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楚小掌櫃 作者:醉臥花間.CS (已完成)

 
mk2258 2018-6-28 21:52: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122788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8 16:47
一百章:傲嬌的大小姐

  「噗」地一聲,張牟猛然躍起,一把接住了祁王,穩穩落地,甄建落地後摔了一跤,問題也不大,好在沒有受傷,不過這忽然出現的少女和丫鬟讓他們心頭發虛,正好這個時候,張安躍上了牆頭。

  女孩看到牆頭上有人,立刻驚叫起來:「有賊啊!抓賊……」

  甄建一時慌亂,轉頭看了眼祁王,問道:「被發現了,怎麼辦?」

  沒想到祁王竟然一臉壞笑道:「要不咱們把她們三個給擄走吧。」

  甄建:……

  有的時候,甄建對祁王也是很無語,他的腦回路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樣。

  少女一聲喊罷,院外頓時響起無數腳步聲,然後便看到無數人影沖進了院裡,還有高手從院牆上走來,甚至屋頂上還站著好多人,全部都是相府的護院加門客,有近百人之多。

  這些護院全部手持雪亮兵刃,將他們團團圍住,相府就是牛逼,府上護院可以配刀劍,要知道一般官宦家裡的護院只能用棍棒。

  眼看著眾護院的刀劍逼近,甄建趕忙大喝:「大膽,竟敢對祁王無禮!你們要造反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滯,領頭那護院頓時問道:「哪個是祁王殿下?」

  祁王向前踏了兩大步,昂頭高聲道:「就是本王!」

  那領頭護院蹙眉問道:「可有憑證,若無憑證,我等便要將你緝拿,交給老爺發落!」

  「這是本王的玉佩!這是本王的出宮權杖!」祁王從腰間解下玉佩和權杖,雙手持著,示與他們看,那領頭護院拿了一根火把上前,仔細瞧了兩眼,頓時臉色大變,趕忙抱拳低頭行禮:「小人不知是祁王面前,多有得罪!」

  「罷了。」祁王裝作很大方地擺了擺手。

  這時,那個十三四歲的姑娘越眾而出,蹙眉道:「他怎麼可能是祁王,定是假冒的。」

  祁王斜睨了他一眼,扯了扯自己的衣襟,道:「睜大眼睛看好了,本王穿的是什麼,還有權杖玉佩,這可做不得假!」

  王服有正裝和便裝之分,祁王現在穿的就是便裝王服,需要仔細觀察才能看得出來。

  那姑娘不忿道:「那你們在這裡鬼鬼祟祟地做什麼?」

  祁王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還好甄建反應快,上前道:「在喝酒啊,沒看到地上的酒罈嗎?」

  少女追問:「喝酒為何要到這裡來喝,還爬到院牆上喝?」

  甄建隨口便扯道:「牆上有風,涼快啊,把酒臨風,銜觴賦詩,那感覺……姑娘你不懂的。」

  「對!你不懂!」祁王趕忙出聲附和,這種時候,當然是聽甄建的了,誰讓甄建那麼聰明呢。

  「把酒臨風,銜觴賦詩?」少女聞言一怔,妙目流轉,望向甄建,問道,「這兩句你從何處得來?」

  甄建倒是愣住了,這都什麼時候了,在意這個幹嘛,但既然對方問了,他也不好不答,便道:「我隨口說的,怎麼了?」

  「隨口說的,怎麼啦!」祁王又附和。

  少女給了祁王一個大白眼,冷哼道:「你是應聲蟲麼,就會學別人說話。」

  祁王也給了她一個大白眼,不屑冷哼:「要你管!」

  這時,那個領頭的護院已經揮手讓大家散去,各歸其位,畢竟相府其他地方也需要安全戒備,既然這裡沒什麼事,就不用聚集在這裡了,不過他自己還是帶了兩個護院守護在少女身畔,以防有什麼變故。

  甄建看到眾護院收起兵器離開,


長長松了一口氣,剛才真是嚇壞了,來這個世界後,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場面,上百人持刀對著自己,要不是有祁王這個超級護盾在,他估計自己會嚇尿。

  少女仔細盯著甄建看,雖然看不清甄建的臉,但卻看得出來他穿著短打布衣,這樣的衣著打扮,不是僕役便是保鏢,她越發好奇,問道:「你讀過書?竟能說出這麼好的句子來?」

  甄建聞言蛋疼,不知道這姑娘什麼毛病,為什麼總在意這些無足輕重的事情,他這次懶得回話了。

  少女見他不答話,便又上前數步,追問道:「我問你話呢,你怎麼不說話呀?」

  她向前,三個護衛也緊跟著上前,緊緊地護在她左右,靠得近了,甄建也看清了她的臉,第一感覺,好漂亮,第二感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那少女也看清了甄建的臉,不禁愣了愣,蹙眉問道:「我們……是否見過?」

  甄建雖然也是這麼想的,但他可不想跟大奸臣家裡的人認識,冷冷道:「怎麼可能,姑娘你定是認錯人了。」

  這時,那領頭的護衛彎腰恭謙道:「二小姐,老爺不讓你見陌生人,更何況是男子,還是走吧。」

  甄建聞言心頭暗忖:「二小姐?那麼這個姑娘肯定就是秦桓的小女兒了。」

  他真思忖著,忽聞一道清冷的喝聲從院外傳來:「這裡發生何事了!」

  話音落下,只見七八個人影走了進來,兩個丫鬟打著燈籠在前面開路,中間是一個打扮得十分華麗的少女,走近之後,只見此女約十五六歲,鳳眼柳眉,妖嬈豔麗,甄建看到她後,心中不由自主地跳出了三個字-狐狸精。

  再後面,跟著四個勁裝打扮的護院。

  在二十一世紀,狐狸精無疑是對女人顏值的最高評價,眼前這個妖豔女子的顏值自是沒話說,最重要的是她眉眼之間流露出一股天生的媚態,這種媚態對男人的殺傷力非常大,狐狸精三個字用來形容她,真的是再恰當不過了。

  甄建再看了她一眼,忽然愣住了,這女子也是極為眼熟,忽然,他想起來了,這兩個女子,他真的見過,在楊樹村的時候,他賣了三朵花給兩個大戶人家的姐妹,就是這姐妹倆,他還清晰地記得,這個妖豔女子當時似乎還喊了他一聲-「巴霸」。

  「水仙!你怎麼也在這?」那妖豔女子看到了自己的妹妹,訝異問了起來。

  「我恰巧路過。」妹妹水仙似乎有點怕她姐姐,說話間低下了頭。

  妖豔女子轉頭掃了甄建他們一眼,蹙眉問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一個護院道:「回大小姐,是一場誤會,祁王貪玩,上院牆上喝酒,被二小姐當成了賊,這才把大家都引來了。」

  「誤會?」妖豔女子冷著臉踱步,看了看尚未開封的酒罈,冷哼道,「只怕不是上院牆喝酒這麼簡單吧,你們這四壇酒,是從我府上偷的吧?」

  祁王剛想說話,甄建怕他說錯話,趕忙拉了拉他袖子,讓他不要言語,祁王點頭,讓甄建上,甄建上前一步,緩緩道:「我們祁王殿下來參加秦相的壽宴,奈何宴無好酒,殿下失望至極,於是這便來廚房取了幾壇酒,你若硬要說祁王殿下偷酒,我們也不抵賴,可以報知秦相。」

  祁王聞言偷偷向甄建擠眉弄眼,還豎大拇指,誇他說得好。

  妖豔女子斜睨了甄建一眼,滿面傲嬌地冷哼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與本小姐對話!」

  甄建聞言一滯,不禁皺眉,來到這個世界後,這是他見過的最驕傲的一個二世祖,而且還是個女的,他也不笨,展顏呵呵一笑,道:「小姐!對!你是小姐!鄙人只是祁王身邊的一個護衛,但現在祁王委託我做他的代言人,我現在所說的話,代表了祁王的意志!」

  甄建刻意加重了「小姐」這兩個字,妖豔女子明顯感覺到加重語氣的小姐二字似乎有什麼寓意,但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寓意。

  而祁王已經背轉過身去,捂住肚子在那笑,還好他強行忍住,不然估計要哈哈狂笑,甄建曾跟他說過,「小姐」是窯姐兒的別稱,所以他現在聽到甄建如此罵對方,而對方完全沒有察覺,就忍不住想笑。

  妖豔女子對於甄建加重「小姐」二字的語氣很有意見,瞪眼冷喝道:「我乃大楚宰執之女,難道當不得『小姐』二字嗎!」

  甄建嘿笑點頭:「當然,您是小姐,您是真正的小姐。」

  祁王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十分誇張,甄建見狀感到頭疼,這貨真不省心,咱們罵完走人就是了,你這麼一笑,不是找事麼。

  果然,妖豔女子看到祁王大笑,用腳丫都能感覺得出來是他在嘲笑自己,頓時怒喝:「你笑什麼!」

  這下甄建都不知道如何回話了,轉頭望向祁王,祁王也感覺到了對方的怒意,漸漸止住了笑,挑眉戲謔問:「本王笑也不可以嗎?」

  妖豔女子瞪視祁王,高聲道:「你在嘲笑本小姐!」敢在皇子面前自稱本小姐,她膽子也是很大。

  祁王一聽到她自稱本小姐,又想笑,甄建趕忙伸手掐他胳膊,低聲道:「別笑了。」

  祁王盡力忍住了笑意,挑眉道:「敢在本王面前自稱本小姐,你是沒有學禮數嗎,看來秦相家教有所欠缺啊。」

  「你說什麼!」妖豔女子聞言更加大怒,居然敢說她欠家教,這句話歷來都是一句非常拉仇恨的話,她立刻反擊道,「難道你到我府上偷酒便很有家教和禮數嗎?」

  這下祁王沒話說了,咂嘴道:「好吧,本王說不過你,本王要去宴廳了,咱們走!」說罷便帶著甄建還有張家兄弟往院外走去。

  只聽妖豔女子在後方仍怒氣難平地冷哼:「哼!一個傻子而已,仗著皇子身份,也敢來相府撒野!」

  祁王剛走出院門,聞言頓時止住了腳步,雙眉皺起,甄建也是雙眉一擰,心生怒火,祁王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好朋友,自己的好朋友被人這般侮辱,他不答應。

  不待祁王發作,甄建已經轉身怒瞪那妖豔女子,冷然大喝:「你再說一遍!」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8 17:12
一百零一章:求秦相之女

  看到甄建如此憤怒大喝,那妖豔女子倒是驚得一愣,幾個護院瞬間全都護在了她身前,手按兵刃,警惕地望著甄建。

  甄建當然不會笨到動手,在相府對秦桓的女兒動手,估計就算是祁王也保不住他,但言語上不能丟低,面子一定要找回來,他指著妖豔女子,冷喝道:「言語侮辱皇子,你知道該當何罪嗎,趕緊向祁王殿下道歉,請求殿下的原諒,否則待殿下回宮之後,定要上奏皇上,定你一個藐視皇家天威之罪!」

  妖豔女子聞言大驚失色,雖然她傲嬌,雖然她瞧不起祁王,但不可否認的是,祁王是皇子,他的爹比自己的爹牛逼很多。

  秦桓看似很牛逼,但他所有的權勢都來自于皇帝,皇帝寵信你,你就水漲船高,皇帝說要弄你,你就什麼都不是。

  後方的二小姐趕忙湊到妖豔女子身旁,滿面擔憂地低聲道:「姐,快向殿下道歉吧,他畢竟是皇子。」

  妖豔女子輕咬下唇,有點不甘心。

  甄建見他猶豫,冷冷道:「不要以為我開玩笑,現在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了祁王的意志!」

  「沒錯!他的話,就是本王的意思!道歉!」祁王大聲幫甄建撐腰。

  甄建繼續道:「我倒數三聲,三聲之內,你不道歉,就再也沒機會道歉了!」

  妖豔女子還在蹙眉猶豫。

  「一!」

  「二!」

  他剛準備開口喊「三」,只聽妖豔女子忽然道:「祁王殿下,牡丹知錯了,牡丹不該對祁王殿下不敬,請殿下寬宏大量,原諒牡丹。」

  甄建一聽這名字,暗自思忖:「牡丹,這名字……怎麼像百花樓頭牌的名字。」

  祁王剛才確實很生氣,但他也是小孩子心性,不喜歡記仇,既然牡丹道歉了,他也消氣了,擺了擺手,道:「罷了,以後可莫要如此魯莽了,平時多讀點書,做做女紅,休養一下心性,你看你妹妹,就比你溫婉得多。」

