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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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9073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17
☆、第251章 失了神


  甭看裴太后政治場上歷練多年, 就像方閣老說的, 秦鳳儀雖是清流出來,並不是正統的清流派的手段, 他是屬於江湖派。裴太后的政治手段, 在秦鳳儀身上, 效用便很不明顯。

  秦鳳儀回家還跟媳婦說了這事, 道,“你說,太后一個老太太,還管這些個閒事做甚,吃吃喝喝就好了啊。”

  李鏡半晌無語, 問他,“你不會在太后跟前就這麼說了吧。”

  “沒有, 我看她一個老太太挺心熱的, 想來也是好意,我就沒說。”秦鳳儀搖頭,“這一幫子智商不夠的老娘們兒,就知道添亂。”

  李鏡千叮嚀萬囑咐, “在外可千萬不能這樣說啊。”

  “我曉得。”秦鳳儀道, “我就跟你說, 真是要命, 一個個的,懂都不懂的,還特愛摻合事兒。”

  秦鳳儀絮叨了一回, 李鏡問他,“食堂準備的如何了?”

  “房舍整理出來,再招幾個可靠的幫工,就差不離了。”秦鳳儀道。

  “幫工也不要自己招,乾脆問一問陛下的意思,禦膳房好幾百人哪,還差幾個幫工了。”李鏡道,“你既要在宗學設食堂,這上頭就一定要小心。”

  秦鳳儀點頭,“你說的也有理。我在想著,一月收多少伙食費呢?”

  李鏡想了想,“十兩銀子差不離吧。”

  “也是,小崽子們還小,吃也吃不了多少,十兩也足夠了。”秦鳳儀道,“宗室就是囉嗦,男人女人都愛告狀,要是哪裡不好,叫他們挑出毛病來,又得沒個消停。”

  秦鳳儀正算計著宗室的事呢,李鏡道,“你有空去方閣老那裡走一走。”

  “怎麼了?老頭兒挺好的啊。”

  “囡囡今天來看我,說方閣老近來似有心事,囡囡說,阿悅說的,書房的燈半宿半宿的亮著。”

  “這是怎麼了?阿悅都不曉得麼?”秦鳳儀連忙問。

  “阿悅要是知道,囡囡就不過來跟我說了。”李鏡道,“有空過去瞧瞧老人家,可是有什麼事。”

  秦鳳儀點點頭,“我這就過去。”

  秦鳳儀說“過去”,外頭天色不大好,正趕著秦太太過來看孫子,說兒子,“這也不急在一時半刻的,瞧瞧這天兒,說不得就得下雪。”

  “這幾天是挺冷的,不過這都開春了,不會還下雪吧。”

  “不好說,以前京城也有開春下雪的時候。”

  還真叫秦太太說中了,明明二月天了,突然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子寒流,竟忽悠悠的下了一場大雪,當然,現在的天氣,雪落地即融,但方閣老這上了年紀的,就有些禁不起,下人服侍不周,身上便有些個不大好。

  秦鳳儀原就想去瞧他師父的,聽說師父病了,連忙帶了藥材過去。自他這離奇的身世一出,再加上他兒子的洗三禮什麼的,接著就是宗學一通忙,都沒過來看望老頭兒,如今宗學這事兒,他也想跟老頭絮叨絮叨。秦鳳儀頗是孝順,還非端個碗給方閣老喂藥,喂的方閣老生不如死,方閣老道,“你就把藥碗給我吧,我一口幹了,你這一勺一勺的,快苦死老夫了。”

  “苦嗎?”秦鳳儀道,“我媳婦吃燕窩就很喜歡我這樣喂他啊。”

  方閣老氣的,“廢話,你媳婦那是燕窩,跟老夫這湯藥能一樣嗎?再說,老夫也不稀罕你喂!”搶過藥碗,一口幹了。

  秦鳳儀忙給他遞上蜜餞碟子,方閣老捏了幾粒蜜餞吃了,這才複靠著引枕與秦鳳儀說話,“鳳儀啊,哎,要知道你是這樣的身世,我是再不會收你為弟子的。”

  “瞧瞧這話說的,可真沒情義,都說人老多情,怎麼到你這兒,你就鐵石心腸啦,還要六親不認咋地?”秦鳳儀對他師父這話十分不滿。

  “你看看,我就說一句,誰家弟子對師父這樣?”

  “你還好意思說,誰家師父會說,唉喲,再不會收你為弟子的話?”秦鳳儀哼一聲,道,“真個沒情義的。”

  “行啦,看你不是來看我,是來招我生氣的。”

  “看,一把年紀啦,咋還氣性這麼大,開不起玩笑啦。”秦鳳儀轉眼又笑嘻嘻地,問老頭兒,“師父,你是不是覺著,我現在是宗室啦,因為你清流出身,不想跟宗室離得太近的緣故啊。”

  不待方閣老說話,秦鳳儀便道,“要別個酸生可能會這麼想,不過,我看師父你不是這樣的人。”

  方閣老笑,“就會氣我。”

  “誰說的,我可是你的關門弟子。”秦鳳儀道,“現在人們說起你來,雖然都是閣老大人什麼的,以後人們要是說起來,就得說,這是秦探花他師父啦。若是後世子孫提起來,史書上說起來,提起我,必然要說,這是您方閣老的高徒啊。”

  方閣老笑,“別貧嘴了,你不是在整頓宗學,如何了?”

  秦鳳儀道,“別提了,那群小崽子們淘氣些倒有情可原,年紀還不大呢,男孩子哪裡有不淘氣的。最可恨的是做父母的,就知道扯後腿,我才去宗學幾天,告兩場狀了。陛下跟前兒告完了,太后跟前兒告去。”

  方閣老並不擔心,“他們告狀也告不過你啊。”

  “那是,我能叫他們給告了?”秦鳳儀道,“昨兒我才在慈恩宮把一群老娘們兒說了一頓,幫不上忙就算了,別跟著添亂,還把太后扯進來,那老太太六十多了,還著大皇子與我遞話兒,叫我略松著些。她們知道個什麼呀,我正立規矩呢,就來扯後腿。還有大皇子也是,哎,耳根子軟的像拿面捏的一般,老太太的話都聽,還去跟我說如何如何,我都不好意思講他。這是做人情攏人心的時候嘛,得等該立的規矩立起來,再出一兩件優容的事,宗室也就認命了。”

  秦鳳儀擺擺手,“陛下要給大殿下攢資歷,哎,總要給陛下些個面子嘛。”

  秦鳳儀說來有些個氣悶,方閣老笑,“大殿下為人寬厚,你好生與他相處才是。”

  “不是寬厚不寬厚的事兒。”秦鳳儀道,“陛下把他派去,咱們自然是要給他抬轎子的,可師父你不知道他那個人。怎麼說呢?太一塵不染了。”

  方閣老道,“這話不大明白。”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秦鳳儀道,“為人為事,誰都願意只做好人,不做壞人。可你想一想,菩薩身邊還有兩個金剛呢。太一塵不染,就不接地氣,知道不?”

  方閣老道,“你說,陛下的意思,是不是要你做大殿下的金剛呢?”

  秦鳳儀搖頭,“我倆不合拍。”

  掰個桔子,慢慢剝了,秦鳳儀道,“這人跟人,能看性情。像我跟陛下,就很合得來。不要說陛下了,就是太后那老太太,都機伶的很。誒,師父,我跟你說說昨兒的事兒吧。”秦鳳儀把昨天在慈恩宮的事與方閣老說了一遍,秦鳳儀笑,“其實我早看出來了,太后是因著我沒應她叫大皇子傳的話,有些惱我,就把我叫去,叫我直接與宗室誥命說去。宗室幾個老娘們兒,能奈我何啊!先時,她們各家男人早在陛下跟前兒告過我的黑狀了,我能不防著些?我早防著她們哪。我家大陽洗三禮時,她們都到了,我都記得她們,她們各家孩子在學時什麼樣兒,我心裡一清二楚的。到慈恩宮,我一下子就把她們給震懾住了。你說太后那老太太,也是六十多的人了,硬是機伶的了不得,我一彈壓住那幾個宗室誥命,她立刻就知道冷了臉,鎮壓了她們。這就叫機伶。這個時候,萬不能說,唉喲,她們也是一派慈母心什麼的話。我這兒都是為陛下當差,我正把他們鎮住了,太后自然得向著我說,這下子,她們告狀告的沒理,以後也不敢胡亂咧咧了。我這裡的事兒就好辦下去。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方閣老忍笑,“這是自然。”

  “我跟陛下,跟太后,不用說,他們就知道要怎麼著。可我跟大皇子,簡直叫人沒法兒說。”秦鳳儀自己說著都沒勁。

  “是不是差使上有什麼不對付?”

  “他這個做事就不行。”秦鳳儀道,“陛下打發他過去,我能不知陛下的意思麼?我們頭一天,我在大門口坐著,一個個的瞧著那些小傢伙們,不叫他們帶小廝進去。大皇子也要一起坐,那就坐唄。有些個刺頭,見我不讓他們帶小廝,心有不服!我就拿大皇子來震懾了他們一回,說大皇子五歲識字六歲念書,從來不用內侍宮人服侍,把大皇子誇了一通。那些小崽子們,一看大皇子在門口坐著,也不敢同我強了。這個時候,堂堂皇長子,應該說什麼?我是宗學的先生,剛那些小崽子在我跟前刺頭,大皇子眼見的,他就應該訓導他們幾句,叫他們老實在學裡念書,不老實的話就讓我按規矩責罰。說這話,才有氣派!他說什麼,你們以後都是宗室棟樑,莫要辜負君上期冀。你不知道說的那些個話,還不如貓叫兩聲呐。”

  方閣老忍笑斥道,“你越發口無遮攔了。”

  “我說的都是實在話。”秦鳳儀道,“何為儲君氣派!成天笑眯眯的,那能做儲君的?不要說做儲君,就是我爹以前做東家,也得恩威並施,才能令人折服。哎,不說他了,師父,你覺著我把這宗學管得如何?”

  方閣老也得點頭,“不錯,有些模樣了。”

  秦鳳儀猶有遺憾,“可惜這些宗室子弟嬌貴,不好狠管,要是有人肯放開手讓我管,我必能教出幾個真正有才幹的來。”

  方閣老望著弟子那自信飛揚的模樣,一時失了神。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18
☆、第252章 愉世子


  秦鳳儀看望過自己的師父後, 請教了些宗學規章制度的事, 方閣老問了他一句話,“鳳儀啊, 宗室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的, 先時榮養宗室, 也有歷代帝王的用意所在。可如今看著, 宗室再榮養下去就全都廢了,所以,一慣榮養也不是法子。鳳儀,宗學能把人教出來,以後用在哪兒, 你考慮過嗎?”

  秦鳳儀道,“看他們適合在哪裡就在哪裡吧。”

  “知其然, 不知其所以然。”方閣老微微笑著, 與小弟子道,“為何執掌六部的皆是翰林出身,為何陛下喜歡用寒門官員,為何不令宗室入朝, 鳳儀, 這三件事, 你不要問別人, 你自己慢慢想,當你想明白的那一日,也便明白了。”

  這話說的, 想明白的那一日,也便明白了。要想不明白,他能明白嗎?秦鳳儀湊近了,給老頭兒拈個蜜餞,笑道,“要不師父你乾脆告訴我算了。”

  方閣老接過蜜餞吃了,道,“這事就是告訴你,你眼下也不能明白。何況,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只是隨口說到這兒,問你一句罷了。”

  “真個吊人胃口。”秦鳳儀嘀咕一句,方閣老道,“不許去問別人,知道嗎?”

  “知道,我總不會問陛下就是了。”景安帝其實不大喜歡別人揣摩他的事,像老頭兒說的這幾個問題,要是去問景安帝,怕景安帝會多想,秦鳳儀覺著,跟自己媳婦說一說還是無妨礙的。

  方閣老在病中,也沒留他吃飯,就打發他去了。

  秦鳳儀道,“我再去瞧瞧大妞。”

  方閣老急的,“你瞧我家大妞做甚?”大妞,方悅的長女。

  秦鳳儀嘻嘻笑著,“聽說大妞兒現在長漂亮不好,我去瞅瞅唄。”也不管老頭兒如何急,他高高興興的瞧孩子去了。

  別說,方悅家的閨女當真會長,方悅先時說像自己,秦鳳儀就絕了跟方悅家做親的心思,可這小丫頭吧,倒不是女生男相,而是眉宇間有那麼些她父親的□□,現在圓圓的眼,圓圓的臉,雪雪白的皮膚,一笑還有兩個小梨渦。秦鳳儀都說,“見著大妞兒,心都化了。”

  方大太太笑,“前兒囡囡回來,說大陽也越發肥壯了。”

  “那小子忒能吃,師嫂,你說以後長成個小胖墩可怎生是好啊?”繼為兒子的相貌憂愁之後,秦鳳儀又開始為兒子的體型發愁了。

  方大太太笑,“孩子這會兒長得正快,可不就能吃才好麼。大妞兒也很能吃的。”

  “可怎麼大妞兒一點兒不肥,我家大陽那麼肥呢?”

