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衛 作者:小雨非非(連載中)

 
mk2258 2018-7-1 06:5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8 65792
mk2258 發表於 2018-11-4 22:12

第三百七十章 价格战





    軍事建設走上正軌後,陳雨的注意力開始向貿易領域轉移。

    根據情報司滲透入盛京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陳雨判斷,滿洲方面吃了個大虧之後,短時間內不會對朝鮮方面採取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加上鴨綠江防線已經得到了實戰檢驗,證明了其可靠,可以暫時不用管皇太極了,把精力放在如何賺錢上。只有賺了更多的銀子,他才能支撐越來越多的人口和軍隊,鑄造更多的大砲、火銃,建造更強大的艦隊,來擊敗所有能阻礙他爭霸天下的敵人。

    一個夏日的午後,新建的總督府內,陳雨坐在太師椅上,享受著顧影輕輕捶肩的福利,聽取顧彪的匯報。

    顧彪作為陳雨的商業貿易總代理,毫無爭議地坐上了新成立的文登商行總管的寶座,替陳雨打理利潤驚人的海貿生意。或許是北京、釜山、對馬三地來回奔波太辛苦,顧彪原本富態的身材廋了一圈,瞇瞇眼也變得囧囧有神。

    “伯爺,現在海貿生意的架子已經搭好,不管是北京那邊利用朝鮮使團的名義進貨,還是釜山的中轉、對馬的銷售,都沒有什麼問題,一切都順風順水。只是根據對馬那邊反饋回來的消息,幕府似乎是有意壓制對馬藩的出貨,同時長崎的鄭一官等大戶也知道了對馬這邊的動靜,加大了生絲、絲綢等貨物的投放,與咱們形成了競爭,這對咱們頗為不利……”

    陳雨皺眉問道:“到底怎麼個不利,說清楚些。”

    顧彪回答:“具體而言,就是咱們的買賣到了一個瓶頸階段,售賣的總量死活上不去了。不管我們從京城運來多少生絲和絲綢,對馬藩賣出貨的都有個上限,多餘的只能積壓。”

    顧影一邊替陳雨捶肩,一邊問:“大哥,我雖然不懂生意上的事,但聽說這生絲新鮮的才好賣,要是積壓一段時間,只怕就賣不上價了吧?”

    “誰說不是呢。”顧彪嘆了口氣,“絲綢還略好一點,但是生絲積壓幾個月就成了陳絲,價格至少會腰斬一半,賺的銀子就少了很多。生絲的主產地本就在江浙一帶,尤其是優質的湖絲,只有南方才有,鄭一官為首的閩商佔據了天時地利,加上幕府也有意無意地幫他們,同時還要壓制對馬藩,咱們很吃虧啊!”

    陳雨又問:“咱們的主要貨物應該是生絲、絲綢、藥材之類,與鄭一官那些人重疊,不過人參好像只有朝鮮才有,鄭一官沒有吧?”

    顧彪點點頭:“這個倒是咱們獨一份,南方沒有,而且倭人的貴族很稀罕這玩意,全靠對馬藩從朝鮮購入。”

    “這樣啊……”陳雨想了想,對顧彪說, “海貿的體量到了一定程度,就要從宏觀的高度來看了。這樣吧,既然人參沒有競爭對手,咱們就把售價提高三成;而生絲從進貨渠道到市場份額都沒有優勢,那就 降價一成,跟鄭一官那些閩商打價格戰。不管幕府官面上是不是要壓制對馬藩,只要價格降低,我相信日本的商人會用腳投票,想方設法從對馬藩拿貨,此消彼長,我們就能從鄭一官那邊挖一塊市場份額下來。”

    顧彪精明的很,雖然不太明白“市場份額”的含義,但是聽了陳雨的話立刻就明白了,他雙眼一亮:“降價?這是個好主意。雖然單價降低了一成,只要賣得多,總體來說還是賺得更多。反正生絲是暴利,別說降一成,就算降兩成還是賺的盆滿缽滿。”

    “既然明白了,就趕緊去辦。”陳雨給顧彪打氣,“其餘瓷器、藥材之類的貨物不去管,如果你能把對馬藩的生絲買賣做大,與長崎那邊並駕齊驅,我就給你弄個官身,靖海、成山、威海、寧海四個衛的官職,除了指揮使,其餘位置隨你挑。”

    顧彪大喜,商行總管的位置肥的流油,還能順手撈個官身,也不用打仗送死,這不就是他夢寐以求的目標嗎?比起原來世襲的苦逼千戶,要強太多了。他麻溜地跪下:“謝伯爺厚愛,屬下一定盡心辦差,把這事辦得妥妥帖帖。”

    等顧彪走後,顧影見左右無人,伸手環住陳雨的脖子,輕聲問:“我哥的大事解決了,我的大事啥時候解決呢?”

    陳雨咳嗽幾聲:“你的大事?”

    顧影眼睛一瞪,輕輕勒住陳雨,胸口貼在他後背上,“惡狠狠”地說:“別裝傻,你知道我說的是啥。”

    陳雨感受著後背傳來的柔軟和彈性,聞著淡淡的體香,笑嘻嘻地說:“我懂我懂,你的心思,我明白。這樣吧,你大哥那邊的事情辦妥了,我就把你和你大哥的大事一併解決,到時候風風光光迎娶你過門,好不好?”

    顧影這才滿意地鬆開手:“算你識相。”

    陳雨轉身反手抱住她:“偷得浮生半日閒,既然你主動撩撥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顧影臉一紅: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幹嘛?”

    “嘿嘿,蘇穎一舉得男,你這塊田,我也 好好犁一犁,總不能一直沒有收成,對不對?”

    半推半就之下,陳雨抱著顧影進了里間,實施造人大計去了。

    顧彪忠實地實施了陳雨的策略,將釜山運往對馬的生絲全部降價一成,同時人參的售價直接提高三成。對馬藩的經濟命脈已經掌握在文登商行手中,對於這兩者的價格升降,沒有任何話語權,只能蕭規曹隨。

    釜山——對馬的貿易份額,雖然規模比長崎小很多,而且貨物種類也不如長崎豐富,但是生絲是日本國內的生活必需品,人參是日本上流社會不可或缺的滋補品,兩者的價格變動,立刻引發了連鎖反應。

    生絲的價格下調一成,日本國內的商人立刻敏銳地發現了商機,生絲每年的交易量巨大,雖然單價下調一成不打眼,但是數量多了就很可觀,不少人帶著銀子趕赴對馬島,放棄了長崎那邊的貨源,長崎奉行所的交易量明顯下降;人參的價格暴漲,更是引發了貴族們的憤怒,平白無故就漲價,還有沒有規矩了?

    鄭一官在福建中左所拍了桌子,大發雷霆;日本的貴族也是怨聲載道。種種消息,如同海納百川,逐漸從四面八方匯集到了江戶的幕府耳中。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11-4 22:1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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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幕府的对策





    江戶,將軍府。

    寬闊的大廳內,官員們恭恭敬敬分列兩排,跪坐於地,上首則跪坐著一個中年人,氣度威嚴。這個中年人就是江戶幕府第三代將軍,德川家光。

    德川家光詢問左邊坐在首位的一名官員:“忠勝啊,你把對馬和長崎的事情給大家說一說吧。”

    “哈依。”這名官員躬身行禮,然後轉向眾人,“諸君,想必你們已經有所耳聞了,對馬宗氏忽然提高了人參的價格,同時降低了生絲的價格,前者對各地諸侯、江戶官員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後者更是直接衝擊了長崎的貿易秩序,今日將軍把大家召集起來,就是要商議如何應對。”

    坐在他對面的一名官員問:“酒井君,對馬國為何敢違抗幕府的指令,擅自更改生絲的價格,到底有什麼原因?”