  牡丹聞言氣得不行,居然說她魯莽,魯莽什麼意思,粗魯,莽撞。

  甄建很裝逼地補充道:「胸藏文墨懷若谷,腹有詩書氣自華,秦大小姐,殿下的一番話是為你好,希望你聽進去了。」

  二小姐聽到甄建的一番話,雙眼一亮,暗自低吟:「胸藏文墨懷若谷,腹有詩書氣自華,又是好句子,此人當真是出口成章啊!」

  「咱們走吧!」祁王說了一聲,轉頭就走,甄建和張家兄弟緊跟其後,離開了這裡。

  大小姐秦牡丹氣得猛一跺足,想要發洩幾句,可她又不敢罵,生怕再被聽到。

  秦水仙見姐姐如此生氣,溫言勸道:「姐姐你莫要氣了,他是皇子,咱們怎能跟他比。」

  「皇子很了不起麼!」秦牡丹冷哼一聲,又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祁王誇你了,你就向著他說話!」

  「我沒有。」秦水仙委屈地低下了頭。

  秦牡丹也知道自己遷怒妹妹是不對的,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歉然道:「我心情不好,對不住了。」

  「沒事。」

  …………………………………………………………………………

  祁王帶著甄建回到牡丹閣前,宴會還在繼續,甄建和張家兄弟守在外面,祁王進去繼續參加宴會。

  宴會上,眾官員正在詢問曾嶙、魏坤還有許傑是否成家,祁王忽然進來了,大家瞬間就安靜了下來,眾人心頭鬱悶,這貨上了那麼久的茅房,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回來了。

  本來今天來參加宴會的都是秦桓的朋黨,但祁王是一個例外,他在這裡完美地演繹了一個攪屎棍的角色,任何私密話都不好在席間說,雖然結親之事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但大家心裡還是有點膈應。

  祁王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見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笑嘻嘻道:「怎麼都不說話了,你們該說什麼便說,不用管本王。」

  秦桓也笑呵呵道:「對,大家暢所欲言,放自在一點。」其實他也是在提醒眾人,祁王算不了什麼,對他們的事情,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這時,探花郎許傑拱手向著眾人一禮,然後道:「方才諸位大人問我們三人是否成家,不如就由晚生先來說吧,晚生家境雖然算不上貧寒,但也不寬裕,這些年一直忙著寒窗苦讀,尚未成家。」

  待他說完,榜眼魏坤則道:「魏某成家了,不過原配廖氏只為魏某誕下一女,之後再無所出,卻又不許魏某納妾,去年秋天,魏某一怒之下,將她休了。」

  眾官員聞言都會心一笑,為什麼笑,因為這就是傳說中的「中舉休妻」,很多書生對家中妻子不滿,一旦考中了舉人,有很大可能會休妻,因為舉人在大楚是很有身份的,有機會補缺做官,就算做不了官,也是可以自由出入縣衙,在身份上與縣太爺平起平坐,屬於准特權層,每月也有不菲的俸祿可以領,坐在家裡什麼事都不用做,也比平頭老百姓活得滋潤,想要再娶一個條件優越的妻子實在很簡單,更何況,舉人可以參加會試,一旦中了貢士,那就飛黃騰達了,而魏坤說去年秋天休妻,很明顯就是在秋闈之後休的妻。

  魏坤說完,便輪到曾嶙了,曾嶙可是重頭戲,畢竟他是狀元,曾嶙向著眾人一拱手,緩緩道:「曾某是襄陽人,原配夫人數年前死於圖勒人刀下,現在膝下遺有一女。」

  聽完三人的話,眾官員盡都暗自興奮,摩拳擦掌,三個人都是單身,好事啊,大家要開始競爭搶女婿了。

  太常寺少卿馮友良生怕別人跟自己搶,搶先第一個發話道:「曾狀元,老夫的女兒今年十八歲,如今還待字閨中,既然你眼下也無良偶佳配,不知可願與老夫的女兒結成連理,你放心,小女之所以至今未嫁出去,就是因為老夫眼光太高,小女樣貌不俗,而且老夫家教甚嚴……」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這馮友良把自己女兒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罕見,一旁的許多官員卻暗自掩口偷笑起來,他剛滔滔不絕地說完,吏部侍郎蔣欣便戳他輪胎了:「馮大人,你可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啊,你那女兒,嘖嘖嘖……體型肥碩,只怕比狀元郎還要重上三十多斤吧。」

  曾嶙聞言心頭一突,比自己還重三十多斤?那豈不是有一百一十斤(未來世界180斤)?一個女子這麼重,他不敢想像,因為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胖的人呢,難怪蔣欣用上了「肥碩」二字。

  「你……」馮友良聞言氣得不行,然而卻又不好發飆,畢竟人家說的是實話,而且秦桓在場,他不敢亂來,只能忍氣吞聲。

  其實為了爭奪新科進士做女婿,這樣互相撕逼的場景並不罕見,要知道,進士是可以直接入翰林院的,翰林院雖然沒有太大的權力,但卻是宰相的搖籃,大楚朝堂上,但凡能拜相的官員,八至九不離十在翰林院待過,所以說,進士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他們此刻爭的不是女婿,是潛力股。

  把馮友良擠兌得不說話了,蔣欣笑眯眯地望著曾嶙,道:「狀元郎,老夫有三女,小女兒年方二八,待字閨中,自小便受老夫薰陶,喜愛讀書,狀元郎你才華橫溢,若你與小女結成姻緣,也算是珠聯璧合……」

  他剛說完,只見禦史中丞劉洵嘿笑道:「蔣大人,老夫聽說你那小女兒自小便腿腳不好,走路一瘸一拐,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呀。」

  「劉洵!你……」蔣欣聞言氣得瞪視劉洵,自己女兒天生跛子,也是因此,他從未讓自己的女兒出過內院,外界一直不知曉,也不知這劉洵怎麼會知道的,今天在這裡把這件事抖出來,這讓他女兒以後還如何嫁人。

  馮友良見蔣欣吃癟,他很開心,幸災樂禍笑道:「哎喲,原來蔣大人的女兒竟是個跛子,蔣大人藏得好深啊,哈哈……」

  蔣欣鬱悶得直翻白眼,拿起酒杯就是一頓猛飲。

  眾官員互相撕逼揭短,仿若鬧劇,秦桓也不阻攔,他不在乎這三位進士最後與在場的哪個結成親家,因為在場的官員都是他的人。

  很快,許傑答應娶兵部尚書女兒,魏坤答應娶大理寺少卿的女兒,曾嶙卻將所有官員都拒絕了,這讓大家不太開心,秦桓也漸漸皺起了眉,這樣不識抬舉,這明擺著是不想上他這條船啊。

  在曾嶙又拒絕了一個官員後,全場漸漸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望著曾嶙,秦桓的臉色也很不好。

  就連祁王都暗暗為曾嶙捏了一把汗。

  曾嶙見時機已到,忽然起身向秦桓一禮,恭敬無比道:「秦相,晚輩想要向您求一門親事。」

  「嗯?」秦桓聞言雙眉一挑,疑惑問,「向老夫求一門親事?」

  「正是。」曾嶙一本正經道,「晚輩早就聽聞相爺膝下有兩女,大女兒如今豆蔻年華,待字閨中,晚輩今日斗膽,希望相爺能將大小姐許配給晚輩,晚輩定當結草銜環,做牛做馬,無以為報。」

  一語說罷,他長身一揖,眾人皆時候目瞪口呆,然後便竊竊私語起來。

  「這曾嶙,居然想要直接巴結相爺,野心不小……」

  「這是個狠角啊,得防著點。」

  「難怪瞧不上我們,原來是另有所圖,嘖嘖……」

  ……

  秦桓目視曾嶙,臉上神色變幻,說不上是喜還是怒。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8 21:37
一百零二章:擠兌祁王

  之前秦桓以為曾嶙不識抬舉,沒想到並不是,而是曾嶙比榜眼和探花更加貪心,居然想直接攀上自己這株擎天大樹,雖然他喜歡這種一心往上爬的人,但曾嶙如此好高騖遠的行為,讓他感覺有點可笑,畢竟曾嶙現毫無根基,甚至可以說現狀是一無所有,狀元的名頭雖然能唬人,但卻唬不住他,他知道,狀元的前程一片大好,但也不是所有的狀元都前程坦蕩的,狀元只不過代表了高起點,但接下來能爬多高,還要看個人混跡官場的能力,呆頭書生什麼的想都別想。他秦桓想要的,是跟超級大家族聯姻,讓自己的家族能夠長久地風光下去,而不是用自己的女兒來籠絡一個小小的狀元。

  秦桓沉默片刻,端起酒杯淺飲了一口,緩緩道:「老夫確實有兩個愛女,均都視若掌上明珠,你所說的,是老夫的大女兒牡丹,今年十五了,不過牡丹小的時候,老夫便與人定下了口頭婚約,雖沒有婚書為憑,但也不能因此而失信於人,畢竟我等都是讀聖賢書之人,禮義廉恥信,不可缺亦。」其實他也就是想推諉一番,他的女兒根本沒有與人定下婚約,聖人的言辭,向來都是當做擋箭牌的,說說便可以了,莫要當真。

  曾嶙聞言露出失望之色,隨即又不甘心地問道:「那相爺您的小女兒呢?她沒有與人定下婚約吧?」

  秦桓聞言微微蹙眉,道:「老夫的小女兒才十二歲,尚未到婚配之齡。」

  曾嶙拱手道:「晚輩可以等三年。」

  秦桓聞言一愣,曾嶙明顯是想投靠自己,這倒是讓他欣慰的,但他老是打自己女兒的主意,這讓他很蛋疼,總不能說自己小女兒也定下婚約了吧,同樣的招式不能重複用,畢竟這樣也太假了,他只能敷衍道:「以後之事,以後再說吧,咱們今日先飲宴,來,老夫敬諸位一杯。」說罷端起酒杯。

  眾人紛紛端起酒杯說著祝酒詞,然後全都飲盡杯中酒,曾嶙喝酒之時,用袖子擋住了臉,露出得意笑容,甄建教他的招式,果然有奇效。

  秦軒一直在偷偷地盯著祁王看,現在祁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宿敵,對方明明只是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小屁孩,卻三番兩次地讓他吃癟,他是在吹捧聲和讚揚聲中長大的,咽不下這口氣,他一定要贏祁王一場,不然就感覺百爪撓心。

  祁王坐在那裡不急不緩地吃喝,眾人舉杯,他卻不舉杯,非常不給秦桓面子,但秦桓也不在乎,當他是空氣就行了,可秦軒看得越發生氣,他爹可是權傾朝野的宰執,這貨仗著自己皇子的身份,居然如此不給他爹顏面,他不能忍!

  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雙眼一亮,想到了甄建,甄建明顯不是什麼護衛,祁王卻偏要帶他進來,既然如此,何不從甄建入手,讓祁王丟丟人呢。

  一念至此,他找准了時機,忽然提議道:「父親,如此飲宴也頗為無趣,不如派人來演武一番吧。」

  古代貴族乃至君王的飲宴上,總會請舞女什麼的來表演歌舞助興,若是不喜歡歌舞,也可以請武者來表演劍舞,江南這些文官整日醉生夢死,不喜武道,他們更喜歡看歌舞,秦軒主動提出要演武,倒是讓秦桓頗為不解。

  這時,有官員為了巴結秦軒,出言贊道:「此議甚妙,素聞相爺府上門客高手如雲,今日我等當可大開眼界了!」

  其他人也紛紛出聲附和。

  秦桓見狀自然也不好推辭,便朝身旁的一個四十來歲中年人說道:「于賀,你們父子二人對拆表演一番吧。 」

  「是!」中年人朝遠處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人招了招手,那青年人立刻會意,從牆角撈起兩柄木劍在手中,跟著于賀走到大廳中間過道上。

  于賀轉身朝左右行了個禮,朗聲道:「鄙人于賀,攜犬子於松為各位大人演武。」

  他說罷轉身面朝自己的兒子,于松把左手的木劍拋給他,于賀伸手接過,父子二人同時擺開起手式,動作一模一樣。

  尚未開打,便掌聲四起,眾人紛紛喝彩叫好,反正他們也不懂,感覺看著挺好看的,就拍手叫好唄,畢竟是秦相家的門客,給個面子嘛。

  演武並不是真正的打鬥,而是以華麗的動作帶來視覺感官的滿足,二十一世紀有武術表演,但這個世界可沒有,這個世界所有的武功,要麼為強身健體,要麼就是為了技擊傷敵,演武反而成為一大難題,但姓於的這對父子武功路數全部一樣,而且很有默契,他們二人演武,視覺感官非常好,所以基本已經成為相府最佳的演武二人組。

  二人一番木劍對拆,招式華麗不凡,贏得掌聲陣陣,好不容易結束了,又贏得了滿堂彩,眾官員紛紛拍馬屁:「秦相府上的門客,都是絕頂高手,旁人只要能請到一個,便可保闔府安穩了,相爺卻有三十六門客……」

  秦桓擺手謙虛笑道:「諸位莫要如此說,他們還差得遠呢,差得遠呢。」

  這時,秦軒也插話了:「父親說得是,我相府的門客再厲害,也不過是從江湖中尋來的一些草莽,與宮中大內的高手比起來,就差太遠了,今日我還看到,祁王帶來的三個護衛中,有一個才十五六歲,如此年紀的大內護衛,晚輩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祁王聞言一驚,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眾人聽了秦軒的話後,紛紛望向他,議論紛紛,十五六歲的大內護衛?這也太匪夷所思了,眾人皆知,想要達到大內高手的程度,至少也要十五年,難道那個人剛出生便開始練武了?

