天,新年的時候,本王還會帶著王妃坐花車出城巡遊,你們過年時若有空,也可到城裡一聚,本王年下有宴會,你們要不要一起過來,熱鬧熱鬧!”

  土人們也很愛湊熱鬧,秦鳳儀一說,都很心動的模樣。不過,他們道,“年下我們各族要祭祀鳳凰大神,怕是不能來了。待祭過鳳凰大神,我們再來!”

  秦鳳儀一笑,“好啊!”

  因著眼下也要過年了,各族都有祭鳳凰大神的要事,土人們就是過來見了見秦鳳儀,並未多留,秦鳳儀也給他們每家一份年禮,讓他們帶回去,一併祭一祭鳳凰大神。土人們見著秦鳳儀給他們東西,十分高興,只是,他們來的匆忙沒準備給秦鳳儀的禮物,就有些不好意思,秦鳳儀笑道,“昨日夢到鳳凰大神,這是鳳凰大神讓我給你們的。”

  聽說秦鳳儀夢到鳳凰大神,土人們紛紛打聽鳳凰大神與秦鳳儀說了什麼,秦鳳儀道,“說你們年年祭祀,十分心誠,讓本王是他在人間的化身,讓本王代鳳凰大神賞賜你們。”

  雖然土人們十分懷疑秦鳳儀“化身”一說,也沒有太過計較,土人們接受禮物前,先雙手合什,面孔朝天的感謝了一回鳳凰大神,再謝過秦鳳儀。並打算年後過來,也要給親王殿下帶禮物才是。

  送走土人,便是年了。

  秦鳳儀大年三十祭過祖,還特意請了舅媽一家過來,與自家一道過年。秦鳳儀都不曉得他這麼活絡的性子,怎麼他舅這麼強哩。秦鳳儀打發人去喊他舅回來過年,結果,去的人倒是回來了,他舅沒回來。他舅說,路快勘測完了,待這差使辦完,再回家。什麼年不年的,不就是個年麼?待差使結束,他多歇幾日就是。

  秦鳳儀心裡十分心疼他舅,他舅在外頭,他便要多照顧舅媽。柳舅媽倒是很豁達,還與秦鳳儀道,“他就是這性子,折騰刀槍那會兒,也是一宿一宿的不回家,恨不能住在兵器坊,我都慣了。”

  秦鳳儀道,“以後我舅做了大官兒,他做三品,就給舅媽封個二品誥命,他做二品,舅媽你就是一品誥命。”

  柳舅媽笑,“還叫我壓他一頭啊。”

  “不是,誥命雖則是由男人的官階而來,可我舅這樣醉心差使,家裡主持中饋、教養孩子,不都是舅媽你的事麼。你的功勞,常人雖不能知,但對於一個家而言,你絕對比我舅還要重要,付出的心血更多更深。”秦鳳儀很會寬慰舅媽,拍舅媽馬屁。

  柳舅媽笑,“你以為阿鏡容易啊,你在外頭天天不見個人影,這內宅的事,都是阿鏡操心。”

  “她還得跟舅媽學習呢。”秦鳳儀給柳舅媽斟酒,笑道,“我敬舅媽一杯。”鬧得柳舅媽怪不好意思的。其實,柳舅舅自朝中辭官,跟著秦鳳儀千里南下,柳舅媽面兒上沒說什麼,心裡不是不可惜丈夫的前程。但南下的這一路上便不提了,就是到了南夷,秦鳳儀夫妻待她一家也是極好的。何況,丈夫心情比在京城時好了不止千倍,柳舅媽這麼一想,也就心平了,還想著長子也大了,反正也不去科舉,不如就跟秦鳳儀說說,哪裡有事情做,也叫長子學著做事,一則孩子也需歷練,二則秦鳳儀也正是用人的時候。

  如今這年夜飯,以往秦鳳儀都是一家子過的。

  今年頭一年來南夷,何況都是住巡撫府,便一起過了。分兩席,婦人們那裡一席,男人們一席,大家吃酒說笑,待得子時,一道出去放了代表高升的二踢腳,此方各去歇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57
☆、第278章 思想領域的進步~


  秦鳳儀做事, 天馬行空, 人想不到。

  一則是他做的事,那真是常人想不到的。按理, 秦鳳儀都是親王了, 親王自有親王的威嚴, 可秦鳳儀不一樣, 秦鳳儀就要大年下的坐花車出來顯擺。二則,他做的事,你便是知道了,但其間深意,可能身臨其境時方能明白他的用意。這還得是悟性好的, 倘是悟性一般的,你就是身臨其境, 怕也領會不出來。

  這並不是說, 秦鳳儀如何的高深莫測。雖則諸多人是這樣看他的,尤其這次大年初一的花車大巡遊之後。不過,秦鳳儀一向認為自己是個直性子啦~

  秦太太也這樣認為,兒子就是有些臭美啦。像秦鳳儀要坐的花車, 特意請了城中有名的鮮花鋪子的人過來裝點, 把那鮮花鋪子的掌櫃喜的, 分文不取不說, 還獻上許多鮮花給親王殿下的車駕用。當然,親王殿下不可能不給錢,非但給, 還一分不少的給。鮮花鋪子十分盡心盡力,把個花車裝飾的,也就比親王殿下臉略遜一籌罷了。尤其花車周遭都是鮮花,把大陽香的都打了兩個小噴嚏。秦鳳儀見兒子打噴嚏,怕兒子感冒,還與媳婦道,“要不,還是別讓大陽去了,別凍著。”

