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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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9089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08
第291章


    南夷州是出了名的窮地方, 而且, 雖則地方大,朝廷真正能做主的只有一半兒, 還有另一半兒是山蠻地的盤兒, 又不歸朝廷管。故而, 南夷州稅賦其實沒有多少。只是, 每個的荔枝要上貢,這荔枝是栽在大缸裡沿著河沿著山路,一路送到京城去,供應皇室吃新鮮荔枝,比那什麼一騎紅塵高級的多。

    秦鳳儀當年在宮裡吃荔枝也是吃得不亦樂乎之人, 如今自己這裡要給宮裡供應荔枝,那叫一個鬱悶, 還與章顏道, “給朝廷寫封奏章,就讓我們這裡窮得很,本王的王府還沒建呢,現在還借住巡府衙門哪, 今年荔枝收成也不好, 讓朝廷少幹點兒勞民傷財的事兒。”

    章顏勸道, “何苦如此, 每年朝中要的也並不多。何況,養都養好了的。既要上供,何苦令朝中不悅。”

    秦鳳儀道, “得多少人力啊,咱們這裡人本就不夠使。”

    “反正得一塊兒送糧稅呢。”章顏溫聲勸著,章顏是很希望秦鳳儀能與陛下緩和一下父子關係的,故而,頗多勸慰之處。

    秦鳳儀何嘗不知此理,只是一想到要給那人送荔枝送糧食的,心裡就頗多鬱悶,與章顏抱怨幾句罷了。秦鳳儀頗有小心眼兒的同章顏道,“奏章把咱們這裡寫得苦一眼,別忒實在說咱們日子如何如何好過。就說,為了建新城,自本王到你,頓頓鹹菜,餐餐薄粥,海風一來,漁民們不能出去捕魚,更是沒吃喝,本王從牙縫裡擠出錢來,救濟災民,以不使百姓餓死。再說,朝廷的荔枝,咱們好端端的給送去了,叫他們吃吧,這都是民脂民膏!”

    章顏:……

    秦鳳儀還道,“寫好後給本王瞧瞧。”

    章顏真是愁死了。

    把新城與寫奏章的事務交給章顏,秦鳳儀轉頭帶著趙長史杜知府去府學看了看,府學的事,原是讓趙長史忙的,趙長史手裡的事太多,具體是交給方灝的。方灝絕對很適合幹這行,這位同學打小兒就是好學生,而且,板起臉來特有師道威嚴,江南學風甚眾,方灝雖則兩次科舉落榜,但,他不過與秦鳳儀同齡,如今才二十三歲,這樣年輕,也算是才子了。更何況,在南夷這種地方,方灝學識更是超群。

    方灝本身也喜歡治學,把府學的事管得井井有條。如今的府學,除了一些個秀才過來上課外,這裡有個老舉子給秀才們講書,要知道,南夷的秀才們的水準兒,怎麼說呢,就跟以往南夷經濟在全國的水準是一樣的。就那老舉子的才學,較之方灝都大有不如。秦鳳儀都同方灝說過,“趕明兒你把戶籍遷過來,到咱們南夷,一準兒能得解元。”

    方灝:……

    方灝是個正直的孩子,還真沒想過遷戶籍過來考試啥的。秦鳳儀是要府學兼官學的職司,但凡城中有適齡的孩子都可過來念書,還有土人的孩子們,每個部落有十個免費名額,而且,束脩上是有補助的。官學裡小學生招起來,先生是最大的事情,沒人哪。還是秦鳳儀屬官招收考試時,方灝順路招了幾個人,為著叫他們安下心教小學生,方灝還給他們掛到了秦鳳儀長史司的名下,每月吃的是長史司的俸祿,這才安安心心的教起學來。

    秦鳳儀過來看一看,聽著小學生們揚著小嫩嗓念聖人之言,唇角都是翹啊翹的,秦鳳儀還與方灝說,“跟小鳥兒似的,拉著嗓兒,啾啾啾,啾啾啾。”

    趙長史都忍俊不禁了,杜知府是個拘謹人,想笑不敢笑,於是,面色越發古怪。方灝則正直臉道,“殿下小時候,也是這樣念書。”

    秦鳳儀哈哈一笑,他在外一笑,就有小學生往外瞅,秦鳳儀立刻威嚴臉,把小學生嚇得連忙轉過頭裝一臉認真,秦鳳儀笑得更歡。方灝實在受不了這人,道,“殿下小聲些說話,別吵著孩子們念書!”

    “小聲小聲。”秦鳳儀非但悄悄聲,他還躡手躡腳,作賊一般,直把方灝氣個半死:這哪裡有個殿下樣子喲!

    方灝請秦鳳儀一行到他屋裡吃茶,秦鳳儀看方灝這屋就刷了個大白,連個掛屏什麼的都沒有,秦鳳儀道,“這可太素了,叫老趙畫張美人圖給你掛屋裡。”

    “臣這是官學!”方灝道,“學裡就當素儉,難不成還要花團錦簇不成。”請秦鳳儀上座,小廝端上茶來,方灝奉給秦鳳儀一盞,秦鳳儀接了,擺擺手,“你也坐,咱們說說話。”待方灝坐了,秦鳳儀方問學裡如何,方灝道,“現在沒什麼事情了,就是現下南夷城的菜價越來越貴,大米是衙門撥的,這個不愁,菜錢再多撥幾個就成了。”

    秦鳳儀道,“成,你介時給老趙寫個條子便是。”

    方灝道,“還有一事,上回阿金過來,問了他們族中幾個小子學習情況,還與我打聽了採桑繅絲的事。”

    “他定是知道你是揚州人的緣故,才問你的。”秦鳳儀問,“你怎麼說的?”

    “我又不懂這個,我說這都是女人做的,揚州許多女人都懂,大約並不難。”

    秦鳳儀哈哈一笑,“大事將成,大事將成啊!”與方灝道,“阿灝,晚上過來吃飯,我有好事與你說。”

    秦鳳儀是笑著出的官學,看他那高興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麼著了呢。趙長史是秦鳳儀近臣,何況,又與秦鳳儀認識多日,趙長史亦是臉上帶笑,杜知府卻是有些個摸不著頭腦,趙長史輕輕與杜知府耳語幾句,杜知府方恍然大悟。

    秦鳳儀接下來又去看了南夷城外的碼頭的修建進度,南夷城的碼頭太舊了,秦鳳儀要他們翻新,哪裡不好,重新修來。秦鳳儀看進度不慢,除了颳風下雨時不能修,匠人們還是極用心的。秦鳳儀還看到得此標的一位曾東家,曾東家上前請安,秦鳳儀笑道,“我過來看看,你這裡倒還不錯。”

    曾東家笑道,“只要是老匠人說能修的天氣,我都親自過來,看著他們修。”

    秦鳳儀問,“可有什麼難處?”

    曾東家笑笑,不好開口。秦鳳儀道,“有話就說。”

    曾東家垂手道,“原不該同殿下開口,除了這碼頭的差使,小的還接了另外幾處碼頭的差使。現在人工也貴,只是,先時殿下恩典,已先給了我們銀錢……”

    秦鳳儀笑道,“我當什麼事呢。”

    秦鳳儀想了想,“雖則合約是簽好的,你們真有難處,況這麼大老遠的過來,銀錢一時不湊手也是有的。這樣,按系纜樁的數目,只要修好一半,待衙門驗收後,給你開條子,你就先去結一半的錢,剩下的,待哪個碼頭你全部完工,就請衙門驗收,哪個碼頭完工,驗收後立刻結銀子,可好?”

    曾東家感激的,不知道說什麼了,連連給秦鳳儀作揖,秦鳳儀道,“只是一樣,品質你得給我保證,倘哪裡糊弄,可就沒今天的情面好講了!”

    曾東家連忙道,“殿下對小的們大恩大德,倘是那般,小的哪裡還能算得個人!”

    秦鳳儀一笑,再去看其他地方的修建,自碼頭又一路在城裡逛了逛,方回府,到了巡撫衙門,秦鳳儀交待杜知府,“留意幾個擅養蠶繅絲、性情比較好的婦人,我有用。”

    杜知府知道殿下要收攏土人,連忙應了。

    秦鳳儀打發幾人去後,晚上設宴請方悅方灝這對族兄弟,秦鳳儀先對二人進行了表揚,先給方悅斟一盞酒,笑道,“阿悅你寫的勸農耕的幾個法子,老范特意上書說你寫得好呢。”

    方悅道,“那不過是前人用過的法子罷了。”

    “只要有用,便是前人用過,又有何妨,我就不曉得。”秦鳳儀又給方灝斟了一盞,笑眯眯的,“阿灝你也幫了我大忙,要不是你,官學裡都是些小學生,我真不放心別人。”

    方悅方灝互看一眼,都想著說,這欲話說的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秦鳳儀倒不會奸盜,但這還親自給他二人倒酒,定是有事啊!這族兄弟二人琢磨著,秦鳳儀已是舉起酒盞,笑道,“來,咱們先幹一杯!”

    三人吃了一盞酒,秦鳳儀又請倆人吃蝦吃螃蟹,道,“當初,我把你們請到南夷來,就說了,咱們南夷是個好地方啊。瞧瞧,這青山秀水的,除了窮,沒別個缺點了。”

    方灝正夾了個蝦吃,聽秦鳳儀這句“除了窮,沒別個缺點了”,險沒叫蝦噎著,秦鳳儀繼續道,“不過,現在也好很多了。我剛來的時候,那會兒阿悅你還沒來,阿灝是知道的。出門連知雞都買不著,沒有。只有山上的野雞,是郊外獵人們打來,過來城裡賣,那些個家養的肥雞,這麼大個府城,都得三八日的集市上才買得著。可現在,咱們這裡,天天有雞鴨吃,只要有錢,出門就買得著。就是百姓們,現在有了銀錢,也捨得叫孩子們來官學識得兩個字了。今春的茶,阿灝你那茶園雖則小,出產也還可以,是吧?”

    方灝是個實在人,更兼念書多年,有些個清高的性子。好吧,就是知道方灝是個清高的,秦鳳儀怕他沒個算計,當初買茶園時,叫方灝拿出私房買了幾十畝。那啥,收成是不錯。方灝道,“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吧。這彎子繞得喲。”

    秦鳳儀雖則是給方灝說破“繞彎子”的事,他卻是不會承認的。反正他臉皮後,他仍是一本正經,道,“不是繞彎子,是我對咱們南夷長遠建設的一點想法。你們也知道,咱們南夷想變好,就得有錢,有錢,百姓才能富,才能吃得飽飯。可如何才能有錢,錢又不能從天上掉下來。這世間,利最大的四個行當,茶、鹽、絲、瓷,鹽是不要想了,臨海的地界兒,除非把鹽販到外頭去,賺外地人的錢罷了,咱們本地的鹽賣不起價。剩下的,便是茶、絲、瓷三樣,茶咱們有了,瓷器一時急不來,剩下的就是絲。咱們這裡的婦人,比別地方的婦人也不懶哪,她們更勤快。可是,她們不懂紡織,光是賣絲,咱們不過是賣個力氣錢。這如何能忍的?我想來想去,準備辦南夷織造局。你們覺著,這主意怎樣?”

    方灝對賺錢的事一竅不通啊,方灝看向方悅,方悅放下筷子,道,“你這想頭自然是好的,只是,織造局先不說投入,反正你有法子弄來銀子,但,這織錦的技術,各家保密的。要是去江南請些個會織錦的婦人,咱們花些銀子也能弄來,只是,這也就是民間的手藝,在南夷,一時可得頭籌。待時間長了,湖州、杭州那裡都有大的民間織綢的作坊,一旦他們過來,咱們這個就比不了了?何況,你既要建織造局,江甯織造局我雖沒去過,但聽說那裡都是民間沒有的東西,大的織機足有兩層樓高,這樣的技術,怕是花錢都買不來。”

    “我們花大價錢!”秦鳳儀道,“我出三成幹股,要江甯織造局的匠人師傅,和手藝嫺熟的織工。我建,就要建最好的。”

    方悅還真給秦鳳儀這魄力嚇了一跳,三成幹股可不是小數目,尤其如今南夷形勢一片大好,聽聞秦鳳儀還幹過走私的事兒。走私什麼的,方悅並未放在心上,無他,秦鳳儀要建城、要修路,千百樣的花銷,想把南夷由貧帶富,尋常路數斷然走不通的。即便是走私,方悅也當不知道了。

    方悅道,“我再有一句,這事,織造局隸屬內務司,江甯織造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你可想好了。”

    秦鳳儀道,“想好了。”

    方悅當即把事情應下,“既如此,我願與阿灝替你走一趟江寧。”

    “爽快!”秦鳳儀大喜,這一餐飯,可謂賓主盡歡!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09
第292章


    南夷迎來了豐收季, 夏糧稅的徵收, 讓一船又一船的官糧運到了南夷城,這讓原就熱鬧的南夷城愈發熱鬧起來。

    往京城送糧稅向來是主官的責任, 所以, 不要說像巡撫這樣的官職一任三年就不回京城了, 實際上, 他們身為地方大員,更是少不了往京城遞摺子表忠心啥的。章巡撫百事纏身,這要送糧稅,更不曉得要多少時日,秦鳳儀斷離不得他的, 秦鳳儀道,“讓李布政使去吧, 他本也管著糧賦這一塊, 正好也要致仕了,一道回京也順道。”

    章顏手裡百樣事務,一旦去送糧,也不曉得手裡的事要交給誰, 章顏道, “李布政撫使年邁, 臣想著, 還需個得力人幫著他才是。”

    其實,地方窮僻有窮僻的好處,南夷人好, 秦鳳儀選拔人才,只看可用不可用,一不看出身,二不看文章,就看能不能做事。秦鳳儀道,“李布使那個手下,姓譚的經歷,倒是不錯。讓他跟著,挑幾個人就是了。”

    把送糧稅的事商量妥當,章顏還有件事要跟秦鳳儀說,“那個,下官聽李布政使的意思,他今年也才六十,是想再繼續為殿下效力。”

  
  秦鳳儀白眼一翻,“我來這快一年了,也沒見他效過什麼力。去歲我來的時候,他那之乎者也,哆哩哆嗦的勁兒,原本看他之乎者也個沒完,想讓他幫著管一管官學,他又嫌差使小。前兒我帶著張長史他們去官學,他的影子都沒見著,都是阿灝在管。你說說,他能效什麼力?”

    章顏很想說,人家也是四品布政使,讓四品布政使管官學,本身就有點大材小用。當然,那個李布政使也是個沒眼色的,成天一幅大儒的酸樣兒,章顏也不大喜歡他。只是,四品布政使一去,怕就是旁的人安排進來了。

    章顏悄悄與秦鳳儀道,“我聽說,李布政使是景川侯府的族人。”

    秦鳳儀眉毛一挑,咳一聲,正色道,“管他誰的族人,這樣尸位素餐的傢伙,寧可不要。”然後,他心說,媳婦沒跟他提過啊,既然媳婦沒提,可見不是什麼要緊的人。主要是李布政使這類站著茅坑不拉屎的傢伙太討人厭了,誰的族人都不用,秦鳳儀必要李布政使致仕的。章顏見秦鳳儀這般,也便不再勸了。

    秦鳳儀與章顏道,“我跟你說,咱們的荔枝,多出好幾十缸呢,知道不?”

