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一千零一夜 作者:不可考(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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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anchaos 2018-6-18 12:04: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4 50457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23 21:41

  第九百五十八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賈米萊小姐說:「你現在去弄一條船吧,在我們約定的地方等我,我馬上就去。」
  
  易卜拉欣說:「小姐,我帶著船呢,而且那是我的船,水手們都是我雇的,他們在等著我呢。」
  
  「憑阿拉起誓,這正合我意呀!」小姐說罷,向女僕們走去。
  
  賈米萊小姐回女僕們中間,對她們說:「收拾一下,我們回公館去吧!」
  
  女僕們說:「小姐,不是要在這裡住三天嗎!為什麼現在就回去呀?」
  
  小姐說:「我自感很不舒服,好像生病了,怕住在這裡病情加重。」
  
  「遵命!」女僕們異口同聲地回答。
  
  她們穿好衣服,走到河邊,登上了船。
  
  駝背園丁來到易卜拉欣身邊,但他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駝背園丁說:「喂,易卜拉欣,看來你沒有看見她的命啊!小姐如果在這裡住上三天,我還真怕她發現你呢!」
  
  「她沒看見我,我也沒看見她,因為小姐總是呆在圓頂亭裡面不出來。」
  
  「孩子,你說的是實話。假若她真的看見你,恐怕我們就都沒命了。不過,你可以在這裡住上一個禮拜的時間,等下個星期她再來時,你也好看個夠。」
  
  「老人家,不行啊!我帶著許多錢,怕萬一出什麼閃失,可就麻煩了。我真怕那些同伴乘我不在之際搗什麼鬼。」
  
  「孩子,我真不願意讓你離開我。」說著,園丁與易卜拉欣擁抱、告別,易卜拉欣回客棧去了。
  
  易卜拉欣回到客棧,去見看門人,取他寄存的錢財。看門老人說:「但願你帶來了好消息!」
  
  易卜拉欣說:「我的目的沒有辦法達到,我想回家鄉去了。」
  
  老人聽易卜拉欣這樣一說,哭了起來,隨後幫易卜拉欣背起行李,一直把他送到船上,方才依依惜別。易卜拉欣吩咐水手們把船劃到與賈米萊小姐約定的地方去等她。
  
  夜幕降臨時,忽見一美髯壯士模樣的人走來,束著腰帶,一手拿著弓箭,一手握著出鞘的寶劍,大聲喝問道:「你就是埃及執政官海綏卜的兒子嗎?」
  
  易卜拉欣回答說:「是的。」
  
  那壯士說:「你究竟是何許人,竟敢來戲耍公主?跟我走—趟,去見君王說話吧!」
  
  易卜拉欣一聽,嚇得昏了過去。水手們一個個驚恐萬狀,周身抖作一團。那美髯壯士眼見此景,一把拉下自己的長鬍子,丟掉手中的寶劍,解開腰帶,原來是賈米萊小姐女扮男裝。
  
  易卜拉欣甦醒過來,說:「小姐呀,你把我的心都嚇碎了。」
  
  賈米萊小姐對水手們說:「揚起風帆,把船開得快些!」
  
  水手們拉起風帆,船像箭出弦一般,飛也似的駛去。他們航行了不幾天,便到了巴格達城。
  
  易卜拉欣見河邊上停泊著一條船,那條船上的水手們向他的船上的水手們喊道:「喂,兄弟們,祝賀你們平安返航!」
  
  那條船靠近易卜拉欣乘坐的船,易卜拉欣抬頭一看,發現艾卜·卡西姆·賽德拉尼坐在船上。
  
  艾卜·卡西姆看見易卜拉欣,對他的水手們說:「我就是要找他。你們走吧,我有點兒事要跟他說。」
  
  艾卜·卡西姆·賽德拉尼手裡舉著蠟燭,向著易卜拉欣走來。他問易卜拉欣:「讚美阿拉,護佑你平安歸來了。你的目的達到了嗎?」
  
  易卜拉欣說:「我的目的達到了。」燭光近了,賈米萊小姐一看見艾卜·卡西姆·賽德拉尼,頓時面色蠟黃。
  
  艾卜·卡西姆·賽德拉尼看見賈米萊,說:「你們走吧,願阿拉護佑你們。我要到巴士拉去一趟,有事找執政官。不過,這手中的禮物,看見誰,就送給誰了。」
  
  艾卜卡西姆·賽德拉尼拿出一盒糖果,放在易卜拉欣的船上。
  
  易卜拉欣對賈米萊說:「親愛的,請吃些糖果吧!」
  
  賈米萊小姐哭了。她問:「喂,易卜拉欣,你知道他是誰嗎?」
  
  易卜拉欣回答:「我知道呀!」
  
  賈米萊說:「他就是我的堂兄。他曾找過我的父親,向我求婚,我不同意。他去巴士拉,說不定是去見我父親,把我們的情況密報給我父親。」
  
  易卜拉欣說:「小姐,他到不了巴士拉,我們就到摩蘇爾了。以後究竟會發生什麼情況,他們不會知道的。」
  
  說著,易卜拉欣吃了兩塊糖果。易卜拉欣萬萬沒有想到那糖果裡蒙汗藥。他剛剛吃下去,藥性便發作了,頃刻間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黎明時分,易卜拉欣方才打了個噴嚏,把蒙汗藥噴出了鼻腔,慢慢從昏迷狀態中甦醒過來。易卜拉欣甦醒過來一看,發現自己赤身裸體躺在一片廢墟之中。他劈打自己的面頰,心想:「我上了艾卜·卡西姆·賽德拉尼的當,這一定是他幹的!」
  
  易卜拉欣渾身上下只有一條短褲,他站起來,不知道該向那裡去。易卜拉欣走了沒幾步,只見省督帶著一夥人走來,他們個個手握寶劍、棍棒,人人殺氣騰騰。易卜拉欣慌忙之中看見一座破澡堂,立即躲了進去,不料忽然被一種什麼東西絆倒,雙手摸地,手被擦破,鮮血直流。他馬上在短褲上擦了擦手,再伸手去摸絆倒的東西,發現那裡躺著一個死人。當他順著死人身子摸著死者的頭時,他立即放開了,不由自主地說:「毫無辦法,只能依靠偉大的阿拉了!」
  
  易卜拉欣急忙躲到破澡堂的一個角落裡。這時,省督已帶著人站在澡堂門口。省督發令道:「進去,搜!」
  
  十個大漢舉著火把進了破澡堂。易卜拉欣膽顫心驚,忙躲到一堵牆後。他藉著火光仔細打量那個被殺的人,原來是個少女,面似圓月,但身首已經分家,腦袋在一邊,身子在另一邊,身上穿的衣服十分華麗。眼見此情此景,易卜拉欣的心突突直跳。
  
  省督進了澡堂門,喊道:「把澡堂各處都給我搜一遍!」
  
  他們走近易卜拉欣藏身的地方,有一個人看見了易卜拉欣。那個人手握半腕尺長的短刀,走近易卜拉欣,說道:「讚美阿拉造就了這樣一張俊俏的面孔!小夥子,你是什麼人?」
  
  那個人抓住易卜拉欣的手,問道:「你為什麼把這個少女殺死?」
  
  易卜拉欣說:「憑阿拉起誓,不是我殺的,我也不知道是誰殺了她。我是害怕你們,才躲到這個地方來的。」
  
  易卜拉欣把自己的情況向那個大漢講了一遍,然後說:「看在阿拉的面上,你們不要冤枉我!我連自己還顧不上呢!」
  
  大漢把易卜拉欣帶到省督面前。省督看見易卜拉欣滿手血跡,說道:「用不著審問,把他殺掉!」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23 21:41

  第九百五十九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那個人抓住易卜拉欣的手,問道:「你為什麼把這個少女殺死?」
  
  易卜拉欣說:「憑阿拉起誓,不是我殺的,我也不知道是誰殺了她。我是害怕你們,才躲到這個地方來的。」
  
  易卜拉欣把自己的情況向那個大漢講了一遍,然後說:「看在阿拉的面上,你們不要冤枉我!我連自己還顧不上呢!」
  
  大漢把易卜拉欣帶到省督面前。省督看見易卜拉欣滿手血跡,說道:「用不著審問,把他殺掉!」
  
  易卜拉欣聽省督這樣一說,禁不住哭了起來。他流著眼淚,淒然吟誦道:
  
  人生路途漫長,
  
  自有前進方向。
  
  命中註定終老一處,
  
  決不會遺骸他鄉。
  
  易卜拉欣吟完,一聲大喊,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劊子手見此情景,慈憫之心頓生,說道:「憑阿拉起誓,這麼漂亮的面孔,不像是殺人犯呀!」
  
  省督催促道:「斬首!」
  
  劊子手把易卜拉欣拉到接血的皮墊子上,用破布緊緊矇住他的眼睛,抽出寶劍,請示省督准許動手……正在這時,易卜拉欣甦醒過來,高聲喊道:「冤枉啊!」
  
  話音未落,一支馬隊飛馳而來,有人大喊道:「住手!劊子手,刀下留人!」
  
  誰在高聲吶喊?
  
  原來,這其中有一個非同尋常的故事。埃及執政官海綏卜派侍衛官帶著他的親筆信和珍貴禮物去見哈里發哈倫·拉希德,信中寫道:

  奉至仁至慈阿拉之名
  
  埃及執政官海綏卜致信信士們的長官:
  
  我的兒子失蹤年許,不見歸來。近聞他在巴格達,特求哈里發陛下差人打聽其消息,並盡力尋找之,一旦發現,切望讓他與侍衛官同返。
  
  順致敬意
  
  海綏卜(印章)
  
  哈里發哈倫·拉希德閱過此信,即令省督打聽海綏卜之子易卜拉欣的消息。哈里發和省督不時過問此事,終於得知易卜拉欣在巴士拉露面,哈里發得到這個消息,立即寫了封信,派人送給埃及執政官的侍衛官,要他馬上在宰相侍從的陪同下前往巴士拉。埃及執政官的侍衛官看到哈里發的信,因急於找到易卜拉欣,立即帶人上路,結果一行人馬未走多遠,便看見省督下令斬殺一個小夥子的場面。
  