  李鏡也是親手媽媽,見兒子打噴嚏,自然擔心,就要把兒子交給嬤嬤。大陽哪裡幹啊,他啊啊大叫,死活拽著他娘的衣襟不撒手,李鏡就要把兒子哄下來再交嬤嬤帶著,秦鳳儀先把兒子接過來,用大氅一裹,道,“帶大陽去吧。看他不願意跟著嬤嬤。”

  “去也是你,不去也是你,凍著如何是好。”摸摸兒子額頭,倒也不熱。大陽現在都快十個月了,扶著小椅子就能站的穩穩的,還能扶著案沿走幾步,這會兒在他爹懷裡也不老實,伸手就揪了花車上的一朵花,聞一聞,又是一個小噴嚏,秦鳳儀給兒子揉揉小鼻子,笑道,“這天兒多暖和啊,大陽穿的又不少,興許是太香了,香的。”

  大陽把手裡的花送給他娘一個,再揪一個,送他爹,秦鳳儀哈哈一笑,挽住妻子的手,命起駕!

  這車是秦鳳儀說了樣子,南夷城現做的,因著南夷氣侯暖和,便是只做了車盤與四角,自車頂垂落的是李鏡自京城帶來的半透織金的薄紗,然後,自車頂到車圍都裝點著滿滿的鮮花。拉車的六匹馬,打頭的一匹是秦鳳儀的照夜玉獅子,連帶著小玉的媳婦踏雪,都在其中。待大陽適應了車上的花香,果然就不打噴嚏了,他在他爹懷裡左看右看,好奇的緊。車駕兩畔是兩位文臣,一為章知府,一為趙長史,這二人也代表了如今南夷城文官的權力代表人物。待出得巡撫府,外面藩琛已率眾將等侯,今天除了文官章知府、趙長史外,武將便是秦鳳儀的親衛將領與親衛軍隨行。這些原就是禁衛軍中的精銳,兩千騎馬八千步兵,自京城到南夷,路上竟無一傷損,秦鳳儀把人完完全全的都帶到了南夷來。禁衛軍那整齊的軍袍,那服貼的軟甲,那雪亮的刀槍,那雄駿的軍馬,不同于第一次進城時帶著些疲憊的禁衛軍,在南夷城修整多日的禁衛軍,經過多日的訓練,完全恢復了比在京城時更為悍勇的英姿。

  秦鳳儀是個愛熱鬧的人,今日負責街頭護衛工作的便是南夷將軍及部下,大街上整理的很是乾淨,就是廟會的攤子,也擺的齊整,現在時間尚早,但,南夷氣侯暖,又是過年的日子,大街上已是人山人海,兩畔的茶樓飯莊俱已開口營業,還有不少人在二樓上探出頭看秦鳳儀的儀仗的。秦鳳儀一向親民,關鍵是,他自小就是平民百姓長大的,性子隨和,秦鳳儀這樣俊美的耀眼的容貌,不要說南夷城本地人口了,便是徽州、金陵、蘇州、兩湖的那些個外來商賈,都看直了眼。最是與有榮焉的便是揚州商賈啦,秦鳳儀就是自小在揚州城長大的,因著秦家也是城中大戶,他們多半還與秦鳳儀認識。這個時候,倘聽到有人說“親王殿下真是好相貌”時,有認得秦鳳儀的揚州商賈們便說了,“那是!殿下在咱們揚州時,知道人們叫他什麼不?鳳凰公子!”然後,巴啦巴啦一通,自己與親王殿下很熟的模樣。

  車隊走得並不快,秦鳳儀左右的對周邊的百姓擺手、打招呼、臉上帶著既尊貴又親和的笑容,這年頭的百姓,不要說親王殿下了,就是章顏這位巡府大人見的也很有限啊。見親王殿下竟然朝他們搖手,頓時激動的了不得,更有些個女娘們,有幸見著親王殿下的美貌,捂著心口便覺著似有些心率不齊,心咋跳得這樣快哩~

  甭看南夷這地方窮,但,這地方物產豐富,百姓的日子不富,挨餓卻是沒有的。而且,這裡是漢人與當地土人混居,民風開放,遠勝京城。當時便有許多女娘買了鮮花朝親王殿下的花車抛灑,還有些手裡沒鮮花的,直接就取了頭上插戴的鮮花扔了過來。

  李鏡初時都有些不適應這個。但看秦鳳儀這般大方,李鏡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人,尤其是,坐丈夫懷裡的胖兒子大陽,這個時候,見他爹跟人招手,他也急的探著個小身子到處搖他的小胖手,秦鳳儀哈哈大笑,側頭看妻子一眼,李鏡也不禁一笑,心下放鬆許多。