    章顏眉心一動,“殿下不會是想做荔枝生意吧?”

    “這生意才有多大,何況,勞民傷財。”秦鳳儀道,“只是,去即去了,到了杭州,必然要走大運河的,介時水上就便宜了。把這幾十缸一併帶上,京城裡人傻錢多的主兒遍地都是。告訴譚經歷,賣個好價錢,也犒勞一下這些一道辛苦的民夫們罷了。”

    章顏感慨道,“殿下心善。”其實,這些民夫們按理都是徵調,不用給銀子的。秦鳳儀自是看不上荔枝的生意,不過是多給幾十缸,一則是怕路上有損耗,二便是賣了補貼一下這些民夫。

秦鳳儀擺擺手,“這值什麼。要我說,征糧也不必這麼麻煩,咱們南夷這麼山高路遠的,就不能換成銀子送去。明兒給我寫個奏本,問一問朝廷,能不能以後咱們南夷的糧稅都折銀子送往戶部。”

    章顏一想,這法子雖則新奇些,卻真真是能省許多人力,當下應了,決心回去就寫摺子去,連帶上回殿下交待他的摺子一道寫。

    秦鳳儀與章顏商量畢,回頭還問了媳婦一句,李布政使可是她族人。李鏡道,“說來是個沒出五服的族裡堂祖父吧。”

    “還真是族親啊?”

    “族親不族親的,他是個清高的,一向不屑與我們本家來往。咱們這過來南夷城多少日子了,別說他了,就是他家太太,我請諸誥命過來說話,也沒跟我說過一句親熱話,你就當平常人待就成了。”李鏡道。

    “這是何故?”秦鳳儀問。

   

    李鏡道,“有人的地方便有紛爭,要不是我曾祖父是個明白人,且有些運氣,我家要是高祖父那等人才,估計現在子弟都不曉得哪裡去了。就堂祖父這種,嫡庶不明的東西,他還想繼續在南夷州效力,就這種人品,老老實實的致仕也便罷了。”

    “那你怎麼不早與我說啊?”

    “你不也不待見他嘛,我還說什麼,顯得我娘家跟多亂似的。主要是高祖父糊塗,直接帶壞了一支子弟。你想想,世上不是沒有庶出子弟,已是庶出,這是沒法子的事,可你自己得爭氣,得明白事理。你不能你是庶出,就恨嫡出的吧。”李鏡搖搖頭,“沒法兒說,世上偏有這樣的糊塗人呢。”

    說了一回李布政使的事,秦鳳儀與李鏡說了讓方悅方灝去江寧的事,沒幾天,族兄弟二人就要起程了。秦鳳儀照例設酒,秦鳳儀還與兩人道,“要是族裡有可用的親戚朋友的,只管一併帶來,咱們都不是外人。”
   


    方悅方灝覺著,秦鳳儀當真是有那麼點求賢若渴的意思了,皆正色應了。

    待族兄弟二人走後,秦鳳儀召他們土人的十個族長過來南夷城說話,說的還是正事。如今,十家皆有子弟在官學念書,非但如此,秦鳳儀還在南夷城給了他們一家一個鋪子,允他們自賣山上的山貨,生意還不錯滴。

    秦鳳儀召他們過來,是與他們商量修建鳳凰大神的觀宇之事。


    一聽說秦鳳儀的新城要建鳳凰大神的觀宇,可是把這些人歡喜壞了。秦鳳儀笑道,“我與鳳凰大神頗有淵源,今在我的鳳凰城,必要建鳳凰大神的觀宇。今天叫你們過來,就是給你們看看鳳凰觀的圖紙,從此你們也可到城裡的祭祀鳳凰大神了。”

  
  秦鳳儀請他們過來看了,還說要給鳳凰大神塑像,阿金道,“殿下,我們族中便有鳳凰大神的像,可供於觀內。”

    阿火族長當下不幹了,道,“我們族中也有,一樣可以供於觀內!”

    餘下人皆話自己山中也有,秦鳳儀一笑,“這有何妨,介時廟修好了,你們每家獻上一尊,可放偏殿供奉。”

    大家一聽,這主意不偏不倚,於是,又高興起來。

    秦鳳儀待他們一直不錯,如今還讓他們在城賣山貨,因為生意好,大家也不用去山下打劫肥羊了。說來,都得感謝親王殿下,於是,對秦鳳儀頗多奉承。秦鳳儀笑道,“以後咱們南夷只會越來越好,只見你們來城裡,怎麼不見你們的妻女過來。我家王妃也在城內,倘你們妻女過來,倒可與王妃說說話。”

    阿花族長道,“她們都是粗人,怕不合王妃意,萬一嚇著王妃就不好了。”

    秦鳳儀哈哈一笑,“本王的王妃,武功蓋世,曾力敗北蠻三王子,比嚴大姐的武功還要更好。當年比武,你們也是見過的吧。”

    這麼一說,阿花族長更糊塗了,道,“當天不就嚴大姐是女扮男裝麼。”

    “還有一位也是女扮男裝,便是本王的王妃。”

    諸人皆露出驚歎之意,別看他們對秦鳳儀這裡一向很有心眼兒,但,一說到李鏡的蓋世武功,大家極為讚歎佩服,均說王妃娘娘本領大。尤其是,他們都下山做生意了,家裡孩兒們也送官學念書了,與山下的聯繫越發緊密,既然親王殿下這般說,當下應承,下回來城裡就把妻女帶上,給王妃娘娘問好。


    秦鳳儀晚上就與媳婦說,“待土人各家的族長媳婦們來了,招待她們吃飯,然後,帶她們去看看蠶桑之事。”

    李鏡道,“以後要教導他們桑蠶之事嗎?”

    秦鳳儀道,“這且不急,得看他們是不是誠心歸順。西邊兒山蠻勢力不小,他們雖是不同族群,說來都是土人,我雖有心收攏,也得看他們誠意如何。”

    “是啊,土人的事勿必要謹慎。就是山蠻那裡,你也要留心,咱們這裡一向窮困倒罷了,如今,越來越好,當心山蠻眼紅。”

    秦鳳儀道,“眼下兵馬日日訓練,我防的就是這個。”

    夫妻倆說一回話,轉眼就到了押送糧稅入京的日子,章顏的奏章也寫好了,上呈秦鳳儀。秦鳳儀一瞧,直說章顏,“這封改糧稅為稅銀的奏章寫得很好,這封讓你叫叫苦,怎麼寫得這麼不苦啊。”

    章顏唇角直抽,“已是很苦啦。”

    “還不夠。”秦鳳儀親自要了筆墨改的,添了幾筆,讓趙長史重抄一遍,之後,秦鳳儀簽上自己的名字,兩本奏章交給譚經歷一路帶到京城去。


    秦鳳儀道,“眼下兵馬日日訓練,我防的就是這個。”

    夫妻倆說一回話,轉眼就到了押送糧稅入京的日子,章顏的奏章也寫好了,上呈秦鳳儀。秦鳳儀一瞧,直說章顏,“這封改糧稅為稅銀的奏章寫得很好,這封讓你叫叫苦,怎麼寫得這麼不苦啊。”

    章顏唇角直抽,“已是很苦啦。”

    “還不夠。”秦鳳儀親自要了筆墨改的,添了幾筆,讓趙長史重抄一遍,之後,秦鳳儀簽上自己的名字,兩本奏章交給譚經歷一路帶到京城去。


    這回,譚經歷深覺責任重大啊。一路辛勞自不必說,待秦鳳儀的奏章呈上,景安帝看後,私下還給景川侯瞧了一眼,景安帝指著那兩句半文半白的“貧窘之際,鹹粥亦無,只得望西北,灌兩口海風裹腹。”,與景川侯道,“估計就這兩句是那小子自己寫的。”尋常人寫不出這種奏章來。

    景川侯都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了,景安帝便問,“可有書信?”

    景川侯原就是帶著書信來的,他閨女寫給他的信,這位皇帝陛下也要看的。景川侯原想著,好像不當這時候呈上,但,陛下要了,景川侯只得自袖中取出,恭敬呈上。

    景安帝一看就知道哪部分是兒媳婦李鏡寫的,哪部分是秦鳳儀寫的,先不提秦鳳儀的字兒,就那字裡行間的口氣也不大一樣,那叫一個吹牛哦。是的,秦鳳儀現在雖然還是嘴硬說“不與岳父來往”啥的,但他在南夷幹得風生水起的,沒個人炫耀能憋死他。於是,便打著給祖母李老夫人寫信的旗號,經常性的炫耀他南夷的輝煌。秦鳳儀寫的是,先照例誇了回南夷的山水,又誇南夷的海鮮,因著風季到來,海上多海風,漁民都不出海了,他很久沒吃到海裡的大魚,只有一些小貝殼類的東西可吃。然後又說南夷如何熱鬧,荔枝隨便吃,遍地都是。又誇自己在南夷搞的工程建設,新城估計六月招標,七月就要開建了云云。那一通的吹牛炫耀,景安帝看得都唇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端起茶盞呷一口,道,“他這城建的夠快的呀。”哪兒來的銀子呢?

    景安帝都好奇的緊。

    景川侯道,“喝西北風攢出來的銀子吧。”

    景安帝險噴了茶。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11
第293章


    不論景安帝, 還是景川侯, 抑或是方閣老,對於新城的修建現在仍持觀望態度。雖則秦鳳儀在信裡是把自己的南夷吹的不得了, 不過, 大家都知道, 秦鳳儀就是這幅性子, 不要說他的藩地了,他家啥都是極好的。

    不過,自南夷州很痛快的送來了與往年無二的糧稅,還有五十盆的荔枝,雖則南夷州來人很在郊外碼頭做了回荔枝生意, 很賺了一筆,景安帝只當不知道了。譚經歷也不是全做的買賣, 起碼還是按親王殿下的交待, 李方兩家各送了兩盆掛果將熟的荔枝樹。剩下的,譚經歷都賣掉了。然後,京城的差使結束後,看李布政使直接就在京致仕了, 譚經歷便帶著大傢伙坐船回了南夷。其間不是沒人同譚經歷打聽南夷的事兒, 譚經歷都是“先時大傢伙兒日子苦, 待殿下到了, 就不苦了。”,進行統一答覆,其他再多的, 一律沒有。

    這很是個嘴緊的人。

    辦完差使,他便走了。

    景安帝則在斟酌江甯織造送上的密折,上面說方悅奉鎮南王殿下之命過去他那裡,又要織工又要匠人師傅,打算在南夷開辦南夷織造局的事。這位織造大人不愧景安帝心腹中的心腹,連帶三成幹股的事也一併說了。景安帝只是不解,南夷那樣荒蠻的地方,就是景鳳儀去了略好些,可景鳳儀現下修路、建城,縱是秦淮在揚州幹了多年鹽課,身邊頂多兩三百萬,再加上朝廷撥的五十萬兩,那小子先把銀子用來修路,這一點,其實景安帝還是有些個感觸的,他就知道那孩子不是個短見的性子。許多藩王因皇位無望,便多耽於享樂,哪個管藩地死活。景鳳儀不一樣,他出京時估計也沒多想南夷的事,但,半路就開始動腦子了,先是收攏饑民充盈人口,再忽悠了許多商賈一同前往,直接帶了好幾萬人過去。難得的是,這麼多人一下子湧入南夷城,可南夷硬是沒出什麼大亂子,這就很見本事了。當然,景鳳儀大年初一帶著老婆孩子坐著花車帶著一萬親衛軍巡.游的事,景安帝也是知曉的,景鳳儀這震懾手段,景安帝見著消息亦是要翹唇角的,既出風頭又用兵力震懾了南夷城,很符合景鳳儀的性情。

    只是,景鳳儀的步子,是不是邁得太快了些?

    景安帝其實有些個猶豫,要不要讓江甯織造局出人,他倒不是在乎那三成幹股,是有些擔心景鳳儀攤子鋪得太大,最後收拾不住,直接癱了。

    不過,景安帝最終還是在江甯織造的摺子上批了個允字。景鳳儀的性情,景安帝十分瞭解,倒不是別個,景鳳儀是屬於那種認准了事,必要做成的人。你不答應,他無非是另想法子,但他絕對不會不做,與其如此,還不如允了。就是最後栽個跟頭,也全當買個教訓。

    與景安帝想法相似的,便是方閣老了。

    方閣老原是讓孫子過去,看秦鳳儀這城能不能建起來的。結果,孫子叫秦鳳儀使喚到了江甯去江甯織造那裡借人。當然,方閣老之所以會知道此事,是因為,孫子寫信回家時提了一句。

    在方閣老看來,秦鳳儀接下來的要務是建城啊,如何又要辦南夷織造局啊。就南夷那窮山窮水的地界兒,倘是方閣老說,倒不必大張旗鼓的辦織造局,那裡紡織落伍,自湖杭之地尋幾個有手藝的織工,過去教導當地百姓,學些先進的織錦技術,這樣子,慢慢由小到大,何需直接大手筆的辦織造局。織造局可不是好幹的啊,先期投入便是極多。

    只是,秦鳳儀都開口給江甯織造三成幹股了,想來,陛下便是為著緩和一下父子關係,也會允了此事。

    但,在京城的方閣老,更加的為自己的弟子擔心了。

    遠在南夷的秦鳳儀卻是收到了方悅的好消息,江甯織造那邊已然妥當,接下來就是建南夷織造局的事了。

    秦鳳儀雖則心喜此事辦事,心下卻也有些不得勁,有些個彆扭。不待他把這彆扭勁兒過去,李鏡與他道,“先時咱們說山蠻之事,你不如上摺子給朝廷,讓朝廷多派撥兵器。”

    秦鳳儀將織造局的事擱心裡,道,“這摺子不必上,上了也是白上,去歲咱們剛來,且不說有一萬親兵,刀槍都是齊全的。現在上摺子,一準兒沒戲。”

    “就是沒戲,才讓你上。”李鏡道,“織造局的事,瞞得過那些消息不靈通的人,但,這樣的大的動靜,瞞不過那些個有心人。你上一道要兵器的摺子,朝廷必然駁回,那些個有心人,也便放心了。”

    秦鳳儀不由面露厭惡,“真是放個屁他們都要聞一聞。”

    李鏡道,“讓趙長史寫這摺子便是。”

    “知道了。”秦鳳儀愈發不大歡樂,李鏡看他臉臭的很,笑道,“行了,咱們事情多的很,不必想這些沒意思的事。我與你說,咱們阿陽會說話了。”

    “真的?”秦鳳儀眼睛一亮,道,“趕緊,把大陽找回來,我得聽聽咱兒子叫爹。這怎麼突開靈竅了。”

    “這也快吃飯了。”李鏡命嬤嬤去把兒子抱回來。

    秦鳳儀道,“大陽每天都在玩兒什麼呀?”