  方大太太笑,“這是奶膘,待孩子大些,就能下去了。大妞兒也是肉肉的,她臉小,就看不大出來。”

  秦鳳儀抱了抱大妞,軟乎乎,香噴噴的,秦鳳儀道,“先時我一門心思想要兒子,如今看來,還是閨女好,大妞兒咋這麼香呼呼的啊。”

  方大太太道,“閨女兒子都一樣,你們這才頭一個孩子,以後多生幾個,就啥都有了。”

  秦鳳儀很喜歡小妞妞,還解了腰間的玉佩送孩子,方大太太連忙推辭,秦鳳儀道,“以前也沒給大妞過什麼東西,這個叫她留著吧,也是我做叔祖的一番心意。”

  方大太太便替孫女收了,秦鳳儀很是稀罕了一陣大妞妞才告辭去了,待方悅落衙回家,與方悅說了會兒話,並未留飯,告辭而去。

  方閣老千叮嚀萬囑咐自家孫子,“要是阿鳳跟你說兩家結親的事,你可千萬不能應啊。”

  方悅沒想過太早給閨女定親,他道,“輩份也不對呀。”

  “皇家向來不講究輩分不輩分的事,我家乃清流,家族以書香傳世,不必慕外戚榮華。”方閣老道。

  祖父在病中,都這樣吩咐,方悅連忙應了。

  秦鳳儀回家後還跟媳婦說起方悅家的大妞兒,“別看小名兒比較土,當真是個俊丫頭,比阿悅長得好。”

  李鏡笑,“你這又看上人家的閨女了。”

  “是真的很好看,抱著都香噴噴的,不似大陽,昨兒一泡屎,把我給熏死了。”說著,還低頭戳兒子的雙下巴,笑問,“是不是啊,小臭臭?”

  “別戳阿陽了,他剛睡著。”

“成天除了吃就是睡,還有什麼追求啊。”秦鳳儀很是鄙視了兒子一句,李鏡道,“奶娃子,不是吃吃睡睡,你還要叫他想什麼朝廷大事不成?”李鏡問,“方閣老的身子沒事吧?”

  “沒事,就是著了些涼,喝藥時生龍活虎的。”秦鳳儀。

  李鏡道,“今天王妃過來了。”

  “又來看阿陽啊?”

  “除了看阿陽,王妃是想問問,你的生辰要不要在王府準備?”李鏡道。

  “唉喲,不說我都忘了。”秦鳳儀道,“去歲叫柳大郎攪和的,我生辰也沒好好過。嗯,在王府就在王府吧,咱家現在你在月子裡,咱爹咱娘兩人張羅,現在又有許多宗室要來,就又多了一重麻煩。”

  “王府裡辦生辰宴倒也無妨,只是,咱家與許多商賈都有來往,年節什麼的都有走動的。我先提醒你啊,他們便是能進王府的門兒,也是最末的幾席了。”事實上,如何是在王府過生辰,王府會不會請這些商賈都得兩說。

  秦鳳儀是參加過他岳父的壽宴的,想著侯府壽宴,也沒有半個商賈的。侯府尚且哪些,何況王府呢?如果秦鳳儀強烈要求,估計愉親王總會應他,只是,就王府下人那些個眉眼高低,怕就是他家交往的商賈上的朋友們去了,這生辰宴吃著也沒意思。

  秦鳳儀素來腦筋靈活,道,“這也簡單,咱家畢竟是商賈起家,便是以後要繼承王府,也不能忘了先時的朋友們。要是在王府一併宴請,他們去了,怕也吃不自在。王府那裡,府上的管事太監都是有品階的,叫他們應付商賈,怕他們也不情願。既如此,不如就分開來請,王府那裡待官場上的朋友,咱家請以前家裡的舊交,分開日子就是。介時我和咱爹娘一樣招待,這樣如何?”

  李鏡點點頭,“你先跟王府那裡商量好正日子的時間,你這生辰也不必大辦,熱鬧一日便是。之後,咱家這裡就好定了。”

  秦鳳儀應了。

  秦鳳儀與他爹商量,秦老爺反正都聽兒子的。

  要秦老爺說,這樣也自在。秦老爺只是有些個猶豫,道,“我兒,你現在都是世子了,還與商賈中人來往,會不會叫人說閒話啊?”

  “理他們呐,咱家本來就是商賈起家啊。難不成,現在做了世子,就不認以前的朋友們了。”秦鳳儀道,“那也忒勢利了。”

  秦老爺贊道,“我兒果然是我兒啊。”深覺兒子品性一流。

  秦太太亦是歡喜,“就是咱們搬去了王府,這宅子也留著,咱們這宅子的景兒好,就留做個花園子,景致好時,我也請些合適的太太奶奶的過來賞景說話。”

  秦鳳儀點頭,“就是,我宴朋友也可以在咱家啊。”

  秦鳳儀這裡與爹娘商量好,又親自去王府那裡說了一聲,愉王妃自是願意秦鳳儀的生辰宴在王府辦的,聽秦鳳儀這般說,愉王妃笑,“你有哪些個要請的朋友,只管把名單交給我,我讓長史司備帖子,介時一併請過來,也熱鬧。”

  秦鳳儀笑,“我這已是備好了。”把單子給了愉王妃。

  愉王妃一看,心下甚是滿意,無他,先時愉王妃還擔心秦鳳儀會不會請些下商賈來家裡,這一看,半個商賈都無,最尋常的也是翰林學士,余者如景川侯府,這是正經岳家。甭說,就秦鳳儀結的這門親事,便是愉王妃現下看,都覺著很不錯。再有,酈公府、桓公府,這樣的公府,愉王妃就問了,“桓公府我知道,這是咱家的親戚。酈公府是何淵源?”

  秦鳳儀笑道,“這說來就話長了,我剛來京城那會兒,過來跟岳父家提親,就多虧酈公府的酈悠酈三叔和酈世子家阿遠哥幫忙。”把先時的交情與愉王妃大致說了,秦鳳儀笑道,“考科舉那幾年,我每年都來京裡為阿鏡過生辰,只要來,必然過去請安的。後來中了探花,就在京城住下了,也沒斷了來往。過年我都帶著阿鏡過去的。”

  愉王妃笑道,“這是應該的。”心下覺著秦鳳儀會辦事。

  然後愉王妃繼續看名單,方家是秦鳳儀的師門,餘者多是翰林院的同窗們。愉王妃對這份名單很是滿意,笑道,“那我就照著這單子讓他們發帖子了。”

  秦鳳儀點頭應了。

  愉王妃道,“到時也讓你爹娘過來,一併吃酒才熱鬧呢。”

  秦鳳儀笑,“正有事想同母妃說呢。”他慣是個嘴甜的,叫聲“母妃”又要不了命,愉王妃一聽,也歡喜,笑問,“什麼事?”

  秦鳳儀就把在自家宴請商賈的事說了,秦鳳儀道,“先時也不知道我這身世,都是來往許多年的交情了,以往我成親都請他們的,現在雖則我在王府了,這些交情也不好就斷了,不然,為人也忒勢利了些。我就想著,要是叫他們來王府,王府規矩大,他們都是鄉下人,來了怕也不自在。可不請,也不好,就在我現在住的宅子裡,讓我爹娘宴請吧,介時我過去陪著吃兩杯酒,也便全了這份情義。”

  愉王妃想了想,終是道,“按說你現在的身份,實在是不相宜了。只是,你說也有理,就這麼辦吧。”

  秦鳳儀笑,“等我生辰的事結束,還有事要求母妃哪。”

  愉王妃就喜歡他這親親熱熱的小模樣,笑道,“什麼事,只管說來。”

  “現在不能說,待生辰之後再說,總歸我現在還沒準備好。”

  愉王妃笑,“還神神秘秘的。”

  “等我辦得差不離,得叫母妃幫我把把關。”

  愉王妃很高興秦鳳儀與自己親近,愉王妃道,“對了,還有一事,昨兒平郡王府打發人過來,問咱家的生辰宴擺在哪日,他們好錯開。說來真是巧,你與平郡王的生辰還在一天。”

  秦鳳儀去歲生辰宴雖是沒辦成,卻也準備了,準備的時候就錯開了平郡王府的正日子。皆因,平郡王為尊,秦鳳儀要是硬跟平郡王府擺一天,那也能擺,只是好些個人必然是去王府賀壽的,他這裡便會冷清了。去歲秦鳳儀為此頗是不服,但,今朝愉王妃這樣問,秦鳳儀眼珠一轉,笑道,“這是平郡王府客氣了,我雖為親王世子,可平郡王年高德劭,又為朝廷屢立戰功。咱們怎好奪老郡王的正日子,母妃,咱們把正日子讓出來,讓郡王府先辦壽禮,我還年輕,晚幾天可怎麼了,我並不爭這個的。”

  愉王妃拉他到身邊坐了,欣慰道,“我兒,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愉王妃道,“論理,咱家是親王爵,你親王世子等同于郡王的,況,咱家又是宗室,平家是民爵,還是咱家更高貴些。不過,平郡王畢竟是皇后的父親,今上的岳丈,他輩份高,又是這樣的年紀,咱家便讓他,也都是說咱家知禮的。”愉王妃已是如此回了平郡王府,只是故意問一問秦鳳儀的意思罷了,見他如此識大體,懂事,愉王妃甚是欣慰,深覺便不論出身,便是才幹,這孩子也是一等一的了。

  愉王妃很是喜歡秦鳳儀為人處事上的機伶,當退則退,當讓則讓,完全不似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非要爭個高下先後不可,非但留秦鳳儀在府吃晚飯,待秦鳳儀告辭而去,老夫妻二人說起話來,愉王妃就狠贊了秦鳳儀幾句,道,“原我聽說,在太后跟前,她把好幾個宗室誥命訓的啞口無言,再有他正是年輕氣盛的年歲,只怕他要爭個先生。沒想到,這樣的懂事,我都沒說呢,這孩子,自己想得通通透透的。”

  愉親王笑,“這算什麼稀奇事,你到宗學看看去。先時雞飛狗跳的,鳳儀這才去了幾天,那些個頑童們,個頂個兒的都老實了。現在給宗學講課的學士們也不抱怨天抱怨地的了。”

  “先時來我這裡說情的也不少哪,只是我如何會應承她們。她們又去太后那裡,倒叫鳳儀給說的沒了理,我看現在也都老實了。”愉王妃笑了笑,又道,“先時也聽王爺說過宗學裡有些亂,如何鳳儀一管就能管好?學裡不也有管事先生們嗎?”

  愉親王道,“一則宗室的孩子們仗著身份,很是淘氣,翰林學士們雖則過去講課,卻是陛下的吩咐,他們也有各自的職司呢。二則,要說管,一些頑童罷了,如何還管不了了?只是,瞧瞧鳳儀這才接手幾日,人們就紛紛往御前往慈恩宮那裡告狀。大家都知道是個得罪人的差使,如何肯幹?”

  愉王妃就很有些擔心了,道,“既是得罪人,如何叫鳳儀去幹。”

  “我的王妃啊,我說得罪人,那不過是些庸人的想頭兒罷了。”愉親王道,“做什麼事不得罪人哪?我在宗人府,給宗室的東西多了,清流叨叨,給宗室的東西少了,宗室罵我。做事,沒有不得罪人的。端看如何做罷了,這些孩子,也著實淘了一些,正該有這麼個人管上一管。甭看現下都在說鳳儀的不是,待他們嘗到甜頭,就該說鳳儀的好處了。”

  愉王妃道,“別說,看鳳儀的長相,真個神仙一流的要相貌,不似那等威重的。可他要板起臉來,還真有那麼點意思。”

  愉親王道,“這孩子有那麼一股子常人沒有的魄力,有時覺著他冒失,可他也總能把事情辦得圓滿了。”

  夫妻倆誇了回便宜兒子,平郡王妃這裡也在與平郡王商量壽宴的事,平郡王道,“我不是說,讓一讓愉王世子麼?”

  “我打發人去說了,愉王妃說,世子畢竟年少,而且,這是世子的意思,請咱們正日子辦,他往後錯幾日便是。”

  平郡王道,“豈不張狂。”

  平郡王妃道,“眼下日子就近了,咱們兩家總要發帖子宴賓客的,你讓我,我讓你的,有這麼宗事就罷了。我看,愉世子也不是非要掐尖要強的人。去歲他還來給王爺駕壽呢,不曉得今年來不來了?”

  平郡王道,“留出愉世子的席位上,必要與諸皇子同坐才好。”

  平郡王妃道,“這我自是曉得。”

  愉世子哪裡會不來,他非但來了,他還帶著禮物,一臉笑眯眯的來了。當天平郡王壽宴時,愉世子的表現,怎麼說呢,便是平郡王心裡都暗想:可得快些為愉世子正式請冊世子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22
☆、第253章 商賈氣


  平郡王說來還是李鏡的外公, 雖則景川侯夫人是繼室, 但也是正正經經的繼室,故而, 在禮法上, 平郡王府也是李釗李鏡兄妹的外家。去歲平郡王大壽, 秦鳳儀李鏡一道過來的, 今年李鏡在做月子,便是秦鳳儀跟著愉親王夫妻一併來的,平郡王府為京城第一異性王,又是國朝外戚,于京城亦是一等一的顯赫人家了。平郡王與愉親王也是老相熟, 倆人年紀也差不離,平郡王的大日子, 愉親王自然要親來的。非但自己來, 愉王妃也一道來了,這對夫妻多年無子,如今終於有兒子,自然要把兒子帶來顯擺一二。

  愉親王夫婦上了年紀, 都是坐車。秦鳳儀則是騎駿馬, 著鮮服, 帶扈從, 那一等京城貴胄子弟的風流紈絝的風範,在秦鳳儀身上展現無疑,但因他容貌俊美, 便是如此紈絝形態,竟也不討人厭,反是一路不知招了多少女娘們的喜歡。

  如愉親王這樣的貴客,平郡王自然要親迎的,遠遠就望見愉親王一行的車馬浩蕩而來,秦鳳儀騎馬伴在一畔,待得近了,秦鳳儀下馬,親自扶了愉親王愉王妃下車,愉親王愉王妃一向尊貴,但秦鳳儀這一身鵝黃暗繡雲紋的衣袍,穿在這仲春之初,晨間陽光灑落,他又是這樣的神仙人物,縱是平郡王這見慣風采之人,亦是笑道,“這衣裳,也就是世子這樣的人物,才能穿出風采來。”直接不是心裡贊,嘴上更是贊個不停。

  愉親王一向是個謙遜的性子,到秦鳳儀這裡委實是謙遜不起來了,笑道,“這孩子,就是長得好。”