  要說這人山人海啥的,李鏡並不拘謹,李鏡自幼在宮中長大,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但,李鏡畢竟是閨閣女孩兒,這種坐花車巡遊的事,她還是頭一遭。相對于李鏡,秦鳳儀就是極為放鬆啦,秦鳳儀雖則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平民,但他因少時生得好,出門向來是眾所矚目,秦鳳儀早就習慣這種場合啦。南夷城說來雖是府城,因著地方窮,只有兩條正街,今新年廟會,兩條正街滿滿的都是人。秦鳳儀的花車足足走了一個時辰,秦鳳儀都覺著手有些酸了,胖兒子倒是精神抖摟,待與父母回到巡撫府,大陽出了一身的汗,這是熱的,李鏡怕兒子冷,給兒子穿了夾衣,早上正好,但太陽一出,便熱了。李鏡回來先讓嬤嬤給兒子擦汗換衣裳,他夫妻二人也要換常服。大陽平日裡多愛與他爹娘在一處啊,這會兒換了衣裳,也不找爹娘了,拽著嬤嬤直要往外走。

  李鏡道,“這是要去找阿泰了。”讓嬤嬤帶著大陽過去。

  秦鳳儀搔搔下巴,道,“怕是去找阿泰顯擺去啦。”

  李鏡直笑,“胡說,大陽才多大,他就知道顯擺的事兒啦。”

  “我這話一準兒沒錯。我小時候就這樣,有什麼好事都存不住,必要找人說一說才好。”秦鳳儀笑嘻嘻地,與媳婦道,“看咱大陽,這膽子大也像我,出門兒一點兒不小氣,也不害怕。”

  李鏡笑,“是,優點都像你。”

  “本來就是這樣啊。”秦鳳儀得意洋洋,“咱們回巡撫府時,我都有些累了,看那小子,還精神的很哪。”

  秦鳳儀想到兒子就很得意,當天,他還與了封信給大舅兄。信中炫耀他兒子的內容就有十頁紙居多,除了誇他兒子在花車巡遊時的出眾表現,還誇他兒子在成長過程中的與眾不同,反正,秦鳳儀覺著他兒子厲害的了不得,信中都說,“我小時候,十個月才能扶椅而立,現在我兒子大陽,還不到十個月呢,才九個半月,就能扶著小椅子邁步了,而且,小步子很是穩健。”這誇兒子誇的,都用上“穩健”這樣的詞了,然後,秦鳳儀還誇他兒子的相貌,“我娘說,較我之當年更為出眾,料想大陽長大後,定是比我還出眾的美男子啊,于智慧上,繼承了我與我媳婦的雙重智慧,心情聰明又大方……”總之,把兒子誇成一朵盛開的鮮花啊!

  李鏡看他寫這信都覺丟臉,道,“誰家這樣誇孩子啊,這怎麼好寄給大哥?”

  “我這都是實事求是,大陽本來就很好啊。”秦鳳儀道,“咱大陽還很壯實哪,吃飯也吃得多,而且,不似阿泰還挑食哩。”因為要給兒子找個對照組,秦鳳儀還寫了阿泰的一些事,譬如,倆人搶玩具打架,第二天就和好啦。譬如,阿泰這小子,沒個哥哥的樣兒,因為大陽還不會走路,都是在毯子上爬,阿泰有一回騎大陽身上,把大陽壓癱了,大陽只哭了兩聲就好了。哭完後也沒忘了報仇,給了阿泰兩爪子。至於這當中能看到大陽什麼優秀品質,用秦鳳儀的話說,那就是“身子壯,不怕壓,不嬌氣,還不白受欺負”的優秀品質。

  秦鳳儀寫著寫著信,就跟媳婦商量了,“你說,咱們把大舅兄叫來可好?”

  “我哥在朝中當差呢。”

  “他那不過是給人打個下手,在朝只能做小弟,要是他到南夷來,我給他一大堆好差使,而且,都是叫他做頭兒的。”秦鳳儀斜愣下眼,說媳婦,“真個婦道人家沒見識,給人做小弟,什麼時候才能熬出頭啊!與其做些個雞零狗碎的事,哪裡有來南夷做大差使的好!再者,寧**頭不為鳳尾,知道不?”

“哦,不知道,你不說,我怎麼能知道?”李鏡笑問他,“你不是還跟我父親賭著氣麼?”

  “那是我的錯嗎?我受這樣的打擊,岳父也不說來看看我,安慰我,還嫌我不去看他!我就是不去看他!以後也不跟他好了!他有什麼事,我都是第一個過去幫忙的,我有事,他來都不來!”秦鳳儀哼一聲,“我可是一碼說一碼,我跟大舅兄還是很好的。有好事,當然得想著大舅兄啦~”

  於是,秦鳳儀又多寫了十頁紙,上面跟大舅兄介紹他南夷城的風光來著。那說的,四季如春,氣侯宜人,鮮花遍地,滿眼錦繡。而今,城十萬人口,繁華在即。然後,跟大舅兄介紹了他現在做的事業,南夷貧苦,並非是地方不好,事實上,南夷地方物產豐富,山上野味菌類山珍極是豐富,且水脈發達,河中魚蝦,海中海味,皆極豐盛。只是,路太難走,一路行來,車馬艱難。但,今修路在即,又說了自己的計畫,先修自江南西道到南夷城的路,再修自湖南到南夷城的官道,兩條官道,非但要中兩車道拓寬為四車道,秦鳳儀還要將州與州,縣與縣之間的官道,全部都修好、修通。另則,秦鳳儀還有建新城之事,總之,現下事務極多,皆造福萬民之大事,大舅兄你放下京中瑣碎,過來與我開創南夷的繁華盛世啊!