  秦桓疑惑地望向秦軒,似乎猜到秦軒想要針對祁王了,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也看祁王不爽,這個弱智皇子今天在他壽宴上攪局,讓他當眾出了一回醜,他很不開心,若是以此法讓祁王大失顏面,倒也不錯。

  秦軒見自己的父親沒有阻攔自己的意思,他底氣更足了,朝著祁王一拱手,滿面笑意道:「祁王殿下,不知可否請那位年輕護衛進來,讓大家開開眼界。」

  祁王蹙了蹙眉,冷冷道:「不行。」

  他猜到秦軒是不懷好意,當然不能讓甄建進來了。

  祁王如此生硬的拒絕,讓秦軒愣住了,眾官員也愣住了,秦桓雙眉一擰,在自己的下屬們面前如此生硬地拒絕他,而且還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簡直讓他顏面掃地。

  他眼珠一轉,幹聲笑道:「只是請那位年輕俊傑來見一見諸位而已,讓大家開一開眼界,殿下何必吝嗇呢。」

  祁王聞言冷哼:「本王說不行便是不行!」

  他已經猜到秦桓父子是準備通過對付甄建來打擊自己,他當然不會答應了。

  這話簡直把秦桓的臉面刷了個乾乾淨淨,秦桓此刻的臉色非常難看,秦軒忽然冷笑道:「殿下,那年輕人根本不是什麼護衛吧!」

  眾人聞言一愣,不是護衛?這又是什麼鬼?

  「放屁!」祁王怒瞪秦軒,冷喝道,「他就是本王的護衛!」

  當眾說出如此粗鄙之言,真的很讓人無法接受,但從祁王口中說出,大家也不覺奇怪,畢竟他不是正常人。

  秦軒見自己激怒了祁王,更加得意,挑眉道:「可上一次在雲親王的壽宴上,那少年說自己是一個客棧掌櫃,據我所知,他根本不是什麼大內高手,祁王將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帶入我相府,不知是為了什麼?」

  「本王……」祁王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畢竟甄建的護衛身份本來就是假的,他又不像甄建那麼聰明,可以隨機應變,什麼謊話都信口拈來。

  秦桓見祁王無話可說,當即便高聲道:「來人,去將祁王的護衛全請進來!」這老狐狸也很雞賊,這次他不單獨請甄建進來,而是將祁王的所有護衛都請進來。

  祁王著急無比,偏偏無可奈何,他已經暗自打算,如果他們待會想要對甄建不利,他就讓張安和張牟大開殺戒,保護甄建離去,至於自己,諒秦桓不敢把自己怎樣。

  沒過一會兒,甄建和張安張牟三人走進了廳中,三人站定後,紛紛拱手行禮。

  秦桓一眼就看到了甄建,畢竟他太年輕了,才十六歲而已,即便現在已經發育完全,甚至身材比張牟和張安還要高一些,但那張嫩臉和張牟張安就不是一個檔次上的,就像鮮肉和臘肉的區別,一眼就能看出來。

  甄建偷偷地看向祁王,投去疑惑的眼神,祁王連連向他使眼色,但這次甄建真的無法領會他想表達的意思了,就看出來他很著急,似乎有什麼情況。

  眾人的目光都鎖定在了甄建身上,然後秦桓指向甄建,問道:「中間的這位,如何稱呼?」

  甄建不卑不亢地回答:「在下甄建。 」

  秦桓微微一笑,又問:「今年多大了?」

  甄建見他態度不錯,便又答到:「今年十六。」

  祁王著急地向他使眼色,可惜甄建無法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

  秦桓又問:「你是大內侍衛嗎?」

  甄建聞言一驚,偷偷瞥了祁王一眼,見祁王正在著急地使眼色,還在搖頭,他趕忙回答:「不是。」

  終於等到這句話了,秦桓還沒來及開口,秦軒就急不可耐地問道:「既然你不是大內侍衛,為何會出現在相府之中,你意欲何為?」

  甄建聞言頓時蹙眉,他知道了,秦桓他們父子是想針對自己,鬢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強自鎮定,淡然笑道:「不是二位公子讓我進來的麼,當時二位公子就在門口。」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秦牧說話了:「那是因為你說你是祁王的貼身侍衛,我們才放你進來的。」

  「沒錯啊!」甄建挑眉道,「我確實是祁王的侍衛啊。」

  「混帳!」秦桓聞言瞪眼喝道,「你方才還說你不是大內侍衛!」

  甄建咧嘴笑了笑,道:「秦相息怒,在下雖然不是大內侍衛,但卻是祁王私自聘請的侍衛,宮外魚龍混雜,祁王為了自身安全作想,出宮之後經常會聘請在下做他的貼身侍衛。」

  「哦?」秦軒忽然一臉壞笑地望著他,問道,「如此說來,你武藝很高了?」

  甄建看他那副壞笑模樣,頓時就感覺很不妙,乾笑了一聲,緩緩道:「算不了多高,懂一點三腳貓的粗淺武藝而已。」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8 21:42
一百零三章:承讓了

  秦桓忽然笑望甄建,拈須緩緩道:「甄護衛真是太謙虛了,如此年紀便有一身傲人的武藝,實屬罕見,在場的諸位大人也想開開眼界,不知甄護衛可否演武一陣,聊助酒興?」

  甄建聞言微微蹙眉,他當然不願意了,但他現在面對的可是大楚第一權相,而且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朝中大官,隨便得罪一個人,他在京城都別想混下去,雖然自己與祁王關係很好,但祁王也不可能一直在酒樓裡護著他,祁王也就一個皇子身份能唬人而已。

  甄建幾乎沒有太多的猶豫,便點頭道:「秦相邀請,在下豈敢不從。」他說罷退後兩步,緩緩擺開了架勢,準備表演一番拳腳功夫,張牟和張安很默契地退了下去,在祁王身後站著。

  這時,秦軒忽然道:「一人演武,太過無趣,於松,你去與甄護衛對拆一番,記住!點到即止,不可傷了和氣!」

  「是!」於鬆手提木劍走到場中,站定後將一柄木劍拋向甄建。

  甄建蹙眉伸手接住木劍,暗自尋思:「他們這是要對付我呢,我好像沒有得罪秦桓父子吧,看來他們是想通過對付我,來打擊祁王。」

  「請!」於松倒提木劍,向甄建抱拳。

  甄建將木劍拋到一旁地上,淡淡道:「我只會一點拳腳上的粗淺武藝,不會兵刃上的武功。」

  于松聞言一愣,沒想到甄建身為祁王的護衛,竟然連兵刃都不會用,只會拳腳武功,這很少見,他不禁轉頭望向秦桓和秦軒,徵詢他們的意見,畢竟如果甄建不用兵器,他用兵器的話,顯得太欺負人了。

  秦桓這時發話了:「於松你也空手與他過招吧,這樣才公平。」雖然於松最擅長的是劍法,但秦桓不想讓人抓住話柄,說自己欺負人,畢竟甄建是祁王的人,他要避開輿論上的壓力,大家公平比武切磋,輸了無話可說,就算讓皇帝知道了,他也不怕。

  在場眾人都不傻,都看出來了,秦桓這是有意要讓他們二人比武決個勝負,目的很明顯,打擊打擊祁王,他們在秦桓手底下混跡多年,對秦桓再瞭解不過了,秦桓就是這樣一個人,心胸狹窄,有仇必報,即便是祁王得罪了他,這個場子他也要找回來,就算皇上知道了此事,也不會說什麼,畢竟秦桓並沒有對祁王做什麼,只是讓手底下的人比武娛樂了一下而已,有道是拳腳不長眼,比武難免就要有死傷,皇帝才不會在乎一個護衛的死活。

  祁王一直很著急地朝甄建使眼色,但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無論他如何使眼色,都沒有用了,祁王便朝張安和張牟招了招手,二人彎腰湊耳到祁王面前,祁王在二人耳畔低聲道:「待會若是甄建遇到危險,你們便出手阻止。」

  「這……」張安為難道,「殿下,公平比武,旁人豈可插手?」

  「本王不管。」祁王瞪眼,壓低聲音道,「甄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本王拿你們是問!」

  張牟和張安聞言頓時苦起了臉,既然祁王都這樣要求了,他們能有什麼辦法,只能點頭答應。

  秦桓發現了祁王這邊在竊竊私語,以他老謀深算的程度,自然也猜到了祁王的打算,他朝于賀招了招手,于賀躬身湊耳到他身邊,秦桓道:「看好祁王身旁的那兩個護衛,待會此二人可能要出手幫甄建。」

  「屬下明白了。」于賀眸中精光一閃,立刻直起身,朝另外兩個侍衛招了招手,然後三人悄悄分佈在場中三個地方,呈掎角之勢,包圍了甄建所站之處,以防有人忽然出手干擾比武。

  於松已經丟開了木劍,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占你的便宜,徒手與你過招,請!」

  「請!」甄建抱拳微微一禮,雙腳微微分開,下一刻,他動了。

  甄建動的那一瞬,於松眼眸忽然放大,露出滿臉震驚之色,好快的速度!他趕忙急速後退,擺開防守招式應對。

  「啪啪啪……」一連串急促的拳掌對擊,發出急促無比的聲響,然後便只見甄建奇快無比地晃動身形,左側,右側,後方,不同方位出擊,角度刁鑽,速度奇快,最可怕的是,甄建的技擊方式也是非常罕見,拳腳功夫,當然應該以拳掌和腳為主,但他的拳掌卻可以幻化為各種武器,刀,鐮,槍,勾等等,還好甄建才練猿擊術不久,未能將這些技擊方式掌握純熟,威力也是遠遠不夠,否則只怕要不了幾招,這於松就得躺下了。

  一開場就爆出如此冷門,讓所有人都震驚了,於松拳腳上的武藝雖然不高,但也已經達到了江湖二流高手的程度,一開場就被甄建吊打,這實在讓秦桓吃驚不已,秦軒早已看得瞠目結舌,嘴巴張在那裡半天合不攏。

  甄建的速度實在太快,於松只能站在那裡被動地防禦,毫無還手之力,秦軒驚愕之後,咬牙切齒地氣悶低吟:「怎麼會這樣的,怎麼會這樣的!這于松簡直就是個廢物!」

  秦桓也忍不住了,朝于賀招了招手,于賀快步來到秦桓身旁,腰彎得好似一張弓。

  「為什麼會這樣?」秦桓此刻的臉色很不好。

  于賀滿面凝重道:「相爺,這甄建來路不簡單。」

  「如何不簡單?」

  「若小人所猜不錯,他所使的,應該就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絕學-猿擊術。」

  「猿擊術?」秦桓蹙眉問道,「很厲害嗎?」

  「非常厲害。」于賀道,「二十多年前,丐幫的八臂飛猿沈重用猿擊術擊敗四方高手,奪得了武林盟主的稱號,天下間能與猿擊術相提並論的武功,屈指可數。」

  「丐幫幫主?哼,一個乞丐頭目而已。」秦桓的語氣中滿是不屑,朝堂中人本來就瞧不起江湖人士,更何況還是由乞丐組成的丐幫,他自然瞧不上眼。

  雖然他瞧不上丐幫,但他對這個猿擊術卻有了一些認知,蹙眉鬱悶道:「此子竟然學得了如此厲害的武功,難怪祁王會招他為護衛。」

  這時,于賀補充道:「相爺,這猿擊術雖然厲害,但易懂難精,非天資絕高者,無法練成,此子的猿擊術看起來並不怎麼純熟,尚未至小成境界,應該修煉時日不長,最多才練了五年而已,倘若於松用劍,絕不輸於他。」

  他的意思很簡單,於松最擅長的是劍術,而不是拳腳功夫,如此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實在是無奈得很,關鍵還是秦桓讓他空手対敵的,他是想替於松開脫,畢竟於松是他兒子。