    “跟壽哥兒、阿泰、大妞在一處玩兒。”

    一時,秦太太帶著大陽過來了,大陽十一個月就會走路了,這會兒已是走的很熟練,他也不要人抱,胖臉上帶著笑,一看就很高興,手裡揮著個布虎頭,見著他爹他娘更是雀躍,跑過去,抱住他爹的大腿。秦鳳儀一把將胖兒子抱起來,往上拋了兩下,大陽咯咯直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秦鳳儀把兒子擱懷裡抱著,給他擦擦口水,笑道,“兒子,叫爹!”

    大陽轉過頭,對著他娘晃晃手裡的布虎頭,高興的說了兩個字,“姐,給!”

    李鏡道,“啊,是大妞給你的啊?”

    大陽高興的點頭。

    秦鳳儀在一畔,“誒,臭小子,叫爹啊,我說你叫爹啊!”

    大陽就一個字,“姐。”

    把秦鳳儀鬱悶的,“這不會叫爹,還是聽不懂人話啊。”

    李鏡笑,“娘都沒叫過呢,先學會了叫姐姐。”

    “唉喲,兒子,你這麼喜歡大妞啊。”秦鳳儀道,大陽還有模有樣的點頭,把秦鳳儀逗的,沒忍住親了兒子幾口。

    秦鳳儀都跟他娘說,“娘,你不是說我小時候口齒伶俐麼,怎麼大陽嘴這麼笨哪。”

    “這哪裡是笨,看咱大陽,雖然話說的晚些,可口齒清楚,你小時候倒是伶俐,說話,一說就是一串,但神人聽不懂,管姑叫豬。”秦太太笑,“咱大陽是心裡明白,就是得慢慢說。”

    一時,秦鳳儀把他爹也叫了來,大家一道吃飯,吃過飯,秦老爺秦太太自去安歇,大陽就想去找大妞玩兒。李鏡耐心的同兒子道,“你得午睡呀。”

    大陽現在真是能聽懂大人的話,他想了想,跟他娘說,“姐,睡。”

    秦鳳儀眉毛一豎,“還想跟人家小姑娘一起睡覺,你這小子,嘿!你可真是你爹的兒子呀~”說著,秦鳳儀就是一臉歡喜,欣慰萬分的與妻子道,“瞧咱兒子,自小就靈光,這以後找媳婦不愁啊。”

    “你這也叫當爹的說的話。”李鏡嗔丈夫一句,大陽已是自己撅著肥屁股爬下床,他人個子矮,卻很是小心,先扒著床沿,待兩隻小腳丫先著地,這才慢慢的下去。李鏡剛要說什麼,秦鳳儀擺擺手,就看大陽自己找到小鞋子,蹲下身子歪歪扭扭的穿上,然後,一雙大眼睛瞅著爹娘,奶聲奶氣地,“姐。”

    秦鳳儀翻個白眼,“你叫爹,叫爹就帶你去找大妞,一道睡午覺。”

    大陽想了想,興許是覺著這買賣划算,便響亮亮的喊了聲,“爹!”

    秦鳳儀當下的感覺,在數十年後,秦鳳儀都時時回憶,用一句話來形容便是“如飲醇酒,薰薰然”。

    秦鳳儀完全給他兒子一聲“爹”給叫醉了,當下便要帶兒子去找大妞睡午覺,就聽他媳婦輕咳一聲,秦鳳儀忙說兒子,“再叫聲娘,看你娘吃醋啦。”

    大陽又叫娘,他還拿自己的胖臉蹭蹭他娘。

    於是,爹娘兩個送他去大妞那裡玩兒。

    人家大妞也是剛吃完飯,囡囡看到秦鳳儀夫妻帶著大陽過來,忙起身相迎。秦鳳儀笑,“坐,坐。”

    李鏡笑,“大陽吃完飯非要找大妞。”

    大妞也正在屋裡玩兒,先叫過“舅舅、舅媽”,說來,秦鳳儀與方悅囡囡的輩份有些個亂,但,大妞就從沒亂過,有他爹在,便叫“叔祖、叔祖母”,有她娘的時候,便喊“舅舅,舅媽”。說來,大妞這孩子,雖比大陽才大兩個月,論起口齒,真是比大陽伶俐百倍,大妞還特愛說大人話,這時便說大陽,“都說了午飯後再玩兒了,你這會兒過來做甚?“

    大陽把自己的布虎頭送給大妞,很巴結人家地,道,“姐,睡覺。”

    大妞問他,“那你尿床不?”

    大陽想了想,搖頭,“不。”

    “那成吧。”大妞勉強同意,道,“你可得聽我的話,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大陽把個小腦袋點的跟個點頭機似的。

    秦鳳儀心下那叫個鄙視,覺著兒子特沒出息。結果,深受他爹鄙視的大陽小盆友,已是很高興的屁顛屁顛的跟著大妞一道玩兒去了。

    何以解憂,唯有兒砸。

    鄙視了一回肥兒咂那沒出息的樣兒,秦鳳儀又投入到了南夷州的建設中去。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12
第294章


    秦鳳儀還真沒多少時候心情彆扭, 他忙的跟什麼似的。上回跟土人們說了, 可令他們的妻女過來與王妃說話,土人們倒是很積極, 沒幾天把妻女都帶下山來了。土人族中, 女人並非漢人女子以男子為尊, 在土人族中, 妻子的地位是與丈夫平等的,甚至還要高於丈夫一些。

    不過,土人女子也並不是母老虎,只是強勢些罷了。而且,穿戴雖不華麗, 頭上金銀飾也是不少,打扮的很是幹練。尤其阿金他娘, 參觀過桑蠶之後, 第二日又過來給李鏡請安,私下同李鏡打聽嚴大姐的事。李鏡道,“嚴姑娘是我的朋友,她武功高強, 英雄了得!”

    阿金他娘贊道, “果然非如此女子, 不能叫我兒子傾心哪。”一幅覺著兒子眼光很不錯的樣子。

    阿金他娘知道嚴大姐的英雄事蹟後, 又同李鏡打聽,“嚴姑娘是不是不喜我們阿金?”

    李鏡想了想,“先時阿金年歲小些, 嚴姑娘卻是與我同齡,約摸是嚴姑娘覺著年紀不大般配吧?”

    “這有何妨!咱們女人,看得是本領,並非年紀。大上幾歲,亦是無礙。”阿金娘道,“娘娘,你們中土人生得細嫩,比咱們土人顯得年輕哩。”

    李鏡一笑,阿金他娘繼續打聽嚴姑娘的事,李鏡道,“嚴姑娘本事不凡,為人亦是驕傲,她當年許下心願,嫁必嫁世上第一流的男子。”

    “好志向好志向!”反正,阿金他娘看樣子是很中意嚴大姐了,回家還與丈夫說,定要讓兒子把這位嚴姑娘娶回家的。

    阿錢族長道,“這談何容易,聽說,這位嚴姑娘家裡都是高官。”

    “咱們阿金也不錯啊。”阿金他娘絕對是“孩子是自家好”的典型家長。

    阿錢族長道,“那桑蠶的事,你跟王妃娘娘提了沒?”

    “一時忘了。”

    “這樣的大事都能忘?”

    “你傻啊!”阿金他娘不客氣的對丈夫道,“王妃特意讓咱們參觀,就是知道咱們想法。漢人的一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飯。咱們要學繅絲織錦,不付出代價怎麼能成呢?”

    阿錢族長沉默了,道,“那我再問問親王殿下的意思。”

    阿金他娘點點頭。

    阿錢族長先讓兒子去打聽,這也是土人的精明,阿金畢竟是少族長,他談成談不成的,其實無妨。阿錢族長則是部落頭領,一旦秦鳳儀回絕,則沒有了退路。

    阿金是通漢人文化的,當然,他這種通,也就是認得漢字,會說漢話,至於聖人之言懂多少,就不曉得的。這個倒無妨,秦鳳儀原也不大喜歡酸生。秦鳳儀喜歡的是通透人,要不,就是實在肯做事的人。阿金顯然是屬於後者,因為族裡在山下的買賣都是阿金張羅的,阿金在南夷城的時間也比較多,族中想學習桑蠶之技,阿金也是曉得的,他爹都交待給他了。

    他卻不好直接就與親王殿下說去,因為族中還沒想好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學來漢人的桑蠶之術。

    阿金便時常去秦鳳儀那裡請個字問個好什麼的,秦鳳儀一向待他不錯,也會關心他生意如何之類。直待方悅方灝回城,帶回了大批的匠人織工,阿金才知道秦鳳儀要辦南夷織造局的事。

    阿金道,“織造局是織錦的吧?”

    “是啊,養蠶繅絲織綿。”秦鳳儀笑道,“介時還要在城中招收織工,你們族中若有心靈手巧的女孩子,可以過來試一試。”

    “這,這成嗎?”阿金激動的都結巴了。

    “這不過是小事,何需你猶豫至此。”秦鳳儀此話一出,阿金便曉得自己心中那點小念頭已是被這位親王殿下看透了,頓時很有些不好意思,阿金是個真誠人,他道,“漢人的桑蠶之術,對我們土人來說,是很了不得的技術,我們怎麼能白學呢?是一直還沒想好,要怎麼出學技術的銀錢。”

    “阿金,你是族裡的少族長,你考慮的,不應該是這些小事。”秦鳳儀起身,與阿金道,“來,跟我去南夷城走一走。”

    秦鳳儀經常去南夷城逛一逛,看一看市井民生,秦鳳儀與阿金道,“一個地方,是好是壞,是窮是富,去街上走一走便曉得的。現在的南夷城,與我剛來時的南夷城,已是天壤之別。”

    秦鳳儀同阿金道,“以後,南夷還會更好,更加繁榮,昌盛。桑蠶之術,在漢人這裡,只是尋常小技。阿金,你有考慮過族人以後的生活嗎?”

    阿金看向秦鳳儀,秦鳳儀道,“我到了南夷後,這裡是我的封地,以後,我的子子孫孫都是這片土地的王。我初到南夷,看到這裡十分窮困,較京城相距甚遠,說實在的,我心裡滋味兒很是難過。當時我就發下弘願,我必然會將南夷建設成天下一等一的富庶之地。讓我的百姓,過好日子,能吃飽飯,穿暖衣,養育兒女,和平而富足。這是我的理想。”

    阿金道,“我也希望族人過好日子。”

    秦鳳儀一笑,眼睛帶著微微的光亮,他人生得好,南夷的風季即將過去,此時,陽光正好,夏末的陽光落在秦鳳儀那張絕世面容上,竟令人有一種淡淡的聖潔之感。秦鳳儀道,“什麼是好日子?現在你們把山貨搬到城裡來賣,然後,你們再採買山上的貨物搬回山裡,我相信,你們現在的生活,比以往肯定要好。但是,與山下的百姓比如何?”

    “你是讀過書的人,你知道,為什麼大多數人為什麼會住到山下嗎?山上有山珍,有野味兒,但,山上潮濕,土地貧瘠,相比而言,還是山下,更適合人居住。”秦鳳儀道,“而你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不只是桑蠶。阿金,如果南夷還是過去那個窮困窘迫的南夷,我不會勸你下山,今日,我有此提議,也有我的私心,但,現在的南夷,日新月異,你們在山上,縱學會的桑蠶繅絲,也只會越落越遠。這並不是空話,阿金,你做為少族長,應該多考慮這些。”

    秦鳳儀提點了一回阿金,接著,新城的建設就要開始了。章顏把新城分成了幾十塊來進行招標,這幾十塊又分兩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官府建設這部府,包括王府、公主府、府衙、以及官員住宅、還有就是軍營,城牆。第二部分便是民宅、坊市這些個。

    民宅、坊市這裡的生意,各個銀號都有意,土地都是秦鳳儀的,秦鳳儀占比三成,其他的,銀號出銀子,以後房屋售賣,銀號占比七成。

    秦鳳儀要求他們必須準備四成現錢,兩成是付給招標的商賈的,兩成放到巡撫府,是他們銀號給衙門的押金,一旦他們有所反悔,這些現銀不退,工程自有衙門接手。之後,包括給商賈們的結算方式,秦鳳儀也做了具體的規定,諸如民宅、坊市,可按比結算,中標的商賈先取兩成預付款,之後,工程完成一半,驗收後,便可先行結算一半的工程款,之後,待全部完工,再結另一半的銀錢。

    還有諸多細節,反正,裡面的諸多規則是趙長史與章巡撫,再加上秦老爺、羅朋、秦鳳儀,五人一起合計的,種種複雜,光這些條款,就寫了半寸厚,既有約束衙門的條款,也有約束銀號的條款,還有諸如雙方一旦出現問題,後果如何賠償之類。

    總之,諸銀號的老東家們研究衙門擬出的種種條款,便研究了半個月之久。

    在這期間,李釗帶著馮將軍一行帶著長長的馬隊回了南夷城,這裡面,既有數車茶葉,還有諸多瓷器。東西秦鳳儀讓羅朋去接收,細問李釗東邊兒敬州、義安的情況,李釗道,“敬州、義安都有窯口,窯都開著呢。他們那邊的瓷器,多走泉州港,我們一去,馮將軍叫認了出來,義安知府是個老油條,聽說他在義安都八年了,還不挪坑哪,在義安發了財。敬州知府年頭兒短些,跟我說是州裡太窮了,弄些個銀子補貼一下州府開銷。我在他們那裡住了些日子,他們對你頗多孝敬,都讓我帶來了。”說著,送上兩個頗為厚實的信封,還有就是兩封請安的奏本。

    秦鳳儀接奏本看了,笑笑沒說什麼,再看銀票,一家五萬兩,倒似商量好的一般。秦鳳儀笑駡,“好個狗東西,五萬銀子就想堵我的嘴,他們倒是想的好買賣。”

    李釗道,“路上我們也發現了幾處適合開窯的地界兒,都畫了地形圖,地契都買下來了。南夷的地,當真不貴。”

    “是現在不貴。”秦鳳儀道,“大舅兄你挑一個去。”

    李釗擺擺手,“罷了罷了。”

    秦鳳儀道,“客氣什麼,你不挑,明兒我替你挑一個。阿悅也從江寧回來了,今天一道吃酒。”

    秦鳳儀今天置酒給大舅兄接風且不提,銀號各家都在看官府擬出的條陳,別看當時說的山好水好,真正出銀子的時候,尤其,秦鳳儀要求他們將兩成銀錢放到巡撫衙門做押金的事,幾家銀號因是做的銀子生意,最是注意銀錢流水的。兩成可不是小數目,這麼擱巡撫衙門……

    幾家正在商量,就聽說番縣碼頭又熱鬧了起來。

    秦鳳儀流水的銀子、洋貨、香料、寶石運回巡撫府,幾家銀號當下也不踟躕了。親王殿下走私這事兒,一年簡直是除了風季,無間斷的幹啊!

