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關閉
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9607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19
第301章


任何事情都是利弊兩端, 戰事亦此。

    這場大捷之後, 土人們的歸順路程加速許多,但如阿金部落與阿花部落兩個人數最多的部落, 仍是打算讓族人依次下山, 這是土人們的考量, 很好理解, 畢竟,下山不是小事。他們因親王殿下的武力震懾,何況,親王殿下又給咱們許多好處,於是, 大家決定下山。但,下山後的生活如何, 還是先選一些族人過來試一試的好。

    不論土人是如何考量的, 他們肯下山,哪怕最初只有一千人,秦鳳儀也悉數接納。最初下山的,男人們多是族裡的戰士, 而女人是打算如阿金部落一樣, 想去織造局學紡織技術的, 當然, 也有的相學刺繡技術。

    唯一全員下山的,就是阿火部落了,這個部落攏共只有千數人, 可做戰鬥人員約五百,不過,阿火族長很想也要個千戶當當。而且,雖則他族人少,他也是正經下山的,而且,他是第一個帶著全族人下山的,那啥,還聽說族長會有爵位來著。爵位啥的,親王殿下也不好厚此薄彼啊。秦鳳儀只得答應為他想想法子,阿火族長千萬感謝了親王殿下,認為親王殿下是個好人。

    於是,初戰之後,戰事撫恤,戰後請功,還有土人各方面的安置問題,整個南夷城越發忙碌起來。土人有土人訓練方式,秦鳳儀並不打算直接就改變他們,但是,可以讓彼此雙方多做交流。讓土人觀摩朝廷將士們的訓練,也說朝廷將士去看土人的訓練。

    秦鳳儀有空過去,還會讓他們拳腳比上一場。

    這不過是軍中經常進行的比武之事,秦鳳儀來南夷的路上就愛看軍中將士比武。當然,朝廷的將士與土人的勇士心裡也都憋著些一較高下的意思,打得比較激烈也就是了,但並不會傷及性命,也不會有重大傷勢。

    秦鳳儀還要分別給他們說一說,讓他們學學彼此的優點什麼的,同時,也告誡他們,想一較高下,這沒有關係。但是,以後都是本王的兵馬,在戰場上,彼此便是可以託付性命之人。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南夷州還在忙碌的時候,朝廷的摺子到了南夷州,秦鳳儀看景安帝特意寫的叫他提防山蠻的事,心說,真個馬後炮。不過,朝廷的一千柄軍刀,還有一千套軟甲已經在路上了。欽差同時帶來的,還有封阿金為千戶的聖旨。

    這可真是把阿金榮耀壞了,無他,他是土人裡第一個得官兒的啊。阿金過來接旨時,許多土人都跑過來觀看,雖則便是阿金這個土人裡最有文化的都聽不懂聖旨上那些駢四驪六的拗口話,但,最後一句歸附有功,酌封五品千戶。阿金是聽懂的,阿金很鄭重的接了聖旨,一邊兒的侍衛捧來六品武官服,阿金看向秦鳳儀,秦鳳儀微微頜首,阿金連忙接了。阿金對秦鳳儀道,“那啥,殿下,我這就換上,給殿下瞧!”

    秦鳳儀笑,“好啊!去換吧!”明明自己憋不住了就想立刻要換的,還要說是給他瞧。

    阿金捧著衣裳去換了,秦鳳儀招呼傳旨的欽差過來坐,因是兵部事宜,過來傳旨的便是兵部的一個姓解的郎中,秦鳳儀與他不大熟,但想這郎中是兵部的,秦鳳儀的岳父景川侯便在兵部當差,兵部尚書鄭老尚書也是秦鳳儀的舊識,秦鳳儀難免問他幾句。解郎中笑道,“尚書大人和侯爺都好,聽聞殿下在南夷安民撫民有功,咱們都為殿下高興哪。”

    兩人說著話,阿金就換了新衣出來了。五品千戶是戰袍是一身銀色軟甲,阿金正是年輕的時候,而且,身為族長之子,自小營養也到位,阿金個子較尋常土人是偏高的。這麼一身軟甲官靴上身,眼神明亮,透出勃勃朝氣。秦鳳儀笑贊,“好!”

    土人們也都在一處誇阿金,還有的有些酸溜溜的,說阿金個子太高,人也單薄,得更壯實些才好。阿金道,“我以後每頓都要多吃一碗飯的。”



    再有土人請求秦鳳儀趕緊給他們也申請官職去,這些土人多是不會說漢語,或者只會簡單幾個字的,還很不熟練。就是現在這幾個字,也是南夷商事繁華,秦鳳儀允他們下山開店鋪,售賣山貨,他們的漢話稱得上突飛猛進了。不過,秦鳳儀土話很熟練,用土話與他們交流著,沒有半點障礙。解郎中就看沒多大功夫,秦鳳儀就把這些土人說的臉上個個帶笑,行過禮後,高高興興的走了。

    待土人們走後,秦鳳儀繼續與解郎中道,“你來得巧,我們這裡剛打過一場。我摺子剛送出去,你就過來了。”

    解郎中一聽說南夷城打仗了,連忙道,“南夷州竟有戰事,殿下玉體無礙吧?”

    “行了,你看我像有礙的。”秦鳳儀道,“就是你這回去還得讓工部多制些鎧甲刀槍,先時是一個部落下來一千人,如今他們各部落都被本王感召,現下,我們有土兵九千五百人。以後,待諸部落全部下山,人還會更多。”

    解郎中一聽,頓時喜的,起身一揖,賀道,“殿下大才,土人歸心哪。”

    “還早的很。”秦鳳儀道,“這麼些土兵下山,如何安置是我這裡的事,但,他們既下山來,現下又在軍中,武器裝備上,我都就承他們的,現下我的親衛軍如何,他們便如何。我的摺子已是遞往朝廷了,待你回朝,可得催著工部些,我這裡的武器不能耽擱。山蠻前兒剛過來打了一場,呵,那些個象兵,你見過象兵不?”

    解郎中道,“臣有幸見過宮裡養的大象。”

    “宮裡大象多溫順,就一傻大個子。”秦鳳儀道,“那象兵,身披鐵甲,上面坐的都是頭插鳥羽的山蠻,忽啦啦的跑過來,地動山搖啊。哎,你們都沒見那場景。”

    “殿下勇武,必是大敗象軍。”

    “雖則這次是斬首三千左右,但,不知山蠻會何日再來犯,故,我這裡的軍械裝備,斷斷少不得的,知道嗎?”

    解郎中只得稱是了。

    解郎中過來,待李釗晚上回來,秦鳳儀問李釗與解郎中熟不熟,李釗是知道解郎中的,還特意過來相見。待晚間設宴,非但有秦鳳儀麾下諸人,還有幾位土人將領過來,大家一道吃酒說話。解郎中實在覺著,親王殿下太客氣了。而且,親王殿下待人一向和氣,因為解郎中在兵部當差,雖則以往與秦鳳儀不大熟,但倆人也認識。親王殿下完全沒有半點驕狂之氣嘛,究竟是誰說親王殿下脾氣差,讓他過來時一路提心吊膽的啊!

    解郎中還有幸參觀了新下山的土兵們,之後,因他還有朝中的差使,便告辭而去了。

    解郎中走後,義安知府、敬州知府過來請安。

    秦鳳儀說他倆,“原本我這裡也沒什麼事,想著,原也不必你們大老遠的跑一趟。”

    二人連忙道,“我等聽聞竟有山蠻來犯,簡直是一刻也坐不住,倘不是知曉殿下神勇,大敗山蠻,我等已率大軍護駕。”

    “行了,這些虛頭話少說。”秦鳳儀道,“區區山蠻,我早有防範。不過,經此一戰,我感觸頗深哪。山蠻過來與我交戰,我不懼他,我這裡強兵利劍,管叫他來有無回。只是,若是縣裡遇到山蠻的象兵,大軍,無還手之力啊。這件事,你們怎麼想呢?”

    倆人跑過來請安,還真沒想過這個,即便他倆沒想過,秦鳳儀就代他們想了。秦鳳儀把與章顏一道商量的主意同這倆人說了,問他們,“你們覺著如何?”

    二人自然稱好,秦鳳儀道,“再者,按理,我來南夷,當先巡視各州府。只是,去歲到了南夷,接著就是過年了,你們都過來請過安,咱們也算見了面。今年又一直忙著建新城的事,我這裡也走不開。年初,我讓李賓客代我一路東去,看了看各州縣的情形。你們兩州,聽說還是不錯的。這說的是民生、百姓,就是不知你們兩地的駐軍如何?”

    義安知府道,“我們義安府駐軍一萬,實員六千七百八十三人,不瞞殿下,兵器十年都沒換過了。有些舊了還好,將士們自己修整一番,還能用。有些個實在用不得的,臣好幾回上摺子,朝中也沒個信兒。”

    敬州知府道,“我們敬州的現員還要少一些,只有五千人不到,兵甲亦是十年前的舊物了。”

    秦鳳儀道,“我看你們倆在發財上挺有一手的,軍備上就這麼大撒手了?”一句話說得倆人很是有些尷尬,尤其敬州知府,老臉微赤。秦鳳儀道,“行了,你們的勾當,我都知道。升官發財,在咱們這窮僻地界兒,開個窯,燒些瓷,銷往泉州港,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大家都不容易,我曉得。要是想辦你們,我早辦了。只是,聽李賓客說,你們治下,百姓倒也能過得日子。可見,你們也不是無能之人。當初怎麼就都到南夷這冷僻地界兒來了,你們是得罪誰了呀?”

    這話問的,倆人都不曉得要怎麼招架了。

    “行了,不想說就不說,我也只是隨口一問。”秦鳳儀道,“倘你們無能,我也就不與你們囉嗦了。你們偏生還有點本事,還有點良心,你們年紀也不算大,一個三十八,一個四十。許知府你在義安知府上八年了,可見,來義安時不過三十二歲,三十二歲的知府,便是縱觀朝中上下,你也是出眾的了。關知府你來南夷的年頭短些,這眼瞅也三年了,你是三十五歲坐上的知府位置。你們這幾年如何,一筆揭過,我不是翻舊賬的性子。要是你們還願意跟隨我,做出些事業,你們現在這般懶散、老油條的模樣,勢必得改一改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21
第302章


兩人能做到知府的位置, 而且, 這兩人的履歷,秦鳳儀都看過的。能叫秦鳳儀費一番唇舌勸一勸的, 自然有其價值所在。譬如, 兩人都是正經二榜進士出身, 而且, 雖則現在是老油條了,私下也在窯上發了點兒財。但,現在南夷這窮鄉僻壤的,換一個也不一定就比這倆人強。何況,就李釗說的, 倆人治下的州府縣城,百姓們日子也能過得。

    所以, 能挽救還是要挽救一下的。

    倆人能秦鳳儀說了幾句, 倒沒再說那些花言巧語的語,皆道,“殿下不棄,我等願追隨殿下。”

    秦鳳儀道, “你們的心, 本王知道了。先去休息吧, 你們難得來南夷城, 也在城裡逛一逛,看一看咱們南夷城的新氣象。”便打發二人下去了。

    眼下便是中秋了,先不說許、關兩位知府這會兒來了, 中秋前必是趕不回府城的。秦鳳儀身為藩王,也要準備中秋節的。

    雖是戰事剛過,中秋節更要大賀,以免城中百姓心下不安。

    李鏡更是命廚下做了許多月餅,除了節下自家吃的,還有諸多賞賜要用。這是內闈的事,秦鳳儀都交給媳婦了,另則,中秋節秦鳳儀這裡也要有所賞賜,再者便是城中亦要張燈節彩,有個節氣樣兒才好。

    李鏡得空兒還與秦鳳儀說呢,“山蠻那裡還是要留神,此次山蠻大敗,怕會來報復。”

    秦鳳儀道,“我盼著他來呢。只是,上一次他敗得慘了,要是有腦子的,必要打聽一下我們城裡的消息再來進攻,短期內估計不會有什麼事。我也叫他們留心著些,若真是腦子有坑,就大節下來了,也沒法子。”

    秦鳳儀與媳婦道,“以前當官兒時,還能有個休沐日,如今這成了一地之主,竟忙的休沐都沒有了。”

    李鏡笑道,“現在你願意怎麼休怎麼休。”

    “每天事都忙不過來呢。”秦鳳儀道,“大公主有什麼有什麼重陽節禮要送回京城的,你問一問,過些天送兵器的就來了,咱們再派幾個人,可一道給大公主送回去。”別看秦鳳儀也就萬壽節送回禮,六月裴太后的千秋,秦鳳儀只當失憶了,大公主自小在裴太后膝下長大,還是親手做了針線,打發人送回京城的。所以,秦鳳儀有此一問。

    李鏡點頭應了。

    夫妻倆正說著話呢,就見一群小的過來了。大陽帶頭兒,大陽這孩子,自小就是吃他娘的奶長大的,奶娘的奶他都不稀罕吃,而且,小時候便口壯,養的也很好,白胖白胖的。也就是遺傳了他爹的好相貌,人見人說,一臉福相。就見大陽一身小紅袍子,頭上梳倆揪揪,然後,小胸脯挺的高高的,一臉得意,帶著大家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大妞、壽哥兒、阿泰幾個,孩子們見著長輩,都打招呼叫人,也不知是跟誰學的,大陽還跟他爹抱拳,高興地說,“爹,回來啦!”然後,很統一滴,壽哥兒阿泰大妞兒也抱著小肉蹄,壽哥兒叫姑丈,阿泰大妞喊舅舅。

    秦鳳儀忍笑,也一抱拳,“回來了!”

    秦鳳儀問他們,“這是來看我了嗎?”

    大妞道,“大陽,帶我們,看,象牙!”

    秦鳳儀這才明白,孩子們是來瞧象牙了。當初打仗,有些大象是被巨箭射中,毒死了,這些象,秦鳳儀都命挖深坑燒埋了。有些個是受傷的,秦鳳儀原想把這些受傷的大象留下來,不過,聽馮將軍說,這些象都是認主的,而且,大象很記仇,便是養起來,不好乘坐的。秦鳳儀乾脆命人取了象牙,然後象皮取下做甲,剩下的,象肉給將士們分食了,一點兒沒糟蹋。秦鳳儀也嘗了嘗大象肉,很是粗糙,不大好吃。但對於並不能經常吃到肉食的將士們,還是覺著不賴的。繅獲的象牙,秦鳳儀留了一對,剩下的都賞賜了。

    見孩子們過來看象牙,秦鳳儀很大方的一揮手,“去瞧吧!”