  秦鳳儀在一畔笑嘻嘻地,“俗稱的才貌雙全,就是我啦。”引得旁人一陣笑。

  愉王妃拍拍兒子的手,平郡王連忙引這一家子進去了,秦鳳儀與愉親王愉親王妃那種自然而然的親昵,包括秦鳳儀的相貌,說實在的,秦鳳儀身世未曾揭露時,誰都不會想到他竟然是宗室之後,可這事揭露,雖則彼時難免震驚,但自相貌而言,皇家人多是鳳眼,秦鳳儀則是那等神采飛揚的桃花眼,要是細看,還真有幾分皇家□□,何況,他這般的相貌,這等的風範,原本秦鳳儀在京城揚名後,便有不少話說的,“真叫人哪裡說理去,這麼個鹽商子弟,哪裡來得這樣的氣派。”當初,秦鳳儀能得景安帝青眼,全憑相貌與才智,他的禮節更是不差的,不然,倘畏畏縮縮的,皇帝陛下也看不上眼哪。當時嫉妒秦老爺秦太太命好的就不只一個,刻薄些的說秦家祖墳冒青煙了,就事論事的,就得說人家教子有方,秦探花不同常人。

  如今,秦鳳儀身世之謎一出,似乎所有的刻薄眼紅都息了聲,大家都在想:哦,原來是愉親王之後啊,難怪哪。

  今愉親王一家三口過來,愉親王與平郡王寒暄著,秦鳳儀就去找平嵐說話了,秦鳳儀與平嵐道,“去歲我生辰沒辦成,過幾天我府上擺酒,你可得去。”

  平嵐笑道,“世子有召,不敢不去。”

  秦鳳儀笑著捶他一下,道,“我先時鹽商子弟時你沒嫌我,現在又說這話。”

  平嵐笑著引秦鳳儀進去,道,“原本祖父想著,該是你今日擺酒的,你這樣的客氣,今天可得多吃幾杯。”

  “誒,這就外道了,老郡王這樣的年紀這樣的輩分,理當是以老郡王為先的。何況,我隨著阿鏡還得叫聲外聲訥,哪裡有叫長輩在我之後的理。”秦鳳儀說起漂亮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便是平嵐知道秦鳳儀這話中有客氣的意思,聽著亦是無比熨帖。

  一行人說著話就到了正殿,平郡王便在此相陪愉親王,秦鳳儀把愉親王妃送到內宅,跟平郡王妃打過招呼,請了安,方去了外殿。

  秦鳳儀在口頭上斷然不會小家子氣的,他自內宅出來,去正殿就見著壽王到了,秦鳳儀連忙見禮,笑道,“我去送母妃,給老王妃請安,就同去迎壽王兄,王兄可得見諒則個。”

  壽王笑道,“別個人見諒,別個你就不見諒了。”

  秦鳳儀見丫環端上茶來,笑接了一盞,奉給壽王,嘴上卻是道,“既不見諒,拿這茶堵了王叔的嘴。”

  壽王大笑,接過茶對愉親王道,“有了鳳儀,我看王叔年輕十歲。”

  愉親王謙道,“就是個貧嘴的,只知道哄長輩開心。”也不知道這是謙虛還是臭顯擺呐。

  秦鳳儀又去見過他岳父、舅兄等人,再者就是大公府的駙馬,在京的幾位國公世子的宗室,餘者京城豪門,秦鳳儀也有幾家相熟的,及至朝中高官,秦鳳儀更是都能說上幾句話,倒不是多深的交情。但去歲宗室改制時,秦鳳儀是清流主力軍,自然是與內閣幾位大人都有所來往的。況,他又不是那等愛擺架子的性子,也不因現在是世子了,就拿捏矯情什麼的,還是以往笑嘻嘻的模樣。就秦鳳儀這性子,不要說他眼下這般的身份了,就是以往七品芝麻小官兒時,清流的幾位大人還會與他說上幾句的。倒是如今他成了宗室,清流對他不及以往熱絡了,不過,盧尚書看秦鳳儀的眼神倒比以往溫和許多,無他,近來秦鳳儀給宗這立規矩,頗合盧尚書的眼。可不就是麼,這些個宗室頑童,許多事盧尚書都知道,只是礙於他清流的身份不好越俎代庖的說宗學罷了!但誰又真看得過眼呢。今秦鳳儀把人收拾了,盧尚書心下很是解氣加滿意!

  秦鳳儀一圈招呼打下來,方坐回了愉親王下首,聽著大家說笑。

  待大皇子二皇子帶著陛下與平皇后的賞賜過來時,都是快開席的時節了,這是常理,皇子畢竟身份不一般,一般都是最晚才到的。待大皇子頒下賞賜,親手扶起自己的外公,如此,便正式開席了。

  與皇子同席的都是平郡王、愉親王、壽王,平郡王府把秦鳳儀也放到上席,秦鳳儀也並未推卻,他正好坐在愉親王下首,就給愉親王執壺了,愉親王這樣的身份,不會久坐,基本上待大皇子飲一盞酒,告辭時,愉親王也便告辭了,秦鳳儀本想同走,被壽王拉住,必要秦鳳儀陪他吃酒。愉親王笑,“那你就多坐會兒,好生敬壽王幾杯。”

  秦鳳儀一直坐了半日,看了兩場戲,把壽王灌趴下,這才告辭而去的。

  秦鳳儀不是表現的不好,簡直是表現得太好了。他的交際,他的人脈,雖則秦鳳儀宗室改制時簡直是把整個宗室都得罪慘了,可如今他又掌著宗學,宗室們就是為了自家孩子,也不敢太過得罪他的。何況,秦鳳儀那一等獨有的既豪爽又氣派的風範,不知為何,哪怕都知道這小子不是什麼好性子,卻仍是引得人願意與他來往。

  不要說別人,就是平郡王,拋開那些利益因素不談,平郡王早在秦鳳儀剛在御前露頭時就很看好他了。

  但,就是因為,秦鳳儀這獨有的魅力,平郡王希望,儘快落實愉世子冊封一世。

  這事,平郡王府自然不好自己出面。

  而且,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

  平郡王壽宴後,就是秦鳳儀的生辰宴了。

  皇室以世子例賞賜了秦鳳儀的生辰宴,壽王過去吃酒時,特意多灌了秦鳳儀幾杯,還與愉親王抱怨,“這小子壞呀,上回在平郡王府,淨灌我吃酒了。”

  愉親王笑,“今天叫他多敬你幾杯。”

  秦鳳儀的生辰宴自是不比平郡王府的壽宴熱鬧,並不是規格比不上,而是兩人的年紀相差太遠,秦鳳儀上頭還有愉親王夫婦呢,他這樣的晚輩,生辰宴本身不會大辦。當然,朝廷該有的賞賜還是要有的。

  如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都被秦鳳儀請了來,另則平嵐、酈遠、柏衡柏衡兄弟等,亦皆到了,再者就是翰林院的同窗,宗人府的同僚,余者便是宗室的親戚們了。這回親室們皆備了厚禮,待生辰宴結束後,愉王妃看侍女整理出的禮單時才發現的。愉王妃私下還與丈夫說呢,“如何鳳儀過生辰,他們送這樣的厚禮啊?”

  愉親王一想便明白,笑道,“他們各家都有孩子在宗學,現在阿鳳正管著宗學的事。”

  愉王妃頗有些哭笑不得,道,“咱家豈是這樣眼皮子淺的人家。”

  愉親王笑,“送都送了,也不能再給他們退回去。看看有什麼得用的,拿出來用就是。”

  愉王妃應了,道,“先時阿鳳說待生辰宴過了,有事找我幫忙,到底什麼事呢?”

  “有什麼事啊?”愉親王擺擺手,“不可能的,有事也是找我幫忙啊。”

  “都說了是找我了。”愉王妃再次強調自己的重要性。

  老兩口上了年紀,愉親王識趣的不與老妻爭這個。這事兒吧,是秦鳳儀在自家宴請過商賈上的朋友才同愉王妃說的,秦鳳儀請愉王妃到宗學書院吃飯,讓愉王妃幫著嘗嘗味道,秦鳳儀道,“以後都叫他們在學裡吃午飯,省得這家送那家送,搞得宗學外頭跟坊市一般,哪裡像讀書的地方。這是我從陛下那裡要來的禦廚,母妃你嘗嘗味道,要是覺著好,先在宗學這裡宴客,請宗室們先來吃一吃食堂的飯菜,省得他們嘰歪。”

  母子倆就在宗學吃的午飯,愉王妃嘗了嘗,覺著味道很不壞。回家又把秦鳳儀誇了一回,說秦鳳儀辦事仔細,妥當。還幫著秦鳳儀如何宴客時給諸宗室排座次,這可是不是個簡單的活計,要知道,宗室與宗室,有些個也是有矛盾的。故而,不能只看官爵大小,倘有些個彼此不對付的宗室,就得把他倆分開來坐,省得坐一處鬧氣,不痛快。

  這些都是要避諱的。

  忙完這個,再以宗人府的名義給各宗室發帖子,定在一個休沐的日子,再到御前打過招呼,請了大皇子二皇子坐陪,大家到宗學吃一回食堂,嘗一嘗食堂的味道。

  秦鳳儀在御前先與大皇子說了,“大殿下到時講幾句話,但也不要太長,你說幾句,咱們就開始吃了。之後吃過飯,大殿下就把宗學現在的規矩法令都與他們說一說。以後在學裡吃飯,一月十兩銀子的飯錢。”

  大皇子道,“學裡不錯兩百多小學生,一月三千不到的銀子,何必還要他們出錢?”

  秦鳳儀道,“幹嘛不要啊,這錢也不是咱們要,每月採買,還有廚下那些廚子幫工,總得叫他們賺些個。再者,也不是全都收錢,每次考試,每班前五名,就不用交這個銀子了,介時還有東西獎勵他們呐。”

  大皇子心下是覺著秦鳳儀小家子氣了些,但看他父皇沒說什麼,大皇子只好笑道,“你這算計的,也忒到了。我看,你掌嘗學幾年,沒準兒還能賺些銀子。”

  “賺銀子不是根本,根本是叫他們好生念書,學些本事。”秦鳳儀道,“凡事絕不能白給白拿,因為,什麼東西沒個價錢白送,憑誰也不稀罕的。”

  大皇子算是無語了。

  秦鳳儀與大皇子說好了介時一併到宗學吃飯的事,就告退了。待秦鳳儀走後,大皇子道,“愉世子終是脫不了商賈氣。”

  景安帝叫長子找出宗學籌建的開銷摺子來,與長子道,“宗學瞧著人不多,可就是宗學的修繕營建,學裡林林總總的這些個東西,工部報上來單子,也有數萬兩了。現在是朕當家,以後你當家,就知道柴米貴了。”

  大皇子給父親說的,連忙道,“兒萬萬不敢有此念。”

  “這可怎麼了,誰都不能真活萬萬年,這江山,早晚都是要交給你的。”景安帝溫聲道,“別看鳳儀雖是口中談錢,有商賈氣,待你當家就曉得了,有這樣會省錢的,你以後就滋潤著吧。”

  大皇子笑,“宗學從學費到書費到飯費,兒臣看,起碼是虧不了本的。”

  景安帝一笑,打發大皇子下去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24
☆、第254章 是誰?


  景安帝為什麼愛用秦鳳儀啊, 拋開眼緣啊、私人的一些關係, 其實,有了私人關係, 景安帝用秦鳳儀時反而是要多些思量。只是, 有時, 還是願意用這孩子, 不是一般的順手。

  秦鳳儀不是那等好面子的性子,他敢做事,也肯做事,關鍵是,做的事還特別的合乎景安帝的心意。景安帝可不是大皇子這等涉事未深的皇子, 他積年帝王,深知錢糧之要緊。不然, 他也不能冒著得罪整個宗室的風險, 來進行宗室改制了。

  實在是,朝廷缺錢哪。

  結果,還是叫宗室給敲了一頭,就這宗室書院, 籌建花幾萬兩, 倒是不多, 但是, 接下來是源源不斷,每年每年的投入。像一些講學的先生還好些,反正都是自翰林出, 只領翰林一份俸而已,大頭是每年對宗學的投入,各項花銷,瞧著不多,卻處處用錢,而且,絕對是個細水長流的用錢法兒。當初在宗學收學費這一項,就是秦鳳儀最先提出來的,簡直是再合景安帝的心意不過。

  景安帝倒不會想從宗學賺錢,但,宗學能自負盈虧就再好不過了。

  在這方面,秦鳳儀簡直是個天才。為什麼景安帝對秦鳳儀予取予求啊,就是因為,秦鳳儀基本上只要給出人,從來不會再給景安帝上一份銀錢預算單,別個事,這小子自己就能解決。

  簡直太順手了有沒有!

  倘不是礙于身份,景安帝都想去瞧瞧,秦鳳儀是如何宴請宗室吃飯的。因著實在心癢,景安帝派了身邊的大太監跟了大皇子一併過去旁聽。

  秦鳳儀把宗室的幾位領頭的都請到了,愉親王這是宗正,壽王,這是一直在京城的皇弟,另則,閩王、順王、康王、蜀王他們各自在京的子弟,也各家請了一個做代表,余者,便是宗室中襲爵的國公、侯爵、將軍等,亦是一家一人,多一個也沒有的。

  然後,對應的就是各家女眷,也都到了。

  大景王朝民風開放,並不太重男女大防,什麼男女不能見面這種更是沒有,想就知道,當初李釗李鏡兄妹下江南,秦鳳儀就能邀李鏡出門遊玩,雖則也有李釗做陪,但民風如何,可見一斑了。何況,宗室男女加起來,不過四五十口子。餘者,就是學裡的文武先生,以及兩位皇子,還有就是秦鳳儀了,秦鳳儀道,“本來想請方閣老也過來的,他老人家身子不好,上了年紀嘛,前些天又下了場雪,老人家有些個不大康泰,就沒過來。請大傢伙過來,沒別個事,先時你們也都聽著消息了,以後學裡規矩得立起來,首先就有兩條,第一條,不能再帶小廝到學裡服侍。第二條,以後不必送飯來了,都在學裡吃午飯。我知道,都是親爹親娘親叔叔親嬸嬸親兄弟親嫂嫂的,不放心,叫孩子在學裡吃,你們一千個不放心,怕孩子們吃不好。我這特意在陛下那裡請來的禦廚,就是幫工,也是禦膳房裡派過來的,沒用一個外頭的人。今天中午,就嘗嘗這廚子們的手藝,看看可還合各位的口味兒不?”