  秦桓也懂了他的意思,淡淡道:「你放心,此次是老夫大意了,不會怪罪於松的。」

  「多謝相爺。」于賀感激地行了個禮,緩緩退下。

  只短短一會工夫,場中甄建已經又攻了三十多招,他的猿擊術確實連小成算不上,按照於松的武功根基,本應該能夠跟甄建打個平手的,但關鍵問題是甄建的體質壓制了他。

  甄建由於多次使用異能的原因,身體的力量遠超常人,而猿擊術是一門極其靈動快捷的武功,在武道界有兩個說法,「一快打三慢」和「一力降十會」,這兩句話分別體現了速度和力量的重要性,看似有矛盾之處,但其實並不矛盾,武藝上的速度和力量沒有太大的衝突,相反,反而是相輔相成的,一拳快速打出和一拳慢慢打出,哪一拳的威力大,這是顯而易見的,甄建就是將速度和力量完美相結合,才會有如此驚人的威力,就連他自己都有點震驚,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與人正式交手。

  所有人都在瞠目結舌地望著堂中的比武,祁王更是連眼睛都不願眨一下,甄建又給他帶來驚喜了,安靜的大廳中,只聽到二人交手之時的聲響,由於他們動作太快,衣衫舞動帶起的破空聲都能聽到。

  「呵!」甄建找准了一個機會,忽然猛喝一聲,一拳擊向於松胸口,於松趕忙雙手互疊,置於胸前,硬抵甄建的拳頭。

  「啪」地一聲,甄建拳頭擊在了他的雙手上,壓得他雙手往後退,於松自己的手背被壓得擊在了自己胸口上,頓時悶哼一聲,顯然吃虧不小。

  這還沒完,甄建左手已經補上,一巴掌狠狠地又按在了他手上,於松再次發出一聲悶哼,腳下好似穿了溜冰鞋一樣,在石板上往後滑去,由於地面的石板打磨得太光滑了,他根本停不下來,直接往秦軒撞去,秦軒嚇得臉色大變,驚惶起身。

  于賀忽然閃身來到秦軒的身前,雙手抵住了於松的後背,終於讓他定住了身子,於鬆手捂胸口,忽然想要嘔吐,但還是強行忍住了,即便是忍住,嘴角還是溢出了一絲鮮血,顯然甄建按在他胸口的那一掌,力量奇重。

  於松氣色灰敗,抬袖拭去嘴角的鮮血,抱拳道:「閣下武藝精深,我遠不是對手。」

  甄建遠遠朝著於松一抱拳,沉聲道:「微末之技,承讓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8 21:49
一百零四章:李鹹魚的求助

  甄建覺得,自己這個時候一定超級帥,此刻他的內心是激動的,沒想到自己才練了幾個月的猿擊術就已如此厲害,第一次打架就贏了。

  可惜的是,沒有人鼓掌,也沒人喝彩,因為大家都發現了,秦桓的臉色不大好。

  祁王看到甄建獲勝,很開心,但他隨即又收起了笑容,起身快步走到廳中,緩緩道:「此次赴宴,父皇再三叮囑,莫要回去太晚,眼下時候不早了,本王該回宮了。」

  秦桓原本還想挽留,因為他想要重新派人再跟甄建比一場,但想想還是作罷了,莫要做得太明顯,畢竟皇子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於是他起身拱手:「臣恭送祁王殿下。」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行禮恭送。

  「咱們走。」祁王轉身帶著甄建和張家兄弟走出了牡丹閣,管家帶著一眾護院沿途護送他們到門外。

  出了相府門,在外等候的其他護衛們紛紛迎了上來,祁王登上馬車,轉身道:「甄建,跟本王上車。」

  跟皇子同車可不得了,這絕對是超越禮數的事,但甄建並沒有多拘泥,點頭笑了笑,上了馬車。

  二人在馬車中坐下,祁王揚聲:「先去春風得意樓。」

  車夫揮動馬鞭,馬車緩緩啟動,朝春風得意樓行去。

  祁王的馬車很大很豪華,甄建側向坐在祁王的左手邊,祁王興奮地望著他,道:「甄建,我真的沒想到,你武功這麼高,今天我真是大開眼界啊!」

  甄建淡笑謙虛道:「你過獎了,其實是我運氣好,那個人可能精於劍法,不太擅長拳腳功夫,而我只會拳腳功夫,這叫以己之長,攻敵之短。」

  「反正我就覺得你很厲害。」祁王道,「姓秦的老狗太壞了,他們知道我比較重視自己的下屬,就想通過對付你來打擊我,若是你武藝稍弱的話,他們肯定會痛下毒手的。」

  甄建聞言不禁一陣後怕,沒想到秦桓竟然如此歹毒,自己竟然懸崖邊走了一趟,還好有驚無險。

  祁王又道:「我怕他們不依不饒,再找人跟你比武,所以你一打完,我就趕緊找機會離開了,秦桓這老狗,心胸狹隘的很。」

  甄建聞言蹙眉擔憂道:「殿下,我這次打贏了他的護衛的,你說他以後會不會暗中報復我啊?」

  「極有可能!」祁王聞言不禁蹙起了眉,秦桓若是記恨今天的事,想要對付甄建,就算他是皇子,也保不住甄建啊,這讓他犯愁了。

  忽然,祁王似是想起了什麼,道:「你還記得嗎,你上次為父皇治療頭疾,父皇說過要賞你。」

  甄建聞言雙眼一亮:「你的意思是說,讓皇上保我?」

  「對!」祁王道,「你向來聰明,你仔細想想,要個什麼樣的賞賜,才能讓父皇保住你?」

  甄建聞言蹙眉沉吟起來,他想了片刻,抬頭道:「首先,讓皇上給我的酒樓賜一塊金字招牌。」

  「沒問題。」祁王道,「這件事,我幫你去請示父皇,父皇對你酒樓的菜肴非常滿意,而且你也算立了功,要一塊招牌應該不難,有了金字招牌,任何官員都不敢對你的酒樓怎麼樣。」

  「正是如此。」甄建道,「還有,我想要求一個太醫院的官職。」

  祁王訝問:「你想做太醫?」

  「算是吧。」甄建點頭,若有所思道,「其實就是在太醫院掛個名,畢竟我平時很忙,哪有空去太醫院,而我的職責,就是專門為皇上治頭疾,只有皇上傳喚的時候,


我才會去為他扎針和按摩,為他治療頭痛。」

  「嗯……」祁王聞言也是若有所思地點頭,他明白甄建的用意,甄建要做生意,很忙,不可能把時間浪費在太醫院裡,雖然做太醫也算是官身,但這種官身也就說起來好聽,其實沒有任何權力,而且收入也就一般,要不是情勢所逼,恐怕甄建根本不稀罕去做。

  「我回去後替你向父皇求一下吧,不過想要做這種掛名的太醫,恐怕有點難,畢竟不大符合規矩。」

  甄建道:「你有沒有辦法讓皇上再來我酒樓一次,我想當面跟他說此事,皇上頭疾如此嚴重,而只有我有克制之法,相信我這樣小小的要求,他應該會答應的。」

  「好,我盡力幫你,對了,甄建,你這身醫術和武功,最讓我欽佩,可不可以教教我?」

  甄建聞言愣了愣,笑問道:「學醫術需要記很多藥材功效還有病症,你說過你記性不好,能學會嗎,若是記錯了,治人就成了害人了。」

  祁王鬱悶地撓了撓頭,道:「也是哦,那你教我練武吧,我也練過武,有根基的。」他說著還刷刷打了兩拳,展示給甄建看,確實是練過的。

  甄建笑道:「我這身武功呢,來歷有點隱秘,想要傳給你,必須先得到我師父的允許,我要先請示一下我師父。」他說的自然是侯崇文了,侯崇文叮囑過他,這猿擊術是武林絕學,不可輕易傳授別人,甚至不可告訴別人從何處學來。

  祁王大失所望,歎息道:「唉,我好想跟你一樣,練一身厲害的武功,鋤強扶弱,打抱不平。」

  甄建聞言哈哈笑道:「原來祁王還挺有俠義精神,沒關係,皇宮之中高手眾多,張牟和張安的武藝就很好,你可以跟他們學。」

  「他們的武功練起來太慢了。」

  「練功就是這樣,不可急躁,欲速則不達……」甄建忽然感覺這臺詞有點熟悉,這不是嶽不群的臺詞嗎。

  ……………………………………………………………………………………

  終於回到了春風得意樓,眼下已經很晚了,祁王趕著回皇宮,就沒多留,甄建下車後,祁王的馬車便調頭離開了。

  甄建剛走進酒樓,櫃檯處的範賢就趕忙走了出來,道:「老大,鹹魚來了。」

  「哦?他怎麼來了?」甄建聞言有點驚訝,李鹹魚現在全權負責平昌縣的酒樓生意,怎麼會有空來京城,他隨即便問,「在哪呢?」

  「在後院。」範賢道,「聽他說,你奶奶眼睛……哭瞎了。」

  「啊?」甄建聞言一陣驚訝,甄老太眼睛哭瞎了?他愣了片刻後趕緊趕往後院。

  來到後院,只見院中樹下擺放著小方桌,甄大力和李鹹魚都滿面憂愁地坐在桌旁。

  「爹,鹹魚。」甄建叫了聲,走上前去。

  「小建回來啦!」

  「老大你終於回來啦!」二人均都歡喜起身,迎了上來。

  「坐,都坐下。」甄建讓他們坐下,然後自己也坐下,問道,「鹹魚,聽說我奶奶眼睛哭瞎了?」

  「嗯。」李鹹魚點了點頭,道,「端午的時候,酒樓停業了兩天,我讓店裡的夥計們回鄉下過節,過完節回來,他們都說,甄奶奶因為甄武的死,每日哭泣,加上年紀又大了,眼睛都給哭瞎了,現在就算睜著眼睛,也是什麼都看不到了。」

  甄大力這時急切道:「小建,爹明天想回去一趟,看看你奶奶。」

  甄建毫不猶豫地點頭:「好,這是應該的,明早我給你準備點錢,你回去後,帶奶奶去縣城找大夫給她治眼睛。」

  「好,好。」甄大力連連點頭,看到兒子並沒有太記恨老太太,甄大力很欣慰。

  甄建可以理解甄大力的心情,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即使有很多鬧得不愉快的地方,但終究是自己的親娘,現在甄老太眼睛盲了,讓甄大力不管不問,他肯定做不到。

  甄建現在站得比以前高了,心境也變了,即便爺爺奶奶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他也不想一直耿耿於懷,若總是沉浸在過去的恨意中,賺再多的錢也不會快樂,況且,他雖然對甄老太和甄老頭不滿,但卻沒有太大的恨意。

  這時,李鹹魚又道:「老大,我此次來,還有一件事想求你幫忙。」

  「什麼事?」

  李鹹魚長歎一聲,緩緩道:「我和雲芝這兩年來,一直私會,前不久,終於被她爹知道了。」

  甄建問道:「她爹不中意你?」

  「嗯。」李鹹魚落寞地點了點頭,道,「她爹很生氣,說我汙了他女兒的名節,其實這些都沒什麼,最重要的是,他為了斷掉我對雲芝的念想,居然開始找媒人替雲芝說媒找婆家了。」

  甄建聞言頓時蹙起了眉,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看來李鹹魚真的希望不大了。

  李鹹魚愁眉苦臉道:「老大,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難,但我也是沒辦法,我去求見陳大人,他根本不見我,老大你點子多,能不能想個辦法幫幫我?」

  甄建蹙眉想了想,道:「你還記得陳芸芝第一次到我們店裡,是跟她表妹一起去的嗎?」

  「記得。」李鹹魚點頭問,「你認識她表妹?」

  「何止認識。」甄建道,「簡直是……好哥們。」

  「好哥們?」李鹹魚一時間有點懵,跟女人好哥們?自己沒聽錯吧。

  「不要在意細節。」甄建道,「她表妹叫侯青蘭,而侯青蘭的爹,叫侯崇文,侯崇文跟我關係也不錯,我在想,既然陳芸芝和侯青蘭是表姐妹,那麼陳長青和侯崇文會是什麼關係呢,他們應該認識吧。」

  李鹹魚問道:「找他有用嗎?」

  「只能找他。」甄建無奈道,「我也不認識其他跟陳長青有關的人了,明天我去問問侯崇文,若是可以,請他跟我去一趟,試試看能不能說服陳長青。」

  甄大力問道:「那要不要我等等你們,跟你們一起回去?」

  「不用。」甄建道,「爹你明天先回去,帶奶奶去縣城找大夫治眼睛,等我們回去的時候,估計你也剛好帶奶奶到縣城。」

  「好。」甄大力點頭,「治病要緊,不能拖,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8 21:56
一百零五章: 說服陳長青