  秦鳳儀文采雖則平平,但,他這通篇都是乾貨,而且,寫的實心實意。

  李鏡守著他寫過信,道,“光我哥一人頂有什麼用,不若再把阿悅也一併喊來,他們可結伴而行。”

  秦鳳儀想了想,道,“方家一向清貴,不愛與藩王宗室來往的。”

  “便是方家清貴,阿悅與你一道念書,在揚州結下的情分,現在撇也撇不開了。便是你不與他來往,照樣有人拿此說事。何況,阿悅是狀元出身,為人精細。你想想,咱們在南夷,你要做這許多事,總不可能親力親為,必然要用人。既要用人,難道放著這狀元不用,反是尋些個不相熟的人、或是與你有仇有怨的來用不成?跟著你,你是能帶著大家過好日子的,而不是跟著你就是什麼倒楣的事兒!”李鏡道。

  秦鳳儀與媳婦說了實話,道,“我現在還真沒底。咱們南夷,底子就窮了些。何況,以後大皇子登基,還不知要怎麼著呢。”

  “你這想得可真遠,陛下今不過四十出頭,你就想到大皇子登基的事了!你可真忠心啊!”李鏡冷笑,“便是大皇子登基,怎麼,你就要伸長脖子等人砍了!”

  “這怎麼可能!”

  “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兒,可不就是個引頸待戮的樣兒!”

  “放屁!我能這樣!”秦鳳儀一幅要翻臉的模樣。

  “你既不是這樣想,就拿出些做事業的氣概來!怕什麼!現在還不是他當家呢!縱便有他當家的那一日,我等雖是藩王,但也要叫他對咱們客客氣氣、平起平坐!”李鏡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秦鳳儀的雙眸。

  秦鳳儀竟是給他媳婦盯的心頭一顫,李鏡冷哼一聲,起身道,“我去瞧瞧阿陽,你好生想一想吧。”說罷,起身走了。

  秦鳳儀望著他媳婦離去的背景,怎麼看怎麼偉岸啊~秦鳳儀心說,現在的娘們兒真是不得了了,好不好的就要吼相公不說,咋人家在思想領域也進步的這麼快哩~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59
☆、第279章 甫始


  秦鳳儀被他媳婦的思想領域給觸動了一回, 頓時雄心大發, 無他,秦鳳儀多臭美高傲的性子啊, 這竟被媳婦給比下去了!秦鳳儀甭看自小紈絝著長大, 其實性子裡當真有股子好強, 像小時侯, 官宦子弟耍他,人家去泡溫湯,讓他在外與小廝下人們一道看衣裳,拿他當奴才使,秦鳳儀覺著受到輕視, 他就會把人家衣裳都偷出去扔茅廁裡。像在科舉時,不論有沒有那個實力, 秦鳳儀從來都是奔著第一名去的!秦鳳儀平日裡瞧著好說話, 也愛說笑,但他的個性裡,還真有雄性尤為明顯的好勝心。給媳婦這麼一說,秦鳳儀琢磨一回, 先時覺著竟然給媳婦比下去了, 好在他媳婦一向比他聰明, 秦鳳儀也沒覺著如何, 細一想,秦鳳儀又覺著,他媳婦說的在理啊, 他是不悄做那個狗屁皇帝啦,但,他也不能居於人下啊!他子孫也不能居於人下!不然,他大陽,這麼招人疼的孩子,以後竟要在別人眼皮子底下戰戰兢兢的看人臉色過日子,秦鳳儀一想就不能答應啊!

  秦鳳儀左右思量了一回,他都能寫信請大舅兄過來,就是與方家,也沒什麼仇怨,雖則方閣老曾第一個上書請立平氏為後,秦鳳儀不是偏激的人,惹不起景安帝就拿別人撒氣,這不是秦鳳儀的性子!秦鳳儀自始至終明白的很,若不是景安帝有那個意思,方閣老又不是平家的走狗,哪裡會上那樣的奏章?無非就是君上之意,大家方會這樣上本罷了。

  秦鳳儀想到他娘的事,難免又把景安帝拿出來恨了一回,卻也覺著,他媳婦說的有道理。無他,先把倆人拐過來,管他岳父與他師父是個什麼政治立場呢,反正先拐人,連淮揚總督都很看好他哩。說來,秦鳳儀覺著,這個吳總督倒是個有眼光的人。

  秦鳳儀把自己的事想了半日,決定再把目標定得高一些,他媳婦說的對,就是做藩王,也不能做那種看人臉色的藩王。他做就做,誰都不敢惹的藩王!