    現在深海碼頭的確沒有建起來,但,用小船一船一船的運過去,只要有利可圖,那些個海外商賈,也樂得做南夷這裡的生意,無他,南夷這裡的地勢,比泉州港要近的多。而且,現在完全是秦鳳儀一人的獨家生意,你旁家想做,親王殿下的親衛軍現在駐紮在番縣港口,誰敢從親王殿下的嘴裡搶肉吃,他不咬死你!

    但,現在南夷走私不過一年,知道人還少,待得海外商賈知道的多了,這個市場也大了,憑親王殿下一人,斷然吞不下這麼大的生意。何況,與親王殿下搞好關係,先為殿下把新城建起來,不怕沒有分一杯羹的機會。

    這麼一想,幾家銀號的銀子來的頗是痛快!

    幾家銀號已是打算冒些風險,在親王殿下這裡大投資了。結果,他們的銀錢剛一就位,閩王就寫奏本大大的在朝參了秦鳳儀一本,說南夷頗多海留走私之事,請朝中嚴察!把各銀號悔的喲,當下真恨不能再把銀子要回來,親王殿下這是要倒灶還是咋地呀!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13
第295章


    許多事, 其實就是一層窗戶紙。

    就像很多大佬都想不明白, 秦鳳儀的新城要如何建的時候,閩王的這封奏章給他們提供了新的思考途徑。哦, 原來秦鳳儀在南夷幹起了起私的勾當啊。

    不過, 這還有個問題, 秦鳳儀到南夷才幾多時間, 一年都沒有,他就是神仙,怕也走私不出一座新城來。依舊是說不通。

    新城的問題說得通說不通都不甚要緊,眼下的事,閩王上此奏章, 說南夷走私猖獗。景安帝小朝會時讓大家議一議,盧尚書一向對藩王沒好印象, 尤其是閩王。相較于閩王, 秦鳳儀雖則也是藩王,但,秦鳳儀何等身份,秦鳳儀可是經過科舉的, 正經清流+藩王, 乃清流中的藩王, 藩王中的清流。景安帝問諸臣的意思, 盧尚書當時肚子裡就說,南夷即便有走私之事,也當是鎮南親王的事, 怎麼人家鎮南王地盤兒的事,你閩王這麼清楚啊!

    盧尚書沒直接這麼說的原因是,有人這麼說了。

    這麼說的不是別人,就是三皇子。三皇子說的,“南夷的事,鎮南王都不曉得,閩王就曉得了,這可真是稀奇?”

    盧尚書覺著,三皇子這話說的不錯。

    只是,轉眼便有翰林道,“看閩王的奏章中說,是南夷過去的商賈所言,故而,閩王知道,才上稟朝廷的吧。”

    說南夷走私嚴重,這不是小罪名,閩王自然會先找齊了證據。眼下的關鍵就是,南夷走私之事,到底有沒有。

    這件事十分簡單,鄭老尚書道,“不如朝廷發函,問一問鎮南王殿下吧。”

    景安帝道,“可。”

    景安帝如今也明白景鳳儀哪裡來得建新城的底氣了,也能解釋的通景鳳儀為什麼讓方悅去江甯織造司找人要建江甯織造局了。景安帝實在沒想到,景鳳儀膽子這麼足,不過,這也不是什麼意外,當初他就與景鳳儀說過泉州港的事,景鳳儀的主意就是,另建一座港口。

    只是,景鳳儀現在絕不可能在南夷建深水港,那麼,走私的規模估計不大。閩王也太大驚小怪了,南夷走私能走私多少,要不靠著走私弄點兒銀子,他兒子拿什麼建新城啊!可走私的這點兒銀子也不夠建城啊!

    便是以景安帝之閱歷與智慧,都沒想到,秦鳳儀是打幾家銀號里弄出來的銀子。

    秦鳳儀知道閩王參他的事,還是晉商銀號的何老東家告訴他的,秦鳳儀只是隨便一聽,唇角冷冷翹起,“閩王這上了年紀,腦子就有問題了。我這裡有沒有走私,我不曉得,他倒曉得?他聽誰說的啊?有證據拿出來就是。”

    秦鳳儀說著請何老東家坐了,道,“我雖年輕,見識淺些,也知道海貿與漁民們出海打魚可是不一樣的,必然要有深水港。那深水港豈是好建的,一個泉州港便建了十年,朝廷耗銀千萬餘兩。朝廷也沒給咱們南夷一兩銀子建港啊,沒有深水港,哪裡來的海貿?不會是閩王老眼昏花,把咱們出海打漁的漁民看成私貨販子了吧。”

    秦鳳儀委實沒當一回事,他這裡新城招商要開始了,與何老東家道,“你們只管辦你們的事,閩王敢要我的強!當初我七品探花時,他都不是我的對手,何況現在!”

    何老東家這才曉得,合著親王殿下與閩王早有過節。

    看秦鳳儀這氣焰,絕不是能吃虧的。何況,何老東家想著,秦鳳儀再如何被陛下封到南夷,這也是陛下的親兒子,閩王那畢竟是遠一層的。倆人打官司,陛下就是私心裡,也不能偏著閩王不是。

    何老東家這麼一琢磨,也就放心了。

    另則幾家銀號的東家,也各有各的管道,便是閩商的東家,還怕秦鳳儀因著閩王的事誤會他們,還特意過去請安,言語間解釋了幾句,說他們都是清白商賈,只是做生意,並不是長舌婦。秦鳳儀根本沒將閩王的奏章放在心上,只是令章顏等人準備著新城招商之事。

    這是一次足以載入史冊的盛事,因為,這是大景朝歷史上第一座由親王出資修建的城池。

    整個招商時間長達兩個月之久,當然,這還不算前期的準備。同時,整個湧入南夷的工匠、勞力、商賈、女伎,加起來有數十萬之眾。整個兩湖、江南西道、安徽、以及浙閩,諸多人口湧入南夷州,開始了轟轟烈烈的鳳凰城的建設。

    秦鳳儀尚且還好,但底下人都是忙的腳不沾地,李釗、方悅,這倆人,一個管著數個窯場,一個在辦南夷織造局的差使,然後,還身兼數職。更不必提章顏趙長史等人,便是馮潘二位將領,馮將軍如今在南夷城維持治安,潘將軍在鳳凰城主持秩序。再有如譚經歷他們這樣年輕力壯,能做事的,都被秦鳳儀提出來,一人一攤事的交待了下去。連帶攬月辰星,這倆是秦鳳儀的小廝,也讓他們出去歷練一二。

    另則,便是方灝的官學中,學生數目也增加許多,這也是秦鳳儀的意思,但凡來南夷城的,即便不是南夷城本地人氏,若是帶著孩子的,交一筆贊助費,就可以到官學就讀。

    秦鳳儀直接連張羿手下的娃娃兵們也都用上了,不叫他們做要緊事,反正這些孩子們每天都有訓練,讓他們出來見見世面,做些力所能及的。

    不論南夷城還是正在建設中的鳳凰城,都如兩座精密且高速的機器,帶著勃勃的朝氣,轟隆隆的運轉起來。

    便是羅朋,現在羅老爺簡直是拿這個先時跟他分家,然後被他攆出家門的兒子當活寶貝,連帶羅朋那個後娘,估計是被羅老爺教訓過了,待羅朋很是客氣。這回漕運真是沾羅朋的光,羅朋讓他們多造船,還做水上生意,如今果然是,南夷多水路,不論人出行還是運輸,都離不開船,更何況如今新城建設,漕幫的生意火爆的了不得。羅朋讓家裡拿出三成來給秦鳳儀,羅老爺打點慣了的,自然無二話。秦鳳儀直接把這銀子的一半歸到了巡府衙門的稅款中,章顏連著好幾天都是眉開眼笑。

    就在南夷城忙的腳不沾地的時候,皇帝陛下的使者到了,這是位侍詔廳的翰林,秦鳳儀還認得,以前共過事,只是時間有點短罷了。這位石翰林到了南夷城,秦鳳儀都沒在家,他到鳳凰城去看工程進度了。好在,秦鳳儀出門,一般都是媳婦留守。李鏡命先給石翰林安置,再令人去鳳凰城送信,請秦鳳儀回來。

    秦鳳儀是第三天才回的南夷城,回屋見了見媳婦,聽說石翰林是來問走私事的。秦鳳儀笑,“明兒我也寫一奏章,就讓閩王克扣泉州港商稅,私收商人孝敬。”

    李鏡笑,“行了,你去見見石翰林吧。”

    秦鳳儀道,“晚荔枝還有沒有,給石翰林嘗嘗。”

    李鏡笑,“早著人給他送過去了。”

    秦鳳儀洗把臉,這才去了議事廳,召石翰林過來相見。石翰林欲行在禮,秦鳳儀笑道,“行了,咱們誰跟誰啊,以前在侍詔廳,我呆的時候雖短,也記得老石你曾提點過我。”

    見秦鳳儀免他禮,石翰林一揖後,自袖中取出一幅明黃的緞子,對著秦鳳儀念道,“陛下問鎮南王,閩王摺子裡說南夷有走私之事,可屬實?”

    秦鳳儀愣了一下,方反應過來,道,“都是閩王胡說八道!我南夷這麼窮的就剩西北風的地方,拿什麼走私啊!有什麼證據,拿到我跟前,叫我瞧瞧!我好跟他對質去!”

    石翰林道,“殿下的話,下官記下了。”

    秦鳳儀道,“我正也寫了閩王十八條罪狀的摺子,老石你回京時幫我一道帶回去。”

    石翰林:……

    石翰林都不曉得如何接話了。

    先說過正事,秦鳳儀又令石翰林坐下說話,笑道,“我們南夷苦啊,也就老石你這會兒過來,趕上建新城的時候,人才多了些。哎,去歲我來的時候,苦喲。我先也不知道你來,前些天去了新城,對了,你來做什麼呀?”

    石翰林:……

    石翰林道,“閩王上了摺子,這畢竟是南夷的事,自然要問殿下你的,陛下便著臣過來問一問殿下走私之事。”

    “這還用問!明擺著的呀!拿什麼走私啊!朝廷出一兩銀子給我建港嗎?還有我們南夷,要啥沒啥,走私啥,難不成是我們南夷的漁民捕了魚,走私到閩地去?招了閩王的眼?”秦鳳儀義正言辭,正氣凜凜,“簡直無中生有!閩地建港就建了十年,才有了泉州海貿,我們這裡,有港嗎?半根雞毛都沒有,就說我們這裡走私!誰不知道閩王是記前仇啊,還是我哪裡得罪他的。他隨便上個本子,朝廷就當真,還打發你來問我!嘿,這冤枉人的還有理了!”

    石翰林連忙道,“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朝廷也是擔心殿下啊。”

    “有什麼好擔心的,擔心我,我多要幾根兵器,怎麼就把我摺子駁回來了?擔心我也沒見多給一兩銀子啊。”秦鳳儀擺擺手,“行啦,老石,不用你說這虛頭話,我是個實在人哩。”

    石翰林都不想說話了,想著秦鳳儀原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如何做了藩王,就更難相與了。不過,石翰林還帶著皇帝陛下交待他的別個任務,他還要去新城看看哩。

    秦鳳儀一口便允了,待乘船東去時,石翰林望著西江上來往船隻,絡驛不絕,碼頭上更是有百樣生意,熙熙攘攘,極是熱鬧,石翰林不禁道,“都說南夷貧苦,依臣看來,所言非實啊。”

    秦鳳儀一笑,“你真是好眼力,這碼頭都是用我建王府的銀子修的。”

    石翰林忙道,“那殿下如何建王府呢?”

    秦鳳儀道,“別人建王府,都是紫檀的架子楠木的柱子,我這裡就不講究的,就在旁邊兒山上砍的樹,用的是本地的木材,有什麼用什麼,不挑。有多少銀子,建多少銀子的王府唄。”

    石翰林大為起敬,待到了新城,更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秦鳳儀帶他自城牆走起,道,“這城牆,有些地方能湊合,為了省銀子,加固便好,有些實在不能湊合的,也是推倒後,挑撿能用的青磚,都還用上。實在不得用的,再用新磚來砌。原本他們都說要先建王府,我說了,什麼都不比城牆重要,先建城牆。”待往城裡去,見許多民居已要在拆了,石翰林不禁道,“這些房子拆了,百姓們都到哪兒去安置啊?”

    秦鳳儀道,“有願意投靠親戚的就投靠親戚,沒有親戚的,或是去租房,都可以。”

    “銀子從哪兒來呢?”石翰林問。

    “你還以為我白拆老百姓的房子啊,按房舍新舊大小,都折算了銀子的。這些銀子,現下都發下去了。非但如此,待以後新城建起來,還能按府中人口,還他們一套新宅子。”秦鳳儀道。

    石翰林忙道,“殿下仁慈。”

    “仁慈不仁慈的,起碼得對得住咱們自己的良心。”秦鳳儀道,“我自小在民間長大,知道百姓們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然後,又帶他去了番縣縣衙,見到了范正,范知縣。

    秦鳳儀道,“老範是我的同窗,當年的傳臚,庶起士散館第三,當年散館後,老範沒有謀京城的好缺,而是來了南夷,過來教化這裡的百姓,治理這一片貧瘠的土地。”

    一時,阿金過來送木材,秦鳳儀招呼阿金過來,與石翰林道,“這是咱們的土人兄弟,少族長阿金,十分有才幹。知道本王要建新城,他們也願意為本王盡一片心力。”

    待中午用飯時,秦鳳儀又與石翰林說了今春他去縣鄉巡視的事,秦鳳儀道,“不瞞老石你,先時我就是在揚州,也沒見過這樣苦的日子。有些個百姓,真是窮啊,窮得一家只有一條褲子穿,這不是玩笑話,是真就如此。本王經過一個村莊時,百姓們窮得,一家子五個人,只有四隻碗,總有一個人是就著鍋吃的。我見了,心裡很不好受。那一回,我往附近的縣裡、鄉里、村裡,走了一個月,還被螞蝗咬過。當時我就下定決心,就算窮我一生一世,也要叫百姓們過上吃飽穿暖的好日子!”

    秦鳳儀說的十分動情,把個石翰林也感動的夠嗆,待石翰林回京時,秦鳳儀還送了石翰林幾樣南夷土特產,再加十八本參奏閩王的奏章。石翰林說了,一定會奉至御前,好生為親王殿下討個公道!

    把親王殿下感動的,握著石翰林的手道,“朝中非有老石你這樣的義士,才能有青天照世啊!”