    大陽便依舊雄赳赳氣昂昂的帶著大傢伙去屋裡看象牙了,不時還傳出譬如,“好大!好白!”的話來,還有就是大陽急的直結巴的,“我爹打的!厲害!”,直聽得人忍俊不禁。

    秦鳳儀悄悄跟媳婦笑,“看咱大陽那一臉得意喲。”

    李鏡悄聲笑,“這幾天,每天來看好幾遭。你沒見你兒子那樣兒,腦袋恨不能仰到天上去。”

    “別說,咱兒子還挺臭美的。”秦鳳儀直樂。

    什麼叫挺臭美,大陽簡直是臭美的不得了。

    因為大陽年紀最小,跟哥哥姐姐一道玩兒,時常要聽哥哥姐姐的指派,他那性子,還有些像他爹,很是七個不服,八下不忿的。但他又是年紀最小,偏生尖頭,故而,大陽的人緣兒很一般啦。但,現在不同啦~自從他爹得了一對大象牙,大陽覺著,出頭的日子到了!他這話還說不溜的傢伙,也不知怎麼跟哥哥姐姐們溝通的,現在大陽是成天帶人參觀他爹打來的象牙,神氣的不得了。而且,據壽哥兒跟他爹說,“我姑丈是能噴火的,一口大火噴出來,把大象燒死,剩下的象牙撿回來。”

    把他爹聽的,險不同噴了茶。

    壽哥兒還一臉認真的問,“爹,你會噴火不?”

    李釗問他,“誰跟你說,你姑丈是能噴火的?”

    “大陽說的。”

    李釗問,“大陽怎麼知道的啊?”

    壽哥兒已是快三歲了,現在都會背些簡單的唐詩,認幾個大字了,邏輯很清楚,道,“姑丈跟大陽說的。”

    李釗道,“他不但能噴火,還三頭六臂哩。”這話,李釗不過掖揄,想著秦鳳儀真是胡說八道啊。不想壽哥兒聽了,又是很認真的點頭,“對,這個也會。”

    李釗對崔氏道,“瞧瞧,鳳儀這是跟大陽講了些什麼呀。”

    崔氏笑,“興許是隨口哄大陽的。”

    壽哥兒現在很能聽懂大人的話了,見他爹娘這般說,壽哥兒第二天就說大陽,淨吹牛。大陽氣壞了,又帶著小夥伴兒們找他爹去了,大陽急的,說話都結巴了,瞪圓一雙與他爹一般無二的大桃花眼問他爹,“噴火、三六臂、壽哥說,吹牛。”說不清楚的時候,急的還比劃兩下子。

    壽哥兒也一幅很有理的樣子,道,“我爹說的,姑丈都是吹牛。”

    秦鳳儀天生喜歡孩子,坐榻上,心下直樂,面兒上卻是一臉正經,道,“誰說我吹牛了,這都是真事兒。壽哥兒,你還不知道姑丈如何打敗大象的吧?”

    壽哥兒搖搖小腦袋,“不知道。”

    “阿泰、大妞,你們也不知道吧?”

    倆人也跟著搖小腦袋,秦鳳儀道,“好吧,趁著今天我不忙,就跟你們講講,我是如何三頭六臂、大展神威,打敗大象的吧!”

    待秦鳳儀把故事講完,把幾個小傢伙聽的,都是兩隻星星眼外加一臉仰慕,在孩子們幼小的心裡,姑丈(舅舅)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威武的人了!至於大陽,那一張驕傲的胖臉喲,就更別提啦!大陽還得理不饒人滴哩,“真的吧?真的吧?”問幾個小夥伴。

    小夥伴兒們大概嫌他嘴臉太難看,都不理他,大陽現在有個三頭六臂會噴火的爹,也不在意小夥伴們兒理不理他,他坐他爹懷裡,一個勁兒的拿胖臉蹭他爹,還翹著小嘴兒,吧嗒吧嗒的親他爹兩下,簡直不要太得意。

    阿泰很有些看不慣大陽,他也是坐秦鳳儀懷裡的,阿泰也站起來,親了舅舅一下。大陽一見,立刻給他爹補了兩個啾,阿泰再親一下,大陽再補兩個……然後,壽哥兒、大妞都要親……

    後來,用秦鳳儀跟大舅兄、悅師侄、還有張羿炫耀的話就是,“臉都叫孩子們親瘦了。”

    幾人心說:求你別再給我家孩子瞎講什麼噴火的故事了好不好!

    秦鳳儀很有孩子緣兒,他雖則忙,但只要有空,就愛帶著孩子們玩兒。而且,他這種完全就是那種慣孩子的家長啊,見孩子們喜歡動物,大象是沒有的,但,過中秋的時候,小兔子一人送了兩隻,把孩子們歡喜壞了。

    大陽還要帶著兔子上床睡覺,李鏡嚴厲不准,秦鳳儀還勸媳婦呢,“上來就上來吧。”

    “你少給我添亂。”李鏡連秦鳳儀都訓了一句,轉頭說大陽,“你要帶兔子,就自己一屋睡去!”

    大陽有點兒怕他娘啦,抽咽兩聲,把兔籠給嬤嬤拿走了,但他當天也不跟他娘一個被窩了,他跟他爹一個被窩睡去了。有他爹的安撫,又給他講了個睡前小故事,大陽本就玩兒了一天,很快睡著了。秦鳳儀與媳婦道,“孩子嘛,什麼是孩子,慢慢講道理就行了,你別嚇著大陽。”

    “別跟我說話!”李鏡簡直一肚子火。

    “怎麼,還真生兒子氣啦。”秦鳳儀一隻手摟著肥肥軟軟的胖兒子,另一隻手鑽媳婦被窩去。李鏡給他拍了出去,李鏡氣的,“總是把黑臉叫我唱,你自己做好人!”她幹嘛要跟兒子生氣啊,她是氣秦鳳儀,簡直氣死個人!回回都是她教導兒子,秦鳳儀在邊兒上做好人!

    秦鳳儀笑嘻嘻地,“這還分什麼你呀我的,咱倆的兒子。”

    “下回這種事就該你管,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秦鳳儀很容易就答應下來,李鏡稍稍氣平,就聽秦鳳儀噝噝的倒吸氣,李鏡問,“怎麼了?”

    “唉喲喂,這小子,他摸我。唉喲,連摸再掐~”

    帳子裡光線有些暗,可這眼看就快中秋了,月光正亮的時候。李鏡掀開秦鳳儀的被子一瞧,就見大陽一隻手摸在秦鳳儀胸前,小肉手揪住他爹的咪咪,正掐的來勁呢。李鏡大樂,“活該!”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29
第303章


    這是秦鳳儀就藩後的第一個中秋宴, 也是一戰大捷後的宴會, 規格相當盛大,秦鳳儀更是先從內庫撥出錢來, 大賞軍中。當然, 南夷官員都有中秋節禮, 只是, 不比軍中豐厚罷了。最豐厚的就是馮將軍麾下,餘下潘將軍麾下、土兵都是各按舊例,大家也沒什麼好爭的,此次出戰,馮將軍是主力。

    許、關兩位知府也被秦鳳儀留在了南夷城過中秋節, 主要是,這倆人便是回去, 中秋節也得趕路上, 與其如此,就一道在南夷城過吧。

    說來,這倆人還真是開了眼界。南夷城先時啥樣,他們也是知道的。秦鳳儀這過來後, 南夷城就大變樣了, 城裡的人比以往多了兩三倍不止, 現在去街上更是熱鬧的不得了。沿街叫賣的小商小販便不提了, 尤其,城中的建築變得多了,以前有些歪歪斜斜的屋子, 該加固的加固,該收拾的收拾。只要有空地不擋路的地方,多出幾間小屋子做門面兒做個小生意啥的,不要太多。而且,城中酒樓飯莊客棧鋪面兒,更不可同日而語。尤其還有一家特別大的點心鋪子,說是淮揚有名的如意齋,親王殿下的揚州老鄉開的,這到了節下,不知多火爆。當然,去大點心鋪子的,都是有些個身邊的,但,小點心鋪子也是人滿為患啊。而且,有模有樣的**還開了好幾間,不是那等年老色衰的妓館,是格調與風情俱在的**,聽說,晚上還有旗樓賽詩哩。

    許知府都說,“六月送軍糧還來過呢,怎麼覺著如今人更多了。”

    關知府也道,“怪道都說殿下安民撫民,功力不凡呢。”

    倆人想著,要中秋了,殿下留他倆在南夷城過中秋,怎麼著也得給親王殿下備一份中秋禮才行啊。其實,中秋禮什麼的,早在自家州府都備好了的。只是,聽聞有山蠻來犯,倆人也是真的擔心親王殿下的安危,倒不是就忠心耿耿到了這地步。實在是,秦鳳儀身份尊貴,就是給封到南夷來,這也是皇帝陛下的親兒子,倘秦鳳儀有個好歹,整個南夷州都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再者說了,這也是他們為人臣子的本分。過來給親王殿下請安,擔心親王殿下的貴體是否被山蠻傷到,自然不好帶著中秋禮過來。但,眼下中秋節,多少人給親王殿下獻中秋禮,他倆也不好空著啊。

    但這一時間,又想不好送什麼。

    倆人到底都是進士出身,而且,親王殿下跟他們推心置腹的說了那些話。怎麼說呢,就是秦鳳儀說的,這倆人雖則自瓷窯那里弄了些銀子,到底不是喪心病狂沒底線撈錢的那種,不然,也不能兩州百姓日子尚可。

    官場上做官,尤其是如倆人都被人收拾到南夷州這裡來了,秦鳳儀的才幹,就在南夷城擺著哪。因為親王殿下在忙,這兩天讓他們自便,參加過中秋宴再回,這倆人商量著,還坐船去了一趟鳳凰城。這裡,以前叫番州,後來人口太少,降州為縣,成了番縣。如今親王殿下選這裡為新城位址,便改名叫鳳凰城了。

    秦鳳儀以為就是自己兩句話,便叫這倆官場大油條給感化了呢。因為,中秋時,倆人一人寫了一篇計畫書,雖則他們是沒秦鳳儀這種直接叫南夷城舊貌換新顏的本事,但倆人對於各自地盤兒的建設,也是有想法的。尤其是軍備上,這倆人去了潘琛的軍營,又去馮將軍麾下,還觀摩過土人的訓練。其實,訓練方法都不一樣,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都十分賣力。

    倆人雖則有幾年不得志了,畢竟還年輕,也不想就這麼一路混到致仕。尤其,秦鳳儀可不僅僅是那種略比人強些才幹……這倆人怎麼就被人安排到南安州了呢,說來這是官場慣用的手段了。你得罪了人,怎麼收拾你呢,不是去說你的壞話,而是說你的好話,能幹、出眾、強人一大截,正好,有南夷哪個州正需這樣的能人治理呢。好吧,你來吧。

    許、關二人大都是這樣被人踢到南夷州來的,倆人也都是二榜進士哪,誰年輕時沒有一腔志向,初到南夷,誰沒曾想過,便是南夷這樣的窮困地界兒,也一準成把他建設的天下皆知。都這麼想過,但,兩人都沒有幹成。

    但,秦鳳儀幹成了。

    這位親王殿下,來南夷不過將將一年的時間,南夷城如何,現下長眼的都瞧得出來。就是義安、敬州兩地的百姓,都有不少跟著親戚一道來南夷城或是鳳凰城這裡討生活的。

    秦鳳儀親自伸出橄欖枝,倆人便是成油條了,也不傻,心知這是一個機會。

    反正也不會更壞了,倆人都已經被人弄到南夷坐冷板凳了,起碼,親王殿下不是個沒本事的,而且,親王殿下性子也不苛責,在參觀過鳳凰城後,倆人覺著,的確不能再混日子了。這也不只是親王殿下的吩咐,而是,結合親王殿下的性情,雖則親王殿下說他們倆年紀不大,但親王殿下自己不也才二十三嘛,更小。而且,看親王殿下的脾氣,你貪點占點兒的,只要不是漁肉百姓,他不當回事。但,你要是跟不上他的步子,他怕不是會等人的性子。

    於是,也甭想著什麼中秋禮了,先得跟親王殿下表個決心,回頭也得把軍隊訓練起來。

    秦鳳儀收到他們的計畫書,細細看後,見倆人寫得挺實在。其實,秦鳳儀在問倆人各府駐軍時,倆人沒編瞎話糊弄,許知府更是深知軍中現役將士的準確數目,這就不是個無能的。如今寫的計畫書,也很細緻,並無誇大之辭。

    秦鳳儀看後,還拿回去給媳婦看了看,李鏡道,“可見都是心裡有數的,只是以往懶散慣了。”

    “誰還沒個不是啊。”秦鳳儀道,“浪子回頭還金不換呐,我看他倆還好,撈是撈了一點兒,但也不是從百姓身上撈的。”

    “是從朝廷身上勞的。”

    “誒,別這麼說,那窯放在那兒,他們燒燒窯,賣到泉州,說起來,官員雖不當經商,但,有這麼個窯,地方百姓就有個幹活兒的地方,每月就能收入幾個。”秦鳳儀道,“要是個迂腐的,做主官也清廉,守著能開窯的地界兒,硬是跟一府百姓苦嗖嗖的熬日子,到底哪個更值得用呢?只要不是太不能用的,湊合湊合吧。”

    李鏡笑,“你這話也有理。”

    待中秋後,秦鳳儀還給了他們許多月餅,叫他倆帶回去,給手下的官員也嘗嘗。便打發二人去了。

    中秋節後,便是重陽了。

    菊花都是秋後才開,秦鳳儀又張羅著制了回菊花酒,再擺了一回重陽宴。

    重陽之後,朝廷運送兵器的車隊才到南夷城。

    秦鳳儀聽說兵器到了,立刻帶人回了巡撫府,過來送兵器的是一位工部郎中,給秦鳳儀行過禮,奉上工部文書,秦鳳儀一目十行的掃過,見一千套兵甲,一千柄戰刀,都到了,問那郎中,“兵器在哪兒呢?”

    章巡撫道,“我讓人查驗後入庫了。”

    秦鳳儀點點頭,心情大好,與那郎中道,“這一路辛苦了。”然後,問了幾句路上的情形,幾時出發的。秦鳳儀算著日子,約摸是他的奏本到後,很快兵器就發出來了。秦鳳儀心下很滿意,便打發這郎中歇著去了。

    打發了工部郎中,秦鳳儀與章巡撫道,“查驗後就叫阿金過去領兵甲吧。”

    章巡撫笑道,“臣已吩咐下去了。”

    秦鳳儀笑,“那就好。”

    秦鳳儀還挺高興呢,結果,晚上阿金就過來找他了,阿金有些個不大樂意,與秦鳳儀道,“怎麼都是舊的。衣甲有縫補不說,戰刀都有嘣口的。”

    阿金年紀尚小,人其實很聰明,說的話也很實在,阿金道,“殿下,就是舊的也沒什麼,但舊的也得是好的才行啊。”

    秦鳳儀一聽,連忙同阿金過去看了,土人們正嘟嘟囔囔的說這事兒呢,秦鳳儀看過衣甲與戰刀之後,立刻就把那工部郎中叫了來。還有章巡撫,一併都喊了過來。秦鳳儀當面問他,“為什麼我這裡的衣甲戰刀都是舊的,舊的也沒什麼,你們得修補好了再送來,這麼送來,是想我來修補嗎?”

