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275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 21:44
長寧帝軍 第五百七十七章 很裝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這夜晚最後殘喘之時降臨在白山裡的並不是眷顧黑武人的月神,而是孟長安。

    當孟長安走進黑武人的營地,手下人扒開了那帳篷之後不久,太陽從東方緩緩的升了起來,清晨比夜晚更冷,鐵甲尤寒。

    陽光灑在鐵甲上,讓他看起來像是鍍了一層光。

    孟長安舉起手擺了擺,一百二十名手持黑線刀的親兵隨即後撤騰出來地方,他獨自一人向前。

    「我一生至此有一個兄弟一個朋友。」

    孟長安看著淺飛輪的眼睛:「我兄弟叫沈冷,我朋友叫方白鏡。」

    他看了看原來的帳篷裡有一把凳子,邁步過去將凳子拉過來,就放在淺飛輪對面,兩個人相距不過米許,就這樣坐下來四目相對。

    淺飛輪還好,可黑袍百夫長戈斯卻受不了這種壓力,啊的嘶吼了一聲,抓著彎刀朝孟長安衝了過來,孟長安卻依然坐在椅子上沒有動。

    那把彎刀就要落在他頭頂的時候他雙腳在地上蹬了一下,凳子往後滑出去幾尺遠,那一刀就在孟長安面前斬落,因為這一刀力度太大而又落空,戈斯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撲倒,孟長安左手抬起來,看起來並不是很快,可卻恰到好處的抓住了戈斯的頭髮,右手的刀舉起又落下,噗的一聲從脖子斬了過去,刀過之後無頭的屍體趴在地上,脖子裡噴出去的血把地上染了好大一片。

    人頭在他左手。

    孟長安將戈斯的人頭隨意扔在一邊,拉著他的凳子又回到剛才的位置,距離淺飛輪依然只是一米距離。

    淺飛輪就這麼看著他,剛才在孟長安殺戈斯的時候他本想出手,那應該是最好的機會了,可是他卻沒能出手,因為他找不到出手的時機,看似有機會,可他卻很清楚不管自己出劍的方位如何,孟長安都依然能殺了戈斯而且他自己不傷分毫。

    這個人,比那個廷尉府的千辦還要強。

    天是不公平的,人也是不公平的,如果天公平,就會給所有人一樣的條件,如果人公平,生出來的孩子就不會有什麼差距。

    可是孟長安這樣的人偏偏又不會讓人覺得不公平,他出身並不好,家裡算是小富可父親是水匪,十二歲之後就離開家再也沒有回去過,不是他不想念母親,而是每每念及父親是水匪的事母親知道就邁不過去心裡那道檻。

    他活的很累很苦,可沒有什麼天選之子那樣的好運氣,他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沒有踩在別人肩膀上一步登天,他若是生而有之自然會被人說不公平,可他現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爭來的。

    但,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在於,不是每個付出了孟長安那樣辛苦和努力的人都能有孟長安的能力。

    「你傷了雙腳,我不佔你便宜,寧人贏你也要公平。」

    孟長安抱刀坐在淺飛輪面前:「你什麼時候說好了,就可出手。」

    淺飛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他的年紀比孟長安至少要大十歲,或許十幾歲,如果是別人在他面前說出來這樣的話,他一定會覺得對方幼稚可笑,而孟長安說出來這樣的話,他只覺得自己難堪。

    「不必。」

    他將闊劍握緊:「我從不認為給敵人所謂公平交手的條件是聰明人的做法,敵人就是敵人,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手段殺死敵人才是最終目的,你年輕氣盛,可能覺得這樣做是很有格調的一件事,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

    孟長安淡淡道:「等我到了你這個年紀,我的敵人已經死光了。」

    淺飛輪臉色變了變,苦笑。

    他將闊劍緩緩抬起來:「我要出手了。」

    孟長安點了點頭。

    淺飛輪一劍橫掃,那劍太長太重太霸道,劍上帶著的風似乎都能開碑裂石,面前是一堵牆,這一劍能掃開,面前是一棵樹,這一劍能掃開,面前縱然是一塊千斤巨石,這一劍亦能掃開。

    可他面前是孟長安。

    劍很重,如果是方白鏡的話絕對不會選擇和這樣的一柄劍去硬抗。

    正因為劍很重,所以孟長安選擇硬抗。

    噹的一聲。

    孟長安的黑線刀擋住了闊劍的橫掃,他的刀豎在那就好像一根可以支撐著天空的柱子,凡間之物又怎麼可能傷其分毫?

    刀紋絲不動,劍被阻擋了前路。

    淺飛輪鬥志起,還沒有人能如此輕鬆的擋住他一劍,他對自己的武藝向來自負,能在黑武青衙之中做到紅袍神官的位置,又豈是酒囊飯袋?