  隔日一早,甄建給了兩百貫錢給甄大力,送他離開,然後就帶著李鹹魚去脂粉鋪去找侯崇文。

  侯崇文聽了甄建述說後,願意跟甄建去一趟平昌縣勸說陳長青,畢竟他跟陳長青交情不錯。

  二人稍稍準備了一番,下午出發,由於三人都是騎馬,速度很快,快要接近平昌縣城的時候,追上了甄大力,大家結伴一起進城。

  進城的時候,剛好天黑關城門,三人去酒樓吃了頓便飯,然後回家休息,第二天,甄大力駕馬車離開縣城,趕往楊樹村,甄建和侯崇文則去拜訪陳長青。

  甄建本來是打算帶點厚禮去的,但被侯崇文否決了,侯崇文說:「陳長青為人清廉孤傲,以我和他的關係,若是帶禮去拜訪他,反倒會惹得他不快。」

  甄建聞言便也打消了送禮的念頭,兩人就帶著一張拜帖去登門拜訪陳長青了。

  為了防止陳長青去衙門辦公,他們來得很早,遞上拜帖後,陳長青親自出門來迎,看到侯崇文還帶了一個年輕人來,他不禁一愣,疑惑地望向甄建:「這位小友是……」

  甄建微笑行禮道:「晚輩甄建,拜見陳大人。」

  「甄建?」陳長青聞言一愣,隨即忽然想起了什麼,恍然道,「你便是那個平昌小吃店和同福酒樓的掌櫃甄建是吧,老夫見過你!」

  甄建恭維一笑,道:「陳大人真是好記性。」

  「哪裡哪裡,二位請進。」

  陳長青請他們進府,帶他們來到客廳,分主客坐下後,陳長青微笑問道:「你們二人分處兩地,怎麼會一起來拜訪老夫的?」

  侯崇文笑呵呵道:「甄小友可是我的福星啊,我與他合作,數月時間便賺夠了三萬貫,現在已經回京城了,甄小友也已經把生意做到了京城,我們是從京城一起趕來的。」

  「竟有此事?」陳長青聞言驚訝不已地望著甄建,但隨即又蹙起了眉,因為甄建是同福酒樓的掌櫃,而李鹹魚是同福酒樓的店長,此二人之間必然有聯繫,甄建此次忽然造訪,應該跟陳芸芝有關。

  侯崇文繼續笑贊甄建:「甄小友當真是天縱奇才,兩年前還只是在平昌開一間小吃店,現在已經在京城開大酒樓,坐擁百萬貫家產,每日財源滾滾,就連我都望塵莫及。」

  「呵呵,侯叔過獎了。」甄建謙虛一笑。

  陳長青則震驚地望著甄建,雖然他不貪財,但他也知道,想要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裡賺足百萬貫,而且還是從一間小吃店做起,不是什麼大買賣,在他看來,這已經超出人的能力範疇了,但甄建卻做到了。

  陳長青驚訝了許久後,陰晴不定地盯著甄建看,忽然開口道:「甄小友此次來,是想為李賢玉出頭吧?」

  「談不上出頭。」甄建淡笑道,「陳大人,晚輩只是想讓您給李賢玉一個機會。」

  「哼!」陳長青冷哼一聲,移開了目光,不再看甄建,很顯然,甄建的提議,他不想理會。

  侯崇文笑呵呵道:「陳兄,對不住啊,我此次是來給甄建當說客的,李賢玉這年輕人,我也見過了,很不錯,不知陳兄你為何瞧不上他?」

  陳長青蹙眉望著侯崇文,問道:「若是有人與你女兒私會,你會不會生氣?」

  侯崇文聞言不禁偷瞄了甄建一眼,隨即道:「生氣自然要生氣的,畢竟這不符禮數。」

  「看看,你也這麼說。」

  「陳兄勿急,我還未說完。」侯崇文又道,「但不能因為生氣而亂了理智,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挑女婿,必須慎重,如果有人與我女兒私會,那我女兒定是對此人十分滿意,接下來,我就要對此人暗中觀察,瞧此人的人品家世如何,如果都讓我滿意,讓他做我女婿又何妨?」

  陳長青道:「嫁女兒要講究門當戶對,那李賢玉油嘴滑舌,無父無母,教養有欠,眼下在酒樓裡做夥計……他哪一點跟我們家門當戶對?」

  侯崇文聞言一時間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了,甄建卻挑眉問道:「陳大人,您說李賢玉從小沒有父母教養,他是德行有欠嗎?」

  陳長青聞言一滯,沒有答話,其實他就跟未來世界的人一樣,一聽說某個人是單親家庭或者是孤兒,就用有色眼光去看別人,這是非常不對的。

  甄建又接著道:「陳大人說成親要講究一個門當戶對,那麼為何要門當戶對呢?陳大人可知道?」

  陳長青聞言又是一愣,答不上話來,心中有點惱火,自己想把女兒嫁給誰就嫁給誰,這甄建居然敢來說教,還出題刁難他。

  陳長青看在侯崇文的面子上,忍住了怒氣,冷冷道:「老夫不知,難道你知道?」

  甄建微笑點了點頭,道:「門當戶對,就是說男女雙方的家庭環境大致差不多,因為家庭的情況會影響一個人成長,決定了他的才學,性格,涵養等等,舉個例子,一個頗有才學的大小姐若是嫁給了一個整日只知在地裡刨地的莊稼漢,大小姐成日裡講詩詞,而莊稼漢整天都在想怎樣讓莊稼長得更好,他們二人根本沒有共同語言,連交流溝通都難,婚後的生活,自然不會幸福。」

  「沒錯。」陳長青挑眉望向甄建,他對甄建的這番解釋非常滿意,很直白,在他看來,李賢玉就是那個莊稼漢,甚至連莊稼漢都不如,商人社會地位低嘛。

  甄建笑笑,道:「既然如此,那陳大人請告訴我,令千金和李賢玉是不是無法溝通和交流?」

  陳長青聞言一怔,隨即皺起了眉,他知道,自己中計了,陳芸芝經常偷偷去酒樓裡私會李賢玉,相談甚歡,怎麼可能存在這方面的問題。

  「年輕人,你當真是伶牙俐齒啊。」陳長青蹙眉揶揄甄建。

  事已至此,甄建也感覺得出來,陳長青對自己的態度好像不怎麼友好,既然如此,趕緊趁機把招數都用了,不然等到他逐客,就沒機會了。

  於是甄建加快了語速,道:「陳大人,晚輩知道,你瞧不上李賢玉的出身,他一介白身,而且還是跟我從商了,商人在我們大楚,是沒什麼地位的,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知陳大人可聽說過金鵬?」

  陳長青聞言冷笑:「天下財神,怎會沒聽過,你拿李賢玉去跟他比,未免也太抬舉那小子了吧。」

  「不是李賢玉。」甄建淡笑道,「是我,我的目標,就是要成為像金鵬一樣成功的商人,而李賢玉是我最好的兄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若是能達到那種程度,他也必會成為掌控一方商貿的大商賈,雖然跟當官是兩碼事,但,絕不會辱沒了你的名聲,更加會讓您女兒過上好日子。」

  陳長青蹙眉望向甄建,他不知道甄建從哪裡來的自信,冷冷道:「你這是畫餅充饑麼,大話誰都會說,想要用這番話便讓老夫將女兒嫁給一個酒樓夥計,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吧。」

  「晚輩要糾正前輩的幾個錯誤。」甄建一本正經道,「首先,李賢玉不是夥計,他是我連鎖酒樓平昌分店的店長,他一年的薪資,比您的俸祿兩倍還多。」

  陳長青聞言冷哼:「那又如何?」

  「不如何。」甄建挑眉笑了笑,道,「其次呢,我也沒讓陳大人把女兒嫁給李賢玉,只是讓陳大人給他一個機會。」

  陳長青冷笑問:「你讓老夫如何給他機會?」

  甄建道:「陳大人,李賢玉是肯定要跟我在商道上走下去了,我就想問問你,他要達到怎樣的地步,你才會答應把女兒嫁給他。」

  陳長青有意想要為難甄建,稍微一想,然後答道:「商人逐利,他想要變成大商人,自然要賺很多錢吧,我聽說二十萬貫在你們商界是大商戶與小商戶的分水嶺,就二十萬貫吧。」

  甄建點了點頭,攤手道:「還有嗎?」

  陳長青見他居然沒有任何驚訝之色,心裡有點沒底了,於是加大了難度,道:「商人行商,避免不了與官府打交道,想要成為一名成功的商人,自然要認識官場上的人,老夫要求也不高,就不拿朝中官員去為難你們了,只要他能結識兩個五品以上的官員,便算他成功了。」

  甄建眯起眼問:「如果他做到了這兩點,你就答應把女兒嫁給他了?」

  陳長青見甄建還是沒有絲毫驚訝之色,心裡有點慌,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騎虎難下,只能點頭道:「沒錯,只要他能做到,老夫就承認他有本事,把女兒許配給他。」

  「口說無憑,立字為證。」甄建說著從懷裡取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紙,道,「勞煩陳大人弄一支筆來。」

  這時,侯崇文輕咳一聲,道:「甄建,立據就算了,陳大人向來講信義,說一不二,這一點,我可以擔保。」

  甄建聞言點了點頭,道:「好,陳大人,我請求你給李賢玉一個機會,給他一年時間,我帶他去京城發展,一年後,他一定能帶著二十萬貫為聘禮,帶著五品以上的官員來做證婚人,迎娶您的女兒,而您要做的,便是在這一年裡,不將您女兒許配給別人,你能做到嗎?」

  陳長青聞言又猶豫了,侯崇文這時勸道:「陳兄,倘若李賢玉真能到如此地步,你還有何不滿之處呢?」

  陳長青想想覺得也是,他雖然固執,卻不迂腐,不是那種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思想,經歷過官場浮沉,他也算是看透了官場,倘若自己未來的女婿能在商途上有大發展,那也不錯,最關鍵的是,他女兒喜歡。

  一念至此,他緩緩點頭,道:「好,老夫答應你,給你們一年的時間。」

  「多謝陳大人。」甄建聞言開心起身拱手,道,「這件事,大人最好也告知一下令千金,免得她認為李賢玉薄幸忘情,棄她而去,再患上相思之疾什麼的,便得不償失了。」

  「放心,老夫會告訴她的。」陳長青點了點頭,轉頭面朝侯崇文,道,「難得你過來一趟,對弈一局?」

  侯崇文笑道:「求之不得。」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8 22:03
一百零六章:衣錦還鄉

  侯崇文和陳長青一下起棋來便忘卻了時間,可把甄建無聊透了,只能在一旁打瞌睡,等到他們離去的時候,已是下午了。

  甄建和侯崇文去酒樓吃點東西填填肚子,順便把今天跟陳長青談判的結果告訴李賢玉,李賢玉聽說陳長青給自己機會了,開心不已,但聽到要求內容後,頓時滿臉都是苦色,一年的時間,賺二十萬貫,還要結識五品以上的朝廷官員,談何容易啊。

  甄建笑著拍了拍他肩膀,道:「你若是想放棄,我現在就去跟陳大人說。」

  「不可能!」李鹹魚瞪眼高聲道,「我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做到,老大,我想跟你去京城,那裡朝廷官員多。」

  「我也是這麼想的。」甄建道,「你覺得你若是走了,平昌這邊的店長由誰來接替比較合適?」

  「周淮。」李鹹魚道,「周淮是小吃店的店長,咱們不如把小吃店合併到酒樓裡來,讓周淮全權打理,你覺得如何?」

  「嗯,可以。」甄建點頭道,「你現在就派人去跟周淮說一聲,三天內關掉小吃店,以後小吃都在酒樓這邊出售,同時讓周淮到酒樓裡來熟悉環境,與你做交接工作。」

  「好的,老大。」李鹹魚聞言立刻就去辦了。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在酒樓門外停下,甄大力蹦下車來,走進了酒樓,一眼就看到了甄建,驚喜道:「小建你在啊。」

  甄建起身問:「爹,奶奶接來了?」

  「嗯。」甄大力點頭道,「你爺爺和懷仁也來了,我正準備帶你奶奶去同濟堂找劉大夫和王大夫,就是上次為你治天花的兩位大夫。」

  甄建點頭道:「那兩位大夫醫德不錯,就找他們。」

  甄大力道:「廚房有餅麼,你爺爺奶奶和懷仁一路趕來,還沒吃東西呢。」

  甄建去廚房拿了八個黃橋燒餅,用打包盒裝起來,塞給甄大力,道:「爹,眼疾不是那麼好治的,莫要急躁。」

  「爹曉得,爹曉得。」甄大力接過了兩盒黃橋燒餅,這便急匆匆地出去,上了馬車,朝醫館趕去。

  甄建和侯崇文吃完東西便回家了。

  依舊是那個三進院的宅子,一下子整理了三四個空房間出來,甄建父子一間,侯崇文一間,甄懷仁一間,甄老頭和甄老太一間。

  還好甄老太的眼疾不是很嚴重,七天的時間,甄老太已經可以看到東西了,只不過看東西很模糊,有重影,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只能慢慢來。