    被稱為酒井的是德川家光麾下資格最老的老中(附1:老中是江戶幕府的職名,是徵夷大將軍直屬的官員,負責統領全國政務,不設大老的前提下,是幕府的最高官職。定員四至五名,採取月番制輪番管理不同事務,原則上在二萬五千石領地以上的譜代大名之 選任。),全名叫酒井忠勝。他聽了對面的詢問,朝下首一名官員說:“井上政重,你是負責監察西部各藩的大目付(附2:大目付,又稱大名目付,監視幕府高官行為、尤其監察大名的幕府官職。從旗本中選任,類似監察官的作用。),就由你來解釋鬆平君的問題。”向他發問的同樣是位居老中職位的鬆平信綱,論資歷僅次於他,而且曾是德川家光的小姓(附3:小姓一詞意為侍童,除了在大名會見訪客時持劍護衛,更多的職責是料理大名的日常起居,包括倒茶端飯、陪讀待客等。類似於中國的太子伴讀,多半會成為君主的重臣。),論寵信程度,還在他之上。

    井上政重解釋:“鬆平閣下,對馬國的宗義成原本一直在幕府的默許下,通過朝鮮的釜山從事貿易行為,此前並無異樣。只是從去年開始,生絲的數量大大增加,讓人生疑,根據酒井閣下的指示,我們對宗義成進行了調查,結果發現,釜山的倭館已經被朝鮮和明人掌控,這次擅自上調生絲價格,也是明人所為,宗義成不知是不知情還是無能為力,總之對此事毫無作為,聽之任之。”

    “簡直是荒謬!”鬆平信綱勃然大怒,“不管是有意還是不知情,宗義成都是個廢物!對馬國雖小,卻也是大名之一,居然被朝鮮人和明人牽著鼻子走。”

    坐在他旁邊的一個人也附和:“鬆平君說的不錯,這種事情,不能縱容。”

    鬆平信綱說:“阿部忠秋,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對吧?”

    被稱為阿部忠秋的同樣是老中之一,相對年輕,而且見識和手腕素來被德川家光賞識。

    德川家光問:“忠秋,你對這件事具體是什麼看法?”

    阿部忠秋恭敬地回答:“將軍,如果井上政重說的都屬實,那麼這件事有兩點是無法容忍的:第一,明人干涉對馬國的貿易,等同於乾涉我國的國政,必須阻止;第二,幕府已經頒布了鎖國令,生絲等貨物的價格必須由幕府指定,對馬國從朝鮮購進的生絲只能按照長崎的定價執行,違反這一點,就是對幕府權威的挑釁。”

    酒井忠勝和鬆平信綱不約而同地點頭:“阿部君說的沒錯。”

    德川家光問:“那麼各位覺得該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鬆平信綱揮舞著拳頭:“必須給宗義成嚴厲的懲罰,同時勒令他收回倭館的管理權,恢復生絲的價格,維護幕府的權威。”

    酒井忠勝嘆了口氣:“我讓井上政重打探來的消息不僅僅是這些,如果聽完他的話,或許鬆平君會有不同的想法。”

    所有人聞言都盯著井上政重,後者謹慎地說:“朝鮮人原本不敢觸怒幕府,罪魁禍首都是那個明人。但是這個人並不簡單,他現在既是明國皇帝的寵臣,又在朝鮮擔任高官,手下還有一支非常厲害的軍隊,所以才有底氣挑釁幕府的鎖國令。”

    “明國的軍隊以前可能還值得敬畏,但是慶長之役(附4:慶長之役就是萬曆朝鮮戰爭,朝鮮稱壬辰倭亂,日本稱文祿·慶長の役)以後,他們還有什麼可怕的?”鬆平信綱狐疑地問。

    井上政重回答:“鬆平閣下有所不知,據我們得到的消息,這支軍隊曾經以水師和陸師輕而易舉攻入了棧原城,差點把宗義成燒死在天守閣,而且不久之前,他們在鴨綠江以南,全殲了滿洲八旗一萬多人的大軍,滿洲皇帝的長子,肅親王豪格僅以身免……”

    聽了這番話,大廳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對馬國實力不濟,被人兵臨城下並不稀奇,但是在遙遠的北方,那個新興的強大政權早就被日本幕府所知曉,皇太極統領的軍隊不管是在明國還是朝鮮境內都如入無人之境,甚至一度圍困了明國京城,數次戰役斬殺了數十萬軍民,這樣彪炳的戰績讓崇尚強者的日本人絕不敢忽視。現在忽然告訴他們,滿洲皇帝的兒子率領的一萬多大軍被乾脆利落的全殲,這樣的實力誰敢小瞧?

    德川家光沉默了片刻,艱難地開口:“他叫什麼名字,統領著一支什麼樣的軍隊?”

    井上政重恭敬地回答:“禀報將軍,此人名叫陳雨,他的軍隊聽說都是清一色的鐵炮眾,兵力數以萬計,而且擁有的國崩數量比所有的諸侯加起來都多,其麾下的戰船像山一樣高,大海之上來去自如,一旦開火山崩地裂。”

    日本從戰國時代起,就非常重視鐵炮等火器的應用,聽說對方居然擁有如此強大的火器部隊,德川家光覺得必須重新審視這個挑釁幕府權威的傢伙,而且他不像豐臣秀吉一樣滿腦子充滿制霸天下的念頭,所以如何應對,必須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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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特铸银





    聽了井上政重的話之後,德川家光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輕易用武力解決對馬藩的問題,必須從長計議。他詢問眾人:“關於如何處置此次事件,諸君有什麼建議?”

    鬆平信綱的態度比剛才要緩和一些,但還是堅持相對強硬的立場:“將軍,屬下認為應當懲罰宗義成,勒令他更改生絲交易的價格,維護幕府的權威。無論如何,這些外樣大名絕不能放縱,必須敲打。對馬國的參覲交代(附1)是三年一次,將軍可令他即日前來江戶,接受質詢和嚴懲。”

    德川家光不置可否,轉向其他人:“其他人的想法呢,是否和信綱一樣?”

    酒井忠勝謹慎地說:“鬆平君的話沒錯,人參是必須要購進的,生絲的秩序也不容破壞,但是是否懲罰宗義成,怎麼懲罰,需要謹慎的對待,具體如何做,請將軍定奪。”

    阿部忠秋則旗幟鮮明地表明了不同的看法:“將軍,對馬國力積弱,宗義成沒有與幕府對抗的本錢和膽量,如果單純地懲罰宗義成,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明國有 句俗語,叫做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釜山的倭館被明人竊據,而宗義成無力收回管理權,我們應該把矛頭對準那個叫陳雨的傢伙。”

    酒井忠勝問道:“阿部君,難道你想鼓動將軍對明國宣戰嗎?你忘了豐臣秀吉擅自征伐朝鮮對本國帶來的災難了嗎?”

    德川家光也不安地說:“對啊,如果井上政重說的都是事實,那麼這個明國將領不是容易對付的人,動用武力著實是下策。”

    “將軍請放心,阿部並沒有慫恿您動武的意思。”阿部忠秋解釋,“明人想從我們這裡賺銀子,主動權在我們手中,想要對付他,有的是辦法,並不一定要動武。”

    “那你的意思是?”

    阿部忠秋狡黠地說:“明國有個成語,叫兵不厭詐,既然在貿易中我們最大的本錢是銀子,那麼就可以從銀子上面想辦法。現在和外國商人交易使用的是慶長金銀(附2 ),其中以銀為主,而且是銀8銅2,成色極高。既然明人用生絲降價的辦法攪亂長崎的貿易秩序,還仗著壟斷貨源的優勢提高人參的價格,那麼我們也可以以牙還牙,降低慶長丁銀、豆板銀的成色,這樣一來,兵不血刃就解決了問題,我們足以利用之間的差價來彌補人參提價的損失,並打擊明人破壞生絲秩序的行為。”

    德川家光想了想,這等於是給銀子摻水,同樣的銀子可以購買更多的貨物,吃虧的是賣方。他疑惑地問:“金銀改鑄是大事,如果僅僅為了對馬事件更改國策,引發鄭芝龍、南蠻人和町人的不滿,甚至造成國內的動盪,會不會得不償失?”