  “行了,我這也別囉嗦了,叫大殿下給咱們說幾句吧。”

  大皇子主要就是傳達一下自己父皇的意思,表達了對宗室子弟的期冀,他道,“食堂的事,二弟和愉世子頗多辛勞,為的,就是宗室子弟能念好書,以後能為朝廷效力。今天,大家嘗一嘗禦廚的手藝,倘是哪裡還待改進的,只管提出來,叫他們改去。你們還有什麼意見,盡可以說。不論是父皇,還是愉叔祖,還是我,還是咱們在座的所有人,都是為了孩子們。”

  接下來就是吃飯了,雖則是陛下從禦廚裡選了兩個幫廚,但這幫廚手藝也頗不一般,而且,但凡宮裡有什麼大的宴會,這些幫廚也要掌勺的。大家吃著禦廚烹調出的飯菜,他們自家的烹調水準不見得比這個強去,還有些如國公、侯爵、將軍等府第,更是不能與之相比的。不過,也有些說鹹說酸的,大皇子吩咐一畔的隨從,“都記下來,一會兒叫廚下改去。”

  一面吃著,秦鳳儀就跟大傢伙說了這廚下的規矩,“以後,學生們吃什麼飯,學裡的先生就會吃什麼飯,而且,先生要比學生吃在前,這不是優待先生,就是陛下用膳,還有個試飯的呢。故而,學裡飯食,先生們先吃,尤其是廚子們,與先生們一道吃,還有我,我們吃完,才是學生們吃。”

  “還有,這裡劉御醫,是我從宮裡要來的,以後就在專管宗學這一塊,每天的食材檢查,還有,就是孩子們上學,倘有個磕碰,都是劉御醫的職司。”秦鳳儀介紹了回劉御醫,道,“這個大夫的職司,以後會有御醫院的太醫輪值。”

  秦鳳儀都做到這個地步了,大家也不好再挑什麼刺了,尤其男人們,都是說好的。倒真有婦人,問秦鳳儀,“愉世子啊,我們家小子沒在外頭吃過飯呐,他吃得清淡,你們這飯有點油啦。”

  秦鳳儀道,“清淡有素菜。”

  “唉呀,這個湯不行,太油啦,老母雞的湯,得把油過掉,要清澄澄的才好喝呀。”該婦人繼續嘰歪。

  秦鳳儀看大殿下那侍從一眼,侍衛奮筆如飛,還在記錄呢。秦鳳儀道,“女人是要細緻些,還有什麼意思,請這位內侍官一併記下來吧。”

  於是,女人們就嘰喳開了,什麼,我家兒子不吃甜,你家兒子不吃酸的事都吧啦著念叨起來,秦鳳儀一一聽了,待女人們嘰喳完了,秦鳳儀問內侍官,“都寫好了沒?”

  內侍官道,“回世子的話,寫好了。”

  “拿過來給我看看。”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25
☆、第255章 賞賜


  這裡其實還有個問題, 那就是李老夫人特別想問, 還問出口的,“阿鳳的生母, 就是秦太太。”

  “不。”李鏡淡然篤定, “如果相公的生母是母親, 按照我對相公生父的推測, 那麼,母親也是侍奉過陛下的人,現在的母妃不會忽視她至此。母妃對待母親的態度,不像對待一位侍奉過陛下的宮人,更像是對待下人。所以, 當初,母親的話也只說了一半的實情, 她並不是相公的生母。”

  李老夫人露出淡淡的倦色, 道,“你不要來問我,我也不曉得。”

  李鏡閃過無數的震驚詫異、甚至一絲不可名狀的悲傷,她輕聲道, “我已經知道了。”縱是皇子, 哪怕是在民間長大, 又有什麼不能認的?何需直接就要記在愉親王名下。宮裡不是沒有庶出的皇子!能讓宮裡如此諱莫如深的,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秦鳳儀的出身, 更在皇長子之上!他並不是一位庶出的皇子,而是一位嫡出的皇子,而能在皇長子身份之上的,也唯有一個可能——

  只是,李鏡百思不能其解,“那位娘娘,不是在陛下登基前就過逝了麼?如果相公是那位娘娘所出,焉何會在流落民間?”

  “這些事,不過舊事。”李老夫人道,“阿鏡啊,當下要緊的事,是你們如何平安的活下來。”

  李鏡顯然早在月子裡把這件事思量清楚了,她原也只是推斷丈夫是皇子,但沒想到,還有個更要命的身份,李鏡道,“眼下陛下還年輕,在這京城,誰在這個時候先動,誰就輸了。”

  李老夫人道,“這件事,暫不要告訴阿鳳,他那性子,若是知道他親生母親的事,斷然是忍不住的。”

  李鏡長長的歎了口氣。

  李鏡回家時已是傍晚,她是等父親回家後,母女倆秘談之後,才回的王府。

  愉王妃還說呢,“如何現在才回來,阿陽盼你盼的,小腦袋一直望著門口呢。”

  李鏡忙接過兒子,笑道,“跟祖母說話說久了,一時忘了時辰,見我父親落衙,才曉得都傍晚了,我連忙回來了。”見兒子一直在她胸前拱啊拱的,李鏡拍小屁股兩下,“母妃,我去里間給阿陽餵奶了。”

  “去吧,阿陽中午吃的奶媽的奶,下午又吃了一回,剛剛喂他,又沒吃,定是等著你呢。”愉王妃讓李鏡喂孩子去了,阿陽呶著小嘴,拱著小屁股,吃的那叫一個香甜滿足。

  晚上待愉親王與秦鳳儀回府,大家一併吃了晚飯,愉王妃就讓夫妻兩個回春華院歇著去了。

  秦鳳儀說些宗學的事,就開始逗胖兒子了,剛滿月的小孩子可懂什麼,硬是能叫秦鳳儀逗得咯咯直笑,李鏡瞧著這父子倆如此高興,也暫把心事放一旁,道,“你別逗他了,把阿陽逗得精神了,晚上又不睡了。”

  “現在還早哪。”秦鳳儀還說呢,“今天我給咱們大陽洗澡。”

  李鏡道,“大陽都是中午太陽正好的時候洗澡,這會兒天晚了,別給他洗了。”

  正說著,阿陽就拉了。秦鳳儀就抱兒子玩兒呢,倒沒拉他身上,屁股底下還包著尿布呢,卻是免不了臭味兒蹭一身。

  秦鳳儀給兒子臭的直皺眉,連聲道,“快快,張嬤嬤,趕緊,唉喲唉喲,抱遠些,臭死我了。”

  張嬤嬤跑進來,笑著接手了大陽,給大陽換了尿布,丫環端來溫水,又給大陽洗過屁股,擦乾淨。秦鳳儀那邊也換衣裳,大陽還轉著小腦袋想找他爹玩兒呢。秦鳳儀在床上一躺,道,“就說我睡了。”

  李鏡接了兒子,與張嬤嬤道,“一會兒再給大陽裹尿布吧。”

  張嬤嬤應聲退下。

  李鏡把兒子擱秦鳳儀臉上,秦鳳儀大呼小叫,“唉喲唉喲,他抓我頭髮了。”把兒子擱臂彎摟著,先聞一聞,便一聲聲的“小臭臭、小臭臭”的不停叫人家,捏人家肥屁股,小胖腿,秦鳳儀還道,“大陽怎麼總是晚上拉屎啊,不能白天拉啊。”

  李鏡道,“這也奇,不見你他也想不起拉了,總得你回來才拉。”

  “唉喲,這可真是肥屎不拉外人身了。”秦鳳儀感慨一回,繼續跟兒子一道玩兒了。因為現在接手宗學,秦鳳儀道,“以後,咱兒子可得好生教,瞧瞧學裡那些個小崽子們,唉喲喂,討人嫌的很。”

  李鏡笑道,“教兒子就是你的事了。”

  愉王妃是個時常進宮的人,以往李鏡月子裡沒辦法,如今既出了月子,李鏡身體也恢復的挺好,因著孩子這嘴給養刁了,必要吃李鏡的奶,李鏡也沒急著去瘦身,故而,臉上較先時有些圓潤了。這于李鏡的身份並無妨礙,反是妻憑夫貴,如今秦鳳儀成了愉王府的世子,李鏡自然就是世子妃了。故而,愉王妃進宮裡,也帶著李鏡和孫子一道進宮,給太后請安,也陪太后說話。

  相較于先時李鏡進宮多是要求長輩帶她進去,如何已是隨時都可以進宮了。慈恩宮永遠是富貴繁華的地界兒,不論是宮裡服侍的青裙宮人,還是來往的宮妃貴人們,皆是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如今見著愉王妃帶了李鏡母子進宮,愉王妃要行禮,早被裴太后免了,兩人早便是多年的妯娌,一直關係不錯。李鏡抱著孩子行過禮,裴太后笑道,“前幾天阿陽過滿月,我就念叨著呢,聽大郎說,這孩子長得很好。過來給我看看。”

  大陽有神仙公子秦鳳儀這個爹,固然他娘不大美貌,但那也是相對于他爹的相貌而言,何況,這孩子是真的很會長,除了鼻樑像母親,八成相貌都似父親,便是肚子裡很有些別個心思的平皇后與小郡主都得承認,這小崽子生得不錯。那樣雪雪白的皮膚,雙眼皮,大眼睛,現在就能看出鼻樑高高的,一點兒不矮,小嘴巴巴嗒巴嗒的咬著手指,被裴太后抱在懷裡一點兒不鬧,就是抓著裴太后手腕上的金鐲玩兒,裴貴妃笑道,“可真是個乖巧孩子。”

  裴太后也說,“生得也好,委實俊俏。”

  平皇后道,“相貌倒不似阿鏡。”

  李鏡笑,“阿陽就是鼻樑這裡像我,其他都像相公,母親說,阿陽的相貌,與相公小時侯一模一樣。”

  阿陽本就生得得人意,況又不淘氣,裴太后抱著他,他便老實叫抱著,時不時咬一咬手指,還伊伊啞啞說話一般,裴太后笑道,“哀家這兒也倒有幾樣皇孫們常玩兒的玩具。”叫宮人找了出來,逗著阿陽玩兒。

  阿陽倒也樂呵兒,人一逗他就歡脫了,自己就咯咯咯的笑出聲來,裴太后笑道,“可見是真高興了。”

  愉王妃笑,“在家也是這般,一天都這樣高興,等閒都不哭一聲的。洗三的時候,別個孩子吉祥姥姥一洗就哭了,阿陽這裡,怎麼都不哭,把吉祥姥姥急的腦門兒直冒汗,還是我拍他屁股兩下,這才哭了兩聲也立刻就好了。”

  裴太后笑,“這孩子,生來不愛哭,定是個有福分的。”

  李鏡笑,“就盼他應了娘娘的話,平安一世才好。”

  裴太后抱了會兒,就交還給李鏡了,裴貴妃半路截和,“母后給我抱吧,我看這半日,可是饞死了。”

  裴太后還留了愉王妃李鏡婆媳在宮中留膳。

  景安帝知道此事後還說呢,“咱們也看看去,聽鳳儀念叨過好幾遭,先是說醜,後來又說變好看了。”孩子到底什麼個樣,實在是令人好奇。

  馬公公見陛下心情不錯,笑道,“愉世子那般形容,常人在他眼裡怕都是看不得了,他眼光太高。”

  景安帝一笑,便去了慈恩宮,一見著阿陽,心說,這還醜呢,那不醜的得是啥樣啊?景安帝未令眾人行禮,笑道,“聽鳳儀說過好幾回,還說阿陽生得醜,他這眼神兒可真不怎麼樣。”

  裴貴妃笑道,“愉世子怕是照鏡子看慣了自己的臉,才說阿陽醜的。”

  大家說笑一回,景安帝瞧了回孩子,還問了李鏡些個孩子的事,李鏡笑,“先時月子裡還看不出來,如今大些了,但凡醒著,總要人跟他玩兒,玩兒累了才肯睡。”

  景安帝問,“照顧阿陽的是哪幾個嬤嬤。”

  張嬤嬤李嬤嬤忙上前行禮,景安帝道,“好生服侍小主子,以後自有你們的好處。”

  二人連忙道,“奴婢定一心一意服侍小世子。”

  景安帝命一人賞了十兩金子,見著阿陽,景安帝很是高興,非但一併留在慈恩宮用了午飯,還給了阿陽不少賞賜,方攜皇后回了鳳儀宮午歇。

  景安帝如此厚賜愉王府的小世子,清流們並沒什麼話,這是皇家宗室的事,陛下見著誰家孩子喜歡,多賞賜了幾個,怎麼啦?很正常啊。

  但,關注愉王府的人並不會這樣想,在這些人的解讀版本裡,這次賞賜便有了諸多的奧義。

  秦鳳儀回家得知兒子得了不少賞賜,倒是挺高興,笑道,“陛下還是很夠意思的。”又誇兒子,“咱大陽就是有財運,剛滿月就得了這許多的好東西。”

  李鏡瞧著丈夫那無一絲憂愁的絕美面容,心下不免思慮更甚。秦鳳儀還說呢,“陛下對咱大陽這麼好,我得更加用心當然才好。”

  於是,秦鳳儀這一用心,便給景安帝出了個要命的主意!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27
☆、第256章 主意


  時至三月, 平嵐辭了陛下還有家裡, 押運著新一批的刀槍去了北安關。秦鳳儀還特意去送了平嵐一回,回頭還與妻子說呢, “阿嵐人物自然沒得說, 不過, 看他這時常要往北面兒打仗, 家裡媳婦,豈不是獨守空房了。”

  這話,也就是秦鳳儀同自家媳婦說了,他要是跟別人說,就有不正經之嫌, 你一大男人,還與平嵐關係不錯, 你這麼關心人家媳婦是什麼意思?李鏡道, “有什麼法子呢?平家以武功起家,平嵐更是嫡長孫。不過,聽說平嵐媳婦有孕了。”

  秦鳳儀道,“平嵐救過我的命呐, 雖然我不大喜歡平家的女人, 不過, 一碼歸一碼, 你有空帶些滋補藥材去瞧瞧她才好。”

  “這還用你說。”李鏡道,“平嵐家的長女,長得漂亮極了。”

  “真的?”秦鳳儀立時來了精神, 自從有了兒子,秦鳳儀因著自己當年娶妻一波三折的事兒,就很怕兒子以後的命運也像自己。於是,但凡聽到哪家有出眾的小閨女,他就特別的愛打聽,看能不能給自家兒子做媳婦。

  “當然了,上回我跟母妃過去,親眼見過的。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黑葡萄似的,圓圓的臉,小小的嘴,又好看又乖巧。”李鏡道。

  秦鳳儀只可惜自己沒見過,不過,他叮囑媳婦,“你現在細心留意著,可惜平嵐走了,不然,我還能去他家瞧瞧他閨女長啥樣。哎,我就擔心這孩子受了平家的魔咒啊?”