  侯崇文已經回京城去了,甄建還留在這裡,畢竟甄大力還沒走,他也正好偷偷懶,就當是休個假了,京城酒樓有範賢坐鎮,出不了什麼岔子。

  甄老太的眼睛漸漸恢復了光明,複明之後,她悟了,自己的兒子中,大力才是最好的,二老對甄大力的態度轉變非常大,甄老太恨不得把這些年對甄大力的寵愛全部補上,不僅如此,甄老太對甄建的態度也大為改善,逢人便誇自己的孫子甄建多麼了不起,酒樓裡的那些夥計有很多是楊樹村出來的,每日聽這些話,耳朵都快出繭子了,現在看到這老太婆,都繞著她走。

  甄建也是無語,人啊,真的太現實了。

  甄老太的眼睛差不多痊癒了,也該送他們回去了,然而衙門忽然有喜報傳來,甄文高中貢士了,本來喜報是送往楊樹村的,但家裡一個人都沒有,衙役們撲了個空,回到縣衙打聽了好幾天,才得知原來甄文的父母就在城裡,然後找到了甄建這裡。

  剛治好眼睛,又聽喜報,甄老頭和甄老太嘴都笑咧開了,終於從老四死亡的陰霾中走了出來。

  兩天后,甄建和甄大力送甄老頭和甄老太回家,用了兩輛馬車,甄建和甄大力做車夫,甄建的馬車中坐著甄老頭,甄大力的馬車中坐著甄老太和甄懷仁。

  馬車過橋,駛入村口,眾村民紛紛開心地圍了上來,各種恭喜道賀,衙役來報喜訊的事,他們自然聽說了,甄老太的眼睛也治好了,兩大喜訊,能不道賀嗎。

  甄大力和村民們在村口寒暄,甄老頭和甄老太在那吹噓,甄老頭吹噓自己的三兒子多麼本事,考中貢士了,要做官了,甄老太則負責吹噓甄大力多麼有孝心,甄建多麼有本事,在京城開大酒樓,賺大錢,眾人各種羡慕,雖然甄家老四沒出息,還讓老甄家丟人了,但老二和老三真是給甄家爭光了。

  這時,眾人忽然隱約看到一支隊伍遠遠朝這邊行來,似乎還抬著轎子,排場不小,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去。

  待到了近前,只見這是一個二十多人的隊伍,一群人都是僕役打扮,來到眾人面前時,轎子停下,落地,一個婢女上前掀開轎簾,然後只見甄文從轎子裡鑽了出來,而且還身穿官袍,頭戴官帽。

  「爹!」甄懷仁一看到甄文,頓時激動不已地沖了上去,一把抱住甄文。

  眾人頓時譁然,沒想到是甄文回來了,而且還是穿官服回來的,這可不得了啊,這麼快就當官了,做官老爺了,對於他們來說,官老爺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遙不可及啊。

  甄文輕撫甄懷仁的腦袋,轉頭望向眾人,看到甄建的時候,他眯了眯眼,然後沉聲道:「各位鄉親父老,甄文不負眾望,考取了功名,回來了。」

  不知是哪個馬屁精叫了聲:「參見大老爺。」

  其他人也紛紛行禮:「參加大老爺……」

  唯有甄家的人全部站著不動,甄老太和甄老頭是甄文的爹,當然不用行禮,甄大力蹙眉冷眼望著甄文,他現在想上去打甄文一頓,不為別的,就為他做的那齷蹉事。

  甄建則滿面戲謔地望著甄文,仿佛看一個小丑,畢竟他很清楚甄文的功名是如何得來的,現在還跑來自己面前炫耀,他覺得非常可笑。

  面對眾人的行禮,甄文非常享受,寒窗苦讀多年,為的不就是這種淩駕於人之上的感覺嗎,不過他看到甄建筆直地站在那裡,還一臉冷笑,頓時不開心了,上前兩步,冷聲問道:「甄建,本官是你三叔,還是朝廷命官,你見了本官,為何不行禮?」

  不待甄建說話,甄老太已經道:「老三,莫跟自家人擺官威。」

  「自家人?」甄老三冷笑道,「娘你怕是忘了吧,甄大力和甄建早已與我們分家了,而且甄大力當初也說了,以後不再奉養你們二老。」

  此言一出,眾村民紛紛竊竊私語起來,甄大力會說出這樣的話?難以想像。

  這時,甄建冷冷道:「沒錯,我爹是說過不再奉養二老,因為你和四叔當時要我爹手上的錢還有酒樓,加起來價值六百貫,親兄弟卻受如此偏差待遇,換做是你,你能接受嗎,六百貫如果用來奉養二老,似乎綽綽有餘吧。」

  眾人聞言這次啊恍然,敢情還是甄老頭和甄老太偏心的事啊,不過也沒什麼了,現在甄老太他們終於認識到甄大力和甄建的好了。

  甄文挑眉道:「既是如此,那便不算是一家人了。」

  甄大力上前一步,瞪眼冷哼道:「就算再怎麼樣,他們也是我的爹娘,我也是姓甄,是不是一家人,不是你說了算的!」

  甄建忽然問道:「敢問三叔,封的什麼官?」

  甄文微微昂起頭,滿面都是傲氣,高聲道:「朝廷封我為江都縣令,我此番回來探望一下父母,盤桓一兩日便要去赴任了。」

  甄建呵呵笑道:「既是江都縣令,那就去江都耍你的官威吧,我還真不吃你這一套。」

  「你……」甄文聞言一滯,冷哼道,「哼!有爹生沒娘教東西!」

  「你說什麼!」甄大力聞言猛然瞪眼大喝,上前一把揪住甄文的衣領,雙手一用勁,便把他拎得雙腳離地了。

  「你敢動粗!」甄文驚惶大叫,「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敢毆打朝廷命官……」

  跟他一起來的那些僕役想要上前幫忙,但看到甄大力如此輕易地就把人拎得脫離地面,均都嚇得不敢上前,只能在旁邊徘徊,偶爾叫一聲:「放下我們大人!」

  甄大力瞪視甄文,咬牙切齒罵道:「我恨不得一巴掌把你牙全給扇沒了,你這個無恥東西!為了自己的前程,居然偷用了救老四的錢,你還敢來這裡跟我們擺官威……」

  村民們聽得一頭霧水,甄老太聞言卻是心中一咯噔,她顫巍巍地來走到了甄大力身旁,抓住甄大力的衣袖扯了扯,顫聲叫起來:「大……大力,你剛才……說什麼?」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8 22:09
一百零七章:事情敗露

    甄大力愣住了,甄文也愣住了,甄大力沒想到自己一時激動居然把這事給說出來了,而甄文愣住時候因為他驚恐,害怕,甄文怎麼會知道這事的?

    「大力,你說話呀,大力……」甄老太可憐巴巴地扯動著甄大力的衣袖,剛才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甄大力說,老三為了自己的前途,偷用了救老四的錢,這句話不難理解,但是……她不敢相信。

    甄大力一把搡開甄老三,轉頭看向甄老太,歎息道:「娘,那錢,根本沒用來救老四,他用來……」

    「娘!」甄文聞言大叫一聲,道,「娘你莫要聽他瞎說,娘,有什麼事,咱們回家去說,咱們回家去說!」他說著便上前把甄老頭和甄老太往家的方向推。

    甄建見狀暗自冷笑,他知道,甄老三怕了,他花錢買功名的事若被外人知曉,他這個官也別想當下去了,而且還會獲罪進大牢,出獄之後也是奪去渾身功名,終生不可再考,所以他才竭力把爹娘朝家裡推,有什麼矛盾,自家人關上門慢慢吵。

    甄大力也不阻攔,和甄建駕著馬車跟在後方,此刻甄大力心中也有點亂,有點後悔,他不想把這事給捅出來的,但是,他這次實在出離憤怒了,一時腦子發熱就說了出來,爹娘只怕又要傷心難過了。

    「小建。」甄大力忽然轉頭望著旁邊也在駕車的甄建,問道,「爹是不是……做錯了?」

    「沒有。」甄建搖頭,一本正經道,「爹做的很對,做錯的是他,為了功名利祿,不顧自己兄弟的性命,這樣的人,也配做官嗎,就算是做官了,也是贓官,昏官,貪官,絕對不是個好官。」

    甄大力沒有說話,他在擔心,母親的眼睛剛治好,要是因為這事再把眼睛給弄壞了,那可怎麼辦。

    一路回到家,眾村民們也跟了過來,甄老三趕鴨似地驅趕眾人,大家都怕他,畢竟他穿著官服呢,於是盡都鬱悶散去,許多人都抱怨起來:「這甄老三剛當上官就翻臉不認人了,瞧他剛才趕咱們時候那凶樣。」

    「就是,什麼東西啊,呸!」

    「平時裝的人模狗樣,沒想到一當上官立馬就變了……」

    甄老三想要把甄大力和甄建關在門外,然而甄老太和甄老頭怎麼可能允許他這麼做,讓甄大力和甄建進了屋。

    甄老頭和甄老太往八仙桌的上席一坐,

然後甄老頭道:「大力,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既然已經說漏嘴了,甄大力也不想隱瞞了,道:「爹,娘,當初咱們去京城給老三送了一萬貫的銀票,他並沒有用來救老四,而是送給了考官,替自己買了前途,所以老四被斬了,老三也中了貢士。」

    甄老頭聞言雙眼一眯,望向甄老三,目光兇狠至極,甄老太也難以置信地望向甄老三,語帶哭腔問道:「三,這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爹,娘,你們不要聽二哥瞎說。」甄老三雖然心中慌亂不已,但還是竭力地扯謊為自己開脫,「功名是我自己考上的,至於沒能救得了老四,是因為刑部的大官實在太忙了,等到他準備去救老四的時候,已經晚了,真的不怪我,我怎麼可能不救老四呢,他可是我親弟弟啊。」

    「你還撒謊!」甄大力怒瞪著他,冷喝道,「既然那個刑部大人沒能救到人,你讓他把一萬貫還回來啊!」

    「這怎麼可能要得回來!」甄老三道,「人家可是大官,我去跟他要錢?不要命了嗎?」

    甄建這時緩緩道:「我雖然沒當過官,但我也認識當官的人,在官場上,拿錢不辦事是大忌,容易被人拆臺,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沒人願意冒這個險,你去跟他要,他定會還給你的。」

    「我不去!」甄文怒叫,「就算他肯還給我,將來也會暗中打壓報復我!」

    「裝得還挺像。」甄建咧嘴一笑,問道,「你那一萬貫是送給了刑部的哪位大人?」

    甄老三以為自己蒙混過關了,挑眉道:「自然是刑部尚書柳大人了。」

    甄建冷笑道:「據我所知,刑部尚書姓周,全名周泰,吏部尚書才姓柳,而且吏部尚書是此次會試的主考官。」

    甄老三震驚地望著甄建,他搞不明白,甄建怎麼會對朝中大官如此熟悉的,按理說不應該啊,甄建只不過是個酒樓掌櫃而已,怎麼可能涉足朝廷官員的圈子。

    只聽甄建又道:「四叔的處斬書是刑部尚書審批的,你說刑部尚書沒空救四叔,那為何卻有空審批他的處斬書,還定下了處斬日期。」

    甄老三頓時面如土色,無言以對,倘若沒有甄建在,以他的能力,忽悠三個文盲綽綽有餘,畢竟他們對官場上那些事一竅不通,很好糊弄,但他萬萬沒想到,甄建居然連官場上的事情也是門清。

    甄老太雙唇直顫,雙眼含淚,顫聲道:「老三,你老實說,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甄老三默不作言,任甄老太如何詢問,他都不回答,這已經是默認了,甄老太的心碎了一地,身子輕晃,就要摔倒,還好甄老頭一把扶住了他。

    甄大力也上前急問:「娘,沒事吧,你沒事吧。」

    「沒事……」甄老太看起來有點虛弱,雙目無神地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這是個孽子,孽子呀……」兩行眼淚奔湧而出。

    「孽子!」甄老頭猛一拍桌,倏然站起,瞪眼大喝,「我打死你!」他說罷轉頭四顧,看到身後供桌上的一口陶土香爐,隨手操起,猛然向甄老三擲去,香爐未到,香灰已經飛灑得到處都是,甄老三本能地抬手擋住頭,甄建拉著甄大力往後退。