    待石翰林走了,秦鳳儀還說呢,“世上還是好人多,老石就是其中一個。”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15
第296章


    石翰林完全是一路淌著感動的淚水哭回京城的啊, 待石翰林在御前回稟南夷之事, 更是說著說著眼淚便能滾下來的。

    石翰林哽咽道,“臣在朝多年, 鎮南王殿下這般愛民如子的藩王, 再沒見過的。殿下這樣高貴的身份, 為瞭解民生疾苦, 親自到縣裡、鄉里、村裡走訪百姓,見到百姓日子苦,親王殿下難受的眼淚直流。殿下這樣高貴的身份,還要受螞蝗之苦。如今,殿下拿出修王府的銀子, 先修路、修碼頭、修城牆,剩下的銀子, 再修王府。貴重檀、楠木材, 為了省銀子,都不用了。金頂琉璃瓦,為了省銀子,也不用了。殿下說, 無非就是個睡覺處理公務的地方, 只要百姓們日子好了, 殿下怎麼著都成。臣所見所聞, 如今一想起來,仍是心下感傷,殿下他實在太不容易了。”石翰林說著, 便淌下了感動的淚水,自己又狠狠的抽了一鼻子。

    然後,石翰林又道,“陛下,殿下過得太不容易了,南夷的百姓們太苦了。有的家裡,好幾口人只一條褲子,還有的,家裡五口人有四隻碗,剩下的那個只好用鍋吃飯。殿下到了南夷,是想盡了法子叫老百姓們過好日子,殿下預計著,把各縣的碼頭,該修的都要修一修,就是為了便宜百姓們出門。殿下說,只有百姓們多出門,看到外頭的生計,倘家裡閑的時候,能到城裡討些生活,也是好的。哎,知道殿下賢德,連山上的土人都幫著殿下運木料,建城池,這都是為殿下的賢明所感化了啊。”

    大家聽著石翰林一面說一面哭,都說,倒不是土人被殿下感化,瞧著石翰林是真的被殿下感化的不得了了。

    當然,秦鳳儀這種親下鄉間的舉動,很多大臣亦是極為佩服的。堂堂親王,往縣裡走一走都不容易,何況是往鄉里,往村裡去。還有秦鳳儀被螞蝗咬的事,許多人心下便是一聲歎。

    不過,也有人問,“石翰林你去了這些日子,殿下那裡到底有無走私之事?”

    石翰林大聲道,“再沒有的!殿下這樣賢明的人,現下南夷城和新城,都有殿下的駐軍,如果有走私之事,殿下如何會不知道。何況,海貿走私豈是容易的事!大家想一想,泉州港建便建了十年,現下,殿下都在忙著建新城,你們沒去南夷州,不曉得現在南夷州的聲勢,殿下實非常人可及。我還在外頭街面兒上問了南夷當地百姓許多事,殿下未到南夷州之前,他們很多人都沒見過銀子,不知道銀子是什麼樣的!現在,殿下到了南夷州,他們家裡養雞養鴨養牛養羊,都不收雜稅,隨便養去。他們還能挎著籃子推著車子,到城裡賣菜賣水果賣雞賣鴨,這些個小買賣,挎籃的不收進城錢,推車的一天十個銅板。許多以前吃不飽的百姓們都能吃飽了,好衣裳買不起,粗布衣裳也管夠了。只要肯做活,肯幹,南夷城都能尋到生計!南夷那裡,我還雇的船往海上去了,並無深水港,沒有深水港,如何能有海上走私,小船不敢往深海去,浪稍微大些就能把船打翻。只是有海上討生的漁民,在淺水區打點魚蝦,每天賣給修城做活的那些人做伙食罷了。”

    石翰林道,“殿下親自寫了自辯摺子,臣已上呈陛下。”

    石翰林還再三道,“殿下真是太冤枉了!”

    石翰林這滿腔正義,噴薄而出,鬧得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這,又不是咱們冤枉的殿下,你老石這幅嘴臉作甚啊!

    但,更讓大家驚掉下巴的便是石翰林帶回的,鎮南王殿下參奏閩王的十八本奏章了。

    這,這可真……真不愧探花出身哪!

    鎮南王殿下的文筆,比起閩王爺來,可是好的多呀。

    不得不說,縱秦鳳儀已然就藩,京城裡流傳的不只是他的傳說,大家還在為他的事傷神的傷神,擔心的擔心,感慨的感慨哪。

    如方閣老這樣致仕在家的,聽兩個兒子說了南夷的事,也是心中萬般滋味啊。方大老爺都說,“殿下實具才幹,這到南夷州才多少日子啊,不過大半年,就把個南夷州治理的,聽說現在到南夷的路上,商賈車隊來往不絕。石翰林都說南夷城熱鬧極了。”

    方閣老問,“有沒有見著阿悅,阿悅如何了?”

    方大老爺道,“沒見著,阿悅估計是極忙的,不然不能連封信不給家裡捎。”

    方閣老點點頭,方大老爺道,“殿下天縱之才,難怪能把城給建起來呢。”

    方四老爺道,“父親您沒見著,今兒個當朝那麼多說,唉喲,石翰林說著說著自己就哭了,說殿下在那裡很不容易,王府都沒修,先拿出修王府的銀子修路修碼頭,現下眼瞅要建王府了,說殿下的王府建的很是簡樸,貴重的木材一律沒有,都是山上有什麼木頭就用什麼木頭了,金粉銀飾一概不用,就為了省銀子。”

    “南夷地方雖則苦了一些,可正是因為地方苦,才需要人去治理,蘇杭不苦,去那裡有什麼用。非得這樣的地方,才是用人的地方。”方閣老說四兒子,道,“阿思這秀才考好幾年了,現在總在家裡念書也不是個事兒,總是悶著,反是把人給悶傻了。你們不都說南夷好嗎,讓他去南夷,找阿悅散散心。”

    方四老爺道,“阿悅正是忙的時候,這阿思再去了,就怕添亂。”

    “添什麼亂哪,能幫著幫著些,就是沒事情做,也開闊一下眼界,知道一下民生,以後下筆也能有神。”方閣老道。

    方大老爺對弟弟道,“咱們家孩子都老實,要是阿思願意出去看看,阿悅反正在南夷州,他們兄弟在一處,也能有個照應。”

    方四老爺想,也是這個道理。要論長幼,大哥為長,他為幼。就是下一輩,方悅是家裡最出息的孩子了,還是狀元呢,老爺子都叫阿悅去了南夷。老爺子一輩子,大風大浪什麼沒見識過。方四老爺笑,“成,那我問問他,給他收拾收拾東西,就他出去走走,莫再悶頭念書了。”

    方閣老微微頜首。

    方閣老不禁問,“殿下寫了自辯摺子吧?”就擔心秦鳳儀是年強頭脾氣,在這上頭強,反叫人拿住把柄。

    “寫了,自辯摺子,還有十八本彈劾閩王的摺子哪。”

    方閣老險沒噎著,方四老爺道,“殿下真是探花文采啊,那摺子寫得,聲情並茂,一早朝都沒念完一半。陛下說讓內閣自去看去,待看完,再打發人問閩王,殿下彈劾可確有其事。”

    方閣老:……

    雖則秦鳳儀寫十八本奏章的事叫人很有些無語,但,秦鳳儀在南夷州搞建設、知民生、行止儉樸的事,經石翰林一番聲情並茂的感慨算是傳開了。

    與秦鳳儀交好的幾家,既覺著秦鳳儀在南夷是吃了苦了,但南夷有這樣大的轉變,大家也很為秦鳳儀高興,都說他是個做實事有才幹的人。

    秦鳳儀也料到石翰林估計不會說自己壞話,他沒想到,石翰林竟能說他這許多好話,尤其,石翰林是發自肺腑的來說,簡直是秦鳳儀的神助功啊。

    就是大皇子私下也嘀咕,想著這石翰林是不是被秦鳳儀收買了。大皇子都與自己的五舅平琳說呢,“難不成,南夷真無走私之事?閩王可是說的有鼻子有眼!而且,若無走私來的銀錢,他拿什麼建新城?”

    平琳也覺著,走私之事怕是不能假的,當然,閩王與秦鳳儀早便有過節也是真的。關鍵是,閩王說南夷有走私,秦鳳儀不認哪。

    甥舅二人一時無法,也只得暫時罷手。

    秦鳳儀不曉得自己在朝中的名聲又響亮了一些,倒是閩王聽說秦鳳儀參他一十八本,直接氣個仰倒!

    秦鳳儀才不管閩王如何,就是閩王一氣死了,秦鳳儀估計還得放兩掛小鞭兒呢。秦鳳儀現在正帶著土人們到城外打獵,秦鳳儀騎術箭法也是經圍場練過的,雖不比這些個土人,也頗有些準頭。大家獵些雞兔之物,待中午叫廚下烹製了。其中,阿花族長抓到兩條腕粗的大青蛇,親自吩咐了煮蛇羹吃。秦鳳儀道,“蛇也能吃?”

    阿花族長道,“好味道咧~”

    阿火族長也道,“殿下一會兒嘗嘗,特香。”

    秦鳳儀笑,“那是得嘗嘗。”

    阿金道,“山下人吃蛇的不多,我們山上是常吃的,蛇肉煮羹很是鮮美。而且,蛇蛻還是藥材。”

    阿錢族長道,“我們山上人與山下人很多習俗都不一樣,像蠍子,多麼美味,用油一炸,酥脆,到山下只有藥鋪才肯用。許多山下人不識貨,不知道蠍子的美味,看我們吃,他們還害怕。”

   
秦鳳儀笑道,“這就如同你們在我那裡吃飯,吃到沒吃過的東西,你們也很稀奇啊。像我以前就沒吃過蛇羹,你們說好吃,我就要嘗一嘗了。便是風俗,也是這樣,初時沒吃過,吃的人多了,也就是經常吃的東西了。譬如螃蟹,你們先時不也是不吃麼,現在知道它的美味了吧。”

    阿錢族長直搖頭,“怪怪的。”

    阿金道,“我覺著很好吃。”

    阿錢族長說兒子,“你覺著山下什麼東西都好吃。”

    秦鳳儀哈哈一笑,“阿金口壯,這是福氣。”

    大家這次來,是與秦鳳儀商量一樁大買賣的。秦鳳儀要建城建這麼多的房子,必然要用許多木材,他們各種盤踞的山頭便有許多樹木,先時阿金已是心眼靈活的做了一筆生意,大家見了,紛紛眼饞。過來跟秦鳳儀商量,看這木材生意可做得。

    這如何做不得,生意是生意,何況,這回建新城的確需要大量木材,土人願意供應,秦鳳儀求之不得。至於土人,他們也願意換得銀錢糧帛之物,改善自己的生活。

    秦鳳儀把這樁生意應允後,私下還與阿金道,“今天,咱們狩獵的那地方,可還好?”

    阿金自然說好。

    秦鳳儀道,“這裡的土地,人有出價,一畝地四兩銀子,但我沒有答應,我是想,如果以後你們族人下山,這片地,是給你們的。你們可以在這裡耕種,就是城裡,也給你們留了地方。”

    秦鳳儀看向阿金,阿金實在避不開秦鳳儀的注目,阿金道,“倘我等下山,其實,族人並不大會種田。”

    秦鳳儀道,“我可以為你們向朝廷要一們世襲罔替的爵位,這個爵位,永遠由你們這一支繼承。而且,你的族人,依舊是由你帶著。阿金,見過本王的親兵嗎?你們下山,你可做本王的將軍,我的親衛兵如何裝備,你的族人,本王同等視之。”

    阿金倒也不是個囉嗦人,何況,秦鳳儀連連給他們好處,卻從未要回報,欠人情欠得多了,阿金道,“我得回去與阿父商議。”

    “這是自然。”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15
第297章


    秦鳳儀當真不是個尋常人, 石翰林說他有常人所沒有的才幹, 這話雖有些誇大,但, 秦鳳儀在忽悠人上面, 他當真不是尋常人, 他簡直就是個天才啊。

    這才來南夷多久, 一年未到,阿金回到族中,不曉得是如何同父親族裡說的。阿金再去見秦鳳儀是十天之後了,請秦鳳儀到他們部落做客。秦鳳儀當下便應了,李鏡還有些擔心呢, 秦鳳儀笑,“這有什麼可擔心的, 又不是龍潭虎穴, 他族中多少孩子在官學上學,族人在南夷城賣山貨,又要進織造局學手藝。他邀我,我若不去, 豈不顯著膽怯了。”

    李鏡一想也是, 不過, 李鏡仍是道, “帶著親衛們去,把馮將軍也帶去,也不要太簡單, 反令人小瞧。”

    “好。”秦鳳儀應下妻子所言。

    第二天,秦鳳儀就帶著自己的親衛還有馮將軍跟著阿金去了山裡,土人住的地方,山上都是用竹子搭的寨子,倒也還成。只是山上太過潮濕了,秦鳳儀過去後,阿錢族長先帶著秦鳳儀祭過鳳凰大神。秦鳳儀看這鳳凰大神的塑像,還穿著土人的衣裳,心說,這可真是入鄉隨俗了。然後,帶著秦鳳儀見過鳳凰大神在人間的使者——一隻綠孔雀。

    阿錢族長還說,“這只鳳凰大神的使者能辯吉凶,倘是大吉之人,使者大人是會開屏的。”

    秦鳳儀微微一笑,看向那綠孔雀,嘴裡問阿錢族長,“這一隻孔雀,會不會寂寞了些?”

    阿錢族長先時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反應的倒也不慢,道,“不寂寞不寂寞,這是鳳凰大神在人間的使者。”

    綠孔雀見有人來,抬起腦袋望向來的一行,秦鳳儀又是一笑,就見那綠孔雀一聲長叫,說來,孔雀的叫聲很是不大好聽,但,就見綠孔雀原本垂下的尾羽錚然綻開,根根孔雀翎眼在陽光下寶光流轉,熠熠生輝,仿若神鳥。阿錢族長和阿金以及邊兒上的部落族長都不可思議的看向秦鳳儀,連帶秦鳳儀的親衛還有馮將軍都不由面露驚容,秦鳳儀道,“我在揚州時,人都叫我鳳凰公子。”然後,秦鳳儀忽然用土話大吼一聲,“鳳凰大神在上——”

    接著,這些個土人們也跟著嗷嗷的喊了起來。

    大家喊了一陣子,阿錢族長看向秦鳳儀的眼神和軟許多,請秦鳳儀去自己族人商量事務的地方去說話。

    一路看去,秦鳳儀見他們這寨子沿山勢而建,多是用竹,族長的居室,自然用的是木料,只是,窗子狹小,幸而門開得比較大,今日天氣不錯,故室內光線尚可。

    阿錢族長與妻子阿金他娘,連帶著阿金,還有數位長老都過來了,同親王殿下見禮,聽聞綠孔雀開屏之事,長老的臉色也大是好轉,喃喃的嘀咕了一陣,秦鳳儀通土語,不過,長老的話有些聽不懂,不過,根據聽懂的幾句,秦鳳儀揣測,當是對鳳凰大神祈禱一類的話。

    如果是漢人談判,必然要客套一二的,土人更為直接,上了山茶後,阿錢族長先道,“十天前,阿金回來,傳達了殿下的意思。可我們族人在山上住慣了,一些年輕人還好,一些年邁的長者,怕是到了山下,反是不便。”

    秦鳳儀微微笑道,“族長的顧慮,說出來的顧慮與沒有說出來的顧慮,我都明白。族長的考量,我也能理解,先不說族人到山下適不適應,就是我所付出的誠意,在一切都還沒落定之前,我的信用是不是可以保證,想來族長便是信我,但為了整個族人,亦會多思量的。”

    “咱們與殿下認識這些年了,在京城,許多漢人不大瞧得起我們,唯殿下待我們真心,第一次見面,就以衣相贈。殿下的好,我們都記在心裡。”說著,阿錢族長道,“我們上了年紀的人,難免想事情就多些,何況,族裡也有上萬人,一下子忽啦啦的都下去,殿下現在,又要建城,又要安置我們,怕也忙不過來。且,殿下誠意在此,我們若是辜負,也對不住殿下先時一番誠意待我們。我們想著,能不能先讓一部分族人下山,試一試,看可能適應山下的生活。”

    秦鳳儀笑,“這有何不可。族長是打算讓哪些人先下山?”