  這麼想著,秦鳳儀便又寫了一封信給方悅,同樣把南夷誇了又誇,把他的現在的事業建設與方悅說了,讓方悅跟他過來幹。秦鳳儀還說了,別修書了,修方了腦袋,一點兒不實在,過來跟我幹,給你個賓客當當,正七品哩。

  (方悅:人家狀元授官便是從六品啦~)

  反正,秦鳳儀寫好信後,又讓他媳婦幫他檢查了一遍,確定無誤,就讓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去了。當然,還有他媳婦給娘家人寫的信,捎的東西。

  說到他媳婦捎的東西,秦鳳儀就不大滿意啦,還說呢,“就是咱們這裡沒有,只管往外頭買去,弄幾罐子野茶,就是送去了,祖母怕也吃不慣。”

  李鏡道,“平日看著也不蠢,怎麼又說這蠢話,這送到京城去,就是讓人看看,咱們在南夷過的苦日子哩,省得有人對咱們南夷眼紅。”

  秦鳳儀這才明白了他媳婦的用意,摸摸鼻樑,跟他媳婦提意見,“媳婦,你有沒有覺著,你現在對我不大尊敬啊。”

  李鏡一笑,摸摸他的臉,放柔了聲音,“好,以後對你尊敬起來,成不成?”

  “這就對啦~”秦鳳儀千叮嚀萬囑咐,“尤其是在外頭人跟前,可一定得給我留面子,知道不?”

  “知道了。”李鏡忍不住笑,“我聽張嬤嬤說,年下廟會可熱鬧了。”

  秦鳳儀道,“我帶你和大陽去逛廟會吧。”

  “算了,咱們那天花車巡.遊,人們都見著咱們,若是出門,定要被百姓擁簇,到底不美。待過些日子,這事兒淡了,咱們再出門。”

  秦鳳儀點頭,道,“咱大陽,很喜歡熱鬧呐。”

  李鏡道,“小孩子都這樣,那天我跟公主還有舅媽、母親,招待南夷城的誥命太太們,大家吃酒看歌舞,唉喲,他跟阿泰,真是人來瘋,音樂一起,那些個跳舞的女伎還沒跳著,他倆先扭著小身子跳上了,把杜知府太太笑的茶灑了一裙子。”

  “還有這事!”秦鳳儀可是找了新鮮事,他當天晚上,一家子吃過飯,便喊了大公主一家過來,秦鳳儀彈琵琶,阿泰與大陽現場表演,阿泰現在不論走還是跑都挺穩了,跳的那叫一個魔幻,大陽只會立,不會走,但完全不影響發揮,一會兒站累了,他一屁股坐毯子上,小屁股還在毯子上扭啊扭的,兩隻小胳膊一本正經的跟著他爹的琵琶聲又抖又擺,逗得滿屋人大笑,連侍女都忍不住笑成一團。秦鳳儀笑的,琵琶都彈不下去了。

  秦鳳儀琵琶一停,阿泰還著急,催著他舅,“舅,彈啊,彈!”

  阿泰跳的可帶勁兒了,最後實在累的不行,一屁股坐下,擺擺手,“唉呀,累呀!”

  張羿道,“累就歇歇吧。”

  看大陽,已是累癱了。

  阿泰點點頭,同意他爹的話,他還爬過去看看早就累癱的大陽,然後,倆人抱成一團,躺毯子上就睡了。

  有孩子便有歡樂,雖則年前秦鳳儀說年假放到初八,不過,這南夷城的廟會熱鬧的,一路要熱鬧到上元節,廟會這般熱鬧,街上治安最是要緊,當然,經過親王殿下的巡.游,尤其是親王殿下那閃閃發亮的一萬親衛軍,很是將南夷城震懾了一回。這不,雖則是過年,街上的治安倒也還可以。

  過年時,秦鳳儀還特意抽時間帶著媳婦去軍營看望了將士,去饑民營看望了剩下的饑民,范正已經挑了三千多人過去他縣裡安置,剩下的還有九千多呢,不過,現在孤兒們已經另行安置,饑民如今也就七千左右,這七千左右的饑民,過年時,秦鳳儀買了不少豬羊,起碼讓他們吃上一頓燉肉。其實,到了南夷城後,饑民們便不需要秦鳳儀再供給糧食了,無他,南夷城自從湧入大批商賈,街市上多了無數活計,饑民裡有心思靈動的,大家商量後,有的去街上做工,有手藝的還能攬些個活計,尤其是女人家,自繡坊鋪子裡領回料子針線來做繡活兒。另則還有施田,一向是饑民中的頭頭,他腦子也比較靈光,私下跟張羿商量,借了張羿一百兩銀子,帶著幾個交情不錯的,去了城外收些村民手裡的存貨,什麼都要,糧食、菌子幹、山雞、野兔、還有海貨的各種乾貨、魚幹、海米、蛤蜊肉,收足一車便租個車,把貨運回來,銷給城中鋪子,這麼幾趟下來,已經能有所贏餘,張羿的一百兩銀子,也還了五十兩。施田也很關心別個饑民,看大家都能自食其力,就主動跟張羿說,不用再給他們這裡送糧了,他們自己能掙銀子,買糧養活妻兒。