    劍收回來再次橫斬,如剛才那一劍一模一樣。

    孟長安依然豎起來刀子擋住,如剛才那一刀一模一樣,可這次不一樣劍掃出去的時候,淺飛輪居然能變換自身的重力一樣,身子被闊劍的力度帶著離開床,在闊劍被黑線刀擋住的同時,他的膝蓋也已經到了孟長安的一側太陽穴。

    砰。

    孟長安的左手抬起來擋在那,就如他的黑線刀擋住了闊劍一樣,刀紋絲不動,左臂也紋絲不動。

    可以撞碎太陽穴的膝擊被孟長的左臂攔住,淺飛輪的膝蓋在孟長安的胳膊上發力一頂,人借助力度回轉,而人回轉的同時又帶動了闊劍斜著往上撩起來,這一劍若是被他撩中的話,孟長安必然開膛破肚,那鐵甲也擋不住沉重鋒利的劍門闊劍。

    可就在他要轉回去的瞬間,孟長安的左手探出去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往下一按砰地一聲,淺飛輪的身體重重的摔在地方,那撩起來的一劍自然也就失去了方向。

    孟長安右手的刀一轉,在把淺飛輪擲在地上的同時刀將闊劍震飛了出去,那把四尺多長的闊劍旋轉著落地,砰地一聲插在地上。

    淺飛輪閉上眼睛。

    他知道敵人的下一刀就能把自己送進地獄,如果他是巔峰狀態下和孟長安還有一戰之力,雖然最終可能也沒有幾分勝算,卻不會是這樣的被欺辱,他受了傷反應變得慢了些,他和方白鏡打過,那股勁兒又已經用過,而孟長安氣勢正盛。

    他是這麼安慰自己的,越是驕傲的人越是會在挫敗的時候找到安慰自己的詞彙,若是這個人失敗了又成功,這些安慰的詞彙就會變成普通人看來的至理名言,若是失敗了就再也沒能站起來,說什麼都不過是自欺欺人。

    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兒,孟長安的刀並沒有下來。

    他睜開眼睛,看到孟長安起身走到那把闊劍落地的位置,把劍撿起來又走回來坐下,闊劍放在淺飛輪身邊。

    「繼續。」

    淺飛輪:「你何必如此羞辱我?」

    「因為你曾羞辱我的朋友。」

    孟長安坐在那,身子筆直,刀放在膝蓋上。

    淺飛輪掙紮著站起來,抓起劍,坐好。

    「寧人是不是都是如你一樣自負?」

    「不是,我比大部分寧人都自負。」

    孟長安看了一眼淺飛輪的劍:「出手。」

    淺飛輪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一生驕傲」

    啪!

    孟長安的刀忽然過來在他臉上橫著拍了一下,這狠狠的一拍,比用手掌直接扇他一個耳光還要讓他難以接受,這一拍,把他後邊的話都給硬生生壓了回去。

    「別多話,出手。」

    孟長安依然端坐。

    淺飛輪怒視著孟長安:「你若是一個男人,就應該給對手尊重。」

    「我們是敵人。」

    孟長安看著淺飛輪的眼睛:「你剛才自己說過的,對待敵人應該如何,你來是要殺我的,你自己莫不是忘了?剛才你也說過我年輕氣盛,氣盛當凌人。」

    淺飛輪怒吼,一劍力劈。

    孟長安的刀向上迎出去,他出刀更快,本可以在劍落之前一刀掃斷淺飛輪的脖子,可他沒有,他就是要破開那把所謂可開山斷流的劍門闊劍!

    當!

    半截斷劍急速旋轉著飛了出去,足有兩尺多長的一截飛到了遠處落地。

    淺飛輪怔怔的看著自己手裡剩下的半截斷劍,忽然之間就吐出來一口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青衙之中你應該不是最強,劍門之中你應該也不是最強。」

    孟長安起身,沒有再出刀。

    「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淺飛輪嘶吼。

    「沒有成就感。」

    孟長安一邊走一邊說道:「方白鏡又沒死,若他死了,我自然會親手殺了你。」

    他擺了擺手,一百二十名親兵將連弩同時端起來,隨著孟長安邁步離開,弩箭暴雨一樣襲來,如果從上方往下看的話,一定會被那畫面所震撼一百二十個人呈半圓形對著淺飛輪,弩箭飛來,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扇面,所有的弩箭都匯聚在淺飛輪伸手。

    短短片刻,淺飛輪就被弩箭射成了刺蝟。

    他不甘的看著那個年輕的寧國將軍,不甘之中又有些後悔,這一次自己似乎不該來陛下桑布呂說過,對寧人要全力應付而不能有輕敵之心,所以要窮盡數年之功準備與寧人之戰方可先求不敗,再尋機破敵,可黑武國的大部分人都不這樣認為,他們都覺得桑布呂太軟弱。