  侍衛官一看見省督,馬上認了出來,隨即喊了一聲「刀下留人」,並且離鞍下馬,走上前去,問道:「省督閣下,這孩子是何人?為什麼要殺他?」
  
  省督把情況講了一遍,侍衛官未曾想到被捕者就是他要尋找的人,只是說:「這孩子不像殺人凶手啊!」
  
  侍衛官下令鬆綁,並且說:「把他帶過來,讓我看看!」
  
  此時此刻,幾經摺磨的易卜拉欣已經滿面灰塵,俊俏面容一被驚恐表情覆蓋。侍衛官問:「小夥子,你有什麼話說?你與這個被殺的少女是何關係?」
  
  易卜拉欣看見侍衛官,一眼認了出來,說道:「我是易卜拉欣·本·海綏卜,難道你不認識我啦?你該是尋找我來的吧?」
  
  侍衛官仔細打量一番,認出面前的這個小夥子就是執政官的公子,於是急忙俯下身去,親吻易卜拉欣的腳。
  
  省督見此情景,面色蠟黃。侍衛官說:「該死的昏官,你想把埃及執政官的公子殺掉?」
  
  省督急忙吻侍衛官的衣角,並且說:「大人閣下,我從哪兒認識他呢?我只看見被殺的少女在他身邊,便判定他是殺人犯了。」
  
  侍衛官說:「你這個該死的昏官,你不配執政,這孩子只有十五歲,連一隻鳥兒都沒害過,怎麼會殺人呢?你問過他的情況嗎?你給他限期了嗎?」
  
  侍衛官對省督說:「繼續搜查殺害那個少女的罪犯!」
  
  他們再次進到破澡堂裡,仔細搜查,終於捉到了殺害少女的罪犯,押往省督府,然後解往哈里發宮。哈里發哈倫·拉希德問明情況,確認無誤,即下令將之處死。
  
  不久,哈里發哈倫·拉希德差人去把海綏卜的兒子叫來。
  
  易卜拉欣來到哈里發面前,哈里發微笑著對他說:「小夥子,把你的情況全部講給我聽聽吧!」
  
  易卜拉欣把自己的情況從頭到尾向哈里發講了一遍。
  
  哈里發聽後,十分難過,隨後把劊子手邁斯魯爾叫來,吩咐道:「你馬上行動,到艾卜·卡西姆·賽德拉尼家去,把他和那位姑娘帶來見我!」
  
  邁斯魯爾得令衝進艾卜·卡西姆·賽德拉尼的住宅,見賈米萊小姐被用自己的頭髮捆著,情況十分危險。邁斯魯爾立即把小姐的頭髮解開,隨後帶著小姐和艾卜·卡西姆·賽德拉尼回到哈里發宮。
  
  哈里發哈倫·拉希德看到小姐貌美超群出眾,驚異不已。哈里發凝視著艾卜·卡西姆·賽德拉尼,下令道:「把他毒打、捆綁這位姑娘的雙手給我剁下來!把他的財產全部交給易卜拉欣·本·海綏卜!」
  
  宮役們立即執行哈里發的命令。
  
  正在這時,巴士拉執政官、賈米萊小姐的父親艾卜·萊伊斯闖進宮來,向哈里發控告埃及執政官海綏卜的兒子易卜拉欣搶走他的了女兒。
  
  哈里發對艾卜·萊伊斯說:「執政官閣下,正是易卜拉欣使你的千金免遭折磨和被害之苦的!」
  
  哈里發下令宮役們把易卜拉欣帶來。
  
  易卜拉欣來到哈里發面前,哈里發問艾卜·萊伊斯:「我的執政官閣下,難道你真的不願意讓這位埃及執政官的公子做你的門婿?」
  
  艾卜·萊伊斯見易卜拉欣眉清目秀,英俊出眾,不禁喜在心中,連聲說:「信士們的長官,哈里發陛下,臣願意,臣願意!」
  
  哈里發差人叫來法官和證人,寫就婚書,讓賈米萊小姐與易卜拉欣結為夫妻,並將艾卜·卡西姆·賽德拉尼的全部財產贈送給易卜拉欣,隨後隆重歡送易卜拉欣夫婦回埃及。
  
  易卜拉欣攜妻子賈米萊回到埃及,過著幸福、愉快、舒適、平安的日子,直至天年竭盡,相繼歸真。
  
  讚美長生不老、全知全能的阿拉!
  
  講到這裡,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妹妹杜婭札德說:「姐姐,你講的故事真精彩,真動人,真美妙!」
  
  莎赫札德說:「如蒙國王陛下厚恩,能再留我一夜,這與我來晚要講的故事相比,就算不上什麼精彩、動人、美妙了。」
  
  聽莎赫札德這樣一說,舍赫亞爾國王心想:「憑阿拉起誓,我不能殺她,我要把故事聽完……」
  
  想到這裡,他說:「天色尚早,接著講吧!」
  
  莎赫札德開始講《商人與王妃的故事》。
  
  相傳,哈里發穆阿泰杜德毅力非凡,心地高潔。他在巴格達有六百名大臣,對百姓的事情了如指掌。
  
  一天,哈里發穆阿泰杜德和伊本·哈姆敦一起到民間進行察訪,聽聽有什麼新的消息。那天天氣非常炎熱。當二人走進一條胡同時,見那裡有一座高大的房舍,建築極為精美,看上去絕非普通人家所居。二人坐在門外休息,只見從大門裡走出兩個僕人,生相俊美,面如十四日夜晚天上的圓月。其中一個僕人對另一個僕人說:「假若今天我們這裡有客人來,那該多好!因為我們的老爺總要陪著客人吃飯,而到現在,我還沒見一個客人到來呢!」
  
  哈里發穆阿泰杜德聽後,覺得好生奇怪,便對伊本·哈姆敦說:「喂,伊本·哈姆敦,你聽見了嗎?照這樣說,這家主人是個慷慨大方之人啊!我們一定要進去一訪,也好親眼見識一下主人的慷慨豪爽之氣,說不定因此而得到我們的賞賜呢!」
  
  哈里發穆阿泰杜德對那家的僕人說:「喂,告訴你們的主人,就說有異鄉客人在門外求見。」
  
  哈里發想體察民情時,總是化裝一番,改作商人打扮,微服私訪。僕人進去報告主人,主人聽後十分高興,立即出來,親自迎接異鄉客人。但見主人相貌堂堂,風度翩翩,身著奈薩布爾①產的襯衣,外披金絲斗篷,周身散發著香氣,手指上戴著紅寶石戒指。
  
  主人看見哈里發穆阿泰杜德和伊本·哈姆敦,說道:「歡迎!歡迎!歡迎二位貴客光臨寒舍!」
  
  哈里發穆阿泰杜德和伊本·哈姆敦隨主人走進大門,抬頭朝庭院望去,但見那裡亭台樓閣錯落有致,綠樹掩映,百花吐艷,空地滿鋪名貴地毯,不是天堂勝似天堂,令人大有忘掉親人和故鄉之感。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註釋】
  
  ①奈薩布爾,今伊朗一城市。古呼羅珊王國的都城,係中世紀伊斯蘭文明中心之一。公元1221年為蒙古人所毀,此後曾遭數次地震毀壞。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23 21:42

  第九百六十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主人看見哈里發穆阿泰杜德和伊本·哈姆敦,說道:「歡迎!歡迎!歡迎二位貴客光臨寒舍!」
  
  哈里發穆阿泰杜德和伊本·哈姆敦隨主人走進大門,抬頭朝庭院望去,但見那裡亭台樓閣錯落有致,綠樹掩映,百花吐艷,空地滿鋪名貴地毯,不是天堂勝似天堂,令人大有忘掉親人和故鄉之感。
  
  二人坐下來,仔細觀賞庭院及地上鋪著的地毯。伊本·哈姆敦朝哈里發望去,但見他面已改色,他知道那不是滿意,而是憤怒的表現,心想:「哈里發陛下究竟為何發怒呢?」
  
  片刻後,僕人端來一個金臉盆,讓客人洗手。緊接著,僕人們抬來一張藤桌,上面蓋著綢子。他們將蓋綢揭去,一桌美味佳餚出現在客人面前,色彩紛呈,就像春季盛開的百花,單個的和成雙成對的均有,煞是美觀。
  
  主人說:「貴客們,奉至仁至慈的阿拉之名,感謝二位賞光。憑阿拉起誓,我已經感到很餓,二位遠客,大駕光臨,便餐一頓,不成敬意。二位既然肯賞臉,也不失為高尚者的品格。」
  
  主人說罷,動手撕雞,一一送到客人面前,笑容可掬,並不時吟誦詩文,講個奇妙故事,談笑風生,助興添樂。賓主吃完飯,隨後進入客廳,但見那裡富麗堂皇,耀人眼目,香氣四溢,令人精神振奮。主人吩咐僕人端來各種鮮果和糖果,賓主一道品嚐,歡樂氣氛大增。
  
  儘管如此,伊本·哈姆敦發覺哈里發的臉上仍然愁雲不消,並未因為氣氛熱烈而露出一絲笑意。伊本·哈姆敦知道哈里發素來喜歡娛樂,借以消除憂愁,而且深知他既不嫉妒人,也不欺負人。伊本·哈姆敦暗自心想:「哈里發何故愁雲滿面呢?為什麼毫無歡樂的表現呢?」
  
  片刻後,僕人們端來各種美酒佳釀和各種酒杯,有金的,有銀的,還有水晶杯。主人拿起一根竹杖,朝一個房間的門上敲了敲,只見門即開啟,從裡面走出三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個個面似朝陽,人人身材苗條,無不明艷動人。她們三個人,一個是彈四弦琴的,一個是拍鐐的,另一個是舞女。
  
  僕人遞上乾果和鮮果,隨後賓主與樂女、舞女之間垂下一道綴著絲穗和金環的緞子幕簾。所有這些,都沒有引起哈里發穆阿泰杜德的興趣,而主人也不知道眼前這位客人究竟是誰。
  
  哈里發問主人:「你是貴族嗎?」
  
  主人說:「我不是貴族,我是商人的兒子,人們都叫我艾卜·哈桑·阿里·本·艾哈邁德·呼羅珊尼。」
  
  哈里發又問:「你認識我嗎?」
  
  艾卜·哈桑回答:「憑阿拉起誓,先生,我不認識你們二位當中的任何一位。」
  
  伊本·哈姆敦對艾卜·哈桑說:「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信士們的長官穆阿泰杜德,他是先王穆泰沃克勒的孫子。」
  
  艾卜·哈桑立即站起來,向哈里發穆阿泰杜德行吻地禮。但見他周身打戰,恐懼萬分。他說:「信士們的長官,以您的先祖起誓,如果我照顧得有何不周,或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陛下寬諒。」
  
  哈里發說:「你對我們的款待,可以說沒有再好的了。不過,有件事,我要問問你:你若對我說實話,而且證明是真的,那樣你就會平安無事;如果你不把實際情況告訴我,我就會道出確切證據,然後給你最嚴厲的懲罰。」
  
  艾卜·哈桑說:「說假話是阿拉所不允許的。信士們的長官,您有何事要問呢?」
  
  哈里發說:「我一進你的家,便發現這裡豪華無比。你家的器具、陳設、裝飾,就連你的衣服上,都有我的祖父穆泰沃克勒的名字。這是為什麼?」
  
  艾卜·哈桑說:「是的。信士們的長官,阿拉支持您。哈里發陛下,真理是您的標誌,實話是您的斗篷,在您的面前,任何人都不能不講實話。」
  
  哈里發讓艾卜·哈桑坐下,艾卜·哈桑坐了下來。哈里發讓他談談原因,艾卜·哈桑說:「信士們的長官,阿拉使您永遠立於不敗之地,阿拉使您事事如意。當年,在巴格達城,沒有一個比我和我的父親更寬裕的人了。信士們的長官,事情說來話長,請您仔細、細心地聽我道來。」
  