    工部郎中苦著臉道,“殿下明斷,眼下工部就只有這些了,殿下又要的急。這是禁衛軍退下來的,小的看了,也還使的。”

    “放你娘的屁!若還使得,你乾脆不必回京城了,就留在本王這裡,本王喜歡你,看中你了,下回再有山蠻來犯,本王就給你這樣的衣甲戰刀,你替本王殺敵如何!”秦鳳儀駁然大怒。

    工部郎中嚇得,話也不敢說了,低頭站在秦鳳儀面前,半晌低聲一句,“要是知道殿下嫌棄,這些兵甲就派給江南西道了。”他這話剛一說完,秦鳳儀抬手便是兩記耳光,當胸一腳就把這位工部郎中踹飛了出去。

    秦鳳儀驟然發怒,不要被踹出老遠的工部郎中,便是剛剛在嘟嘟囔囔的土人此時皆是寂靜一片,不敢多言。章顏更是臉上大變,因為,秦鳳儀反手抽出一把戰刀,上前兩步,那冰涼的刀身就壓在了工部郎中的頸間。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31
第304章


    秦鳳儀只是把刀壓在工部郎中的頸項上, 那郎中還在鬼叫, “殿下饒命——”然後,郎中整個人的脖子就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捏住了一般, 倒沒有人捏他, 只是秦鳳儀壓著刀刃在郎中脖子上慢慢的拉出了一道口子, 秦鳳儀拉的很慢, 那刀刃還不大好使,遇到有嘣口的地方,拉一下肉皮,想是不大好受的。因為,該郎中只說了這四字, 之後,兩眼下上一插, 人便厥了過去, 接著便是一股子屎尿騷臭味兒襲來,直接嚇得失禁了。

    秦鳳儀淡淡道,“這刀果然不大好使。”

    將刀遞給身邊侍衛,秦鳳儀轉身對這些土人道, “戰刀軟甲的事, 有我!大家依舊訓練, 我自會給你們一個說法!”

    土人們原是個愛嘟囔的性子, 但秦鳳儀直接表演了個慢動作的大刀拉脖子,土人們也給驚駭住了,竟沒有多言, 阿金帶頭道,“我們聽殿下的!”

    再有阿火族長附和,“是!我們聽殿下的!”

    土人不會喊什麼“千歲千千歲”的話,於是,大家都喊,“聽殿下的!”

    秦鳳儀安撫了土人,便帶著章顏離開了土人的兵營,秦鳳儀沉著臉,一直回了巡撫府的議事廳,打發了其他人,劈頭便問章顏,“如何這般不仔細!”

    章顏是有苦說不出,道,“我要說了,殿下怕是不信,我剛來南夷時,馮將軍麾下刀甲亦多有壞損,實在修不來的,我上表朝廷,朝廷給撥了五千,皆是這般舊的。殿下,朝中規矩,刀甲自來是先供禁衛軍與陝甘的北安軍,其次是直隸、晉中一帶,再次是江南江北兩岸,咱們從來都是最後的。能這麼快撥過來,已是看了殿下的面子。臣原是想著,先叫土兵們用著,有不合身的改一改,兵器上有些要修補的,咱們這裡也的工房,也能磨一磨,補一補。”

    “你可真會過日子。”秦鳳儀道,“你看到那個工部小官兒沒!他敢在我面前這樣說!這分明就是沒把我放在眼裡!”

    秦鳳儀雙眼微眯,重重的捶的扶手一記,寒聲道,“我還非討回這口氣不可!”

    秦鳳儀回屋都把這個該死的工部郎中罵了個狗血淋頭,因為大陽睡了,秦鳳儀怕吵醒兒子,頗是壓低聲音,秦鳳儀與李鏡道,“這個該死的工部,簡直就是大皇子的走狗!先時三皇子在工部,便屢被掣肘!那年老虔婆過壽,舅舅打出新刀,該死的工部竟然要用什麼農車做獻禮,個狗東西!這分明就是過來噁心我了!”

    李鏡勸他,“這事自然得有個說法!但你也不要因這等小人而生氣,氣壞了自己個兒,倒叫他們得意。”遞給丈夫一盞溫水。

    秦鳳儀接過喝了大半盞,道,“你不曉得,要是咱們自己軍中,怎麼著都好說。偏生是給土兵時出了差子,他們剛下山,凡事就愛跟馮將軍麾下比。況,我先許他們的,必然一視同仁!這些該死的東西,老章也是,平日裡看著挺機伶,怎麼就跟個麵團兒似的!還與我說是朝中舊例!”

    “什麼朝中舊例?”李鏡雖則聰明,畢竟年紀在這擺著,她又是閨閣中人,故此,對這些事不在清楚。

    秦鳳儀與李鏡說了,秦鳳儀道,“便是有這個例,工部難道就不動動腦子,也不想一想,這是什麼時候!我正收攏人心的時候,好不好的什麼時候又得跟山蠻幹一場,咱們在戰線前方,弄這些個破東爛西的!”

    李鏡道,“你先給陛下寫封奏章,說一說咱們這兒的事,免得倒叫小人反咬一口!”

    “放心,我叫人把那個該死的狗屁郎中關起來了,他且走不了呢!要是叫他這麼走了,以後工部更不把我放在眼裡了!”秦鳳儀冷哼,“我今兒還非較一較這個勁兒了!”

    李鏡給他順順氣,溫聲道,“你這事,雖則可氣,但當真怪不得章巡撫,他並不是個軟弱的人。先不說可能南夷這裡自來這般,收到朝廷的兵器要自己修整後再後。便是有所疏忽,你想想,他堂堂巡撫,難不成親自看著檢驗兵器?何況,就是兵械庫那裡,大約也是見慣如此,才未聲張。要是那個混帳郎中好聲好氣的解釋,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朝中也沒得那些個嶄嶄新的兵械。咱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可他說那話,明擺著便是挑釁了,這不是明擺著要你動怒嗎?不是我說,怕是工部好做好圈套,等著喊冤哪。”

    秦鳳儀一時氣個半死,沒直接砍下那郎中的腦袋,就是好脾氣了,他一時還真沒想這麼多。李鏡一說,秦鳳儀亦不是個笨人,他一琢磨就明白了。秦鳳儀冷笑,“書呆子能有什麼好圈套!他再高明的圈套,我也叫有來無回!”

    工部歷史上開天劈地頭一遭,他們發往地方的兵械竟然被地方退回了!

    真的,工部多牛啊!

    甭看六部裡,吏戶禮兵刑工,是這樣的排位,好似工部在六部裡排最末,好似什麼冷衙門一般。工部可不冷,但凡六部搞什麼建設,國家搞什麼建設,都是工部的活兒。再者,就諸如兵械坊,也是在工部的。像軍中、地方需要什麼兵械,大家都是報到兵部,然後,兵部再上報,內閣看過後,由陛下禦史,然後,工部的兵工坊開始生產籌備。

    可想而知,這是個什麼樣的部門兒了。

    像章顏,先時上表朝廷調撥兵械,還是托了他有個尚書爹的面子,工部才撥下來的。結果,撥來的還都是別的軍中替換下來的。

    就這樣,章顏也只得叫工房修修補補,給將士們用。

    有什麼法子,工部就是這脾性。

    如今算是遇著對頭了。

    工部現在還不曉得秦鳳儀直接把他家送兵器的郎中踹了個半死呢。現下,朝中剛接到秦鳳儀大捷,以及有更多土人願意下山歸順的奏章。

    戰報自來是八百里加急,南夷的捷報送到朝廷後,兵部尚書親自過去向景安帝道喜。景安帝自從收復陝甘,國內承平已久,今見南夷大捷,景安帝亦是喜上眉梢,接過秦鳳儀的奏章來來回回看了三遍,擊案大笑,“好啊!先時朕還說,得叫他提防著山蠻些,怕是朕給他的批文還沒到,就先跟山蠻打了一仗。”

    景安帝看完,方給鄭老尚書看,鄭老尚書亦是大喜,道,“山蠻象軍之名,向有聲名,殿下亡兩百餘,傷三百餘,便殺了山蠻三千兵馬,真是英武啊!”

    景安帝笑,“他拳腳平平,朕也沒料到,他能給朕這麼大個驚喜。”

    鄭老尚書道,“當年陝甘大捷,亦是陛下坐鎮京師,指揮調度,方奪回我朝領土。今殿下雖則拳腳尋常,但殿下文采武功,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景安帝更是歡快,笑道,“想是這些個土人也知道鳳儀的厲害,這回忽啦啦的都肯下山了。”

    鄭老尚書愈發奉承了皇帝陛下幾句,實在是,鄭老尚書亦是歡喜,尤其,就鄭老尚書看來,秦鳳儀就藩未久,便有山蠻有犯,秦鳳儀還把仗打贏了,尤其,斬首三千,不算小勝了。

    鄭老尚書還特意提一句,“軍功自然要賞,這些裝備土人的兵甲,也得叫工部先預備出來。”

    “很是。”景安帝笑,“土人能歸順朝廷,鳳儀那裡壓力也還能輕些。這一支土兵,倘收服妥了,待來日收拾山蠻,便容易多了。”

    鄭老尚書才知陛下之志,不過,陛下想的倒也沒什麼差,鳳殿下這種才幹,山蠻來犯都被打個落花流水。倘鳳殿下在南夷久了,憑鳳殿下的才幹,平山蠻自不在話下。

    今朝有此大喜,景安帝賞賜軍中半點不手軟,便是秦鳳儀要的刀甲,都讓工部預備起來。工部尚書說一時沒有這麼多,必竟也大幾千具呢,現在工部正在趕配給北安軍的新戰刀。景安帝道,“現下南夷時有戰事,騰出一半人手來趕制南夷所用兵械。”

    工部尚書連忙應了。

    景安帝先把軍功賞了下去,然後,就收到秦鳳儀的奏章了,秦鳳儀在奏章中大罵工部丟人現眼,秦鳳儀就直說了,縱是舊的兵甲,也要修好再發給南夷,他質問那位賈郎中,賈郎中說,不要他們就發江南西道。秦鳳儀直接說,他相中了賈郎中,就留下他在南夷做官兒了,便不放賈郎中回來了,讓他在南夷享福吧!

    然後,秦鳳儀把兵甲全部叫怎麼送去的再怎麼帶回京城,他現在不要舊兵甲了,必要新的。如果沒有新的,他就親自到工部來問問工部尚書!有本事就幹,沒本事滾好了!

    秦鳳儀又說他們在南夷如何不容易,以為山蠻兵好對付的嗎?山蠻兵的刀槍上都是淬毒的,將士們為朝廷浴血,工部卻如此敷衍了事,輕視南夷,是問工部是什麼意思!

    景安帝看後,臉直接黑了。秦鳳儀在南夷進展迅速,不管是人家建新城也好,還是收攏土人也好,簡直是沒一樣不合景安帝的心意,連帶著給閩王添堵這事兒,景安帝嘴上不說,心裡也挺痛快。而且,還打仗了來犯的山蠻。景安帝正想,正好就著秦鳳儀在南夷,把山蠻直接滅了才好呢。便是因此,才要給南夷配置好刀槍戰甲,景安帝是準備著兒子為他打地盤兒呢,結果,工部在這裡掉鏈子。只看秦鳳儀這奏章就知道秦鳳儀多麼的惱怒了,也就秦鳳儀去了南夷,這要在京城,估計早找工部去了。

    景安帝把秦鳳儀的奏章給了工部尚書看,問他,“究竟怎麼回事?朕不是讓你們好生準備的嗎?”

    工部尚書道,“是,臣還令林侍郎加緊為鎮南王調派兵甲,至於兵甲是舊的,陛下也知道,眼下工部一直在做北安軍的單子,這些兵甲是自北安軍那裡換下來的。以往舊例也是如此,臣看鎮南王要的急,就讓他們先發過去,想著南夷亦有兵房的匠人,介時修一修、改一改的,也就能用了。往年歷來如此。”

    景安帝再問,“那個賈郎中說的是什麼話?南夷不要,你們就發江南西道去了?你們工部當真派頭不小!”

    工部尚書連忙道,“陛下明鑒,陛下,臣侍奉陛下多年,老臣焉是這等小人!何況,工部的兵甲發往南夷時,先讓兵部驗過的。”

    景安帝看向鄭老尚書,兵部鄭老尚書可是不背這鍋的,鄭老尚書道,“有時工部忙不過來,地方上是要用些舊兵甲,這倒是老例了。鎮南王殿下的人品,咱們都是知道的,殿下並非不通情理之人,把舊兵甲給他,也當先與殿下說一聲,南夷亦有兵工房,地方上改一改、修一修再用,也是有的。可這位送兵甲的賈郎中說的是什麼話,他非但沒有提醒殿下,還出言挑釁。不要說殿下如此惱怒,擱誰不惱怒呢。”

    鄭老尚書不接鍋,工部尚書也深悔說話不留神,豈不得罪了鄭相,不過,眼下還得撈手下,連忙道,“陛下,賈郎中或有言辭不當,叫他回來懲處便是。鎮南王殿下正在惱怒之際,這有個萬一,于殿下聲名有礙啊。”

    景安帝冷冷看向工部尚書,工部尚書腦門兒都沁出一層冷汗,道,“臣一定讓他們加緊修復,以後給南夷的兵甲,定要仔細檢查,一定讓鎮南王殿下滿意。”

    “晚了!他現在要新的!嶄新的,你是沒看到嗎?”景安帝冷冷道,“按他說的辦!”

    工部尚書原還想再叫叫苦,還有手下的事兒呢,但,對上景安帝冷沉的眼神,工部尚書心下一顫,再不敢多說一句,俯身道,“臣遵旨!”

    “最好不要叫他親自來京城問你!”景安帝將手一擺,“退下!”

    工部尚書渾身冷汗濕透,退出暖閣時,腳步都難掩踉蹌。

    工部尚書也是將七十的人了,如此狼狽,未免叫人心疼。刑部章尚書私下還說呢,“哎,這也是手下人蠢,也不想想鎮南殿下的性子,你好商好量的,就是有些錯漏,估計殿下也不放在心上。這等小人,說得那些蠢話,惹得殿下大怒,連累了王尚書啊。”

    盧尚書道,“王尚書這還是好的,瞧瞧那個小郎中,可不就留南夷享福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35
第305章


    秦鳳儀遠在南夷, 自然不曉得景安帝為著南夷的事大發雷霆, 當然,便是秦鳳儀曉得, 估計也只會想:這還差不多!