    原來陛下看的如此透徹,雖然陛下從來沒有真正的看過寧人。

    所以說天是不公平的,人也是不公平的,淺飛輪只有死在這之前才醒悟過來,而桑布呂早早的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孟長安只帶了一百二十個親兵來,殺盡所有黑武人,不管是黑武邊軍斥候還是那些劍門弟子,一百二十名親兵一兵未損他從去年開始更加發狠的練兵,因為他知道冷子在未來一定需要他。

    孟長安走到遠處,方白鏡躺在那看著他。

    「很裝。」

    方白鏡說。

    孟長安嘴角微微一勾。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 21:44
長寧帝軍 第五百七十八章 簡單的快樂

    在距離黑武人被毀掉的營地直線距離也不是很遠的另外一個山頭上,還有一群黑武人在那看著,只是看著,似乎黑武青衙紅袍神官的死那麼多黑武邊軍斥候的死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他們只是看著,甚至看的饒有興趣。

    在格底城冰湖莊園的黑武國長公主闊可敵沁色就站在那,披著一件雪白雪白的貂絨大氅,舉著千里眼看著那些寧人離開。

    在這之前她得到消息黑武青衙紅袍神官淺飛輪帶著人到了蘇拉城,她本以為是桑布呂改變了主意讓淺飛輪把自己帶回去的,可是探子從蘇拉城送來消息說淺飛輪帶著差不多五六百人的隊伍離開,出南門,進白山,似乎目標是寧人的白山關。

    可只有五六百人的隊伍能幹嘛?

    當時她手下人莫窟實在想不明白所以問:「公主殿下,淺飛輪南下是要幹嘛?」

    「狩獵。」

    沁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陛下正打算以和談的名義拖延時間備戰,可是國師那邊顯然不打算就這麼看著,國師好戰,他一直認為桑布呂太軟弱,一開始的時候桑布呂答應了他的要求準備刺殺寧軍邊軍將領,只不過是因為國師還沒有給他加冕,他有求於國師。」

    沁色道:「可是不久之前桑布呂已經昭告天下,在月神節那天國師會為他加冕,整個黑武帝國的人都知道了,難不成國師還敢反悔?皇帝和國師之間相輔相成,如果真的鬧僵了最終你猜是誰會倒霉?」

    莫窟搖頭:「沒有加冕,陛下名不正言不順,可陛下就算是沒有加冕,似乎國師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若是國師反悔,在月神節那天拒絕為桑布呂加冕的話,桑布呂自然不會再容忍,國師說哪天加冕用的可是神意,昭告天下說神指定了月神節那天加冕,那就是神之諭旨,他反悔,不但是抗皇權還是抗神權,桑布呂就有藉口除掉他換一個聽話的國師上去。」

    莫窟點了點頭:「屬下明白了,因為已經昭告天下所以陛下知道國師再無反悔的可能,所以就撤掉了之前的旨意,改為與寧國和談而不是刺殺寧國將軍和其他目標朝臣?」

    「是啊」

    沁色笑道:「可是國師怎麼可能就這麼忍了?」

    莫窟道:「國師的意思是,繼續刺殺寧國將軍,逼著陛下改變主意。」

    沁色:「咱們出發,去看看,在這莊園裡也閒的無聊,去看看淺飛輪狩獵,黑武青衙裡我能看上眼的不多,淺飛輪算一個。」

    於是隊伍出發,可是他們趕來的稍微晚了些,天黑的時候只是聽到了有喊殺聲卻看不清楚什麼,到了天亮,只看到孟長安以一種令人震撼的方式擊敗淺飛輪。

    「那個寧人將軍是誰?」

    沁色放下千里眼,眼睛裡有些光芒。

    「好霸道的男人。」

    其實她自然能想到是誰,只是心稍稍有些亂。

    她才不會因為淺飛輪的死而對那個寧人將軍有什麼恨,以她現在所處的地位,她和黑武國大部分人的看法不一樣,如果她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自己的親弟弟除掉,而黑武國朝廷裡盼著她死的人可不在少數,所以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在她這裡模糊不定。