  哈里發說:「你慢慢說給我聽吧!」
  
  艾卜·哈桑開始給哈里發講述自己的經歷和所有傢什上留有穆泰沃克勒名字的原因。
  
  信士們的長官,家父原來活躍在銀錢、香料、布帛市場上。他在每個市場都開有店鋪,均有代理人,且貨色齊全。他在銀錢市場的店鋪裡,有一個小房間,專做談判用。那個店鋪又賣又買。家父家財萬貫,難以數清。父親只有我這麼一個獨生子。因此,叮囑我要好生侍奉母親,並告誡我要敬畏阿拉,話剛說完,便一命歸真了。
  
  信士們的長官,家父去世後,我貪戀吃喝玩樂,常常宴請朋友們,大肆揮霍,生活十分放蕩。家母曾多次勸誡我,責怨我,但我沒有聽母親的話。就這樣,家父留下的錢財,全被我花光了,還賣掉了不少房產,只剩下我自己住的那一座住宅。
  
  那是很好的一幢房屋,我對我的母親說:「母親,我想把房子賣掉。」
  
  母親說:「孩子,你若把這房子也賣掉,人家會笑話的,而且你再也找不到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我對家母說:「這座房子能賣五千第納爾。之後我花一千第納爾買座房子,用剩下的錢去做買賣。」
  
  母親聽我這樣一說,她要用五千第納爾把房子買下來。母親立即走去拿來一個匣子,從裡面取出一個瓷罐,打開蓋後,從中取出五千第納爾。見此情景,致使我認為整座房子到處都是金子。
  
  母親對我說:「孩子,你不要以為這些錢是你父親的錢。憑阿拉起誓,孩子,這些錢本是你外祖父留給我的。你父親在世時,我是用不著這些錢的。」
  
  信士們的長官,我從母親手裡接過這些錢,又恢復了往日與朋友一道吃喝玩樂的習慣,直至把五千第納爾全部花光,根本沒有聽從母親的勸阻。
  
  之後,我對母親說:「我還是想賣掉這房子。」
  
  母親說:「孩子,我之所以勸你不要賣掉這房子,因為我知道你是離不開它的。你怎麼又想要賣掉它了呢?」
  
  我對母親說:「別多說啦!我一定要把它賣掉!」
  
  母親說:「你以一萬五千第納爾的價錢把它賣給我吧!不過有一條,從今以後,我要親自過問你的事情。」
  
  我就以這個價錢把房子賣給了我的母親,並同意母親親自過問我的事情。母親把父親生前的代理人全都叫來,給每人一千第納爾,其餘的錢留在她的手中,也給了我一些錢讓我經商。
  
  母親對我說:「你去經營你父親的那個店鋪吧!」
  
  按照母親的吩咐行事,來到銀錢市上的那個店鋪,顧客們如同穿梭,生意十分興隆,我賺了很多錢,錢多起來了。母親見我的情況好轉,便拿出她原先存下來的珍珠、寶石和金銀,我的錢財立刻數量大增,恢復了過去錢財無數的狀況。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父親的代理人們來找我,我就把貨物交給他們去經營。後來,我在店鋪裡另外隔開了一個小房間。
  
  信士們的長官,有一天,我正在店鋪裡新隔開的小房間裡坐著時,忽見一個姑娘走來,花容玉貌,明眸皓齒,亭亭玉立,明艷動人,說實話,我從來沒有看見過比她更漂亮的女子了。
  
  那姑娘說:「這就是艾卜·哈桑·阿里·本·艾哈邁德·呼羅珊尼的店鋪嗎?」
  
  我對她說:「正是。」
  
  「艾卜·哈桑他在哪裡?」
  
  「我就是。」
  
  信士們的長官,那女子生相極美,令我驚羡不已。她坐下來,對我說:「對你的小夥計說,讓他給我拿三百第納爾來吧!」
  
  我隨即令店僕給她拿了三百第納爾。姑娘拿起錢,轉身走去。我一時目瞪口呆,不知該說什麼。我的店僕問我:「主人,你認識她嗎?」
  
  我說:「憑阿拉起誓,我不認識她。」
  
  「那你為什麼平白無故地給她那麼多錢呢?」
  
  「因為她長得太美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店僕沒有告訴我,便跟著那位姑娘走去。時隔不久,店僕哭著回來,臉上帶著傷。我問他:「你怎麼啦?」
  
  他說:「我跟著那位姑娘,想看看她究竟到哪裡去,當她覺察到我在跟蹤她時,她就回過頭來,打了我一頓,把我打傷了,險些剜掉我的眼睛。」
  
  此後過了一個月時間,我沒有再看見那位姑娘,她也沒有到我這裡來。信士們的長官,我對那漂亮的姑娘真是一見鍾情,而且深深地愛上了她,有些神魂顛倒。那個月的月末,她突然來了,向我問安致意,我高興得簡直要跳起來。她問我的情況如何,然後說:「老闆,也許你會想:這女子詭計多端,怎好拿起我的錢就走呢?」
  
  我說:「憑阿拉起誓,小姐,我的錢財和我的魯合都是你的。」
  
  姑娘撩開面紗,坐下來休息,只見她的頭飾和衣飾閃閃放光。她對我說:「再給我三百第納爾吧!」
  
  我隨口答應:「遵命!」
  
  我取出三百第納爾,遞到她的手中,她接過錢,站起來轉身走去。
  
  我對店僕說:「你去跟上她……」
  
  店僕跟去,照樣驚恐而回。又過了一段時間,姑娘沒有來我的店鋪。
  
  一天,我正在店鋪裡坐著時,忽見那位姑娘走來,和我交談了一個時辰,然後說:「請給我五百第納爾,我正需要錢。」
  
  我真想問她「我憑什麼給你錢」,但因心中十分愛她,沒能說出口來。
  
  信士們的長官,自打此之後,我每逢看見她,總是周身顫抖,臉色變黃,不知道該說什麼,正像詩人所云:

  她突然出現在我眼前,
  
  物品不禁瞠目結舌。
  
  我二話沒說,走去給她取來五百第納爾:她接過錢,站起來轉身走去。
  
  這一次,我親自跟蹤而去,一直追到珠寶市場,只見她在一家銀匠鋪裡,拿起一條項鏈。
  
  姑娘一回頭,看見了我,對我說:「請再給我五百第納爾。」
  
  銀匠鋪老闆看了看我,朝我走來,把我吹捧了一番。我對老闆說:「讓她把項鏈拿走,帳記在我的名下。」
  
  老闆隨手把項鏈給了姑娘,姑娘接過項鏈,轉身離去。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23 21:42

  第九百六十一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艾卜·哈桑接著講自己的經歷:
  
  這一次,我親自跟蹤姑娘,一直追到珠寶市,只見她在一家銀匠鋪裡,拿起一條項鏈。
  
  姑娘一回頭,看見了我,對我說:「請再給我五百第納爾。」
  
  銀匠鋪老闆看了看我,朝我走來,把我吹捧了一番。我對老闆說:「讓她把項鏈拿走,帳記在我的名下。」
  
  老闆隨手把項鏈給了姑娘,姑娘接過項鏈,轉身離去。
  
  信士們的長官,姑娘走了,我跟著她走去。我一直追到底格里斯河邊上,她上了船,示意我向她行吻地禮,便笑著離去了。我站在河邊上,一直看著她進了一座宮殿;我仔細觀看後方知,那是哈里發穆泰沃克勒的王宮。
  
  信士們的長官,我只有原路而回;當時,幾乎世間的一切憂愁都聚集在我的心中。那姑娘拿走了我三千第納爾。我心想:「她拿走了我的錢,占據了我的心,說不定我會因此患上相思病而把自己毀掉。」
  
  信士們的長官,我回到家中,把情況向我的母親講了一遍。母親對我說:「孩子,你以後再不要見她了,以免鬧出事來而丟掉性命。」
  
  我回到店鋪,香料市場上我的一個代理人來找我。他是個年邁的老人。他對我說:「我的小主人先生,你怎麼啦?滿臉愁雲,有什麼不愉快的事,講給我聽聽呀!」
  
  我把見到那個漂亮女子的事從頭到尾向他講了一遍。他聽後,對我說:「孩子,那是信士們的長官宮中的一位宮女,是哈里發的愛妃呀!你的錢就算是交給了偉大的阿拉了吧!不要打那女子的主意了。即使她來你這裡,你也不要見她!她果真來了,你告訴我,我給你出個主意,免得你身敗名裂。」
  
  說完,老人離開我走去,而留在我心中的卻是熾熱的火焰。
  
  那個月末,那女子又來了。我見到她,十分高興。她對我說:「你為什麼要跟蹤我呢?」
  
  我對她說:「因我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愛慕之情……」
  
  我在她面前哭了起來。她同情我,也哭了起來,說:「憑阿拉起誓,我心中的戀情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我怎麼辦呢?憑阿拉起誓,我毫無辦法呀!」
  
  她遞給我一張紙條,並說:「你拿著這張紙條去找福拉尼,他是我的代理人,你找他要錢。」
  
  我說:「小姐,我不需要錢。我的錢,我的生命都能獻給你。」
  
  她說:「我想個辦法讓你到我那裡去,哪怕那會給我帶來許多麻煩。」
  
  說完,她告別我離去。我立即到香料商那裡,把情況告訴了他,老人便跟著我來到了哈里發穆泰沃克勒的宮殿,我發現那正是那位姑娘進出的地方,老人一時不知道該想什麼辦法。
  
  老人一回頭,發現哈里發宮面臨底格里斯河的一扇窗戶對面有一家裁縫鋪,而且看見有裁縫正在幹活,彷彿忽然有了主意,對我說:「有了!有了!憑此你可如願以償。你把你的口袋撕破,去找裁縫縫,讓他給你縫縫口袋,你給他十第納爾。」
  
  我帶著兩匹羅馬錦緞,到了那家裁縫鋪。我對裁縫說:「請用這兩匹錦緞,給我裁四件衣服,西式、阿拉伯式各兩件。」
  
  裁縫把我要求的四件衣服裁好縫畢,我多給了他許多酬金。當他把衣服遞給我的時候,我對裁縫說:「你收著吧!誰來要,你就給誰吧!」
  
  我在那裡坐了很長時間。之後,我又在那家裁縫鋪做了許多衣服,但我都沒要,而是對店主說:「你把它掛在店鋪外擺著賣吧!」
  
  裁縫照我說的辦法行事,所有從哈里發宮出來的人,只要喜歡某種衣服,我就送給他,就連門衛也得到了衣服。
  
  一天,裁縫對我說:「孩子,我想讓你把實際情況告訴我。你在我這裡做了上百件好衣服,哪一件都值許多錢,你卻把大部分衣服送給了別人,這不像是商人的作為。因為商人的帳算得很細,連一分一文錢都要摳,任何一個有錢的人都不會像你這樣大手大腳送禮。孩子,你每年能收入多少錢呢?說實話吧,你若有什麼難題,我會幫助你解決的。」
  