    「啪啦」一聲響,整個堂屋香灰彌漫,好似下霧,什麼都看不見,甄建用衣服捂住口鼻,不斷用手在面前扇來扇去。

    很快,香灰漸散,只見甄老三癱坐在地,頭上似乎有血流下,但因為滿頭都是香灰,香灰有止血作用,所以鮮血並不是很多。

    「你這個孽子!」甄老頭怒指甄老三,雙眼瞪得好似銅鈴,伸出右手,顫抖地指著甄老三,咬牙切齒道,「我讓你讀書,學道理,不僅僅是要你考功名,未成龍,先成人,你連人都不配做,你還指望成龍!」

    甄老頭雖然有心想讓甄老三光耀門楣,但那是高級要求,基礎要求是首先要成為一個正直的人,一個君子,他這一生沒做過什麼虧心事,他也希望自己的兒子們能做到這一點,老四已經讓他失望了,主要是甄老太太過寵溺老四,所以沒教好,但他對老三寄予了很厚的希望,他也一直認為老三不會讓自己失望,但萬萬沒想到,老三居然做出這樣豬狗不如的事情來,他現在真的很想一刀捅死老三。

    「我打死你!」甄老頭抽過身旁的一條板凳,舉在手中就向老三走去,他要大義滅親。

    甄大力見狀趕忙上前一把攔住甄老頭,急道:「爹,不可,這樣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呵呵呵呵……」甄老三忽然呵呵呵地冷笑起來,甄大力和甄老頭都愣住了,這傢伙居然還敢笑。

    只見甄老三踉蹌起身,用怨毒的眼神望向甄大力,道:「二哥,現在來裝好人了?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甄老太聞言哭泣大叫:「三,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怎麼成這樣了?你怎麼成這樣了?」

    「我本來就是這樣!」甄老三抬手摸了摸頭部的傷口,發現滿手都是血,他咧嘴一笑,配上滿臉的香灰,顯得格外猙獰,「甄大力,你真的很陰險,把我害成了這樣,現在還假惺惺地勸阻救我,拿我當猴耍嗎?」

    「混帳!」甄老頭見他不僅沒有絲毫愧疚,反而怨恨起了甄大力,簡直是死不悔改,不禁怒火直沖天靈蓋,一把推開甄大力,一板凳就往甄老三身上砸落。

    甄大力被推得踉蹌了一下,趕忙又上前,用雙臂硬生生地擋住了板凳,沒有像電視劇裡板凳折斷的場面,而是甄大力直接被打得慘叫一聲倒地,那一下實在太重了,估計打在甄老三身上,甄老三真的有可能會翹辮子。

    甄老頭愣住了,甄建和甄老太趕忙上前扶甄大力,甄大力咬牙強忍痛楚,在他們的攙扶下慢慢起身。

    「大力!你這是做什麼呀!」甄老頭憤怒咆哮。

    甄大力滿頭都是汗,汗水衝開臉上的香灰,形成了一條條溝壑,他緩緩道:「爹,你若是打死了他,要吃官司的。」

    這時,被他們關進了房間裡的甄懷仁跑了出來,滿面淚水地抱住甄老三,哇哇一頓哭,嘴裡還說著什麼,好像是說什麼:「別打我爹」。

    甄老頭鼻間長呼了一口氣,瞪視甄老三,冷聲道:「要不是大力攔著,我今天定要打死你!」

    甄老三慘然一笑,走到大門前,拉開門閂,冷冷道:「要打就趁現在,以後你再也沒機會了。」

    「你!」甄老頭聞言氣得不行,剛想上前,但甄懷仁擋在了他面前。

    甄老太沒想到甄老三居然如此不懂事,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居然毫無悔意,還想離家出走,她傷心無比道:「你走吧,走了便再也別回來了,我和你爹就當從來沒有生過你!」

    「滾!」甄老頭瞪眼怒吼。

    「你們父子給我等著!」甄老三朝甄建投去了一個怨毒的眼神,拉著甄懷仁,打開門就走,路過的空氣中留下了些許彌漫的香灰。

    「孽子!我怎麼生了這麼一個孽子啊!家門不幸啊!」甄老頭憤怒而又悲哀的叫聲從家裡傳來,周旁的鄰居紛紛聞聲過來,盡都竊竊私語地猜想他們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8 22:13
一百零八章:入職太醫院

  堂屋中一片安靜,甄老頭和甄老太此刻的心情很糟糕,悲憤交加的甄老太有點心力憔悴,近乎虛脫,甄大力在甄老太身旁勸著。

  感覺到氣氛太過壓抑,甄建不想待在這裡,開口道:「我出走走。」說罷開門走了出去,一出門便看到院門外面圍了好多村民。

  看到甄建出來,村民們的目光全都聚焦在甄建的身上,但又沒人敢上去問,畢竟現在甄建是有錢的大商人了,要是上去討了個沒趣,多丟人啊。

  沒想到甄建倒是主動開口了,道:「各位,家常拌嘴而已,沒什麼熱鬧好瞧的,都回去吧。」

  甄建年紀雖小,但卻沒人敢輕視他,眾人聞言紛紛散去,離開的時候還在議論猜測。

  甄建不知道甄大力是怎麼勸慰甄老頭和甄老太的,反正總算是把他們二老給安慰住了,畢竟這次的事情,讓他們二老產生的最大負面情緒是憤怒和悲哀,怒氣這個東西,來得快散得也快。

  甄大力想要接父母去京城,好奉養他們,但他們拒絕了,就算是年輕人,從小村子去城裡還要一段時間適應,他們都這麼大年紀了,如何適應繁華的京城,更何況,他們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了,捨不得離開這裡。

  甄大力還想堅持,甄建勸他不要強人所難,在外漂泊的人年紀大了還想落葉歸根,回到故土,二老年紀這麼大了,讓他們離開故土,這怎麼可能呢。

  甄大力也覺得甄建說的有道理,終於不再堅持,給二老買了一頭牛,一頭驢還有一匹駑馬,然後又留了一些錢給他們,這才離去,雖然曾經一段時間,他對自己的父母有過怨言,但現在,看到自己父母如此悲慘境遇,真的什麼恨意都消了。

  甄建則一直像個沒事人似的,淡定地看著這一切,無喜無悲,感覺就像看著鄰居家的事,完全跟他無關,他心裡倒是有點感慨,第一個感慨-「活該」。

  確實是活該,甄老三和甄老四的德行,都是他們的父母給慣出來的,想要害一個孩子,使勁慣著就對了。

  第二個感慨,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甄老頭和咱老太當初做過的那些過分事情,甄建無法忘記,雖然現在他們幡然悔悟,但已經晚了,因為甄建已經長大了,而且飛黃騰達了,不再需要他們任何的疼愛和關照了。

  甄建和甄大力終於離開了楊樹村回京城,隨行的還有李鹹魚,回京城後,第一件事便是去酒樓看一看,畢竟這是甄建目前最大的生意。

  現在是申時四刻(下午四點),距離晚飯時間還有大半個時辰,所以現在店裡的生意有點淡,一般這個時候,其他酒樓都不會有客人的,但甄建的酒樓即便生意最淡的時候都不會出現沒有客人的狀況,現在一樓大廳有三桌客人。

  甄建剛走進去,櫃檯裡的範賢抬頭看到甄建他們,頓時驚喜叫起來:「老大你可回來啦,鹹魚你也來啦!」他說著激動地沖出櫃檯。

  「小點聲,別吵到客人。」甄建淡笑說了句,隨口便問,「我不在的時候,店裡情況還好吧?」

  「一切正常。」範賢點頭,忽然又道,「不過,皇上送來了賞賜。」

  「什麼?」甄建聞言一愣,這才想起,自己回平昌的前一天還跟祁王商量著向皇上討賞呢,沒想到一去半個多月,他趕忙問,「賞賜在哪呢?」

  「在後院,蔬菜庫房旁邊的空房裡,是一塊牌匾,還有個太醫院的任職文書、名牌和官服行頭。」

  甄建聞言雙眼一亮,沒想到祁王還真的把自己像要的賞賜都弄到了。

  「我去看看。」甄建風也似地跑到後院。

  後院現在分隔出了三個大區,分別是主院區,宿舍區還有倉儲區,甄建來到倉儲區的蔬菜庫房,有個小房間,這房間不大,是看守人員住的,但由於是夏天,酒樓每天都用菜園送來的新鮮蔬菜,蔬菜庫房是空的,所以也沒有看守人員,房間自然空了出來。

  門上有鎖,甄建掏出自己腰間的一大串鑰匙,找出其中一柄鑰匙打開鎖,推門進去,頓時只見桌上放著一隻長長的牌匾,六尺長,一尺多寬,上面龍飛鳳舞幾個金燦燦的大字「天下第一美味」,真的是金字招牌,落款是楚雲,這是皇帝的名字,下面還有皇帝的私印。

  「這是?」甄大力一臉懵逼地望著牌匾。

  甄建嘴角輕揚,開心道:「這是皇上親自題字的金字招牌,以後咱們店就是正宗的天下第一美味了!」

  「啊!」甄大力和李鹹魚驚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桌上除了金字招牌,還有一個檀木託盤,裡面整整齊齊地放著一套折疊好的衣物,雖然不是綢緞,但在布料之中也是上等了,衣物上面有一個信封,信上壓著一塊木制的小權杖,拿起一看,權杖的正面刻著他的名字,背面是太醫院官署的刻字還有「御醫」二字。

  接著,甄建拿起書信,拆開信封,打開看了看,果然是太醫院發的任職信,他出任的職位是正七品「御醫」,隸屬頭疾科,御醫和太醫的概念是不一樣的,太醫是統稱,在太醫院,最大的是院使,只設一人,下屬兩個院判,再下面是御醫、吏目、醫士、醫生,而在太醫院中,能為皇帝診病的,只有御醫,御醫以下的太醫是沒有資格為皇帝診病的,一個太醫院大概有十幾個到二十幾個御醫。

  御醫在太醫院的職位算是很高了,畢竟僅次於院使和院判,而甄建剛入太醫院就出任這麼高的職位,這絕對是走後門進去的。

  甄建站在那裡沉默了片刻,緩緩道:「鹹魚,明天一早,把這個匾額掛起來。」

  「好!」李鹹魚微笑點頭,沒想到剛來京城就有事幹,開心。

  甄建端起檀木託盤,走出房間,把門鎖上,鑰匙交給李鹹魚,然後回家去了。

  隔日一早,李鹹魚帶著吳木匠去酒樓開始掛牌匾,而甄建則穿上了官服,去太醫院報到。

  太醫院在大內,也稱皇城,大內有很多官署,尋常百姓是不可進入大內的,甄建有太醫院的任職信和名牌,自然順利地進去了。

  找人打聽了一下,來到太醫院,剛進去,守門的人便喝問:「你是哪裡的,為何從來沒見過你?」

  甄建道:「我是新的頭疾科御醫,今日前來入職。」他說罷取出自己的任職信和名牌遞了過去。

  那守門的看了眼名牌,又看了一遍任職信,然後難以置信地望著甄建,畢竟甄建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怎麼可能來太醫院任職,而且一來就是御醫,但這任職信是他們院使所發,做不得假,他只能道:「你隨我來。」

  說罷帶著甄建進入太醫院的中院,中院裡有很多藥架,許多人在忙著把藥材拿出來曬,穿過中院的曲廊,就到了胡院判的單獨小院,只見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正在院子裡練五禽戲,五禽戲是養生體術之一,太醫院的人幾乎都會。

  「胡院判,這是頭疾科新來任職的人。」

  胡院判停了下來,打量了甄建一眼,朝那人擺了擺手,那人退了下去。

  胡院判返身在石凳上坐下,問道:「叫什麼名字?來任何職?」

  「回大人,卑職甄建,來任御醫。」

  「你就是甄建?」胡院判眯起了眼,很顯然,他聽說過甄建。

  甄建點頭道:「是的,胡大人。」

  胡院判起身,呵呵笑道:「聽說你前段日子皇上在宮外頭疾發作,是你為皇上止住了頭疾,年輕有為啊。」

  甄建從他的笑意中感覺到了敷衍的意思,於是他也敷衍道:「運氣而已,胡大人過譽了。」他說著把自己的任職公文遞了上來。

  胡院判接過來看了一會兒,收起了任職信,道:「隨本官來吧。」說罷帶著甄建走出了院子。

  又是一陣七彎八繞,來到了一個院子,院子裡七八個人正在忙著曬藥材,不過從他們的衣飾就可以看出來,他們的職位不高,估計也就比雜役好一點。

  胡院判帶他進入頭疾科的屋子,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塊宣傳欄模樣的大木板,上面掛滿了名牌,每個木牌上都寫著一個名字,不用想也知道,這肯定是類似於打卡簽到的東西,來上班的時候,把名牌掛上去,說明今天來上班了。