    當然,她還是更願意看到黑武人殺寧人。

    莫窟垂首道:「應該是寧國白山關守將孟長安。」

    淺色再次舉起千里眼看著離開的孟長安,雖然隔著不算很近,可透過千里眼可以看清楚大概,身材很好,強壯卻不臃腫,很高,從臉型上判斷應該也很俊朗。

    沁色可不是個花痴,她只是單純的欣賞男色。

    在黑武國都城那麼久她都沒有一個看上眼的,看起來漂亮的性格軟弱,性格不軟弱的又多半是莽夫,有些本事的太高傲,高傲到嚴重超過了他們的本事。

    動不動就喊著去和別人決鬥的那些黑武國的年輕貴族男子,在她看來實在幼稚的可笑。

    「我想去白山關。」

    沁色笑著說道。

    莫窟的臉色大變:「殿下,請三思。」

    「說著玩的。」

    沁色轉身:「回去吧,若是以後還能見到那位孟將軍,倒是應該近距離看看他什麼模樣,寧人說若是有緣分,兩個人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見上三次,若是見了三次卻還沒有交集,是有緣無分。」

    她笑道:「寧人的話,有些好玩。」

    莫窟低頭,心說殿下你這是要瘋了嗎?

    那可是寧人的將軍,還是寧人邊軍之中久有盛名的孟長安,當初孟長安在北疆的時候殺過多少黑武人?對於黑武人來說那是解不開的血仇,殿下你居然對他感興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沁色轉身往回走:「人就是人,國與國不同,人與人卻大致上沒什麼不同。」

    「可我們外貌就和他們不一樣。」

    「外貌重要嗎?」

    沁色反問了一句,然後回答:「當然重要,若孟長安難看,我覺得可以有緣無分,一天見上三次也不多看他一眼。」

    莫窟撓了撓腦袋,心說女人真複雜。

    白山關。

    顛簸了幾十里山路回到關城,幸好路上的時候醫官已經處理了傷口,用的藥是沈冷給孟長安的藥,沈先生親自配製,傷藥遠比大寧軍方標準配備的外傷藥好許多,畢竟沈家的醫術堪稱神妙,沈先生又是沈家裡比較牛的一個。

    孟長安的親兵幫著他把鐵甲卸了,他在火爐邊坐下來一邊烤手一邊看向躺在床上的方白鏡:「傷好之後你就回長安吧。」

    「唔。」

    方白鏡閉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久之後,他睜開眼睛問:「所有兄弟的屍體都找回來了嗎?」

    「找回來了。」

    「幫我厚葬。」

    「我知道。」

    孟長安看著爐火:「那些黑武人是朝著我來的,你們遇上了」

    「你不用自責。」

    方白鏡道:「廷尉府的人和邊軍沒什麼區別,每年在邊疆和黑武人交手戰死的邊軍士兵還少了?我不是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也不是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和難過,每一個穿上廷尉府黑色錦衣的人都知道,安逸一輩子不是我們的追求也不是我們的生活,讓每一個普通百姓安逸一輩子才是我們的追求,所以我們的生活離不開殺戮和被殺。」

    孟長安點了點頭,沒說話。

    「我還不能回去。」

    方白鏡睜大了眼睛看著屋頂:「我回去之後怎麼面對都廷尉大人?又怎麼面對死去那些兄弟的家人?」

    「你還想做什麼?」

    孟長安轉頭看向方白鏡。

    「那些黑武人是要來伏擊你的,殺你是他們的目標,半路上遇到了是他們運氣不好也是我們運氣不好,他們都死了卻不是真正的報了仇,我得過去只有我過去了,做了黑武人想做的事,才對得起身上的廷尉府這件錦衣。」

    「那就養傷吧,等你傷好了我陪你過去。」

    孟長安起身:「你先躺著,我回去看看她們倆。」

    方白鏡嗯了一聲:「讓嫂夫人給我包些餃子吃?」

    孟長安:「行一兩銀子一個。」

    「沒問題,我吃肉的。」

    「那得加錢。」

    孟長安說完這句話後楞了一下,想著這應該是那個傻冷子說的才對,傻冷子真不要臉。

    嗯,真不要臉。

    他出門步行回到家裡,一眼就看到那兩個挺著大肚子的女孩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某個地方,看著也就罷了,還會時不時擦擦口水,他進門才注意到,之前給買回來的糖葫蘆就在牆邊放著呢,兩個人一直盯著,看起來是饞的夠嗆。

    這地方疲敝,能買到的好吃的不多,有錢都買不到,好不容買了糖葫蘆也不知道她倆為什麼捨不得吃。

    「怎麼沒吃?」

    孟長安忍不住問了一句。

    「將軍才買回來放下,軍中醫官正好過來給我們診脈,看到之後嚇了一跳,說是山裡紅可不能亂吃,吃了可能會早產。」

    孟長安嚇的一哆嗦,心說這幸好是醫官當時來了,自己並不知道這些事,想想確實後怕,若因為這無心之失而導致兩個孩子都早產,那得多難過多後悔,最主要的是,她們倆會受到多大的創傷。