  我說:「我想與哈里發宮中的一個女子結為鴛鴦。」
  
  裁縫說:「阿拉詛咒她們!她們勾引了多少人哪!孩子,你告訴我,你知道那個女子的名字嗎?」
  
  我說:「我不知道她姓甚名誰,但我能對你說說她的模樣。」
  
  我馬上把女子的長相向裁縫描述了一遍。裁縫聽後,說:「天哪,那是哈里發穆泰沃克勒的彈四弦琴的樂女,也是他的愛妃呀!不過,她有一個僕人,你可以和他交個朋友,也許能夠通過僕人與她取得聯繫。」
  
  我們正在交談時,那個僕人從哈里發宮門走了出來。那小夥子生相俊俏,頗似十四日夜空的圓月。他來到裁縫鋪門前,望著裁縫為我做的那些色彩鮮艷的衣服,仔細欣賞,然後朝我走來。我站起向他問好。他問我:「你是何人哪?」
  
  我回答道:「我是一個商人。」
  
  僕人又問我:「這些衣服,你賣嗎?」
  
  「賣呀!」
  
  僕人拿起五件,問我:「這五件多少錢?」
  
  「送給你,交個朋友嘛,不要錢。」僕人非常高興。之後,我回到家中,給他拿了一件綴著寶石、價值三千第納爾的衣服,回來送給他,僕人高興地接受了。
  
  隨後,僕人帶著我進了他在哈里發宮內的房間,問我:「你在商界叫什麼名字呀?」
  
  我回答:「我不過是一名普通商人罷了。」
  
  「你的事使我生了疑心。因你送給我很多東西,你用那些東西抓住了我的心。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就是艾卜·哈桑·呼羅珊尼。」
  
  信士們的長官,我聽他這樣一說,禁不住熱淚盈眶,僕人問我:「你為什麼哭呢?憑阿拉起誓,你是為她而落淚的那個人,她對你的思戀要比你對她的思戀更強烈。她和你之間的事,宮中的所有宮女們都知道了。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說:「我想請你幫助我解除磨難。」那僕人答應明天幫我的忙,我便回家去了。
  
  第二天,我徑直趕到那個僕人的房間。他對我說:「她昨天伺候完哈里發,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把你的情況全都講給她聽了。她決心見你,你就在我這裡坐到後半晌吧!」
  
  我在那個僕人的房間裡坐了下來。夜幕降臨時,他拿來一件金絲襯衫和一件哈里發的宮服,讓我穿起來,並給我薰香了一番,我登時變得和哈里發一模一樣。之後,他帶著我來到一個有兩排房間的地方。他指著那些房間說:「這就是嬪妃們住的房間。你走過每扇門時,要在房門前放上一粒蠶豆,因為哈里發每天夜裡都要這樣行事……」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23 21:43

  第九百六十二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艾卜·哈桑接著講自己的經歷……
  
  我在那個僕人的房間裡坐了下來。夜幕降臨時,他拿來一件金絲襯衫和一件哈里發的宮服,讓我穿起來,並給我薰香了一番,我登時變得和哈里發一模一樣。之後,他帶著我來到一個有兩排房間的地方。僕人指著那些房間說:「這就是嬪妃們住的房間。你走過每扇門時,要在房門前放上一粒蠶豆,因為哈里發每天夜裡都要這樣行事。你走到右手邊的第二道巷子時,就會看到一個房間,它的門檻是雪花石的。到了那裡,你就用手去摸門檻。」
  
  接著,僕人給我講了數門的辦法,告訴我數多少扇門,又把我心中的那位美人所居住的房門上有什麼標誌,都給我說了個一清二楚。他又說:「你到了那個房間門前,推門進去,你的意中人就會看見你,把你接進她的房間。至於你如何出來,阿拉會給我提供方便的,哪怕我把你裝在箱子裡運出去。」
  
  僕人離開我,回自己的房間去了。我邊走邊數門,邊在每扇門前放一粒蠶豆。我剛走到兩排房間的中段,忽聽一陣喧嘩聲傳來。我回頭望去,但見數支明亮的蠟燭朝我慢慢移動過來,當燭光接近我的時候,我定神仔細一看,發現那是哈里發在舉著蠟燭的宮女們的簇擁下,正向我走來。
  
  我聽見一個妃子對另一個妃子說:「喂,姐姐,我們怎麼有了兩位哈里發?哈里發已走過我的門前,我也聞到了他的香氣,而且門前已放了一粒蠶豆,和往常一樣,為什麼我們又看到哈里發的燭光朝我們走來呢?」
  
  另一個妃子說:「是啊,怪事呀!誰敢穿哈里發的宮服呢?沒人敢哪!」
  
  燭光接近我了,我周身抖作一團。忽然間,有個宮僕對宮女們高聲喊道:「在這裡!」
  
  他們拐進一個房間,片刻後又走了出來,來到我的心上人的那個房間。
  
  我聽哈里發問:「這是誰的房間?」
  
  宮女們說:「這是舍吉萊·杜爾的房間。」
  
  哈里發說:「喊她一聲。」
  
  一聲喊過,舍吉萊·杜爾走出房門,上前親吻哈里發的腳。哈里發問她:「你今夜喝酒嗎?」
  
  舍吉萊·杜爾說:「如果不是陛下大駕光臨,我是決不飲酒的。因為我今夜沒有喝酒的興趣。」
  
  哈里發對宮僕說:「告訴司庫,賞她一串名貴項鏈。」
  
  哈里發下令進合吉萊·杜爾的房間,只見哈里發在眾宮女們的簇擁下,由數支蠟燭照明,進了舍吉萊·杜爾的房間。
  
  走在最前邊的一位宮女,容光明亮,壓過了手中的燭光。當她走近我時,一聲驚叫道:「這是什麼人?」
  
  那位宮女抓住我,將我領入一個房間。她問我:「你是何許人?」
  
  我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個吻地禮,然後對她說:「我的女施主,看在阿拉的面上,我求你饒我一命,可憐可憐我吧!你若能救我,日後必能接近阿拉。」
  
  我害怕得要命,淚水撲撲簌簌下落。
  
  宮女說:「毫無疑問,你是盜賊!」
  
  我急忙辯解:「不是的,憑阿拉起誓,我不是賊。你發現我身上有任何賊的模樣嗎?」
  
  她說:「你快說實話吧!說了實話,我保你平安。」
  
  我對她說:「我是個痴情人。我心中的戀情和呆笨使我變成這個狼狽樣子,一時陷入困境。」
  
  她說:「你先站在這裡不要動!我一會兒就回來。」
  
  宮女走去,片刻後拿著一套宮女的服裝走來,讓我躲在一個角落裡,換上那套衣服。之後,她吩咐我說:「你跟著我出去……」
  
  我跟著宮女來到她的房門前,她說:「進門吧!」
  
  我走進她的房間。她把我領到一張床前,上面鋪著十分漂亮的褥子。她說:「請坐!不要害怕!你是艾卜·哈桑·呼羅珊尼吧!」
  
  我說:「正是。」
  
  「如果你說的是實話,又不是賊,阿拉會饒你一條命的;如若不然,你非死不可,尤其是身著哈里發的宮服,薰過哈里發用的香料,更是不可饒恕。你既然是艾卜·哈桑·呼羅珊尼,那你就平安無事了,因你是我的姐姐舍吉萊·杜爾的朋友。我姐姐常常提及你,她告訴我們如何從你那裡拿錢而你不動聲色,又講到你怎樣一直跟她到河邊,並行吻地禮表示對她的欽敬。其實呀,她心中的愛戀之火比你心中的還要強烈。不過,請告訴我,你是怎樣來到這裡的呢?是按舍吉萊·杜爾的安排,還是照其他人的命令,或者是你自己甘願冒生命危險來和她會面的呢?」
  
  「我的女施主,憑阿拉起誓,是我自己甘願冒生命危險到這裡來的,目的在於會她一面,聽聽她的甜蜜話語。」
  
  「你做得好!」
  
  「女施主,阿拉為我的言語作證,我的口和心是一致的。」
  
  「你有這樣的誠心,阿拉會助你一臂之力的,我很同情你的境遇。」
  
  她對另一個女僕說:「福拉娜,你到舍吉萊·杜爾那裡去一趟,告訴她妹妹向她問安,為她祝福。請她趕快照習慣到妹妹這裡來,因妹妹有些煩悶。」
  
  女僕走去,片刻後回來,傳達舍吉萊·杜爾的話:「舍吉萊·杜爾說:‘阿拉使你長命安康,讓我為你贖身。憑阿拉起誓,假若你換個時間約我,我一定會來。不過現在哈里發正患頭暈病,我不便離開;因為你也知道我在哈里發心目中的地位。’」
  
  「你再去一趟,告訴她:‘一定要來,她有秘密要對你吐露。’」
  
  女僕走去,一個時辰過後,舍吉萊·杜爾帶著女僕來了,但見她容光煥發,如同滿月。宮女上前迎接舍吉萊·杜爾,姐妹擁抱,妹妹然後呼喚我說:「喂,艾卜·哈桑,上前親吻她的雙手來吧!」
  
  信士們的長官,當時我在裡屋,聽到喊聲,便走了出來。
  
  舍吉萊·杜爾一看見我,便把我抱住,並問:「你怎麼穿上了哈里發的宮服,一身哈里發打扮,還薰過哈里發用的香呢?」
  
  未等我開口,她又說:「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吧!」
  
  我把事情的經過和我的恐懼心情都講了出來。
  
  舍吉萊·杜爾聽後,對我說:「你為我受了這麼多的苦,真使我感到不安。感謝阿拉,你終於平安無事,順利來到了我和妹妹的住處。」
  
  之後,舍吉萊·杜爾把我領到她的房間,她對妹妹說:「我已向他保證,我們決不做非法之事。不過,他敢於冒生命危險闖進宮來,擔驚受怕到這種程度,我該甘願做土地任他腳踩,亦甘願當他鞋上的塵埃。」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23 21:43

  第九百六十三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艾卜·哈桑接著講自己的經歷:
  
  舍吉萊·杜爾把我領到她的房間,她對妹妹說:「我已向他保證,我們決不做非法之事。不過,他敢於冒生命危險闖進宮來,擔驚受怕到這種程度,我該甘願做土地任他腳踩,亦甘願當他鞋上的塵埃。」
  