    雖然限於歷史局限性,作為封建社會的統治者,德川家光並不清楚增發貨幣、通貨膨脹的概念,但是降低貨幣成色對國內經濟和對外貿易的負面影響是顯而易見的,現在的幕府收支能保持平衡,石見銀山等地的貴重金屬產出量充足,似乎還不到動用這樣手段的時候。

    阿部忠秋鎮定地回答:“不必把改鑄金銀的政策推向全國,既然是為了解決對馬國那邊輸入人參和生絲的問題,可以考慮只向對馬國提供這種特鑄銀,長崎等地並不受影響。”

    “單獨在對馬國流通?”德川家光仔細考慮之後,點了點頭,“這個提議不錯,既打擊了自以為是的明人,又不影響長崎和其他地方。那麼特鑄銀維持在什麼樣的成色合適呢?”

    阿部忠秋說:“屬下提議,針對人參漲價3成,可以改為銀6銅4。”

    酒井忠勝等人紛紛贊同:“這個比例不錯。”

    德川家光見大家都同意,便採納了這個建議:“很好,就用特鑄銀代替慶長銀,投入對馬國流通。”

    於是,針對陳雨的應對辦法就此出爐,幕府決定改用成色低許多的特鑄銀代替成色、質量頗高的慶長銀,用來支付對馬國進口的人參和生絲,甚至還特意取了一個名字,叫做“人參代往銀”,意思是“購買人參的特殊銀錢。”

    江戶的命令一下,伏見的銀座立刻執行,單獨特鑄了銀6銅4的特鑄銀,全部運往對馬藩,用來支付該地的貨款。

    一個多月後,這個變化慢慢被釜山方面發現了,朝鮮的金屬冶煉技術落後,無法提煉純銀,只能通過原始的方法初步判斷銀幣的成色在六成到七成之間。當地的商人不安地把消息傳遞給了負責管理倭館的文登商行總管顧彪,顧彪聞訊後親自查驗,發現確實如此,便馬不停蹄地趕到鐵山嚮陳雨禀報。

    “銀子的成色降低了?”

    總督府內,陳雨拿著顧彪帶來的特鑄銀,翻來覆去地查看。

    “是的,屬下已經找銀匠提煉過了,倭人已經把原來的銀8銅2改成了銀6銅4。”顧彪憤憤不平地說,“倭人真是無恥,這樣一來,我們等於損失了3成的利潤,人參的價白漲了,生絲損失的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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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1:參覲交代,亦稱為參勤交代,是日本江戶時代一種控制各大名的製度。各藩的大名需要前往江戶替幕府將軍執行政務一段時間,然後返回自己領土執行政務。實質上是幕府控制大名的一種手段,各地大名每年三分之二的時間都花費在了去江戶的路上和呆在江戶,而且花費不菲,極大地壓制了大名的反心,迫使大名對幕府效忠。一般大名是每年一次參覲,對馬國這樣偏遠的小藩,則是三年一次。

    附2:慶長金銀是江戶時代最初發行的金銀貨幣的總稱。分為金幣和銀幣,金幣有大判、小判、一分判,銀幣有丁銀、豆板銀。關原之戰後德川氏為統一全國幣制,於公元1601年(慶長六年)發行慶長金銀作為計數貨幣。金幣鑄造於京都、江戶等地,銀幣多在伏見銀座鑄造,成色、質量均比後世的優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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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对日战争的准备





    陳雨舉起銀子在陽光下察看,雖然肉眼分辨不出成色的區別,但是比起以往見過的銀錠,這種特鑄銀的金屬光澤似乎暗淡了少許。

    “呵呵,我算到了幕府不會大動干戈,卻沒想到他們會採用這種非暴力不合作手段,倭人那邊有能人啊。”陳雨悠悠地說。能夠在17世紀想到以“貨幣貶值”的辦法處理貿易矛盾,日本人果然不簡單。

    顧彪氣憤地問:“伯爺,咱們不能嚥下這口氣,這一進一出三成利潤的損失,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這個自然,我怎麼可能讓倭人這種陰招得逞。”陳雨輕輕地把特鑄銀丟到了托盤中,鎮定地說,“來人,把顧大錘、蔣邪、鄧範、王有田、蘇大牙、李成龍等人叫來總督府商議此事的解決辦法,顧彪你也參加。”

    顧彪一聽,包括他老子在內,叫來的都是軍隊的人,看樣子陳雨是要用武力解決問題了,他大喜過望:“伯爺英明,倭人就是欠收拾,打服了就老實了。”

    被點名的人從兵營、船廠、農莊等各個地方匆匆趕來,聚集於總督府花廳,等候陳雨下達指示。

    陳雨先不提特鑄銀的事情,首先問鄧範:“練兵的事由你負責,鴨綠江那邊也是你管著,這兩方面的情況現在如何?”

    擊敗豪格之後,隨著巡邏戰船投入數量的增加,沿途火砲悉數配備到位,鴨綠江防線已經越來越穩固,鄧範奉命撤回了鐵山,只留下一個哨坐鎮,各處墩堡兵力的空缺則由擴充後的朝鮮營填補,但是防務仍由鄧範負責管理。聽陳雨問起,鄧範回答:“伯爺,鴨綠江那邊固若金湯,韃子插翅也難過……過江,不必擔心。鐵山這邊,正規軍擴充之後,雖然新兵佔了一半,但有老兵的班底在,加上訓練從不曾松……鬆懈,是可以信賴的,只要不是立刻與韃子全面決戰,拉出去打幾仗,很快就能成為精銳之師。”

    陳雨點點頭,又轉向顧大錘:“老泰山,現在你的擔子很重,除了管理鐵山衛,還兼顧了朝鮮這邊的軍需後勤,辛苦了。”大戰之後,隨著軍隊的擴充,後勤保障越來越重要,必須要有專人負責,陳雨選中了精明的顧大錘作為負責人,統籌管理整個文登營朝鮮軍事力量的軍需後勤。

    顧大錘笑呵呵地說:“承蒙伯爺厚愛,委任要職,下官自然要鞠躬盡瘁。”

    “我信得過你。現在威海衛那邊運過來的銃炮情況如何?糧秣能否保證大軍出征?”

    顧大錘回答:“據威海衛那邊林總管和德總管傳來的消息,兵工廠的規模擴大了一倍,還從靖海、成山、寧海三衛抽調了上千軍匠,人手充足,正在全力打造銃炮。現在火銃足以裝備一萬人的正師,農兵配備火銃的人數也已經過半,秋天就能全部配齊;大砲的數量也充足,陸師方面毫無問題,每營都能保證二十門的小砲,另外還有近百門10斤重砲備用,水師方面,所需各種短炮、重砲也基本到位,以預計下水的大船計算,大約還有兩成的缺口,不過也很快可以配齊。至於糧秣,伯爺更不用擔心,鐵山衛的屯田已經快到了收成的時候,加上威海衛和新納入的三衛,現在保障萬餘人的供給毫無問 ,將來三萬、五萬大軍也承擔的起。”

    陳雨知道,10斤炮就是彌補山地炮威力和射程不足的野戰炮,也就是12磅炮,準備用於大兵團作戰,短炮和重砲就是戰船使用的卡隆炮和24磅、32磅艦炮。他滿意地說:“很好,你催一催威海那邊,讓他們盡快給所有戰船都配備足夠的艦炮,該趕工就趕工,年底多發工錢作為獎勵。”

    “知道了,下官馬上就去辦。”

    “船廠呢?”陳雨看著李成龍和蘇大牙,“大夾板船下水的數量現在是多少?除了調去鴨綠江的,水師可以動用出海的戰船一共多少?”