  這過年了,秦鳳儀也過來看了看,這個就沒帶媳婦了。最後,又去了孤兒營那裡,給張羿撥了銀子,讓年下給這些孩子們吃頓好的,又鼓勵了孩子們一回。

  待上元節燈會時,各土人部落的族長帶著自己族中的長老智者都來了,秦鳳儀果然設宴款待,還把章顏趙長史南夷知府杜知府都叫上來了,趙長史還不大會說土話,好在秦鳳儀這裡召了通譯相陪,秦鳳儀自己是會說土話的,幾個族長回族中過了回年,也在部落裡打聽了不少南夷城的事,部族的長老們都說現在南夷城來了不少有錢的人,南夷城也富了很多。哎,可惜族長們回來的太晚啦,不然,也可以在廟會上弄個攤位賣賣年貨啥的。

  秦鳳儀與他們是老相識,嘰哩呱啦說些寒暄的話,幾位族長卻是想打聽一下南夷城的大工程。秦鳳儀便說了修路與建城的事,這些他們也知道,但他們聽說秦鳳儀是給銀子修路啊好像。秦鳳儀微微一笑,“是,這次修路建城,並不徵調民夫,我出銀子,你們出價錢,誰的價錢好,工期短,我就用誰。”

  秦鳳儀問,“你們是不是想修路啊?”

  阿金他爹阿錢說,“不是不是,我們土人不懂修路的事。不過,待親王殿下把路修好,以後去京城就更便宜了啊。咱們南夷的路,是夠難走的。”

  “是啊。”秦鳳儀一笑,“對了,我近來要整飭官學,你們各家有沒有適齡孩子,也可以過來上學。”秦鳳儀知道,阿金就是在山下念過書的,所以,阿金通漢話。

  秦鳳儀轉念一想,又道,“咱們是老相識,別人的束脩我收,你們土族人的事脩就算了,不過,各部族,只許十個人免束脩,若是再多了,就得出銀子交束脩啦。”

  阿花族長道,“不知道親王殿下的官學什麼時候開始上學?”

  秦鳳儀笑,“出了正月就可送來了。”

  阿錢族長問,“我們的孩兒們來了,可住在哪裡呢?”

  “我這裡準備住處,你們的孩子與本王的表弟們是一道念書的。”秦鳳儀道,“請城中最有學問的先生教導他們。”

  這倒是個好消息,只是,這樣一來,咱們的孩兒先入了府學,咱們想綁架幾個有錢人勒索銀子啥的,就不大好辦了呀。

  是的,這些個土人,還兼職綁匪的工種。

  好吧,在他們同親王殿下打聽了官學念書的事情後,就住到了驛館裡,在阿金聽聞親王殿下的花車巡.游的事情後,這些土人們暫時將綁架計畫擱後啦。無他,阿金聽驛館的驛丞說的,“那天,親王殿下帶了十萬精兵一道巡.游,唉喲,親王殿下帶來的兵馬,個頂個像公牛一樣強壯,穿著威風凜凜的鎧甲,手握鋒銳無匹的□□,威武極了!”

  唉呀,原來親王殿下帶了這麼些個兵馬過來啊!

  綁架有錢人的計畫更得擱後啦!

  土人們還很遺憾,沒能過來看看親王殿下坐著花車巡.遊之事哩!

  親王殿下巡.遊之事,非但震懾住了這南夷土人,更是震懾住了南夷本地士族,好吧,如果非要叫士族的話。其實就是南夷城的幾個土財主,不過,這些家族裡也有讀書識字之人,且在城中有一定威望。但,這沒什麼好榮耀的,他們家族也沒哪個出個探花啊,親王殿下非但出生皇族,而且,還中過探花哩!學識那是一等一的!像先時那個寫了十頁紙廢話,浪費秦鳳儀時間,正趕上秦鳳儀心情不大好,遂讓重抄一百遍的小官兒,就出身當地大戶盧家。

  還是盧家出眾子弟哩。

  秦鳳儀發現,這南夷城中大戶,不知道是染上的什麼毛病,不講實幹,家族子弟,只要相貌好,會做幾首酸詩,然後會畫幾筆破畫,會吹個笛子做個賦的,就是好的。反是那些個實幹之人,倒不得家族喜愛。

  秦鳳儀把那盧姓的小官兒打發回家後,城中大戶還有些個意見,秦鳳儀沒空理他們。如今秦鳳儀帶著大軍巡.遊了一回,大戶們個頂個跟剪了舌頭一般,倒是又想法子走杜知府的路子,想送幾個子弟過來服侍親王殿下,而且說了,必要挑模樣好,會說話,有學識的。

  秦鳳儀委實煩了他們,先問問趙長史,手下還缺什麼人。趙長史道,“什麼人都缺。”

  秦鳳儀道,“要是缺算術的,就出幾頁算術題。缺工匠,就出工匠的題。缺審案決斷之事,便出幾個案件題。然後,分類,張榜,大考。擇優錄取。”

  趙長史一樂,“不考四書五經。”

  “專才專用吧,這個時候,念經不頂用。”秦鳳儀道,“對了,四書五經那裡,也出幾個題目。官學那裡,我要招幾個先生。”