  果然,胡院判解釋道:「先把自己的身份牌給掛上。」

  「是。」甄建頷首,然後上前把名牌掛在了木板上。

  胡院判道:「掛在最高處。」

  甄建看到最高處有個釘子空著,他就把自己的名牌掛了上去。

  胡院判道:「以後每日來,先把自己的名牌給掛上。」

  「卑職知道了。」甄建看起來老老實實地答應,心中卻在想,「掛名牌?不可能的,我那麼忙,一個月能來一次就算不錯的了,我就不信你們還敢裁了我。」

  然後,胡院判給他科普起來:「在太醫院,院使最大,然後是院判,御醫,吏目,醫士,醫生,這頭疾科是專門為皇上設立的,有吏目二人,醫士三人,醫生五人,學徒雜役八人。」

  甄建聞言訝問:「沒有御醫麼?」

  「沒有。」胡院判道,「在這頭疾科,你最大。」

  「是麼?」甄建聞言雙眼放光,一陣開心,皇帝還真給面子,一下子就給自己弄個御醫的職位,靠譜。

  他正開心著,忽聞胡院判又道:「以前頭疾科有過兩個御醫,不過因為治不好皇上的頭疾,皇上頭疾發作時沒能控制住理智,迷迷糊糊間就下令把他們給斬了,之後再也沒人敢來坐這個職位。」

  甄建聞言愣住了,然後他的表情變得很精彩,敢情自己坐上了整個太醫院最危險的位置。

  胡院判露出些許笑容,繼續說道:「自從頭疾科沒了御醫後,都是我和許良許院判輪流為皇上診病,每次都是膽戰心驚,這下可好了,你來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8 23:13
一百零九章:太醫院的黑帳

  甄建聽到這句話,只有一個感覺,蛋疼。

  什麼叫現在他來了,這下可好了,敢情他是來頂雷的。

  「那個……」甄建摸了摸鼻子,乾笑道,「胡大人,其實呢……這裡面可能有什麼誤會,我其實不想做太醫的,要不你把任職信還給我吧,就當我沒來過。」

  胡院判就看到甄建一臉企盼地望著自己,那眼睛眨的,感覺像是在拋媚眼,胡院判也意識自己可能是嚇到他了,淡笑道:「你就莫要多想了,你可是為皇上止住頭疾的人,定是有特別的能耐,皇上親自下旨讓你任職御醫,你跑不了的,容老夫問一句,你的醫術,師承何方?」

  「這個……呵呵……」甄建只能乾笑,他好後悔,沒事幹嘛幫皇帝治什麼頭疼,讓他疼死算了。

  「不說也沒關係。」胡院判擺手淡笑道,「聽聞你師承隱秘,不方便說也在情理之中。」

  說話間,他們二人已經走到內堂,卻見這裡面好多人都在忙碌,堂中還放著三尊半人高的藥爐,有一個藥爐下面還燃著火,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正在手持蒲扇坐在藥爐前掌控火候。

  「盧生。」胡院判叫了一聲。

  那個藥爐前的中年人聞聲轉頭看到胡院判,驚喜不已,趕忙上前行禮:「拜見師父。」

  胡院判點頭笑了笑,介紹道:「甄建,這是頭疾科的吏目盧生,也是老夫的徒弟,頭疾科沒有御醫的時候,都是他在管事。」

  他又轉頭面向盧生:「盧生,你眼前這位,便是皇上欽點的頭疾科御醫-甄建,前段日子,皇上在宮外的時候,忽然頭疾發作,是他為皇上止住了頭疾。」

  盧生聞言驚訝地看了甄建一眼,然後趕忙行禮:「卑職拜見甄大人。」

  讓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向自己行禮,甄建還真感覺有點不習慣。不習慣也得習慣,以後他就是頭疾科的老大了。頭疾科雖然屬胡院判管,但胡院判是不會插手頭疾科內部事務的,所有的事情,都由甄建來處理,胡院判頂多也就給甄建批復一些公文申請而已。

  甄建攤手微笑道:「盧吏目請免禮。」他轉頭看了看正在忙碌的眾人還有三個藥爐,不禁好奇問道,「你們這是在忙什麼呢?」

  胡院判搶先答道:「他們這是在為皇上煉藥。」

  甄建的第一反應就是-煉丹,他不禁神色奇怪地問道:「皇上準備修仙飛升?」

  胡院判和盧生聞言一愣,感覺這個話題跳躍幅度有點大,完全跟不上甄建的思維,咋就修仙飛升了呢?

  過了片刻,胡院判才反應過來,笑著擺手道:「你誤會了,他們這是煉藥,不是煉丹。」

  「有什麼不同嗎?」甄建問,他確實對煉丹不太懂,感覺這就是煉丹啊。

  胡院判解釋道:「道家煉丹雖然也有藥材,但還會有許多其他特殊之物,我們這煉藥,用的全都是藥材。」

  甄建頓時好奇心起,問道:「可有煉製好的藥?」

  「有。」盧生趕忙從一旁的藥櫃上取下一隻白瓷小藥瓶,遞給甄建,只見瓷瓶上貼著紅紙標籤-「鎮痛丸」。

  一看這名字,就知道應該是止痛類的藥丸,他拔開塞子往手心裡倒,立刻傾出了幾粒褐色藥丸,每一個藥丸外面都包著蠟皮,這是為了防止藥丸的藥性流失。

  甄建把藥丸放在鼻前聞了聞,道:「有白芷、川芎、金鈴子……」他一口氣說出了十種藥材名,因為這些藥材就是煉製這些藥丸的原料。



  盧生和胡院判用震驚的眼神望著甄建,隨即胡院判笑贊道:「甄御醫果然神奇,這藥丸練成,所有藥材的味道早已混雜在一起,你居然還能聞得出來,佩服佩服。」

  甄建笑了笑,忽然問道:「把所有止痛類的藥材混雜在一起,煉成藥丸,就叫鎮痛藥了嗎?」

  盧生聞言盡尷尬地站在那裡,不知如何作答,胡院判聞言趕忙笑哈哈地打圓場:「你誤會了,其實他們一直都在嘗試煉製不同的鎮痛藥丸,而且眼下的這些藥丸,對皇上的病症確實有些效果。」

  甄建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其實他心中暗自歎息,這些人連皇帝的病症都沒搞清楚,只是一味地止痛,有個屁用。

  胡院判感覺這甄建似乎有點難搞,想要快點脫身,於是他讓盧生把頭疾科所有的人都召集過來,讓甄建這個領導跟下屬們認識一下,然後他就離開了。

  頭疾科從吏目到學徒雜役一共十八人,待胡院判走後,甄建讓大家忙各自的事情去,然後查看頭疾科的重要資料,藥材,還有帳目。

  他要是個小職員,還可以插科打諢,但現在他是部門領導,這就沒法混了,不然部門出了狀況,他是要負責的。

  這一徹查,簡直是拉出了一系列的問題,甄建看著頭疾科的帳目,臉都快黑下來了,他指著帳簿問盧生:「這三十條兩百年的老參在哪,我剛才檢查藥庫的時候,為何只看到三條?」

  盧生趕忙回答:「煉藥用掉了。」

  甄建又問:「上個月剛進的十斤蟲草呢?」

  「煉藥用掉了。」

  「還有七斤的鐵皮石斛呢?」

  「煉藥用掉了。」

  「五斤牛黃。」

  「煉藥用掉了。」

  ……

  反正甄建問什麼,盧生就回答「煉藥用掉了」,標準答案,永不出錯。

  甄建算是明白了,為皇帝煉藥治頭疾只不過是個由頭,最大的作用就是太醫院用來黑錢,報上去都是各種名貴藥材,問藥材哪去了,只要回答「煉藥用掉了」就可以了。

  頭疾科所有的帳目都要送交胡院判和院使審批的,外人不懂藥材,難道院判和院使會不懂嗎,不用想也知道,院使和胡院判肯定也參與其中了。

  甄建腦瓜子狂轉,開始考慮此事如何解決。

  按理說,自己前來任職,院使和胡院判應該是有準備的,自己若是將此事捅上去,院使和院判肯定要遭殃,但他們會眼睜睜地等著遭殃嗎,他們又不傻。

  能坐上院使和院判的位置,在朝中定然有靠山,而自己呢,貌似除了認識祁王,也不認識什麼朝中大臣,根基淺薄,若是自己不守規矩,把此事捅上去,反而極有可能會被反咬一口,到時候,遭殃的只怕是他甄建。

  但要讓甄建跟這幫傢伙同流合污,一起打著為皇帝煉藥的名義撈這些黑心錢,他辦不到,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但他有節操。

  甄建緩緩翻著帳目,腦中開始計算,許久之後,他抬頭望著盧生,緩緩道:「煉藥十三年,不明帳目總額高達四百七十萬貫,你說此事若是捅到皇上那裡,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盧生臉色變了變,隨即躬身道:「這些帳目都已送交院使和胡院判審查過,沒有任何問題,那些藥材,確實是煉藥用掉了。」

  甄建聞言雙眼一眯,他聽出來了,這貨是在告訴他,此事院使和胡院判都參與其中,他在威脅自己,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模一樣。

  甄建合上了帳簿,淡笑道:「好吧,這些藥材都是煉藥用掉了,我不再追究,但以後,煉藥就別用這些珍貴藥材了,我自會定一個新的配方。」

  「是。」盧生聞言點頭道,「新配方需得先送交胡院判和院使大人過目,二位大人審批後,方可使用。」

  「哦。」甄建聞言笑了笑,挑眉道,「可以,待會我便把新藥方給你,他們若不批,我就去問皇上,要知道,我可是唯一的一個能治皇上頭疾之人,你告訴院使和胡院判一聲,錢帛雖好,但也要有命享用,見好就收吧。」

  盧生輕咬下唇,不甘地點頭:「是。」

  甄建拿起桌上的紙筆,唰唰唰地開始寫新配方,其實他這新配方跟之前的配方原料大致相同,甚至原料還少了好幾味藥材,不過卻多了三味以前沒用過的藥材,而且這三味藥材根本不是止痛類的藥,只有甄建知道,這三味是對神經痛有強效的藥材,雖然皇帝的腦神經痛很嚴重,但應該可以大幅降低疼痛程度。

  甄建把寫好的配方遞給盧生,道:「拿去送給胡院判吧,我等待他的答覆。」

  盧生接過配方看了一眼,忽然道:「甄大人,卑職得提醒您一句,若是這配方煉製出的藥丸不管用,皇上可是會怪罪的。」

  甄建道:「我自然知道,這配方肯定管用,不過你也別想在煉製的時候做手腳,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你這個煉藥之人肯定是第一個被推出來頂罪的,然後才是我,不要以為院使和院判會救你,生死關頭棄車保帥的事情並不罕見,你活著最大的作用並不是幫他們煉藥賺錢,而是……在關鍵時刻為他們擋上一刀。」

  盧生聞言額頭冷汗涔涔滾落,甄建這話真的是太誅心了,他扯掉了人性的遮羞布,把人性最醜陋的一面描繪了出來,而且畫面感十足,然而,盧生不得不承認的是……他說的都是對的,雖然自己曾經也懷疑過,困惑過,但他選擇了忽視,因為他無法反抗。

  「撲通」一聲,盧生忽然跪倒在甄建面前,連連磕頭,咚咚有聲。

  甄建故作驚訝地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盧生直起腰,激動地望向甄建,道:「甄大人救我!」

  「何出此言喲?」甄建滿臉戲謔笑意。

  盧生道:「這一切,都是院使大人和胡院判讓我做的,我是被逼的。」

  甄建笑嘻嘻地問道:「錢也是被逼收下的?」

  「我承認!」盧生道,「我也有貪念,但現在我知道錯了,求大人給我一個機會,也算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你現在剛入太醫院,也需要有自己的心腹是不是?」

  「我不需要心腹。」甄建擺手淡然道,「我只需要你做好一個太醫應有的本分,收起那些鬼心思,認認真真地煉藥,我便很知足了。」

  「卑職一定改過自新,還請甄大人救我。」盧生此刻滿臉都是求生欲。

  甄建挑眉問:「要我救你?你有什麼生死大劫嗎?」

  「有。」盧生道,「若是我此番將這新配方送去給胡院判和院使大人,他們定然不甘心,極有可能會讓我在新煉製的藥上做手腳,甄大人你方才也說了,若是做了手腳,到時候肯定是我第一個死,您是第二個,而若是不做手腳,院使和胡院判也會認為我背叛了他們,師徒之情,在生死關頭根本一文不值,也就是說,我必死無疑。」

  「你倒也不笨。」甄建笑著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給你指一條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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