    李成龍恭敬地回答:“回伯爺的話:加上第一條打過仗的'威海'號,已經下水和即將下水的夾板船共計5條。”

    蘇大牙補充:“水師原來的沙船調了一半,經過改造後去鴨綠江巡邏,現在又從南邊購置了二十條四百料的沙船和十五條六百料的福船,前者專用來協助夾板船海戰,後者則兼顧海戰和運兵,除了撥了一小部分沙船給劉公島那邊,現在水師可以動用的船一共是五條大夾板船、三十條沙船,十五條福船。”

    陳雨點點頭:“很好,我們文登營現在水、陸師兼備,兵強馬壯,軍械、糧秣充足,豪格的大軍都能全殲,不管對上誰都不怕。按理說,沒有人敢來輕易捋文登營的虎鬚,可是偏偏有人不信邪,眼下倭人暗地裡給咱們使陰招,妄圖用摻假的銀子糊弄咱們,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們說,我們該不該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眾人一聽,這還得了,紛 說:“倭人不過是跳梁小丑,也敢跳出來蹦躂,太歲頭上動土,一定要教訓教訓才是。”

    陳雨說:“現在文登營這麼大的盤子,到處都要銀子,僅靠劉公島是不夠的,海貿就是文登營的生命線,絕不容有失。倭人在銀子上動手腳,每錠少三成的成色,累計下來就是個驚人的數字,長此以往,我們要少造多少枝銃、多少門砲、多少條船?所以,從現在起,我們就要做好隨時對倭人動武的準備。王有田!”

    王有田趕緊應下:“屬下在。”

    “除了遼東那邊,你現在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放在東面。”陳雨說,“你招納一些在日本定居的漢人,打探幕府的一舉一動。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吸納一些日本浪人,作為咱們的耳目。日本以前常年打仗,現在雖然大體穩定了,但還有很多被幕府改易的大名,旗下的武士沒有了主子,對幕府不僅沒有忠誠可言,還頗有 意,你可以從這些人下手。”

    王有田點頭:“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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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移花接木





    分派了眾人的任務後,陳雨最後作了總結:“諸位,文登營初建,增加了三衛四所的地盤,還擴充了軍隊,這些都需要消化和磨合,在未來一段時間,穩定是最重要的。對待倭人的動作,動用武力只是最後的手段,現階段,能夠用其他的辦法化解這個問題自然最好,所以,我們不害怕與倭人開戰,但要盡可能地去嘗試避免戰爭。 ”

    蔣邪說:“伯爺的意思我們懂,做好兩手準備,開戰不是目的,但保留使用武力的可能。”

    “對,打仗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打得就是消耗,能用其他手段解決的話,不是非得動武不可。在幕府的統治下,日本現在是一個相對穩定的國家,與他們開戰,可不是韃子一支勞師遠征的軍隊能相比的。”陳雨說,“我要求你們在心理和戰備上做好打仗的準備,但是同時讓文登商行用生意上的手段試著去化解倭人的陰招。顧彪!”

    顧彪趕緊站出來:“屬下在。”

    “你去對馬藩坐鎮,帶上銀子和兵,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要讓具體經辦這些事的倭人用原來的銀子與咱們結算,有沒有把握?”

    顧彪想了想,說:“沒有絕對的把握,但可以試一試。天下沒有不吃腥的貓,幕府雖然下了命令,但是下面的官員可以收買,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屬下相信可以做到的。”

    “很好,你儘管去試,不要怕花銀子。只要能以正常成色的銀子結算,並擴大生絲的貿易量,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 ”

    陳雨統一了眾人的思想,做好了兩手準備,文登營厲兵秣馬,操練軍隊,威海衛基地開足馬力生產武器彈藥,文登商行則在顧彪的統率下,奔赴日本公關。

    幾天后,幾艘大福船在對馬島的棧原城靠岸,顧彪帶著一群商行的掌櫃、管事,在一個哨的兵力護送下,大搖大擺進了城。

    此次趕赴日本的陣容非常豪華,釜山倭館的館守勝井小次郎陪同隨行,戰功累累、新晉升哨官的蘇粗腿親自護送,文登商行的管事級別以上的人物更是傾巢而出。

    得到消息的宗義成不敢怠慢,帶著家臣和武士親自迎接。顧彪雖然只是商行總管,但是在貿易這塊,他完全可以作為陳雨的代言人,怠慢了他就等同於怠慢了陳雨。

    在宗義成的迎接下,顧彪一行來到了天守閣。

    顧彪開門見山地說:“宗太守,鄙人奉都提調大人的命令前來,目的是要避開特鑄銀,恢復原來的結算方式,避免文登商行的巨大損失,還請對馬方面全力配合。 ”

    宗義成滿嘴的苦澀,正一品的御營廳都提調,加左議政銜,比區區一個太守要高太多,對方無視了他對馬國主的身份,直接用朝鮮官職來壓他,他心中雖然不甘,但卻毫無辦法。因為雙方軍事實力相差太過懸殊,他除了接受這種略顯屈辱的上下尊卑身份,別無他法。這一刻,他非常後悔接受朝鮮國君的官職任命,全然忘記了這個身份在以往的兩國貿易中帶給對馬藩的便利。

    “請顧總管放心,釜山倭館的貿易,鄙國也有份,兩家榮辱一體,文登商行的事情,就是我們對馬國的事情,下官一定配合都提調大人。”

    顧彪滿意地說: “宗太守能這麼想自然最好,倭館的買賣做大,對你只有好處,大人臨行前交代,只要事情辦妥,除了貴國商人正常的盈利收入,文登商行每年追加二十萬兩白銀,作為貴國官員的車馬費。”

    宗義成精神一振,陳雨的話不能不聽,事情必須要做,但是能有額外收入自然最好不過。二十萬兩白銀,對於完全依靠貿易收入的對馬藩來說,不是個小數目。

    他的態度愈發恭敬:“下官明白了,具體怎麼做,請顧總管吩咐。”

    顧彪轉向勝井小次郎:“勝井館守有些想法,我覺得不錯,讓他給太守說說。”

    勝井小次郎有些尷尬,畢竟他還是對馬藩的家老,宗義成是他正兒八經的主子,現在不得不聽從文登商行的擺佈,倒顯得他像個吃裡扒外的小人。

    他謹慎地說:“國主,屬下認為,幕府雖然用特鑄銀代替了慶長銀,但是僅僅限於對馬國境內,長崎那邊還是用慶長銀結算,我們可以賄賂幕府方面的官員,來個瞞天過海、偷梁換柱,把原本用於對馬國的特鑄銀與長崎奉行所那邊對調,把這批銀子付給其他的外國商人,這樣問題就解決了……”

    宗義成心中一驚,這辦法簡單粗暴,損人利己,的確可以解決目前的困局,但是長崎那邊的外國商人也不是傻子,事情一旦戳穿,幕府遷怒於對馬藩怎麼辦?

    他遲疑地說:“這麼做的話,會不會招來幕府的遷怒?”

    顧彪冷冷地說:“太守顧慮幕府遷怒,難道就不怕都提調大人的怒火嗎?”

    站在顧彪身後的蘇粗腿也大聲說:“這屁大點的地方,可經不起第二把火!”

    宗義成糾結起來,他忌憚幕府的手腕,但陳雨給他的壓力更大,上次鋪天蓋地的炮火差點讓棧原城和天守閣毀於大火,要是再來一次,棧原城只怕就要被抹平了。

    顧彪等人盯著他,等著答复。

    權衡利弊之後,宗義成終於下定了決心:“那麼,下官就听從顧總管的吩咐,幕府官員和長崎那邊,由下官來負責運作。”

    顧彪露出了笑容:“識時務者為俊傑,不久以後,宗太守一定會為今日的決定慶幸的。”

    宗義成滿臉苦笑,除了把站隊文登商行這邊,他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在顧彪的監督下,對馬藩上下迅速行動起來。勝井小次郎帶著對馬的官員和町人們分為兩撥,一撥與幕府派駐對馬藩的官員私下接觸,一撥趕往長崎,對奉行所的官員進行公關。

    一個個深夜,一間間房內,成箱成箱的銀子被擺在被公關對象的面前,白花花的銀子在燭光的照耀下發出誘人的光澤,官員們看著這些銀子,呼吸都非常困難。

    事實證明,金錢的魔力是巨大的,在自己正常俸祿幾倍、十幾倍的賄賂面前,沒人能夠抵擋誘惑,幾回合的交涉下來,不到半個月,無論是幕府還是長崎奉行所的官員都淪陷了。從江戶伏見銀座直接運到棧原城的特鑄銀,被悄悄地轉運到了長崎,奉行所的町役人指揮人手在深夜與儲備的金銀進行了對調,原本應該流入釜山的特鑄銀,摻雜在慶長銀之中,分批流轉到來自福建、巴達維亞等地的商人手中。