    「以後我想買什麼給你們得先去問過醫官。」

    孟長安扛著糖葫蘆出去,已經放了好幾天也不好意思送人,只好尋了個地方扔掉。

    「好可惜。」

    淨胡看著兩手空空回來的孟長安:「其實我們可以舔一下的。」

    「嗯嗯。」

    月珠明台一臉後悔:「真是的,山楂可以不吃,可是糖總不會不能吃吧」

    孟長安連忙轉身:「我去問問醫官能不能吃糖。」

    說完就跑了。

    「那個傢伙跑起來也挺帥。」

    淨胡托著下巴看著孟長安的背影:「就是傻乎乎的。」

    月珠明台嘿嘿笑:「嗯,傻乎乎的。」

    淨胡看向月珠明台:「殿下,你說要是生了小孩子,會像我們多一些,還是像將軍多一些?」

    月珠明台想了想:「應該是像他多一些,不過我聽人說,若是女孩多半會像父親,若是男孩,反而會更像母親。」

    淨胡嗯了一聲:「幸好我們都不醜,將軍也不醜,不對我問是聰明還是笨。」

    月珠明台:「你剛才不是說將軍傻乎乎的嗎?」

    淨胡:「對啊,所以還是像他多一些吧。」

    月珠明台抿著嘴兒笑:「是啊,我們更傻乎乎的,哈哈哈哈。」

    兩個女孩子笑的前仰後合,嫁給孟長安之後才發現原來快樂是這麼這麼的簡單。

    都說男人越寵女人,女人就會變得越傻。

    她們兩個都覺得自己傻乎乎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 21:44
長寧帝軍 第五百七十九章 邀請

    白山關。

    孟長安撩開簾子從外面進來,風雪一下子也跟著他一起湧進屋子,屋子裡的溫度瞬間就降下去一些,他連忙回身把厚厚的棉布門簾掩好,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方白鏡:「今天醫官來過了沒有?」

    方白鏡點了點頭:「剛剛才回去。」

    孟長安搓著手在火爐邊上坐下來:「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

    方白鏡:「這樣的天氣適合吃個火鍋。」

    「好啊。」

    孟長安一拍手:「我怎麼沒想到,外面風雪正大,看著風雪吃個火鍋應該很不錯,風呼呼吹著,火鍋咕嘟咕嘟冒泡,有點意思。」

    半個時辰後。

    方白鏡躺在床上瞪著孟長安,孟長安坐在火爐邊吃著火鍋。

    孟長安:「滿足嗎?」

    方白鏡:「滾」

    孟長安笑了笑:「受了傷就別動氣,醫官沒有交代過的嗎,動氣不利於身體康復你看這片肉,紅白相間,肥裡帶瘦,真香。」

    方白鏡轉頭不看他。

    孟長安笑道:「我說的這般賣力,你怎麼好歹也要吱一聲的吧。」

    方白鏡:「」

    孟長安:「嗯?」

    方白鏡:「吱」

    孟長安哈哈大笑:「其實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也煎熬,只能看著我吃自己也吃不到,聽我說有多香有多好吃你也體會不到,真是一種折磨,要不然的話我讓你瞭解一下味道?」

    方白鏡立刻轉過頭,養傷這段日子日日要麼白粥雞蛋要麼清湯掛面,嘴裡早就沒了什麼滋味,看到孟長安吃的那麼投入他胃裡饞蟲都快被勾出來了。

    孟長安端著碗過來,用筷子夾了一片涮好了的肉片在麻醬碗裡轉了一下,筷子抬起來:「張嘴。」

    方白鏡:「啊」

    孟長安把肉片放進方白鏡嘴邊,方白鏡還沒有來得及閉嘴呢,筷子又抬了起來。

    孟長安:「聞到了吧,香不香?我就問你香不香!」

    方白鏡:「滾」

    孟長安把一片肉給了方白鏡,回到火爐那邊坐下來:「吃一口解解饞就算了,醫官交代過你還不能大魚大肉的亂吃。」

    「怎麼是豬肉?」

    方白鏡一邊咀嚼一邊問。

    孟長安:「牛羊肉吃了對傷口不好。」

    他指了指手邊的肉盤:「我這邊都是牛羊肉,就那一片是豬肉。」

    方白鏡:「」

    孟長安吃飽了之後放下碗筷:「有件事挺有意思跟你說一下。」

    方白鏡:「涮肉還是牛羊肉比豬肉還吃一些?」

    「哈哈哈哈瞧你那一股子怨氣跟個慾求不滿的婦人似的,我上午收到一封信,是黑武人寫給我的,你猜猜是誰寫的?」

    「我怎麼能猜得到。」

    「闊可敵沁色。」

    方白鏡聽到這個名字眼睛猛的睜大,側頭看著孟長安,那眼睛裡都是不可思議,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居然是那位黑武帝國的長公主殿下給孟長安寫了一封信,這不合常理,甚至沒有道理平白無故的她寫一封信給孟長安做什麼?