    本來就是, 要是太平地界兒, 你發些舊兵甲也便罷了。便是給南夷發來舊兵甲, 你提前修整好,秦鳳儀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抑或,你提前知會一聲。就是不提前知會,秦鳳儀問那賈郎中時, 還敢出言挑釁,秦鳳儀豈是好性子。他平日裡的確隨和, 待人待己, 過得去就成,並非那等嚴苛人。而且,他也的確是因身世之事與景安帝翻臉了,被封到南夷這又窮又偏的地界兒來。但是, 你不要以為他失勢了!

    失寵與失勢是兩回事!

    只要想一想如今南夷的聲勢, 也該曉得秦鳳儀是怎樣的能為手段, 結果, 竟真有這傻X,挑釁到秦鳳儀跟前。秦鳳儀可不就惱了嗎?

    這回好了,非但賈郎中被留在了南夷享福, 便是工部汪尚書都跟著吃了掛落。

    秦鳳儀直接把兵甲退回工部,可自己這裡,也得有兵甲可用才行。私自開礦的主意,秦鳳儀先同妻子商議的,秦鳳儀打發了侍女,自己先在屋裡轉了兩圈,方挨著媳婦在榻上坐了,道,“我有個主意,現在有些猶豫,你一向比我聰明,跟我一道想想,看可使得?”

    “什麼事?”丈夫向來不是沒主見之人,李鏡不由問。

    秦鳳儀輕聲道,“這回工部之事,叫人警醒啊!我與工部關係這回算是掰了,眼下咱們這裡時有戰事,陛下為著他的江山,工部與咱們的官司也打不贏。現在陛下自是占在南夷這邊兒的,我與你說,他那人,一向算計的到,眼下他還要用我平山蠻,給咱們的兵甲自然是好的。我看山蠻沒什麼大不了,無非就是占山地之利罷了,待新城建好,南夷繁茂起來,我這裡將士都訓練好了,便是我,也要把山蠻平了的。我不能把此後患留給咱們大陽啊!這有戰事時自然不必擔心工部,可不能不為以後著想啊。咱們畢竟遠在南夷,現在有岳父和方老頭兒的關係好用,可老一輩人,終有退出朝堂的時候。那時,就得是咱們護著他們了。咱們畢竟遠在南夷,京城的事離得遠,人情關係,終是不及在京城的。何況,世事有更替,我雖與陛下翻臉,陛下總的來說,在天下大事上,一向能權衡利弊。只是,大殿下在這上頭,卻是遠不及陛下的。咱們這裡,不能不防。”

    先說了這一套,秦鳳儀方道,“你知道枯藤山吧?”

    “知道,不就是阿金部落裡獻上的山頭嗎?”

    “我叫舅舅悄悄去看過了,舅舅說,那可是一處富礦。”

    “產鐵嗎?”

    “自然。”秦鳳儀低聲道,“舅舅在工部,可是會鍛造兵器的。反正枯藤山是在山裡,咱們終不能只仰人鼻息,我想著,悄悄自己打些兵甲。義安、敬州那裡的兵甲也都老得不得了了。就是現在潘將軍麾下用的,雖則都算上等兵甲,可我跟你說,他們也是以前的軍刀,現在的軍刀,都是舅舅當初研究出的新配方打造出來的。”

    李鏡輕聲道,“這事,一定要機密。”

    秦鳳儀道,“礦裡的事兒交給舅舅,礦外的事兒,交給大舅兄。”

    李鏡問,“著什麼人採礦呢?”

    秦鳳儀道,“這事機密,不好雇人,我只怕洩露出去引得麻煩。各地牢中死囚如何?”

    “便是用死囚,裡面駐守的兵士用哪些人呢?”

    “這也是我一時難以決斷的。”秦鳳儀與妻子道,“趁著這個狗屎郎中的事發難工部,這回的兵甲定然是新的。但想全都給將士們換新兵甲,卻是難的。但,不論是為了平西蠻,還是以後自保,必然要換新刀的。先時岳父給過我幾個侍衛,我瞧著,都是穩重人。再自馮將軍麾下挑些個可靠的。”

    “我與你說,既在自馮將軍麾下挑人,這事必瞞不過他。馮將軍的兒子們都還小,聽說他有個弟弟,也在軍中。馮將軍自幼父母早亡,這個弟弟,是馮將軍一手帶大的,現下在軍中任個百戶,你把他的弟弟召到身邊做個近臣。以後,他的兒子們,也都要另眼相待。挑人的時候,只要馮將軍還沒嚇死,就讓他幫著挑,他對軍中熟悉。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這一隊人,必然得有個做頭兒的,那個頭領,一般對待。召他們的兒子到身邊賞予官職,給他家裡賞賜,接他們妻女到南夷城。”

    秦鳳儀點點頭,握住妻子的手,低聲道,“這事,不同於走私小事,走私不過是賺幾兩銀子。鐵礦一開,咱們就再不回頭了。”

    李鏡雙手握住丈夫的手,沉聲道,“回什麼頭,人都是向前看的,不必走回頭路!”

    秦鳳儀海上走私賺兩個小錢的事,其實,大多數人心下有數,卻也都沒放在心上。但,憑誰都沒想到,秦鳳儀敢私開鐵礦,鍛鑄兵鐵。

    憑秦鳳儀現下藩王的身份,以及他與景安帝不睦的關係,你私鑄兵鐵,便有謀反嫌疑,倘叫人知曉,在宗人府關一輩子還是輕的。秦鳳儀顯然也深知此事利害,做的極是小心翼翼。好在,南夷本就偏僻,如秦鳳儀對京城的消息不大靈通一般,京城對於南夷,亦是鞭長莫及,何況,此事何等機密,京城不得而知。

    不得不說,秦鳳儀不論自性情,還是自膽量上,都是肖似其母了。

    秦鳳儀在密謀開礦,工部收到了秦鳳儀退回的一千套兵甲。

    工部歷史上頭一遭,送的東西被人退回來了。

   
六部衙門同在一條街上,都挨著哪。這可是叫人看了大笑話,汪尚書臉色都是灰灰的。三皇子進宮時,生怕他爹不夠堵心一般,還特意與他爹說了一句,“南夷兵甲今兒早退回來的。兒臣親自去瞧了一回,委實破爛不堪。”

    大皇子溫聲道,“軍中換下來的,自然是舊的。三弟你見慣了光鮮,略舊些的就覺破爛了,我也瞧過了,是需修整,也沒到破爛不堪的地步。”

    頓一頓,大皇子道,“前年章巡撫就任南夷巡撫,說地方上兵甲不堪再用,工部撥了五千套下去。聽汪尚書說,亦是這般兵甲。前兒馮將軍大敗山蠻,用的也是工部派發的兵甲。”

    三皇子道,“是啊,破則破了,只是不曉得賈郎中如何失心瘋的去挑釁鎮南王,引得鎮南王大怒。”

    大皇子道,“是啊,三弟不說,我也好奇呢。賈郎中不過五品,如何敢對親王不敬,這裡頭是何緣故,我也想不明白。父皇,賈郎中如此大不敬,闔該押回朝中,慎重審訊,看他可是為人指使。不然,一個郎中,他吃了熊心豹膽,敢觸怒親王,致使鎮南王誤會工部,再往深一步講,這豈不是在離間鎮南王與朝廷麼。”

    三皇子實想不到自己一提賈郎中,竟叫大皇子引出押賈郎中回朝之事,當個氣個好歹。

    景安帝淡淡道,“待鎮南王不用他,自會打發他回來。”

    見君父這般說,三皇子方放下心來,大皇子心下難免遺憾。在大皇子看來,賈郎中畢竟是朝廷命官,但有好歹,也該朝廷來處置,如此把賈郎中留在南夷,豈不是憑那秦姓小子發落了!

    秦鳳儀怒斥工部之事,引得京城好一番熱鬧。

    便是平郡王第五子平琳都私下與老父道,“父親,陛下是不是太維護鎮南王了?”

    平郡王在修剪著一株青花盆裡的青松盆景兒,聽兒子這話不禁道,“你這話當真稀罕,那是陛下的龍子,天下哪個做父親的能不維護兒子?何況,這事難道不是工部的疏漏?”

    “可是,工部素來如此,這也是多年規矩了。”

    “規矩是規矩,可鎮南王是因為舊兵甲發怒嗎?你太小瞧鎮南王了,這位殿下,並非沒有心胸之人,他的性情,愛恨直接,他的眼光,比你強百倍。如果工部送兵甲的人好生解釋一下兵甲之事,態度再恭敬些,鎮南王便有不悅,也不會惱怒。可那個小官兒,他不應該挑釁鎮南王。鎮南王的性情,不要說他現在是親王之尊,他就是做探花時,也是把臉面看得極重。工部敢落他的臉面,這是自找。你也想想,這一千套兵甲,是要給歸順的土兵用的。土人的性情,與漢人不同。何況,他們剛下山,必然事事計較,以免被人看輕。工部叫鎮南王在土兵面前出了醜,險壞鎮南王大事,險壞朝廷的大事,不然,你以為,為何陛下要怒責汪尚書,工部實在不知深淺!”

    “什麼大事啊?不就一千土兵嗎?”

    “蠢才蠢才!”平郡王將花剪擲於花盆內,看這個小兒子一眼,“一千土兵只是個開始,這是土人歸順的大計!”

    “這些兒子也想到了。”扶著老父坐下,平琳道,“只是,土人向來反復,何況,對他們太過客套,豈不是助長他們的氣焰。”

    “你以為鎮南王是你這種腦子嗎?”平郡王道,“你沒有見過山蠻的象軍,我也沒有見過,但,你的祖父是見過的。山蠻來犯,第一戰,就被斬首三千,象軍大敗。有人說,鎮南王這一勝,憑的是運氣。我告訴你,能大敗象軍,便不可能是運氣,難道鎮南王是運一口氣,把大象吹跑了嗎?你們只覺著陛下將他封藩南夷,就不在乎他了嗎?你們也長長眼,看一看南夷如今的氣象。你連新城如何建起來都沒想明白呢,還敢就工部之事來說陛下偏心鎮南王,就你的眼光,你如何能知陛下之雄才偉略。”

    平琳道,“新城的事,京城誰不知曉,鎮南王海上走私之事,能把閩王氣成那樣,想是八九不離十的。”

    “南夷那樣的窮地方,你說靠走私,就算有走私,那我問你,就是鎮南王一年不停的走私,大風大雨的都不嫌著,走私能有多少銀子?夠建一座城嗎?”平郡王一句話就問得平琳啞口,平琳道,“父親可知,那位殿下是哪裡來的銀子?”

    平郡王沒有回答兒子這個問題,而是道,“孟子曰: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于士,孫叔敖舉于海,百里奚舉於市。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伐其身行,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這是《孟子》名篇,平琳自然曉得,平郡王歎道,“你呀,沒事多在家裡看看書吧。”

    “我倒也想在家看書,父親可知,現下工部兵械坊,已是騰出一半的人手來為南夷打制兵甲了。”平琳道。

    “你如何還不明白,陛下必要用南夷軍平山蠻,收復桂州的。給南夷些好兵好甲怎麼了?”平郡王重重一掌擊於案上,平琳當下不敢吭聲。

    平郡王道,“阿琳,你與大殿下走得太近了。我再告誡你一遍,雖則甥舅之親,也親不過父子妻兒。我們是姓平的,是外臣,外臣的本分,你好生斟酌!”

    平琳諾諾,不敢多言。

    平郡王把人攆了出去,平王妃知道此事,還勸丈夫,“如何生得這般氣惱?”

    平郡王道,“別人是大智若愚,他是大愚若智!子不類父,奈何奈何!”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38
第306章


    工部丟一大臉後, 不論京城, 還是南夷的局勢都進入了一個極為平穩的平穩期。當中只有一件小事,很是好笑, 秦鳳儀還寫進信裡與他岳父和方閣老炫耀了一回。

    那就是, 山蠻那裡竟派了人過來找一個翻譯過來叫清澈泉水的阿泉族長打聽, 山蠻過來的部隊, 怎麼消失不見了呢?

    阿泉族長立刻把這個山蠻派來的密探捆成粽子交給了親王殿下,倒不是阿泉族長多麼忠心,實在是阿泉族長夠聰明,立刻得知,原來山蠻派來的部隊竟無一人生還, 當下驚出一身的冷汗,把密探獻了忠心。

    這事兒, 可是把秦鳳儀得意壞了。實在是, 山蠻擅山戰,這南夷雖無高山,但山上林子密,一旦把軍隊打散, 蠻兵往山裡一鑽, 就實在不好找了。秦鳳儀原以為怎麼也得有殘兵逃回去, 沒想到, 竟是全殲。這樣長臉的事兒,秦鳳儀哪裡憋得住啊,都與近臣當笑話說了一回。只是, 與臣下炫耀,總是意猶未盡,現下秦鳳儀也不死拗著強脾氣了,反正是炫耀自己武功厲害的,好叫這倆人知道下自己的厲害。

    還有件喜事,那就是崔氏有了身孕。

    為此,秦鳳儀在信裡還特意誇了南夷的風水好,利子嗣。

    景川侯接到女婿這信都無語了,兒媳婦有孕也是他兒子的功勞,跟南夷風水有什麼鬼關係喲。不過,這自然也是大喜事,李老夫人更是喜的令景川侯夫人多備些滋補品,好打發人給孫子孫媳婦送去。景川侯夫人亦是笑道,“這可是好,如今壽哥兒也快三歲了,正好再生個哥兒才好。”

    “你這話很是。”李老夫人喜上眉梢。

    景川侯夫人道,“該再多備一份給阿鏡,他們這一走,也一年多了。聽說南夷現下也繁華不少,這也是咱們牽掛阿鏡的心意。”

    “好,好。”李老夫人如今看這個媳婦也越發滿意。

    李老夫人見兒子罕見的翹起唇角,笑問,“阿鳳,殿下給你的信裡,是不是有什麼喜事?”