  妹妹聽後,說:「既然有這種願望,阿拉會拯救他的。」
  
  「你將看見我如何行事,直至我與他合法歡聚為止。我為此將付出全部力量。」
  
  我們正談話時,忽聽一片嘈雜聲傳來。我們朝門外望去,只見哈里發又要到舍吉萊·杜爾的房間裡來,因哈里發太寵愛她了。
  
  信士們的長官,就在這萬分危急時刻,舍吉萊·杜爾把我藏進地道裡,把蓋子蓋好,然後出去迎接哈里發穆泰沃克勒。
  
  哈里發穆泰沃克勒進了房間,舍吉萊·杜爾站在哈里發面前伺候,吩咐女僕送上酒來。
  
  哈里發穆泰沃克勒喜歡一個名叫斑潔的妃子,她就是王子穆阿泰茲的生母。那位妃子疏遠了哈里發,而哈里發也拋棄了她。因為斑潔以自己的無比美貌而自豪,不肯與哈里發和好;與此同時,哈里發因手握王權自尊心重,也不肯向斑潔低頭,雖然他的心中燃燒著喜歡斑潔的愛火,但也不願意為一個妃子犧牲自己的尊嚴。因此,哈里發穆泰沃克勒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另外一些妃子身上,常到她們的房間去尋歡作樂,以填補心靈上的空缺。
  
  哈里發穆泰沃克勒喜歡舍吉萊·杜爾的歌聲,於是令她唱上一曲。
  
  舍吉萊·杜爾抱起四弦琴,調好琴弦,邊彈邊唱道:

  離間我與娘子,
  
  似命運故意作怪。
  
  一切結束之時,
  
  司命運神平靜下來。
  
  我疏遠你時,
  
  人說我不懂得愛;
  
  我頻頻造訪你時,
  
  人言我急不可待。
  
  她的情與思,
  
  每夜為我增悲哀。
  
  歡樂何時方至,
  
  只有等待末日到來。
  
  娘子體膚如絲光滑,
  
  言語柔和不費猜;
  
  更無許願之嫌,
  
  聞者足以樂開懷。
  
  明眸兩汪泉水,
  
  全靠阿拉巧安排。
  
  望之酷似美酒下肚,
  
  心神多歡快。
  
  哈里發聽罷舍吉萊·杜爾的歌,高興極了。信士們的長官,我在地道裡聽到這美妙的歌喉,更是興高采烈,若非阿拉提醒我不便高聲說話,我真會喊叫起來;如果真喊出聲來,我們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舍吉萊·杜爾又唱道:

  相互思念已久,
  
  互相擁抱在今晨。
  
  此次擁抱後,
  
  日後彼此再不分?
  
  為熄滅腹中火,
  
  我親吻他的唇;
  
  不期情更激,
  
  火烈反燒到了心。
  
  彷彿因為此舉動,
  
  心疾亦愈甚。
  
  何當親密無間,
  
  歡樂浸雙魂?
  
  哈里發聽後,欣喜不已。他對舍吉萊·杜爾說:「妙哉!妙哉!喂,舍吉萊·杜爾,你想要什麼吧!」
  
  舍吉萊·杜爾說:「信士們的長官,我希望你能釋我為自由人,這樣,你會得到阿拉的報償的。」
  
  哈里發穆泰沃克勒隨口說:「看在阿拉的面上,從現在起,你就是自由人了。」舍吉萊·杜爾急忙向哈里發行吻地禮。
  
  哈里發穆泰沃克勒說:「舍吉萊·杜爾,你再唱上一曲吧!你要唱唱我所愛的那位娘子,說來也怪,人們都要來討我的喜歡,而我卻想討她的喜歡。」
  
  舍吉萊·杜爾抱起四弦琴,邊彈邊唱道:

  我心中的美娘子,
  
  除卻我的憂愁與孤寂。
  
  海可枯石亦可爛,
  
  我卻離不開你。
  
  低三下四的舉動,
  
  於情並不為敵;
  
  只有趾高氣揚之行,
  
  方才與王權相宜。
  
  哈里發聽後,樂開了懷。他說:「舍吉萊·杜爾,再給我彈奏一曲,唱一首關於我與三個娘子的情況吧!她們都能擺弄我,弄得我睡不安,其中一個是你,另一個是那個棄離我的女子,還有一個我叫不出她的名字,也找不到與她相類似的女子。」
  
  舍吉萊·杜爾抱起四弦琴,玉指輕彈,琴聲飛揚,邊彈邊唱:

  三位美娘子,
  
  勒住了我的馬韁。
  
  她們在我的心目中,
  
  位尊互不相讓。
  
  綜觀大地,
  
  誰人我能看得上?
  
  但從她們那裡,
  
  得到的回答卻是反抗。
  
  原因究竟何在,
  
  容我細思量:
  
  原來愛神沒有眼睛,
  
  不識帝王將相。
  
  哈里發一聽,覺得詩中的意境與他的情況完全吻合,不禁驚異萬分。他決計與那個捨棄他的娘子和好,隨後離開舍吉萊·杜爾的房間,向那位娘子的房間走去。哈里發先派一宮女告訴那位娘子哈里發馬上就來。那位娘子聽後,立即站起來迎接哈里發,向哈里發行吻地禮,親吻哈里發的雙腳,二人和好如初。
  
  哈里發離開之後,舍吉萊·杜爾高高興興地把地道蓋打開,把我接出來,興高采烈地對我說:「你的到來為我帶來了吉慶,我已經變成了自由人。也許阿拉有意助我,使我通過自己的安排,實現合法與你聚首的願望。」
  
  我隨口說:「萬讚歸於阿拉。」我倆正談話時,舍吉萊·杜爾的僕人突然闖了進來。我們把情況向他說了之後,他說:「讚美阿拉使此事的結果令人滿意。我們求阿拉護佑你平安出宮,以便成全此事。」
  
  我們正交談時,那個自稱是舍吉萊·杜爾妹妹的宮女進來了,她的名字叫法蒂爾。舍吉萊·杜爾對她說:「偉大阿拉解放了我;由於他的到來,我一下變成了自由人。妹妹,我們想個什麼法子把他平安送出宮門呢?」
  
  法蒂爾說:「沒有別的辦法,只有讓他男扮女裝了。」說完,取來一套女服,讓我穿在身上。信士們的長官,就在這個時候,我走出舍吉·杜爾的房間。
  
  當我行至王宮大殿前時,忽見哈里發穆泰沃克勒坐在那裡,面前站著許多宮僕。哈里發朝我看了一眼,對我產生了強烈的懷疑,對侍衛們說:「快!把這個走著的宮女給我抓過來!」侍衛們把我帶到哈里發面前,揭去我的面紗。哈里發望瞭望我,問我是什麼人,我把實際情況一一相告,沒有瞞哈里發。哈里發聽我說完,低頭沉思片刻,然後站起來,向舍吉萊·杜爾的房間走去。
  
  哈里發責問舍吉萊·杜爾:「你為什麼捨棄我而看上一個商人之子呢?」
  
  舍吉萊·杜爾急忙跪下,向哈里發行吻地禮,把自己的想法從頭如實向哈里發說了一遍。哈里發一聽,慈憫之心頓生,深深同情舍吉萊·杜爾,原諒她的感情另有所寄,然後離去。
  
  這時舍吉萊·杜爾的僕人走來對她說:「女主人,你放心吧!你的那位好友到了哈里發面前,哈里發問他的情況,他如實相告,和你說的一字不差。」
  
  片刻過後,哈里發穆泰沃克勒回來了,把我叫到他的面前,問我:「你憑什麼勇氣敢闖哈里發宮呀?小夥子!」
  
  我對他說:「信士們的長官,使我敢於闖哈里發宮的是我的無知、多情,還有想求陛下寬容、原諒的期望。」我的話未說完,淚水奪眶而出,跪下去向哈里發行吻地禮。
  
  哈里發穆泰沃克勒說:「我原諒你們倆了!」哈里發讓我坐下,隨後請來法官艾哈邁德·本·艾卜·達伍德,寫就婚書,讓我與舍吉萊·杜爾結為夫妻。他們把舍吉萊·杜爾的一切東西交給了我,並把她的房間作為洞房,當晚就讓新娘新郎入洞房。我們在那裡住了三天,便帶著所有的東西回到我家。
  
  信士們的長官,你所看到的這些傢什,都是舍吉萊·杜爾從哈里發宮中帶出來的。
  
  有一天,舍吉萊·杜爾對我說:「哈里發穆泰沃克勒是一個慷慨的人,我擔心他會想起我們,或者嫉妒者在他那裡提及我們。因此,我想做一件事情,借以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我問:「做件什麼事?」
  
  她說:「我想求哈里發准予我去朝覲,日後不再彈唱。」
  
  我立即表示:「這個意見很好,就這麼辦吧!「
  
  我倆正談話時,哈里發的差使來了,喚她到宮中去,因為哈里發很喜歡聽她的歌聲。
  
  舍吉萊·杜爾隨差使進哈里發宮,為哈里發彈唱了數曲。哈里發對她說:「舍吉萊·杜爾,你要常來呀!」
  
  舍吉萊·杜爾說:「遵命!」
  
  一天,哈里發照例派人來叫舍吉萊·杜爾進宮彈唱。舍吉萊·杜爾離家時間不久,忽然回來了,只見她衣服被撕破了,哭得淚流滿面。
  
  見此情景,我大吃一驚,隨口說:「我們屬於阿拉,我們都要回到阿拉那裡去。」
  
  我猜想八成是哈里發下令要抓我們,於是問她:「哈里發穆泰沃克勒生我們的氣了嗎?」
  
  「穆泰沃克勒在哪兒?穆泰沃克勒倒台了,他的影跡消失了!」
  
  「你快把真實情況告訴我吧!」
  
  「穆泰沃克勒正坐在幕簾後,和法塔赫·本·哈甘、薩德蓋·本·薩德蓋一起喝酒,他的兒子門泰綏爾帶著一夥土耳其人衝進客廳,將穆泰沃克勒殺死了,登時歡樂化為悲哀,歡笑被號喪取代。我帶著女僕逃了出來,感謝阿拉護佑我們平安無事。」
  
  信士們的長官,我得知此情況,立即啟程,乘船順流而下,到巴士拉去了。
  
  後來,我得知門泰綏爾和穆斯泰伊兩位王子之間開始打仗,心中害怕,便把妻子和所有錢財都搬到了巴士拉城。
  
  信士們的長官,這就是我的全部經歷。你所看見的所有器物上都有你祖父穆泰沃克勒的名字,原因就在這裡,這也是他給我們的恩惠。我們所得的恩惠不過是陛下貴根千分之一個分支,你們是恩惠之源,又是慷慨之根。
  
  哈里發穆阿泰杜德聽了艾卜·哈桑的講述非常高興,同時又覺得十分稀奇。片刻後,艾卜·哈桑領出妻子舍吉萊·杜爾及他們的孩子,來哈里發面前,向哈里發行吻地禮。
  
  哈里發見舍吉萊·杜爾窈窕嫵媚,美麗非凡,驚異不已,遂令取來筆、墨和紙,立字據免除他們的財產稅,期限二十年。
  
  哈里發穆阿泰杜德欣喜難抑,從此把艾卜·哈桑納為好友,直至時光老人把他們分開,各自由華屋移入丘山。
  
  讚美寬容無比的阿拉!
  