  趙長史應了。

  趙長史雖則是五品長史,但他真是身肩六部職司,秦鳳儀身邊的要緊事,都是交待趙長史,如今出題考試擇優錄取,也讓趙長史管了。

  說來,趙長史肥肥的肚子,這過了個年,硬是沒長胖,還瘦了些呢。秦鳳儀很關心下屬,還給趙長史送了兩匣子海外來洋參,補身子是極好的。倒是趙太太很感激秦鳳儀啦,趙太太還說呢,“瘦些好,我就盼著我們老爺能瘦些,可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如今好了,過年都沒胖。”

  趙長史:……

  趙長史忙的腳不沾地。

  正月二十,柳舅舅帶著工房的官吏們回到南夷城,同時帶來的還有整個自南夷城到江西的整個路線圖。除去水路,要拓寬的便是大瘐嶺那條路。秦鳳儀先讓舅舅去休息,召來羅朋、秦老爺、吳翰,準備招商事宜。

  同時,秦鳳儀召來徽商銀號與晉商銀號的東家,招商事宜,秦鳳儀需要金融服務。

  秦鳳儀不知道的是,另外兩家銀號,今年也屁顛屁顛的跑來了南夷,現下,正托人送禮想方設法的想在親王殿下跟前請個安哪!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00
☆、第280章 心術


  秦鳳儀大約是商賈出身的緣故, 他相較於其他官府, 反是喜歡銀號這種結算方式。當然,小錢莊秦鳳儀是看不上的, 他看中的是大銀號的信用。

  羅朋親自出面與兩家銀號談的, 親王殿下要用你們, 修路招商, 連帶著幾個碼頭的招商,結算都自你們銀號走。把兩家人喜的,心下都覺著,親王殿下不愧是他們商賈出身啊,果然是商賈們的福星啊。當然, 事情也不只都有好處的,所有參與招商會的商家, 銀號負責審核資質, 如果親王殿下的銀子花出去,發現這商家是假的,吞了銀子逃跑了,銀號要負責全部賠償。同時, 每個招商成功的商賈, 都要放一筆備用金, 當然, 這筆備用金並不多,一千兩銀子左右。這些錢,是預備工程期, 倘做工的百姓有個好歹出個事故,賠償所用。

  還有,親王殿下的招商會不是白來參加的,座位是要花錢的,前排坐位每位五百兩,依次遞減,最後每排每位一百兩,一百位為限。

  要招商的商賈先報名,銀號審核資料,然後,先選中一百位有資格參加招商會的商賈,發招商資料。招商的路段、碼頭,工期,都寫得清清楚楚,讓商賈們自己去考查,然後,四十五天之內,過來報價。

  而且,要修的不只是大瘐嶺一條路,還有自南夷城到番縣的官道,以及,自南夷城的碼頭,番縣的碼頭,都要修建起來。

  反正,招商的名目就列了一頁紙。

  羅朋先與兩家商號談妥,之後,將此次招商事宜貼在了巡府衙門外的影壁上。現下在南夷城駐留的商賈,等的便是親王殿下的工程招商啊!此告示一出,商事會所再一次沸騰起來,那告示不知給人抄了多少遍。有些不明白的,難免再去羅朋或是秦老爺那裡打聽規矩,羅朋說了,“全部是暗標,你們想做哪件差使,先去考察,想修碼頭的,去瞧瞧碼頭要如何修,怎麼修,介時寫好計畫書,要多少人工,多少時日。把你們的計畫寫好後,招商的那天都交上來,介時由殿下當天選出最適合的計畫書,按你們說的銀子數目,先付兩程款項,餘下款項,待差使驗收之後,十天內全部付清。這裡有徽商銀號,晉商銀號兩大銀號的東家,殿下所有款項,皆由他們兩家銀號做保,結算亦由兩家銀號進行。所以,銀子的事完全不必擔心,你們只要把計畫書寫好,能讓殿下認可,便好!還有,不論是哪位的計畫書被殿下選中,一月之內,必需開工,若有懈怠,奪回此標,銀兩退還,再加五十大板,三年牢飯!”

  大家紛紛說,“這是自然的!”

  羅朋把事情交待下去,接下來就是銀號的事情了。

  秦鳳儀一面命人準備著商號招商之事,一面也沒忘了同章顏打聽一下哪裡有比較像樣的茶山,章顏畢竟在南夷久了,頗知道幾處,南夷的茶都是野茶,要吃的到春天就去采些自己炒一炒,沒誰真正種茶。若是有主的山,秦鳳儀便打發人去問問主人家可賣,人家賣,他便按市價買了,人家不賣,也便罷了。若是無主的山,那就是他的,秦鳳儀直接就劃媳婦名下,給媳婦做私房。至於他,他不好與民爭利。

  秦鳳儀先把好的挑了,章顏趙長史張羿潘琛也都不是傻的,反正南夷的地便宜,山地最便宜,均有茶山入手,甚至連杜知府聞到些個風聲,他去的晚了,只買到一座小山丘,不過,杜知府也知足了。待城中商賈大戶反應過來,茶山都叫人買的差不離了,再有茶山,就得往西去了,西邊兒也是南夷地盤兒,但那裡盤距著土人裡最大的山蠻部落,至今不肯向朝廷低頭。朝廷把廣南西路硬是劃為自己疆域,那邊兒的山蠻估計都沒答應。如今,連帶著這股子山蠻的地盤兒,一併劃為秦鳳儀的藩地。可想而知秦鳳儀藩地被稱舉朝最差藩地,也不是沒有緣由的。

