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關閉
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9072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8:48
☆、第240章 祥瑞事件


  秦鳳儀因有獻祥瑞之功, 得了皇帝陛下不少賞賜, 他還趁機要了個恩典,景安帝以為他是相中什麼別個東西。景安帝也覺著秦鳳儀有幾分運道不凡, 起碼這祥瑞, 原是大皇子遇見了, 結果, 卻是叫這小子撿來送給了自己。

  景安帝笑道,“相中朕什麼了,是不是朕這裡的好酒?”秦鳳儀並不是個貪財性子,但這傢伙嘴饞,昨兒個嘗了回禦酒後, 頗有些念念不忘。

  “要是陛下想賞小臣些個禦酒吃,小臣就謝陛下賞了。”秦鳳儀笑嘻嘻地道, “是我給我媳婦寫了好些信, 我正想著怎麼送回去給我媳婦哪,我岳父近些天又不打發人回京,我身邊就這幾個,打發人送信回去, 身邊人又不夠用。我看陛下隔幾天都會打發人回京, 陛下, 能不能把我給我媳婦的信捎帶腳的一併送回去啊。”

  “朕當什麼事呢, 只管拿過來就是。”景安帝很痛快的應了。

  秦鳳儀早就帶身上了,從懷裡掏出三五個十分厚實的信封,景安帝驚道, “這才出來幾天,咋寫這麼多信啊?”

  秦鳳儀一幅理所當然的模樣,“我每天都會給我媳婦寫啊。”又道,“就是可惜我媳婦現在有身孕,不能一道來,不然,她箭術可好了。別看我打不到老虎,要是我媳婦來,一準兒能打得到。”

  景安帝聽這話唇角直抽抽,說秦鳳儀,“說來,鳳儀你膽量頗是不錯啊。”

  “那是當然啦。”秦鳳儀沒聽出景安帝的話外音,不過陛下贊他,他也便應了。

  景安帝心說,這等閒就是有膽量的男人也不敢娶能獵虎的媳婦啊。秦鳳儀倒是沒獵虎的本領,但他敢娶個能獵虎的媳婦,這也頗是不一般了。

  景安帝命馬公公收了秦鳳儀的信,讓待往京裡送摺子,就一併幫著捎回去。秦鳳儀央求道,“要是我媳婦有什麼信,能一併給我再捎回來就好了。”秦鳳儀解釋道,“陛下您也知道,我媳婦這有了身子,我家大陽以前每天都能見著我,這突然沒我晚上同他說話,定也是想我的。還有我爹我娘,他們也上了年紀,我心裡怪牽掛的。”

  景安帝雖然心下時常偷笑秦鳳儀怕媳婦的事,不過,秦鳳儀這樣孝順,景安帝還是很喜歡的,便也應了他。秦鳳儀大是感激,很賣力的給皇帝陛下揉肩敲背的服侍了一回,景安帝一面享受著秦鳳儀的服侍,一面道,“你獻了這祥瑞,內務府說祥瑞難得,眼下在獵場沒法子,待回京要辦個迎祥瑞的大典,你覺著如何?”

  “大典?”秦鳳儀感覺都沒聽明白一般,奇怪道,“就一鹿,辦什麼大典啊?”

  景安帝道,“這是祥瑞,自然是不同的。”

  “祥瑞也是鹿啊。這其實就是趕了個巧,說真心話,我覺著,陛下和太后娘娘賞我那些東西,我拿著還有些心虛。世上白的東西多了,因白鹿少,人們便說是祥瑞,兔子也有很多白的啊,因白兔子常見,便不是祥瑞了。”秦鳳儀道,“我看史書上的明君,都是因治理江山治理的好,才稱明君。有哪個明君是因為家裡祥瑞多稱明君的?倒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若是為這鹿辦大典,以後再出現白猴白熊白虎白狼,要不要再辦大典?何況,我有句實話,不知當不當講?”

  “說。”景安帝閉著眼睛,給秦鳳儀服侍的很舒服。

  秦鳳儀給景安帝捏著肩,悄聲道,“我覺著,那鹿不像野生的。”

  景安帝眉毛一挑,睜開眼,“此話怎講?”

  “陛下,我雖沒怎麼見過野生的鹿,可野雞是常見的,我家常會用野雞吊湯,野雞吊的湯最鮮不過了。但是,野雞也就是吊湯了,燉來吃肉就不如家雞了,就是因為野雞不如家雞肥。昨兒那鹿,我扛的時候就知道不是野生的鹿的,一身肥肉。”秦鳳儀神秘兮兮地,“所以,我懷疑是有人養的,並不就是野生的鹿。”

  景安帝唇角露出一絲笑,“你這自己逮來的鹿,現在又跟朕說是人養的。”

  “原本我沒想到是祥瑞,我這兩天什麼都沒打到,我就想著,好容易白撿頭鹿,帶回去也有面子啊。要不是曹將軍說,我都忘了這白鹿是祥瑞了。”秦鳳儀道,“可後來人人都說是祥瑞,我想著,這也是個吉利事,就沒講。哪裡想得到,陛下賞我那些好東西。陛下待我這樣好,陛下不知道我這人,我倒不怕別人待我壞,誰要待我不好,我也不理他。就怕有人待我好,陛下待我好,我心裡存疑,要是不告訴陛下,我夜裡睡覺都睡不好的。今天又聽陛下說有人攛掇著弄什麼大典,算了,就這麼頭家養的鹿,說不得就是內務府悄悄養來討陛下喜歡的哪。咱們看一樂就是,用不著為這個勞民傷財的。”

  景安帝一笑,與秦鳳儀道,“這話不要再與別人講去,知道嗎?”

  “知道,我誰都不說,就跟陛下說。”秦鳳儀笑,“就是白得了陛下那些個賞賜。”

  “行了,多服侍朕兩回,也罷了。”

  秦鳳儀道,“趕明兒哪天,我非獵頭老虎來孝敬陛下不可。”

  “等你下回把你媳婦帶來再說老虎的事吧。”

  秦鳳儀在御前呆了一日,待他從御前出來,便有耿禦史等著他哪,耿禦史正色道,“秦翰林,我時常聽盧尚書說,你是個明白人。咱們正經清流出身,可不興獻祥瑞、上祝詞那一套啊。”

  秦鳳儀道,“看你說的,我也不是有意要獻的,大白在我跟前撞暈了,我又不是瞎子,總不能當看不到啊。”

  “不是說這個。”耿禦史朝他打聽,“陛下有沒有說辦祥瑞大典的事?”

  “御前的事都是秘密,我不告訴你。”秦鳳儀把耿禦史噎個跟頭,自己高高興興的跑了。

  清流們便是聽到這祥瑞大典的風聲,也是極力反對的。

  景安帝不動聲色,倒是宗室、內務府很贊成辦祥瑞大典,尤其閩王道,“眼下京城的宗室書院就要辦起來了,此乃我們宗室百年大計,國有聖君,盛世清明,故有祥瑞現世。這樣的大喜事,焉能沒有大典以賀?”

  閩王很贊同,蜀王康王也說好,唯順王道,“這鹿倒是好鹿,就是眼神兒有些個不好,好不好的怎麼就撞秦鳳儀跟前兒去了。”

  順王一向與秦鳳儀不大對付,再加上順王自身性情,故而,他說這話,倒也沒人奇怪。閩王笑道,“可見是鹿與秦翰林有緣。”

  “有什麼緣,說不得那鹿正暢意奔跑,陡然見人光天化日之下隨地大小便,實在是汙眼睛,這鹿高潔,見不得這等污濁之事,一閉眼,結果,沒瞧見路,咚的就撞暈了。”順王一攤手,無奈道,“就這麼,叫這姓秦的撿了個便宜。”(大白:不得不說,偶的知音是順王爺啊!)

  順王這話,逗得滿屋人大笑,愉親王更是指了順王道,“叫鳳儀聽到這話,又得與你拌嘴了。”

  “我怕他?”順王嘲笑道,“成天腰挎寶刀,手握寶弓,一身軟甲,胯騎駿馬,打扮得跟自己多威武似的,屁都打不到,就叫他撿了個便宜,還要辦什麼大典,豈不叫那小子更張狂了。要我說,與其辦這個白鹿大典,倒不如待宗室書院建成後,正經辦個書院大典。”

  愉親王贊道,“順王這主意好。”

  景安帝郎聲笑道,“是啊,只要宗室子弟以後有出息,就是我皇家的百年祥瑞了。”

  大家難免讚頌一回陛下聖明云云。

  六皇子與秦鳳儀關係好,聽說不辦祥瑞大典,還擔心秦鳳儀失望,特意過去安慰了秦鳳儀一回。秦鳳儀見六皇子是為這事兒來的,笑道,“這事兒啊,陛下問我時,我都說不辦的了。”然後,雖沒與六皇子說這白鹿可能是人養的事,但把祥瑞一事容易為人所操縱的一些個原由都私下與六皇子說的透透的。六皇子回去與母親道,“平時看秦探花大大咧咧的,他其實心裡清明著哪。”

  裴貴妃笑道,“看你這話說的,秦探花可是正經的三鼎甲出身。你父皇最喜歡的就是有才學的臣子,莫以為,秦探花時常與你玩笑,就是個糊塗人了不成?”

  “我沒那樣想,我就是以前沒覺著他這樣聰明。”

  裴貴妃一笑,“聰明人從來都不會外露聰明的。”

  六皇子覺著他娘這話似有深意,不由琢磨起來,只是,一時還琢磨不透,卻是悄悄的放在了心裡。

  話說秦鳳儀卻是未將祥瑞放在心上,就是順王在御前說的幾句話傳了出來,秦鳳儀也沒覺著有什麼不好,拋開與順王的私交不大好這一點,秦鳳儀私下也覺著,順王有一句話說得挺對,那就是,這頭撞樹上的鹿,眼神不大好怕是真的。

  秦鳳儀未多想這只祥瑞是牽動了多少人心,他早早的睡了,想著他寫給媳婦的信送回去,過幾日就能收到媳婦的回信了。卻不知,今夜秦鳳儀寫的信卻是給人瞧了個遍。景安帝完全沒覺著這是人家上了漆封的信,看一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景安帝完全就是,想看,就看了。

  這一看,還真是發現了小探花的另一面。

  秦鳳儀寫的那些個口水話就不提了,什麼在御前吃了什麼好吃的,覺著對味兒,也要跟媳婦說。路上見了什麼稀奇物什,也要信裡提一筆。還有夜裡被蚊子咬了,都要跟媳婦撒嬌抱怨……景安帝看的直犯噁心。不過,也有些叫景安帝覺著有意思的內容,譬如,秦鳳儀就寫了在太后那裡用膳的事,秦鳳儀寫得很實在,“雖則太后娘娘和顏悅色,我總覺著太后娘娘不大歡喜。好在,我不用跟老太太打交道,我喜歡的人是陛下”,這話叫景安帝看的又笑又歎。另則,就是打獵一無所獲,還有岳父如何打擊他的事,最後就是祥瑞的事了。出乎景安帝的意料,秦鳳儀信上寫的,倒比在他跟前說的還多些。秦鳳儀把對景安帝的懷疑都寫信上了,秦鳳儀寫道:

  初時未察白鹿乃祥瑞之兆,我帶回去原想顯擺一二,後來經曹將軍說起,方覺這是祥瑞。可後來,怎麼想都覺著不對頭,那鹿太肥了些,而且皮毛潤滑,不似野生白鹿。初時我還以為是陛下著人放的,可後來想想,陛下並非自欺之人,此事定非陛下令人所為。看宗室對此鹿極為推祟,閩王大贊此鹿,還誇我有福氣。諸藩王裡,閩王心眼兒最多,我本來得罪過他,他卻贊我,豈不反常?我料定了他必是沒安好心眼兒的。我只不理他便是,可惜媳婦你不在我身邊,不然就能幫我分析一下啦。真不知道是誰放的白鹿,不小心撞到我跟前,我把大白撿回去獻給陛下,想是截了別人的和。哎,可是,運氣就是這樣好,有什麼法子呢?媳婦你不在獵場,沒有見過大白,它屁股可肥了,是一隻大肥屁股鹿。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04
☆、第241章 詠媳婦


  偷拆人家夫妻信件大半宿, 景安帝睡得十分香甜, 睡時還想著,多少人說朕偏寵鳳儀, 瞧瞧這小子, 成天笑嘻嘻的拍馬屁, 實際上, 心裡比誰都明白。更是比那些個現在成天在栗子樹下小便的傻蛋們強百倍,這說來又是另一樁祥瑞的後遺症了,自從大家知道秦鳳儀是在栗子樹下方便時祥瑞自己跑過去撞暈,叫秦鳳儀撿了個大便宜,還得了不少賞賜。於是, 就有不少傻豚子,現在撒尿都找栗子樹, 只盼自己也能撿個撞暈的祥瑞, 在御前露露臉。

  要不是這事兒就在獵場發生的,景安帝都不信世上還有這等傻蛋。可偏偏還真就有。

  再瞅瞅自家小探花,當時撿個鹿是湊巧,待祥瑞事件一出, 自己個兒前思後想的都能猜出這是人為事件, 叫他湊巧給截了和。

  景安帝自然是喜歡秦鳳儀生得俊俏, 但, 若秦鳳儀是那等見天往栗子樹下撒尿的傻蛋,他就是長成天仙,景安帝也不能喜歡他。

  這麼一對比, 景安帝愈發覺著小探花聰明可愛了。

  小探花完全不曉得皇帝陛下對他的評判又升高了一個臺階,他現在正睡得呼呼正香,夢裡不知夢到什麼好事,絕美的睡顏上都帶著一絲淺淺笑意。

  秦鳳儀近來心情極好,因為,他在獵場上的成績終於實現了零的突破,他,他,他中了一頭獐子!把秦鳳儀喜的,眼淚都險些飆了出來。

  說來也奇,自從獵到這頭獐子後,秦鳳儀似乎在這打獵上就開了竅,每天出去不說能獵到多少東西吧,但也總能有所斬獲,而且,多是大件。當然,虎熊一類是沒有。但是,獐麅是盡有的,秦鳳儀很是歡喜,同景安帝道,“其實,射箭就是一種感覺,那種感覺對了,就能射中了。”

  景安帝也說,“不錯,有些個樣子了。”

  秦鳳儀十分歡喜,除了第一天獵到的獐子送給了陛下之外,第二天獵到的麅子,秦鳳儀就送了李老夫人一頭,請祖母享用。景川侯還說呢,“笨蛋開竅了啊!”

  “叫你瞧不起人,打獵有什麼難的啊,我只是以前沒打過罷了。”秦鳳儀很是得意,尾巴都要翹上天去的模樣。景川侯好笑道,“今天就吃你打的麅子。”

  秦鳳儀道,“嗯,等明兒我再打個大的來孝敬岳父。”

  其實,景川侯除了對晚輩要求嚴格些,當然,這話是景川侯自己說的,這位侯爵半點不認為自己的言行是否有打擊晚輩自信之嫌。當然,就是有此認為,景川侯也得說,這麼玻璃心何必出來做事啊,回家躺著,沒人說你不是。景川侯要是對著外人,寒暄客氣那一套亦是來得的,但對自己人向來嚴厲。不過,雖則景川侯性子嚴厲了些,秦鳳儀一向都是說,“我岳父外冷內熱。”

  這話並不是拍岳父馬屁,景川侯就是這般性情,打了頭老虎回來,秦鳳儀跑過來看他岳父獵到的老虎,讚歎的了不得,道,“跟陛下獵到的那頭一模一樣,我也說獵一頭老虎呢,還沒獵到。”又一個勁兒的道,“岳父你可真厲害。”

  景川侯剛換了衣裳,笑道,“你喜歡,就送給你吧。”

  秦鳳儀當然是喜歡了,不過,他知道虎皮一向珍貴難得,何況,這頭老虎的傷多在頸腹部位,虎皮頗是完整,殊為難得。秦鳳儀道,“還是給祖母做褥子吧。等以後,我自己打一頭就是。”

  “給阿陽吧。”景川侯就把這虎皮給了外孫。

  秦鳳儀一聽說是給他兒子的,也就不推辭了,只是有些嫉妒的道,“我頭一回見岳父,啥見面禮也沒給我。阿陽還沒出生哪,就給他虎皮。”這待遇差距也忒大了些吧~

  景川侯道,“是啊,那會兒不知道是你小子,我要知道,就給你兩巴掌了。”

  秦鳳儀笑嘻嘻地挽住岳父的胳膊,仰臉問,“現在呢?”

  景川侯笑,“現在還勉強湊合吧。”

  “什麼叫勉強湊合啊,人都說我是京城第一好女婿。”

  景川侯給他逗笑,秦鳳儀替兒子謝過岳父給的虎皮,道,“以後就盼著阿陽像岳父這樣威風,刷刷刷的三兩下就能打倒一頭老虎才好。”

  景川侯一笑,“待把皮子銷了就給你送去,你好生給阿陽收著。”

  秦鳳儀點頭應了。這秋狩足有一月之久,獵到熊狼虎一類大型獵物的不在少數,平郡王府、幾位藩王那裡,皆有虎熊一類的收穫,秦鳳儀這裡就是獐麅鹿麂之類的中型獵物,他弓箭日益嫺熟,再加上獵場獵物亦多,後來連雞兔一類也打了不少,秦鳳儀命人剝皮醃了,做成風乾臘味兒。景川侯命人往家裡送獵物時,幫秦鳳儀一併送了回去,當然,伴著一併回去的,還有秦鳳儀給媳婦的回信。家裡捎來的信,秦鳳儀都看了,他媳婦就是記掛著他,爹娘也是一樣,尤其他娘,再三叮囑,獵場刀箭無眼,讓兒子在後方就好,千萬不要去打獵,想吃野味兒就去親家那裡吃就行,莫要打獵累著,也怕兒子傷著。

  秦老爺的信,與妻子仿佛,多是叮囑兒子注意安全。

  李鏡除了說了些家裡的瑣事外,還著重幫秦鳳儀分析了祥瑞之事。首先,李鏡肯定了丈夫的分析,說了,這祥瑞之事定是人為所致。其次,李鏡分析了做出祥瑞之事的幾個人,第一個,皇帝陛下不可能,李鏡信中道,陛下乃明君,不至行此自欺之事。第二種可能,李鏡放在了內務府,懷疑是內務府悄悄養的白鹿,以博聖寵。第三種可能,從與陛下獵場相臨的幾家獵場分析,必是相鄰獵場之人所為,且,不為皇子便是藩王。李鏡認為,藩王身處藩鎮,必然要避諱白鹿之事,故而,白鹿之事,若非內務府邀寵,當是一位皇子所為。之後,李鏡說了閩王稱讚丈夫的事,李鏡寫道,閩王陰柔,宗室必存報復之意,讓秦鳳儀千萬小心。

  秦鳳儀在獵場都感受到了妻子信中濃濃的關懷,怎能不讓他愈發的心生愛意。於是,秦鳳儀接下來連做十首小酸詩來歌頌他媳婦,有一首的名字十分赤果果,就叫,詠媳婦。不用看詩句如何,只聽這詩名,景安帝就給噁心的三天吃不下飯去。

  更讓景安帝受不住的是,秦鳳儀做了詩,還特別的喜歡打他欣賞評判。景安帝給秦鳳儀折磨的,簡直是,這輩子都不想做詩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05
☆、第242章 流言之殤


  秦鳳儀往家裡送了兩次信, 收了兩回信, 在行宮過了景安帝的壽辰,便到了移駕回宮的日子。秦鳳儀早已歸心似箭, 每天必要往他岳父跟前晃兩遭, 主要是他媳婦長得像岳父, 秦鳳儀這也算賭岳父思媳婦了。只是, 一些不明就理的人見秦鳳儀往岳家去的殷勤,難免說景川侯這女婿招得好,這哪裡是女婿啊,景川侯隨駕,兒子不在身邊, 這女婿簡直是比兒子還要殷勤百倍好不好。

  當然,也有人說秦鳳儀會巴結, 岳家位高權重, 他就這麼一天三兩趟的跑,要是岳家無權無勢,就不曉得秦探花是否有如此殷勤備至了。

  這樣的怪話雖則不是沒有,只是秦鳳儀何嘗怕過別人的閒話。景川侯更是不會在意這些, 原本秦鳳儀一個四等紈絝能有今日出息, 就多賴景川侯教導督促之功, 景川侯在這個女婿身上用的心力, 半點兒不比在兒子身上的少。反是幾個兒子皆是乖巧性子,不似秦鳳儀,簡直是問題兒童, 故而,景川侯待秦鳳儀也自有一番不同。再者,岳家看女婿,只盼女婿親熱著些才好哪,哪裡還有的盼女婿與自家生疏的。便是一向不大喜歡秦鳳儀的景川侯夫人,因著閨女嫁人之期將近,心下亦是盼著女婿待閨女也如秦鳳儀待李鏡這般才好哪。

  景川侯夫人還有個想頭兒,私下跟婆婆商量,景川侯夫人道,“我總覺著,阿衡不似大姑爺這般熱絡。要不,讓大姑爺多跟阿衡說說話兒,那孩子,就是太靦腆了。”柏衡身為御前侍衛,也在隨駕名單之內,都是侯府的女婿,柏衡就沒有秦鳳儀這一天恨不能來八趟的殷勤了。

  李老夫人笑道,“你也知道衡哥兒靦腆哪,這一回京就要成親了,孩子約摸是臉皮薄,心思都是一樣的。頭一天打的獵物,不就巴巴的給你這丈母娘送來了。”