  “什麼魔咒?”

  “這都不曉得?”秦鳳儀道,“你想想看,後丈母娘就笨笨的,皇后娘娘瞧著也不是什麼聰明人。我覺著,平家的女人有些笨啦。”秦鳳儀自詡為世間第三聰明之人,找的媳婦都是世間第二聰明之人,以後給兒子娶媳婦,自然也要娶個比兒子更聰明的才好。秦鳳儀道,“平家的男人,像平嵐這樣的,倒是不錯,但女人就差很多啦。這女孩子生得這麼好,千萬別長笨了才好。”

  李鏡聽得哭笑不得,道,“太太那裡,你打趣玩笑都好,皇后娘娘這話的話,可不好說的。”

  “我就只跟你說。”秦鳳儀悄聲道,“你說,陛下多聰明的人哪,可大皇子就笨笨的,這孩子笨,自然得是有緣故的,我雖然見皇后娘娘見得不多,但從大皇子這裡推斷,就知道,她肯定不是什麼聰明人啦。”

  李鏡道,“就你聰明。”

  “我起碼不笨吧。”秦鳳儀對於自己的智商還是很有信心的。

  秦鳳儀是在一次大朝會上,有禮部侍郎上書,請朝廷冊愉王世子的。秦鳳儀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現在的世子還只是個名頭兒,竟然還未經冊封呢。

  秦鳳儀自己倒沒什麼,景安帝的反應也很平淡,道,“世子要愉王上書親自請封,禮部不用急。”便打發了那禮部侍郎,盧尚書都多看了那位侍郎一眼,心眼,是不是有病啊?這世子冊封可不是小事,親王世子一旦冊封,等同郡王,朝廷立刻就是一筆偌大支出。故而,一般世子之類的冊封都是待王爵上了年紀,再說冊封之事。當然,現下愉親王也六十出頭的人了,只是,老親王還硬郎著呢,可急什麼冊世子。

  盧尚書雖是這樣想,卻也沒說什麼。

  秦鳳儀先時宗室改制,或是他平時行事不看人臉面,也得罪過人,故而,盧尚書雖未多言,當下便有人道,“愉王長子眼下剛入宗室,各項規矩禮法也還未諳熟,況,愉王長子還年輕,倒也不急著冊封,何不待世子再穩重些,再行冊封禮,亦是不遲。”

  別看冊封的話沒人附和,這話倒是附和的人不少。更有禦史台說,“前兒晉地蝗災,剛剛賑災了一大筆銀子,眼下正是說賑災的事。愉王長子素來心地寬和,想來也不急著冊封吧。”說得好似秦鳳儀多急似的。

  秦鳳儀道,“我要是急,就是心地狹窄了,多謝你,我且寬和著哪。”

  能在朝中混的,真沒幾個簡單的,那小官兒當即對著秦鳳儀一揖,再三道,“多謝殿下允准。”把秦鳳儀硬是給噎個跟頭。

  秦鳳儀散朝時都尋到那小官兒跟前道,“我覺著我臉皮就夠厚的了,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還有比我臉皮更厚的。”

  小官兒嘻嘻一笑,拱手道,“還是殿下寬和仁慈,方容小的放肆了。”

  秦鳳儀哼一聲,甩袖子走了。

  就這麼著,秦鳳儀的世子冊封竟也沒成,好在,秦鳳儀也並不急此事。景安帝還問過秦鳳儀,秦鳳儀道,“我又不想做什麼世子,以後也不想襲王爵。待我家大陽長大了,直接冊他為世子吧。等他長大,我就跟媳婦遊山玩水去。”

  景安帝完全不理秦鳳儀這發夢的話,叫他到跟前,問了他些宗學的事。

  秦鳳儀給景安帝出的那要命的主意,就是在宗學六月大考之後。

  時至六月,宗室的第一次大考結束,宗學考試後排出名次,還有就讀的各宗室子弟,一家一份課業評語,都要各自班裡的先生寫好。之後,宗學召開了一次由師生和家長都在的表彰大會,表彰那些課業出眾的孩子們。

  秦鳳儀很熱情的邀請了大皇子、二皇子、愉親王做為嘉賓出席,他還請內務府的工匠們用金銀銅三種打制出了勳牌,表揚那些課業出眾的宗室子弟。余者就是各成績好的孩子們,每人除了勳排,還有倆大元寶拿,當然,這大元寶也是令內務府特別鑄的,下面還鑄的考試優的字樣。秦鳳儀準備了一箱子大小不一的元寶,還要求大皇子二皇子愉親王三人,必要穿著正式朝服過去,不能穿常服。他三人是要給課業好的孩子們的頒獎牌的元寶的。

  景安帝也很想湊個熱鬧,秦鳳儀還不讓他去,秦鳳儀道,“陛下你這年中考試不能去,還有年底考試呢,那時您再去。”

  大皇子還有心替自己親爹求情,道,“父皇去了,宗室子弟更知上進。”

  “大人物不能經常出場的,知道不?你們要是跟我似的時不時的就去宗學轉一轉,那些頑童們也就不怕你們啦。”秦鳳儀這樣說,景安帝只得道,“罷了罷了,朕不去就是。”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28
第257章



  事情發生的猝不及防, 這件事還是要自景安帝的兩位寵妃說起, 景安帝新得的一對姐妹花,雙生姐妹, 自相貌看, 沒有半點差別, 皆是生得膚若凝脂, 面若桃花,正值十六七的好年華,且,一人擅琵琶一人擅綠腰。景安帝頗是喜愛,這男人哪, 哪怕是帝王,有什麼好東西也愛顯擺。

  正值八月十五, 宮中有中秋宮宴。

  要說以往, 秦鳳儀的品階都不夠參加的,現在今非昔比了,縱他的世子之位未經冊封,但愉王除了他沒別個兒子, 在別人看來, 就愉王與陛下這樣融洽的叔侄關係, 秦鳳儀冊封世子是早晚的事, 故而,宗人府給秦鳳儀置辦一應出行的行頭,都是按世子規制, 就是別人稱呼秦鳳儀,也都是“愉世子長、愉世子”短的了。

  故而,這中秋宮宴,自然有秦鳳儀一的份,非但秦鳳儀要去,李鏡也要隨愉王妃一道進宮的。

  自來這宮中的宮宴,男人這邊自然是景安帝主持,女人那裡則是裴太后、平皇后主持了。秦鳳儀的座次還很不低,他便坐在壽王之下,離御前很是親近。

  能進主殿的除了宗室王爵,世族豪門,便是朝中大員,便是一些宗室的閒散公爵,都是放到偏殿的。今中秋佳宴,景安帝心情很是不錯,君臣一堂說說笑笑,亦是和樂。宮中樂坊自然也有歌舞呈上,待大家賞過宮中舞樂,景安帝又命兩位美人出來給大家彈琵琶舞綠腰,秦鳳儀正是年輕,且是歡脫的性子,他平日裡對自家媳婦自然是真情真愛,但見這對姐妹花出場,不禁叫了聲“好”,景安帝笑道,“她們還為奏樂舞蹈,好在哪裡?”

  “凡是雙生花,多少總有些不同的,陛下這一對,卻是如對鏡中人一般,自然是好。”說著,秦鳳儀一臉笑,拱手道,“小臣恭喜陛下。”

  景安帝瞥他一眼,道,“鳳儀你擅琵琶,也看看她們的琵琶如何?”

  姐妹花對著景安帝微身行禮,抱琵琶的那位美人坐在一張繡凳之上,五指輕劃,當下琵琶聲起,另一位美人則身隨聲動,舞姿蔓妙,難以形容。不要說秦鳳儀這正年輕的,便是鄭老尚書這上了年紀了,也頗覺著樂好舞好。

  待得樂舞結束,大家紛紛舉杯,大贊琵琶好舞姿美,秦鳳儀還悄悄在壽王耳際笑,“陛下可真是好福氣。”

  壽王小聲問他,“是不是羡慕了?”

  秦鳳儀正色道,“我可是有媳婦的人了,再說,我跟媳婦是貧賤夫妻,我此生,再不染二色的。”

  在壽王看來,秦鳳儀有許多行為當真是異于常人,就拿這夫妻關係來說吧,秦鳳儀又不是沒本事的人。不要說現在愉王世子的身份,就是先前七品芝麻小官兒,秦鳳儀初入官場就得陛下青眼,而且,他的手段,一看就非池中物。但,秦鳳儀為人,不要說尋常男子的風流韻事,聽聞他家中妻子縱是有了身孕,秦鳳儀也未曾納寵。要說秦鳳儀怕媳婦,這話要是打趣秦鳳儀,壽王興許聽聽,可在實心裡說,秦鳳儀這樣的本事,怎麼可能是怕媳婦的人。

  秦鳳儀如此,只能說夫妻二人情深了。

  但,這於京城官宦人家,當真是極怪極怪的一件事了。

  大家欣賞過陛下寵妃的琵琶舞蹈,便繼續飲酒了,秦鳳儀也未當如何。然後,他的記憶就停留在去在恭房方便時了。待秦鳳儀再醒時,他覺著臉上有些疼,然後,兜頭一盆冷水,八月天,已是冷了的時節,秦鳳儀睜開眼,就覺懷裡軟綿綿的,他順手還摸了一把,以為是他媳婦呢,可又摸著不像,他媳婦不是這種手感呐。

  秦鳳儀剛睜開眼,就聽得一聲女人尖叫,那一聲尖叫何其淒厲,竟震的秦鳳儀耳膜生疼,秦鳳儀猛然將眼睛睜大,先是懷裡半裸的女人,然後,門口景安帝正鐵青著雙眼盯著他,身後還有一干子重臣。秦鳳儀再一瞧,也嚇得大叫一聲,他,他,這女人不是他媳婦!

  一瞬間,秦鳳儀算是完全清醒過來了,他不是在宮裡參加中秋宴嗎?再四下一打量,這不是家裡啊!秦鳳儀當時冷汗都下來了,愉親王已是一幅搖搖欲墜的模樣,秦鳳儀大聲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那半裸的女人哭道,“陛下,妾身原在室內休息,並不知,並不知——”然後,咣當一下子,一下子就撞到邊兒上方勝形的矮幾上,頓時撞的頭破血流,沒了聲息。

  秦鳳儀臉色慘白,以他天下第三聰明人的智慧,他已是明白,他陷入了一個月中難言的境地。秦鳳儀急道,“我要是能撞死一證清白,我也就死了。可如今情勢,就是我撞死了,也清白不了!這是哪裡,我根本不曉得——”

  不待秦鳳儀說完,景安帝轉身離去,秦鳳儀急道,“你,你別告訴我媳婦!我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遠遠的,只聽到壽王求情的話,“皇兄,鳳儀絕不是這樣的人。”

  似乎還有平郡王的話,“愉世子並非這等人品。”

  再遠,便聽不到了。

  ……

  一時,有兩個小內侍來,用一床被子裹了那半裸女子離去,另來了兩個內侍,抬來一桶清水擦地,此時,秦鳳儀才發覺,這是陛下冬天常用的暖閣。而剛剛那女子,正是姐妹花中的一人。

  秦鳳儀思量著這事到底如何發生的,可他的記憶只到去恭房小解為止,再多的,他實在是想不起來了。而且,他身體的感覺,並不似辦了那事兒了。只是,眼下如何能說得清,他早不是童男子,那女人,既是陛下的人,自然更非處子之身。

  媽的,這想想也知道啊,他怎麼會失心瘋的動陛下的女人好不好!他又不是沒媳婦!

  秦鳳儀這裡團團轉的時候,宮裡的消息何其迅速,裴太后那裡得知宮中竟出了如此醜事,立刻就推說累了,結束了宴會,打發眾人去了。

  此時,一屋子宮妃貴婦還不曉得哪裡事呢,不過,太后娘娘推說累了,大家也只好散了。李鏡扶著愉王妃出宮,還是長公主自幼在宮裡長大,宮裡人頭且熟,長公主的女官悄悄告知了長公主此事。長公主素來很喜歡李鏡,何況與愉王妃也是嬸侄關係。長公主想著愉王妃上了年紀,還不敢告訴愉王妃,只是打發身邊侍女悄悄告知了李鏡,李鏡聽後,臉色當下大變。

  李鏡直接就過去,同長公主道,“我家相公的性子,闔京城都深知的,縱我當初在孕中想為他指兩個通房,他都與我鬧性子不願意,如何會做下此事。”

  長公主輕聲道,“連我的侍女都曉得的,怕是宮中已是傳遍了。”

  李鏡索性也不再小聲,正色道,“我家相公斷然不是這等樣人!”

  壽王妃連忙勸她,“你莫急,倘阿鳳是冤枉的,自能還他清白!”