    “喜事算不上,是跟我來顯擺了。”景川侯把山蠻的事說了,李老夫人都不禁一樂,又是道,“先時,我一聽山蠻還擔心來著,殿下自來斯文,雖然年少時愛打鬧,到底沒真正上過戰場。這孩子,真是能幹。”

    景川侯夫人更是道,“當初殿下來求親,侯爺還給出兩個條件。要是當初殿下去了軍中,我看,也得是一等一的好。”自從知道秦鳳儀是皇子,景川侯夫人就看這個女婿順眼的不行,對李鏡也頗是關心。

    景川侯道,“就他那性子,別因著這一勝便驕傲才好。”

    李老夫人道,“你在信裡同殿下說一說才好,這山蠻全軍覆沒,定不能甘休的。要是再來攻打,怕是大戰。”

    景川侯道,“我也這麼想呢。還是要與陛下說一聲。”

    “很是。”

    景川侯當天就進宮,把信給景安帝看了,景安帝原本因著工部的事很是惱怒了一回,今見秦鳳儀寫來這信,縱不是寫給他的,但字裡行間那種得意,就知道秦鳳儀心情很不錯了。景安帝也是先樂了一回,道,“這如今不過小勝,就這般顯擺,要是哪天平了山蠻,收復桂州,還不知要怎麼著哪。”

    景川侯是景安帝的心腹重臣,自然明曉陛下心意,道,“眼下先將土人收攏好了,待土人悉數下山,訓練出些成色,南夷兵馬便可一戰了。”

    “是啊。”景安帝道,“鳳儀畢竟年輕,他到了南夷,辦了許多常人難以辦到之事。朕自然為他高興,他一慣順遂,還是要跟他說,山蠻之事,必要慎重。磨刀不誤砍柴工啊,先把刀磨利了,收拾山蠻便手到擒來。也莫因這一戰之勝便心存輕視,山蠻盤踞桂州多年,必要穩紮穩打,將來拿下桂州,這亦是他的封地。”

    “若是朕寫書信,他對朕還是有些心結。既是他寫信給你顯擺,你也是他的嶽山,回信提醒他一二吧。”景安帝道。

    “是。”景川侯恭聲應下。

    秦鳳儀顯擺這事兒,景安帝雖則高興,卻也沒有再多說了。

    一入冬,便是年了。

    年下給南夷的賞賜還是相當豐厚的,畢竟,今年南夷有戰功之喜。待朝廷的年節賞賜到了南夷後,秦鳳儀也正準備著過年的事哪。朝廷的年節賞賜與工部新做的一千套兵甲同時到的南夷,這回,不論是頒賞的還是送兵甲的,無不恭恭敬敬、戰戰兢兢,生怕鎮南王殿下一個不好把他們也留在南夷享福。那位得罪了鎮南王殿下的五品郎中,據聞現下還在南夷挨收拾著,他們這些個人,哪個敢不老老實實的。

    秦鳳儀親自叫了阿金過來,一件一件的兵甲發到土兵的手裡,土人們哪裡見過這樣的好刀好甲,個個喜上眉梢。秦鳳儀令阿金帶著土兵們去操練了,與兵部來送兵甲的郎中道,“回去告訴汪尚書,以後我南夷的軍械兵甲,都按這個標準!你們那些舊兵舊甲的,願意給誰給誰去,我南夷,是絕不會收的!”

    嚇得工部郎中一個機伶,險沒癱地上,連聲道,“是,是!殿下的吩咐,小的謹記!”

    秦鳳儀此方道,“下去歇著吧。”

    之後,命趙長史接待過來送年節賞賜,與工部兵甲的這些個人,這些人辦完差使,因親王殿下名聲在外,也不敢久留,南夷土貨都沒敢買上一些,連忙告辭了。

    秦鳳儀還與趙長史、章顏道,“膽子可真小。”

    二人心說,見過殿下大刀拉脖子的,哪個不怕喲。

    不過,秦鳳儀這一發作也有好處,現下朝中諸人不論心下作何想,反正行為上是不敢對南夷有半點怠慢的。

    有朝廷賞下的年禮,秦鳳儀這裡也要準備給諸臣子將士的年節賞賜,另則,還有祭天之事。這一回祭天,要說與哪裡不同,便是秦鳳儀帶上了土人將領一道祭天。

    待祭天之後,阿金麾下得了新兵刀,把其他土兵羡慕的了不得。秦鳳儀也給其他土兵的首領請封了官職,如阿火族長,還得了個男爵的爵位。這雖則是最小的爵位了,但相對于阿火族長闔族只有一千餘人來說,有個爵位就不錯了。

    只是,現在人人羡慕阿金手下裝備,紛紛問秦鳳儀他們的兵甲何時能到。

    秦鳳儀笑道,“你們也知道,新兵甲要等工部現制的。工部要制兵甲得等時間,下一批的話,估計也是一千套。大家不要急,這樣,待下一次兵甲到了,咱們軍中舉行大比,你們誰為最後的勝者,就先裝備哪支隊伍,如何?”

    這法子十分公道,便是土人們也很認可。

    如今過年,土人們也要回寨子裡祭鳳凰大神。因為土人的信仰問題,秦鳳儀還給他們放了假。

    不過,這個年過得卻並不太平。

    山蠻越界搶掠了一回不說,便是先時綁了山蠻過來打聽消息的密探的阿泉族長的族裡,也受到了山蠻的報復。好在,阿泉族長既然敢把山蠻反手賣了,也不是怕山蠻的。再加上他的族人也在山上訓練了小半年,較之先時更為矯健,那些來犯的山蠻也沒得了好兒。阿泉族長大年下的,就帶著族長帶著行禮帶著寨子裡的財產全都下山來投奔秦鳳儀了。

    秦鳳儀先把阿泉族長的族人們安置好,原本的土兵全部該歸營的歸營,該歸隊的歸隊,另則婦孺便安排在先時安置饑民的地方。另外,受傷的全部令軍中醫官過來就診。秦鳳儀問起阿泉族長部族中的傷亡,阿泉族長道,“幸而有我族的勇士提早發現山蠻摸到山上來,我們傷了幾百人,死了也有五六百人。年輕的小夥子們正當為部落而戰,我擔心的是婦人與小孩,就先帶他們過來投奔殿下了。”

    秦鳳儀點點頭,讓阿泉族長去休息,另則,派快馬去各部落送信,讓他們各部落做好防範。

    不多時,秦鳳儀收到山蠻劫掠縣城的消息。

    秦鳳儀商量著,把兩縣剩餘百姓都遷到南夷城這附近來。

    這個法子,亦是使得,只是,當秦鳳儀的斥侯到達兩縣時,兩縣已無人煙,秦鳳儀氣得,年都沒過好。

    這下子,大家也別過年了。

    秦鳳儀更是召來臣下商議,“南夷城往東,就兩個縣,再無大的屏障,百姓們遭了秧啊!山蠻這是來挑釁咱們的了,我都清楚,先時他們三千兵馬有來無回,山蠻王斷不能咽下這口氣的。我還等著他再來攻,不想,他倒是有自知知明,知道來南夷城不是咱們的對手,現下改為挑釁了。我必要山蠻,血債血償!”

    大家以為秦鳳儀這就要出兵攻打山蠻呢,都不禁將心提了起來。他們也不是不想平山蠻之亂,只是眼下卻不是時機,不說別個,土人們的兵甲都還沒齊全呢。一旦出兵,駐首南夷城與鳳凰城的兵馬必然減少。介時守城都是問題,但,秦鳳儀極是憤慨,憑誰勸也不能聽的,必要出兵!

    一時,滿城兵甲調動,戰戰兢兢。

    與山蠻的第二場戰事發生在二月初,這一場戰事,確切的說,不完全是上回刀槍相對的殺伐,其間,更有兩者智謀的較量。當然,還帶有三分的僥倖與運氣。因為,秦鳳儀的大軍剛剛開往信州五六天,山蠻便自山林中摸索而來,突襲南夷城。

    山蠻自然山林中而來,自然沒有帶象軍,同樣,秦鳳儀為征信州,下桂州,大軍已然出發,現在城裡就剩下些兵甲不全的土人以及張羿手下的娃娃兵了。山蠻明明也提前派出斥侯,而且,還有哨探親眼見到姓馮的一身將軍鎧甲,高頭大馬的帶著許多人出城了。當山蠻們再一次對上馮將軍時,直接都懵了。這閻王不是帶著大軍往信州去了嗎?山蠻的一位王直接召來哨探質問,哨探哪裡曉得呢,這位王急命撤軍,卻為時已晚。

    據阿泉族長過來辯認後說,這是山蠻王的一個兒子,秦鳳儀見人已死,便砍下腦袋,命用石灰裹了,然後,送往京城。

    阿泉族長都有些不明白,還問秦鳳儀,“先時馮將軍的確是出征了啊。”

    秦鳳儀笑道,“這不過是計策,我當時雖惱怒,也不會直接沒有準備就發兵信州的。馮將軍的確是出城了,不過,其後便悄然折回。之後,穿著馮將軍鎧甲,騎著他的駿馬的,是他的一位副將。”

    “馮將軍能悄悄回來,我不奇怪,可馮將軍手下那些人,如何悄悄的回城呢?”

    “這是我們漢人的兵法,當初出城的,原也只有五千人。山蠻會誤認為是大軍出城,你得去學學增兵減灶的故事了。”

    阿泉族長不曉得“增兵減灶”之事,他暫放在心裡,打算以後看一看這則故事。阿泉族長追問,“殿下料到山蠻必會來攻?”

    秦鳳儀心說,戰事哪裡還能料敵於預先,他先時不過一試罷了。成則成,不則也罷了。無非就當將士們出去溜噠幾日。不過,當著阿泉族長,秦鳳儀頜首,一臉淡定自信,“自然!山蠻王張狂自大,上次他吃了大虧。原本應該率大軍來攻,才能找回失去的顏面。結果,只是著人劫掠遠處的兩個縣城,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報仇吧?”

    “不,是為了挑釁於我。我先時大勝,且如今正是節下,竟有此晦事,我必大怒,然後,為討回一口氣,也會派兵攻打山蠻。只要我的大軍一走,城中只餘老弱婦孺。山蠻王會劫掠我的兩個縣城,目的就是激怒我,使我出兵,調虎離山。我反其道而為之,令馮將軍出城後秘密反回,而且,在人數人迷惑山蠻。他們看我大兵出城,沿山林而下,突襲我南夷城,便正中我計!”

    “只是,萬一馮將軍出城真的遇到山蠻大軍呢?”

    秦鳳儀一笑,“阿泉,你想想,你們也是世居山林之人。山林雖好避人,可自來突襲,如果是大軍,糧草供應,大軍來犯,如何就能真的掩人耳目了。山蠻想掩人耳目,必然人數不會太多。何況,便是山蠻象軍,除了床弩,我亦有別的法子取勝。再者,馮將軍麾下,亦有勇士。我方亦有神出鬼沒之斥侯,這南夷州,是本王的地盤兒。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本王這裡。山蠻如果真的在信州等我攻城,那還罷了。若他進犯南夷州,必然有敗無勝!”

    阿泉族長被秦鳳儀繞的,簡直心服口服。

    秦鳳儀跟自己媳婦說,“這山蠻不都說特別厲害嗎?怎麼這麼傻啊!我不過虛張聲勢,他們還真上當了。”秦鳳儀這主意,完全只是試一下,撞個大運而已。還真沒想到,就給他撞上了。

    李鏡道,“這哪裡是傻,能使出調虎離山之計的,還傻?要是你咽下這口氣,估計山蠻以後會時不時的就到咱們的地盤兒晃上兩圈兒,繼續挑釁於你。總有一日,你憋不住火,必然令大軍過去交戰。介時,他們一樣可突襲南夷城。只是,沒想到你會反其道而用之。”

    “那幫子山貨雖則可恨,眼下新城建了一半,咱們銀錢正是吃緊的時候,想想,我也不會這個時候出兵啊。他們還真信。”

    “他們如何就知道你銀錢吃緊呢?現在,憑誰看,南夷城也是富庶熱鬧的了不得的地方。”

    秦鳳儀一樂,“反正是白撿一場小勝。”

    秦鳳儀並未將此次戰事放在心上,出了正月,就是他肥兒子兩周歲的生辰了,可是得給肥兒子好生慶賀啊!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40
第307章


    大陽生辰自不消提, 他爹多寶貝他啊, 去歲,自己生辰都沒過, 也沒忘了大陽的周歲禮。今年, 又是要給肥兒子好生慶祝, 大陽也很盼著過生辰, 小孩子嘛,就愛個熱鬧。

    先時跟山蠻打仗,大陽聽說了,都要出去看大象。他爹說沒大象,他也要看。要不是李鏡攔著, 秦鳳儀能真帶著兒子看打仗。如今,剛巧再敗山蠻, 又是大陽生辰的好日子, 秦鳳儀都說,“都是大陽帶來的好運氣。”

    大陽的生辰,非但熱鬧,小夥伴兒們也都有禮物送他, 長輩們也有禮物送他, 可是把大陽美壞了。尤其是大妞姐送他的小木偶, 大陽最喜歡, 每天睡覺都要擱床頭。而且,大陽很有他爹的商賈遺傳,這會兒雖則不會算術, 但,大陽會數數了,把自己收到生辰禮來回數了三遍,讓他娘幫他收著。

    二月裡除了大陽的生辰,還有秦鳳儀的生辰,秦鳳儀生辰前還收到了朝廷賞賜的生辰禮,其實,大陽生辰前,朝廷也打發人按親王世子例送了一份。大陽本也是世子,這是正常的,不過,愉親王夾了不少私貨,還有愉王妃給大陽準備的衣帽之物。秦鳳儀還特意給愉親王寫了信呢,如今他生辰,又送來賞賜,秦鳳儀收且收了,自從他知道自己身世後,便不樂意過生辰了。一想到有這麼個親爹,還不夠鬧心的呢。

    只是,趙長史章顏等人皆勸秦鳳儀,“殿下自來南夷,雖則過年過節的,都有慶祝,殿下千壽之喜,大家去歲就盼著,結果,殿下低調,硬是沒過。眼下,新城王府已然修建完畢,連帶著公主府、一應衙門,俱已修建完畢。陛下駕臨南夷城,已是一年有餘,倘一個生辰都不在南夷過,實在是南夷百姓之憾哪!”

    秦鳳儀給這群人叨叨了好幾天,李鏡也說他,“就一個生辰,有什麼不好過的!自到了京城,便沒痛快的在正日子過過生辰了,去歲忙的很,沒顧得上,如今有什麼不好過的。正當大賀,我便做主了!”讓趙長史等人自去準備。

    趙長史心說,早知道王妃娘娘這麼爽快,該直接來與王妃娘娘說的!

    於是,秦鳳儀在南夷城過了自己在南每個的第一個生辰。

    真正過生辰時,秦鳳儀才發現,根本沒時間想他那糟心的親爹。一大早上,大陽就穿著一身小紅袍子,搖搖擺擺的給他爹磕頭,他還學了兩句吉利說,祝他爹“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把他爹美得夠嗆,抱著肥兒子狠是親了兩口。大陽急的,“壽,壽禮!”