  景川侯夫人想想也是這個理,不禁一笑,“就是太靦腆了,咱們兩家的親事,原早就說定的,這眼瞅要成親,也不必羞窘。當初阿鏡大婚前,唉喲,大姑爺還見到往咱家跑哪。”

  “那會兒阿鳳往咱家跑是去找阿鏡,現在阿潔又沒在你身邊兒,衡哥兒想也是想阿潔,還能想咱們這兩個老貨。”李老夫人一句話,逗的景川侯夫人直笑,奉茶給婆婆道,“母親哪裡老了,出門兒人家都說咱們像姐妹。”

  李老夫人笑接了茶,“這回去就是阿潔的親事了,阿欽這一科後,也得開始議親了。”原本二姑娘的親事定在八月,因著兩家都要隨駕秋狩,便換了九月的吉日,這一回京就要辦喜事的。

  “是啊。也不知阿欽這次秋闈如何。我是想他下科再考,大姑爺非說讓他下場長個經驗,這要是中不了,怕要灰心的。”

  李老夫人聽著兒媳婦這話,對這兒媳也是無語了,二孫子上科的秀才,今年秋闈之年,二孫子就有些猶豫要不要下場,長孫看過二孫子的文章,說在兩可之間。秦鳳儀一向是個熱心腸的,知道李欽猶豫下場之事,立刻就給他拍板定了。原本景川侯夫人還說不跟著丈夫秋狩了,今年親閨女出嫁,親兒子下場,景川侯夫人不放心,想留在京城。秦鳳儀乾脆說,“你就跟著岳父走吧,你在家管什麼用?二小姨子嫁妝也備好了,二小舅子讀書你也幫不上忙,你在家反是囉嗦,二小舅子沒你盯著,興許能中,你在家囉嗦個沒完,他反是心裡壓力大,興許中不了呢。”秦鳳儀一通說,景川侯夫人與秦鳳儀關係十分微妙,倆人確定,誰也不喜歡誰,但秦鳳儀有事,譬如被太后訓斥,景川侯夫人還很為他操心,宮裡請安都會在平皇后那裡為這個後女婿說好話,把平皇后煩的不輕。像秦鳳儀,他也不咋喜歡這個後丈母娘,後丈母娘是個勢利眼,當初就不願意他與媳婦的親事,經常性的說他壞話。可秦鳳儀對倆小舅子倆小姨子一向不錯,而且,甭看他與後丈母娘不對眼,他說的話,後丈母娘還是會聽的。

  於是,景川侯夫人就隨丈夫一道出來秋狩,這一出來,看看山水,倒也不掛念兒女了,只是,如今就要回京了,難免又絮叨起來。這絮叨中,就有些對秦鳳儀這後女婿的一些埋怨了。

  李老夫人素知這兒媳的性子,聽過則罷了。

  其實,景川侯夫人也怪,這位夫人是跟婆婆絮叨了跟丈夫絮叨,話裡話外的抱怨後女婿,就是不跟後女婿秦鳳儀絮叨,很有些欺軟怕硬。主要是,她跟丈夫與婆婆絮叨,丈夫婆婆都當尋常,秦鳳儀不一樣,秦鳳儀若是聽到,必要跟她拌嘴的。說來,這京城能與丈母娘拌嘴的女婿,秦鳳儀也是頭一份兒啦。

  秦鳳儀並不曉得後丈母娘在絮叨他,不過,京城桂榜一出,必然八百里加急送至御前的。秦鳳儀每天在御前服侍,見著這榜單,一時便尋個空當打發小廝去給老太太和後丈母娘報喜了,他家二小舅子,得了個一百四十七名,今科京城秋闈,攏共錄了一百五十名,二小舅子倒數第四,也算正經舉人了。

  攬月跑去報喜,得了李老夫人與景川侯夫人雙重打賞不提,就是李家婆媳二人亦是喜之不盡啊。秦鳳儀也是一幅喜滋滋的模樣,景安帝自然也看過桂榜,那榜單上非但有各舉子姓名,其後籍貫自然也有的。景安帝笑道,“唉喲,二小舅子中舉,這麼高興啊。”

  “那是自然了。”秦鳳儀道,“陛下不曉得,我這二小舅子比較笨一點,考秀才就考了好幾年,去歲才中的秀才,今年頭一回下場,他心思重,要是中不了,難免鬱悶。哎,看他念書還挺用功,如今中了,也好去說房媳婦啦。”

  景安帝看他說得有模有樣,一幅大姐夫的口吻,不禁一樂。

  李欽秋闈得中的消息,自然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與景川侯府交好的各路親友都過去賀了一回。李老夫人與景川侯夫人皆是一臉喜色,寒暄不斷。景川侯夫人現在也改了口,看秦鳳儀也順眼了,笑道,“別說,阿鳳的話還是准的。”

  秦鳳儀笑嘻嘻地,“您老別抱怨我就行啦。”

  景川侯夫人再不認的,景川侯夫人道,“我何曾抱怨過你,我知道你都是為阿欽好的。”

  “那是!”秦鳳儀道,“你這丈母娘雖是後的,我二小舅子可是親的。”

  這叫人說的話麼!景川侯夫人聽得直翻白眼,沒好氣道,“你也不用對我好,對你小舅子他們好就行了。”

  “我對小姨子也很好啊,二小姨子這成親,我跟媳婦說了,要多給二小姨子添妝。”

  一想到閨女喜事將近,而且,聽到秦鳳儀這話,景川侯夫人如何又不歡喜呢,遂轉氣為喜,笑道,“添妝多少,都是你們做大姐姐、大姐夫的心意。咱家可有誰,不就你們兄弟姐妹麼。”拉過秦鳳儀,絮絮的說了不少話,還叫廚下做秦鳳儀喜歡的菜給他吃,秦鳳儀頗是受寵若驚,心說後丈母娘可真是個實在人,一聽我要多給二小姨子添妝,就對我這麼好啦~

  他卻不知,後丈母娘完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且,自從秦鳳儀得了祥瑞之後,後丈母娘對於這後女婿的看法就頗有些與眾不同了。譬如這回兒子中舉,後丈母娘的想想就是,這後女婿果然是個有福的,他說是能中,果然我兒就中了。

  於是,身為“有福”的後女婿,景川侯夫人想著,以後要讓兒子更加與這“有福”的後女婿多親近才是。

  儘管景川侯夫人這想法有些勢利眼,卻也代表了一部分人對於秦鳳儀的看法。非但是這次獻祥瑞之事,人們覺著秦鳳儀運道好。就看秦鳳儀自身的經歷,由一介鹽商子弟,考取探花,迎娶貴女,得陛下青眼,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誰也不能說秦鳳儀“無福”啊。

  因著秦鳳儀這“福分”不一般,而且,現在是扛過祥瑞的福分了,就是景川侯夫人都尋思著,待閨女出嫁時讓秦鳳儀幫著做送親使,以加持閨女的福氣。

  秦鳳儀就這麼一路“福分”的回了京城,先是眾臣送御駕回宮,之後便各回各家了。秦鳳儀騎馬,一路快馬的趕回家去,門房小廝遠遠見著自家大爺騎馬歸來,紛紛跑出來牽馬的牽馬,請安的請安,還有跑去接了攬月一干人的車馬的,秦鳳儀已是跑內院去了,他比報信兒的小廝腿腳都俐落三分。

  秦老爺不在家,秦太太與李鏡正在看衣料子,一見秦鳳儀回來,當下喜的手裡正看的衣料子也不顧了,秦太太跑過去拉著兒子看了又看,直道,“我兒,可是回來了!”

  李鏡的身子已是有些顯懷,卻也並不算明顯,她自有身孕,行動間處處小心,起身笑道,“可算回來了。母親每天念你百十回。”

  秦太太拉著兒子到榻上坐下,笑對媳婦道,“你也不比我念得少。”

  李鏡一笑,摸摸丈夫的臉有些涼,就知道是騎馬回來的,又問他冷不冷、餓不餓,秦鳳儀道,“不冷,騎馬還熱哪。趕緊打水來,我洗一洗,再跟咱大陽說話。”兩眼盯著媳婦已是顯懷的肚子瞧了一回,又誇媳婦,“這倆月不見,長大許多啊。”

  李鏡哭笑不得,“真是傻話。”

  一時待丫環端來溫水,秦鳳儀洗過手臉,這才坐著吃茶與母親、媳婦說話,秦太太別個都不好奇,就好奇那祥瑞的事。秦鳳儀簡單說了,“就是一頭白鹿,咣當撞我跟前的樹上,給撞暈了,我給陛下扛了去。”

  雖則秦鳳儀說的簡單,秦太太卻是雙手合什,一臉欣慰,直道,“我兒,這是你的福啊。你想想,那天我看跟著皇帝老爺出去打獵的隊伍直排出十裡地去,那麼些個人,怎麼就我兒能遇著祥瑞!那祥瑞怎麼不往別人處撞暈,專往我兒跟前撞暈,這就是我兒的福啊!”

  秦鳳儀拿塊栗子酥擱嘴裡,道,“興許是那鹿看我生得好。”

  秦太太笑,“那更是我兒的福啦,滿天下人看看,哪裡還有比我兒生得更好的。”在兒子相貌這方面,秦太太比秦鳳儀還自信哪。

  李鏡聽這母子二人的話當真無語,不過,想想這事也稀奇,這鹿不知是哪方人馬預備的,結果卻是叫自家相公撿個便宜,想想倒也有趣。

  秦鳳儀歸家,一時,秦老爺也回來了,秦太太還說呢,“見著孫管事了?”

  “沒,我看街上皇帝老爺的儀駕,連忙趕回來了。”見到兒子自然一番問詢,看兒子神采弈弈,秦老爺也是高興,笑道,“你送回的野味兒我們都吃了,香!”

  秦鳳儀更是挺著胸脯,揚著腦袋,一臉得意地表示,“都是我親自獵到的!剛開始放了好幾天的空箭,一個都獵不到,還有好些人笑我,後來慢慢熟了,就能獵到了!原本我想獵頭老虎或是大熊的,哎,都叫陛下搶了先兒,後來陛下歇著不去獵了,我去獵時,就見不著老虎大熊了。”秦鳳儀說來很是遺憾。

  李鏡聽著,但笑不語。秦老爺笑道,“這些就很好了,打了四五車的獵物,還少啦。我兒文武雙全啊!”秦老爺對於自家兒子向來不吝讚美。

  秦太太很是認同兒子這話,道,“我讓你爹送了一車給方閣老,方閣老聽說是你獵的,都誇你弓箭使得好。”

  “那是!文官裡就我一個能上場打獵的!”想到自己的戰果,秦鳳儀也很高興,道,“下午我去師父那裡走一遭。”

  李鏡笑,“這急什麼,先換衣裳,你今兒個回來,咱們正好中午先吃頓團圓飯。”

  秦太太笑,“你媳婦這話是。”

  秦鳳儀頭一回去秋狩,獵場多少新奇的事,秦鳳儀又是個愛顯擺的性子,簡直說之不盡。這一說,就說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待一家子吃過團圓飯,秦鳳儀就與媳婦去自己院裡歇著了。小夫妻倆月不見,自是少不了思念,不過,其中秦鳳儀往家送了兩回信,李鏡也並不是嬌弱的性子,看丈夫一切都好,也便放心了。

  秦鳳儀摸了摸媳婦的肚子,問,“咱大陽有沒有想我?”未待李鏡說話,秦鳳儀便大驚小怪起來,“動,動啦!”

  李鏡笑道,“都五個月了,自然會動了。”

  秦鳳儀又去摸了摸,瞪大了一雙桃花眼,直道,“怎麼又不動了?”

  “剛那是跟你打招呼,這是歇了。”

  秦鳳儀感慨,“果然是咱兒子啊,在娘胎就知道跟他老子打招呼了。”直將李鏡逗的不成,連丫環都是忍俊不禁。

  秦鳳儀連忙與媳婦道,“岳父打了一頭老虎,把虎皮送給咱們大陽了。”

  “虎皮雖不是極難得的物什,也是稀罕的了,給兒子好生留著。”李鏡道。

  秦鳳儀難免問起些家中事,其實,不過是些瑣碎事,倒是李鏡細問了秦鳳儀得祥瑞的事,秦鳳儀該說的已是在信中說了,如今夫妻二人私下說話,李鏡道,“應該是大皇子那裡的故事。”

  秦鳳儀皺眉,“我原想著也該是大皇子那裡,只是,他如何就把個祥瑞追丟了呢。”

  李鏡唇角一翹,“他與祥瑞無緣唄。”

  秦鳳儀亦是不喜大皇子,只是,如今他當官有些日子了,深知一些官場忌諱,悄聲道,“這話咱們自家說說便罷了,我與他早便不對盤,如今這祥瑞也是個眼神兒不好的,偏叫我得了,他心裡不定怎麼恨我呢。”

  “這還能怨別人?”李鏡搖頭,“瞧瞧他手底下都是些個什麼人,就是想著獻祥瑞,裡裡外外便要安排妥當,倒叫祥瑞跑了,這叫什麼事?”

  秦鳳儀想想也好笑,不由一樂,道,“這平郡王府也有不靠譜的時候啊?”

  李鏡道,“不一定是平郡王府操持的,要是平郡王府操持,這事當不會如此。”

  秦鳳儀一向與大皇子關係冷淡,並不關心這烏龍事是誰幫大皇子操持的,秦鳳儀笑,“你不知道,還有內務府攛掇著要辦祥瑞大典哪。”

  “你沒攛掇吧?”李鏡知道丈夫這性子一向有些個愛熱鬧,連忙問他。

  “我怎麼會攙和這事,陛下問我的意思,我都跟陛下說了,我說我瞧著這祥瑞似是別人養的。你是沒見,那鹿肥的很,流光水滑的,屁股又大又圓。”

  李鏡根本不管鹿是肥是瘦,她搖頭道,“真是笨,陛下那不只是問你的意思,陛下是試你,看這祥瑞之事,你有沒有參與其間。”

  秦鳳儀挑眉,“不會吧?我都跟陛下說這祥瑞像是家養的,叫陛下不要當真了。”

  “你這是實在人有實在運。”李鏡細與丈夫分析此事,說道,“你想想,那祥瑞怎麼就那麼恰巧的撞暈到你跟前兒的?獻祥瑞的事,素來貓膩極多。陛下並非昏饋之主,你又是御前近臣,他自然難免多心。幸而你是個實在人,不然,倘遇著個膚淺諂媚的,還不得趁機攛掇著陛下大作排場。若是那般,便是祥瑞之事與你無干,陛下也要疑你一疑了。”

  秦鳳儀此方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

  李鏡笑,“所以說你實在人有實在運,你說了實話,反是正對陛下心思。”

  “我當然會說實話啦,我跟陛下那麼好,幹嘛要騙陛下啊。再說了,陛下不比我聰明啊,我都能看出那是家養的,陛下肯定比我更早就看出來了。”秦鳳儀道。幹嘛要說謊啊,在比自己聰明的人跟前說謊,這不是犯傻麼。

  李鏡一笑,“你能這樣想就很好。”

  秦鳳儀與媳婦歇了個晌,下午往師父家去的時候,方閣老見到小弟子自然高興,師徒倆說起話來,方閣老也問起了祥瑞一事,秦鳳儀細細的同師父說了。方閣老並未多言,只是道,“這事雖則是樁喜事,但也不要再多提了。你是清流出身,當以做實事為陛下分憂。”

  秦鳳儀應了,還說,“哎,要不是師父你問起,我已是忘了的。”

  方閣老笑,“真個刁嘴,晚上就在家裡吃飯,也與我說一說獵場上有趣的事。”

  這可就熱鬧了,秦鳳儀這嘴,比說書先生還俐落哪。方家大太太都說,“只要小師弟一來,家裡像多了二十口子人一般。”如方悅方大老爺方四老爺,自然也有些男人們的話要說,秦鳳儀在方家用過晚飯方回家不提。

  接下來便是繼續回宗人府當差之事,秦鳳儀已是熟門熟路,二皇子還謝了秦鳳儀送他野味兒的事,秦鳳儀笑,“殿下那裡肯定少不了這個,不過,這是我親自獵的,是我的心意。”

  二皇子笑,“我與王妃都嘗了,母妃也吃了,說味兒好。”

  秦鳳儀十分高興。

  倒是有一事令秦鳳儀十分意外,裴貴妃還打發人賞了他一份皮子,那過來行賞的小公公說的十分明白,說是謝秦探花對六皇子教導功課之事。

  李鏡打賞了內侍,內侍客客氣氣的謝賞,告辭而去。

  李鏡自然要問個究竟,秦鳳儀就說了,“就是路上,我常跟六皇子一道玩兒,他這回出來,並沒有先生跟著,陛下讓我給六皇子講功課,我就給他講了幾日。貴妃娘娘怪客氣的。”

  李鏡笑道,“既是貴妃有賞,咱們收著就是。”

  裴太太細看,還都是些上好的皮子,這份賞賜可著實不輕了。

  裴貴妃這份賞賜,雖有拉攏秦鳳儀之意,卻也著實是再了五分感謝。

  景安帝要做明君,對兒子們要求一向嚴格,如幾位隨駕皇子,雖則是一併跟著秋狩,功課卻也沒有誰會落下。當然,大皇子現在有了實缺不必念書了,但四皇子五皇子這一路也是勤學不輟。裴貴妃不是那等太拘了孩子的母親,不過,也擔心兒子這兩個月落下功課來,不想,景安帝閑了檢查幾個兒子的功課,還贊了六皇子幾句。

  裴貴妃頗有些喜出望外,笑道,“我還說,這倆月鬆散了,功課怕是落下不少。看來,六郎這課業還行。”

  景安帝笑道,“不錯。”

  六皇子道,“我每天都有跟秦探花念書的,一天都沒落過。”

  景安帝笑道,“就是大字沒什麼長進。”

  “秦探花說了,字是用來承載學識的,有了學識,不論什麼樣的字,寫出來都是好的。倘只是字好,腹中空空,那樣的字,寫出來也沒神韻,叫我不必捨本逐末,我又不用考科舉,字慢慢寫就是,寫上三五十年,自然會好的。”六皇子道。

  景安帝笑,“你倒是肯聽他的話。”

  “我覺著秦探花說的有道理。”六皇子道,“父皇,我覺著我騎術現在大有長進,您送我一匹大些的馬吧,別總叫我騎那些矮腳小母馬了。”

  景安帝笑道,“等你再長高兩寸,就給你換大馬。”

  六皇子頗是鬱悶。

  倒是裴貴妃見兒子學問有長進,收拾了些秋狩後得了皮子賞賜了秦鳳儀一回。這事也是經了景安帝的,秦鳳儀得了皮子,見都是些不錯的皮子,便讓家裡人分著做些皮裘來穿,冬天好禦寒。

  之後便是岳家擺酒,賀二小舅子中舉之事。李欽還敬了大姐夫一杯,想著當初要不是大姐夫一意讓他下場一試,也不能運道這麼好中了舉。雖則是倒數第四,也是正經舉人哪。就是景川侯夫人說起來,也頗知秦鳳儀的好,當時就與李鏡說了,“待你二妹妹出閣,讓大姑爺過來一併幫著送親。”

  李鏡笑道,“那可好。相公最愛做這交差了。”又問娘家何時曬嫁妝,何時添妝。

  景川侯夫人自是早預備好的,與李鏡說了日子。

  這是侯府喜事,李鏡有身孕,不敢讓她幫著操持,不過,秦鳳儀現下差使不忙,時常到岳家來看有甚要跑腿幫忙之處。侯府自有能幹的下人管事,何況,景川侯夫人準備閨女嫁妝好幾年,自然是處處周到的,但秦鳳儀這份熱心腸,便是景川侯夫人也得知情,景川侯夫人還跟二兒子說呢,“你大姐夫這人,就是嘴壞,心腸倒是不錯。”

  要別人說這話,李欽定得附和一二,偏生是他娘說,李欽道,“娘你就別說大姐夫了,你就這點兒,跟大姐夫真是有的一比。”

  景川侯夫人氣的,笑駡兒子,“混帳小子,你也來說老娘的不是!”