    阿錢族長道,“除了山下賣山貨的,還有要跟著殿下的織造局學手藝的,聽聞殿下說,只要我們帶人下山,殿下願意為我們請封爵位,而且,我們山上的兒郎,與殿下的禁衛軍是一樣的裝備。”

    秦鳳儀糾正道,“如果族長現在不能下山,爵位的事,暫不能為族長請封。畢竟,族長在山上,我沒辦法向朝廷開這個口,如果族長願意將爵位讓給阿金,阿金帶著你族中子弟下山,為我麾下將士,我可為阿金請求賜爵。同時,也可為阿金請封一個官位。”

    阿錢族長道,“我只他一個兒子,爵啊官兒的早晚都是他的,只是,他如今年紀尚小。我想著,先讓他歷練一二,倘族人可適應山下的生活,我最後再帶著大家下山。”

    “這樣,讓阿金帶著你族中一部分子弟先下山,我先為他請封官職。族長爵位的事,待族長下山再談不遲。”

    這是個折中的法子,阿錢族長問,“不知我兒可為幾品官?”

    秦鳳儀道,“要看他帶多少人下去,我們官場的規矩,麾下百人為七品百戶,麾下千人為五品千戶,麾下五千人為四品副將,麾下萬人為三品將軍。”

    見幾位長老都嘀嘀咕咕的同阿錢族長商議,阿錢族長摸著嘴上的短胡摸啊摸的也拿不定個主意,倒是一個勁兒看媳婦阿金他娘。秦鳳儀心下暗笑阿錢族長竟是個懼內的,臉上卻是一本正經,道,“此乃大事,族長可慢慢商議不遲。”

    秦鳳儀上山,一路爬到寨子裡就快中午了,土人商量事情有效率,秦鳳儀也不是磨唧人,但,祭過鳳凰大神,看過綠孔雀,再經過這大家商議正式下山的事。大家還是要先吃飯的,因為秦鳳儀是帶著滿滿的誠意而來的,還能給阿金弄個官兒做。這讓土人們很滿意,覺著親王殿下是個實誠人,待他們也好。於是,中午準備的飯菜很是豐盛。

    除了山雞、野兔、山豬一類常見的野味兒,還有些個秦鳳儀不大認得的,再有雖認得,但能吃也是一種勇氣的。譬如,油炸蠍子、蜈蚣之類,相較之下,蛇羹真是美味。秦鳳儀心下都覺著不可思議,要擱七八年前,他見著這些東西就得嚇死,現在,秦鳳儀甭管心裡是怎麼想的,他反正是一臉淡定的吃了。甭說,許多東西雖則不大好看,但吃起來真心不難吃。尤其是油炸的這些個各式各樣的蟲子,嚼起來嘎嘣脆,也沒有特別的調料,就是鹽粉灑上一些,便很好吃了。

    這山實在不好爬,秦鳳儀當天都沒能回去,在寨子裡歇了一夜,第二日方下山回城。經過那綠孔雀時,秦鳳儀又對綠孔雀笑了笑,綠孔雀很奇異的再開了一次屏。阿金送秦鳳儀下山,秦鳳儀與阿金道,“要是你家裡商量好了,你就先下山,在我軍營裡先訓練幾日,以後也要學著帶你的族兵了。”說著,拍拍阿金的肩膀。

    阿金點點頭,待走到半山腰,方吞吞吐吐的跟秦鳳儀打聽,“殿下,待我做了官,是不是就能娶嚴大姐了?”

    秦鳳儀看阿金實在心誠,道,“嚴大姐現在還沒嫁呢,她又是個好武藝的,凡人看不上的主兒。待你練兵時,我讓王妃寫信,請她過來南夷遊玩散心。今年眼瞅就八月,怕是來不及了。待明年,我一定請她過來。阿金,你的好處,不在於官職大小,你的好處在於,你的心,是真的。”

    阿金雖則對漢文化比較知道一些,但有些漢人的話仍是不大明白,不解道,“心自然是真的,難不成,還有假的?”

    秦鳳儀笑,“待你再大些,經歷的多些,就明白了。”

    阿金道,“殿下也沒有比我大幾歲,就總是充老成。”

    秦鳳儀道,“不是充老成,是我本就比你老成。我說你的心真,是說,你只是愛慕嚴姑娘這個人,而不是愛慕她家權勢才傾慕於她的。”

    “這是自然。我們土人,都是只有一個媳婦的!”

    “這就很好,所以,我一定會幫你。”

    阿金很是高興,想著親王殿下真是好人,很肯為他的終身大事盡心。

    秦鳳儀這一趟去山上寨子裡,雖則只有短短兩日,待秦鳳儀下山,章顏已是在山下等侯。秦鳳儀還說呢,“老章你怎麼來了?”

    章顏笑望阿金一眼,道,“過來接殿下回去,忍不住想聽到殿下的喜訊。”

    秦鳳儀哈哈一笑,“可不就是喜訊麼。”

    阿金把秦鳳儀送下山,又與章顏彼此見禮,將土人送給秦鳳儀的禮物交給秦鳳儀的親衛,之後便辭了二人,回山上去了。

    章顏接秦鳳儀上車後,才直念佛,“我的殿下,你怎麼就帶這麼幾個人,便去土人部族裡了。”提前也沒說一聲,就跟土人上山了,把章顏擔心的了不得。

    秦鳳儀根本沒當回事,道,“這可怎麼啦,我去談一談他們下山的事。”

    雖則剛剛看秦鳳儀形容,章顏就覺著,此次秦鳳儀之行,想來收穫極大。只是一想到秦鳳儀竟然以身犯險,章顏難免念叨了他一回,把個“君子不坐垂堂”的道理,掰開了揉碎了往這位殿下的腦子裡灌啊。秦鳳儀聽得耳鳴,連忙擺手道,“我記得了我記得了,行了,老章,你就別囉嗦了,你究竟要不要聽我在土人那裡的事啊?”

    章顏這才聽秦鳳儀說起此次在土人部族中商議的事,秦鳳儀道,“想讓他們一次性下山,怕是不易。估計得一批一批的下山了。”

    章顏道,“能開個頭就好。殿下估量著,第一批能有多少人?”

    “青壯能有一千。”

    章顏當下道,“這便不少了。有阿金部落帶頭,其他九個部落沒有不動心的。介時,每個部落按一千人出,又可組一支土軍。”

    秦鳳儀淺笑,“正是如此。”

    秦鳳儀此次上山,非但帶回了土人願意分批下山的好消息,還帶回了土人送他的諸多山貨土禮,這裡固然有諸如猴頭菇、竹蓀一些珍貴的物什,也有肥肥的菜青蛇之類土人看親王殿下很喜歡吃的東西,再有,就是土人山上的茶葉,筍乾。

    秦鳳儀還讓廚下烹製了蛇羹,把爹娘請過來,一道品嘗,李鏡還說,“怪香的,這是什麼羹?”

    大陽也跟著湊近湯羹,然後,他還有模有樣的扇一扇小胖蹄,裝模作樣地,“香!”現下大陽處在一種特愛跟大人學的階段,而且,人家大陽學說話不只是學說話,人家連表情神態一樣學,直逗人樂。

    秦鳳儀笑,“香你就多吃兩碗。”

    大陽一本正經的點著小腦袋,“成!”

    一時,一家五口歡歡樂樂地吃起晚飯,大陽還真挺喜歡喝那羹,小嘴巴嗒巴嗒的喝得香,李鏡說兒子,“吃飯別巴嗒嘴。”

    大陽看他爹,“我爹一樣。”他爹我也巴嗒啦。

    媳婦瞟過一眼,秦鳳儀連忙也不敢巴嗒了,跟兒子道,“爹也不巴嗒了,老實吃吧。”他是看兒子巴嗒的好玩兒,才跟著一起巴嗒的啦~

    大陽也只好遺憾的不再巴嗒,秦鳳儀還問兒子,“好吃不?”

    大陽點頭,“好吃!”

    秦鳳儀看胖兒子香噴噴吃東西的模樣就歡喜,小子多乖啊,圍著圍兜,自己舀著小勺子吃,都不用嬤嬤喂,雖然吃的滿桌子都是,但在這一點上,秦鳳儀還是很贊成媳婦教育兒子的法子的。秦鳳儀還說,“還有一簍子猴頭菇,明兒給咱兒子燉雞來吃。”

    大陽便學他爹的話,“燉雞!”

    “行了,知道啦,你趕緊吃你的吧。”李鏡其實也有食不言的習慣啦,但自從認識秦鳳儀以來,秦鳳儀就是個喜歡在飯桌上嘰呱個沒完說話的,久而久之,李鏡也給帶偏了。

    李鏡問秦鳳儀去山上的事,秦鳳儀與媳婦說了,李鏡道,“這也好,先讓他們下來一部分,慢慢來,有上個兩三年,就能都下山來了。”

    “是啊。”

    李鏡問,“他們山上的寨子什麼樣?”

    秦鳳儀道,“多是依山而建的竹屋,只有族長的屋子是木頭的,看他們族人穿的,多是粗布衣衫。相對于金飾,我看他們更喜銀一些。部族中有長老,還有先時咱們打聽的拜孔雀的事,其實不是拜孔雀,他們族中有鳳凰大神像,那鳳凰大神,也跟山人一般,畫了滿腦袋的銀飾。土人認為,孔雀是鳳凰大神在人間的使者,族中養了一隻綠孔雀。風俗就似咱們先時打聽的,倘孔雀開屏,便認為此人為吉。若是孔雀不肯開屏,便說此人與鳳凰大神無緣。”

    李鏡問,“孔雀開屏沒?”

    說到這個,秦鳳儀十分得意,“先時我還問章太醫,章太醫說,孔雀春天喜歡開屏。這都入秋了,我還擔心孔雀見我不肯開呢,結果,一見我就開屏了。真漂亮,是只綠孔雀,什麼時候我也弄一隻來給兒子玩兒。”

    李鏡奇道,“這可真夠奇的。”

    “有什麼奇的,我剛生下就是鳳凰胎,是不是,娘?”秦鳳儀問他娘。

    秦太太給大陽擦擦下巴上的湯汁,點頭,“是啊,而且,娘娘當初懷著殿下時,就做過胎夢,夢到過一隻五彩斑斕,閃閃發光的鳳凰。”

    “不是夢到的小牛犢麼?”

    “小牛犢是我胡扯的。”秦太太道,“小時候你總問,這年頭,平民百姓家,誰敢說生個孩子夢到過鳳凰啊。龍鳳皆是皇家的祥瑞之物,你又是屬牛的,我就說夢到的小牛犢啦。其實,是夢到的鳳凰。鳳凰是百鳥之王,孔雀一見我兒,當然會開屏啦。”

    秦太太說的神叨神叨的,秦老爺也說,“當初娘娘給你取名叫阿平,取平安之意。小時候,你總是病,我就尋思著,給你找個香門兒看看。那香門兒的人一見你,就說你生得好相貌,必得取個好名兒,才能壓得住貴氣,原本想給你取名就叫鳳凰的,後來,想想,這名兒不太謙虛。正趕上,親家公到揚州去,我抱著你去街上玩兒,見到景川侯爺在街上走過,當時嚇得我冷汗都出來了,回家就給你改了名兒,不好再叫鳳凰,叫鳳儀了。”

    李鏡:難道鳳儀這名兒就謙虛了?

    秦鳳儀微微擰眉,大家以為他又想到柳王妃心裡不痛快了,不想,秦鳳儀忽而感慨道,“怪道我說咱們大陽生前媳婦夢到大白蛇呢,原來,我的胎夢是鳥啊,媳婦的胎蛋是大白蛋,我倆都是蛋生,難怪大陽的胎夢也是蛋生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17
第298章


    當天, 大家都吃到了秦鳳儀送的羹湯。至於是什麼羹, 秦鳳儀還神秘的不說,李鏡是第二日才曉得的, 險沒捶死親夫, 竟然叫她吃蛇羹, 李鏡噁心壞了, 要不是昨天的蛇羹已經消化下去了,李鏡非吐出來不可!

    秦鳳儀都說她,“土人經常吃呢,我吃好幾回了,覺著實在好吃, 才叫你們嘗嘗的。看你這樣兒,以後都不請你吃了, 請大陽吃。”

    大陽還跟著點頭哪, 大陽道,“好吃!香!”

    “知道什麼,髒死了。”

    “哪裡髒了,很好吃啊。”秦鳳儀道, “我還吃了炸蠍子、炸蜈蚣、炸竹蟲哪。”

    李鏡一陣噁心, 大陽還問他爹, “爹, 好吃不?”

    秦鳳儀點頭,“香極了。”

    大陽,“大陽吃。”

    “好, 下回爹命人做了給你吃。”

    大陽很是高興。

    李鏡都想與這父子倆分灶吃飯了。然後,李鏡噁心著,再一看,人家父子倆唧唧咕咕有說有笑,一會兒,秦鳳儀啾的親大陽的胖臉兩下,一會兒,大陽拿胖臉蹭他爹,奶聲奶氣的與他爹說話,不時還在唧唧呱呱一陣笑,根本沒人理李鏡的心情,把李鏡鬱悶的,想著,下胎定要生個閨女,還是閨女貼心!

    土人那裡如秦鳳儀所料,阿金決定,先帶一千人下山,不過,這一千人還沒挑好。秦鳳儀先給朝廷上奏章,給阿金封個千戶。阿金帶著族裡手巧的姑娘們下山來,開始學習漢人的桑蠶繅絲之術。阿金問秦鳳儀那塊土地的事,秦鳳儀笑道,“這樣吧,你的族人佔據的山頭也不小,你給我一座山,我給你一塊地。介時,你們全都下山來,當初我說的那片土地,是你族世代的居所。”

    阿金道,“殿下想先要哪座山?”

    秦鳳儀笑,“就你們寨子後頭的枯藤山如何?”