  講到這裡,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妹妹杜婭札德說:「姐姐,你講的故事真精彩,真動人,真美妙!」
  
  莎赫札德說:「如蒙國王陛下厚恩,能再留我一夜,這與我來晚要講的故事相比,就算不上什麼精彩、動人、美妙了。」
  
  聽莎赫札德這樣一說,舍赫亞爾國王心想:「憑阿拉起誓,我不能殺她,我要把故事聽完……」
  
  想到這裡,他說:「天色尚早,接著講吧!」
  
  莎赫札德開始講《蓋麥爾·澤曼②與寶石匠妻子的故事》…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商人,名叫阿卜杜·拉赫曼。他有一子一女:女兒天生麗質,花容玉貌,故為之取名考凱卜·薩巴赫①;兒子亦生得眉清目秀,容貌俊秀,取名蓋麥爾·澤曼。
  
  阿卜杜·拉赫曼見自己的兒子和女兒容顏俊俏,體態勻稱,姣美出眾,深深擔心被人盯上,遭嫉妒者的攻擊,招陰謀者的暗算,上壞人的當,中奸者的計,故一直將兒女藏在家中,不讓兄妹倆出門。直至長到十四歲,兄妹倆除了父母和伺候他們的女僕之外,沒有見過任何外人。父親和母親都會讀《可蘭經》,父親教兒子,母親教女兒,直至兄妹倆都能背誦《可蘭經》。兄妹倆還跟父母親學習了書法、算術、藝術和文學。他倆不再需要老師教了。
  
  蓋麥爾·澤曼長成人後,商人的妻子對丈夫說:「你要你的兒子蓋麥爾·澤曼關在家裡到什麼時候呢?你總不讓他見人,究竟他是女人還是男子呀?」
  
  丈夫說:「他當然是男子!」
  
  妻子說:「他既然是男子,你何不帶他去見見世面,讓他坐在店鋪裡,也好叫人們看看他,認識認識他呀?那樣,也好讓人們知道他是你的兒子,你要教教他做買賣嘛!你讓他見了世面,一旦出了什麼事,人們會知道他是你的兒子,他也好繼承你的遺產;如若不然,你一旦沒了氣,他說:‘我是阿卜杜·拉赫曼的兒子’,有誰會相信呢?說不定人們會說:‘我壓根兒就沒見過你;我們根本不知道他有你這麼一個兒子!’隨後,你的財產被官府拿走,你的兒子將什麼也得不到。依我之見,女兒也一樣,讓她去見見人,也許會遇上般配的男孩兒向她求婚,我們看著合適的,為她辦喜事了。」
  
  丈夫聽完妻子的話,說道:「我生怕人們看見我們的兒子和女兒,因為他倆長得太漂亮、太可愛了,容易引起人們的嫉妒,有詩為證啊!」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註釋】
  
  ①考凱卜·薩巴赫,阿拉伯語音譯,意為「晨星」。
  
  ②蓋麥爾·澤曼,阿拉伯語音譯,意為「時月」。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23 21:44

  第九百六十四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丈夫對妻子說:「我生怕人們看見我們的兒子和女兒,因為他倆長得太漂亮、太可愛了,容易引起人們的嫉妒,有詩為證啊!」
  
  商人阿卜杜·拉赫曼吟誦道:
  
  每當看見你,
  
  心中頓生妒忌。
  
  嫉妒你占天時,
  
  嫉妒你盡享地利。
  
  哪怕時間再久,
  
  我不會生厭惡之意。
  
  但願我與你,
  
  永遠保持密切聯繫,
  
  直至世界末日,
  
  仍不改我的痴迷。
  
  妻子說:「你就把一切託付給阿拉吧!只要有阿拉護佑,不礙事的。你今天就把你的兒子帶到店鋪裡去吧!」
  
  母親為蓋麥爾·澤曼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足令觀者見之感到驚羡,更會使求愛者的心中蕩起層層戀波。
  
  父親帶著蓋麥爾·澤曼向市場走去。每一個看見蓋麥爾·澤曼的人,都被他的美貌所吸引,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親吻他的手,向他致意問安。因為人們追著蓋麥爾·澤曼看,致使他的父親哭了起來。有的人說:「嗨,太陽出來了,照亮了市場!」
  
  有的人說:「節日的新月出現了,為阿拉的崇拜者帶來了歡樂!」
  
  還有的人說:「皎潔的圓月掛在了天上!」
  
  人們用各種言辭稱讚蓋麥爾·澤曼,為他祝福。
  
  商人阿卜杜·拉赫曼聽人們這樣說,覺得有些害羞,但又無法阻止任何人開口,於是暗暗咒罵起孩子的母親來,因為她非讓孩子出來不可。阿卜杜·拉赫曼朝四周一看,但見追著看的人們此擁彼擠,一直跟著他們父子倆來到店鋪前。
  
  阿卜杜·拉赫曼打開店鋪門,自己坐下來,讓兒子蓋麥爾·澤曼坐在自己的前面。這時,阿卜杜·拉赫曼朝門外望去,但見圍觀的人們把店鋪門前的路堵了個水洩不通;凡是過往的人,無不在那裡停留下來,看看美少年那張俊秀的面孔,趕誰誰也不走;男男女女,有的伸脖子,有的踮著腳,爭著觀看,互不相讓,就像詩人所描繪的那樣:

  你創造了美,
  
  打動了我的心扉。
  
  你對我們說,
  
  為奴僕者理當敬畏。
  
  你是美男子,
  
  身心最愛的是美。
  
  你的崇拜者們,
  
  為慕愛你而感陶醉。
  
  阿卜杜·拉赫曼眼見男男女女成排結隊擁擠在店門外,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的兒子蓋麥爾·澤曼,自感羞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一個德爾威士從市場的一端走來,身上掛著崇拜阿拉的標誌,眼裡淌著淚水,吟誦著詩歌,一直來到人群附近。
  
  那個德爾威士見蓋麥爾·澤曼坐在那裡,像是一株楊柳,又像是沙丘上生長著的番紅花,不禁淚流縱橫,隨口吟誦道:
  
  我看見翠柳枝條,
  
  飄逸在丘岡,
  
  如同一輪圓月,
  
  閃閃放光芒。
  
  借問叫什麼名字,
  
  他說叫珍珠。
  
  我問為什麼?
  
  他說因閃閃放光。
  
  德爾威士右手捋著自己的白鬍子,緩步走到蓋麥爾·澤曼面前,在擁擠的人群中,顯得格外莊重、嚴肅。當他一細看蓋麥爾·澤曼,驚異神色躍然臉上,恰如詩人所云:

  那邊有一位美男子,
  
  開齋節新月升在他臉面。
  
  忽見一位威嚴老翁,
  
  行走的步子故意放慢。
  
  再看看他的外表,
  
  道乘修行標徵十分明顯。
  
  日與夜涉足在,
  
  非法與合法之間。
  
  男戀女女亦愛男,
  
  這已成了習慣,
  
  當他回來之時,
  
  皮下的骨頭已爛。
  
  曾有一位異鄉佬,
  
  看見一名少年郎。
  
  純潔深愛女子,
  
  兩種習性均超常。
  
  在他的心目中,
  
  澤娜白與栽德①一樣。
  
  他鍾愛美女,
  
  泣哭淚灑在宅院。
  
  思念甚而體柔似柳,
  
  隨風盪鞦韆。
  
  堅質所導致的,
  
  無疑是呆板。
  
  他本是愛情藝術家,
  
  清醒且有慧眼。
  
  漫步在平原與山岡,
  
  擁抱羚羊和胡獾。
  
  既戀白髮老翁,
  
  更愛青年與壯年。
  
  德爾威士走到蓋麥爾·澤曼跟前,給了他一把香草根。阿卜杜·拉赫曼順手從口袋裡掏出幾個錢,遞給德爾威士,並且說:「德爾威士,這是給你的酬金,你拿上它,走吧!」
  
  德爾威士接過錢,坐在店鋪前的長凳上,望著蓋麥爾·澤曼,傷心地哭了起來,淚如泉湧。
  
  人們望著傷心落淚的德爾威士,議論紛紛。有的說:「德爾威士嘛,沒有好人!」
  
  有的說:「這個德爾威士看上了那個美少年。」
  
  阿卜杜·拉赫曼眼見此情此景,站了起來,對兒子說:「孩子,起來去把店門關上!我們今天不做買賣了。阿拉會懲罰你媽幹的這種好事!這些事情都是你媽惹出來的。」
  
  他又對德爾威士說:「喂,德爾威士,起來走吧!我要關店門了。」
  
  阿卜杜·拉赫曼關上店門,帶著兒子走去。德爾威士和一些人跟著他們,一直跟到父子倆進了家門。
  
  蓋麥爾·澤曼進了家,阿卜杜·拉赫曼回頭一看,見德爾威士跟在身後,便問道:「喂,德爾威士,你想幹什麼?你哭什麼呢?」
  
  德爾威士說:「先生,我想到你家做客,在你這裡住一夜。客人嘛,是偉大阿拉的客人。」
  
  阿卜杜·拉赫曼說:「歡迎阿拉的客人!德爾威士,請進吧!」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註釋】
  
  ①澤娜白,女名;栽德,男名。意指女與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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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六十五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阿卜杜·拉赫曼關上店門,帶著兒子走去。德爾威士和一些人跟著他們,一直跟到父子倆進了家門。
  
  蓋麥爾·澤曼進了家,阿卜杜·拉赫曼回頭一看,見德爾威士跟在身後,便問道:「喂,德爾威士,你想幹什麼?你哭什麼呢?」
  
  德爾威士說:
  
  「先生,我想到你家做客,在你這裡住一夜。客人嘛,是偉大阿拉的客人。」
  
  阿卜杜·拉赫曼說:「歡迎阿拉的客人!德爾威士,請進吧!」
  
  阿卜杜·拉赫曼心想:「假若這個清廉者真的看上了我的兒子,今夜有什麼不軌行為,我就把他殺掉,把他埋入土中,連墳頭都不給他留。假若他是個正人君子,我就好好招待他。」
  
  阿卜杜·拉赫曼把德爾威士和兒子蓋麥爾·澤曼帶入一個客廳中,小聲對兒子說:「孩子,你就坐在德爾威士的身邊吧,和他一起玩就是了。我離開這裡之後,將從上邊的窗子望著你們倆。如果他對你有什麼猥褻舉動,我就立即衝進來,將他殺掉。」
  