  李欽賠笑,忙跟他娘說兩句好話哄了他娘去。景川侯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不會與兒子計較。但見秦鳳儀這樣的熱心,景川侯夫人也早早的尋了匣子上等寶石,讓人出去打了項圈、手腳鐲來,準備明年給後外孫子大陽做洗三禮。

  李二姑娘出嫁自然又有一番熱鬧,忙完這宗事,便是京城宗室書院建成大典。宗人府與禮部準備各項典禮所用之物,還有,大典當天的各項規矩禮儀,因為介時有陛下親臨,總之是各種繁瑣。宗室書院建成,還要招收宗室子弟入學,同時,各藩王俱上表陛下,言說來京日久,不放心藩地事務,這就要回藩地去了。

  景安帝挽留再三,做出個情深意重樣兒,藩王再三上表,景安帝便允了他們回藩鎮的摺子。藩王們要走,有幾位國公則是想留下來,他們各人皆有子弟入學念書,何況,到國公一爵,也就沒有藩鎮重任了。既是想留下,景安帝便讓他們留下了。

  如此,景安帝又設宴,與藩王共飲,之後,令大皇子代為相送,各路藩王留下在京學習的子弟,便各回各藩鎮去了。

  當然,藩王們走前,依舊先時宗室大比的成績,該給實缺的,景安帝都給了實缺,有些成績好的,還是給的不錯的實缺。另則,藩王們先時上表為子弟求爵位之事,亦是按照宗室大比的成績來的,成績好的,爵位給的便痛快,有些個實在不堪入目的,景安帝直接就說明白了,待三年後宗室大比,若考得好,再賜爵不遲。至於宗室改制之事,雖則是要削普通宗室的銀米,但並沒有一步到位,而是逐年遞減,而且,以前給宗室的諸多限制,如今也解除了,只要不去做下九流之事,普通宗室與尋常庶民無異,士農工商,無所限制。當然,便是普通宗室也是有一些優待的,譬如,年未滿二十歲的宗室子弟與年滿六十的宗室老人,朝廷依舊每月會有糧米供應,只是沒有先時的六石之多了,改為了一石。還有,宗室子弟可就近入學,官學減免學費。同時,宗室子弟也可考取京城宗室書院,每年有考試名額供應,參加宗室大比。另則,宗室子弟亦可科舉,這上頭,就與平民沒什麼差別了。

  總之,藩王們來之前,沒有料到這半年時間竟是會有這麼一場轟轟烈烈的宗室改制,待他們離去時,這座天子之城,依舊繁華熱鬧,但,看著來來往往來京城讀書的宗室子弟們,似乎又有什麼不一樣了呢。

  順王走前還與秦鳳儀約了一場架,然後,走時頗有些鼻青臉腫,順王倒是很義氣,還與景安帝說了,“這是我與秦探花的私事,就別說與皇嬸知道了。”

  景安帝笑,“順王弟你這性子,還跟小孩兒似的。”

  順王拱手,“三年後再來給皇兄請安。”又請景安帝多看顧他在京的子侄們,辭了景安帝而去。

  順王鬧了個鼻青臉腫,秦鳳儀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十分懷疑順王是嫉妒他生得俊,所以,猛往他臉上招呼。就景安帝看秦鳳儀個爛羊頭的慘樣兒,也說讓他先在家把臉養好再繼續去宗人府當差。反正現在宗室書院都建好了,宗室改制也有戶部、宗人府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宗人府差使不忙,景安帝實在見不得爛羊頭,就放小探花養傷假了。

  結果,秦鳳儀剛在家養傷,京城卻是不知從哪裡流出的一則流言,這流言還是關於秦鳳儀的,流言的出處,是自祥瑞而來,流言是這樣說的:為什麼祥瑞是被秦探花撞見的呢,因為秦探花本就是有大福澤之人哪,無他,祥瑞是白鹿,秦探花媳婦肚子裡懷的,就是一條白龍。所以,這祥瑞才能給秦探花遇著。秦探花福氣大吧,他兒子福氣更大。

  秦鳳儀聽這事,當即氣個仰倒,他就是個大咧咧,也知道這白龍不是隨便說的啊。秦鳳儀氣道,“明明是白蛇,哪裡是白龍了!”

  但這話顯然是不能服眾的,因為民間就有說法,都是管蛇叫小龍的。

  當年,漢高祖劉邦,可不就是斬白蛇起義麼。當然,後來那條白蛇據說轉世投胎,做了王莽。秦鳳儀疑神疑鬼的,跟媳婦道,“不會有人來殺咱家兒子吧!”

  “胡說什麼呢!”李鏡立斥了秦鳳儀去。

  秦鳳儀因著這事,還特意去跟皇帝陛下解釋了一回,秦鳳儀道,“我夢的就是一條大白蛇,不是龍。龍豈是什麼人都能夢到的?再說了,龍是胎生,大龍生小龍。蛇是蛋生,大蛇生蛇蛋,蛇蛋再孵出小蛇來。我岳母生我媳婦的時候,夢到一個仙子交給她一個大白蛋。所以,我媳婦上輩子說不得是一條大蛇,然後,我兒子是條小蛇。”

  景安帝好笑,“行了,朕豈會信這等無稽之談。”

  “陛下不信就好,我是怕影響咱倆的感情。”秦鳳儀極是鬱悶,道,“陛下不曉得,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不曉得誰跟我這樣的仇怨,要編出這樣的謊話來。”

  秦鳳儀原懷疑藩王們,但藩王們都回封地去了。還是景川侯消息靈通,悄悄告知秦鳳儀是一位鎮國公夫人進宮時同太后說的此話,那位鎮國公夫人就說了,“不知是真是假,只是,這白鹿豈是輕易可得的,咱們皇家這麼多有福氣之人,怎麼倒叫一介小臣能遇著了?聽說這位秦探花太太有孕之時竟夢得白龍入身,娘娘,這可是不可不防啊?”

  裴太后當時雖便斥了這位鎮國公夫人,說她皆是無稽之談,只是,到底想到先時偏殿屋簷遭雷擊之事,難免心裡亦是不大痛快。

  何況,時下之人多有信這些神鬼傳聞之事的。譬如,大皇子妃生小皇孫前便有太陽入懷之夢,就是太后娘娘當年生今上時,亦有大星入室之夢,像秦探花太太,夢到白龍入身,這樣的吉兆豈是尋常人能有的!

  而且,流言當真是傳的比什麼都快。哪怕景安帝親自闢謠說了,秦鳳儀夢到的是白蛇,不是白龍,可這假話傳的,比真話廣的多。便是秦鳳儀這素來不愛理會流言的性子,也為此流言苦惱不堪。

  而且,這都不用查了,就是秦鳳儀得罪了宗室的緣故。

  關鍵,秦鳳儀自來京城,得罪的也不只是宗室這一樁,他御前得意,再加上他這性子,得罪的人多了去。如今有這流言,諸與秦鳳儀不睦之人,只恨不能落井下石呢。

  結果就是,此等無稽流言,竟是欲傳欲廣,轉眼竟有諸如:白鹿現,白龍出,天地換新主。之類誅心之話流出!

  依秦鳳儀強大的心理素質都說,“這京城算是住不得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07
☆、第243章 柏衡事件


  誰禁得住這話啊!

  秦鳳儀都與媳婦商量著, 待明年謀個外放, 乾脆去南夷州做官算了。

  李鏡也為此大是不快,她如今月份大了, 身子笨重, 李鏡扶著腰道, “我們在京一日, 這流言怕是不能了了。外放也好,你與父親商量一下吧。只是我這身子,一時也走不了。”

  “外放也不是一時的事,況且,這也不急的, 愛說就說唄,真個神經病, 叫他們說去好了。咱們又不會掉快肉, 放心吧,就是外放也必然是待你生產後,咱們大陽大些才好。不然,小孩子趕遠路, 我也不能放心哪。”秦鳳儀雖然小事愛乍呼, 大事上當真是個沉得住氣的, 也不是那等沒主意之人。

  李鏡聽他這樣說, 倒也漸漸的安下心來。

  秦鳳儀安慰妻子道,“放心好了,這麼點子小事, 我不過是不想在京總被他們謠言詬誶罷了,哪裡是怕了他們。”

  秦鳳儀跟爹娘商量外放之事,反正自從做官後,家裡事就一向是他做主的。秦老爺秦太太在這上頭一向沒大主意,秦老爺道,“這要是有人要害你,離了京城怕是會更好下手呢。”

  秦鳳儀道,“離了京城不見得是誰對誰下手,在外謀個一縣之主去,南夷州是章大人在做巡撫,他的頭,到那裡,也不必怕誰。”

  秦老爺一聽是南夷州,倒也放心了些,道,“再問問你岳父,要是你岳父覺著還成,就尋個清靜去處,咱們一家子過清靜日子也好。”

  秦鳳儀應了,去找岳父商量時,景川侯倒也沒說不好,景川侯道,“陛下素來待你不同,這事,親自與陛下說一聲,再謀差使不急。”

  秦鳳儀道,“我也這樣想。”

  景安帝聽了秦鳳儀想外放的話,卻是道,“這急什麼,你媳婦不是眼瞅要生了麼,再者,難道有些個流言朕就要放逐心愛的大臣,他們想得也忒美了些。你且放心當差,朕還沒到眼花耳聾的地步。”

  原本,說說秦鳳儀家的胎夢什麼的,景安帝也沒在意,但這種“天地換新主”的話都出來了,當他這皇帝是死的嗎?景安帝這等實權帝王,尋常小事他不一定跟你計較,但,犯了他的忌諱,景安帝直接革了兩位鎮國公爵,圈禁在宗人府,之後,朝中頗有大臣調度,那些個謠言詬誶的,沒一個好結果的。便是平郡王府,也有兩位子弟被革職,永不敘用!更不必提其他功勳豪門,但有推波助瀾者,均無好下場。

  之後,景安帝借“朝中頗有妄語”為由,對整個朝廷宗室來了一次大清洗,不是沒有大臣求情,景安帝冷笑,“朕再不寬厚下去,怕真要被他們‘天地換新主’了!”

  有禦史以“不過民間無知傳言,請陛下不要介懷”為由,請景安帝寬大處理,景安帝當下就將此禦史貶斥了去,天地都要換新主了,還要他寬厚,再寬厚,怕就真要把“新主”寬厚出來了!

  整一個朝廷宗室的震盪,直待年前方歇。

  不論朝中對於此次大清洗持什麼態度,秦鳳儀私下跟媳婦道,“陛下可真夠意思。”

  李鏡笑道,“陛下是多年君王,自然威儀不凡。”

  有景安帝出手,這等流言消失之快,簡直就像從沒出現過一般。

  秦鳳儀是“無流言一身輕”,現在也不提外放的話了,只是在御前服侍,愈發用心,以報君恩。景安帝看他如此殷勤,心下暗樂,還與愉老親王道,“鳳儀真是個實心腸的性子。”

  愉老親王道,“這孩子,至純至真。”

  愉老親王也很喜歡秦鳳儀,覺著秦鳳儀活的通透。景安帝肅清宗室,自然沒少得愉老親王幫忙。

  如今,活得通透的秦鳳儀卻是遇到了一樁糊塗事,倒不是朝廷的事,也不是他家裡的事,是岳父家裡的事。說來真是令人無語,出嫁的二小姨子,這不嫁桓國公府去了麼。原本,出嫁後好端端的,結果,大過年的,硬是鬧了一場氣。

  他岳父多要面子一人哪,原本這事秦鳳儀並不知道,是後丈母娘實在是叫柏衡氣暈了頭,用後丈母娘的話說,“這話要是不說出來,那真是要憋悶死我了!”

  主要是,這事兒吧,李家人提起來就一肚子的氣,便是李釗素來好脾氣,對柏衡也是無話可講了。景川侯現在更是不正眼看柏衡一眼,這事兒吧,還就適合秦鳳儀去勸一勸。秦鳳儀本身也是個熱心腸,就問了一下怎麼回事,李釗私下同秦鳳儀講的,“阿衡有個房裡人,很是不老實,二妹妹才嫁過去倆月,他這位房裡人倒有三個月身孕了。你說說,著不著惱?”

  秦鳳儀也挺驚奇,道,“我看柏衡不像腦子有病的啊,他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啊?”

  “看著不像有病的,做出的事叫人沒法說!”李釗氣道,“太太已是把二妹妹接回來了。”

  秦鳳儀道,“他既有個心愛的人,幹嘛娶二小姨子啊?”

  “你傻呀,他家能叫他娶個丫環麼。”

  “後丈母娘這麼疼二小姨子,怎麼先前連女婿房裡人都沒打聽清楚啊?”秦鳳儀道,“這要是知道柏衡房裡人都有身孕了,就是定了親,也不能叫二小姨子嫁啊。”

  “哎,這裡頭另有緣故。”李釗歎口氣,方與秦鳳儀說起裡頭的事兒來。原來,柏衡原也有兩個屋裡人,京城風俗,男孩子成年以後,尤其豪門,怕家裡孩子去外頭胡鬧,索性就給放兩個知根知底的丫環,也省得孩子沒經過人事,出門反叫人給帶壞了。柏衡亦是如此,景川侯夫人自然不可能沒打聽過,而且,柏世子夫人也說好了,成親前就把倆通房打發出去。桓公府不可能無此信用,奈何,通房打發是打發了,可其中一個,頗具心機,知道公府要打發了她們,便偷偷的停了湯藥,被打發前已有一月身孕,出府後又悄悄的同柏衡聯繫上了,也不曉得這位通房如何這般神通廣大,硬是哄住了柏衡給她置了外宅養胎。柏衡大概是業務生疏,李二姑娘又是個心細的,一來二去的就發現了,李二姑娘倒不是個性子烈的,但,堂堂侯門嫡女,娘家侯府,外家郡王府,現在宮裡的皇后是她嫡親的姨媽,李二姑娘哪怕是個好脾氣,也不是個麵團兒啊。這事便鬧了出來。

李釗道,“簡直氣死個人,二妹妹先時也沒跟娘家說,只是與柏世子夫人說了,柏世子夫人也是氣個好歹,就要打發了那丫環,柏衡這個混帳東西,反是別了勁兒,叫那丫環哄得不知東南西北。”

  “那現在怎麼著啊?”秦鳳儀問。

  李釗道,“二妹妹說了,她倒不是容不下姨娘庶子,可這樣有心機的女人,她斷斷不敢叫她進門的!”

  秦鳳儀點頭,“這是正理。叫桓公府處置了這個女人就是,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你不曉得,桓公府的老夫人,十分疼愛柏衡,柏衡求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又說,已是如此了,處置了那女子,反叫柏衡與二妹妹離心,何況,一個丫環,再如何也越不過二妹妹去。”李釗道,“你說說,這叫什麼話!”

  秦鳳儀“嘿”了一聲,“這可真是啊!”

  秦鳳儀說大舅兄,“唉聲歎氣有什麼用啊,要依我說,還不如叫二小姨子和離,趁著年輕,另尋個明白人。至於柏衡,他願意娶丫環就娶丫環去吧!”

  “婚姻大事,豈能說和離就和離的?”李釗道,“能往一處過,還是要往一處過的。”

  秦鳳儀道,“要不,我幫著去說說?”

  李釗也是這個意思,道,“這事,我要去說,就顯得上趕著柏家了。必得教桓公府個明白。不然,他家還覺著二妹妹嫁到他們家就是押給他們家了呢。何況,公府裡心大的丫環不止一個,有一就有二,有這麼一個成例在前,怕是以後多要有這種混帳東西近前了。倘柏衡依舊這麼混帳,倒不若叫二妹妹回娘家,另嫁個明白人。若他能明白,就此處置了那丫環,倒還有可談的餘地。”

  大舅兄還是想得很周到的,秦鳳儀道,“我先過去問問,看看他家是個什麼意思。”

  李釗深深歎了口氣,拍拍秦妹夫的手臂,秦妹夫掖揄,“當初還騙我跳湖,現在知道我好了吧?”

  李釗好笑,“是啊,你最好,保持啊。”

  秦鳳儀回家跟媳婦說了這事,李鏡罵道,“不開眼的狗東西,娶了二妹妹,還敢跟丫環牽扯不清!”

  “看,要是知道你這樣生氣,就不與你說了。”

  “不是生氣不生氣的事兒,就沒有這麼辦事的,這說不得還不是柏衡一人的主意,有這樣的醜事,誰家不是立刻就處置乾淨的!他家能拖拉到這會兒,就是就把咱家放在眼裡!”李鏡道,“還有什麼好說的,去都不用去,年前要是他家不把事處理明白,立刻就與他和離。二妹妹年紀還小,另尋婆家,哪怕門第低些,也尋個明白人,過一輩子的痛快日子。”

  “哎,這畢竟是成了親的,能勸也是要勸一勸的嘛。”秦鳳儀道,“我看柏衡也不似那昏頭的,這人年輕時,誰還沒糊塗過呢,能明白,便是好的。”

  李鏡冷笑兩聲,瞥秦鳳儀一眼,小秀兒!

  夫妻倆心有靈犀,秦鳳儀摸摸鼻樑,笑握住妻子的手,“你看,我也有昏頭的時候,可不是後來明白了,咱們多麼恩愛,是不是?”

  李鏡也不是好不好就翻舊賬的性子,與丈夫道,“你去說這事兒,必要不卑不亢才好。二妹妹雖嫁給他家了,可這世上也不是沒有和離的。咱家雖不願意和離,但若柏家實在不識趣,也不必再遷就他家!”

  “我曉得。”

  秦鳳儀去柏家,在柏家老中青三代人跟前說的這事,秦鳳儀道,“我既過來,就是想著,若有萬一之可能,必竟是二妹妹與阿衡的一樁姻緣,能過,還是要過的。倘實在不成,也是無緣,便罷了。”

  柏禦連忙道,“鳳儀這是哪裡的話,哪裡就到這地步了。”

  秦鳳儀道,“不是這麼說,您家與我岳父家,本是因著兩家交好,方做的親家。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倒不是二小姨子容不下通房侍妾,陪嫁丫頭好幾個呢,阿衡開口,二妹妹難道會不許?只是,誰家成親嫁人,也是盼著過太平日子的,不是我說,就這樣心大的丫環,我沒有姊妹,可您家也是有閨女的人家,將心比心,要是放您家閨女遇著這樣的事,得做何想呢?何況,阿衡又這樣珍視於此女,您家老夫人也說了,已是如此。我就不明白,這阿衡是叫丫環算計了,有了骨肉,就要已是如此,那倘是叫什麼青樓女子暗門子的人的算計了,過個一二年,帶著孩子找上門來,難不成,還要已是如此了?”

  柏家男人們的面色都不大好看,秦鳳儀道,“要說手段,你們這樣的大戶人家,什麼樣的手段沒有。就是二妹妹,阿衡不就是愛美色嗎?弄他十幾個瘦馬擱屋子,叫他每天不帶重樣兒的玩兒就是,咱家又不是出不起那買瘦馬的銀錢。可說句心裡話,二妹妹嫁人,是想一輩子一條心的過日子,不是成天雞生鵝鬥的。再者說,誰家給兒子娶媳婦,不是盼著兒子媳婦一條心的過日子的。難不成有人家娶媳婦,是要兒媳婦幫著管兒子一屋子小老婆的?這原是您家的內務,您家的丫環,據那丫環說,她腹裡還是您家的骨肉,這事,我們外人自是不好多管。只是叫我說,阿衡這心思也忒淺顯了些,叫個丫環就轄制住了,他這樣的性子,眼下有你們諸位長輩瞧著,有家族護著,是無妨的。可你們敢放他出去嗎?他這樣的憐香惜玉,不用別個手段,他不是置了個外宅嗎?雇個暗門子在他那外宅隔壁賃間屋子,就他這能叫個通房丫環哄住的,哪裡經得起暗門子的手段。他有這一條,不要說官場上,就是以前我們商賈行裡,他也是好拿捏的了。”

  “你們自然是護著自家孩子,可要我說,現在你們教他個明白,這是家裡人,怎麼著也要留三分餘地的。要是以後讓別人教他個明白,就不知是什麼光景了。”秦鳳儀道,“你們與我岳家,原是世交,阿衡他既愛丫環,何不娶個丫環,想是他自己也明白,得娶門當戶對之女。可我說句明白話,不論他與二妹妹這日子還過不過得下去,除非他以後娶的就是個丫環,那丫環一家子得靠他吃喝過日子,他才能愛納幾房納幾房。不然,娶名門大戶之女,人家帶著大筆的嫁妝帶著家族人脈的嫁過來,他還想要怎樣就怎樣,我竟不知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兩家聯姻,結的是兩姓之好。這事,您家年前給個答覆吧。到底如何,莫壞了兩家多年的情分,便是他們兩人無緣,也無需強求。”

  其實,叫秦鳳儀說,這話去說都多餘,柏家也不像糊塗人家。這不,年前就把人處理的乾乾淨淨了,柏家不知使了什麼手段,柏衡雖有些消瘦,一下子就成了個明白人,親自去岳家把媳婦接了回去。至於那位在外的外室,已是煙消雲散,不知去向。

  柏衡私下還與秦鳳儀謝了一回,秦鳳儀笑,“你不怪我多事就好。”還悄悄問他,“你這怎麼突然就浪子回頭了,我還以為你們得離了哪。”

  柏衡瞪秦鳳儀一眼,“我也不過是一時糊塗,我原以為……哎——不說了。”

  秦鳳儀沒打聽出來,倒是李鏡知道一些風聲,夫妻倆說私房話時說的,李鏡道,“二妹夫是聽到那丫環跟家裡人秘密的商議事情,一下子寒了心,就此回了頭。”

  秦鳳儀這人吧,生來還有些個疑心,他搔搔下巴,“這事兒有點兒巧啊。”

  李鏡嗔他一眼,悄聲道,“只要能叫那傻蛋回頭,有用就算了。原那丫頭也不是什麼好的。”

  “孩子怎麼著了?”秦鳳儀問。

  李鏡道,“孩子他娘都沒了,哪裡還有孩子。”

  秦鳳儀唏噓,“那丫環固然可恨,孩子到底無辜。”

  “好個糊塗人,你就知道那孩子是二妹夫的?”李鏡道,“她既存了這樣的心,秘密的停了湯藥,這樣有心計的丫環,怎麼這孩子好不好的就剛好三個月?難道就不是她見停了湯藥,也沒動靜,私下與哪個男子勾搭,進而有了身孕嗎?興許連她自己都不曉得這腹中子是誰的呢?”

  秦鳳儀徹底無語了,最後摟著媳婦道,“要不說,還是夫妻二人一條心的過日子最好。”

  倒是秦鳳儀,自此去岳家,頗受了後丈母娘好茶好果的一番招待。後丈母娘私下更是把這後女婿一通贊,都與丈夫說了,“待給咱們三丫頭尋婆家,再不找高門大戶,就照著大姑爺這樣兒的,肯上進,人品好,一心一意的尋!”