    阿金臉色一變,秦鳳儀笑意悠然,阿金道,“殿下,那座山可是有鐵礦的。”

    “我知道。”秦鳳儀拉阿金坐下,細與他分說,“阿金啊,枯藤山在你們手裡,你們並不通鐵礦冶煉之術。鐵,朝廷是不准私人開發冶煉的,我會在奏章中說明,你們獻鐵礦有功的。”

    阿金道,“這是大事,我得與我父親商量。”

    “這是自然。”秦鳳儀正色道,“阿金,你們世代在山上居住,這南夷,漢族繁衍也有千年了。南夷這麼大的地方,有鐵礦的自然並非枯藤山一處。所以,你莫要多心,以為本王覬覦你家的鐵礦。你想一想,你們守著鐵礦,可你們打出過一口鐵鍋麼?本王並非那樣的下作之人,阿金,你去與你父親商量吧,你說的對,這是大事。”

    阿金又覺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看親王殿下有些傷感的模樣,又覺著心裡似有些歉疚,他道,“我知道殿下人品。”

    秦鳳儀微微一笑,“那就好。阿金啊,我說枯藤山,一則是因為那山裡有鐵礦,二則便是因,那山上樹木最少,山亦不茂,就是你們族人,原說枯藤山是你們的地盤兒,但,你們連個駐守的人都沒有。這座山,對於你們族人的用處最小。如果你們不願意,另換別的山頭也是一樣的,其實於我,差別不大。你不知道,這南夷的礦山,本王以南夷親王之尊,也沒有開採冶煉的權力。”

    阿金道,“為什麼,南夷不都是親王殿下的嗎?”

    秦鳳儀道,“是本王的,也是朝廷的。本王的親王是朝廷封的,就是為你請封官員,本王也要上述朝廷,由朝廷欽封才是。”

    阿金畢竟是念過書的人,秦鳳儀這樣一說,他也就明白了,越發覺著,枯藤山雖有鐵礦,但與親王殿下的利益並不相干。阿金正色道,“這事,我問一問父親的意思,再給殿下答覆。”

    “好。”

    秦鳳儀並不急著土人們的回復,早晚必有這一遭。

    倒是秦鳳儀給朝廷寫奏章為阿金請封時,李鏡提了一句,八月便是陛下萬壽,咱們得備些壽禮才是。秦鳳儀道,“六月老虔婆的千秋不也沒有備禮。”老虔婆,獨指裴太后。

    李鏡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那裡都不要緊,陛下這禮得備的。”

    秦鳳儀隨意道,“備幾樣土產就是,咱們這裡窮嗖嗖的,就剩下西北風了。把那桔子、芒果、桂圓、石榴、蘋果、柚子、黃皮、棷子,裝上兩車,給陛下送去就是。多好啊,既是咱們南夷土物,還省錢。”

    李鏡道,“賀表可是得上的。”

    “讓趙長史寫就是。”秦鳳儀道,“多運些桔子過去,愉爺爺愛吃桔子。給岳父挑兩筐最酸的。”

    “幹嘛給我父親挑最酸的。”

    “就是酸他一酸。”秦鳳儀道,“也給方老頭兒挑兩筐最酸的。”

    “你倒還一碗水端平啊。”

    “那是!”秦鳳儀道,“把甜的都給愉爺爺吃。祖母那裡也送兩筐甜的。”

    秦鳳儀甭看怕媳婦,這些大事,還是他拿主意,倒不是李鏡拿不得主意,只是,要是不聽秦鳳儀的,備下重禮,怕秦鳳儀又要犯強頭病。如今剛才些了,李鏡怕他犯病,只得聽他的罷了。不過,賀表是李鏡與趙長史說著寫的,李鏡道,“咱們南夷,自來貧瘠之地,這陛下也是知道的。如今,沒有金珠玉寶獻上,可殿下自來了藩地,一心一意治理藩地,雖無金玉之物,如今土人感受陛下龍恩,要下山了,這便是殿下獻給陛下的賀禮吧。”

    趙長史便知道這賀表如何寫了,趙長史私下與李鏡道,“娘娘還需多規勸殿下,陛下當年,也是有苦衷的。”

    李鏡道,“這事得慢慢來。”

    趙長史便下去寫賀表了,其實,趙長史說的那啥“陛下也有苦衷”啥的話,委實有些個違心。在趙長史看來,有個屁的苦衷啊!只是,眼下秦鳳儀一日較一日的出眾,哪怕是分封到南夷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秦鳳儀也是光芒萬丈,照耀世間啊。便是趙長史,先時認識秦鳳儀的時候,秦鳳儀的優點就是一張臉,趙長史呢,因為狀元出身,有學問,這有學問的人看臉,跟尋常人看臉,那也不是一樣的看法兒。要知道,長得好的很多,當然,像秦鳳儀長得這般好的,還是比較罕見的。但一般來說,美人薄命,可看秦鳳儀的相貌,就一點兒不薄命相。再一打交道,小孩兒傻乎乎挺有趣。但,便是趙長史當年,也沒料到秦鳳儀有如今的才幹。

  
  簡直是人想不到的,秦鳳儀經常做些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別人想都想不來的,秦鳳儀就能想出來,然後,他還能幹成。

    秦鳳儀的才幹、出身,趙長史與秦鳳儀這般淵源,這般交情,趙長史並不是功利之人。倘趙長史功利,當年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為柳王妃說話。但,秦鳳儀這樣的才幹,他不是不比諸皇子差,他簡直是比諸皇子高一大截。這樣的秦鳳儀,便是趙長史,也會多替他考慮一些將來的前程之事。

    別說,趙長史寫賀表的水準當真不錯,又有李鏡方向性的指示,朝中收到鎮南王親的陛下萬壽節批賀禮時,雖則就是八筐水果,哪怕是千里迢迢自南夷運來的,也不值什麼錢了。而且,聽說運來不老少,除了給陛下做萬壽節賀禮的,還送了不少人家。這是李鏡的吩咐,自己娘家、方閣老家自是不說,還有愉親王府、壽王府、長公主府,這是在京宗室,另則,便是酈國公府、柏國公府、襄永侯府,這是幾家交好的公府侯門,再者,程尚書府、駱掌院府,也都收到了鎮南親王殿下的水果。另外,內閣幾家,李鏡都一併送了。

    大家都表示,南夷窮雖窮了些,水果還是不錯的。

    當然,皇帝陛下收到的樣數是最大的,足足有八樣。這些水果在宮中也不算什麼稀罕物,何況,秦鳳儀送的滿京都是。景安帝真正高興的是,秦鳳儀奏章中說的土人下山之事。景安帝還給內閣諸人看了秦鳳儀的奏表,鄭老尚書喜道,“果然是鳳殿下,安民撫民,方有如今土人下山之事啊。”

    工部尚書道,“如何只有一千人?”

    盧尚書道,“土人雖土些,人也不傻,自然是先下來一部分,看看朝廷可是真正接納他們。然後,慢慢的,不要說三五年,便是十年之內,土人皆能下得山來,也是大功一件哪。”

    景安帝笑道,“很是。”

    然後,景安帝龍心大悅,還有空打趣景川侯了,“聽說景川你收到了女婿兩筐酸桔啊?”

    說到這事,景川侯便是鬱悶,原本有兩簍桔子,說是秦鳳儀特意送給岳父大人吃的。景川侯以為那小子終於轉了脾氣,明白過來了呢。結果,那一吃,險把牙酸掉。

    如今,皇帝陛下還拿這事兒來說,景川侯道,“是啊,岳父只配吃酸的。”

    景安帝忙賜了景川侯兩簍甜桔,還與景川侯道,“那是鳳儀跟你鬧著玩兒啊,給你嘗嘗朕的桔子。”

    縱與皇帝陛下多年君臣,見皇帝陛下那眉開眼笑的模樣,景川侯不由心下吐槽一句:也不知道美個什麼勁兒,我就不知道那是女婿跟我玩笑的,我女婿跟我好的不得了咧~我還是天下第一好岳父哩~哼~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18
第299章


    娶對媳婦的重要性, 從秦鳳儀的萬壽節禮上就可以看出來, 秦鳳儀是斷然不肯花大價錢為景安帝準備萬壽禮的,然後, 李鏡便借土人下山之機, 把這當萬壽禮了。然後, 秦鳳儀就用幾筐果子, 奪了眾皇子的風頭。

    縱秦鳳儀沒這個意思,在李鏡的巧手安排下,簡直是不出風頭都難啊。

   
原本大皇子與秦鳳儀的關係就一般,這倆人仿佛就是天生的對頭,不知是不是命運冥冥之中的安排。哪怕秦鳳儀的身世尚未曝光時, 秦鳳儀與大皇子的關係就很一般了。秦鳳儀還幹掉過大皇子的長史,及至秦鳳儀的身世曝出來, 饒是平皇后說自己冤枉, 不曉得如何柳王妃就死了,她自己雪雪白的不行,可這話,誰信哪。便是平皇后, 難道當初沒有爭後位之心?當然, 處在平皇后的位置, 娘家有權勢, 她想一爭後位也沒錯。只是,誰料得到今日!當年平家有多麼的強勢出眾,現在秦鳳儀就有多麼的出眾, 哪怕秦鳳儀就藩南夷的時間太短,秦鳳儀自己都沒表露出什麼野心,但,秦鳳儀身邊的人,趙長史章巡撫已是將他奉為主君,已是心裡為他日後前程考慮了。而秦鳳儀自己,現下秦鳳儀的思想領域還是他媳婦帶領他達到的,必要給兒子打下一片大大的以後能與朝廷平起平坐的藩地。但,秦鳳儀自己表現出來的手段與能力,包括秦鳳儀自身的魅力,縱他遠在南夷,尋常人到南夷這等土人遍地的封地,估計也就是跟土人做伴了,秦鳳儀不是,南夷這種荒蠻貧瘠之地,反是大大的激發了他的天資,讓他即便在南夷,也是光耀京城!

    可想而知秦鳳儀這份壽禮送得多麼的堵人心吧。

    尤其裴太后這裡還得他兒子孝敬了幾簍南夷水果,裴太后還說呢,“既是鎮南王孝敬皇帝的,你自己留著吃就是。”

    景安帝笑道,“也是孝敬母后的。”

   

“你可多說這話,哀家的千秋節,不是連個果殼皮兒都沒收到嗎?更甭提這些果子了,皇帝留著吃吧,哀家又不是八輩子沒吃過果子。”裴太后簡直堵心堵的難受,要是秦鳳儀泯然眾人,他不要說啥都不送了,他就是送天上的月亮,估計裴太后也不見得去瞧一眼。但秦鳳儀就藩南夷都折騰的動靜京城可聞,如今又有土人下山之事。裴太后這等老辣的政治人物,她靈敏的嗅到了京城風雲中的一絲變幻的氣息。其實,如果六月裴太后的壽辰,秦鳳儀哪怕就送八筐果子,估計裴太后也不會說什麼。結果,秦鳳儀什麼都沒送。如今看到皇帝兒子還特意的送水果過來給自己吃,裴太后心堵的越發難受。

    景安帝難免勸解了母親幾句,很替秦鳳儀說了幾句好話,“聽說他今年忙的很,又是建新城,又是收攏這些個土人。他這性子,也有些個彆扭,就是有他媳婦勸著,估計也得慢慢回轉。”

    裴太后一聲歎,轉而問皇帝兒子,“土人那裡,到底怎麼說?”

         
   像誰,景安帝心說,兒子多是像父親的。雖然景安帝認為,景鳳儀這種剛烈,有些像柳王妃,但,自從景鳳儀幹了兩件特長臉的事,景安帝就覺著,這種實幹精神,還是像自己的。

    景安帝提醒秦鳳儀留心山蠻的密折還在路上呢,南夷城卻是經歷了第一場戰事。

    便是秦鳳儀也沒想到,戰事來得如此之快!

    好在有東邊兒縣城逃出來的百姓過來報信,秦鳳儀此時正在南夷城,當下命城門緊閉,馮將軍準備迎戰。鳳凰城那裡也命潘琛城門緊閉,戰事由潘琛相機而行,其餘事務由範正主理!南夷城位置在鳳凰城以西,所以,山蠻的象兵必然是先來南夷城。

街上緊急戒嚴,馮將軍立刻召集兵馬,章巡撫趙長史等人都到了議事廳,秦鳳儀道,“都不要慌,我早防著山蠻來犯!”

    秦鳳儀與章太醫道,“先時我讓你備的藥粉,都準備好了嗎?”

    章太醫道,“回殿下,備好了。”

    秦鳳儀道,“這就拿來給舅舅。你與李太醫帶著藥堂裡的人,分批輪流,準備救助傷患。”又對柳舅舅道,“舅舅,所以刀劍□□,先醮過藥水再給將士們。”

    柳舅舅道,“明白。”

    二人都下去了,秦鳳儀與章巡撫道,“把府衙的糧倉打開,每天由三頓飯,加到四頓,晚上再給將士們做一頓,必要叫人吃飽!”

    章巡撫領命。

    秦鳳儀對杜知府道,“街上全部戒嚴,如果此時生亂,我只與你說話!”

    杜知府面色一肅,“是!”