  李鏡氣到渾身顫抖,道,“這樣的事,縱相公是清白,可是,多少小人就愛傳些莫須有之事。這些個小人,縱是無風還要捉影呢,何況,相公這是為人有意誣陷!”

  大皇子妃小郡主正聽到這話,小郡主淡淡道,“世子妃你也莫急,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況,宮闈森嚴,也不是等閒就能冤枉人的。世子若是清白,自然能還他清白的。”

  愉王妃此知也曉得是什麼事了,臉色頓時難看至極。

  還有位宗室國公夫人道,“愉世子妃想一想,愉世子可是得罪過什麼人?”

  小郡主立刻道,“您這是什麼話,愉世子得罪了人,難道人家能往宮裡來報復他。”

  李鏡聽著她們這些不陰不陽的話,況她正是擔憂丈夫的時候,此事便是今日能決,能查出丈夫清白,但,丈夫名聲也是徹底毀了的。不,這雖是極大的禍事,卻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電光火石間,李鏡已是拿定主意,她正色道,“鎮國公夫人說得不錯,我相公的確是得罪過人,而且,怕得罪的就是這宮裡的人!”

  那位鎮國公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快意,忙問,“是哪個?如今皇后娘娘、貴妃娘娘、皇子妃們都在,世子妃不如說一說,世子得罪宮裡哪個了,要設此局害他?”

  “不是相公得罪誰,是相公的身世得罪了誰!”李鏡看向平皇后、小郡主與諸多或擔憂或興災樂禍的諸人,沉聲道,“相公有今日之禍,皆因為,相公並非愉王之子!”

  “阿鏡!”愉王妃一聲驚呼,意欲阻止,李鏡卻是上前一步,厲聲道,“今有人竟行此歹毒之事陷害我夫,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如果你們還記得當年陛下元配王妃柳王妃的話,就知我夫因何被害了!他不是愉王之子,他是陛下與柳王妃的兒子,他才是今上元配嫡出!”

  李鏡說著,眼淚便滾了下來,她此話一出,整個慈恩宮外頓時鴉雀不聞。

  平皇后整個人都在微微的顫抖,小郡主先喝道,“世子妃不要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皇后娘娘去問陛下,當日與我夫滴血驗親的,究竟是他還是愉王,便曉得我是不是胡說了!”李鏡當真是憑著一股子孤勇之氣,她直接走出後宮,到了陛下舉辦宮宴的永甯宮,她現在已是世子妃的品階,侍衛見她並不敢攔。只是,眼下中秋大喜的日子,景安帝逢此打臉之事,今已是將諸臣打發出去了,皇帝陛下要一個人靜一靜。

  李鏡到時,諸多臣子還未散去,正烏泱泱的在永甯宮偏殿外頭商量這事呢。

  景川侯也在其間,更是為女婿擔憂,就見閨女來了。

  景川侯忙問,“你怎麼來這兒了?”

  李鏡先問,“相公呢?”

  “眼下還無事。”

  李鏡又問,“陛下呢?”

  “陛下有些乏了,在休息。”

  李鏡少時隨大公主做伴讀,小時候不懂事,也來過前殿,只是記憶已是不清。李鏡問她爹,“陛下就在屋內休息麼。”

  景川侯道,“你先回去,我想想法子,阿鳳的人品,不會做出這樣事的。”

  李鏡哪裡肯走,她三兩步到偏殿門口,曲膝便跪下了,而後高聲道,“陛下!您亦知我夫為何為人所害!而至今時今日,不為我夫,只想想地下可憐的柳王妃!當年柳王妃在宮外九死一生為陛下誕下一子,陛下怎忍他受此誣陷!陛下,求陛下還我夫清白,也請陛下還自己兒子一個清白!”而後,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方則起身。

  整個在偏殿外的重臣群體,仿佛集體被雷霹了一般,皆是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李鏡放了兩個雷之後,她方施施然的出宮回府去了,她出宮前還留下一句話,“我的丈夫,有神仙公子之名,京城多少閨秀傾慕,他自來京城起,收到的花帖沒有一千張也有八百了,也沒見他就對誰動過心。他若是個風流人,一時頭腦發昏犯下這樣的過錯,還有可能。可以他往日人品,諸位大人都是曉得的,說他對宮人無禮,我是不能信的!”

  “我信我的丈夫,想來,陛下亦是信自己兒子的!我們不爭名不爭利,到頭來還要為人陷害至此,既如此,就別怪我把事情都抖出來!若是我的丈夫在宮裡有個好歹,就是有人意圖謀害陛下的原配嫡子!”

  說完,她便大大方方、揚眉吐氣的出宮去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32
☆、第258章 睡得好


  秦鳳儀常說, 他是天下第三聰明之人, 陛下是天下第一聰明之人,而比他還略高一位的, 就是他媳婦, 天下第二聰明之人。

  以往人們聽這話, 都覺著, 這姓秦的腦子又有病了吧?

  如今看到,李鏡不一定是天下第二聰明之人,但,就依這女人啥都敢說的性子,還真不愧是秦鳳儀的媳婦!

  真是個神人哪!

  夫妻倆都是神人!

  消滅一個醜聞最好的辦法, 就是暴出一個更大的醜聞來。

  於是,李鏡很不客氣的直接把天捅了個窟窿出來。這下子好了, 沒人再尋思秦鳳儀宮裡這點事兒了, 大家都開始震驚于秦鳳儀的身世到底如何了,倘真如秦鳳儀他媳婦說的那般,秦鳳儀是柳王妃與陛下的兒子,那麼, 這便是妥妥有原配嫡子啊。而且, 縱秦鳳儀年紀上較皇長子要小一歲, 但, 秦鳳儀若是柳王妃之子,其出身尊貴,必在諸皇子之上, 包括皇長子!

  李鏡把天捅破就回府睡覺去了,愉王妃都不曉得說她什麼好了,只得什麼都不說了。愉王妃倒是一宿沒睡好,半宿了還在跟老頭子商量,“鳳儀這事,可如何是好喲。”若秦鳳儀這身世沒暴出來,讓他繼承愉親王府這支,愉親王夫妻都是願意的。如今他這身世之事一出,不要說皇家,便是平民百姓家,也沒有過繼元嫡之子的道理。只是,這些天的母子的關係,秦鳳儀一向會討人喜歡,愉王妃心裡就放心不下,還有阿陽呢,阿陽自滿月,白天都是跟著愉王妃的,愉王妃也放不下阿陽,想到秦鳳儀這身世竟然給暴了出來,簡直是愁的不輕。

  愉親王歎道,“眼下就要看陛下是個什麼意思了。”

  愉王妃跟著歎氣,道,“這個阿鏡也是,如何就把事都說了出來。阿鳳這樣的身世,哎……”

  “要是不說破,鳳儀在宮裡我都不能放心!”愉親王道,“何況,這種有礙人倫的汙名,豈是好背的。鳳儀以後如何在京裡抬得起頭來!”

  “我何嘗不知這個理,只是,阿鳳這身世,原是最尊貴不過,可他是在民間長大的,不要說朝臣,便是宗室這關就不好過。莫說他是柳王妃之子,便隨便是個外頭長大的庶出皇子,想認祖歸宗都不容易,何況,他是元嫡之子。”愉王妃道,“縱是能與陛下滴血驗親,可怎麼證明他是柳王妃之子,柳王妃已是過逝了。哎,這孩子,真是有命無運。”

  愉親王聽了“有命無運”四字,沒說什麼,卻是想著,倘秦鳳儀無此運,他原在揚州長大,焉能這麼稀裡糊塗的就到了京城來。而且,這孩子何等的出眾。愉親王不瞎,幾位小皇子暫且不提,便是幾位年長皇子,這也是愉親王看著長大的,不說別人,便是皇長子,在愉親王看來,就遠不及秦鳳儀。只是,皇長子到底有個了不得的外家。而且,皇長子一路長大,他身後那些糾雜不清的勢力,怕也不能輕易讓秦鳳儀認祖歸宗。

  愉親王聽老妻嘀咕一回,淡淡道,“先睡吧。”

  愉王妃道,“我哪裡睡得著?你說,鳳儀先時是不是就知道他的身世了?”

  “他那性子,倘是知道自己身世……”壓低了聲音,愉親王道,“他若是知道陛下才是他父,倒是沒什麼,讓他認我,他也認得挺順溜,這孩子,心地寬。可如果他知道柳王妃之事,焉能不翻臉的!當初就是顧及此事,方叫他認在咱們這一支。”

  “柳王妃當年是怎麼回事,如何就出了宮了?”

  “我也不大清楚,那時候亂糟糟的,皇兄突然在北地隕身,朝中群龍無首,忙朝事還忙不過來呢,宮裡的事,更不曉得。”愉親王道。

  想到柳王妃,愉王妃不禁一歎,這才是真正有命無運之人呢。

  愉親王夫妻夜深方睡。

  宮裡,慈恩宮的燈燭也是亮了很久,景安帝怒火之後,還得跟他娘商量秦鳳儀這宗室,裴太后道,“若是認子,問題倒是不大,滴血驗親,即刻分明。可說他是柳氏之子,由何可證?”

  景安帝歎道,“這也只得委屈鳳儀了。”

  “這樣倒是最妥當的。”裴太后道,“你若認他為柳氏之子,大郎怎麼辦?他的位置當如何尷尬?況,只認做庶皇子,對他,對朝廷,都好。”

  景安帝恨聲道,“今日之事,蹊蹺之處眾多,還請母后徹查!”

  “我曉得,宮裡的事你放心。今日是有心算無心,不然,焉能有這等事!”裴太后想了想,還是與皇帝兒子道,“我知道,你喜歡鳳儀,只是,他的身世,你還是少疼他些的好。”

  夜深了,景安帝起身,道,“母后也早些休息吧。”

  裴太后問,“你去哪裡?”

  “我去看看皇后,她怕是現在也未睡呢。”

  “去吧。”

  平郡王府。

  老郡王老郡王妃也失眠了,老郡王妃震驚過後就是掉淚,“這是哪輩子的冤孽啊。”

  “閉嘴!”縱是室內並無他人,老郡王也是低喝,“這話豈是能說的!”

  “有什麼不能說的!”平郡王妃哽咽道,“當初柳王妃,誰也沒怎麼著她啊。她既有身孕,想生便生,如何跑到宮外去。二十多年了,又有這麼個兒子來京裡,是個什麼意思?她走了,咱們大丫頭做了皇后,現在豈不是說是咱家害的她嗎?天地良心,咱們大丫,什麼都沒做,偏要擔這樣的名頭兒,我想想,就為大丫委屈。”

  “好了,說這個有什麼用。”

  “要說鳳儀那孩子,我也喜歡,他與咱們阿嵐,交情亦好。只是——”平郡王妃低聲道,“若他是元嫡之子,大皇子可怎麼著啊?”

  “明日你便進宮,同皇后娘娘說,鳳儀身份不同,倘是庶出皇子,還好過繼愉王府,襲愉王之位。既是柳王妃之子,身份更在大皇子之上,請陛下一定要認下鳳儀才好。”

  平郡王妃大駭,“這豈不是要,要——”

“你放心,不論宗室,抑若清流,都不會坐視此事的。”平郡王淡淡道,“陛下若認他為子,這只需滴血驗親,既是龍種,自當認下。可柳王妃怕是早過逝了,拿什麼來證明他是柳王妃之子呢?再者,就鳳儀的性子,他願不願意還得兩說呢。”

  “堂堂皇子之尊,他能不願意?我看他認愉王就認得挺樂呵,一口一個‘父王、母妃’的,叫得別提多親了。”

  “他若是這樣的庸人,當初就不能一入翰林便為陛下青眼!我告訴你,你少在娘娘跟前哭訴先時說的柳王妃那些話。柳王妃之事雖則與咱家無干,娘娘如今怕也得為小人所非議,可如果當年柳王妃沒有出宮,她就在宮裡生下鳳儀,先不說誰尊誰貴,鳳儀這樣的資質……”平郡王話未說盡,轉而道,“總之,要讓娘娘拿出一國之母的氣派來,給鳳儀的賞賜,只能多,不能少。斷不能依庶皇子之例,必要以嫡皇子之例,明白嗎?”

  平郡王妃點頭,“這你放心,只要陛下不認他為嫡皇子,一點子東西算什麼。他既在外吃了這許多年的苦,原也該多賞賜些的。”

  平郡王妃又是不放心,“王爺,你說,陛下這樣的喜歡鳳儀,會不會,執意要認他為嫡皇子?”

  “不會。”平郡王篤定道,“陛下對他,原本是對年輕臣子的喜愛,至於父子之情,自小未在一處,能有多少呢?大可不必驚慌失措,娘娘越穩越好,還大皇子那裡,必要讓娘娘說服大皇子,對鳳儀一定要兄友弟恭,不論鳳儀如何,大皇子要拿出長兄的氣度來!”

  “成,我曉得了,你放心吧。”平郡王妃又有懷疑,“阿鏡既知此事,難不成,鳳儀能是不曉得的?”

  平郡王思量片刻,搖頭道,“他定不知柳王妃之事,鳳儀不是能沉得住氣的性子,我觀他脾性,雖則尋日間有些跳脫,卻是天生有一股剛性,他若知生母之事,焉能不聞不問?”

  “或是天生便有此心機呢?”

  “不可能,他才多大,斷無此心機。”平郡王恨恨地,“不知何等人,行此鬼祟之事,要害鳳儀聲名!”倘不是因此宮中之事,李鏡斷不可能把事情抖出來的。

  平郡王妃道,“那阿鏡焉何知曉?”

  平郡王沉默片刻,道,“當年柳氏離府,不知去向。陛下登基後曾著景川出過幾次外差,想來,景川是知道的。”

  “難不成,景川是有意讓阿鏡嫁了鳳儀?”