  景川侯好笑,“你倆現在倒是好了。”

  “這叫什麼話,什麼時候大姑爺不好了。”景川侯夫人早把先時說秦鳳儀壞話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景川侯夫人道,“阿衡這雖是回了頭,到底叫人不放心。”

  “他小孩子家,年輕沒見過世面,叫個丫環哄住了。”

  “你看咱們大姑爺,怎麼就沒這樣的事?人家對阿鏡真心。”

  景川侯心說,你怎麼知道沒有。秦鳳儀混帳起來時更是叫人不想提,還跟個村姑牽扯不清哩。好在,這是跟自家閨女之前的事了,但景川侯當初知曉此事,心裡也不是沒有剁了秦鳳儀的心。想你個鹽商子弟,還幹過這樣的事,這樣的品性,竟還敢來侯府提親?你是不是嫌命長啊!

  結果,竟還叫這小子把親提成了。

  同是做侯府姑爺的,景川侯夫人現下非但看秦鳳儀這後女婿順眼,她私下還與閨女道,“讓阿衡多與你大姐夫來往,近朱者赤,你大姐夫那人雖也有缺點,但待你大姐姐這條兒上,京城比得上他的人不多。”

  可見景川侯夫人對後女婿品性的認可程度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09
☆、第244章 我兒,一言難盡啊!


  柏家這事解決之後, 也就到年下了。

  一進正月就開始各家走年禮, 秦家分工明白,秦鳳儀每天要當差, 故而, 都是秦老爺去走年禮。這落在別人眼裡, 又是一景兒, 想著旁人家都是老子忙,兒子去走年禮,到這秦家,倒是反過來了。當然,倘有人這般嘲笑的, 倘是叫自家老子聽到,必然一頓好罵, 什麼, “我倒是願意你去忙差使,老子去替你跑腿送年禮,你也得有秦探花的本事!”

  好吧,反正, 秦探花早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了。先時有許多人嫉妒秦探花得陛下青眼, 而今, 嫉妒都嫉妒不起來了, 自從陛下因著那些個流言發作了不少人家後,大家說秦探花的壞話都要小心著些了。實在是,秦探花這絕不是一般的得陛下青眼啊。原本那什麼“白鹿、白龍”的流言一出來, 大家都覺著,秦探花這算是玩了,肯定不能在京城呆下去了,沒想到,倒是陛下大怒,處置了不少嘴壞的人,如今哪裡還有人敢說秦探花的不是,也不知這小子給陛下吃了什麼**散,反正,那樣的流言都不能拿秦探花如何,大家也就暫時歇了把秦探花幹掉的心思了。

  秦老爺各家送年禮,但要緊的幾家,還是要秦鳳儀親自去的。如他岳家,方閣老家,駱掌院府上,還有程尚書家是秦家父子一道去的。另則,酈公府、桓公府兩家公府,李鏡的舅舅家陳家,平郡王府,還有柳郎中府上,嚴將軍府以及愉親王府,故而,秦鳳儀也是忙得了不得,若是休沐日子,等閒一天跑好幾家。

  今年雪大,入冬就開始下雪,秦鳳儀只要在家,就離不開炕了,他與李鏡都搬到了炕上去住。秦太太笑,“在北方,冬天沒炕過不了冬。”

  秦鳳儀還說呢,“今兒雪大,爹你別出門了,叫廚下切些羊肉,中午咱們吃熱湯鍋子,我把柏家的年禮送了就回來。”

  秦老爺道,“坐車去吧。”

  秦鳳儀道,“坐車總覺著氣悶,就這麼幾步道,我穿著大氅就好。”

  李鏡命丫環取了羽緞的大氅,讓丫環服侍著丈夫穿了,道,“也不知怎麼就不喜歡坐車,外頭多冷啊,把帽子戴上,皮手套也帶著,別凍著。”

  秦鳳儀都應了,還叮囑一句,“等我回來吃午飯。”



 “知道。”李鏡一笑,扶著腰送他了屋門,秦鳳儀道,“就別送了,外頭風大。”

  秦鳳儀大雪天都跑了兩家送年禮,他是個笑嘻嘻的性子,這麼大雪天的去了,柏家焉能不留飯,秦鳳儀笑,“咱們又不是外處,出來前,我媳婦說了,叫我回家吃的。我家裡備了熱鍋子,我媳婦的話,我可不敢違的。”

  全京城都知李鏡有家暴史,一聽秦鳳儀這樣說,柏衡笑,“那是不能再留你了。”親自送了秦鳳儀出去。

  柏衡送走秦鳳儀還說呢,“我這位連襟,什麼都好,就是大姨子太厲害了。”

  他爹柏世子瞪他一眼道,“媳婦厲害些沒什麼壞處。”

  柏衡有些鬱悶,柏世子道,“嘴上的怕,那不是怕。誰要是在外擺出威風八面,不拿媳婦當人,那才是蠢哪。”

  總之,柏衡算是有了前科,不論什麼沾不沾邊的事,都要聽他爹念他兩句。柏衡道,“我也很敬重我媳婦的。”

  “那就好。”柏世子道,“夫妻之間,既要有敬,也要有愛。男人,威風是跟外人使,我與你娘早晚要先你們而去的,兄弟姐妹雖是一父所出,到底要各自婚娶,兒女們以後也會各自成家,到最後,陪你一輩子的,就是你媳婦。”

  柏衡得他爹一通苦口婆心的教導,何況,他先時經了回“女人的背叛”,為人心性到底穩重了些,默默聽了,心下也長進不少。

  秦鳳儀回到家時,家裡也要擺午飯了,他回屋換了衣裳,李鏡問他送年禮的情形,秦鳳儀笑,“沒見著老國公,見著阿衡和柏世子,非要留我吃飯,我說你在家等著我呢,我走時阿衡還一路送我到大門口哪。”

  李鏡遞盞熱茶給丈夫,道,“這也就是看二妹妹的面子,不然,再不與這等人家來往。”

  “算了,我看阿衡已是改好了的。”

  “你哪裡知道他們家裡的算計。”李鏡隨口道,“他家又不是沒手段,偏生不速速處置了那心大的丫環,非要等你去說了,他家才動手。這就是想壓二妹妹一頭呢,這都瞧不出來?”

  “瞧不出來。”秦鳳儀道,“一家人過日子,壓二妹妹一頭做甚。”媳婦明明是該讓著些的才對嘛。

  “這就是那等小家子氣,兒媳婦進門,必要給個下馬威哪。”李鏡道。

  “可這事兒明顯是柏家沒理啊,而且,這麼丟人的事,哪裡是給二妹妹下馬威,倒是柏家自己丟臉,你想多了。”

  “可你看柏家先時硬是拖著這事不說個話,豈不就令人惱。”

  秦鳳儀道,“一樁小事罷了。這個丫環也不是什麼有本事的,倘真有本事,不要知會柏公府,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這丫環呢,既擔心阿衡娶了二妹妹,叫二妹妹籠絡了去,自此將她忘諸腦後,又要母憑子貴,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這不過是個糊塗人罷了。這人太貪心,什麼都想要,反是容易什麼都得不到。”

  “何嘗不是如此。”李鏡感歎了一回,也就把這事拋諸腦後了。倘不是這事著實令人惱,李鏡不見得事到如今都要說上一兩句。

  倒是年前有一樁喜事,方悅得了個閨女,秦鳳儀大喜,比方悅還高興哪,一直與方悅道,“以後給我家大陽做媳婦吧。”

  方悅笑,“我倒是無妨,只是這輩份可怎麼算。”

  秦鳳儀一想,這倒也是,他比方悅還長一輩,他家大陽生下來就跟方悅一輩的。秦鳳儀頗是鬱悶,李鏡不理丈夫,只問方悅,“囡囡還好,孩子幾斤?”

  方悅笑道,“母女平安,我家大妞五斤八兩,早上生的,長得像我。”

  秦鳳儀一聽這話,立刻道,“那就不做親了。”這不是長得像男人麼。方悅給他氣笑,道,“憑你這挑剔的公公,也不能把閨女嫁給你兒子。”

  “我哪裡挑剔了,是你說的輩分不對嘛。”秦鳳儀一幅完全忘了先時跟人家方悅說親事的事了,秦鳳儀道,“這孩子生得時間好,雖則現在冷了些,屋裡多擺幾盆炭火也就是了,比夏天做月子好。”

  “我也這樣說。”方悅喝了兩口茶,起身道,“我這還得去堂叔府上,洗三時你們都去啊。”

  秦鳳儀道,“放心放心,一定去的。”送了方悅出門。

  待秦鳳儀回屋,李鏡道,“你別見人家生女孩兒就要給兒子說親成不成?好似咱兒子以後娶不上媳婦似的。”

  秦鳳儀一幅憂國憂民臉,“你哪裡知道如今的行情,媳婦是越來越不好娶了,我當然得為兒子好生謀劃。”

  李鏡白他眼,“我就不信憑我兒子以後就娶不上媳婦了!”

  “除非阿陽長得像我,智慧像你。要是萬一,長得像你,智慧像我,唉喲,那我不得愁死啊。”秦鳳儀這話,真真叫人惱也不是,笑也不是。秦鳳儀還摸著媳婦隆起的肚皮碎碎念,“兒子兒子,你千萬得相貌像你爹,腦袋像你娘啊。”

  方悅家閨女洗三禮後便是年了,朝廷也放了年假,大年三十,女人們在廚下看著煮供品,秦鳳儀跟他爹在另一間廚房間裡擦祭器,祭器都是銀器,都要一件件擦得鋥亮才行。

  李鏡與婆婆在屋裡說著話,她肚子大了,秦太太叫她在一邊兒坐著就行,婆媳倆敘些閒章,秦太太上了年紀,愛絮叨,道,“以前窮的時候,也只有買塊肉,煮兩條魚來祭祖宗。如今咱家日子好過了,阿鳳有出息,多給祖宗供一供,祖宗才能保佑咱們阿鳳咱們阿陽。”

  李鏡道,“母親,老家那裡,祖宗的墳瑩可有人照管?”

  秦太太道,“哪裡用老家的人照管,都遷到揚州了,咱家發家後買了塊上等的風水寶地給祖宗安葬的,有咱們留在老宅的下人照管哪。”

  李鏡道,“那與老家的人就無來往了?”

  “來往什麼呀,當初那起子黑心的,還想害阿鳳,我這輩子也不想再回去的。”秦太太說到老家就沒什麼好心情,李鏡見狀,也就不再多提了。

  秦家雖則人少,過年該有的規矩可是一樣不少的。而且,今年還是四口人,明年便要添丁進口了。故而,今年祭過祖先的祭肉,秦老爺也割了一大塊給李鏡吃,道,“這是福肉,你跟阿鳳,一人一塊,吃吧,吃了有祖宗保佑。”

  秦鳳儀道,“拿點鹽巴和胡椒粉來,不然再吃不下去的。”

  說來,這祭肉的味道當真一般,只是,這是長輩的好意,秦鳳儀與李鏡便都吃了。

  李鏡想著,去歲還沒祭肉吃呢,今年懷了身孕就有祭肉吃了,公婆雖則待她不錯,到底是更疼孫子一些。不過,這也是李鏡的兒子,李鏡只是想到公婆做事好笑,一笑過之罷了。

  過年更是熱鬧,秦家便是人少,秦鳳儀一人頂二十個,晚上大家一道玩兒色子,連下人都能笑倒了去。第二日大年初一,李鏡有身子,公婆都不讓她移動,拜年便是秦鳳儀與秦老爺出去拜年,李鏡與婆婆在家等著招呼過來拜年的親友。

  過年就是各種忙,李鏡肚子大了,無非就是初二回了趟娘家,其他帖子都未赴約,便是有吃酒聽戲的事,也多是婆婆出門應酬,她便在家待產了。

  景川侯夫人因去歲感受到了後女婿的好處,對李鏡也多了些關心,有空還過去瞧她,李鏡道,“要是出門吧,一家子不放心。也只有在家裡歇著了,其實還有兩個月才生呢。”

  景川侯夫人勸她道,“你這是頭一胎,雖則你身子一向康健,可這生孩子可不是小事,必要小心些才好。女婿家又是單傳,親家自然看重你這一胎,何況,這又是個哥兒。”說著,景川侯夫人都笑了,雖則與繼女關係平平吧,她也是盼著繼女好的。

  李鏡摸了摸肚子,京裡自有好大夫,待月份大些時請太醫診脈,太醫便說了像個男胎,李鏡與婆家自然都歡喜的。景川侯夫人又問她,“產婆也請好了。”

  李鏡道,“請了打鐵巷子的趙產婆來家。”

  景川侯夫人點頭,“她也是京裡有名的產婆子了。”景川侯夫人畢竟生產經驗豐富,這時也就不吝賜教了,絮絮的同李鏡說了不少這產前的注意事項。

  繼母女之間多少年冷冷淡淡的關係,倒是因此親近不少。

  便是秦太太私下也與丈夫說,“以前親家太太淡淡的,興許就是待咱們,看她待媳婦,還是極好的,又送來這許多的藥材衣料子來。”

  秦老爺道,“雖說是繼母,也是媳婦幼時就嫁給親家公的,我看媳婦兄弟姊妹間很是親近,親家太太瞧著也不是個笨人,本就是一家子,多來往些才親近哪。”

  “可不就是這個理。”

  雖則景川侯夫人仍是與秦太太說不到一處去吧,但瞧著後女婿與李鏡的面子,景川侯夫人如今也能與秦太太有說有笑的了。

  李老夫人看媳婦如今總算跟上家族節奏了,方是放下心來,想著這媳婦雖則是笨了些,到底心地是好的,遇事明白的晚些,終歸也能明白。

  待過了年,秦鳳儀依舊是去宗人府當差,倒不是景安帝不想他到御前服侍,愉老親王現在離不得秦鳳儀了。景安帝看二兒子如今事務也上手了,就想把秦鳳儀調回御前,愉老親王硬是不同意,說自己老眼昏花,宗室改制正是要緊時候,得有個年輕力壯的跑腿,他也看不上別人,就看上秦探花了。愉老親王這樣直截了當的搶人,景安帝也不能不給他叔面子。

  好在,宗人府現在也不忙,秦鳳儀又一心在媳婦生產事務上,也顧不上去景安帝那裡獻殷勤了。他因著媳婦要生產,現在每天是晚出早歸,就盼著媳婦生啦。

  李鏡也想早點生,實在是秦鳳儀每天睡前對著她肚子必然念叨一回,“兒子你什麼時候出來啊”,都把李鏡念叨的耳朵裡生繭,只恨不能立刻把兒子生出來才好。只是,這事也不是想早就能早的,直待進了二月,秦鳳儀剛起床,李鏡衣裳穿了一半,就覺著不大好了。秦鳳儀嚇得,連忙把媳婦扶床上躺著去了,李鏡道,“不成,扶我去產房。”產房是一早就收拾好了的。

  秦鳳儀急的一腦門子的汗,他是成年男子,這也不用扶了,一把就將媳婦抱了起來,兩步到產房把人放床上。丫環已是跑去叫秦太太和產婆了,產婆到底經驗豐厚,看了看便說,“大奶奶這是剛發動,還得有些時候哪。”立命人煮了雞蛋來,給李鏡吃,叫她吃了攢些體力。

  李鏡是一陣子一陣子的疼,待她疼的好些,看秦鳳儀臉色煞白,想他定是嚇壞了。李鏡強笑道,“我沒事,你先出去吃飯吧,叫母親陪著我就行。”

  秦鳳儀眼眶紅紅的,拉著媳婦的手問,“是不是很疼啊?”

  產婆都受不了這神仙公子了,直接就把人推了出去,道,“男人莫要聒噪,大奶奶胎位正的很,大爺在外等著就是,我包管大奶奶平平安安的把哥兒生下來!”

  秦鳳儀在外頭也是站不住腳啊,他是來回的溜達。一時,秦鳳儀又命人去岳家知會一聲,命小廝道,“趕緊,把我岳父叫來,我媳婦要生啦!我可是一點兒主意都沒有了!”

  小廝跑侯府報信兒,秦鳳儀是一沒主意就找岳父,景川侯還得上朝哪,景川侯與妻子道,“你趕緊過去瞧瞧,阿鳳家人少,怕是支應不過來的。”

  景川侯夫人飯都沒吃完,放下筷子就要過去,崔氏立刻道,“我服侍著母親一道過去吧。”

  李老夫人也想過去看孫女,只是,家裡得有人看家,還有壽哥兒呢。而且,李老夫人畢竟是上了歲數,家裡人都不想她過去跟著著急。於是,便是崔氏服侍著婆婆,一併大車小輛的過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秦家出什麼事了呢,秦鳳儀一看,沒瞧見岳父,還說呢,“我岳父呢?”

  景川侯夫人道,“你岳父又不懂生孩子的事,你也別在外轉悠了,有我呢。”

  秦鳳儀一想,也是,岳父也不會生孩子啊,倒是後丈母娘,生產經驗豐富,秦鳳儀握著後丈母娘的手就交待開了,“我看阿鏡疼的臉,丈母娘你可好生安慰著她些。哎,這有什麼我能做的沒?我可是急死了。”

  景川侯夫人哭笑不得,道,“你老實在外頭守著就是,別個囉嗦了。”說著就帶著兒媳婦崔氏進屋去了。

  這半日的煎熬就不提了,秦鳳儀簡直心肝肺都似被這漫長的光陰碾過一遍又一遍,直待裡頭傳來一聲嬰兒啼哭,秦鳳儀撒腿就往屋裡跑,一腦袋就撞門框上了,他急急的推開門,就聽產婆報喜,“恭喜太太奶奶,喜得貴子。”

  秦鳳儀到屋裡時,乳母已是抱了孩子去清洗了,產婆正在幫著李鏡收拾,秦鳳儀去看媳婦,李鏡臉色微白,汗濕鬢髮,眼神卻是喜悅的,此時看向秦鳳儀,秦鳳儀扁了扁嘴,一幅快哭出來的模樣,李鏡輕聲道,“莫不是高興傻了。”

  秦鳳儀很是抽了一鼻子,道,“咱們以後可是不生了,嚇死我了。”

  大家聽這話皆是哭笑不得,乳娘將孩子洗好用小包布包好抱過來,笑道,“哥兒整六斤,這孩子生得,可真俊啊。”

  秦鳳儀一看兒子那相貌,就更想哭了,張嘴便道,“咋醜成這樣哩。”跟個小老頭兒一樣,皺皺巴巴噠。

  產婆笑道,“大爺有所不知,這是一層胎皮,待褪了這胎皮,孩子就飽滿了,聽我的沒差,這可是個極俊俏的哥兒。瞧這眉眼,跟大爺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秦鳳儀都有衝動再去照照鏡子了,秦太太還跟著滿面喜色道,“可不是麼,跟阿鳳小時候一模一樣。”

  待李鏡這裡收拾妥當,乳娘還說呢,“哥兒一看就有福氣,肩上一個胎記,瞧著跟條小龍似的。”

  原本,聽這話大家也沒覺著如何,孩子包著放到李鏡枕邊,李鏡已是有些倦了,問,“哦,在哪兒?”

  乳娘掀開小包被一角給大家看,秦鳳儀仔細瞧了一回,道,“還真有點兒像。”

  正趕上景川侯夫人端了燕窩進來,一見那胎記,直接手裡的燕窩就掉地上了,景川侯夫人是個沒心機的,驚道,“青龍胎記!”

  景川侯夫人都傻了,好在,她到底是大家大族出身,回過神來,立刻就命人將產婆請下去歇著,屋裡丫環收拾好都找間空屋子呆著去。景川侯夫人直接就兩眼冒火了,問秦鳳儀和秦太太,“哥兒身上怎麼會有青龍胎記啊!”

  秦鳳儀還糊塗著,想了想,才想起“青龍胎記”的典故來,秦鳳儀道,“難不成大皇子家小皇孫的胎記就是我們大陽的這樣啊?”

  秦鳳儀這一看就是個不知情的,倒是秦太太那面部表情,怎麼看怎麼可疑。

  景川侯夫人可是出生郡王府嫁到侯爵府的女人,哪怕笨些,于皇室秘辛卻是聽說過不少的。景川侯夫人立刻對崔氏道,“去叫大管事把你父親叫回來!”

  崔氏現在也是驚的六神無主,忙跑出去吩咐丫環打發管事找公公過來了。

  

  秦鳳儀看向他娘,他娘長歎,“我兒,一言難盡啊。”

  景川侯夫人簡直要氣死了,屁個一言難盡,你家不是跟晉王先太子有什麼關係吧!簡直叫姓秦的坑死了有沒有! 



------------------------------------------------------



☆、第245章 戲精阿戲精


  便是景川侯, 自認為人中龍鳳, 但,秦家這對夫婦也是平生之罕見了。

    景川侯見自家管事來尋他, 還以為是閨女出什麼事了呢, 連忙交待一聲, 就去了秦家。

    這一去, 閨女倒是沒事,但,景川侯一看外孫子身上那胎記就是心下一懸,心知秦家這事絕對不小。

    秦鳳儀這一看就是個啥也不知道的,景川侯與秦鳳儀道, “你先陪你媳婦。”問秦家這夫妻倆,“哪裡有能說話的地方。”

    秦老爺忙請親家公去書房細談, 景川侯夫人兩眼冒火的留在了產房照顧繼女, 崔氏端了碗燕窩來喂小姑子吃,安慰道,“放心吧,父親過來了, 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景川侯夫人是欲言又止, 她一肚子的火, 什麼叫“不會有什麼大事啊!”, 這姓秦的一家到底是什麼來頭啊!怎麼就生下個有“青龍胎記”的孩子啊!這秦家要是說不清楚,連帶他們景川侯府也說不清了好不好!