    「她要幹嘛?」

    「我不知道。」

    孟長安道:「信上說,她就住在格底城外那個原本廢棄了的黑武國行宮裡,你應該還沒有去看過,那是一大片常年冰凍的湖,湖邊上有一座莊園曾是黑武汗皇的行宮,不過已經廢棄很久,我在息烽口的時候曾經偵查過那附近地形,還算熟悉。」

    「她什麼意思?」

    「她請我去做客。」

    方白鏡的眼睛睜的更大了:「你說什麼?!」

    孟長安端起茶喝了一口,飯後一杯茶真的很美好啊。

    「她說她看到我了,我殺那個紅袍神官的時候,那傢伙叫什麼名字來著?她說當時她就在附近,覺得應該和我好好談談,所以派人送來一封親筆信,希望我能受邀到她的莊園裡做客。」

    孟長安放下茶杯:「你覺得我應該如何?」

    方白鏡:「你若是不去,你還是孟長安?」

    孟長安笑了笑:「只是好奇,這個女人為什麼會這樣做。」

    方白鏡:「你帥。」

    孟長安:「合情合理。」

    方白鏡:「能不能正經些。」

    孟長安笑道:「不管什麼原因,陛下的旨意是把這個女人帶到長安城,冷子應該也快到了吧,我若是能提前把這個女人抓回來的話交給冷子帶去長安,傻冷子也就不至於再去奔走。」

    「在你看來,沈將軍就好像是一個經不起風吹日曬的孩子。」

    「他從小就蠢,笨,膽子小。」

    「」

    方白鏡瞪了孟長安一眼:「你說的那是戰功比你還要多的沈冷沈將軍?你現在還是正四品吧,我怎麼記得沈將軍已經從三品了?」

    「正三品。」

    孟長安道:「前不久兵部的通文剛剛送到,他被陛下升為正三品巡海水師提督。」

    方白鏡:「唔,這麼說來的話,某人見了沈將軍還要行軍禮。」

    孟長安:「呵呵。」

    方白鏡:「說起來,沈冷將軍真是人生贏家,年紀輕輕已經正三品,有消息說他的夫人剩下了一子一女。」

    「不就是兩個孩子嗎?」

    孟長安道:「保守估計我和他一樣多。」

    方白鏡噗的一聲:「你們倆還有什麼不比的?」

    孟長安起身:「我們倆之前什麼都比,也什麼都不比你先歇著,我去看看應該準備些什麼,算計著日子我的孩子也快要出來見我這個爹了,等到她們兩個生了之後我就去一趟冰湖山莊。」

    「提前恭喜。」

    方白鏡笑了笑:「順便把你吃剩下那些東西都給老子收拾走,你吃飽喝足了剩下的在這擺著給我聞味道?那味道真噁心!」

    孟長安:「呵呵」

    與此同時,格底城冰湖莊園。

    闊可敵沁色坐在椅子上搖晃著手裡的酒杯,產自西域的紅酒對她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吸引力,只是這般風雪天氣,除了守著壁爐烤火喝酒似乎也沒有什麼更有趣的事。

    「格底城月蘭將軍送來消息。」

    莫窟低著頭拿著一封信念:「月蘭將軍信上說,陛下已經第二次昭告天下,在月神節那邊國師會為他加冕,他要求各地總督大人以及諸位王公都要在月神節之前趕回紅城參加加冕典禮。」

    「朝廷裡還通報,南院大將軍,哦不咱們的大元帥蘇蓋也會前往紅城參加陛下的加冕典禮。」

    沁色點了點頭:「還有什麼有意思的?」

    「月蘭將軍還說,他已經上報了青衙紅袍神官淺飛輪被殺的事,如不出意外的話,朝廷裡很快就會繼續派人來,畢竟淺飛輪不但是青衙的重要官員也是劍門的一代弟子,劍門的一代弟子被殺,上面的宗師和長老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殿下覺得還不錯的那位孟將軍怕是要倒霉了。」

    沁色:「最後這句是你加的吧。」

    莫窟低頭:「是」

    「我讓你去準備一下賀禮,你準備的如何了?」

    「都按照殿下的吩咐準備好了。」

    沁色笑道:「聽聞那位孟將軍的兩位夫人就要產子,這可是值得慶賀的大事,你派人給我把賀禮送過去,就說我祝將軍與夫人白頭偕老祝兩個小傢伙健康吉祥。」

    「殿下,其實不必吧?」

    莫窟難以理解:「為什麼要給孟長安送去賀禮,他畢竟是寧國的將軍,而且手上染過那麼多我們黑武人的血,在青衙制定的必殺名單裡,孟長安的名字排在前十。」

    「低了。」

    沁色道:「孟長安應該排在前三。」

    「畢竟他只是個四品將軍,在他上邊還有很多重要的寧軍將領,比如寧國新的北疆大將軍武新宇,還有那位在北疆的寧國皇族成員李逍善。」

    沁色笑道:「咱們兵部和青衙制定的名單根本就是想當然,如果這些寧人的將領那麼好殺的話戰爭至於持續這麼久?淺飛輪已經算是青衙裡的高手了,帶了那麼多人,還不是被人家殺的乾乾淨淨剛才你問我,為什麼要給一個寧人的將軍送賀禮,現在我來告訴你。」