    ——————————————————————

    附:町役人是江戶時代城市的町吏。雖為町人身份,但在町奉行屬下承擔自治町政,相當於町奉行的助手,是奉行所具體事務實際的掌權者。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11-4 22: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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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將鎖國進行到底





    大明鐵衛第一卷崛起威海衛第三百七十五章將鎖國進行到底白銀是日本對外貿易結算的主要貨幣,幾乎所有往來長崎的商人都是用一船一船的貨物在奉行所換來銀子,化整為零摻雜在慶長銀之中的特鑄銀,最初雖然很難被發現,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是漸漸被察覺了。

    不管是來自福建的閩商,還是來自巴達維亞的荷蘭人,先後發現作為貨款支付的白銀之中有部分成色不足。因為是夾雜在大量的慶長銀之中,偶爾發現後,商人們還以為自己運氣不好,收到了鑄造金銀時產生的次品,也就不怎麼在意。畢竟為了少許成色稍差的銀子和奉行所的官員交惡,並不是個好主意。他們寄希望於這種現象慢慢自行消失,但事實並不如人願,劣質的銀子不曾斷絕,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跡象。

    一晃幾個月過去了,釜山倭館和對馬藩的買賣越做越大,生絲的交易額已經逼近了長崎生絲交易總量的三分之一,人參更是獨此一家別無分店,漲價之後賺得盆滿缽滿,最重要的是收到的都是真金白銀,而不是短斤少兩的特鑄銀,文登商行的收入蹭蹭地往上漲。這種反常現象引起了幕府方面的懷疑,在老中酒井忠勝的指示下,負責監視西部各藩的幕府大目付井上政重帶著一批官員趕赴棧原城,調查對馬藩的貿易情況。

    同一時段,對貨款中總是夾帶成色不足的白銀越來越不滿的商人們開始嘗試找到奉行所討要說法,而以町役人尼崎兵介為首的差人們總是用各種理由搪塞敷衍。感覺自己吃虧上當的商人開始串聯,互相約好之後,在某一個交易日一齊來到奉行所。

    “哐”的一聲,一個裝滿白銀的匣子被重重放在奉行所大門前的地面上,一個紅頭髮的荷蘭人生氣地說:“看在上帝的份上,能不能不要用劣質的銀子來支付貨款?你們自己看看,這一匣白銀裡面,到底有多少成色不足的劣銀?”

    幾個奉行所的差人眼神閃躲,色厲內荏地呵斥道:“銀子終究是手工鑄造,偶爾有些品相問題也是常見,不要打擾奉行所的秩序,請趕緊離開!”

    “哼,偶爾?”一個中年人帶著大批隨從加入進來,指揮左右將一個麻袋打開,白花花的銀錠滾落一地,引發了圍觀人群的驚呼。

    差人們看清了來人的面貌,態度變得恭敬起來:“鄭四爺。”

    “這全都是我們從歷次交易的貨款中挑揀出來的劣銀,一袋就是二千多兩,這樣的麻袋,足足有十袋!”被稱為鄭四爺的中年人怒不可遏,“幾萬兩的貨款,成色起碼少了三成,加起來就是六七兩銀子的損失!如果我們聽之任之,一年下來,鄭家就要被你們這點小伎倆偷走幾萬、十幾萬兩白銀!鄭家雖然不缺這點銀子,但是豈能容你們如此放肆,當我們是傻子嗎?”

    差人們面面相覷,沒人敢接話。這位四爺可不像剛才的紅毛南蠻是能隨便打發的阿貓阿狗,他是福建海防游擊鄭芝龍的四弟鄭鴻逵,對日貿易的負責人,身後站的是擁有幾千條船、部眾十萬計的安平鄭家。

    “你們幾個小角色做不了主,去,把尼崎兵介叫來,如果他無法給我一個說法,我就去找奉行大人,再不行,就去找鍋島家的家主!”鄭鴻逵大聲說,“就算鬧到江戶去,鄭家也不會忍氣吞聲,嚥下這口惡氣!”

    驚慌失措的差人應付不了鄭鴻逵,面對以鄭鴻逵為首越來越多的商人,他們無能為力,只能去請町役人尼崎兵介出面主持大局。

    得到消息的尼崎兵介匆匆忙忙往奉行所趕,一路上恨鐵不成鋼地問:“不是讓你們少摻點給鄭家嗎?其他的明國商人和南洋來的南蠻人都好對付,唯獨這鄭家不能得罪,你們究竟有沒有聽從我的話?”

    差人們支支吾吾,無言以對。從上到下收受了巨額賄賂後,他們只想著如何把調換之後數以萬計的特鑄銀撥付出去,完成“洗錢”的過程,哪裡還顧得上按對像不同區別對待?

    奉行所門前,尼崎兵介連連鞠躬,向鄭鴻逵道歉,卻無法平息對方的不滿。借助鄭鴻逵的出頭,來自大明各地和南洋的商人們聯合起來,發起了“拒收劣銀”請願行動,長崎奉行所的交易暫時陷入了停頓。動靜鬧的如此之大,驚動了幕府派駐對馬島的特別調查人員,井上政重改變了策略,停止對棧原城的調查,直接來到了長崎。

    這樣一來,簡單粗陋的掉包計就露餡了。經過對商人們提供劣銀的辨認,以及對奉行所庫房存銀的盤查後,涉及幕府督運特鑄銀官員、對馬藩、長崎奉行所多人的驚天大案**裸地呈現在特別調查人員面前。井上政重不敢怠慢,在第一時間將此事上報江戶。

    江戶,將軍府。

    “豈有此理!”德川家光大發雷霆,“我們的官員,居然輕易就被明人收買,精心安排的計劃居然就這樣毀於一旦!”

    鬆平信綱大聲說:“將軍,請把相關人員召集回來,命他們親口向將軍認錯,然後切腹謝罪!”

    “沒錯,這些傢伙真是可惡,到時候就由信綱你來擔任他們的介錯人!”德川家光恨恨地說。

    阿部忠秋提醒:“將軍,處死這些人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既然明人能夠賄賂這一批,難保他們不會賄賂下一批人,財帛動人心,在巨大的金錢誘惑面前,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

    德川家光聞言冷靜了一些:“那麼,忠秋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釜山那邊的事情?”

    阿部忠秋回答:“如果特鑄銀無法達到目的,並且破壞了長崎的交易秩序,為了丟車保帥,請將軍頒布第四次鎖國令,下令關閉對馬島和釜山的交易通道,徹底斬斷明人伸向我國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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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上洛





    大明鐵衛第一卷崛起威海衛第三百七十六章上洛“第四次鎖國令嗎?”

    面對阿部忠秋的提議,德川家光沉吟起來。

    幕府的鎖國令是從寛永十年開始發布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鞏固和加強幕府的統治,其次就是切斷國內與海外市場的直接聯繫,抑製商品經濟發展,使小農經濟免受衝擊,以維護封建的剝削制度。第一次的鎖國令內容是禁止奉書船以外船隻渡航,同時禁止滯留外國5年以上的日本人回國,第二次重申了第一次鎖國令的內容,第三次則規定明國、荷蘭以外的船隻只能進入長崎,徹底關閉了平戶港。如果按照阿部忠秋的建議,那麼第四次鎖國令就是斷絕日本通過對馬島和朝鮮的聯繫,除了長崎一處,再無任何與外的貿易往來的窗口。

    阿部忠秋勸道:“將軍,雖然對馬島能夠帶來明國的生絲和朝鮮的人參,但並沒有重要到無可替代的地步。生絲和絲綢,長崎也能提供,鄭芝龍和明國南方的商人比起霸占釜山倭館的那個傢伙,看起來更容易應付;至於人參,雖然也是很重要的東西,但比起幕府的統治來,就顯得無足輕重了——明人已經滲透到了對馬國甚至是幕府派出的官員之中,如果還不斬斷他們伸出的手,遲早會蠱惑越來越多的人,站到幕府的對立面。要知道,西部的那些諸侯們,一向與海外的南蠻走得近,難保不會有異心……”

    事情上升到影響幕府統治穩固的高度,德川家光面色凝重起來。以薩摩藩為首的西部強藩,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確實與南蠻人走得近,加上歷史因素,西部各藩歷來與幕府不太對付,如果再任由陳雨這樣居心叵測的人繼續滲透到日本的方方面面,誰知道會出什麼亂子?為了一己之私,陳雨能拉對馬藩和幕府官員、長崎奉行所的人下水,蠱惑其他西部各藩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通其中關節,德川家光嚴肅地說:“忠秋說得有道理。那麼,就下達第四次鎖國令,徹底關閉對馬島和釜山的貿易通道吧!”