    李鏡撐著精神吃了一碗燕窩粥,又去看兒子的胎記, 記得繼母曾經說過皇孫的胎記,“就跟個小龍似的,一眼就能瞧出來,就是個小龍的樣兒。”當初李鏡還不信來著,覺著除非是畫上去了,不然,一個小孩子的胎記,哪裡會那般肖似啊。如今她親身生了個出來,李鏡才算是信了。

    李鏡看看兒子,再看看丈夫,秦鳳儀想了想,道,“興許路家祖上就是有太\\祖皇帝的血脈也說不定,不然,這也太巧了些。”

    李鏡問,“你沒聽公婆說過什麼麼?”

    “沒。”秦鳳儀道,“咱家一看就是早敗落了啊,爹小時候可窮的。”

    景川侯夫人沒好氣道,“就是敗落了,也得有個名姓吧。當初跟我家阿鏡提親的時候,你家說的是淮西農戶!”

    “太\\祖皇帝的親戚,難不成就全是富戶了?”秦鳳儀不服氣道,“你沒聽過那句俗語麼,皇帝家都有三門子窮親戚的。不說皇帝家,就是你們世家大族,難道就沒有那邊邊角角的旁系末枝,過得也就跟尋常人家一樣。”

    崔氏道,“妹夫這話,倒也有理。”

    “有什麼理啊?”景川侯夫人道,“就是太\\祖皇帝直系血親,都多少代沒有這青龍胎記了。宗室十萬人,也沒哪家生出來的,怎麼你家這邊邊角角的旁系末枝就生出來啦?”

    秦鳳儀道,“這我怎麼曉得啊。”

    景川侯夫人給他氣死了!

    秦鳳儀乾脆接過大嫂子手裡的碗喂媳婦吃燕窩,安慰媳婦道,“別擔心,有岳父在哪,命裡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唄,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哪。媳婦,你這剛生了咱兒子,多吃點,吃完睡一覺,養養精神。”

    李鏡也實在支撐不住了,吃過燕窩就睡了過去。

    秦鳳儀讓大嫂子崔氏看著他媳婦,把丈母娘叫到外間去,說丈母娘,“你就別絮叨了,沒見我媳婦擔心呢。我去瞧瞧到底怎麼回事。”

    景川侯夫人給秦家氣個半死,她半句不信秦鳳儀的話,什麼邊邊角角旁支末節的遠親,她覺著秦家這純粹就是騙婚,騙得李鏡給他家生了兒子,現在景川侯府可是纏在秦家這艘爛船上下不來了!

    秦鳳儀過去的時候,景川侯的親衛守在院門口,便是秦鳳儀也不得進去的。一時,景川侯自房中出來,秦老爺秦太太跟在後面,秦太太的模樣還似哭過一般,眼睛有些紅腫,秦鳳儀天生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喊了聲,“娘?”

    景川侯與秦氏夫妻都向秦鳳儀看過去,只是,景川侯的眼神意味不明多一些,秦家夫妻的神色憐惜多一些,秦太太更是眼淚刷的就下來了。秦鳳儀上前,扶了他娘道,“娘,你怎麼了?不就大陽身上有個胎記嗎,又不是殺頭的罪過。”

    景川侯沉聲喝道,“給我閉嘴!”

    景川侯臉沉似水,簡直是都不想多看這秦家夫妻一眼,對秦鳳儀道,“我們這就要進宮,你在家老實呆著,不要讓府中人亂說阿陽的事。”

    “岳父,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秦鳳儀上前一步問。

    景川侯緩了緩口氣,“眼下說不明白,回來再說。”

    這一去,結果,直到傍晚,也沒見他爹娘回來。倒是他大舅兄落衙過來,李釗聽說秦家這事,私下拉著秦鳳儀問了許久他家裡的事。秦鳳儀道,“我家的事,大舅兄也早知道啊。”

    李釗是個細緻人,秦老爺做鹽商的事,李釗自然知曉,此時問的,就是秦家老家的事。秦鳳儀道,“就是我祖父母死的早,我爹早早的出來討生活,現在都不回老家了。”

    “外公外婆呢?”

    “我娘是獨生女,外公外婆也早死了。”

    李釗現在尋思起來,就覺著,以前沒有細想,如今看來,這就很有問題,時下人重宗族,便是秦家少與宗族來往,但這樣一點兒不得來往的,也是少數。

    李釗待細問,馬公公過來了,請秦鳳儀進宮說話,秦鳳儀問馬公公,“我爹娘沒事吧?”

    馬公公笑道,“沒事,陛下令老奴請秦探花宮裡說話。”

    秦鳳儀這一走,家裡就沒人了,只得把媳婦託付給大舅兄夫妻,秦鳳儀方隨馬公公進宮去了,秦鳳儀路上還跟馬公公打聽呢,“到底怎麼回事啊?”

    馬公公還是那幅不露聲色的老褶子臉,笑道,“這老奴如何知曉,秦探花進宮就曉得了。”

    此時在宮裡,景安帝恨不能生吃了秦氏夫妻。

    愉老親王也是氣得了不得,“你們如何不早些把阿鳳帶到京城來?”

    秦老爺縮一縮脖子,“不敢呐。”

    景安帝冷笑,“你們現在可是敢了?”

    秦老爺哆哩哆嗦的,“原本,也不敢多想。娘娘的意思,是說叫小殿下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便罷了。可阿鳳這樣的才幹,景川侯爺又非得阿鳳中進士才肯嫁閨女,就是草民,見著阿鳳一日比一日的出息,也覺著,揚州那樣的小地方,實在太委屈小殿下了……他偏又中了探花,只好一家子過來了……”

    他現在說話也不結巴了,可見以前都是裝的,景川侯看秦老爺的眼神欲發森冷,心裡的想法絕對與景川侯夫人是一樣的,那就是:這哪裡親家,這分明就是一家子騙子!

秦鳳儀完全不曉得御前是何情形,他一進宮,也沒見著他爹,也沒見著他娘,就被人帶到一間屋子,秦鳳儀沒來過這間屋子,中間還垂一錦帳,秦鳳儀顧不得多看屋子,有侍衛兩個侍衛進來,一個端個銀碗,另一人執起秦鳳儀的手,秦鳳儀只覺指間一痛,就被人擠了一滴血到銀碗裡,兩個侍衛隨即就去了隔間。一時,景安帝召見秦鳳儀。秦鳳儀此時心下已知,自家的事怕不是小事,他恭恭敬敬的行個禮,景安帝擺擺手,想說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還是愉親王道,“這也沒有外人,鳳儀,你就不必多禮了。”

    秦鳳儀一聽這話就聽出些問題來了,他依舊有些吃驚,“難不成,我爹真是太|祖皇帝的後裔。”

    景安帝側著臉不說話,愉老親王糾正道,“不是你爹,是你。”

    秦鳳儀訝然,“這怎麼可能啊?我爹不是,我是?這不可能啊!肯定是我爹是,我才是的啊!”秦鳳儀瞪圓了一雙大桃花眼,都不懂這裡頭的邏輯了。

    愉老親王感慨道,“可憐的孩子,竟叫那對夫妻給糊弄傻了。”

    愉老親王親自跟秦鳳儀說的,你爹不是你親爹,秦鳳儀簡直是震驚,“這怎麼可能?我爹我娘可就我一個兒子。”

    景安帝忍不住道,“傻子,那都是騙你的。”

    愉老親王道,“鳳儀,剛剛已是滴血驗親過了,你是咱們皇家子孫啊!”

    秦鳳儀兩眼瞪的溜圓,喃喃道,“不可能吧?”

    景安帝道,“滴血驗親,還能有假?你要不信,與那秦淮滴血驗親看一看,你們可是嫡親父子!”

    “但是,我爹一點兒不像後爹啊?”

    景安帝冷聲道,“你乃我皇家後嗣,他豈敢輕慢於你!”

    “這就是陛下不懂人情世故啦,皇家先時也不知道我啊,我爹娘養我可精心了,什麼好的都給我。不要說後爹了,親爹也沒他們這麼好的。”秦鳳儀說著就問了,“說我爹不是親爹,那我親爹是誰啊?”

    景安帝無言,愉老親王拉住秦鳳儀的手,一臉喜愛激動各種欣喜交織,道,“鳳儀,就是我啊!”

    秦鳳儀嚇一跳,“愉爺爺?”

    “我兒,以後可不能叫爺爺了,得叫父王。”愉老親王歎道,“都是陰差陽錯,讓我父子分離二十一年哪。”

    然後,愉老親王把秦家夫妻叫了過來,連帶著景川侯也做旁聽,與秦鳳儀說了這番“陰差陽錯”的故事,話說當年秦太太其實是愉親王府的一個小宮女,後來被愉親王偶爾臨幸了一次,愉親王也未在意,待這宮女到了年紀,便要放出府去的。這小宮女出府後,方覺出有了身孕,只是彼時這小宮女已有心儀之人,便未回王府,就此與心儀之人成家,做了夫妻。而這小宮女,便是如今的秦太太,那腹中之女,不必說,就是秦鳳儀了。

    秦鳳儀聽著,都覺似說書一般,秦鳳儀都不大信,看向他娘問,“娘,是這樣嗎?”

    秦太太點頭,“是這樣。”

    秦鳳儀道,“那你以前怎麼不跟我說啊?”

    秦太太囁嚅道,“這也是我的私心,要是說了你爹不是你親爹,怕你心裡就不與他親近了。何況,我跟你爹也沒別個孩子……”

    “這也是啊。”秦鳳儀立刻覺著能理解他娘了,秦鳳儀道,“要不是愉爺爺說爹你不是我親爹,我都不能信。”

    秦老爺很想發表些什麼感激,但礙於身邊都是惹不得的人,也只是不舍的看兒子幾眼,垂下頭不說話了。

    愉親王則是仿佛年輕了十歲一般,道,“阿鳳,以後你可不能叫我爺爺了,得叫父王才是。”

    秦鳳儀憋了好幾回,搖搖頭,“不行,這一時間,真叫不出來。”

    “沒事,咱們慢慢來就是。”愉親王簡直神精氣爽,道,“今日天色已晚,阿鳳你就先同父王回府去吧。”

    “不行,我媳婦剛生了大陽,我得回去看我媳婦呐。”

    景安帝問,“孩子還好吧?”

    “好著哪,就是長得太醜了。”秦鳳儀哪怕知道身世巨變,也沒覺著如何,總算他不是什麼說不出口的身世,眼下他剛得了兒子,正記掛媳婦和兒子哪,秦鳳儀道,“我得趕緊回去了,我媳婦要是醒了,定是記掛的。”

    秦鳳儀這就要走,愉親王道,“我也得去看看本王的孫子。”這話聽得景安帝唇角直抽抽,秦鳳儀看景安帝沒別個吩咐,行個禮就要退下了,景安帝想說什麼,終是沒說,擺擺手,“下去吧。”

    於是,愉親王、秦鳳儀、秦家夫婦一道行禮退下,景川侯卻是留了下來,君臣二人自有不少秘事商議。

    愉親王看過阿陽後,大贊孫子長得好,像自己。孫子還小,看一眼也就罷了。愉親王把自己的親衛留在了秦家,至於今日的接生的穩婆、孩子的乳母、屋裡的丫環們,愉親王一併帶到了親王府去,臨走前還說了,明兒個再來看孫子。

    愉親王一走,景川侯夫人與李釗夫妻此刻也聞知了秦鳳儀曲折離奇之身世,景川侯夫人的嘴張的,能塞下一個大鴨蛋了,不可置信道,“大姑爺你是愉親王的兒子。”

    “是啊,都滴血驗親過了。”秦鳳儀道,“我現在想想,都跟做夢一般。”

    景川侯夫人心說,甭說你跟做夢一般,她現在也回不過神哪。只是,天色已晚,李釗道,“阿鳳你們也早些歇了吧,我們這也就奉太太回家去了,老太太打發人問好幾遭了。”

    秦鳳儀親自送了大舅兄一行出門,待得送走大舅兄,秦鳳儀回去瞧了回媳婦,媳婦還在睡呐。秦鳳儀沒令人打擾,秦太太叫了兒子吃飯去,還說呢,“這一整天也沒吃什麼,阿鳳你餓了吧。”

    秦鳳儀摸著肚子道,“娘你不說我也不覺著餓,淨擔心了,你一說,真是餓得不成了。”

    秦老爺忙道,“先吃兩塊點心墊補墊補。”遞給兒子一塊糕,秦鳳儀去接糕時,見老爹眼圈兒紅紅的,秦鳳儀道,“爹,你怎麼了?”

    秦老爺兩顆大淚珠懸在眼眶裡,要掉不掉的模樣,哽咽的問,“阿鳳,你不會因為爹不是親爹,就不認爹,與爹疏遠了吧?”

    此情此景,秦鳳儀自然是百般心疼老爹,但,倘景川侯看到,必然要送秦老爺一句話:戲精啊戲精!

本帖最後由 milayo 於 2018-5-25 11:28 編輯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10
☆、第246章 後續


  秦鳳儀待他兒子餓了, 他才想起來, 愉親王把奶媽也帶走了,他兒子吃什麼啊!

  秦鳳儀急死了, 他娘在屋裡哄孩子, 秦鳳儀在外間跟他爹商量, 秦老爺一向靈光, 道,“我去點心鋪子看看,他們都有做奶點心,先要些羊奶來給咱孫子喝。”

  秦鳳儀他兒子大陽那大嗓門,直接把他娘給哭醒了, 秦太太到底有見識,道, “媳婦, 你下奶沒?”

  李鏡,李鏡也不知道啊。看兒子餓得哇哇直哭,李鏡道,“覺著脹的很。”

  “這就是有了。”秦太太讓丫環去熱塊毛巾來, 給李鏡敷有胸前, 敷一會兒就讓孫子去吸了, 李鏡微微皺眉, 秦鳳儀問,“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大陽咬你了。”

  秦太太道, “這麼點兒孩子,哪裡會咬人。”

  李鏡道,“有點兒疼。”

  “這剛開奶,是這樣。”秦太太拍拍孩子的小包被,看小傢伙在懷裡一拱一拱吃得恁香甜,笑道,“咱家大陽可算是吃上飯了。”

  李鏡聽得直不好意思,秦鳳儀忙叫他爹不用去點心鋪子找羊奶了。李鏡還記掛著家裡的事呢,見公婆都平安回來了,暫未多問,待給兒子吃過奶,李鏡睡了大半日,精神也好許多。秦太太道,“廚下燉了魚湯,媳婦喝一碗,補補元氣,也下奶。”

  李鏡問,“奶娘呢?”

  秦鳳儀道,“給愉親王帶走了,哎,我當時忘說了。”

  “可是奶娘有什麼不妥?”

  “不是,剛剛亂糟糟的,沒留意,就都叫他帶走了。”

  李鏡初奶沒有多少,很快大陽吸不出來又開始抽抽嗒嗒,連忙給他換了另一隻,秦鳳儀還說兒子呢,“怎麼這麼愛哭啊,我小時候一點兒不愛哭,是不是,娘?”

  秦太太道,“有吃的就不哭,沒吃的就哭了。”

  秦鳳儀看著兒子就發愁,“早知道大陽是這麼個醜樣兒,說什麼也該把阿悅家的醜丫頭給定下來,他倆一對雙醜,多般配啊。”

  李鏡一肚子心事,聽這話就生氣,道,“都說了剛生下來的小孩子都這樣兒的,別總說我們醜,我們好看著呢。”

  秦鳳儀聽這話都覺著他媳婦眼神出問題了,大陽直待吃飽,就打個小哈欠,閉上眼睛繼續睡了。秦鳳儀稀奇地,“唉喲,還會打哈欠。”

  秦太太笑,“這怎麼不會,小孩兒什麼都會。”

  一時,丫環端來魚湯,生孩子傷元氣,裡頭還放了不少藥材,味道委實不怎麼好喝,李鏡也喝了。看李鏡喝過魚湯,秦太太就讓他們小倆口睡了,就是有一樣,秦太太道,“奶娘也不在,孩子可怎麼著啊?”

  秦鳳儀拍著胸脯道,“不就一個小孩子嘛,有我呢。”

  李鏡也說,“母親放心吧,眼下天還未晚,先去我娘家要個壽哥兒身邊的嬤嬤過來,叫她睡在外間兒,晚上孩子哭鬧沒什麼,就是換尿布我不會。”

  秦太太想想,這也好。其實,秦太太挺想毛遂自薦帶孫子的,只是看兒媳婦這模樣,似是想自己帶,秦太太便問兒媳婦的意思啦。

  秦太太走後,李鏡命人打來溫水,給秦鳳儀洗漱,她自己也擦了擦頭臉,刷過牙。打發了丫環,夫妻倆躺著說話,李鏡才問起今日之事。秦鳳儀早想跟他媳婦說了,先時他娘在,才沒好說的。秦鳳儀道,“簡直稀奇死個人,原來,咱爹不是親爹,愉親王才是親爹。”

  便是以李鏡的大腦,也沒想到竟有如此離奇之事,李鏡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都滴血驗親過了。”秦鳳儀伸出一根玉骨般的手指給他媳婦看,那指肚上還有個紅點呢,秦鳳儀都不用他媳婦問,就把他的身世同媳婦說了一回。李鏡聽後久久不能平靜,這也忒離奇了些吧。

  秦鳳儀也道,“在宮裡我都沒反應過來,你說,咱爹哪點兒像後爹啊,他對我可好了。要什麼給什麼,我說什麼是什麼,還給我掙下這偌大家業,不要說咱們這一輩子,就是咱大陽這一輩子也是吃喝不愁了啊。突然之間,說爹不是親爹,你說把我驚的,現在都有些回不過神。”他還與李鏡道,“媳婦,就是爹不是咱們的親爹,可這些年,爹對我可好啦。以後,還是得叫爹的,知道不?要不,他老人家會傷心的。”

  李鏡道,“這是自然。不要說父親將你自小養大,就是在大戶人家的奶嬤嬤,待孩子長大了也會叫聲媽媽呢。父親可真是大仁大義之人。”

  “關鍵是心腸好,我覺著我跟咱爹比較像啦,你覺著我長得像愉爺,不,愉親王嗎?”秦鳳儀眨巴著大大的桃花眼問。

  李鏡道,“皇家人都是鳳眼,你這麼看,倒也有些像,只是,你比他們長得都好看。”

  秦鳳儀道,“要是早知道我有這樣的身世,當初不就費血勁的考探花了,也不用當官了,咱們生來就有爵位。唉呀,要不要把宗室改制的事再改回去啊,我現在都覺著爵位不應該逐代遞減,應該世襲罔替才是啊。”

  李鏡都不想聽他說這些個渾話,只是把秦鳳儀進宮的事細細的又問了一遍,事無巨細,半分不差。

  李鏡問過之後,秦鳳儀就有些倦了,他今天守著老婆生孩子,擔驚受怕大半天,剛好些,又進宮聽了一通自己的身世之謎,秦鳳儀早就困了,待他媳婦問過,他閉眼就打起呼嚕來。李鏡側身看看兒子,兒子並未受呼嚕影響,李鏡方繼續尋思著丈夫這身世之事,一直失眠大半宿方睡了去。

  今日失眠的絕不只李鏡一人,景川侯府也是眾人無眠啊。

  原本,今天是李鏡生產,李老夫人在家看家就夠掛心的,中午倒是有媳婦子回來報信,說是自家大姑娘平安生下一子。李老夫人想著,兒媳婦孫媳婦下午也就回來了,她也好問問孩子的情況,結果,直待晚飯了,也沒見人回來。待得一行人回來時,帶回了個把李老夫人都驚的不可置信的消息,孫女婿的身世竟然別有內情。

  這也是李家人私下說話了,景川侯夫人道,“阿鏡生了孩子,我見著那青龍胎記才覺著不對,秦家原說自己是淮西農戶出身,你要是農戶出身,如何生出的孩子會有青龍胎記啊!我當時就急了,把我給嚇個半死。大姑爺是什麼都不曉得,可親家母那模樣,一看就是有什麼隱情的。他們再怎麼瞞著,這孩子一看也不是姓秦的呀,下午大姑爺還進宮了一趟,回來時就很晚了,我看大姑爺累得不成,也沒細問他緣由,就知道大姑爺原該是愉親王的兒子。”

  李老夫人道,“這怎麼能夠啊?”

  “可母親你想想,秦親家夫婦都是圓乎乎的相貌,可大姑爺那一等的俊眼眉飛,大家氣派,哪裡像小家門第出身呐。”景川侯夫人是覺著,秦大姑爺這出身是真的,她還道,“早我就看大姑爺不像小門小戶的孩子,頭一回來咱家就大大方方的,要是小戶人家沒見過世面的孩子,哪裡有這樣的風采。”

  這麼一說,李老夫人也覺著兒媳婦這話倒也在理,李老夫人問,“阿釗,今兒個可見著愉親王了?”