    哦,原來人家大陽還準備了壽禮。秦鳳儀一樂,瞧向妻子,以為是媳婦教大陽的。不想,卻不是。大陽送了他爹一盆鮮花,還誇他爹,“爹,花兒,好看!”說他爹像花兒一樣好看!逗得滿屋人都樂了。

    秦鳳儀在南夷的第一次生辰宴自然是熱鬧無比,自上到下,官員們自不必提了,便是土人們也有幸參加。另則,秦鳳儀自己做了二十年的商賈,對於商賈向來優待,幾家大商家的東家,也有幸過來參加親王殿下的壽辰。

    秦鳳儀還跟趙長史、章顏、杜知府他們說呢,“我的意思,正日子擺一日酒也便罷了。”

    “殿下的意思,咱們自當聽從。”趙長史笑,“可王妃娘娘說,要賀個三天,與百姓同樂,這才好哪。”

    秦鳳儀道,“老趙,你這可不地道。”

    大家都是臉上帶笑,章顏道,“殿下生辰賀三天,咱們下頭人過生辰,也便可擺兩日酒。倘殿下只辦一天,咱們下頭人過生辰,只好擺個茶會了。殿下只當是為了咱們,就讓咱們多賀一賀吧。”

    杜知府也跟著勸,秦鳳儀自己原也是個愛熱鬧的,便依了諸人。

    主要是,過完這次生辰,他便要移駕新王府了。隨著鳳凰城的新城,南夷州的中心必然要自南夷城轉到鳳凰城,有商賈自然要跟過去,但也有許多南夷城的百姓,依舊要在南夷城過日子。秦鳳儀是個多情心軟之人,一想到在南夷城的這一年多的時間,當真有些難舍。

    非但秦鳳儀有些捨不得南夷城的百姓,南夷城的百姓也很捨不得這位俊美的親王,先不說那些個君民的道理,便是親王殿下一來,他們的日子比以往富庶數倍,這就令百姓們很是感激親王殿下。如今,親王殿下要走了,秦鳳儀移駕那日,不少百姓自發出城相送。秦鳳儀騎在駿馬上,還與街道兩畔的百姓揮手打招呼來著,於是,大家更捨得親王殿下了。

    出城後,秦鳳儀便換了大船,如今,這大船也換了嶄嶄新的,配得上秦鳳儀身份的龍舟。說來,這還不是衙門造的船,是漕商送給親王殿下的生辰禮。

    這龍舟造之前,羅朋他爹羅幫主羅老爺,還找兒子商量來著,主要是,秦鳳儀是親王,船啊啥的是不是有親王儀制的規定,羅老爺不懂這個,找兒子打聽。主要也是想跟兒子緩和一下關係。說來,羅朋也不懂,便尋趙長史打聽了一回,羅家這才開始給親王殿下打制龍舟。

    後來,秦鳳儀原不想過生辰,羅老爺還有些急哩。不過,後來一想,便是親王殿下不過生辰,也要移駕鳳凰城的,這就算是給親王殿下的安宅禮。

    不過,秦鳳儀的生辰還是過了,登上羅家獻上的龍舟,另有將士官員,除了隨侍身畔的,亦各有舟船。

    杜知府也跟著一道送親王殿下,秦鳳儀與杜知府道,“咱們現在什麼章程,你也只管按著現在的章程來。若有什麼難做的事,只管到鳳凰城來尋我。”

    杜知府哽咽道,“臣恨不能一直隨侍殿下身畔。”

    秦鳳儀笑,“咱們離得又不遠,看這樣兒,便比本王還多愁善感,什麼時候想本王了,只管過來,本王請你吃海鮮。”之後,又叫了馮將軍過來,與他二人道,“我這一去鳳凰城,南夷城便成了鳳凰城的屏障。別個我不擔心,山蠻未除,終是後患,山蠻那裡,你二人多用心。終將一日,本王必要先奪信州,再下桂州。”

    二人連忙正色應了。

    光王府的搬家,其實就搬了半個月不止。

    另則不家公主府、各衙門、各官員的搬遷,幸而現在人工便宜,反正,主官先過去,後頭的事,讓小的們慢慢搬吧。這搬家,用的都是漕幫的船,費用皆是王府結算。

    搬到新家,大陽挺高興,因為,現在住的宅子更大了,他抱著自己的小兔子,掰著小手問他爹,“大妞姐、阿壽哥、阿泰哥,他們呢?”

    李鏡隨口道,“他們都回自己家住了啊。”

    大陽不大明白,奶聲奶氣道,“在哪兒?”

    秦鳳儀道,“來來來,帶你去找阿泰玩兒。”

    “還有大妞姐、阿壽哥。”大陽雖說的慢,話也能說得清楚了。

    秦鳳儀扛著胖兒子,帶著媳婦就去隔壁公主府逛去了。大公主如今剛搬了公主府,聽到回稟,親自出門相迎,剛到前殿就遇著了秦鳳儀一家子,秦鳳儀笑,“還出來什麼,我們自己進去就是。”

    大公主笑,“阿泰剛還念叨大陽呢,有個沉不住氣的,行了,去跟大陽玩兒吧。”阿泰看大陽坐他舅肩上,眼睛亮亮的,“舅,你還扛得動我不?”

    “怎麼扛不動!你忘啦,舅舅是三頭六臂!”兩個小肥崽能有多重,秦鳳儀一肩一個就給扛進去了。大公主道,“別太慣孩子。”

    “孩子不慣怎麼成啊!就得慣著。”秦鳳儀還問兩個小的,“是不是?”

    倆小胖崽懂啥啊,但要知道,孩子的直覺是極為靈敏的,他們直覺就覺著他爹(他舅舅)說的是好話,於是,齊齊扯著小胖脖子拉長調子喊,“是——”

    當天,就在公主府,兩家人一道吃的晚飯。

    在大陽的心裡,很長一段時間才曉得大家是分開住了,因為,大陽還以為,大家是住在一起的,只是,以前往得近,現在住得遠了點兒。

    遠到,大陽發展出了新興趣——請客。

    是的,自從小夥伴兒們住得遠了,大陽又是自小就跟小夥伴兒們在一處玩兒慣的,他每天都想一起玩兒,但是,以前串門子很近,現在串門子遠啦。大陽就成天的請客,請大家過來吃好吃的,這樣就能在一起玩兒了啊。



    孩子有孩子的聰明和智慧,待大陽請了幾回後,大家都回過悶兒來,於是,輪番的請客,今天你請,明兒我請——而且,跟以前抬腳就串門子不一樣,大陽要是出去赴宴,還要求他娘給他準備鮮亮衣裳,然後,他就坐車去“赴宴”啦~

    大人們說起孩子間這些趣事,皆是忍俊不禁。

    秦鳳儀搬到新城,那些個幾家銀號一併投資建的房舍、市坊,簡直不要太火爆。早在新城剛剛開建時,就有些目光長遠的商家買宅子了,甭看這年頭沒有預售啥的。但是,商家們各有途徑,有些銀號的東家礙不過情面,也出手過幾套宅院或是商鋪。秦鳳儀得知此事,說幾家銀號,“真是笨!宅子雖則還沒建好,圖樣子難道沒有嗎?把圖樣子拿出來,每個商鋪什麼樣,每間宅子什麼樣!拿出來叫他們選去,覺著價錢可以,先付錢,我跟新城那裡打聲招呼,便可去辦地契。銀子不就回流回來了!”

    幾家銀號都能做銀號生意,人家怎麼可能笨,只是,人家都是商賈界的泰山北斗,沒幹過直接拿圖樣子賣宅子的事!但,秦鳳儀說的,未嘗沒有道理。做生意的,就講究個資金流轉,銀子得動起來,才有利可圖。

    這麼一想,幾家銀號都覺著是好主意。

    不過,秦鳳儀也與他們說了,“因著宅子還沒建起來,這不過是一時之法,每間宅子的圖樣子如何,還有品質上也要保證,別圖一時之利,壞了名聲,得不償失。再者,你們把好關,手下必得用可靠的人,倘有一宅兩賣之事,未免打臉。”

    幾人如何能不懂這個,商賈到了做銀號的境界,看信譽看名聲,比性命都要重上三分。連連應是,於是,鳳凰城還是全國上下第一個賣房樣子的地方。

    便是朝中有人得知此事,不知底理,只聽個大面兒的,不禁道,“這些個南蠻子,是不是給親王殿下忽悠傻了。”還是說**受賄啊,禦史台對此都頗有些竊竊,還有禦史當朝說了此事。禦史風聞奏事,便有禦史道,“古今從未聽聞此等罕事,出一張房樣子,便可賣錢了?倘日後這宅子蓋的不好,建的有差子,受騙的還不是百姓!鎮南王殿下雖則武功出眾,安民撫民亦是不凡,但,此舉,臣不敢認可。”

    人家禦史說的也沒錯,翻遍《陶朱公商經》,也沒這樣的事兒啊!

    愉王妃聽說了,私下還與愉親王商議,“你悄悄打聽打聽,要是鳳儀那裡實在短了銀子,我這裡還有些私房,給那孩子捎些個過去,可不敢幹這有礙名聲的事啊。”這都窮得賣房樣子了,在愉王妃看來,這與詐騙無誤啊!

    裴太后在宮裡也與景安帝道,“打發個人去問一問,這事兒也忒懸,古今未聞!”

    景安帝也覺著,稀奇的很,因為是銀錢上的事,景安帝也擔心秦鳳儀窮狠了,想出什麼邪招來!景安帝便打發了個戶部侍郎過去,問一問這南夷州拿房樣子賣錢的事兒!而且,景安帝也顧不得秦鳳儀對他還有沒有什麼心結,直接修書一封,千萬告誡秦鳳儀,臉比銀子值錢,便實在是窮,也不能搞詐騙啊!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41
第308章


    秦鳳儀這回幹的事兒, 比先時空口白牙建新城還懸呢。

    先時秦鳳儀未到南夷就張羅著建新城啥的, 大家都當他發夢。當然,後來秦鳳儀說建, 也得有銀子才成啊。反正, 雖不知秦鳳儀如何弄來的銀子, 有諸多傳聞秦鳳儀在幹走私的勾當, 但,這事兒也就是閩王一直在朝告狀,閩王與鎮南王的官司,現在還打著哪。但,先時便是閩王說鎮南王在走私, 不過,鎮南王就藩時間尚短, 光走私錢也不夠啊。如今大傢伙兒總算明白了, 原來鎮南王是詐騙搞來的錢啊!

    景安帝都不放心的著戶部侍郎過去瞧一瞧,到底是怎麼回不了。

    戶部也好奇的緊,連戶部程尚書都多叮囑了這位侍郎幾句,道, “陛下對此事頗是關心, 最好還是讓鎮南王給朝廷上個摺子。”

    戶部侍郎連忙應了, 然後, 一路車馬不停,趕去了南夷。

    戶部侍郎先到的南夷城,然後, 撲了個空,杜知府告訴侍郎大人,親王殿下搬到鳳凰城去了。侍郎原還不曉得鳳凰城在哪兒,杜知府是個老實人,見狀令人雇了艘船,然後,帶侍郎一行人過去了。戶部侍郎到南夷城的時候都覺著,嘿,南夷這地界兒,多少年來聽說都是土人遍地,然後窮得了不得的地方,不想,傳言不實啊!

    南夷的確沒法兒與京城比,但,也不是個窮地方,就南夷城中,也是車來人往,頗是熱鬧。待得侍郎大人上了船,江上船隻來往更是不絕。戶部侍郎便與船家打聽起來,侍郎大人來得巧,正趕上暮春,西江裡魚蝦鮮嫩,何況,到鳳凰城是要行一日船的,這船家還提供一日三餐,船家是一家四口,搖船的是青壯的男子,收拾魚蝦的便是一對母女,還有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能替一替父親。侍郎大人說起南夷便是,“真是好風光。”

    “大人一看就是外頭來的貴人。”那搖船漢子漢話帶著一些口音,笑,“咱們南夷先時可不是這個模樣,都是親王殿下過來,咱們才有了好日子。”

    “先時不是聽說殿下是住在南夷城的嗎?”

    “是啊,俺們都捨不得殿下走哩。可殿下那裡修好王府了,也沒法子。大人是頭一回去鳳凰城吧?唉喲,咱們南夷城已是難得的好地方了,鳳凰城比南夷城更好咧!”然後,把鳳凰城如何熱鬧說了大半日。直待母女兩個燒好飯菜,請侍郎大人享用。如今正是風和日麗,倒也不必去艙裡,侍郎大人笑道,“就放到外頭吧,天氣好。”

    侍郎大人招呼隨行帶路的官員一道,那官員道過謝後,也便坐了,嘗一口魚蝦,直贊味兒好。那官員笑道,“這是我們西江有名的船菜了。其實,開始大家沒這麼講究,那會兒人們窮,江上船隻都沒幾條,出門自己揣個飯團也就是了。後來,來往的客商們多了,許多有錢人過來南夷,他們講究。後來,船上便風行起了船菜。我們這裡水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魚蝦都是江裡新撈的,就貴在一個鮮字。一會兒大人就能見到了,還有專門在水上做飯菜買賣的遊船哪。”

    “那豈不是畫舫了。”

    “是。”

    侍郎大人心說,這麼個地方,也是五臟俱全,什麼都有的。

    侍郎大人除了品嘗江些,還問了些自己想問的,“我聽說,殿下一來,南夷城便熱鬧了。”

    “是啊!”官員道,“下官也不曉得怎麼說,當初殿下過來就藩,忽啦啦的來了好幾萬人。唉喲,當時咱們南夷城熱鬧的,那會兒多少客棧,一下子就被定光了。客棧都不夠使,又有許多來買宅子租宅子的,哎喲,擠的就甭提了。有些個城內擠不上,只好到城外落腳了。之後,咱們南夷城,當房舍的價錢就翻了三番,現在想想,下官都跟做夢似的。以前咱們就兩條正街熱鬧一點,街上還有幾家不大興旺的鋪子,突然之間來了這許多人,沒多少時間,不要說正街了,正街的鋪面兒都不夠搶的。大人您可不知道那些外地來的商賈多有錢,直接就帶了大包的銀子,問了老闆多少銀錢肯賣,只要說個數,立碼現銀就去衙門辦契的。咱們南夷城熱鬧的,糧食都漲到了一兩銀子七石米,後來兩廣的大糧商們不停的運糧過來,這才好些了。”

    “百姓們的日子也好過了,人一多,吃飯吃菜的,鄉下有田的,挑了田裡菜家裡的雞過來賣。要是懶的,都不必他們出門,有許多商賈去鄉下收哪。什麼都要,給的價錢還不低,百姓們見著錢,日子便好過了。就是我們官府,來了大商家,一些小買賣的,不過是收個攤位銀子,殿下的吩咐,不許收得太貴,就街上固定擺攤的,一天二十個銅板,你要是推車叫賣的,只收進城的十個銅板,別個錢就不收了。大商家卻是要交商稅的,一來二去的,官府裡的日子也好過許多,哪裡的路該修了,給百姓們修一修。”這官員也就是知府手下的一個同知,說的卻是頭頭是道,談話間,對親王殿下的敬仰就不必提了。

    侍郎大人端起湯來喝一口,笑,“我們在京城,都聽聞過殿下的事蹟,亦是極仰慕的。聽說,鳳凰城裡,房樣子都能賣錢!”