  也就是說,如今這藩地,瞧著地方大,比兩湖不小,實際上,一半兒的地盤兒是人家山蠻的,秦鳳儀這來了,暫只做一半兒的主。

  這說來,也是憋悶。

  不過,現下就這一半兒的地盤兒,秦鳳儀還沒治理好呢,所以,那一半,他暫也不急。

  故而,那些個買不著茶山的,也只有望西而歎了,他們也沒膽子去山蠻的地盤兒啊。

  招商的事吩咐下去,秦鳳儀就看新城建設的圖紙了,他說要建新城,並不做假,而且,經風水先生堪測過,新城的地方也選好了,就在範正現下所在的番縣。番縣雖則是降州為縣了,但還是以前府城的大小,只是,城牆已是破敗不堪了,縣裡,也很荒涼。

  是的,能讓一縣之主帶著縣裡的百姓、商家到南夷城來賣土物的縣城,其情形,可想而知。不過,風水先生說了,番縣的地理位置是極好的,六脈皆通海,青山半入城,是風生水起的格局。反正是極好的,據說在那裡定能旺一旺藩王殿下。秦鳳儀便準備新城落在番縣了,不過,建城並非小事,秦鳳儀還要去瞧瞧。

  這回,倒不走陸路了,改走水路。

  南夷城的碼頭也是又破又小,不過,既到了這裡,秦鳳儀便什麼都不挑了,只是官府都沒有幾艘像樣的大船,秦鳳儀覺著有些個沒面子罷了。

  秦鳳儀把章巡撫、南夷將軍、柳舅舅、羅朋帶在了身邊,趙長史、潘琛留守城內,秦鳳儀出門前,李鏡還再三道,“就是不帶潘將軍,把張大哥帶上也好。”

  秦鳳儀道,“不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潘將軍是我親衛將領,而且,禁衛軍的一應制式都比南夷城本地兵馬要強。馮將軍在我面前頗是小心,無非就是覺著他不比潘將軍更入我心罷了。他如此,我多用一用他,他的心也就安了。眼下是銀子緊張,待手頭寬泛些個,也把馮將軍麾下兵士配些好刀槍。他們穿的簡樸,我心裡何曾好受。”

  雖則現在官府沒幾艘像樣的船隻,不過,秦鳳儀出城時,見城中不少車輛上拉的都是木材,秦鳳儀笑道,“番縣建新城的事還沒說呢,這就有運木材的了。”

  羅朋道,“這也不一定是為新城建的木材。”

秦鳳儀長眉一挑,“什麼意思?”

  羅朋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是咱們揚州漕幫的車隊,揚州不少商賈也到了,漕幫也派了人來。我與他們說,幹什麼都不如幹老本行,南夷水路其實比陸路要多。這裡船卻是少的,不如還是多造船,以後給人拉腳,也過得日子。”

  秦鳳儀哈哈一笑,拍拍羅朋的肩,“好主意。”

  章顏笑,“現在,咱們南夷本地人都忙不過來,多少人花銀子雇工,只是雇不著人。如今我看,外地來的人更多了。”

  “這城啊,有了人氣,便有了氣運。”秦鳳儀與章羅二人道,“以後只會來人更多,城中治安一定要把好關!”

  章顏道,“城裡的事倒不擔心,就是城外,土人那裡……”

  “我與他們說了,可以每族挑選十個孩子送入官學,一應束脩全免,他們山上的土物,也可下山來市場交易,給他們每家一個店鋪,租金也不收他們的。”秦鳳儀道,“他們不傻,要是這樣還對來往商賈出手,就別怪我給他們些顏色看看了!”

  章顏道,“大人對他們,委實優容。”

  “他們畢竟離咱們近,待他們什麼時候下山,這裡的事料理清楚,西邊兒還有山蠻呢。”秦鳳儀笑,“兵書有雲,遠交近攻,到咱們這裡,就得反著來了。別把他們當對頭,不然,就是將他們推到山蠻那邊兒去了。”

  “是啊。”章顏感歎一聲,卻是心下暗自驚訝,不想秦鳳儀這會兒就將山蠻那裡的事擱心裡了,可見秦鳳儀對南夷的考量,絕不只是建新城這麼簡單了。

  章顏還有件事與秦鳳儀說,“咱們城裡,又來了三家銀號。一家是淮商銀號,一家浙江銀號,一家是閩商銀號,都來了咱們這裡,求了我跟前來,羅大人肯定也被他們求過吧?”

  羅朋笑,“不說我這裡,秦叔都頭大了。”

  秦鳳儀冷哼一聲,“閩商才有多少銀子,他們是自海商而來,與閩王干係頗大。我容他們在南夷城開個分號便是恩典了!淮商銀號、浙商銀號,雖不及晉商,但他們較之徽商銀號也不在其下。不過,就他們先前那狗眼看人低,眼下也沒差使麻煩他們,叫他們老老實實做生意吧。”

  以為送些禮,說幾句好話,求個情,先時的事便過了,沒這樣的好事!秦鳳儀還就得拿捏著這兩家,先立一立威,叫他們知道些利害,以後才好割他們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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