  “見著了。”李釗道,“愉親王就與阿鳳他們一道去的秦府,看老親王的模樣,十分歡喜。”

  景川侯夫人道,“突然知道有這麼大一兒子,還是阿鳳這樣的相貌人品,擱誰誰不歡喜啊?只是不曉得阿鳳如何就在民間長大的,愉親王多年無子,倘要早知道有阿鳳這孩子,那還不早接回來了。”

  李老夫人歎道,“想必其中定有緣故。”

  李老夫人叮囑一句,“阿陽那胎記的事,都不要再提了。”

  見大家都應了,李老夫人便打發各人回去用飯了。景川侯夜深方回府,李老夫人問了兒子幾句方打發兒子回房歇了。

  李釗崔氏也是大半宿沒睡說秦鳳儀身世的問題,一時,李鏡打發人來要個會照顧小孩兒的嬤嬤,崔氏問後才知道小姑子先時預備下的乳母叫愉親王帶走了,崔氏把壽哥兒的一個乳母一個嬤嬤打發了過去,還說呢,“妹妹今天生產,最是虛弱的時候,偏生遇著這事。”

  李釗道,“明天你再過去看看阿鏡,別叫她太操心。”

  崔氏應了,說起孩子來道,“你今天沒見,妹夫一看大陽就說孩子醜。”

  “他有什麼眼光,剛生下來的孩子都差不多,先時還說咱們壽哥兒醜呢,後來壽哥過滿月變好看了,有事沒事的就過來看壽哥兒,還給買那些個吃的玩兒的。”李釗道,“阿鳳還是孩子性情哪。”

  崔氏道,“你說,愉親王先時也不知道妹夫是他的血脈,就跟妹夫挺好,這是不是血緣天性啊?”

  李釗道,“說不好。”

  “我看是的。”崔氏道,“妹夫與皇室就很投緣,陛下也很喜歡他,幾位皇子與他也好。”

  李釗心緒有些煩亂,道,“早些睡吧。”

  最高興的莫過於愉親王了,愉親王回去就交待了妻子,收拾院子給兒孫們住。愉王妃待得問明白此事,愉王妃道,“這妥當麼?”

  “怎麼不妥當了?我與阿鳳這是天生的緣分,你不也很喜歡他麼。”愉親王喜滋滋的喝著茶水,道,“陛下原意是想把二皇子過繼給我,二皇子也是個老實孩子,只是總不及阿鳳合我心思,都說好了的。你沒見著咱們孫子,生得俊俏極了,那模樣,跟阿鳳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愉王妃這些年無子,雖是有些擔憂,可聽丈夫誇了一通孫子如何如何可人意,亦是大為心動,道,“那明兒我過去瞧瞧。”

  “去吧,後兒就是洗三禮了,這可得預備起來。”

  愉王妃道,“那是在咱家預備,還是在秦家預備啊?”

  “當然是咱家預備了。”愉親王道,“把春華院收拾出來了,給阿鳳他們住,既是一家子,以後阿鳳是要繼承王府的,自然得住一起。對了,奶娘什麼的得預備幾個妥當的,他們雖也準備了,只是阿鳳以後身份就不同了,還是你斟酌幾個的好。”

  愉王妃道,“這是自然。”她還道,“以後他們小孩子事情多,我也能幫著帶孩子。”

  “生得特別好,叫大陽,是陛下給取的名兒。”

  愉王妃笑,“快別饞我了,我這晚上得睡不著覺了。”

  待愉王妃知道大陽身上有青龍胎記後,就真睡不著了,愉王妃問,“這是真的?”

  “我親眼見的。”愉親王道,“與大皇子家小皇孫那個一模一樣。”

  “這可真是叫人說不出的緣分哪。”

  “眼下這事不能拖,必要快刀斬亂麻。”

  “哎,就怕咱們好心沒好報。”

  “這是哪裡的話。”

“皇后那邊就不知道如何想了。”愉王妃輕聲道。

  “她還要怎麼想?有此結果,她就該念佛了。”愉親王道。

  “平郡王府那裡……”

  “他們要是聰明,就該不發一言,不說一句。”愉親王道,“眼下這個形勢,只得委屈阿鳳了。哎,這孩子的運道,真是不好說。”

  愉親王再三叮囑,“待把阿鳳他們接府裡來,府裡的事,你勿必要精心。”

  “這你只管放心就是。”

  第二日,過去秦家看望的人便不說了,大公主聞信說李鏡生產了,雖未自己來,也打發管事娘子送了不少東西過來。秦鳳儀各家報喜,又有一番走動。但,真正震驚京城的,莫過於秦鳳儀的身世之謎了!因為,愉親王早朝後就與壽王說了,“明兒參加他孫子的洗三禮!”

  壽王都不明白,愉王叔這原是連兒子都沒有的,怎麼突然就有孫子了。壽王自然要打聽,這一打聽,愉親王半點兒沒瞞著,三言兩語就與壽王說了,他找到了失散二十一年之久的兒子,那兒子不是別人,就是秦鳳儀!

  壽王驚的,都不曉得要如何言語才能表達內心的感情了。

  後宮之中,是裴太后親自通報的這個消息。

  裴太后的妝容、神色,與往時沒有半分差別,就是臉上那一分恰到好處的歡喜也在表示著這位太后娘娘對於這件事情的認可與喜歡,裴太后笑道,“愉王妃大概是去看孫子了,也不往哀家這裡瞧了。”接著就把秦鳳儀的身世說了出來。

  平皇后、裴貴妃等一干妃嬪,連帶長公主、壽王妃皆是驚的說不出話,好半晌,長公主方道,“竟有此事。”

  “是啊,真是叫人不知說什麼好了。”裴太后道,“那個宮人也是個糊塗油蒙了心的,就算打發你出府,這有了孩子,你總得給咱們皇家送回來吧。就為了自己的小日子,不管不顧的就把這皇家後嗣留在了自己身邊。這要不是祖宗保佑,咱們皇家後嗣,豈不就要流落在外了。”

  平皇后道,“可是,那秦家夫妻,怎麼先時不說,昨兒就突然說了。”

  “他們是不說不行了。”裴太后道,“鳳儀家那孩子,與咱們永哥兒一樣,身上有太|祖皇帝的青龍胎記。景川侯夫人認了出來,頗覺訝意,想著秦家一介平民之家,如何能有□□血脈,秦家此方將實情說了出來。昨日已滴血驗親,確定無疑。”

  這下子,更叫人驚的了不得,尤其平皇后與小郡主的神色,驚詫中還帶了那麼一絲的微妙。裴貴妃笑道,“可見是太|祖皇帝保佑,不使後嗣流落民間。這孩子,以後必有出息,必得是咱們小皇孫的助力。”

  平皇后笑道,“都是一家子,說來,明兒個就是洗三禮了,愉王叔府上是雙喜臨門,母后可得厚厚的賞賜才好。”

  長公主道,“是啊,哎,明明王府貴子,流落在外這些年,那孩子,也吃苦了。”

  壽王妃道,“先時我見過秦探花一面,他那等形容俊俏,也委實不像寒門小戶,必得咱們皇家宗室方有的風采。”

  一時太后乏了,便打發諸宮妃公主王妃散了。

  裴貴妃回了宮,便吩咐心腹宮人備下一份洗三禮。

  心腹大宮人道,“娘娘,小世子的洗三禮,咱們按什麼例來備呢?”

  裴貴妃道,“去鳳儀宮那裡問一問,皇后照什麼例,咱們減一等就是。”

  心腹大宮人應了,一笑道,“以前奴婢私下還說呢,秦探花這名字也怪,取得倒與咱們宮裡正宮名兒一樣。果然就是個貴人。”

  裴貴妃心下悚然一驚,繼而渾身冰涼,良久說不出話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10
☆、第247章 皇帝陛下感冒了~


  秦鳳儀身世之事, 簡直是轟動全城。

  哪怕是不在京城的藩王們, 也均有各家子弟寫信通報消息,將此一件不可思議之事紛紛寫信給自家長輩知曉。

  所以, 不長時間, 基本上官場上稍微有頭有臉的都知曉了秦鳳儀身世之事。

  大家深覺此事離奇之時, 也得說秦鳳儀這運道著實不一般了。先時雖得帝心, 也不過七品小官兒,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愉親王唯一的兒子,縱是王府庶出,愉親王卻只此一子, 以後自然是要繼承王府的。

  眼下,京城最熱門之事, 便是小世子大陽的洗三禮了。

  原本, 愉親王是一力主張孫子在王府舉辦洗三禮的,愉王妃也是這個意思,尤其是見過大陽之後,愉王妃把個孩子一通的贊, 誇的那些個話, 饒是一向自信的秦鳳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愉親王把看了又看, 道, “這相貌,的確是跟阿鳳脫了個影兒。”

  秦鳳儀唇角直抽抽,道, “哪兒像我啊,醜的要命。”

  愉王妃笑道,“這就是你不懂了,待過一個月你再看,這層胎皮褪了,還不知如何俊俏個孩子哪。”

  愉王妃那個喜歡喲,看孩子就看了半日,中午就在秦家吃的飯,吃過飯才商量洗三禮的事。秦太太道,“按理,該在王府舉辦的,只是,眼下媳婦還在月子裡,大陽也才兩天,這天兒又有些冷,可不敢見風的。”

  愉王妃一想,“唉喲,倒是,我一時沒想到這個。哎,王爺還吩咐了,要在王府辦的。”

  秦鳳儀道,“在哪兒辦不一樣啊,這樣,洗三禮在我家辦,滿月時就能出門了,滿月酒在王府辦。”

  愉王妃一臉慈愛的看著秦鳳儀,不得不說,就秦鳳儀這相貌這神采,縱愉王府心中原有些掛礙,可一想到笑,“傻孩子,王府才是你的家哪。我已令人收拾院子了,眼下媳婦不能移動,這也沒法子,必要以媳婦坐月子還有咱們大陽為要,待坐滿月子,就搬王府去,一家人,原該住在一處的。”

  秦鳳儀道,“搬家就不用了吧,我有空過去看看你們就是。”

  先不說愉王妃聽這話是什麼反應,秦太太心下便感動的不行,想著兒子果然有良心,不會見著富貴爹就看不起他們了。

  愉王妃焉何能應,笑道,“你是咱們府上的世子,我與你父王唯你一子,焉能住在外頭。你要是不放心你養父養母,哎,不是我說你啊,王氏,當初你實在該把阿鳳送回王府,你生了阿鳳,就是大功一件,便是你願意嫁人也無妨的。”見秦鳳儀聽這話不大樂,愉王妃一笑道,“不過,這些年你與你男人把阿鳳養的也很好,我與王爺,也知你們的情。你們便與阿鳳一道到王府去住吧,你們也沒有其他的孩子,這一場養育之恩,亦是不易,以後你們養老,還是阿鳳的事。”

  秦太太立刻就樂呵呵的應了,笑道,“只要能跟阿鳳在一處,怎麼著都行。”

  秦鳳儀使勁兒給他娘使個眼色,他娘就跟瞎似的,啥都沒瞧見。愉王妃笑,“這事就這麼定了,明兒我再過來看咱們阿陽。”又誇孩子,“瞧咱們大陽,睡得多香甜哪,這孩子生得,可真俊。”

  秦太太跟著附和,“是啊,就與阿鳳小時候一模一樣。”

  秦鳳儀:……他就不對兒子的相貌發表別個看法了。

  原本,秦鳳儀就交往下不少朋友,如今有宗室湊熱鬧,這洗三禮就甭提多熱鬧了。儘管是在秦家舉行的,愉王妃還是派了兩個得力的嬤嬤過來指點著,王府小世子的洗三禮該是什麼樣的規格,囉嗦得要命,而且,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樣,秦老爺秦太太還要殷勤周到的招待,秦鳳儀就看不過眼,說她們,“你們派頭兒不小啊!”

  那倆嬤嬤倒也不一徑拿大,知道秦鳳儀是小主子,起身笑道,“世子不曉得,這都是咱們王府的規矩。”

  “什麼規矩啊?不知你倆是什麼品階啊?”秦鳳儀問。

  那倆人笑道,“世子,咱們都是奉王妃娘娘之命過來幫著籌辦小世子洗三禮的。”

  秦鳳儀道,“還拿王妃來壓我,給我滾!什麼東西!”直接把人攆走了,剩下倆大丫環看著是個懂事的,秦鳳儀問,“你倆知不知道洗三禮該怎麼準備?”

  這倆丫環半點兒不傻,一看就知道兩位嬤嬤拿大,令這位世子不高興了,二人恭恭敬敬道,“知道。”

  “你倆看著來,有什麼不知道的問我娘就行了,少像那倆老貨似的,他倆倒成太太奶奶了。”秦鳳儀交待給兩個大丫環,對他娘道,“娘你瞧著些就是了,再有那不知好歹的,不必與她客氣。”

  秦太太欣慰的應了。

  洗三禮當天來的人就不必說了,清流豪門宗室,基本上,清流豪門這裡都是秦家的親戚或是朋友家的女眷,宗室這裡,當然,宗室不能說不是親戚了,這完全就是一家子。有頭有臉的宗室們的女眷都來了,是的,洗三主要是女人們的活動。不過,三皇子也到了,他是來看青龍胎記的,順帶看看秦鳳儀家的小子長得有多俊。三皇子是正月裡得的一子,比秦鳳儀家這個大不了半個月。

  秦鳳儀說了,得等洗三禮結束才能給三皇子看,三皇子無所謂,道,“早點兒晚點兒沒啥?”

  秦鳳儀道,“大皇子家的小皇孫也有青龍胎記,你沒見過啊?”

  三皇子道,“沒。要不怎麼往你家來看了呢。”

  想到三皇子與大皇子不大對付的事,秦鳳儀粉兒大方道,“以後你想看就過來,隨便給你看。”

  三皇子一樂,一時,便有宮裡的賞賜頒下,宮裡景安帝、裴太后、平皇后、裴貴妃,還有三位皇子妃,均有所賜,秦鳳儀代自家兒子接了賞賜,在外頭招待三皇子。屋裡可是熱鬧的了不得,愉王妃親自主持孫子的洗三禮。

  小皇孫的胎記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大陽這個,大傢伙隨便看,反正洗三是脫了光屁股洗的,屋子烤得暖烘烘的,吉祥姥姥給洗三,大家見了孩子,難免要誇聲俊俏的,雖然現在完全看不出俊俏來,但,有生育經驗的婦人都說,是個俊俏孩子。

  秦鳳儀是個實在人,哪怕一萬個人說他兒子好看,他還是信自己雙眼看到的。秦鳳儀與三皇子道,“一想到我家大陽,我就愁的慌,以前我還笑話我大舅兄家的壽哥兒醜哪,哎,我家大陽還不如人家壽哥兒小時候好看哪。你說說,我生得這般相貌,娶媳婦都這樣難了,像我家大陽,生得比我差遠了,以後娶媳婦更難了。”

  三皇子都聽不下去,道,“堂堂王府世子,還怕娶不著媳婦?”

  “這你就外行了,要說娶媳婦,什麼樣的男人娶不到媳婦呢。我說是娶好的。”秦鳳儀道,“好媳婦難尋。”

  三皇子心說,你是當初遇上了難搞的岳父好不好?

  待洗三禮結束,婦人們去吃席了,秦鳳儀領三皇子去自己院兒裡,讓三皇子在外間兒等著,他進屋裡,見他娘正守著他媳婦呐。秦鳳儀還說呢,“娘,一會兒就開席了。”

  秦太太道,“我去外頭,媳婦這裡就沒人守著了,我一會兒跟媳婦一起吃就是。”

  秦鳳儀未多想,道,“我把大陽抱給三殿下看看。”

  秦鳳儀抱孩子,向來跟抱著個包袱差不多,李鏡道,“你小心著些。”

  “沒事,大陽喜歡我呢。”秦鳳儀把兒子抱出去給三皇子瞧,三皇子見過自家兒子了,倒沒覺著大陽有多醜,三皇子道,“還好吧。”

  “能跟我比嗎?”秦鳳儀道。

  三皇子搖頭,“那不能。”

  秦鳳儀拉開一角小包被給三皇子看了兒子的青龍胎記,三皇子道,“還真是神哪,真就是個小龍的模樣。”

  “是啊,我要不是眼見,也不能信。”秦鳳儀給兒子包好,就把兒子送回媳婦那裡了,帶著三皇子出去吃飯,也把自己老爹叫上,秦老爺現在見了皇子也不結巴也不順拐了,非但能正常交流,說的話還是很不錯的。秦老爺道,“我們阿鳳在京城沒幾個朋友,三殿下不是外人,以前你們就很要好,以後更是親戚了,要更加親近才好。”

  三皇子道,“那是自然。”

  “以前我還說家裡沒親戚哪,突然就來了這麼一大堆。”秦鳳儀看著三皇子,突然道,“三殿下,你該給我叫堂叔的吧?”

  三皇子一杯酒就噎喉嚨裡,險嗆個半死。秦鳳儀嗤嗤的笑,看他那不情不願的樣兒,笑道,“咱倆還是平輩論交,放心吧,不用你叫我堂叔。”

  三皇子看秦鳳儀那一臉壞笑,就不知道誰要倒楣了。

  光這洗三禮,就熱鬧了大半日,待宴席結束,諸親戚朋友宗室誥命們告辭時已是下半晌了,秦鳳儀跟著愉王妃送走客人,愉王妃畢竟上了年紀,有些倦意,神色卻是欣悅的。攜著秦鳳儀去了主院說話,愉王妃道,“上午李嬤嬤趙嬤嬤,是不是不合你的心哪?”

  秦鳳儀道,“看她倆那樣,把我娘當下人使喚,她倆倒坐在炕頭兒吃茶。”

  愉王妃道,“不喜打發了便是。”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與秦鳳儀道,“春華院我開始著人收拾了,你有空過去瞧瞧,屋裡喜歡什麼樣式,院裡要種什麼花草,都與我說就是。”

  秦鳳儀不大樂意搬過去,他還是“嗯”了一聲。

  愉王妃叮囑他幾句,把照顧孩子們的乳嬤嬤一串人留下,便登車回王府了。秦鳳儀想著愉王妃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還為他家操心,也怪不容易的,親自送愉王妃上了車,命侍女小心服侍著,秦鳳儀道,“娘娘,你路上小心,天兒有些涼了,這個手爐你拿著,別冷著。”

  秦鳳儀為著秦太太掃她的面子,愉王妃其實是不大歡喜的,但見秦鳳儀這樣的細緻孝順,又覺著,這孩子就是天生的仁義,想想秦太太到底是把秦鳳儀養大的人,若秦鳳儀半點兒不在乎,反是顯得涼薄了。愉王妃接了手爐,笑道,“哪裡就冷著了。”

  “那也是小心些的好。”秦鳳儀看著愉王妃的車駕走遠,方回了自家。

  愉王妃身邊的侍女亦是道,“咱們世子可真是孝順。”

  愉王妃笑,“是啊。”

  秦鳳儀回屋見他娘還守著他媳婦呢,秦太太問,“王妃走了?”

  秦鳳儀點點頭,道,“娘,媳婦,我不想搬到王府去。”

  “如何不想過去了?”秦太太道,“王府多好啊,我跟你爹也沒住過王府哪,咱們就搬過去吧。”

  秦鳳儀道,“怪不自在的。”

  秦太太道,“你沒住慣,住慣就好了。”勸了兒子幾句,秦太太便起身了,讓他們小倆口說話,臨走前還給兒媳婦個眼神,讓兒媳婦勸一勸兒子。

  李鏡問他,“怎麼了?”

  小方端上熱茶來,秦鳳儀接了喝一口,瞧了回兒子,看還跟個小豬似的呼呼睡覺呢,秦鳳儀道,“在咱們自家多好啊,去了王府,你我沒什麼,可爹娘怎麼辦呢。你看王府那倆嬤嬤,眼睛長在頭頂上,拿爹娘當奴才使。”

  李鏡道,“你跟王爺說一說這事兒,父親身上不是捐了五品銜麼,這也是正經官身的。”

  “可是娘身上沒誥命啊。”秦鳳儀道,“今天來了這麼多人,咱娘都沒上席,她說是跟你做伴,其實是沒好意思上席,我都曉得。”

  秦鳳儀嘟囔著,“早知這樣,還不如不認親呢。後丈母娘也是,有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乍乍呼呼的!一點兒不淡定!”把後丈母娘埋怨了一頓。

  不過,秦鳳儀一向是個有辦法的人,他想了一晚上,想出的法子。第二天早上,他就早早的起床上朝了,李鏡還說呢,“今兒並不是大朝會的日子,起這麼早做甚?”

  秦鳳儀道,“這換了個王爺爹,沒聽到人現在都喊我世子了麼,現在小朝會我也能去啦~今天有要緊事!”