    “唉喲喂,大人您可真是問著了!”同知放下筷子,眉飛色舞道,“唉喲!這可真是悔了一批的人哪!”

    侍郎大人心下一跳,心說,果然出事了!面色不由嚴肅起來,就聽同知道,“大人您不知道,當初這事兒出來時,其實沒多少人敢買,誰家買宅子還不得看看成色再買啊!但,也有有眼光的人買,您知道現下鳳凰城的商鋪多少錢不?就朱雀街的商鋪,有銀子現在都沒人肯賣!把大家悔的,現在坊市的鋪面兒都賣光了。”

    “可這就買個房樣子,萬一品質不好可怎麼辦?”

    “殿下的王府門前鑄了個三尺高的鐵箱,那鐵箱是用精鐵打的,三層大鎖,只要有冤情,都可以擲鐵箱,殿下五天一查。”同知道,“再者,這建宅子的時候,就有監察官跟著,待宅子完工,會有牙人、另派的監察官,還有商賈,一道驗收。如果這宅子在房樣子時就賣出去了,還會請買家過來驗收,哪裡有不合適,買家當下就可以提出來,半個月內就得給改好了,多一天就得付買家一天的銀子。當然,買家也得講理,若是有訛詐的,自有大人裁決。”

    “這種官司多嗎?”

    “不多,現在鳳凰城的宅子鋪子漲得跟什麼似的,先時朱雀街的一處鋪面,賣圖樣子時,最好的位置不過五百兩,差些的三百兩就可以拿下了。現在,出八百兩,都沒人賣。以前買的,都是賺了的!”同知道,“還有原來番縣的住家,他們可是沾大光了。先時拆遷他們的宅子鋪子,就有一筆租房補助的銀子,按人頭算,每人每月五百錢,一家四口,便是二兩銀子。當時要修鳳凰城,殿下就說了,願意要錢的,宅子按市價再加三成,官府賠付。要是願意要宅子的,也按人頭,補給宅子。當時有些個沒眼色的,聽說宅子按市價再加三成的賠,都是要的銀錢,如今腸子都悔青了。要宅子的都賺了。鳳凰城現下這般熱鬧,有些個有眼光的,拿出全部身家來買了宅子鋪子,光租金也夠一家子花銷了。”同知大人說著,“不要說鳳凰城的百姓,就是鳳凰城裡當差的,以前番縣是個州,就因為窮,人少,降州為縣。自從殿下選中了番縣修建新城,縣衙的那些個捕快、官吏、縣丞,他們雖則還是縣裡的官職,但如今鳳凰城這般熱鬧,他們也不是以前的窮日子了。修新城的時候,殿下連縣衙一併都給翻新了。他們現在的衙門,亮堂的很哪。”

    同知說著都是,“下官雖則官小職低,可也覺著,殿下這樣的人,平生再未見過的。殿下移駕鳳凰城時,多少百姓,送出幾十裡地。”

    說著,同知歎了口氣,“可惜殿下移駕鳳凰城,咱們南夷城冷清了不少,要擱先時,經這會兒更熱鬧。不過,現下也挺好,城裡有殿下的第一織造局,多少女娘們都能去學個手藝,每月賺些銀錢哪。”

    跟外地人說親王殿下,簡直成了南夷官民的一大愛好。

    用過了船上的江菜,侍郎大人一面吃茶一面道,“可就先時那房樣子,大家就不怕受騙嗎?萬一交了銀子,宅子建不出來,銀子不是打水漂了嗎?”

    同知道,“先時大家也是猶豫這個,所以,沒多少人敢買。但,那新建起來的街鋪生意一開張,鳳凰城的人越來越多,何況,要純粹是商家的生意,咱們自不敢買房樣子。但,不是還有親王殿下嗎?當時新城招標時,可惜大人沒來,真是我們南夷城的盛事,不是下官吹牛,便是京城也沒這樣的事啊!光招標,就足足忙了一個月,當時南夷城忙的,便是下官這樣的官小職低之人,哪天不忙到半夜三更。他們銀號,據說一天十個時辰輪班。各地商賈,都往咱們南夷而來。”

    便是那搖船的船老大都說,“那會兒俺們也忙,坐船都是頭一天定下,晚了便要等。”

    “是啊。”同知笑道,“咱們新城招標,與別的地方衙門不一樣,別的地方衙門是差使幹完了,再付銀子。咱們不是,不論是誰中標,自中標時起,便可去相應的銀號提兩成現銀。之後,差使做完一半,官府驗收後,再付三成,這五成的銀子,商家便拿到手了。待得全部工程完工,驗收後付剩下的五成。大人您想,這新城雖則有銀號投的銀子,可做主的是親王殿下,咱們信不過銀號,還信不過殿下嗎?有殿下在,咱們才敢買房樣子。要是他們商賈建宅子,誰敢買啊。”

    侍郎大人問,“這裡頭莫不是還有殿下的股?”

    “地是殿下的呀!”同知道,“鳳凰城的地,當初拆遷百姓的屋子,補償的銀子,都是殿下出的,沒差百姓一兩銀子。倒是有一些先時要銀子沒要宅子的百姓後悔了,還去衙門問,能不能把銀子還給衙門,他們改要宅子。”

    侍郎大人不由笑了。船老大道,“哎,說到這事兒,我家遠房的一個表弟,原本就是住在番縣的。我那表弟是個怕媳婦的,真是上輩子不修,娶了這麼個敗家娘們兒。他那婆娘就是,當時覺著,給銀子划算。想著多得三成銀子,介時還能把宅子買回來,她倒是會算計。現下,算計的一家子連住的地方都沒了,一家子改租宅子住了。我表弟現在,每天出去做工,就盼著多攢錢,再把宅子買回來哪!”

    侍郎大人這一路絕對不寂寞,這位同知是善談之人,船家亦是個愛說的,待到榜晚,到了鳳凰城。侍郎大人就見岸邊一派燈火通紅,不少晚市鋪子已是支開營業,人來船往,熱鬧至極。更有不少魚蝦鮮香,縷縷襲來,引得侍郎大人也不由多看這晚市幾眼,同知大人付了船資,引著侍郎大人坐車,進城。

    待到城門,侍郎大人不禁掀到車窗,城門一塊青石,上書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鳳凰城!

    侍郎大人不禁道,“這字好生氣派。”

    “大人好眼力,這是親王殿下親筆所書哪。”同知說著就一幅頗是與有榮焉的模樣。

    進得城門,自馬車向外看去,時已至傍晚,這處城門多是官員所走,相對還是清靜的,不過,依舊有晚上巡邏的兵士排著整齊的隊伍,腰跨戰刀的出城。待到了鳳凰城的正街靖平街,這條街顯然多是衙門所在,沒有過多的市井熱鬧,便有些小販提籃叫賣,也多是供給官員的隨從下人一類。

    不多時,就到了鎮南王所在府邸。此時,侍郎大人方發覺,馬車行的好快,再一想,路上竟不大顛簸,此時,侍郎大人才注意到腳下平整的青磚路,不禁贊一聲,“這路修的可真好。”

    同知一笑,請侍郎大人先行,他跟著到門上通報。門上有侍衛檢查過二人的身份文書,帶二人進去了。

    秦鳳儀這會兒正一家子吃晚飯,兼聽大陽說今天在大妞姐家吃到的蝦餅多麼多麼的好吃!秦鳳儀說,明兒也叫廚下做來蝦餅給兒子吃,大陽就很高興了,要不是正在吃飯,非啾他爹兩口不可。

    一家子吃過飯,方有侍女進來回稟,說是朝中戶部魯侍郎奉陛下之命過來了。

    秦鳳儀道,“好端端的,吏部侍郎過來做什麼?”

    李鏡道,“你去見見吧,定是有事的。”

    魯侍郎過來的有些巧,因為秦鳳儀在用飯,不好回稟,管事便先去知會了趙長史,趙長史出來相陪,聽聞魯侍郎與張同知都未用飯,命備了席面兒,因為要見親王殿下,大家並未飲酒,這也是剛吃過飯,就聽到親王殿下相召了。

    魯侍郎在書房見到了秦鳳儀,行過君臣大禮後,秦鳳儀擺擺手,吩咐魯侍郎坐了,道,“好端端的,你怎麼來了,六月夏糧也沒到時候哪?”

    魯侍郎連忙道,“殿下真是風趣,臣過來,並非為夏糧之事。”說著,自懷中以出一封密封的紅匣,恭敬奉上。

    秦鳳儀將紅匣交給趙長史,趙長史驗過,親自拆封,將裡面的書信奉上,秦鳳儀一目十行的看過,心下真是翻個大白眼,還以為什麼事兒呢。秦鳳儀問魯侍郎,“就為我們鳳凰城賣房樣子的事兒啊?”

    魯侍郎道,“京中傳的沸沸揚揚,陛下擔心殿下,便打發臣過來看看。”

    “朝中那一群土鼈,見過什麼呀!就沸沸揚揚的!少見多怪!”

    魯侍郎表示:以往朝中都稱南夷為南蠻子,野人,土人,這還是頭一回聽有人稱朝中是一群土鼈的。好吧,他還是一隻選道而來的魯土鼈。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43
第309章


    對於景安帝信中所問, 魯侍郎所為何來, 秦鳳儀都不稀罕親自跟魯侍郎說了,倒不是秦鳳儀不想顯擺啥的, 實在是, 魯侍郎這會兒才來, 他顯擺的勁頭兒過了, 秦鳳儀現在另有別個新鮮事忙。何況,如今天色已晚,秦鳳儀便對魯侍郎道,“你這大老遠的來了,現下這個時辰, 用過飯沒有啊?”

    魯侍郎連忙說用過了,秦鳳儀道, “那就先去歇著, 待明兒叫趙長史跟你講一講吧。現下看來,也沒什麼好講的。只是你們這些遠在京城的沒見識,聽風就是雨的,少見多怪罷了。真是的, 用腦子想一想, 我們鳳凰城就是賣房樣子, 又不是強盜, 也得百姓願意買才成啊。哎,這麼點兒小事兒,還值得你這三品侍郎親自跑一趟, 真是太笨了,隨便想想也能想明白啊!我這一離開京城,怎麼百官的智商都下降了啊。”

    魯侍郎:……您誇自己聰明便是,幹嘛還說咱們智商低啊~

    魯侍郎吐槽了一回,秦鳳儀打發他先去歇著,明日讓他與趙長史打聽去。秦鳳儀倒有別個事交待,“你會畫畫不?”

    魯侍郎能做到三品大員,正經二榜進士,當年也是庶起士出身,琴棋書畫,自是曉得,魯侍郎道,“偶爾有揮毫,只是平平。”

    “無妨無妨,你這既來了,也見識了我們南夷的山山水水,就畫一幅畫吧?”

    魯侍郎問,“殿下,是畫山水,還是人物?”奇怪,難道這位殿下現在改習書畫了?

    秦鳳儀笑,“都可以,什麼畫得好就畫什麼吧。我這新城剛建,想辦畫展,城中才子都會參加,看你也是個有學識的,但有書畫,都可留下。”

    魯侍郎雖不解其意,連忙領命。

    魯侍郎住進了王府的客院,魯侍郎一路行來,見王府雖則自有王府的威儀,但,所經回廊樓閣的建築,並無金粉銀屑的裝飾,連屋簷的瓦都是用的尋常的黑瓦,可見石翰林所言非虛,鎮南王建王府,想來委實是節省了很多銀子。

    很快,侍女捧來溫水,魯侍郎趕了將將一個月的路,今天又坐了一天的船,自是乏倦,洗漱後便安歇了。

    秦鳳儀回屋卻是與媳婦說了這笑話,“唉喲喂,你知道魯侍郎是做什麼來的不?京城那幫子土鼈,見咱們賣房樣子,都炸營了,陛下還親自寫信,問我是不是銀錢上特別緊張,還說讓我不要糊弄人。哈哈哈。”秦鳳儀說著就是一陣笑。

    還在他的肥兒子跟在一畔懂也不懂的拍著小手助威,“土鼈!土鼈!”

    秦鳳儀看肥兒子揪揪頭已經解開了,小臉兒粉撲撲的,穿著小中衣在床上蹦噠,就知道肥兒子這是剛洗過澡,秦鳳儀趕緊過去親親香香,逗得兒子一陣笑鬧。李鏡笑,“你又逗他,把他逗精神,又得鬧大半宿。”

    “鬧就鬧唄。”秦鳳儀向來是兒子怎麼著都行,可氣的是大陽特愛學他爹,還攤開一雙小肉手,仰著胖臉學他爹說,“鬧就鬧唄~”

    李鏡道,“你怎麼好不學你爹啊,就知道學這些不聽話。”

    大陽奶聲奶氣的大聲道,“我爹好!”小胖腿兒一跳,小手向上一招,就抱住了他爹的脖子,靈敏的躥他爹懷裡跟他爹玩兒起來了。秦鳳儀拍拍胖兒子的肥屁股,還跟媳婦說著,“別看咱大陽胖,真靈啊。”

    “那是!”說到這個,李鏡就很得意,兒子完全是繼承了她的好根骨好不好,李鏡已經把兒子五歲後如何學武的計畫表都列出來了。而且,李鏡決定,以後把娘家家傳的武功都教給兒子繼承。

    跟兒子玩兒了一會兒,秦鳳儀就叫著媳婦去沐浴了,李鏡道,“我剛剛帶著大陽洗過了,你自去吧。”

    大陽卻是不放他爹,秦鳳儀便帶著肥兒子又洗了一回。

    待把大陽哄睡了,李鏡方細問丈夫魯侍郎過來的事,秦鳳儀與妻子說了,還笑道,“真個沒見過世面的,陛下的信我都帶回來了,就在那紅匣子裡,你看了沒?”

    “看了。”

    “看了還問我什麼。”

    “你說魯侍郎是不是明著來問房樣子的事,暗裡查海貿之事的?”李鏡道。

    秦鳳儀道,“別瞎擔心,先時閩王告咱們一狀,京中不知多少人絕對會想著,咱們一準兒走私了。陛下也會這樣想的,我與你說,陛下可不傻,他對泉州港早有不滿,就是咱們截閩王的和,陛下不過是裝不知道罷了。就是朝廷要調查海貿之事,也不能弄這麼個三品侍郎過來啊,多顯眼。要是我,該派密探,起碼不招人眼啊。”

    “待那批瓷器出來後,趕緊交貨讓他們走人吧。這風季也快到了。”

    “這個不必擔心。”秦鳳儀道,“有件事,你幫我參祥一下。”

    “什麼事?”