  說完,阿卜杜·拉赫曼離去,客廳裡只剩下蓋麥爾·澤曼和那位德爾威士。
  
  蓋麥爾·澤曼坐在德爾威士旁邊。德爾威士望著他,傷心不已,淚流不止。少年跟他說話時,他的答話卻很溫和,但周身顫抖,目不轉睛地望著少年,不住地長吁短嘆,哭泣不止,直至晚飯時間來臨。吃晚飯時,德爾威士邊吃邊望著蓋麥爾·澤曼,依舊淚流滿面。
  
  一更天過去,話已掏盡,睡覺的時間到了。阿卜杜·拉赫曼對蓋麥爾·澤曼說:「孩子,好好服侍你德爾威士大叔吧!不要違抗他的意志,要聽他的話。」
  
  說完,阿卜杜·拉赫曼想走,德爾威士說:「先生,把你的兒子領走吧,或者你和我們一起休息!」
  
  阿卜杜·拉赫曼說:「不必啦!讓我兒子睡在你這裡;你有什麼事,他還可以幫你一下,為你效力。」
  
  阿卜杜·拉赫曼走去,留下二人在那裡,自己走到隔壁房間;牆上有個小洞,從那裡正好可以看見德爾威士和兒子活動的情況。
  
  房間裡只剩下蓋麥爾·澤曼和德爾威士。蓋麥爾·澤曼湊近德爾威士,與他戲耍起來,動口動手,好不盡情。
  
  德爾威士卻大怒道:「孩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呀!阿拉啊,我求你護佑這個孩子,免受被棄絕的惡魔的騷擾。這種醜事是與你不相稱的。孩子,你離我遠一點兒吧!」說罷,德爾威士站起來,走到遠離蓋麥爾·澤曼的地方坐下來。
  
  蓋麥爾·澤曼立即跟了過去,並且上去把德爾威士抱住,說:「喂,德爾威士,你為什麼硬是不讓自己嘗這人間歡樂呢?我的心裡真喜歡你。」
  
  德爾威士怒氣大發,說道:「你若不停止這種行為,我就把你的爸爸喊來,把你的行為告訴他!」
  
  蓋麥爾·澤曼說:「我的這種習性,我爸爸全知道,他不會阻止我的。你為什麼阻止我呢?難道你不喜歡我?」
  
  德爾威士說:「孩子,憑阿拉起誓,我不幹那種事,哪怕利劍架在我的脖子上。」說完,德爾威士吟誦起詩人的詩句:
  
  我的心素愛美少年,
  
  從不分少女少男。
  
  動作偏愛敏捷,
  
  從來不喜歡遲緩。
  
  他們都是處男處女,
  
  純潔而無瑕相間。
  
  故而從不做嫖客,
  
  更遠避雞姦。
  
  德爾威士吟完詩,哭了起來,對蓋麥爾·澤曼說:「孩子,給我打開門,讓我走吧,我不能在這裡安歇。」
  
  話音未落,德爾威士站了起來。蓋麥爾·澤曼拉住他,對他說:「你瞧呀,我容光燦爛,面頰透紅,細皮嫩肉,肌膚潔淨……」
  
  說著,蓋麥爾·澤曼卷起褲管,露出小腿,但見裸露處白嫩豐滿,足以使上酒人與喝酒人感到害羞。蓋麥爾·澤曼眷戀地凝視著自己那白玉般的漂亮的小腿,綻露出自我陶醉的神色,正像詩人所描繪的那樣:
  
  我未忘他站起時,
  
  小腿露了出來。
  
  如同兩根玉柱,
  
  似珍珠閃著光彩。
  
  末日定會來臨,
  
  勸君不要感到奇怪;
  
  末日來臨時,
  
  小腿一定露在外。
  
  蓋麥爾·澤曼又露出自己的胸脯,對德爾威士說:「喂,德爾威士,你看我的胸脯呀!我的胸脯比姑娘的還豐滿,我的涎水比蔗糖還甜。你就丟掉那份虔誠,拋棄苦行生活,擺脫道乘修行和崇拜,和我玩耍一番,我保你安然無恙。你就拋棄這種愚昧思想吧!因為它將傷害正常人的習慣。」
  
  蓋麥爾·澤曼隨後向德爾威士展示自己的秀美肢體,吸引德爾威士的注意力。德爾威士則扭過臉去說:「我求阿拉護佑,孩子,這使我感到害羞。這都是是非之事,我決不去幹,哪怕是在夢中。」
  
  蓋麥爾·澤曼再三引誘,德爾威士掙脫開他,向著禮拜正向,開始做禮拜。
  
  蓋麥爾·澤曼見德爾威士做禮拜,便離開了。
  
  德爾威士兩拜之後,蓋麥爾·澤曼想走近他,德爾威士又叩拜起來……就這樣,德爾威士連續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禮拜。
  
  蓋麥爾·澤曼問德爾威士:「你為什麼總是禮拜,莫非想飛上雲端?你整夜都呆在禮拜毯上,把我們的好運氣都白白丟掉了。」
  
  說著,蓋麥爾·澤曼撲上去,狂親德爾威士的眉心。
  
  德爾威士說:「孩子,你推開魔鬼,服從至仁至慈的阿拉吧!」
  
  蓋麥爾·澤曼說:「假若你不來雞姦我,我就喊來我的父親,對他說:‘德爾威士想雞姦我!’他聽後就會闖進來,把你的骨頭打斷。」
  
  剛才發生的這所有事情,藏在隔壁悄悄觀察的阿卜杜·拉赫曼都看在眼裡,聽到耳裡,認定德爾威士是個好人,沒有淫褻意識,心想:「假若這個德爾威士是個壞人,他就不會這樣百般推辭了。」
  
  蓋麥爾·澤曼仍然不放過德爾威士。每當德爾威士想做禮拜時,蓋麥爾·澤曼就打斷他,致使德爾威士勃然大怒,動手打了蓋麥爾·澤曼,孩子哭了起來。
  
  這時,阿卜杜·拉赫曼走了進來,為兒子擦了擦眼淚,安慰了他幾句。
  
  阿卜杜·拉赫曼對德爾威士說:「兄弟,你既然如此,當你看到我的兒子時,為什麼傷心落淚呢?莫非這裡面有什麼原因?」
  
  德爾威士說:「這裡面確有原因。」
  
  「你看見我的兒子而哭泣時,我以為你心懷什麼惡意,所以我才吩咐我的兒子那樣行事,以便對你進行考驗。當時,我已經想好,假若你有什麼不軌行為,我就立即闖進來,把你殺掉。剛才我發現你是這樣規矩、虔誠,知道你是個絕頂好人。請你看在阿拉的面上,把你悲傷落淚的原因告訴我吧!」
  
  德爾威士深深嘆了口氣,說道:「先生,傷口剛剛長好,你就不要再捅它了!」
  
  「你一定要告訴我!」
  
  德爾威士開始講述自己的一段經歷:
  
  先生,你知道,我是個德爾威士、清廉者,到處遊逛,以便探索日夜創造者的蹤跡。一個星期五的上午,我進了巴士拉城……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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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六十六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德爾威士接著講自己的經歷:
  
  先生,你知道,我是個德爾威士,清廉者,到處遊逛,以便探索日夜創造者的蹤跡。一個星期五的上午,我進了巴士拉城。
  
  我看見城中的店鋪全都開著門,店鋪裡的貨物琳琅滿目,貨色齊全,吃的喝的,應有盡有,但城中空空盪盪,既不見男,也不見女,既沒有姑娘,也沒有男孩兒,市場、大街上連一條狗、一隻貓也沒有,一點兒動靜都聽不見,我覺得非常奇怪。我心想:「城中的人帶著狗和貓到哪裡去了呢?阿拉把他們帶到哪裡去了呢?」
  
  當時,我饑腸轆轆,便從烤爐裡拿了一張熱發麵餅,進到一間店鋪,拿了黃油和蜂蜜,抹在發麵餅上,然後吃了起來。後來,我又走進一家飲料店,喝了個夠。緊接著,我看見一家咖啡館開著門,便抬腳走了進去,見火上坐著滿壺的熱咖啡,而且店裡又沒有一個人,我就喝了個足夠。
  
  眼見此情此景,我心想:「好怪呀!莫非這座城市中的居民剛剛全都無常了,或者害怕有什麼災難降臨到他們的頭上,一起逃掉了,連店鋪門都沒來得及關……」
  
  正當我胡猜亂想之時,忽聽見一種刺耳的嘈雜聲傳來,我非常害怕,急忙躲藏起來,透過門縫向外看去,只見一群明月般美麗的少女們來到市場,成雙成對地往前走,都沒戴面紗,露著面孔。我數了數,共有四十對,總計八十名妙齡女子。在那些少女們當中,有一位小娘子騎在馬上,周身穿金戴銀,珠光寶氣,彷彿因為金銀珠寶太沉重,致使駿馬行走都感到困難。那位小娘子臉面悄然外露,衣著最華麗,裝飾頂壯觀。脖子上戴著寶石項鏈,胸前掛著金牌,手腕上的金鐲閃閃放光,如同明亮的星星;腳腕上金腳鐲上鑲嵌著寶石。少女們前呼後擁。小娘子左右兩側和前面各有一名佩帶寶劍的少女護衛,那寶劍的柄上鑲嵌著綠寶石,劍穗全是用金絲編成,上面綴著寶石。
  
  那位騎在馬上的小娘子行至我呆的店鋪門前,勒住馬韁,說道:「姑娘們,我聽這座店鋪裡有一種什麼動靜,快快搜查一遍,以免有人藏在裡頭,有意偷偷窺視我們這些沒有戴面紗的女子們!」
  
  她們搜查了我藏身的那家咖啡館,只見她們從店鋪裡帶出一位男子,走到騎馬的小娘子面前,稟報說:「小姐,我們搜查到一個男子,把他帶來了!」
  
  那小娘子對一個佩劍的女子說:「把他斬掉!」
  
  佩劍女子拔劍出鞘,手起劍落,那男子的首級登時滾落在地上。
  
  她們拋下那個被斬首的男子揚長而去。
  
  眼見此景,我嚇得周身打顫,然而我的心卻深深戀上了那位騎馬的絕美娘子。一個時辰過後,人們出現了,店主們進入自己的商店,人們紛紛湧向市場,圍觀那個被殺的男子。
  
  這時,我悄悄從我藏身的店鋪裡走了出來,誰也不曾注意我,但我的心卻被那位小娘子占據了。我一直在打聽她的消息,可是誰也不知道她的任何情況。
  
  後來,我懷著一腔愁思離開巴士拉城。當我看到你的兒子時,我發現他極像那位小娘子,使我想起了她,誘惑了我心中的愛情之火,使我的心飽受愛火燎烤,所以我痛苦不堪,淚水不乾……
  