    陳雨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動作,會徹底改變歷史的走向,讓幕府提前發布了第四次鎖國令。按照原本的歷史,第四次鎖國令本應在明年公佈,而且內容僅僅是放逐葡萄牙人的家屬到出島,不涉及對馬藩——釜山的貿易。

    幕府的鎖國令發布之後,大批武士趕赴對馬島和長崎等地,接受文登商行賄賂的幕府官員、長崎奉行所官吏等幾十人先後被勒令切腹,宗義成也接到了幕府的通牒,限期改易,對馬藩的大名將從禦三家之一的尾張德川家中選擇子弟擔任。白色恐怖籠罩了整個九州島,對馬藩和長崎都陷入了旋渦,人人自危。

    宗義成徹底亂了陣腳,如果真的改易,對馬藩宗氏就會在他手中終結,延續不到三代,這樣他就是宗氏的罪人。走投無路之下,他接受了勝井小次郎的建議,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想法,違背了幕府嚴禁日本人離境的命令,悄悄乘船來到鐵山,向陳雨求救。

    朝鮮總督府內,宗義成恭敬地跪伏於地,對陳雨請求:“都提調大人,請您伸出援手,挽救對馬藩的命運!如果改易,宗氏就此消亡,換成強硬派繼任,兩國貿易徹底斷絕,相信也不是大人願意看到的。”換做以往,作為一個享受十萬石高待遇的大名,他如論如何都不會向一個外國的武將如此卑躬屈膝的,但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陳雨是他唯一可以指望的對象,什麼氣節、自尊,都顧不上了,領地、權力和生命都要沒了,還在乎這些做什麼?

    在宗義成到來之前,陳雨已經通過情報司知道了大海對面發生的一切,也了解了改易對一個藩國而言意味著什麼。他的主意已經決定,只是等著宗義成做出選擇——這種選擇並不會影響他的整體計劃,但會改變他為實現目的採取的手段,也會改變宗義成本人的命運。

    陳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宗義成面前,親熱地扶他起來,和顏悅色地說:“宗太守,雖然你我都明白,我們接受朝鮮的官職都是權宜之計,但畢竟有這份同朝為官的情誼在,我就不會對你的事情坐視不理。你放心,我不會讓幕府的陰謀得逞,對馬島和釜山的貿易決不能斷絕,對馬藩也不會更換領主。”

    宗義成鬆了一口氣,有了陳雨的承諾,他心裡總算安穩了一些。

    “多謝都提調大人仗義出手。只是大人打算如何干預此事?明國與日本並無外交聯繫,就算貴國皇帝也無法出面,難道是要訴諸戰爭嗎?”

    陳雨回答:“日本從我朝太祖開始納貢稱臣,以藩屬自居,只是後來態度發生了變化,不再甘於稱臣而已。大明皇帝現在干預不了日本國政,但不意味著我也沒有辦法。只要宗太守願意配合,我可以支持對馬藩上洛,讓幕府收回關閉倭館和改易藩主的命令。”

    “上洛?”宗義成有些迷惘。

    在日本,上洛是個特定歷史時代的名詞,因為天皇所在的京都別稱是洛陽,所以從戰國時期起,大名帶兵攻入京都的行動被稱為“上洛”,一般是指實力強大的大名集結大軍開往京都朝見天皇,以證明自己擁有爭霸天下的實力。對馬藩實力孱弱,歷任藩主從不敢有這樣的念頭,忽然被陳雨提起,宗義成一時還無法適應。

    陳雨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天皇和幕府將軍誰是日本實際的掌權者,你比我更清楚。所以,我讓你去的不是京都,而是江戶!”

    —————— ————————————

    附1:出島位於平戶港外,江戶時期為了安置葡萄牙人建造的扇形人工島嶼,是實行鎖國政策之後極少數供外國人長期居住的地方。

    附2:改易是江戶時代對武士的一種懲罰,比切腹輕,比蟄居重。受改易懲罰者,免去武士的稱號降為平民,並沒收其領地、房產和家祿,後多用於懲罰地方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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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海上远征





    “去江戶?”宗義成心裡有些惶恐。

    對馬藩有幾斤幾兩他比誰都清楚,整個島內的青壯男子也就萬餘人,除去作為基本勞動力的農民,能拉出來充當武裝力量的人也就三四千人,這其中還被文登營在去年火燒棧原城時弄死了一批,真正能頂上戰場的也就三千不到,這樣孱弱的力量,別說上洛了,只怕剛出對馬島,就被幕府和親幕府的大名輕而易舉地拍死了。

    陳雨看出了他的不安,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放心,本官不會讓你的臣民去送死的。上洛是以對馬藩的名義,但是文登商行與對馬藩利益一致、唇亡齒寒,自然要在人力、物力上給予全方位的支持。”

    宗義成聽出味來了,對方就是藉對馬藩的這個殼,其實是以自己的武力向幕府施壓。這樣一來,即便爆發武裝衝突,也不會演變成明國和日本的國戰,只是地方大名與幕府中央政府的衝突,戰爭能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內,不會無限擴大。

    他不知道自己在其中會遭遇什麼樣的下場,內心其實是恐懼和排斥的,但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選擇餘地:不接受對方的“好意”,幕府就要改易,宗氏就會消亡;接受對方的安排,哪怕是作為旗子,只要有利用價值,就有保住權力和領地的機會。

    宗義成恭敬地伏在地上:“下官願意聽從都提調大人的差遣。”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宗太守願意站在本官這邊,以後定不會虧待你。”陳雨站起來,意氣風發地說,“就以對馬藩的名義,發出檄文吧,昭告天下,歷數幕府對地方大名的壓迫,闡明自己的立場,爭取其他大名的同情和支持。檄文發出之日,就是大軍北上之時!”

    崇禎八年、寛永十二年(1635年)七月,對馬藩發出了針對幕府的檄文,稱幕府施政殘暴、壓迫諸侯,逼不得已要率軍趕赴江戶,要向幕府討個公道。檄文一出,日本舉國皆驚,處於金字塔底層的對馬藩居然敢“以下犯上”、雞蛋碰石頭,宗義成是瘋了嗎?

    隨著檄文發出,早已做好準備,枕戈待旦的文登營就開始了行動。戰爭機器高速運轉起來,成群結隊的士兵從鐵山衛的兵營出發,登上了運兵船;水師的船隊滿載著砲彈和彈藥駛出了船廠;情報司的人一批批趕赴日本本土,為大軍蒐集情報。

    朝鮮國君李倧帶著大臣們來到釜山,親自為大軍踐行。

    釜山港碼頭,李倧激動地對陳雨說:“愛卿若是能遠征東瀛,煞一煞倭人的威風,替本朝出一口惡氣,就是本朝的第一功臣,千百年後,臣民們都會宣揚傳頌你的功績!”

    陳雨對幕府動武的目的是為了維護自己海貿的巨大利益,並不是為了朝鮮,但是面對李倧臉上貼金的說辭,自然不會點破,“義正言辭”地回答:“臣一定會全力以赴,替壬辰倭亂死去的將士和百姓討還一個公道!”