  “你想哪兒去了,景川對陛下何等忠心。”平郡王歎道,“怕是陰差陽錯啊。只是,當初阿陽身上那胎記之事,二丫頭便知秦家血統有異,是景川帶秦氏夫妻進的宮,從滴血驗親時起,景川怕就知道了。”

  平郡王妃道,“景川怕是有自己打算的。”

  “這是什麼話?”平郡王正色道,“女兒們嫁人,便是別人家的人了。大丫頭嫁的陛下,大皇子是皇室中人,咱們不過大皇子外家。就是二丫頭那裡,景川也是堂堂侯爵,並非我平家附庸!你以為景川是何人?他豈是那等鬼祟小人心思!若他早知鳳儀身世,斷不會令阿鏡婚配!就是如今,也是景川是景川,鳳儀是鳳儀,他們雖為翁婿,也各為各的家主,豈可混為一談!你這樣想,就想錯了景川!”

  “好了好了,我曉得了,不過隨口一說罷了。”平郡王妃連忙道。

  “這樣的話,說都不要說。娘娘是咱們親女,二丫頭難道就不是了?這原是他們皇家之事,我等外臣,私下說一說也只是私下的話,可說到底,終是皇家之事,與咱們家,與景川家,並無相干!”

  平郡王妃生怕丈夫再動怒,再三應下,服侍著丈夫歇了。

  當然,睡不好的還有秦鳳儀,他一會兒擔心如何自證清白,一會兒擔心要是媳婦知道他這事不得氣死啊。沒想到,待得稍晚一些的時候,還有馬公公帶著內侍給他抬了一小桌的飯食,瞧著還都是揚州菜色,獅子頭啥的都有,還都是秦鳳儀愛吃的。秦鳳儀正端坐在暖閣的炕上想事情呢,突然有人進來。秦鳳儀連忙起身,見是馬公公,連忙上前拉了他道,“老馬,我真是冤死了!”

  馬公公躬身見禮,“殿下勿急,眼下天色已晚,殿下餓不餓,老奴奉陛下之命,給殿下送些吃食。”

  秦鳳儀瞧一眼菜色,就是眼睛一亮,道,“陛下是不是知道我是冤枉的了?”倘不知他清白,陛下如何肯打發人給他送這些吃的?

  馬公公扶他坐下,溫聲道,“今日天晚,殿下就在宮裡歇一夜吧。這是宵夜,殿下只管享用。”

  “唉呀,我哪裡有心情吃東西,我問你,是不是我的事已分明了?究竟是誰陷害我?”秦鳳儀還是要問一問的。

  馬公公道,“殿下先用宵夜吧,這些個事,豈是老奴能知道的。陛下何等聖明之人,自然會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

  這話倒是,秦鳳儀對景安帝一向信任,聽馬公公這般說,秦鳳儀便也道,“你這話有理,陛下絕不是什麼人都可糊弄的。只是,我什麼時候能回家啊?我媳婦不知道我這事兒吧?可是千萬不能告訴她啊。”

  馬公公心說,你媳婦啥都抖出來了!不過,馬公公仍是一幅平平靜靜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模樣,安慰秦鳳儀道,“殿下先吃飯吧,天大的事,也不能不吃飯哪。”

  秦鳳儀一聲長歎,嘀咕道,“要是我媳婦誤會我,可就慘了。你說,陛下這樣聰明的人,隨便一想也知道我這是中了別人的圈套啊!能入我眼的女人,要不就是我媳婦那種,比我聰明的。要不,就是比我好看的。瞧瞧剛剛那女人,她占那樣啊?她還要撞頭自殺,我還想自殺呢,我這樣的相貌,多少女人肖想我都沒成哪,結果,叫她毀我清白……”

  馬公公聽秦鳳儀嘀咕這些“自殺”不“自殺”的話,頓時嚇得臉色都變了,連忙道,“殿下,您這樣的明白人,可得想開些啊。”

  “我有什麼想不開的,我才不死哪,我要是死了,豈不是更叫人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了。”秦鳳儀拿起勺子,剛要舀一勺獅子頭,忽而對馬公公道,“老馬,你可得跟陛下說,把我保護好了。說不得這是個連環套,倘他們見陛下信我清白,說不得還要暗下黑手呐。”

  馬公公連忙道,“殿下只管放心,您在這裡,斷然無事的。”

  出這麼大事,秦鳳儀也挺有胃口,他在宮宴本就沒吃多少,又受此驚嚇,體內能量儲存過少,竟一下子把馬公公送來的飯菜吃了個七七八八方罷了。待秦鳳儀用過飯食,馬公公令人抬走小飯桌,又有人送上溫水巾帕,供秦鳳儀洗漱,之後,還有一身常服,可供換衣。之後,馬公公方告辭而去。

  而秦鳳儀,在用過宵夜,洗漱之後,心下暗自思量,若是陛下仍在惱我,斷不會令馬公公過來給我送吃的,還有這些人服侍於我。這般一想,秦鳳儀也便安心睡了。

  同樣睡的很好的,便是李鏡與兒子阿陽了。

  阿陽沒見著他爹,其實有些不習慣,只是李鏡哄了哄他,阿陽每晚一便後,也就乖乖的睡了。至於李鏡,雷就是她放的,有放雷的心裡素質,誰睡不好,她也能睡得好。

  故而,這一夜,睡得最好的,反是處在風暴中心的一家三口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35
☆、第259章 一拳


  今夜, 諸多權貴自然無眠。

  這其間, 不僅僅是與皇家聯繫緊密的眾人,還包括清流重臣。

  天哪, 清流們都驚呆了——

  哪怕見多識廣如鄭老尚書, 出宮後硬是沒有直接回自己家, 而是令轎夫去了方閣老那裡, 去方閣老那裡打聽情況。鄭老尚書的思路很簡單,秦鳳儀之所以能從揚州到京城,能在春闈中有所斬獲,這其中,出力最大的莫過於秦鳳儀的恩師——方閣老大人!

  縱使如今也做到了內閣首輔, 但,身為方閣老的後輩, 此時此刻, 鄭老尚書的心裡還是對這位老前輩升起了深深的敬意。

  太厲害了——

  方閣老致仕後說回老家,回老家四年教出了一位狀元一位探花,這在仕林中已是傳為經典美談。但,更厲害的是, 這位老大人, 他, 他, 他教導的探花郎竟然還別有身份——很有可能是陛下的元配嫡子!

  鄭老尚書于公于私,都要去這位老前輩那裡拜訪才行啊。

  於是,鄭老尚書便去了。

  方閣老原還奇怪, 這會兒天色有些晚了,鄭老尚書來做甚?

  但,能讓鄭老尚書親自前來的,自然不是小事。

  方閣老原想著,今日中秋佳宴,宮中自然有宮宴的,大兒子方大老爺也在宮宴名單之內,只是,方大老爺的官階要在偏殿了。此時此刻,大兒子還沒回來,倒是內閣首輔先到了,方閣老稍一思量,便明白: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只是,憑方閣老的腦袋,也沒料到竟是出了這樣的大事。

  待鄭老尚書把事說完,方閣老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鄭老尚書看方閣老久久不言,不禁道,“老相爺,這,這鳳殿下的事,您老人家怎麼看?”鄭老尚書沒好問“您老人家是不是早便知曉鳳殿下身份”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即便問了,方閣老也定是“不知道”的,既如此,何必要問。鄭老尚書直接問方閣老的意思。

  方閣老沉默良久,方道,“咱們是老交情了,想必鄭相也知道,當年,請旨冊平娘娘為皇后的摺子,還是我先上的。”

  依鄭老尚書多年的眼力,竟看不出方閣老此時的心思,但,方閣老此話一出,鄭老尚書不禁為先時疑方閣老之事心生慚愧,不為別個,單憑這一樣,方閣老便不可能早知秦鳳儀身世。是啊,當年請冊平皇后為正宮的奏章,還是方閣老先上了。

  鄭老尚書長歎,“我真不曉得這事要如何是好了,按理,這原是陛下家事,倘鳳殿下只是尋常皇子,不論是過繼愉親王為子,還是過繼愉親王為孫,這也不過是些口頭上的計較罷了。可如今,這叫人怎麼說呢?”

  這個難題,令兩位內閣首輔同時陷入了沉默。

  鄭老尚書原想著第二日早朝時看一看陛下的意思,清流那裡,陛下想是要受些非議,可在鄭老尚書看來,清流非議無甚要嘴,不過是人的話頭,要緊的是,這秦鳳儀到底是不是柳王妃所生啊!

  但,第二日,景安帝因病免朝。

  秦鳳儀也在早膳後被放了出來,秦鳳儀誰也沒見到,並沒有見到景安帝,也沒有見到其他人,就是馬公公奉口諭放他出了暖閣,然後,命一隊侍衛送他回王府了。

  秦鳳儀到了王府,王府門房見他回來,立刻跑出來迎接,秦鳳儀指了指送他回來的御前侍衛,對門房道,“這幾位侍衛大哥送我回來的。”又對那個侍衛頭領道,“喝杯茶再走。”

  宮裡,別個傳的都不快,唯獨流言最快。

  有關秦鳳儀身世的流言,眼下不論自王府還是自宮裡,怕只有秦鳳儀自己不曉得了。此時,那侍衛頭領哪裡還敢吃茶,一拱手道,“殿下平安回府,下官等就要回去覆命了。”說完再行一禮,就帶著手下離開了。

  秦鳳儀也沒多想,他原想著還要給些銀兩打賞呢,結果,侍衛竟然清廉起來啦。秦鳳儀心裡記掛著家裡,連忙就往府裡去了。

  秦鳳儀先去了王妃的正院,這會兒愉王妃、愉王爺、還有李鏡、大陽、秦老爺秦太太都在,愉王妃看孩子,李鏡愉王爺在商量事情。這幾人(不包括大陽)顯然已得到家裡小廝跑進來傳的信兒,知道秦鳳儀回來了,見到秦鳳儀還挺歡實,幾人心中憂愁更勝了。

  “怎麼啦?見著我還不高興啦?陛下放我回來了,想是昨晚的事已是清楚了。”秦鳳儀挺高興,他還十分誠懇的對李鏡道,“媳婦,昨兒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個女人,沒你聰明沒我好看,我怎麼可能會看上她呢,真的!”秦鳳儀的神色,稱得上信誓旦旦。

  李鏡歎口氣,繼而正色道,“不要再說昨天的事了,有一件事要同你說。”

  “媳婦,你說!”秦鳳儀拉張椅子坐下了,伸手接了侍女捧上的香茗。

  李鏡直接就說了,“關於你身世的事,愉王爺,並不是你的父親,母親,也並不是你的生母。你還記不記得我曾與你說過的陛下原配王妃柳王妃的事?”

  “自然記得。”秦鳳儀說著,心中已似靈犀般的浮現一絲隱憂,就聽他媳婦道,“你的生母,便是柳王妃娘娘,你的父親,便是當今陛下。你昨日之所以會被人隱害,很大原因可能在於你的出身,你是陛下的原配嫡子。”

  李鏡三言兩語就把這件在外人看來天一樣大的事情說完了,秦鳳儀怔怔的,好半晌才問,“不是說,柳王妃在陛下登基前就過逝了嗎?我可是在揚州長大的。”

  秦太太忍不住道,“陛下登基時,娘娘根本沒有死,娘娘十五歲便被指婚給了今上,那時,今上根本不受先帝寵愛,只是先帝十位皇子中的一位普通的庶出皇子罷了。我們老爺,卻是先帝最看重的工部侍郎大人,我家老爺三十五歲就是正三品高官了,當初,就是因老爺為先帝重視,裴賢妃費盡心思為今上求娶了娘娘為正妃。裴賢妃就是現在的太后了。娘娘在宮裡,日子過的也不錯。但後來,娘娘進門四年未曾有孕,裴賢妃便要為陛下納一側室。別人家納側,沒哪個會給兒子納比正室出身還高的姑娘的。偏生裴賢妃就有這樣的本事,聽說,陛下先對著平家姑娘彈什麼《鳳求凰》,後來,平側妃終是進了門。先帝帶著先太子與重臣北巡,聽說陝甘之亂,先帝、先太子,去的人都死了,我家老爺,也就是殿下的外公也在隨駕當中。一時之間,京城也亂成了一團,當時,今上並未隨駕,宮裡也亂,我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但,自平側妃進門,裴賢妃對平側妃極是喜愛,對娘娘也還不錯。後來,平側妃診出身孕,裴賢妃就格外照顧她些,娘娘也不至於為這個吃醋。但,先帝在陝甘崩逝,裴賢妃命身邊內侍送了一匹大紅的鳳凰織錦給平側妃,宮裡人,誰不勢利。我們老爺死在了陝甘,平國公卻是正經公府,一時間,宮裡人都去平側妃那裡奉承,後來,都說今上要登基為帝。論理,娘娘才是先帝為陛下娶的原配王妃,可那時,柳家已經敗落,平公府卻是如日中天,何況,娘娘嫁給陛下五年沒有身孕,平側妃卻是入府兩月便診出孕事,陛下要先為儲君,再登基為帝。當時,便有人上折要立平側妃為太子妃。娘娘想著,再不能受此辱,娘娘當時就說想去廟裡住一段時間。陛下與裴賢妃簡直是巴不得,裴賢妃還說她夢中常夢到先帝,讓娘娘多念兩日經。呸!她夢到先帝,她怎麼不去地下服侍先帝,反是讓娘娘去念經!”