  德爾威士說到這裡,哭得更厲害了。
  
  他對阿卜杜·拉赫曼說:「先生,看在阿拉的面上,你行行好,給我開門,讓我走吧!」
  
  阿卜杜·拉赫曼聽後,給德爾威士打開門,讓他走了。
  
  蓋麥爾·澤曼聽德爾威士這麼一說,內心深深戀上了那位騎馬的美娘子,沉浸在相思的海洋之中,心潮翻騰,難以控制。
  
  第二天早晨,蓋麥爾·澤曼對父親說:「商家子弟們無不雲遊四方,他們的父親總是給他們備好貨,讓他們帶著貨到各地去賺錢。爸爸,你為什麼不給我辦些貨,讓我也外出去做買賣,看看我的運氣如何呢?」
  
  阿卜杜·拉赫曼說:「孩子,那些商人都很窮,沒有錢,所以才讓他們的兒子們遠行經商,以便賺錢盈利,維持生活。我與他們不同,我的錢財很多,又沒有什麼貪圖,怎好打發你外出受苦呢?再說,你的容貌如此完美標緻,唯恐你出什麼意外,所以我一刻也不能離開你。」
  
  蓋麥爾·澤曼說:「父親,你一定要給我備些貨,讓我外出經商;如若不然,我會乘你不注意逃出去,就是不帶錢不帶貨也走。你要想使我高興,就給我備些貨,讓我帶貨外出,一來做生意,二來遊覽異地風光。」
  
  父親見兒子決意外出旅行,便把此事告訴了妻子。他說:「你的兒子想讓我給他備些貨,他想去異國做買賣。俗語說:出門必受罪啊!」
  
  妻子說:「這是商家子弟的習慣,對你有何妨害呢?商人的兒子們都以外出賺錢為榮。」
  
  「大部分商人都很好,他們天天想著發財。我呢?我腰纏萬貫,家財堆積如山哪!」
  
  「錢多點兒無妨。你要是不允許他外出,我給他準備些錢,讓他走。」
  
  「我擔心他外出受罪呀!」
  
  「只要能賺些錢,外出受點累無妨,不然,孩子自己悄悄走了,我們想見也見不到他,在人們面前豈不丟臉嗎?」
  
  阿卜杜·拉赫曼接受了妻子的意見,隨即為兒子蓋麥爾·澤曼準備了九萬第納爾的貨物,又給了他一口袋裝有四十顆可以鑲在戒指上的貴重寶石,其中最便宜的一顆也值五百第納爾。母親叮囑兒子說:「孩子,你要收好這些寶石,到時候會用得上的。」
  
  蓋麥爾·澤曼帶著貨,踏上了去往巴士拉的路程。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23 21:46

  第九百六十七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阿卜杜·拉赫曼接受了妻子的意見,隨即為兒子蓋麥爾·澤曼準備了九萬第納爾的貨物,又給了他一口袋裝有四十顆可以鑲在戒指上的貴重寶石,其中最便宜的一顆也值五百第納爾。母親叮囑兒子說:「孩子,你要收好這些寶石,到時候會用得上的。」
  
  蓋麥爾·澤曼帶著寶石和貨物,踏上了去往巴士拉的路程。蓋麥爾·澤曼把那袋寶石束在自己的腰間。當他離巴士拉僅有一程路之時,不期遇上阿拉伯劫匪,把他的隨行家僕殺死。他躺在兩個死人中間,周身血跡斑斑,劫匪們以為他已無常,丟下他沒管,也沒一個匪徒接近他。劫匪們帶上他的財物,慌忙逃離而去。
  
  阿拉伯劫匪離去之後,蓋麥爾·澤曼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發現除了纏在腰上的那袋寶石外,其餘的東西全被劫匪們搶去了。
  
  蓋麥爾·澤曼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繼續向巴士拉走去。他走進巴士拉城的那天正好是星期五,只見城中空無一人,和德爾威士談的情形一模一樣。他發現市場上靜悄悄的,人跡不見,但店鋪門卻全開著,裡面的貨物琳琅滿目。
  
  蓋麥爾·澤曼信手取來吃的喝的,吃飽喝足之後,開始邊走邊看。正當這個時候,忽然聽到刺耳的嘈雜聲傳來。蓋麥爾·澤曼立即躲藏在一見店鋪中,眼見姑娘們走了過來,他仔細觀看。當他看見那位騎在馬上的美娘子時,深深愛在心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站都站不起來了。
  
  過了一些時候,人們走了出來,頓時市場上站滿了人。
  
  蓋麥爾·澤曼走向市場,來到一個寶石匠鋪子,從四十顆寶石中取出一顆價值一千第納爾的寶石,賣給了寶石匠,然後回到客棧住下。
  
  蓋麥爾·澤曼一覺睡到天亮,起床後上街買了禮物,進澡堂洗了個澡,換上一套華麗衣服,立即變得像天空中的一輪圓月一樣漂亮。之後,他又以四千第納爾的價錢賣掉了四顆寶石,開始身著華服,在巴士拉大街上遊逛觀覽。當蓋麥爾·澤曼到市場上時,看到一家剃頭鋪,於是走了進去,理了理髮,並和剃頭匠交上了朋友。
  
  蓋麥爾·澤曼對剃頭匠說:「大伯,我是個外鄉人,昨天才來到本城。我剛進城時,發現城中空空,既不見人,也不見貓狗。時隔不久,我看見一群美麗少女走來,她們簇擁著一位騎著馬的漂亮女子……」
  
  蓋麥爾·澤曼把自己看到的情景詳細告訴了剃頭匠。
  
  剃頭匠聽後,說:「孩子,這個消息,你告訴過別人嗎?」
  
  蓋麥爾·澤曼回答道:「沒有。」
  
  「孩子,千萬不要在我之外的別人面前提這件事。人們是保不住密的,尤其你的年紀還小,我擔心這種話在人們中間傳來傳去,傳到當事人那裡,他們會害死你的。孩子,你有所不知,你所看到的情景,是任何人不曾看到過的,也是別的城市中的人所不知道的。巴士拉人幾乎為此惆悵至死,因為每星期五的上午,人們都得把狗和貓拴起來,不讓它們到大街上去跑,城中的所有人都必須關上家門,躲進清真寺去,誰也不能過市場走大街,就連在窗子裡窺視也不允許,但誰也不知道這場災難的原因是什麼。不過,孩子,今天晚上,我可以向我的妻子打聽一下,因為她是個接生婆,常常出入達官貴人家,為人家接生小孩兒,對本城中的事知道的多,但願你明天能到我這裡來,我把妻子告訴我的情況講給你聽。」
  
  蓋麥爾·澤曼聽剃頭匠這樣一說,立即掏出一把金幣,遞給剃頭匠,說:「大叔,你拿著這些金幣,把它給你的太太吧!你的太太如同我的母親。」
  
  蓋麥爾·澤曼又掏出一把金幣,說:「大伯,這是給你的。」
  
  剃頭匠說:「孩子,你在這裡坐坐,我馬上回去問我妻子,片刻後就把確切消息告訴你。」剃頭匠離開店鋪,回到家中,把結識蓋麥爾·澤曼的經過告訴了妻子。他對妻子說:「我想讓你把本城的真實情況告訴我,也好讓我回去告訴那個青年商人,因他很想知道每星期五為什麼在市場上既看不見人,也看不見貓狗。我認為他是個很講情意的慷慨大方的青年。假若我們能把真實情況告訴他,或許我們能從他那裡得到很多好處。」
  
  妻子說:「你去告訴他,就說:‘你來跟你的母親、我的妻子談談吧!她向你問好;你的要求能夠得到滿足。’」
  
  剃頭匠回到店裡,見蓋麥爾·澤曼在那裡等著他。剃頭匠和小夥子談了幾句之後,說:「孩子,和我一起去見你的母親、我的妻子吧!她說你的問題在她那裡能夠得到解決。」
  
  剃頭匠帶著蓋麥爾·澤曼向自己的家中走去。來到剃頭匠家中,蓋麥爾·澤曼見到剃頭匠的妻子。女主人對他表示歡迎,讓他坐下。蓋麥爾·澤曼掏出一百第納爾給了她,並且說:「阿媽,請你告訴我,那個騎馬的漂亮娘子到底是誰呀?」
  
  女主人開始給蓋麥爾·澤曼講那位騎馬的美娘子的來歷。
  
  孩子,你有所不知,巴士拉國王從印度國王那裡得到了一顆寶石,他想給寶石打一個孔,便把所有的寶石匠召進宮中,對他們說:「我想讓你們給我這顆寶石打一個孔。誰能完成這個任務,他要什麼,我就給他什麼;倘若他把寶石弄碎了,我就要取下他的首級。」
  
  寶石匠們一聽,一個個嚇得魂不附體。他們說:「大王陛下,寶石是很容易碎裂的,很少有人能夠為寶石打孔而又能保證寶石完好無損,因為多半是會碎裂的。大王陛下,求你不要讓我們承擔這項難以勝任的任務,我們這些人都不能夠為這顆寶石打孔。不過,我們行業的頭領比我們有經驗。」
  
  巴士拉國王問:「你們的行業頭領是誰?」
  
  他們回答道:「我們的頭領名叫奧貝德,他是我們行業中最有經驗、最精通寶石加工的工匠,不但家財萬貫,而且技藝精湛,有知識,有見識。請大王派人去把他叫來,讓他為這顆珍貴寶石打孔吧!」
  
  巴士拉國王立即派人把奧貝德叫來,令他為寶石打孔,條件照舊,必須保證寶石完好無損;如若不然,斬首勿論。奧貝德帶走寶石,成功地為寶石打了孔,完全合乎國王的要求。國王看過打過孔的寶石,對奧貝德說:「寶石匠師傅,你說你要什麼吧!」
  
  奧貝德說:「大王陛下,容我明天再告訴你,讓我回去同我的妻子商量一下。」
  
  孩子,寶石匠奧貝德的妻子就是你看見的那位騎在馬上的美麗娘子。奧貝德非常愛他的妻子,因此,凡事都同妻子商量,然後方才行動。正因為如此,奧貝德要求大王寬限他到第二天,以便徵求妻子的意見。
  
  奧貝德回到家中,見到妻子,對她說:「我給國王的一顆寶石打了孔,國王答應賞賜我,我請他寬限我些時間,回來好同你商量一下。你說要什麼,我就向國王要什麼。」
  
  妻子說:「我們家財堆積如山,就連火神也吃不盡喝不完,還需要什麼呢?不過,我有個心願:假若你真愛我,你就向巴士拉國王提出這樣一個要求:每星期五,要他派傳令官到巴士拉大街上傳達國王的命令,要巴士拉居民在聚禮前兩個時辰,一律進入清真寺,關好大門,不管大人小孩兒,不得留在街市上;不進清真寺的,必須呆在家中,關緊家門,而把店鋪門開著。這時,我在眾女僕簇擁下,騎著駿馬,穿行大街,任何人不得從壁洞或窗戶中窺探,違者斬首,格殺勿論。」
  
  寶石匠奧貝德聽後,轉身出了家門,直奔王宮,將妻子的心願稟報了國王。
  
  巴士拉國王答應了奧貝德妻子的要求,隨即派傳令官上街傳布命令。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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