    李倧頭點的雞啄米一般:“甚好,等大軍凱旋而歸,寡人就帶著兩班官員在釜山迎接,進愛卿為太師、推安國奉上功臣!”這樣的榮譽,在朝鮮的歷史上,只有李舜臣、姜邯贊、乙支文德等極少數救國英雄生後被追贈過,活著的臣子受此殊榮從無先例,李倧可謂下足了本錢。

    陳雨雖然不清楚朝鮮的官職,但是聽字面意思就知道不簡單。他雖然不太重視這些虛名,但越高的官職和榮譽,就意味他在朝鮮的話語權越重,對以後的勢力擴張是極為有利的,當下作“感激涕零”狀:“謝大王隆恩。 ”

    在朝鮮君臣和百姓的歡呼聲中,裝滿士兵和武器的龐大船隊駛離了釜山港,向大海的東面出發。

    幾天后,船隊在對馬島棧原城靠岸,宗義成頭扎布條,全身披掛,帶領家臣和武士前來迎接。

    望著遮天蔽日的船帆、一望無際的船隊,宗義成內心忍不住開始戰栗,同時又慶幸不已,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量啊!幸好此刻他們不是對馬藩的敵人,否則大軍壓境,頃刻間就能將棧原城壓為齏粉。

    他在士兵的帶領下,來到了充任旗艦的“威海”號上。

    陳雨告訴他:“宗太守,為了在最快的時間,以最高效的方式向幕府施加壓力,本官決定不從陸地進發,而是繞道九州島南下,避開幕府和親藩的陸上力量,然後沿日本南岸前進,直撲江戶。你帶上自己的人登船,跟著我們一起走。”

    宗義成佩服不已,這樣天馬行空的進軍路線,也只有具備極其強大的海上力量才能做得到。這樣一來,幕府和親藩、譜代大名在陸上的重重關卡就變得毫無用處,數万大軍無用武之地,只能以並不擅長的水師來面對文登營的強大船隊。

    “全聽都提調大人吩咐,對馬國上下唯大人馬首是瞻!”

    在棧原城休整了一晚後,船隊馬不停蹄南下,宗義成帶著拼湊起來的兩千人登上自己的安宅船,跟在文登營船隊的屁股後面。

    17世紀的日本並沒有像樣的水師,尤其是在頒布鎖國令之後,原本孱弱的水師更加衰敗,文登營船隊從對馬島出發,途徑肥前藩、長崎港、薩摩藩,一路上根本沒有遇到絲毫抵抗,偶爾有負責沿岸警戒的安宅船出沒,見到如此龐大的船隊,也只能灰溜溜地躲進港口,根本不敢上前攔截詢問。船隊一路非常順利,毫無阻礙。

    在途徑長崎港外海時,唯一像樣的船隊就是懸掛“鄭”字旗號的商船隊了。但是鄭家船隊也不敢離得太近,只是遠遠地觀望了一番,想知道這突然冒出來的龐大船隊到底是哪家的人馬。

    商船甲板上,鄭鴻逵舉著紅毛那裡得來的千里鏡,窺視了一番後,瞠目結舌地自言自語:“這是哪路的神仙?這海面上除了鄭家,誰還有這麼大的手面?”他看得分明,打頭的幾艘大船是非常熟悉的紅毛夾板船,可是紅毛已經在料羅灣一戰被打殘了,按理說不會有這樣規模的夾板船出沒了。

    船隊消失在海平線之後,鄭鴻逵才回過神來,對左右說:“這一趟回去,一定要禀報大龍頭,弄清楚這些人的底細。海上只能以鄭家為尊,絕不能有第二家跟鄭家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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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進入江戶灣





    隨著檄文已經發往江戶,整個日本都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彈丸之地的對馬島居然不自量力,要公開“上洛”,這件堪稱關原合戰之後日本最轟動的事件在各地引發了不同的反應:幕府及親藩勢力暴跳如雷,摩拳擦掌,發誓要以最強硬的手段鎮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而歷來和幕府不對付的外樣大名,尤其是被排擠打壓的西部強藩,多少都存了一些看熱鬧的心思——宗義成被幕府鎮壓,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至少能噁心一下德川家光;如果還能蹦躂出什麼動靜來,讓幕府下不了台,那自然最好不過。不管哪種結果,他們都是樂見其成。

    不過無論是親近幕府的親藩和譜代大名,還是外樣大名,都有相同的看法,宗義成和對馬藩上下都瘋了,這種舉動無疑是飛蛾撲火,最終只能以悲劇收場。但是在親眼見識過這支“上洛”軍隊的規模後,所有人都被震懾了,不約而同地修改了之前的看法。

    龐大的艦隊沿著海岸線航行,一路上沒有遇到絲毫來自海上的威脅,航行非常順利。為了補充淡水和食物,沿途必須停靠補給,這就給了南部沿岸各藩國近距離觀察艦隊的機會。

    某日,艦隊在西海道的大隅靠岸,停泊在一個天然港灣內,派人上岸採集淡水,在附近的村莊購買肉食和蔬菜。因為不想樹敵過多,集中精力對付幕府,文登營採買食物都是派宗義成的部屬出面,並用銀錢支付,沒有縱兵掠奪,和當地百姓倒也相安無事。對於百姓而言,只要價錢公道,提供食物算是掙筆外快了,沿海的村莊豬羊不多,但是新鮮的魚多得是,賣給這些大頭兵比往常的收入要高得多。

    港灣外不遠處的一個岔灣口,一條不算大的安宅船停在不起眼的角落裡,一群人站在船頭,眺望著對面的艦隊。

    一個年輕人吃驚地說:“對馬國什麼時候擁有這樣驚人的實力了?難怪他們敢向幕府叫板。”

    旁邊一個老者恭敬地說:“少主,這恐怕不是對馬國所能擁有的力量。聽說宗義成在朝鮮與一個明國的武將打得火熱,或許這些大船都是明人的也說不定。”

    年輕人看著艦隊懸掛的帶有對馬藩徽章的旗幟,若有所思:“伊集君,你的意思是:明人借助對馬國的名義進攻江戶,宗義成只是個傀儡?”

    老者點點頭:“依照我們知道的信息,應該是的。”

    這個年輕人是薩摩藩藩主島津忠恆的兒子島津光久,老者則是家老伊集院忠棟,他們奉藩主之命,來窺探一下這支“上洛”大軍的虛實。大隅和日向都是薩摩藩的領地,從薩摩藩首府鹿兒島到這裡非常近,他們從鹿兒島一路跟踪,一直跟到了這裡。很顯然,龐大的艦隊規模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看熱鬧的想法已經沒有了,他們要重新判斷形勢,來決定自己在這場政治鬥爭中採取什麼樣的立場。

    島津光久看著巨大的船身側面密密麻麻的砲窗,和甲板上士兵手中的火銃,喃喃地說:“不管是明人還是宗義成的人馬,反正這樣的武力不是幕府輕易能夠應付的。”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薩摩藩作為西部強藩之一,通過海貿與歐洲勢力接觸甚密,鐵炮普及率和戰術在日本都是名列前茅的,對裝備大量重砲的夾板船也不陌生,島津光久一看這些裝備,就知道對方不是省油的燈,夠幕府那些傢伙喝一壺了。

    伊集院忠棟點點頭:“少主說的不錯。如果幕府陷入混亂,我們不能僅僅做個看客。應該把看到的一切如實禀報國主,請他定奪。”

    逗留了半天之後,安宅船悄無聲息地滑出港灣岔口,往鹿兒島方向駛去。艦隊的瞭望手雖然看到了這艘船,但並不知道其身份,還以為是附近大名負責巡邏的水師船隻,沒有理會。

    補給之後,艦隊繼續前行,沿途又停靠了幾處地方,無一例外,給當地的藩國造成了巨大的衝擊,幾乎所有人都和島津光久一樣,開始重新審視這齣被他們視為鬧劇的大戲,思考著自己該怎麼站隊,是隔岸觀火,還是渾水摸魚。

    十幾天后,艦隊到達了江戶灣入海口。遠遠望去,灣口最窄處不過十幾公里。艦隊顧問兼旗艦“威海”號的指揮官傑特羅·威廉對江戶灣的水文條件並不熟悉,建議放慢了速度,以免觸礁或擱淺。艦隊降帆後以很慢的速度通過了灣口。與明朝不同,這種要害的地方根本沒看到海防砲台,看起來幕府比大明更加不重視海防。