  “娘娘在廟裡一月,忽然發現似有身孕的跡象。當時我想著,娘娘既有身孕,合該回宮才好,論身份,平家再顯赫,平側妃也是自偏門進的門,她如何能比得過娘娘去。可娘娘說,她有了小殿下你,便再不能回宮的。平家對正宮之位虎視眈眈,娘娘便是回宮,只怕命不能久,便是誕下殿下您,沒有娘娘的庇護,您可怎麼長大呢?何況,倘娘娘回宮,仍被平氏奪了正宮之位,非但失正嫡之位,便是將來,娘娘與殿下仍是平氏眼釘肉刺。與其在宮裡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還不如搏一搏。娘娘就帶著我與阿淮哥逃出了廟裡,我們原想著就在民間好生過日子,可自廟裡逃出,再加上一路的擔驚受怕,娘娘的身體也不是很好,娘娘生下小殿下你,沒多久便過逝了。”秦太太憶及往日,說著便滾下淚來,“我與阿淮哥就帶著小殿下一路輾轉到了揚州,後來在揚州安了家。原也沒想著殿下您來京城認這無情無義的親,可殿下慢慢長大,一日較一日的出眾。到您長大,要說親的時候,想給你說商賈家的女孩子,就覺著,對不住您的身份。”說著,秦太太擦一把淚,道,“您的眼光,是比世人都強的,一眼就相中了阿鏡。我與阿淮哥想著,殿下這樣的身份,可不就得般配侯府貴女麼。後來,您中了探花,咱們一家子搬來京城。看您越來越好,我與阿淮哥,既欣慰又擔心,殿下您一向心善,哪裡知道君王的無情無義呢。”

  “就是!”秦老爺也開口了,“自殿下做官,表面上待殿下好,實際上,讓殿下做的差使,都是得罪人的事。他怎麼不讓他家大兒子做啊,因為那是他的心肝兒,卻是拿殿下您當苦力使。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把殿下炮灰了,殿下你想人向來往好裡想,哪裡知道人心歹毒哩。”

  “陛下對阿鳳,也是真心的欣賞疼愛。”愉親王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輕咳兩聲,道,“我雖與柳王妃的事所知不多,但,陛下登基之後,仍是著人去外頭尋找過柳王妃。”

  秦老爺並不領情,道,“不就是景川侯麼,他還到揚州去了,我都見著了,我還抱著小殿下在他跟前走過去,他都沒認出我來。”說到這件事,哪怕與景川侯做了親家,秦老爺也是有些得意的。

  秦太太不似丈夫這種粗線條,她是女人,女人心思細膩,遠勝男人,見秦鳳儀呆呆的不說不動,秦太太登時嚇得不輕,過去拍著秦鳳儀的背急的眼圈兒都紅了,秦太太直喚,“殿下!小殿下!阿鳳啊!你這是怎麼了——”

  秦鳳儀兩隻眼睛都紅了,不是那等要哭泣的紅,而一種仇恨的淡淡的紅色,他猛的起身,手中的茶盞什麼時候的傾翻的都不曉得,身上最上等的絲緞繡花長袍已是被茶漬翻汙,秦鳳儀轉身就往外走去。秦太太連忙追上,只是,她一個中年婦人,哪裡有秦鳳儀的腳程,秦鳳儀幾步就走遠了。秦太太只來得及喊一聲,“殿下,小殿下,你別急呀!”

  秦老爺已是快速的跟了上去,秦鳳儀出了二門,要了匹也就往宮裡去了。秦老爺也不攔他,只是同樣騎馬帶著侍衛綴在他身畔,秦鳳儀直接就往宮裡去了,秦老爺進不得宮,便與侍衛在宮外等。今日進宮的人不少,有過來相勸景安帝的,還有的是過來稟事的。見到秦鳳儀殺氣騰騰的進宮,真的是殺氣騰騰,秦鳳儀雖則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但他頂多就是與人打打架而已,這樣露出殺人模樣,還是頭一遭。

  秦鳳儀直接就去了景安帝理事的禦書房,根本不等內侍通傳,秦鳳儀推開內侍,一腳踹開禦書房的門。景安帝看向雙目通紅的秦鳳儀,秦鳳儀死死的盯著這個自己以前多麼仰慕、祟敬的男人,秦鳳儀的目光幾乎是仇視與憤怒了,景安帝卻是多年帝王生涯涵養出的高深莫測,不露聲色。

  秦鳳儀與景安帝,自相貌而論,當真是不大像的。

  如果二人相貌相似,不可能至此時,秦鳳儀的身份方被揭露出來。相貌最肖似景安帝的人,是大皇子,而秦鳳儀,是獨有一種天人之姿,故而,他少時至京城便有神仙公子之名。但此時,秦鳳儀這種仇視與怒火,對上景安帝的深沉如淵,卻令鄭老尚書與平郡王有一種再相似不過的感覺。不論是秦鳳儀的年輕,還是景安帝的老辣,這二人此時此刻,就是給人一種骨子裡的肖似之感。

  秦鳳儀開口,聲音卻是嘶啞的,秦鳳儀道,“馬公公,拿一碗水來!”

  馬公公看向景安帝,景安帝淡淡地,“不必了!那日,與你滴血驗親的,並非愉王,而是朕!你的確是朕的子嗣!”

  景安帝這話音甫落,饒是以平郡王積年武功,多年征戰,都未能攔住秦鳳儀這一拳。秦鳳儀直接腳上一蹬,身子猛然躥出,大概是人憤慨到極致時會有驚人的暴發力,秦鳳儀幾乎是一道殘影,直接越過鄭老尚書與平郡王,跳上景安帝面前的紫檀大桌,然後,縱身撲下,一拳便落到了景安帝臉上!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38
☆、第260章 吵架


  秦鳳儀幾乎是跳上紫檀大書案後便對著景安帝當頭撲了下來, 接著, 便是無數拳頭對著景安帝的臉招呼了上去。

  秦鳳儀行為魯莽,在朝中並不是什麼秘密, 說來, 還挨過禦史台好幾回參。頭一回是秦鳳儀與北蠻三王子打架, 秦鳳儀叫人家打個爛羊頭, 北蠻三王子也沒好到哪兒去,叫秦鳳儀撓的險破相。當時禦史臺上本,便有禦史參奏秦鳳儀行為不謹,其時,景安帝心下還覺著小探花這事辦得有血性呢。第二次便是因宗室改制, 秦鳳儀與順王掐了起來,禦史台再一次參秦鳳儀對上無禮, 景安帝彼時忙著宗室改制, 心下暗覺小探花幹得好。而今,秦鳳儀這拳頭落到自己臉上,景安帝很有些悔不當初,好在, 景安帝自己也學過武功, 尤其, 被秦鳳儀驚的一時忘了反應的平郡王和鄭老尚書先後反應了下來, 倆人便是當朝一等一的權貴,也未料到秦鳳儀直接就上手了啊!

  鄭老尚書是文官,人也上也年紀, 行動就緩慢。平郡王略年輕些,且,多年武功,平郡王連忙上前,秦鳳儀與景安帝兩個一個攻一個防,正打得不可開交,平郡王頗為果決,當下一記手刀就把秦鳳儀劈暈了過去。秦鳳儀身子一軟便栽了下去,景安帝臉上疼的很,已聞到了血腥氣,還是不忘扶了秦鳳儀一把,馬公公此時也哆哩哆嗦的跑過來,幫著景安帝扶住秦鳳儀,把秦鳳儀架到隔間兒去了,景安帝起身,立刻流了滿襟的血,臉上也是火辣辣的疼,景安帝氣的,“這混帳東西!”鼻子都打破了!

  鄭老尚書實在不想看帝王如此狼狽時,只是,如今看都看了,鄭老尚書硬著頭皮道,“陛下,還是宣太醫吧。”

  景安帝這幅形容,也只有宣太醫過來了。

  給景安帝診治的,一向是太醫院院使大人,安院使一見陛下臉傷成這樣了,當下心裡一哆嗦,卻是不敢多問,先看過傷,再診脈,景安帝擺手,“診什麼脈,不過是些皮外傷。”

  安院使連忙稱“是”,手腳輕快的給陛下清洗過傷口,而後,為陛下上好藥,就識趣的告退了。景安帝淡淡道,“今日之事,誰外傳一字,便不要怪朕不講多年情分了。”

  不論是安院使,還是平郡王、鄭老尚書皆是微一躬身,這三人皆是御前得用之人,自然明白景安帝的意思。景安帝不希望秦鳳儀動手的事傳出去,這事,對秦鳳儀現在的形勢自然是雪上添霜,但對於景安帝,做父親的被兒子揍了,這難道是什麼體面事不成?

  景安帝這樣的積年帝王,是絕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既然發生了,也不會希望此事傳揚出去。

  三人自然明白景安帝的意思,齊聲道,“遵陛下諭!”

  幾人見陛下再無所吩咐,連忙退下了。

  便是以平郡王對秦鳳儀的瞭解,也沒想到秦鳳儀竟能幹出揮拳揍親爹的事來。這完全不是一般的血性啊,這簡直是——

  哎,平郡王一聲歎,四平八穩的出得宮去。

  便是鄭老尚書,也覺著,不必再考慮秦鳳儀之事了。這位殿下可真是……別個人遇到這等情勢,怕想得最多應該是如何利用情勢利用陛下的內疚多為己謀些利益好處,鳳殿下別個不說,為人當真是,世間有一無二的,想來,什麼嫡皇子啥的,根本沒在這位殿下心裡啊。

  這一頓老拳下去,還用考慮什麼嗎?

  什麼都不必考慮了。

  便是如今在宮裡同母親哭訴的平皇后,怕也不知,她心下所擔憂之事,眼下已完全無需再擔憂了。平皇后還與母親說呢,“我真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當初柳妃之事,我如何清楚?她說去廟裡念經,然後便說過逝了。誰又與她爭過什麼,如今倒好,這個秦鳳儀,到底如何誰知道呢?可天下人會如何說我?”

  “現下說這個還有什麼用。”平郡王妃道,“莫說這些沒用的,我說的話,你記得才是。”

  “哪裡還用母親囑咐,我早問過陛下,要不要給那位些個賞賜補償?”

  “陛下怎麼說?”平郡王妃不由有些緊張。

  “陛下也沒說什麼。”平皇后道,“我已命人列了單子,什麼東西都是上上好了,這會兒也不要瞅哪位皇子的例了。若是陛下骨血,這些年終是虧待了的……東西多少我都不心疼,只是,母親,陛下要認兒子,這誰都沒有攔的理。只是,若認他為柳妃之子,叫我與大郎如何在這宮中立足?”

  “這個你不必操心,有家裡呢。你這會兒是要拿出一國之母的氣派來,就是大殿下那裡,也勿必囑咐大殿下,必要對鳳殿下兄友弟恭才是。”平郡王妃苦口婆心的叮囑。

  “母親放心,我都曉得的,我已是囑咐大郎了,哪怕那位鳳殿下有什麼難聽的話,他說,就叫大郎聽著便是。”平皇后說著就氣悶,只是這股子氣悶卻又不知該如何排譴,好在,她畢竟也是為人母為人祖母的年歲了,此時,孰重孰輕,平皇后還是分得清的。平皇后已經決定了,不論陛下如何封賞,只要不認為嫡皇子,都隨陛下封賞去!

  母子倆在鳳儀宮商議著,秦鳳儀此時已自昏迷中醒來,醒來後,他便見到了正在批閱奏章的景安帝。秦鳳儀覺著後脖子有些疼,卻不影響他靈活的自榻上跳起來,景安帝看他一眼,“怎麼,還要與朕再打一架?”

  秦鳳儀朝地上啐了一口,轉身踢門離去,再未回頭!

景安帝握住筆的手微微一頓,看那虛掩的半扇門一眼,直待秦鳳儀的決絕的背影消失不見,此方繼而低頭繼續批閱起奏章來。

  秦鳳儀出宮,見他爹正帶著侍衛等在宮門口,秦老爺一見兒子出來,連忙上前,上下打量兒子一眼,見兒子完好,仍是忍不住問一句,“兒啊,沒事吧?”

  秦鳳儀搖頭,上馬後發現也無處可去,只得回了王府。

  秦鳳儀回王府後未再去愉王妃的院子,他逕自回了春華院,不一時,李鏡也抱著阿陽回來了。秦鳳儀坐在榻中不發一言,李鏡命丫環端來溫茶給他吃,問,“沒事吧?”

  秦鳳儀不接茶,反是問李鏡,“你什麼時候曉得的?”

  李鏡打發丫環下去,默然半晌,終是如實告知了丈夫,李鏡道,“你與我說了滴血驗親時的事,我就有些懷疑,若是你與愉王爺驗親,何故要取了你的血去隔間驗?我起了疑心後,越思量越覺著可疑,出了月子回娘家,問了祖母。”

  “合著,你們個個兒都知道了,就瞞著我!”秦鳳信低喝。

  李鏡道,“這要怎麼同你說?你的身世,便是不說,有人猜到都要害你至此。我要與你說,柳娘娘這樣可憐,你哪裡耐得住性子?何況,陛下已做出選擇,他把你過繼到愉王這裡,這事要怎麼說?”

  秦鳳儀大聲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就是不做這什麼親王什麼皇子,也不能叫我娘這麼冤死!”秦鳳儀還想再吼兩嗓子,大陽先嚇壞了,張嘴哭了起來,李鏡瞪他一眼,怒道,“你給我閉嘴!”

  “明明是你嚇著兒子了!看那凶樣兒!”秦鳳儀倒打一耙,過去接兒子,李鏡還不給他,秦鳳儀氣道,“我兒子,我還不能看了!”

  李鏡拍拍大陽的小身子,細心哄著他,說秦鳳儀,“你就知道想著你自己,你也想想兒子,我提心吊膽多少天,就是怕兒子有個好歹。你別忘了,咱們兒子與大皇子家的小皇孫一樣,也是有青龍胎記的。”

  “以前什麼事都瞞著我,現在也不要跟我說,你自己想法子好了!你不是法子多嗎?”秦鳳儀也生了李鏡的氣,他有什麼事,從來不瞞著李鏡。而今,他這樣的大事,李鏡竟然瞞著他,在秦鳳儀眼裡心裡,這便是大大的不對。

  秦鳳儀剛揍了景安帝,怒火未消,再想到李鏡欺瞞他之事,心下難免起了芥蒂。於是,他也不理李鏡,自己逕自往書房去了,李鏡給秦鳳儀氣的,臉都青了!

  於是,很奇異的,李鏡在此時此刻,竟與景安帝心有靈犀了,李鏡惡狠狠的罵了一句,“這個混帳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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