  秦鳳儀穿官服時才想起來,“愉親王也是,怎麼沒給我弄套世子的衣裳,今兒還得穿這七品官服了。”秦鳳儀說媳婦只管繼續睡,他出去同爹娘吃了早飯,就騎著小玉出去上朝去了。秦鳳儀一到太寧殿外頭,不少人見他來了都覺著稀奇,可轉念一想,是啊,如今秦探花身份不同了。於是,還有不少官員過來跟他打招呼行禮。

  秦鳳儀笑嘻嘻的還禮,還有些老大人,如襄永侯、酈國公等都拱手示意,秦鳳儀笑著作揖,“你們可別折煞我了,咱們還跟以前一樣,不然怪不自在的。”

  襄永侯笑道,“心還是一樣的,只是禮數斷不能輕忽,不然,耿禦史就在身邊,得說我等無禮了。”

  秦鳳儀道,“現在還不是世子哪,你們這樣,叫我手腳無措。”

  酈國公笑道,“慢慢習慣就好啦。”

  兩家都有女眷參加了秦鳳儀家長子的洗三禮,沒見過小皇孫青龍胎記的,都在秦鳳儀家大陽這裡見著了。女眷們回去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同時斷定,秦家這個孩子,以後定有出息云云。

  大家說著話,一時景川侯、平郡王翁婿到了,秦鳳儀過去跟他岳父、大舅兄打招呼,又與平郡王招呼了一聲。大家寒暄一二,就到了上朝的時辰。

  秦鳳儀排位也變了,他自己尋了個位子,站在壽王之後,鎮國公之前,只是,人家宗室這裡清一色的大紅,就他一個綠的插進來,景安帝實在不瞎,直接一眼就見著秦鳳儀了,秦鳳儀還悄悄的朝景安帝眨巴下眼。

  景安帝心說,這可真夠自覺的。

  早朝過後,景安帝並未留秦鳳儀說話,秦鳳儀見御駕走了,他嗖嗖的拔腿去追,搞得想要跟兒子拉近一下感情的愉親王都沒來得及叫住兒子,兒子就跑沒影兒了。

  三位皇子也是要往宮裡去的,人家家在宮裡。

  秦鳳儀這個不是啊,他家又不在宮裡,但他跑的飛快,直接超過了步行的三位皇子,三位皇子簡直是目瞪口呆,就見秦鳳儀揮著手朝他們父皇的步輦奔跑了去,一面跑一面還喊,“陛下——哥——陛下——哥——等我一下~”

  三位皇子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更不必提坐在步輦上的皇帝陛下,聽著秦鳳儀這深情的呼喚,硬是在二月初的乍暖還寒的時候,張嘴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出來!

  皇帝陛下感冒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15
☆、第248章 想得倒挺美,哈~


  什麼時候, 才會讓一個帝王恨不能自己是個聾子呢?

  對於景安帝而言, 就是現在了。

  連馬公公都恨不能一道聾了算了!

  聽著秦鳳儀這一聲聲深情的呼喚,簡直是, 想裝回聾子都不成的。景安帝一個噴嚏後, 步輦便停了, 秦鳳儀腿腳俐落的跟上步輦, 笑嘻嘻的一揖,“給陛下,哥你請安了。”

  景安帝道,“叫陛下就行了。”

  秦鳳儀點頭,“誒”, 跟著步輦一道去了暖閣。

  景安帝看他就是一幅無利不早起的模樣,待到了暖閣, 也不急著問他事情, 先換了常服。秦鳳儀慣會巴結的,他也沒有因為自己現在換了個爹就跟以前不一樣,還親自服侍著給景安帝換了常服,景安帝道, “讓宮人服侍就是。”

  秦鳳儀道, “陛下, 雖然現在咱們是親戚了, 但咱們的感情,還是以前的感情啊。是不是,哥~”

  景安帝給幫鳳儀喊了三五聲的“哥”之後, 心理承受力明顯上升,景安帝笑道,“你一喊朕哥,朕渾身都覺著彆扭,叫陛下就成了。”

  秦鳳儀笑,“其實,我也彆扭。我比大皇子還小一歲哪,我心裡一直拿你當長輩的,突然間,咱倆變平輩了,我好幾天反應不過來。”

  景安帝換好常服,老馬馬端來溫茶,秦鳳儀先接了一盞奉給景安帝,自己接一盞呷了一口,道,“我先時給你使眼色,你怎麼下朝就走人哪。”

  “你那眼色,我以為是跟我打招呼呐。”景安帝道。

  “不是,我是想跟你說說話。”秦鳳儀道,“哎,我這些話,都不知道要跟誰說了。”

  “怎麼了?可是哪裡委屈著了?”

  “不是,現在我是京城第一熱灶,哪裡會有人這時給我委屈受啊。”秦鳳儀道,“昨天我家大陽洗三,您知道去了多少人嘛,一半人我都不認識。”

  “你不認識的,多是咱們宗室的親戚。”景安帝顯然沒有把這一半不認識的放心上,道,“大陽如何?洗三時哭鬧沒?”

  “沒有,好著呐,聽我娘說,原本吉祥姥姥洗澡時孩子要哭兩聲才好,大陽隨我,不愛哭,把吉祥姥姥急的險自己哭了,還是王妃打他屁股兩下才哭了。”秦鳳儀說著直樂,景安帝聽的也是臉上帶笑,道,“是個乖巧孩子。”

  “那是,不愛哭,就餓了才會哭。”秦鳳儀還與景安帝道,“我兒子,特有品味。”

  景安帝就聽著秦鳳儀吹牛,秦鳳儀道,“頭一天家裡亂糟糟的,愉爺,不,愉親王還把先時找的乳娘給帶走了,大陽餓醒後,我們才發現,乳娘不見了,沒法子,正好我媳婦的奶下來了,就叫他吃得他娘的奶,這一下子,後來王妃給準備了四個乳母,大陽都不吃她們的奶。你說,他這嘴多挑啊。”

  秦鳳儀說的話,懸的要命,道,“他偶有哭鬧,我一抱他,立刻就好。要是我媳婦抱他,就要慢一些才能好。特別親我。”

  “這是父子天性。”景安帝道。

  “以前我都不信這種,有了大陽,我才信了。”秦鳳儀道,“我就擔心大陽以後不好看,可怎麼辦呢?”

  景安帝道,“男孩子,重要的是有本事,相貌在其次!”

  秦鳳儀道,“像我這樣才貌雙全才好啊。”

  景安帝給他逗的一樂,“我看阿陽以後肯定比你還好。”

  “怎麼可能,我可是他老子~”秦鳳儀一幅驕傲模樣,跟景安帝絮叨起他家兒子來,簡直是把兒子誇得一朵花。景安帝留秦鳳儀吃飯,秦鳳儀說一回兒子,才說起自己小時候來,“我見著大陽,就想到我小時候。我小時候自是不能跟大陽現在比啦,但我爹娘對我的心,就像我對大陽的心一樣。自小到大,家裡有什麼好吃的,爹娘都是先留給我吃,我想要什麼玩兒的,多少銀子錢,我爹都給我買。像我家小玉,救過我好幾遭,小玉買的時候,你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足足花了一千兩銀子,才買到了小玉。那會兒小玉還是小馬駒哪,揚州城尋常的四進宅子,也就一千兩差不多了。我有個朋友,他不是親爹呢,就因為有後娘,過得遠不及我,現在他自己做生意,從家裡分家出來,他爹屁都沒分給他。你看我爹,我家什麼都是我的。”

  “你這樣的身份,只要明白人便不會慢怠你。”

  “這可真不像陛下會說的話,便是嫡親骨肉,反目成仇的都不在少數,何況我爹原不是親爹。要不是滴血驗親,你跟愉親王一口咬定我不是我爹生的,我現在都不能信哪。”秦鳳儀夾了三丁包子,一面吃著一面道,“我小時候,跌個跤,摔破塊油皮,我娘心疼的直掉眼淚。小時候,家裡還窮的時候,用不起冰,我怕熱,晚上熱了睡不著覺,我爹跟我娘倆人半宿半宿的給我扇扇子,哄我睡覺。”秦鳳儀說著都感動的了不得了,道,“陛下您說,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爹娘,還叫我給遇著了呢。我上輩子,定是得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善事,方有此福報吧。”

  景安帝道,“他們要早把你送回來,夏天有冰盆,冬天有火炭,都不會讓你受那些苦。”

  “那是苦啊,我一點兒都不覺著苦。”秦鳳儀道。

  景安帝道,“你要是早便身在皇家,娶媳婦起碼就便利許多啊。”

“這就是您不懂啦。”秦鳳儀喝兩口碧梗粥,道,“雖則在民間是不比在皇家舒坦,還無權又無勢的,但我是跟著我娘長在的啊,爹雖不是親爹,但待我跟親爹有什麼兩樣。現在我既有親娘也有親爹,我爹對我還很好。如果當初把我送回來,我現在肯定不認得我親娘是哪個了啊?人這一輩子,可能有無數兒女,便父母都是唯一的。所以,雖然是在民間二十幾年,但我一沒受虧待,二您看我現在長得多好啊,三則我要是在王府長大,估計就跟現在傻乎乎的宗室子弟一樣了,哪裡還能考探花啊。陛下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你說是就是吧。”

  秦鳳儀給景安帝夾個蔥油小花卷,道,“那陛下,您說,像我爹,像我娘這樣好的人,該不該受到表彰。”

  景安帝慢慢的撕開小花卷,感慨道,“你可算說到正題了。”這拐彎抹角的。

  秦鳳儀也沒否認,他望著景安帝道,“陛下不曉得,昨天我家大陽的洗三禮,原本就是想請朋友的,後來出了我這檔子事,就是王妃娘娘主持的。以前我家有什麼事,內宅都是我娘和我媳婦張羅,現在知道我身世是這樣,我娘連中午的席面兒都沒上。想想,我娘算什麼呢?雖是生了我,禮法上說,我嫡母是王妃娘娘,現在,我家裡來了人,有王妃娘娘在,我娘都不好露面兒。還有王府的嬤嬤們,拿我爹娘當下人使喚,你是不知道那一等的勢利眼。王妃娘娘說讓我爹娘也一道搬到王府去,他倆是不放心我,可搬過去了,親戚不是親戚,下人不是下人,怕就是王府裡得臉的下人都得小瞧他們。我心裡,很是不好受,昨兒想了半宿,想著陛下您比我聰明,就來求您了。”

  “求我什麼?”

  秦鳳儀道,“陛下,看在你是我哥的面子上,給我娘封個誥命,也不用多高的品階。我爹捐過五品銜,就給我娘個五品宜人的誥命就成了。”

  景安帝歎道,“這倒也不過分。”

  “當然不過分了,就看我爹娘的品格,他們把我養得這麼好哪。”

  景安帝道,“成,回去等著聽信兒吧。”

  秦鳳儀登時喜笑顏開,晃晃手裡的包子道,“我得吃完飯哪。”還勸景安帝,“陛下您也吃啊,看您怎麼都沒大動啊。”

  景安帝笑,“看你吃我就飽了。”

  “以前都說看我吃得香你便有胃口的。”秦鳳儀親親熱熱的模樣,道,“陛下每天操勞國事,可得多吃些才好。我現在最羡慕的人就是我家大陽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了,跟小豬崽兒一樣。”

  “哪裡有這樣說孩子的。”

  “本來就是啊。”秦鳳儀想到兒子就不由彎起嘴角。

  自景安帝這裡告退後,他就回了家,把給他娘要誥命的事跟他媳婦講了。

  李鏡點頭,“這樣也好。”

  秦鳳儀回家就逗孩子了,李鏡問,“你怎麼不去當差啊?”

  秦鳳儀道,“咱們這就要搬王府去了,還當哪門子差啊。以後我都不當差,就在家陪你和大陽,還有爹娘,在一處過日子。”

  李鏡真是給此人氣個仰倒,這是她下不得床,她下得床,得把秦鳳儀打出去,就這麼著,也是給了他兩下子,把人攆出門了。秦鳳儀只好去宗人府上工去了,他這一去宗人府,原本就對他很客氣的屬下們對他愈發客氣了,讓秦鳳儀奇怪的是二皇子,總是一副要說什麼卻又不好開口的欲言又止的模樣,秦鳳儀道,“二殿下,有事嗎?”

  二皇子連忙搖頭,“沒事沒事,你忙你忙。”然後,裝出一幅很認真研讀公文的模樣。

  秦鳳儀正要細問,愉親王打發人找他過去,秦鳳儀只好先去了愉親王那裡。愉親王原本就喜歡秦鳳儀,如今喜歡上就得加個“更”字,愉親王笑,“下朝找陛下做什麼了,跑得跟兔子似的。”

  秦鳳儀把給他娘要誥命的事說了,愉親王想了想,正色道,“很該如此,雖說他們早該反你送回來的,可這些年,養你也算盡心盡力。”

  秦鳳儀索性一併把搬王府的事同愉親王說了,秦鳳儀道,“也不用把我爹娘當客人,就是,也叫下人們尊敬他們一些,不然,我這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這個你只管放心就是,咱家素來寬和,何況他們對你有恩。”愉親王問,“怎麼耳朵這樣紅啊。”秦鳳儀皮膚白,略有些紅就能瞧出來。

  秦鳳儀揉了揉,不在意道,“來時被我媳婦給揪的。”

  “唉喲,怎麼揪你耳朵啊。”愉親王忙過去細瞧,心疼的給兒子揉了揉。

  秦鳳儀道,“我說以後就不來當差了,她就急了。非但揪我耳朵,還打我好幾下子哪。”

  “你媳婦不是坐月子的麼,這都能叫她打了?”愉親王心疼的了不得,又問兒子還有哪裡疼來著。

  秦鳳儀還很慶倖哪,“幸虧是坐月子哪,不然還得挨兩下子,現下她下不了床,我跑得快。”

  愉親王心疼地,“我兒這是過得什麼日子喲。”

  秦鳳儀笑嘻嘻地,“挺好噠挺好噠,打情罵俏嘛,就得這樣。”

  愉親王心說,你這一身賤皮子到底像誰喲。

  細問過秦鳳儀身上沒事,愉親王才沒細看,不然,非要秦鳳儀脫了衣裳給他看不可。就這麼著,愉親王私下還找景川侯說了回私房話,裡裡外外的跟景川侯說,婦人當以賢良淑德為要。

  景川侯聽的一頭霧水,問,“王爺的意思是?”

  愉親王歎,“兒媳婦有些厲害啊,阿鳳當差累了,就說在家歇一日,兒媳婦就動手,打了阿鳳好幾下子,還把阿鳳的耳朵揪紅了。”

  景川侯:……

  景川侯能說什麼呢?

  景川侯只好說,“等我去問一問阿鏡,她這樣可不行。”

  “就是啊,夫妻兩個,相親相敬的才好。這樣好不好的就動手,你說說,阿鳳可是王府世子,場面上人,總把阿鳳耳朵揪的跟兔子耳朵似的,這叫外人瞧見也不好啊。”愉親王說起來就心疼兒子。

  景川侯再三保證跟閨女認真談一談,景川侯主要也是去看看外孫,看過外孫後,景川侯私下問起閨女此事,李鏡道,“氣死個人,現在就想混吃等死了!”把事情源源本本的同他爹說了。

  景川侯對於女婿這種,剛認了個王爺爹就啥都不想幹的性子,頗是無語了。景川侯還是與女兒道,“阿鳳就是這樣的性子,你有話好好說,不要總是動手。”

  “不把他打出去,他死賴著不去當差。”

  好吧,景川侯認為,有必要跟愉親王談一下女婿的工作態度的問題了。

  自從景川侯和愉親王溝通之後,秦鳳儀發現,在宗人府反是更忙了起來。秦鳳儀跟景安帝報怨,“王爺以前說對我好,其實都是假的。”

  “胡說,愉王叔待你還不好?”

  “哎,我原想著,我現在都是世子了,以後還不是妥妥的王爺麼。鐵杆兒的莊稼都有了,稍微放鬆一些可怎麼了。現在老頭兒不得了了,見天早上叫我起床早朝,還把宗人府的許多事交給我做,我想早早些回家看大陽都不成。他把自己的活兒給我了,他見天早早的從宗人府去我家看大陽。”秦鳳儀唉氣歎氣,“你說,老頭兒還年輕的很哪,再幫我抗二十年,大陽就長大了。待大陽大了,我也不用襲什麼王爵,直接叫老頭兒把爵位給大陽,我跟媳婦天南海北的逛去,把沒吃過的好吃的,都嘗個滋味兒,沒看過的美景都看一看。把咱們大景朝的江山看遍了,我們就弄條大船,出海去!”秦鳳儀翹著二郎腿,搖搖大頭,一片嚮往,“這才叫一輩子呐!”

  景安帝聽過秦鳳儀的理想後給了他一句評價,“想得倒挺美,哈~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16
☆、第249章 命!


  秦鳳儀的天資便是景安帝這二十幾年的執政生涯, 也得說這是一等一的天資了。景安帝畢竟不是自欺欺人的性子, 不說宗室那些亂七八糟的宗室子弟,就是皇子們, 不可謂不用功了, 但估計也沒哪個皇子能如秦鳳儀這般, 能從科舉上出來。便是探花有些水分, 是景安帝覺著秦鳳儀生得好,執意要給的,但,會試貢生可是實打實的。

  而且,秦鳳儀自庶起士畢業時, 成績在庶起士時都能排到第四了。

  由此可見,秦鳳儀之天資不凡。

  但, 秦鳳儀的憊懶也是景安帝僅見了, 考進士就為了娶媳婦,還能給紈絝分等級,如今更不得了,現在眼瞅以後妥妥的王爵到手, 景安帝看秦鳳儀已經做好榮升一等紈絝的準備了。

  不要說秦鳳儀這等有天資的, 便是些天資平平的, 誰在朝中不是兢兢業業的打算做一番事業呢, 偏生有這等小子,景安帝都覺著老天無眼,如何將這等天資錯付這憊懶小子。

  景安帝聽完秦鳳儀的理想生活, 感慨道,“你還有空來朕這裡唧歪,可見還是太閑了。這樣吧,宗室書院那裡已是開課了,你也是正經翰林出身,現在也是宗室了,沒事給他們去講一講課。”

  秦鳳儀道,“陛下,你要這樣兒,以後我有什麼心事,都不跟你說了。”這也忒沒義氣了,他來找陛下說話是想差使上能清閒一二,這怎麼反倒又給他找了個新活。

  景安帝誠懇地道,“以後再有這種氣人的話,你千萬別來跟朕說,朕還不夠生氣哪。”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秦鳳儀認真道,“人跟人怎麼能一樣呢,命不一樣啊。像陛下,您一看就是操勞的命,像我,一看就該是個享福的命啊。”

  景安帝直接把這“享福的命”給攆出暖閣去了。

  秦鳳儀沒能在皇帝陛下這裡蹭頓飯,只好回家去了。

  他到家時天色尚早,愉親王就在他家看大陽哪,秦鳳儀瞧一回他兒子,戳戳大陽的胖臉,笑道,“竟然醒了。”

  愉親王道,“剛醒沒多一會兒。”問秦鳳儀,“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也不早了,我把宗室書院的名單整理好給陛下送去,說了會兒話,出宮時看也快落衙了,就乾脆直接回家了。”

  愉親王問,“陛下說什麼沒?”

  “也沒說什麼,讓我有空去宗室書院講課,就叫我出來了。”秦鳳儀道,“現在宗人府就很忙了,哪裡還有空去講什麼課啊?我又不想做夫子。”

  “這可有什麼,又不是讓你天天去,隔三差五的講一節課就是了。”愉親王倒是挺高興,見秦鳳儀回家,瞅瞅時辰,他也就要回府了,還與秦鳳儀道,“春華院快收拾好了,你這裡東西可著緊收拾,大陽擺滿月酒就在咱們王府擺了。”

  “嗯,我曉得,東西好收拾。”秦鳳儀送愉親王,一直送到門口,愉親王看他無甚精神,知他是個懶散的,拍拍他肩道,“你如今也大了,又是做爹的人了,就是瞧著大陽,你也當努力當差,給大陽掙下些個基業來。”

  秦鳳儀道,“不是有你跟我爹麼。”

  愉親王心說,安慰你就多餘,上車走了。

  愉親王倒挺高興,回家先同王妃說了回大陽,笑道,“這才幾天,雙眼皮就長出來了。”

  愉王妃笑道,“父母都是雙眼皮,兒子怎麼可能是單眼皮,只是有些個孩子是生下來就是雙眼皮,有些個大些才能長出來罷了。大陽別看生下來時有些黑,如今瞅著也越來越白了。”

  “是。”愉親王道,“待孩子們搬過來,看大陽就便宜了。”

  “就是這話。”愉王妃道,“跟孩子們說了搬家的事沒?”

  “說了。”愉親王道,“阿鳳這孩子,就是機伶,又在御前討了個差使。”愉親王這不曉內情的,還高興呢。

  “什麼差使?”

  “給宗室書院的宗室子講課。”愉親王去了朝服,換了家常衣裳,道,“他是翰林出身,現在又是正經宗室。不是我說,宗室裡學問比得上他的沒幾個?”

  愉王妃笑道,“這倒是,先時清流都說宗室子弟不成器,阿鳳的身世,是知道的晚,要是宗室大比前就曉得,正可堵宗室的嘴。”

  愉親王想著也是一樂。

  別說,景安帝當真是有識人之能,宗室書院雖是建起來了,也有許多宗室子弟過來就讀。但,能直接來京城宗室子弟的,在宗室中,也是有些地位的了,基本上以後都能襲爵的那種,家裡讓他們來京城念書,一則為以後襲爵做準備,二則也是過來多認識些人脈,三則也是多念幾本書,也不能忒不成器了。

  所以,這些小子們,那叫一個難管。

  景安帝這掛名山長,每天國事還忙不過來呢,自然沒時間在書院坐鎮。兩個執事,一個是退了休的方閣老,一個是愉親王,方閣老一向與宗室就不親近,叫他掛名兒,他老人家就當真是個掛名兒。至於愉親王,愉親王有宗人府這攤子事呢。

  宗室書院的先生們都是清一流的翰林學士,有學問是真有學問,但遇著這群宗室子弟,簡直能氣死個人,這群小子們,尊師重道便不提了,好不好就說他們祖上如何如何,原本翰林學士就不願意教宗室子弟,偏生又遇著這麼一群二五眼,每天不過點個卯,該講的課講了,其他也不多管。當然,也有些認真學習的,只是在這書院,很是鳳毛麟角了。

  秦鳳儀過去講課,睡覺的,底下鬧著玩兒的,一律攆出去,剩下幾個算幾個,他給這幾個聽課的講。其餘的,秦鳳儀也不稀罕管這些頑童,奈何,他不愛理,這些頑童委實不知好歹,還要作弄他。這回樂子大了,秦鳳儀可不是翰林學士,不與宗室子弟計較啥的,他直接把人收拾得鬼哭狼嚎,認錯都不算完,還要寫一千字的認錯書,明天交到案頭,不然有這些小崽子們的好果子吃!