    在陳雨的示意下,艦隊沿著江戶灣東部海岸線進入了浦賀海面,尋找合適的停泊地點。由於沿岸人煙稀少,一直航行了近60海裡才發現一個100多戶的小漁村,而且有一個優良的天然深水港,於是威廉下令在此拋錨靠岸,尋找補給。

    包括陳雨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不起眼的小漁村叫小柴村,隸屬於近畿的六浦藩,就是後來的日本第二大城市——橫濱。而他們進入江戶灣的航行路線以及下錨停靠的地點與1853年美國海軍準將馬休·培裡締造的黑船事件一模一樣。

    歷史還是第一次有艦隊到達江戶灣,這一天注定是要記入日本史冊的一天。世代居住在這裡的村民聽見海邊漁民傳來的消息後,紛紛跑到海灣的沿岸眺首張望。這時,無論是老人、壯丁還是小孩,大家都萬分緊張,目光不斷搜索著不遠處的海面。只見一支龐大的船隊從西南方向駛來,每艘船都像一座山一樣高大,村民們從沒見過這麼雄偉的海船。有見多識廣的人說,這和武士老爺們住的城池裡最高大的天守閣一樣高不可攀。

    隨著巨大的“威海”號率先靠岸拋錨,近距離看上去,視覺衝擊力更強。村民們看向這些大船的眼神愈發崇敬,如同看到了天上的神明。有人已經跪伏在地,虔誠地禱告起來。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9-2-5 07:56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9-2-5 07:57
第三百七十九章遠交近攻

    威廉派水手上岸要求村民提供補給時,做好了與當地土著發生衝突的心理準備——多年的海員經歷告訴他,不夠友善的原住民對於登岸的水手來說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尤其已經抵達了江戶的腹心之地,這裡是幕府的直接轄地,不是西海道那邊的藩國。

    結果沒想到,當地的村民沒有任何敵意,態度非常友好,甚至可以以討好來形容,儘管彼此語言不通,但是通過手勢比劃,水手們還是從村民手中得到了足夠的淡水、蔬菜、新鮮的魚類等物資,看上去和西海道沒有任何區別。看來高層的政治意圖和這些底層的百姓沒有絲毫關係。

    艦隊在小柴村停泊後,威廉向陳雨建議:由於缺乏本地的水文資料,繼續往前的話,有可能觸礁或擱淺,整隻艦隊直達江戶有些冒險,不如在此等待,先派一艘吃水較淺的沙船先去探路。

    作為穿越者,其實陳雨知道江戶(東京)灣是日本關東地區最大的優質港灣,19世紀“黑船事件”中被迫開放的江戶港更是日本排名前列的良港,艦隊長驅直入毫無問題。但此時的江戶距離後世開闢成良港畢竟相隔了幾百年,滄海桑田,水文條件也許有不小的區別,採集一下水文資料也是保險的做法。再說江戶是幕府的大本營,誰也不敢保證日本人有沒有在港灣內動什麼手腳,在航道設置障礙之類。

    於是陳雨採納了威廉的建議,派吃水相對較淺的沙船前往目的地,艦隊則在小柴村休整,順便等待情報司從前方傳回消息——因為走海路速度很快,情報司的人還來不及將情報傳遞回來——另陳雨才不會相信幕府面對大張旗鼓的挑釁毫無反應。

    小柴村所屬的六浦藩距離江戶直線距離只有30多公里,一支龐大艦隊長驅直入抵達幕府統治的腹心之地,這個驚人的消息很快就由當地的六浦藩的藩主派人通知了幕府。

    得知這個消息後,幕府震驚了,原來江戶灣一點都不安全,這支懷有敵意的艦隊到了眼皮子底下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發覺並及時作出反應。陳雨要是知道這一切肯定難以相信,幕府居然能遲鈍到這樣的地步。

    將軍府內,鬆平信綱激動地向德川家光建議:“對馬國不可能有這樣規模的船隊,一定是宗義成和明人沆瀣一氣,充當了明人的急先鋒,卻用'上洛'的名義掩人耳目。將軍,這是赤裸裸的入侵和挑釁,必須要動員大軍給來犯之敵迎頭痛擊才是。”

    德川家光也很吃驚:“想不到宗義成居然甘願成為明人的忠犬,這個大和民族的叛徒!”他詢問眾人,“信綱建議動員大軍迎戰,諸位覺得如何?”

    酒井忠勝說:“鬆平君說得不錯,敵人兵臨城下,如果不動用武力驅逐,幕府的顏面何存?”

    其餘的人也紛紛義憤填膺地附和。讓一個彈丸小藩引狼入室,逼到了家門口,這樣的恥辱無法忍受。

    阿部忠秋卻擔憂地說:“將軍,原本我們都以為宗義成發出那樣的檄文是自取其辱,沒想到引入明人的勢力後,卻構成了實實在在的威脅。鬆平君說的很有道理,但讓屬下深感擔憂的是,這樣一支龐大的船隊大搖大擺進入了江戶灣,沿途的藩國卻無一人上報,導致幕府如此被動,背後的原因值得深思啊!”

    聽了他的話,自德川家光以下,都冷靜了下來。

    是啊,這樣規模的船隊,沿途必定要停靠補給,途中要經過幾個藩國的領地,尤其是橫跨薩摩、大隅和日向三國的薩摩藩島津家,應該是最先發現船隊的人,如果快馬加鞭,完全可以提前告知幕府,而不是等別人殺到家門口了才知道,在戰略上極其被動。

    德川家光問道:“忠秋的意思是,以島津氏為首的那些西部大名,知情不報,完全是故意?”

    阿部忠秋點點頭:“是的。而且這只是表面現象,如果把事情想像的更糟糕一些,島津家和其他的大名,也許是在觀望,如果我們不能堂堂正正地驅逐來犯之敵,給了天下諸侯一個錯覺,或許宗義成的檄文上會增加幾個名字,到時候局勢就複雜了。”

    “西部的那些傢伙沆瀣一氣,落井下石嗎?”德川家光想了想,結合歷史淵源,以島津家的作風,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某種程度上,比起勞師遠征的外敵,隱藏在背後的內敵更值得擔憂。

    他很快做出了決定:“外敵必須驅逐,居心叵測的大名也必須敲打。我決定:動員大軍迎戰盤踞六浦藩的敵人,由鬆平信綱擔任總大將;同時責令薩摩藩的島津忠恆、肥前藩的鍋島光茂、長州藩的毛利秀就、土佐藩的山內忠義等人即刻出發,來江戶參覲交代。為避免這些藩國反彈,由酒井忠勝負責調度彥根藩的井伊直孝、伊勢國的本多家的兵馬警戒西部方向。”

    德川家光的安排很有條理,他點名參覲交代的四個大名正是西部實力最強,而且與幕府的關係較為疏遠的代表人物,這些人如果應召前來,那麼即便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也掀不起風浪,如果膽敢不來,就要面臨幕府的鐵腕鎮壓,誰也不會做出頭鳥。穩住了西部之後,就可以集中精力對付從海上來的敵人了。

    將軍的命令下達,幕府很快行動起來。鬆平信綱奉命出城,調集了幕府直屬軍隊,並向江戶臨近的御三家等親藩大名發出了將軍蓋印的徵集令,命令其動員領地內的軍隊一同出戰;酒井忠勝則趕赴近江國佐和山城等地,調度井伊直孝等譜代大名進入戒備狀態,防止西部各藩作亂。

    幾天后,情報司的人陸續趕到小柴村,登上戰船,向陳雨禀報了幕府的應對措施。

    “德川家光也不含糊嘛,懂得遠交近攻的道理。”陳雨聽了匯報,對鄧範、蔣邪等人說,“西部各藩和幕府不太對付,如果我們把水攪渾,這些大名或許真的會渾水摸魚,背後給幕府捅刀子,現在德川家光召見這些大名,讓他們不敢輕易動彈,就能集中精力對付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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