    沁色坐直了身子,把酒杯遞給莫窟:「以我對國師的瞭解,他不會那麼順利的給桑布呂加冕,所以月神節那天一定會出事,我那個懷疑一切的弟弟說不定會把國師送進地獄,可我不得不做另一種考慮國師當年想讓我嫁給他我拒絕了,他懷恨在心,所以萬一我弟弟出了什麼事的話,國師一定不會放過我。」

    「殿下要到寧人那邊去?」

    「不去。」

    沁色語氣平淡的說道:「看起來是桑布呂和國師在斗與我無關,可實際上,不管誰贏了都會與我有關,桑布呂殺了國師的話,他早晚會讓人把我帶回紅城,國師若是贏了,沒有早晚,他會立刻派人把我抓回去格底城的月蘭將軍是我的人,我要想在黑武帝國的這東南一隅安居,就必須建造一片不屬於黑武也不屬於寧國的特殊地帶出來,有格底城在,國師也好桑布呂也好沒那麼蠢會調集大軍來攻打格底城,我再和孟長安把關係處理好,我就能在這安安穩穩的一直住下去。」

    說這些話的時候雖然她語氣平淡臉色也平靜,可眼神裡還是有些擔憂一閃即逝。

    桑布呂畢竟是她的親弟弟。

    「莫窟,你安排人回一趟紅城,希望還能趕在月神節之前。」

    「請問殿下派人回去做什麼?」

    「去見桑布呂告訴桑布呂小心青衙和後宮的人。」

    莫窟臉色一變:「雖然青衙裡有劍門弟子,可青衙直屬於陛下,不會有什麼舉動吧,至於後宮一些女流能做什麼。」

    「去安排人吧。」

    沁色再次閉上眼睛,往上拉了拉毛毯:「桑布呂的步子太快了,其實他還沒有坐穩。」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 21:44
長寧帝軍 第五百八十章 誰還不瞭解誰


    北疆,瀚海城。

    風塵僕僕的隊伍在瀚海城城門外停了下來,這一路疾行,從長安到北疆數千里,每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疲憊,而又難掩終於到了目的地的那種興奮。

    北疆大將軍武新宇就在城門口等著,看到沈冷和夏侯芝後快步過來面帶笑意,武新宇依然那副鬍子拉碴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的大將軍鐵流黎。

    也不知道為什麼,越看越像。

    「沈將軍。」

    武新宇上來就給了沈冷一個熊抱,夏侯芝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武新宇對沈冷這麼熱情,片刻之後才醒悟,大將軍鐵流黎的屍體是沈冷搶回來的,大將軍的仇也是沈冷報的。

    對於武新宇來說,大將軍鐵流黎不僅僅是北疆的大將軍還如父親一般。

    「準備了接風酒。」

    武新宇笑道:「正經的一杯封喉。」

    沈冷:「酒可以先放放,要是有一大桶熱水讓我洗洗澡最好了我現在身上的皴搓下來,能把瀚海城的地面提升一尺。」

    武新宇:「那我讓人把木桶擺到城牆上去,你上邊洗,把瀚海城的城牆拔高一尺。」

    沈冷:「那我不如到對面黑武人的邊城下邊洗墊高了地面,一步就能邁到黑武人城門裡去。」

    武新宇哈哈大笑:「一步能邁過去,沈將軍很蛋糕啊。」

    沈冷:「你也不正經了」

    武新宇笑道:「聽聞沈將軍得了一子一女,恭喜恭喜。」

    沈冷:「哎呀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武新宇:「你那一臉了不起的樣子都到欠揍的地步了。」

    沈冷也哈哈大笑。

    武新宇又過去和夏侯芝聊了幾句,自此之後夏侯芝就要留在北疆武新宇帳下聽令,對這位同樣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大將軍,夏侯芝也心有敬畏。

    誰都知道,當年武新宇是諸軍大比第一,到了北疆之後戰功赫赫,孟長安已經稱得上驚才絕豔,可是在選擇大將軍繼承者的時候陛下還是選了武新宇,就足以說明武新宇的能力有多強悍。