    秦鳳儀一條條的交待下去,有條不紊,條理清晰,而且,沒有半點驚慌懼色,底下諸人見秦鳳儀淡定若此,均不由紛紛安下心來。秦鳳儀與眾人道,“我還沒見過山蠻,聽聞他們擅使象兵,你們便與我一道去城牆上看看。”

    當然,看到這一戰的,並非南夷城諸位官員,還有在南夷城的幾家大商賈,秦鳳儀剛要登城樓就見他們匆匆而來,後頭跟著的是杜知府,杜知府上前稟道,“他們各家亦有護院,想問殿下可要暫時徵兵。”

    秦鳳儀搖頭,“暫且不用。”與幾人道,“你們有此人,本王甚是欣慰。你們想來也沒見過山蠻吧,若不害怕,正好與本王一併見一見。”讓他們一併上城樓。秦鳳儀又吩咐杜知府道,“去瞧瞧城裡賣山貨的幾家土人的店鋪,看他們如何,若是願意,也請他們過來,與本王同觀戰事。”

    杜知府領命去了,何老東家幾人,連帶著南夷城中幾家大糧商、大綢商,躬身見禮後,跟隨在諸官員身後,與秦鳳儀同上城樓。

    不要說象兵了,便是大象,許多人也是頭一遭見,這許多人裡,便包括秦鳳儀。

    秦鳳儀先是望見遠處的滾滾煙塵,要知道,南夷多雨,並不似北方乾燥,一般來說,路上有灰塵的時候少。繼而便是大地震動,倘是不曉得的緣故的,還得以為是地動了呢。之後,就望見象壓黑雲一般壓城而來,而馮將軍諸人已擺開戰陣,打頭的黑壓壓的戰兵,其後便是數回床弩。

    戰場離得有些遠,護城河外,秦鳳儀遠遠看到,諸多戴羽冠的山蠻坐在大象身上,驅使大象奔騰向來。大象其實跑的並不快,但是,那種巨大奔騰而來時,仍是震人心魂。

    這種也不用喊開戰什麼的,象軍一來,馮將軍一聲大吼,前方戰兵立刻後退,露出後面床弩,此時,床弩皆已準備齊當,頓時巨箭如飛。

    馮將軍曾經說過,“山蠻難對付的地方,一則是山戰,二則便是象兵。”

    山戰什麼的,秦鳳儀沒想過,他現在又沒有去佔領山蠻地盤兒的意思,他現在一心發展南夷呢。但,象兵的應對方式,秦鳳儀問過馮將軍,馮將軍提出兩種解決方式,一則是火攻,大象怕火。一則是勁弩強弓,必要先傷大象,使象群大亂,傷山蠻元氣,再行交戰。

    第一撥巨箭過後,巨象嘶鳴,山蠻象軍頓時大亂,許多坐在大象身上的山蠻羽冠戰兵被甩下象背活活踩死。也有大象瘋狂前奔,但,緊接而來的,便是第二撥巨箭。

    大象這種東西,便是山蠻的象軍,也不可能成百上千,秦鳳儀目測,有上二三十頭頂天了。

    象軍一亂,山蠻軍隊頓時大亂,馮將軍頗是悍勇,親自上馬,帶兵廝殺。

    秦鳳儀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或者很久,或者只是片刻,他面無表情,直視前方,濃烈的血腥味兒已是飄向鼻間。在外人看來,秦鳳儀的表現堪稱完美。秦鳳儀的確也表現的不錯,他直接戰在城樓上,看到山蠻的軍隊潰散四去,馮將軍親自帶人追擊。

    秦鳳儀輕輕拊掌,微微笑道,“我當山蠻如何呢?也不過如此。”

    章巡撫道,“皆是殿下英明,令我等早備戰事!”

    秦鳳儀與章巡撫道,“把先時擬定的追殺山蠻逃兵的章程全城公告,凡有獻山蠻首級者,賞銀十兩!有斬十人者,賞銀百兩,官百戶!依次類比,本王這裡,有的是賞銀與官職!”

    諸人皆呼殿下千歲千千歲!

    秦鳳儀轉身下城樓時,經過幾位大商家時笑道,“你們有心,待來日慶功酒,都過來湊個熱鬧。”諸人皆覺榮幸之至。而且,自秦鳳儀與章巡撫的交談中,諸人心驚的是,莫不是親王殿下早料到會有山蠻來犯?

    問出這個問題的是阿花族長,秦鳳儀下城樓見阿花族長也在土人堆兒裡,笑道,“阿花族長今天也在城內?”

    “是。”阿花族長微微躬身,行了一個十分莊重而恭敬的禮節,道,“下次再有戰事,請殿下一定要允許我們為殿下作戰。”

    秦鳳儀笑道,“看來,你有事情與本王說。”

    “是。”阿花族長道,“什麼都瞞不過英明的殿下。”

    秦鳳儀笑,“莫如此,我們還如以往那般就好。”還領眾人下了城樓,土人性情偏直,何況,阿花族長見識過秦鳳儀的強兵勁弩後,很是想拍秦鳳儀的馬屁,忍不住便說了了,“殿下的那個是大弩嗎?好生厲害。”

    秦鳳儀笑,“那□□弩,特意用來對付山蠻的象兵。”

    “殿下早知山蠻會過來侵犯南夷城?”阿花簡直問出了不少人的心聲。

    秦鳳儀笑道,“我南夷城如今百業昌隆,越發富足,餓狼聞到了氣息,焉能不過來爭搶呢?我早備下強弓勁弩,為的就是要殺了這條惡狼。”

    秦鳳儀十分輕鬆的一句話,阿花族長卻是心下一凜,對秦鳳儀越發恭敬。

    馮將軍是下午率兵回城的,清點傷亡,南夷這邊亡三百多,傷有五百多,山蠻留下了足足兩千餘人的性命,以及二十頭或傷或死的大象。

    秦鳳儀忙至深夜,回屋時方與妻子說了句實話,“我今天在城頭,險沒吐了,那血腥氣,快薰死我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1:19
第300章


    秦鳳儀一戰大勝山蠻, 當晚城內便流傳了親王殿下如何威武的傳說。待得第二日, 鳳凰城那裡傳來消息,說是一切平安, 未見山蠻來犯。說實在的, 沒有山蠻進犯, 乃是好事, 一城的人都慶倖的很,獨有一人,實在是遺憾壞了,那就是跟著秦鳳儀到南夷的親衛將領潘琛。潘琛被秦鳳儀派來駐守鳳凰城,而鳳凰城的地理位置, 較南夷城要往東百里。山蠻自西而犯,自然是先打南夷城的, 山蠻的首領也是這個意思。主要是, 聽人說現下南夷城富的了不得,好多的富商。以往南夷窮的喝西北風的時候,山蠻也沒來過,主要是, 來了也是一群窮鬼, 能搶啥啊?何況, 一旦出兵, 還會招來朝廷的大軍。山蠻雖則自占一州,卻也沒有倡狂到認為自己能與朝廷的大軍相抗衡。所以,山蠻以往都沒來過。這不是秦鳳儀來了南夷, 開始了南夷建設,山蠻聽說,現在的南夷城,銀子跟淌水似的那麼多。山蠻就打算來搶一票,也是多年未打仗的緣故,要知道,如果是去歲過來,估計就是有馮將軍的兩萬兵馬,章顏等人想對抗山蠻都非易事,無他,馮將軍的兩萬人馬一直是不全的,如今的足員兩萬,是秦鳳儀給他補上的。而且,秦鳳儀簡直是牙縫裡省錢,給馮將軍手下的兵把不齊的裝備都給補齊了,比建新城更早的是,自從聽馮將軍說了象軍一則用火攻,一則用強弓勁弩。秦鳳儀是個把事情放在心裡的人,一直跟柳舅舅想法子呢。床弩也是早就開始做的,這些事,也就秦鳳儀身邊的人幾個近人知道。

    先時,大家都覺著秦鳳儀其實有些個大驚小怪,無他,山蠻與南夷州,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山蠻來犯,大勝之際,諸人無不慶倖,幸虧當初聽了秦鳳儀的話,早早的把床弩制了出來。

    而且,秦鳳儀頗有些毒辣手段,其實,主要也是馮將軍把象軍說的頗是厲害,秦鳳儀還怕床弩不能重傷象兵,還讓章太醫配置了毒性藥粉,就是為了能重傷象軍。

    然後,重傷的不只是象軍,在戰場上清點過山蠻的屍身以及馮將軍諸人帶回的山蠻的頭顱後,接下來幾天都有百姓帶著山蠻的腦袋來領賞,秦鳳儀還說呢,“咱們南夷百姓就是勇武啊。”

    章顏笑道,“是殿下令將士們刀槍淬毒,有一些山蠻,若是為刀箭所傷,便是一時逃過了馮將軍等人的追捕,身子也不大成了。殿下的戰後通緝令,一顆山蠻的腦袋十兩銀子,不要說受了傷的山蠻,便是沒受傷的,倘是遇著當地百姓,也是有死無生。”

    秦鳳儀想到幾個受災的縣城,咬牙道,“這些殺千刀的王八羔子,總有一日,我要平了他!”

    章顏道,“有兩個縣的縣令殉城了,一則是家眷安置,二則也要上書朝廷,三則眼下縣中不能無主事之人。”

    秦鳳儀歎道,“家眷那裡先接到南夷城來,在驛館安置,那兩個縣令,總要叫他們魂歸故里。另則就是各縣的安撫事宜,總這麼著不是個事兒啊,咱們離他們遠,得了信兒,各縣已是遭了秧。哎,我每想到,心下倒很是不好過。”

    章顏道,“眼下咱們這裡,先不論建新房的事,就是兵馬上,再待個三五年,臣便有與山蠻一爭高下的信心。”

    秦鳳儀道,“老章,每年百姓都有徭役,你也知道,我很少把個百姓們拉出來叫他們做那些個活計。何苦呢,還不如花點兒銀子交給商賈辦呢,百姓們也能多賺幾個銀子,咱們這裡也省心。可經了今次戰事,那兩個受災的縣城,枉死的兩位縣令,城裡的百姓們。我想著,每年讓各縣百姓輪批到各州,跟著軍隊練一練。然後,各鄉各村,都發他們些刀槍,縣裡的捕頭捕塊們和縣衙的兵馬,也要練起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哪。”

    章顏道,“殿下主意是好的,只是,若百姓都到州府,這路上就是一筆開銷,這筆開銷,還算是小到,到各州府,吃穿用度,都是銀子。這筆銀子,攤到每個人身上沒多少,但是,咱們南夷州在冊的百姓就有十萬之眾呢。再者,殿下的心焦,臣明白。其實,不如慢慢來,先讓縣裡的兵馬分批到州府訓練,再讓他們回頭去教鄉里與縣裡的青壯,只要各縣盡心,臣想著,問題不大。”

    秦鳳儀點點頭,“你想的比我想的周全,就這麼辦吧,你擬出個章程來。”

    章顏應了。

    章顏提醒秦鳳儀,“殿下上書朝廷,不妨與朝廷說一說這事,也能多從工部要些兵械才好。”

    秦鳳儀真不想對景安帝低頭,只是一想到戰事中遭秧的百姓,也便顧不得許多了。

    說一回兩縣的災情,此次畢竟是算是大勝,秦鳳儀心下亦是歡喜的,尤其馮將軍,不負秦鳳儀所望,果然驍勇善戰。

    秦鳳儀與馮將軍說起此次戰事,馮將軍道,“是山蠻大意了,他們以為自己是突襲,沒想到咱們早有準備。他們的象兵雖則勇猛,但直接把象兵放在前鋒,也委實沒動腦子,咱們床弩直接就把象兵給收拾了。如果山蠻人多些心思,把象兵放在兩翼,或者先用步兵,中間再用象兵,咱們這裡就要吃虧了。”

    秦鳳儀笑道,“你連他們失誤在哪兒都曉得,想來便是他們再如何變幻軍陣,你已有成竹在胸。”

    馮將軍打仗上十分謙虛,連忙道,“可不敢這麼說,不過,臣也想過如何應對。”

    秦鳳儀笑,“正好潘將軍也過來了,這回山蠻沒去鳳凰城,可是把他給饞壞了。若是他問你象軍之事,只管也與他說一說。他一直在京城,對象軍可是沒見過的。”

    馮將軍正色道,“臣必知無不言。”

    秦鳳儀點點頭,“你們都是我麾下大將,如我左右手一般。對了,封賞單子擬出來了嗎?”

    馮將軍自袖中取出,“已是擬好了。”

    秦鳳儀接了,看過這些立有戰功的將領,有些不熟悉的,難免問一問馮將軍,君臣二人商量了一下請封戰功之事。秦鳳儀把這單子給了趙長史,與趙長史道,“你先收著,章李二位太醫那裡,也叫他們擬出個單子來。”

    趙長史連忙應了。

    秦鳳儀起身,與馮將軍道,“來,咱們去傷兵營看一看受傷的將士們去。”

    馮將軍忙道,“殿下,軍中不大整潔,要不,臣令他們整理一番,殿下再去。”

    “好不囉嗦,整理什麼,都受傷了,本王過去瞧瞧他們。”秦鳳儀親去探望這些個受傷的將士,很是感動了大家一回,覺著親王殿下委實仁義。秦鳳儀瞧過,衛生條件還是可以的,只是山蠻可恨,刀槍上也是淬了毒的。不過,讓秦鳳儀覺著解氣的是,山蠻的毒,沒有他叫章太醫配的更毒。秦鳳儀就瞧見邊兒上一排砂鍋熬藥呢。秦鳳儀叮囑大家好生養身子,說了些鼓勵大家的話,而且,過些天,朝廷的賞賜就下來了,讓大家好生修養。

    至於那些戰亡的兵士,這回並沒有高級將領戰亡,便也死了兩百多人,這兩百多兵士的撫恤之事自不消說。秦鳳儀看撫恤單子,見既有南夷本地人,也有外頭徵兵然後調到南夷來的。朝廷撫恤實在有限,一人也就十兩銀子。秦鳳儀與趙長史商量著,從內庫再一人補貼十兩。

    秦鳳儀忙戰後之事時,整個南夷都因這次親王殿下的大勝而沸騰了起來,茶館裡、飯莊裡,都是在說親王殿下的英姿。尤其是親王殿下的料事如神,大戰象軍,主要是,把大象拉出去埋的場景,許多百姓都瞧見了。尤其如今南夷城熱鬧,大家更是說的不亦樂乎。

    當然,這裡頭有沒有輿論引導,便只有巡撫衙門的人才知曉了。

    不過,這些茶餘飯後說一說的,都是無事時的消譴。儘管也有人覺著南夷城不大安全,會有戰事,但,秦鳳儀一戰大捷,還是安心的多,擔心的少。何況,商人逐利,不要說南夷城大捷,便是敗了,只要這裡有生意,一樣有的是商賈願意來。

    這是商賈的天性!

    秦鳳儀此一戰,真正觸動的是幾家大商號的大東家,尤其是,他們還有幸隨秦鳳儀城樓觀戰。便是晉商銀號的何老東家,都私下與自己的長子說,“不得了不得了,殿下真乃人中龍鳳。”

    何少東家倒沒能上城樓一觀,還問父親,“當真是外人傳言的那般。”

    “你沒見當時情形,殿下站在城樓,任城外刀光劍影,殿下沒有半分動容。你知道此戰為何能大捷不?”何老東家還賣了個關子,待兒子問時,他方道,“殿下啊,是早料到會有山蠻來犯。”

    “這般神機妙算!”

    “可見殿下心智啊。”何老東家感慨。

    餘下幾家,皆因秦鳳儀大勝,無形中對親王殿下多了幾分敬畏。不說別個,就秦鳳儀的年紀,誰家沒有二十出頭的子孫啊,就是再出眾的子孫,遇到這樣兵臨城下,不嚇癱就是好的人。看看親王殿下,是何等風姿!

    何況,親王殿下可是在民間長大的,便有這樣的膽色與謀略,可見殿下資質出眾,實屬罕見哪。有這樣的殿下鎮守南夷,非但經商放心,而且,這一筆投資,想必殿下是不會讓他們折本的。

    商賈們對於親王殿下做出了新的估量,土人們亦是如此。

    幾家族長又碰了一次面,十位族長,只有阿花族長是親眼所見當時戰事,阿花族長感慨道,“殿下的大軍如猛虎,山蠻大王的象軍如羔羊。”

    然後,秦鳳儀發現,非但阿金部落同意了獻出礦山,其他九個部落也主動找他商談下山事宜了。還有族長聽說秦鳳信先給阿金請封了官位而吃醋哩,說親王殿下應該第一個跟他們說,他們早就準備下山來為親王殿下效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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