  還有試圖跟他動手的,秦鳳儀縱不是什麼武功高手,也是學過兩套拳腳的人,而且,有他媳婦督促,他每天一早都要打兩趟拳的,如今頗有些火侯了。對付高手還差得遠,對付這些小崽子們綽綽有餘,結果,當天來接自家大爺小爺的下人們就發現,好些個爺鼻青臉腫不說,還有撅著屁股一瘸一拐的,這還了得!

  第二天就有人告到景安帝跟前,景安帝召來秦鳳儀問其究境,秦鳳儀見有兩位鎮國公瞅著他,面有怒色。秦鳳儀道,“怒什麼怒?看看你們各家的倒楣孩子!我在上頭講課,他們在下頭不是交頭接耳,就是私下做小動作,把他們攆出去,還不服,這不是找抽麼!還有的與我動手,這不是找揍麼!你們還好意思來陛下這裡告狀,我問你們,你們還想不想叫孩子好生學?不學你們就把各家的倒楣孩子領回去。”

  其中一位鎮國公緩了緩臉色,溫聲道,“世子啊,我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孩子得慢慢教,哪裡有你這樣好不好就揍個好歹的?”

  “哪裡就揍個好歹了,我小時候也常打架啊,根本沒使勁打他們,不過是嚇唬嚇唬罷了。看你們一個個的,還來告我狀!你們這可真是親爹!疼孩子也不是這個疼法兒啊?幸虧我現在是世子了,要是以前的七品小官兒,你們是不是還要把我打一頓,為你們各家的孩子出氣啊。”秦鳳儀問的倆人面生尷尬,秦鳳儀看他們也是有些年紀的人了,便略收回了些氣焰,道,“算了算了,就這一回,下不為例啊!以後少來陛下這裡告狀!咱們都是為了要孩子好的,我揍他們兩下,回家你們就該說先生打得對,再問他們如何淘氣的!還有,以後書院裡禁止小廝進去,少弄一些個服侍的小子在外守著,還要有人服侍著鋪紙磨墨,他們是手斷了,還是不會呀?瞧瞧你們這慣孩子的樣兒,好好的孩子,都是被你們慣的,你們還來告狀!你們問問陛下,幾位殿下是怎麼長大的,他們念書不好,陛下都要拿戒尺敲他們的掌心呢!還要責備先生教的不好?你們倒是,我做先生罰兩下怎麼了?不問孩子的不是,先來問先生的不是?你們可真是親爹,就是疼孩子疼的不是地方!”

  “去吧,明兒不許再叫帶小廝服侍,他們身上這些個亂七八糟的臭毛病,我還非要板一板不可!”直接就在御前把人打發走了。

  景安帝看那倆昏頭昏腦的國公就這麼出去了,也是哭笑不得,待兩位國公走遠了,景安帝好笑,“鳳儀先生好大的派頭啊!”

  “陛下不曉得,現在宗室子弟也實在不像話,比我小時候還淘哪。”秦鳳儀也是笑,“看他們那告狀家長的樣兒,要不把他們壓下去,以後更沒法兒管了。”

  景安帝笑問,“這差使如何?”

  秦鳳儀高興了,“有意思,雖則是管束頑童,但也有趣。”

  景安帝把秦鳳儀召到跟前,道,“宗室再這麼下去,人就廢了。他們既來了京城,若有能教導的,還是要教導一二的。既要教他們學問本事,也要教他們規矩法度,明白嗎?”

  “明白。”

  景安帝有些不放心,道,“你細說說。”

  秦鳳儀眉毛一揚,道,“這還不簡單。要是只教學問本事,不教規矩法度,心中便無善惡對錯之分。教了他們學問本事,還要他們明白,這世間有什麼是當做,有什麼是不當做的。其實,規矩法度,還在學問本領之上。”

  景安帝笑,“就是這個理。”

  景安帝微微一笑,什麼享福的命,朕看就是專愛啃硬骨頭的命!牙口太好、能者多勞的命!
milayo 發表於 2018-5-24 10:16
第250章


  秦鳳儀原覺著差使無味, 如今得了個有趣的活兒, 就幹得有滋有味兒了。秦鳳儀得了趣兒,宗室書院的學子們真個生不如死了。秦鳳儀跟皇帝陛下什麼關係啊, 現在愉親王是他爹, 愉親王身為宗人府宗正, 專門管的就是宗室。

  曾經就是倆國公說秦鳳儀壞話, 叫陛下削爵查辦,現下還關宗人府哪。這不,又有倆國公去陛下那裡告狀,然後,秦鳳儀就全部宗室書院立了新規矩, 一律不准有小廝進書院服侍,吃喝拉撒都自己來!秦鳳儀寫了二十張紙的宗室書院的規章制度, 先與二皇子商量, 二皇子瞧著就有些心驚膽戰,道,“這,這要他們在書院吃飯, 我聽說, 他們都是各家帶飯的, 他們吃得慣書院的吃食嗎?”

  “咱們在衙門也是吃衙門的例飯哪。”秦鳳儀義正辭嚴, 一點兒都不羞愧,他什麼時候吃過宗人府的例飯了,他與二皇子、愉親王關係好, 他們三人都是家裡送飯,自從認了新爹,秦鳳儀便是與愉親王一樣,都是王府送飯了。

  二皇子道,“還有這個,考試升級制,這個是怎麼個說法?”

  秦鳳儀道,“那民間的書院,也分甲乙丙丁四種班次,丁班是最初級的班,等丁班的課程學好了,就升丙班,丙班升乙班,乙班升甲班,學習畢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有學習好的,念書也念得好,自然要照顧他們一些,倘有些個學習一般的,就先在低級的班裡念書就是。”

  “不是,我是說每年的升等考試,是不是太嚴格了。”

  “不嚴格,嚴格什麼呀,成績按照上、中、中下、下來評價,中下以上的才能升級,中下以下的全部留級。”秦鳳儀道,“除此之外,還有課堂打分,平時表現打分,上課的到課率,請假率等等。連續留級三年者,就可以退學回家了。同樣,學習好的學子們,若著實出眾的,每年也可以有一次跨級考試。此外,除了每年年前的考試,我還準備三月考一次,看他們平日裡學的如何。”

  二皇子唏噓道,“秦探花,你以前念書時也是這樣辛苦嗎?”雖然現在秦探花長了輩份,二皇子委實叫不出“叔”來,於是,依舊稱他為秦探花。

  秦鳳儀道,“這算什麼辛苦啊,他們辰初才來念書,申正就可回家了,我念書的時候,五更即起,入夜方歇,過年我只休兩個半天,大年三十下午祭祖宗,大年初一上午拜年,全年無休的苦讀。跟我一比,他們這個算什麼呀。我那時,三天就要給先生交上一篇文章。”

  二皇子聽的,大為嘆服,想著秦探花果然不愧探花出身,秦探花這樣聰明的人都這般刻苦了,相較之下,果然書院這個,也不算繁重了。

  於是,二皇子沒什麼意見了,二人再去見愉親王,愉親王直接道,“就按你們的意思辦吧。”

  於是,宗人府聯名,秦鳳儀上呈陛聽。

  景安帝早有準備,直接就准了。

  而且,景安帝還與大皇子道,“宗學那裡的事,你二弟與鳳儀畢竟年輕些,你過去幫著把把關。”

  大皇子與秦鳳儀一向不大對付,但畢竟不傻,知道這京城宗學的事很是要緊,大皇子應了。而且,大皇子這次得了他外公平郡王的一句話,平郡王道,“宗學的事,大殿下還要多上心才好。”平郡王這話,說得四平八穩,完全聽不出有什麼別個內容來。但是,要知道,能叫平郡王四平八穩說上一句的,這已是極其要緊之事。

  大皇子道,“是,父皇也說,叫我去幫著把把關。”

  平郡王點點頭,笑道,“陛下對殿下冀望頗深。”

  大皇子問,“聽說,阿嵐要回北面兒了。”

  “他自去歲回京,也這些日子了,原早該走的,只是工部還有一批兵器要驗過,正好,他一道押送過去。”平郡王即便與自己嫡親的外孫說話,因著大皇子的身份,平郡王亦是恭敬的很,沒有半點身為長輩便自尊自大的模樣。

  大皇子與自家外祖父閒聊幾句,平郡王便告退了。

  於是,宗學立規矩的時候,大皇子也去了。

  宗室這些小崽子們,雖然有幾個被秦鳳儀給過下馬威,但,二三百人哪,多有不服的,秦鳳儀當天早早的去了書院,把後門鎖了,門前擺三把椅子,一把自己坐,一把給大皇子,一把給二皇子,三人就坐門口,一個個的,只要帶小廝來的,宗室子弟進去,小廝留外頭。有些個宗室子弟就不幹了,還理直氣壯的,“沒有小廝服侍,我怎麼寫字,怎麼聽課?”

  秦鳳儀道,“寫字用耳,聽課用耳朵,哪個是用小廝的?”

  “大家都用!”

  看那小子斜愣個眼,一幅欠捶的模樣,後頭還跟著好幾個小子,也是清一色的欠捶臉。於是,秦鳳儀也斜愣個眼,比他們斜得還高,秦鳳儀指了指大皇子,問,“小砸,知道這是誰不?哈哈!諒你們也不認得!告訴你們吧,這是當朝皇長子殿下!皇帝陛下他親親的大兒子!這位殿下,五歲識字,六歲念書,從來都是親力親為,既不用內侍,也不用宮人,自己研墨自己鋪紙自己上茅房自己擦屁股,你們論身份,有皇長子殿下高貴嗎?”

  幾個小崽子一聽說是皇長子殿下駕臨,連忙躬身行禮,大皇子一向溫和寬厚,擺擺手,笑道,“無需多禮,你們以後都是宗室的棟樑,我今日過來,就是看看你們在宗學,學習的如何。”

  那帶著的小子連忙道,“萬不敢辜負陛下與殿下的期待。”

  秦鳳儀冷冷一笑,“屁個期待,沒個小廝你們就不會寫字,不會聽課了,還期待哪?一群廢物,還不給我滾進去!”

  幾個孩子畢竟年紀小,雖則淘氣些,無非仗著身份,別人讓著他們罷了。被秦鳳儀一聲厲喝,立刻屁滾尿流的跑學裡去了,身邊服侍的小廝一個都沒敢帶。降伏了這幾年帶頭的,後面的都好了些,只是,這些個宗室小崽子們真是滑頭啊,有的知道大皇子的身份,還會笑嘻嘻的過來給大皇子請安,大皇子知道你是老幾啊。沒關係,大皇子不知道,咱們自報家門就是。

  秦鳳儀斜瞅著這些在他眼皮子底下跟大皇子拉關係的,心說,看以後不給你們小鞋穿!

  大皇子倒是挺歡喜,笑道,“唉喲,宗室們的子弟,可算是都見著了。”

  “是啊,閩王家的孫子,順王家的兒子,康王的侄子,蜀王家的小子,宗學裡的刺頭就是他們幾個了。”秦鳳儀道。

  大皇子笑,“秦探花你能者多勞,孩子們慢慢教就是,我瞧著,都是聰明孩子。”

  秦鳳儀笑嘻嘻地,“大侄子你這話,甚合我心哪。”

  大皇子:……

  秦鳳儀當天不讓小廝進宗學半步,然後,又頒佈的新學規,半月後,不准各家再送飯,待食堂收拾好,一律吃食堂。非但學生們吃食堂,所有在校的先生,也一道吃,要是怕不安全,先生們先吃,學生們後吃,以保證學生們的飲食安全。

  這一條規矩一出,更是哀鴻遍野一片。

  這回不是男人們去陛下那裡告狀了,女人們去太后那裡說理,甲夫人說,“我們家那小子,就沒在外頭吃過東西,倒不是咱們婦道人家嬌慣孩子,實在是孩子太小,不放心。

乙夫人說,“我們家那個,上回在家吃魚還卡著了,把我嚇得減十年壽,如今這學裡,不准小廝服侍,又要孩子們在學裡吃飯,這可怎麼吃喲。”

  丙夫人道,“要是孩子大些,咱們也不能來娘娘這裡念叨這些個事叫娘娘心煩,何況,男孩子,以後為朝廷當差做事,還是潑辣些好。只是,孩子太小了,這待兩年,孩子大些,也就無妨了。”

  甲乙附和丙道,“是啊,就是這麼說。”

  就是長公主與壽王妃,各家亦有孩子在宗學就讀,也覺著,如今這規矩有些嚴苛了。裴太后歎道,“你們別急,哀家跟皇帝說一說,看一看皇帝的意思。現在宗學都是宗人府管著,這得跟宗人府說去。”

  甲夫人道,“聽說,現在都是愉王爺家的探花郎管事。”

  裴太后道,“現在知道人家是探花郎了,都知道人家學問好,可好學問也不是易得的。”

  乙夫人道,“探花郎自是好心,聽說,他教學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好,把這學問教給孩子們就行,別的上頭,略寬泛些亦無妨礙的。”

  丙附和乙道,“是啊是啊。”

  反正是裴太后耳邊的閒話很是不少。

  裴太后私下問長公主與壽王妃,長公主道,“探花郎性子暴,聽說,順王家的二郎叫他把屁股都打腫了。不過,現下學裡的風氣說是好了很多,只是,有些年紀小的孩子,不叫他們帶小廝,一時還適應不了,磨墨都是現學的。這要是叫他們在學裡吃飯,別個倒無妨,就是飯食上要精緻些,湯啊粥的,可別燙著。”

  壽王妃道,“其實,按理有這麼個人管著些才好。不說別個,先時宗學很有些不像話的事,宗學子弟以後多是要襲爵的,學裡的翰林先生們都是斯文人,叫他們去教國子監的書生行,讓他們教這些個頑童,有些個實在淘氣。要沒這麼樣的個人管著,也忒沒規矩了。”

  “是啊。”裴太后道,“宗室畢竟是咱們自己人,他們學好了,以後才好授實缺。只是,這探花郎大概也是有些嚴厲了。”

  長公主笑道,“一張一馳嘛,如果太嚴格了,略松些也無妨。”

  裴太后先是與長孫說的這事,皇祖母的吩咐,大皇子自然應了,大皇子也說,“如今宗學是嚴了些,既是如此,我與探花郎說一聲。”

  結果,大皇子碰了個釘子,不為別個,秦鳳儀當下就說了,“還不到做好人的時候,現下正立規矩呢,你別給我拆臺啊,大侄子。”

  秦鳳儀現下有個絕招,一叫大皇子為“大侄子”,大皇子頓時什麼話都沒了,事實上,大皇子一聽到“大侄子”三字,頓時就覺著,整個人似乎都不對勁了。大皇子碰個釘子也沒覺著面兒上如何,他正好回去與皇祖母解釋這事,裴太后一聽,呵,現在秦鳳儀可真是了不得啊,連她的面子也敢駁。便有些個人,縱是不願意,面兒上答應下來,裴太后這裡也能跟宗室女眷們交待了。秦鳳儀倒真是大公無私了,裴太后也不是好相與的啊,秦鳳儀直接駁她面子,她乾脆叫了秦鳳儀過來跟宗室女眷們解釋吧,這個不識好歹的,你自己說吧。

  秦鳳儀正忙著宗室食堂的建設工程呢,裴太后命人宣召,秦鳳儀只好把手頭上的事暫放一放,去了宮裡。秦鳳儀以為什麼事呢,聽著這些宗室女眷們嘰嘰喳喳個沒完,邊兒上還有皇后貴妃倒是沒幫言,但那模樣,也不是要幫秦鳳儀的樣兒,倒似看戲一般。

  秦鳳儀先給太后、皇后、貴妃見禮,裴太后賜了座,秦鳳儀坐了,聽著這些女人們嘰喳過一遭,秦鳳儀道,“煩死了,你們嘰喳個頭啊,嘰喳嘰喳的,真是慈母多敗兒,說的就是你們。一個個的,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兒幹啊!有什麼意見,說!我先說好,就這一回啊,再有下回,大娘你別叫人喊我了,我乃朝廷命官,又不是給你們這些女人們跑腿兒的。”

  大娘——裴太后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小子是叫她呢——大娘——

  裴太后仿佛聽到了慈恩宮裡響起了無數迴響,都是:大娘——大娘——大娘——大娘——大娘——

  不要說裴太后這個當事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就是平皇后、裴貴妃、長公主、壽王妃也都呆住了,更不必提這些宗室誥命了。

  秦鳳儀擺擺手,“說吧,叫你們說,又不說了。你們不說,我可就走啦。”

  如今正主兒在這兒,焉能不說!

  於是,就是那些個套話路,什麼擔心孩子在宗學食堂吃不好,秦鳳儀道,“我已稟明陛下,自禦膳房撥兩個手藝好的禦廚到學裡,你們哪家能有禦廚的手藝?”

  粥啊湯啊的怕燙著孩子們,秦鳳儀道,“不論粥湯,我都會叫他們提前做出來,說到適口時再給孩子們吃的。還有什麼雞怕骨頭魚怕刺的事,魚吃魚圓,雞骨頭那個,是沒法兒,你們要是連個都怕,就把孩子自家領回去算了,別叫出門兒了。就中午一頓飯,看你們這大驚小怪的!最小也十歲了,十歲的孩子,自己吃不了飯,他還認識哪個是鹿哪個是馬不?”

  秦鳳儀把這些老娘們兒訓了一通,便有夫人道,“我們也是不放心孩子嘛不是。”

  “都叫你們慣的,一個個就會調皮搗蛋,回去叫他們老實些,再敢什麼往門上搭水盆,往我書桌上放死耗子,叫我逮著,一個個揍扁了都!”秦鳳儀放狠話道。

  裴太后問,“還有這樣的事?”

  “多了!”秦鳳儀道,“別看他們在您老人家跟前說得家裡孩子花朵兒一般的嬌嫩,怎麼到學裡便都是混世魔王了!你們也就糊弄糊弄我大娘這樣不出門兒的老太太了!”

  秦鳳儀道,“虧得我大娘還叫大皇子跟我遞話,叫我和軟著些,看看你們各家的魔王們,我再和軟他們還不得上天哪!”

  裴太后威嚴的看了幾位宗室誥命一眼,幾人紛紛道,“再不知他們在學裡這般的。”還有的不承認來著,“探花郎說的是旁個孩子吧,我家孩子斷不會如此的。”

  秦鳳儀一哂,“你是順王家的大兒媳吧?

  順王世子夫人不好意思的點點頭,秦鳳儀道,“就你家小叔子,頭一天跟我揮拳頭,叫我揍了,第二天書包裡放半塊板磚去學裡,要拿板磚敲我,倘不是我機警,得著了那小子的道!”

  “還有你,蜀王家的二郎媳婦,你家小子最壞,背後出壞主意的都是他。上回我一進課室,開門就有絆馬索,那就是你家小子帶學裡去的。”

  “你,康王家的侄媳婦,你家小子,現在串連人哪,要起義,反抗我的□□,趕緊回去跟他說,叫他歇了吧。小屁孩兒一個,還要翻天怎麼著啊!”

  “還有這位鎮國公夫人,你瞧著也是個斯文人,怎麼你家的老三跟個活土匪一樣啊?他在我跟前倒是老實,總欺負別個同窗是怎麼回事?”

  秦鳳儀把他們挨個數落了一遍,數落的幾人個個面露慚色才算甘休,她們以為秦鳳儀不認識她們哪,沒想到,非但認識她們,還把她們各家孩子都拎出來說了一通。裴太后是聽不得“大娘”倆字,不肯再說話的,幾人也只得道,“要知道他們在學裡這樣淘氣,早教導他們了。”

  “現在也不晚,就你們幾家這些個孩子,你們還擔心他們在學裡吃不好,唉喲,你們可真小瞧他們了,誰吃不好,他們也吃得好。”秦鳳儀道,“沒事了吧?”

  沒事了。

  非但沒事了,幾人還很有歉意的說,“就勞探花郎多管教他們了。”

  “這不必你們說,再有不老實的叫我逮著,哼!”秦鳳儀哼一聲,一撣衣袍站起身來,笑嘻嘻的問,“大娘你還有什麼吩咐沒?”

  裴太后抽搐著唇角,擺擺手,“下去吧。”真是受夠了!

  秦鳳儀去跟皇帝陛下叫禦廚時,還說起這事兒呢,秦鳳儀道,“大娘實在是耳根子軟,陛下跟老太太說一聲,平日裡在宮裡吃吃喝喝得了,別淨叫人當槍使。”

  皇帝陛下都不確定:這小子是在說他娘嗎?

  皇帝陛下待心裡把輩份算清楚,才確定:這小子是在說他娘啊!嘿!你個混帳小子,你知道朕的母后是什麼人不?

  不待皇帝陛下教導幾句,秦鳳儀討了兩個禦膳房幫廚的廚子,就帶宗學食堂去了。

  秦鳳儀將這些宗室婦女訓了一通,直接導致,秦鳳儀生辰時送禮的人數遠超預期:大家紛紛備了厚禮,尤其宗室,簡直是不惜銀錢,就怕秦鳳儀宗學立規矩立到自家孩子頭上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ilayo

LV:7 大臣

追蹤
  • 162

    主題

  • 5336

    回文

  • 6

    粉絲

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