    “哎,織造局的事,今天我看了織造局上個季度的賬,你說,到底要不要把三成純利給陛下。”

    李鏡道,“給應當給,這不論做生意還是別個事,都講究個禮尚往來。何況,咱們截了閩王的和,像你說的,倘陛下只是裝作面兒上不知,咱們就得承陛下的人情。再者,泉州海貿肯定受影響,市舶司那裡怕也要受海貿牽連。咱們這裡的三成純利,給江甯織造,讓江甯織造呈上,這筆銀子,不會進戶部,怕是多進陛下的內庫。一則是對市舶司損失的一些彌補,二則,陛下也會繼續睜隻眼閉隻眼了。”

    “我倒不是吝惜銀子,只是,這麼一來,咱們海貿的底子,怕是要被陛下摸透了。”

    “有什麼底子,無非就是得些銀子罷了。陛下既親自寫信過來,你就給陛下回一封信,多訴訴苦,說一說咱們先時的艱難。正因艱難,才會先賣房樣子。也要反這賣房樣子的危險寫進去,不然,那些個半懂不懂的跟著有樣學樣,這回,五大銀號聯手,方敢犯此險,衙門投入多少精力,就怕宅子出事情,百姓生出怨言。如果有人只學個大樣,雖不在咱們南夷,可就是坑了別個地方的百姓,也不成啊!”

    想一想,李鏡繼續道,“再者,泉州市舶司那裡是海貿商稅的稅銀,咱們給陛下的,卻是織造局的三成純利,何況,第一織造局去歲建起來,第二織造局,今年剛建,拋除建織造局的成本,拋除人工的成本,利也沒多少。但當初咱們既說了三成紅利,便是沒多少,也得按當初說的來。你再說一說咱們這裡的難處,山蠻時不時的過來侵擾,雖則南夷城跟咱們鳳凰城現下是不錯的,但其他州縣仍有許多貧困的需要大加治理的地方,咱們這裡的陸路水路都要修,現下咱們這裡人多了,可路上有路匪,水上有水匪,繅匪也是一件大事啊。這些事,都要與陛下說一說,再者,咱們這裡雖則比以往好了,但,有學識的大儒還是少,文教上也得投入,關鍵,還沒人哪。有個全須全影兒有些個本事的,都召來當差了,官學裡先生都只是秀才功名……”

    李鏡道,“陛下不是沒遠見之人,往大裡說,後頭還有平判山蠻之事,往小裡說,咱們這裡需要治理的地方還有很多。何況,朝廷想從咱們這裡收海稅,拿什麼收,咱們這裡沒港,朝廷想派市舶司,得先建港。可現在,短期內,朝廷拿不出這許多銀子,想來,就是朝廷要建港,閩王得是第一個極力反對的。陛下每年還能從咱們的紡織局得三成紅利,陛下知道的,不過是海貿的規模,可並不是規模多大,咱們就能得多少銀子的。拋去成本,能有多少?這底,叫陛下知道一些也無妨,我看,他也就猜測個大概,具體多少並不能知。何況,咱建新城,這是多大的開銷。縱有幾家銀號,咱們要不是去年幹了一年,真要把爹娘的老底都要填進去了。而且,後頭多少事啊,我一想,沒一樣不要銀子的。你想想,朝廷又不能給咱們撥錢,我看,陛下多半依舊是睜隻眼閉隻眼了。”

    秦鳳儀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李鏡道,“你好生斟酌,這回給陛下的信,最好你親自寫。”

    “織造局的年利,也得年底才出來呢,這也不必急吧。”

    “京城都覺著咱們在賣房樣子騙錢了,你正好寫信賣賣慘。”李鏡見他不說話,推他一記。秦鳳儀道,“知道了。”

    然後,轉頭寫了一封:致京城土鼈書。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45
第310章


    高手其實是很寂寞的。

    就像李鏡。

    李鏡智慧、冷靜, 連秦鳳儀這樣自信到自大的傢伙, 遇著什麼拿不定主意的事,第一反應不是召來近臣智囊來商量,而是找他媳婦幫他拿主意。要說李鏡唯一的不足,那就是可惜身為女兒身啦。畢竟有倫理世俗的限制,縱秦鳳儀都說他媳婦是世間第二聰明之人,李鏡也只能處於輔佐秦鳳儀的位置。

    李鏡並不在意這個, 夫妻倆這些年的感情, 雖則李鏡以前還懷疑過秦鳳儀在“夢中”時,是不是對自己不大忠誠,但自與秦鳳儀認識以來,夫妻倆就好的不得了,久而久之,後來又有了大陽, 李鏡也便不計較這些了。如今雖則丈夫的身世有些尷尬, 但, 似乎秦鳳儀這樣尷尬的處境愈發的刺激了李鏡非同尋常的政治天資。

    想想當年秦鳳儀想娶李鏡, 那簡直是九九八十一難啊。景川侯三個閨女,不論感情還是精力,在長女身上投入的最多。別個不說,兒子們都不適合習武, 只能略習些粗淺功夫強身健體, 景川侯還不顧世俗的看法, 把家族槍法傳給了長女。當然, 景川侯也說了,以後待李家有了適宜兒孫,也要閨女再傳回來的。不過,也可見景川侯對此女的珍愛了。

    面對南夷複雜的□□面,李鏡其實有著比秦鳳儀更清醒的認識,更穩健的操控能力,以及諸多應對朝廷而謀利的手段。

    其實,從性格上來說,李鏡這樣強勢的女人,鮮少男人能駕馭。而雄性是一種嫉妒心極重的生物,非但是在配偶上,更是在才幹上。譬如,女人更容易接受比自己強勢的男人,而男人對於比自己強勢的女人往往退避三舍,這便是不夠包容的證明。更有些無能男人,對於女人的出眾,百般詆毀,什麼牝雞司晨,無非是自己沒本事,還眼氣女人比他強罷了。所以,雄性這種在血統裡便存在著諸多不足的種族,對於李鏡這種聰明強勢能幹的女人,多是畏懼且厭惡的。

    並不是李鏡有所不足,而是李鏡太能幹了。

    好在,凡事都有例外,秦鳳儀覺著,自己的才幹就不如媳婦,但,秦鳳儀是罕見的富有極寬廣心胸的男人。不要覺著他常辦些小心眼兒的事就是沒心胸了,小事無干大節。秦鳳儀要不是能想出把新城利潤分給商賈的法子,這南夷州就不會有今日,新城也不能建得起來。連李鏡這樣聰明強勢的女人,都覺著,丈夫雖則常誇自己是天下第二聰明之人,但在李鏡心裡,秦鳳儀雖則在一些長遠目光上還有些欠缺,這是因為丈夫少時在民間長大所致,論才幹,丈夫要比自己還強些的。

    要知道,李鏡的眼光,當初在宮裡,大家爭大皇子妃之位,雖則李鏡很快的出宮了,好像是自大皇子妃一位上失利,其實,依李鏡的傲氣,大皇子妃的地位自然是誘人的,但,大皇子本人的才幹,實在有些不入李鏡的眼。

    而後,李鏡與兄長去揚州遊玩,親自挑了秦鳳儀。

    當然,那會兒李鏡可能的些色令智昏,犯了歷史上諸多昏君的毛病。可從現在往回看,這倆人簡直天生一對。

    因為丈夫實堪輔助,李鏡也愛給丈夫出出主意什麼的。

    但,秦鳳儀真不愧是能娶到李鏡的男人,李鏡的主意雖則很好啦,秦鳳儀也知道,這個時候賣賣慘,估計能得不少好處。但,秦鳳儀是啥人啊,這是個有強頭病的貨,而且,秦鳳儀雖則現在稱景安帝為陛下,而不是“那人”“那個東西”,但,這並不意味著秦鳳儀願意跟景安帝賣慘。秦鳳儀就不是個賣慘的人,他喜歡的事是跟人臭顯擺啥的啦。

    所以,雖則知道妻子的話是對的,秦鳳儀嘴上答應了,他硬是拗著小脾氣沒聽。他才不要去賣慘哪,他也不用人可憐,早晚有一天,他定叫所有人刮目相看!

    秦鳳儀想了想,寫了封致京城土鼈書。

    那簡直是,文思泉湧啊!

    秦鳳儀用功了好幾宿,寫得一本書似的那麼厚,李鏡看他又犯了強頭病,道,“白跟你費吐沫,知道你犯病,什麼都不與你說。”別人說半日,一句不聽。

    秦鳳儀哄媳婦,“咱們這就要開畫展了,我正想叫譚典儀去江南、京城的吸引些個有學識的人過來。這時候賣慘也不合適啊,這慘先放著,有空再賣。我先嘲笑一回京城這些土鼈,真是笨,就是先時看不清我的奇思妙計,咱們這城都建好了,竟然還沒明白過來。唉喲,這腦子怎麼長的喲。”

    聽這自大狂的話,李鏡直想翻白眼。

    李鏡問秦鳳儀,“你辦畫展這事,成不?”

    “這有什麼不成的,我叫老趙、老章拿出不少存貨,大哥阿悅也都是有才學的,書畫亦是通的,咱們這裡,也有不少好畫。一路巡展,江南西道這種窮僻地方就罷了,兩湖啊、江浙啊、京城啊,都走一走,眼下風季來了,海上也沒生意了。正好荔枝快熟了,六月辦荔枝節。”秦鳳儀道,“這地方上啊,富是好富,只要商賈多了,還怕百姓們過不好日子麼?只是,光富沒用啊,咱們來的那年是春闈,今年是秋闈之年,明年又是春闈了。唉喲,瞧瞧官學裡那幾顆蔥,當初在揚州時,我那屆舉人就選了一百多,咱們南夷,上科只選了二十來個舉人,這還是矬子裡拔高粱,瞧瞧現下官學裡那幾個舉人的水準,還不如阿灝呢。他們明年要是能中個一兩個,我就去鳳凰大神的廟裡給他們燒高香了。真是愁死個人,現下學裡小學生倒是不少,好先生太少了。出錢,出銀子,只要是過來任教的,給房子給地!你說,以前人們提起南夷來,就是土、窮、偏,現下人們提起來,都說,有錢了,百姓們日子還可以了。我與你說,這兩者名聲,自然是後者好,但,最好的地方呢,就得像京城,像揚州,既繁華,又有人文,這樣一個地方,才能百年昌盛。可用的人多了,以後咱大陽才有能有可用啊。”

    秦鳳儀說起話來,當真是一套一套的。

    因為要辦荔枝節,還要叫譚典儀去外頭宣傳一下南夷州、鳳凰城啥的,秦鳳儀就不好對魯侍郎不聞不問了。他親自抽出時間來,帶著魯侍郎在城中走了一走,尤其朱雀大街。其實,魯侍郎已是去過了,不過,再逛一逛也無妨,秦鳳儀還特意在街上買了蝦籽餅給魯侍郎嘗一嘗,秦鳳儀與魯侍郎道,“這是我們南夷才有的餅,瞧見沒,裡外是兩層的,撕開來,這裡頭的紅膏就是一粒一粒的蝦籽了,特好吃。那邊還有蟹殼黃,你吃蔥不,吃蔥就嘗一嘗,特別香,這裡頭用的是我們南夷本地的水蔥 ,一大早上,還帶著晨間的露珠哪,把蔥摘回來,做這蔥殼黃,你們魯地那種三尺多高的大蔥可不行。”

    魯侍郎咬著蝦籽餅道,“殿下,下官雖姓魯,家卻是冀州的。”

    “不是魯地的啊。”秦鳳儀道,“但冀州的蔥也是很大一顆的吧,我聽說,北方的蔥都是又大又長的那種。”

    “嗯,殿下說的水蔥,在我們那裡叫小蔥,夏天也有,拌豆腐最好吃了。”

    “不錯不錯。”秦鳳儀帶著魯侍郎譚典儀上茶樓吃早點,與譚典儀道,“我們南夷,山清水秀的,嘗嘗我們本地風味兒。”

    其實,哪裡有什麼本地風味兒,南夷北地風味兒就是一個窮,之所以現在富了,是各地商賈雲集,故而,南夷尤其州城的飲食,很受外來商賈的影響。秦鳳儀點的諸如水晶蝦餃、糯粉蒸小排、馬蹄糕、翡翠燒麥、鴿子山菌湯、糯米雞……都是巴掌大的一碟子,然後,十數碟擺滿一張四方桌,另則還有各樣的粥品,各樣茶點、各式茶水。魯侍郎還是個入鄉隨俗之人,特意嘗了當地的鳳凰茶,那茶一入口,滿口馨香,絕不遜於現下京城流行的各名品好茶。魯侍郎不禁道,“真是好茶!”

    秦鳳儀笑道,“不值什麼,這是我們當地野茶。”

    “這樣的好茶,定有名字的。”

    秦鳳儀笑眯眯地,“因是生在鳳凰山,我便給它取名叫鳳凰茶了。”

    “茶好,名字更好。”魯侍郎很不風雅牛飲了大半盞,幸而親王殿下不是妙玉姑娘的性子,親王殿下見魯侍郎兩口去了大半盞,笑道,“你喜歡,待你走時,我送你兩斤。”

    魯侍郎連忙道,“下官謝殿下。”自有人侍從給魯侍郎續茶,魯侍郎品過茶,再吃這些點心小食,竟覺樣樣順口,便是有些個風味兒奇特的,譬如,魯侍郎就不大喝得慣那海鮮粥,覺著有些腥,但,並不是東西不好,只是他吃不慣罷了。但,如鴿子山菌湯一類,當真是清而不濁,鮮而不膩,湯中神品。

    待吃過早茶,一路往朱雀街走來,兩畔店鋪林立,人來客往,熱鬧至極。有認識秦鳳儀的,遠遠見了只是遙而作揖,並不過來打擾。待路上,秦鳳儀還請魯侍郎喝了楊梅湯,一路與魯侍郎說著這鳳凰城的故事,待到中午,秦鳳儀帶魯侍郎去的一家酒樓。這家酒樓,則是正經的冀地風味兒,魯侍郎都覺奇異,“南夷這麼遠,還有冀州的商賈過來經營酒樓?”

    秦鳳儀笑道,“商賈走南闖北,哪裡有銀子,就往哪裡來。”

    待晚上,則是淮揚菜,直待晚上,秦鳳儀還帶著魯侍郎逛了鳳凰城的晚市,吃了這裡的三鮮面。之後,魯侍郎在鳳凰城住了大半月,胖了二十斤不止,便一臉圓潤的帶著親王殿下給陛下密折,以及給陛下和自己的一些南夷土產,與譚典儀等人,一併登上了回京城的船隻。

    摸著新生的雙下巴,魯侍郎委實覺著:親王殿下實在太熱情了有沒有~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ilayo

LV:7 大臣

追蹤
  • 162

    主題

  • 5336

    回文

  • 6

    粉絲

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