    「之前黑武人派人送來消息,說再有差不多一個月,他們的特使就會到瀚海城,這次桑布呂打的什麼牌其實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不過是想暫時緩解關係以便他們備戰,陛下對黑武動兵之心不可動搖,黑武人那邊自然也感覺的出來。」

    武新宇一邊走一邊說道:「前陣子對面律城的黑武國將軍遼殺狼還派人送來親筆信,說是若我有時間,可與他見上一面,地點定在律城和瀚海城之間的白狐山。」

    「大將軍就別去了。」

    沈冷道:「遼殺狼什麼身份,與大將軍根本不對等,若是蘇蓋來了還差不多。」

    「我總覺得」

    武新宇腳步一停:「蘇蓋和遼殺狼之間並不和氣。」

    沈冷對北疆軍務事並不是很瞭解,他知道遼殺狼是黑武國南疆一線的將軍,之前律城白城等三座邊城至少十萬黑武邊軍都歸遼殺狼節制,傳聞遼殺狼就是下一任黑武南院大將軍的唯一人選,黑武汗皇桑布呂對遼殺狼也格外器重,不久之前,剛剛封遼殺狼為一等候。

    沈冷道:「表面上看桑布呂對蘇蓋深信不疑,甚至提把為所謂兵馬大元帥,可蘇蓋的權利到不了北院,只是南院大將軍換了個更好聽些的名字罷了桑布呂又重賞又提升遼殺狼,就是在用年青一代的將領制約老將軍蘇蓋,想必蘇蓋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沈將軍不在北疆,卻看得透徹。」

    武新宇道:「所以遼殺狼約我見見,並不會真的有什麼危險,多半是想從我這探口風遼殺狼是桑布呂親信,與黑武國國師那批人不同路。」

    沈冷道:「那也沒必要給他臉。」

    武新宇大笑道:「行行行,若不是恰好你們到了,我還真沒準去見見他。」

    他笑著笑著臉色就逐漸沉了下來:「義父的死遼殺狼才是罪魁禍首。」

    沈冷心裡一怔。

    大將軍鐵流黎的死,對於武新宇來說可能是一輩子也過不去的坎兒,對於武新宇來說那不僅僅是國恨還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先不說這個了。」

    沈冷岔開話題:「這次來給你帶了兩件好東西。」

    沈冷指了指身後的那兩輛裝著弩陣車的馬車:「我之前撿了個寶貝,是個番邦大鬍子,他打造出來的沙場利器我交給你了,也算是完成了陛下的交代,這東西千萬不要洩露出去,未來有扭轉戰局的奇效。」

    武新宇的眼睛都亮了:「拉到校場上,我讓人把校場封了,我看看這東西到底有多強。」

    中午。

    武新宇依然難掩興奮:「一架弩陣車,對於正面戰場上敵人的壓制就差不多相當於數百名弓箭手,這東西要是給我來上一百架,大寧的邊軍向北推進的時候,可以橫掃平推。」

    「所以就要籌建工坊了。」

    沈冷道:「大鬍子我留給你,千萬好好待他,這個傢伙有些孩子氣夏侯芝將軍以後也要留在北疆,以後就是你的人了,我還得趕去白山關那邊。」

    武新宇:「飯都不吃?」

    沈冷:「想什麼呢」

    武新宇:「我聽聞沈將軍廚藝一流?」

    沈冷:「那我還是不吃了吧。」

    武新宇大笑:「威風樓,已經準備酒宴了。」

    到了威風樓,武新宇坐下來後說道:「昨日剛剛接到孟將軍從白山關那邊派人送來的消息,查實黑武國長公主闊可敵沁色確實就在息烽口那邊,住在冰湖莊園裡另外,黑武人之前派了一大批青衙高手去白山關試圖伏擊孟將軍,被廷尉府千辦方白鏡發現,孟將軍他們擊殺青衙以及黑武邊軍斥候六百餘人,可廷尉府那邊也損失了幾十個兄弟。」

    沈冷的眉角往上挑了挑。

    武新宇看到沈冷眉角一動,心裡說了聲不好,自己不該告訴沈冷這消息。

    整個大寧軍方誰不知道沈冷和孟長安什麼關係,這兩個人雖然現在天南地北遠隔,可那份兄弟感情從不曾淡過,毫無疑問的是,為了孟長安沈冷可以放棄前程,為了沈冷孟長安何嘗不是一樣?

    「沒吃虧的。」

    武新宇連忙加了一句:「孟將軍也沒有受傷。」

    「唔。」

    沈冷夾了一口菜:「那還好。」

    武新宇稍稍鬆了口氣,心說這個傢伙真要是因為孟長安被黑武人伏擊的事一怒殺過去,未必攔得住,想想吧,當初他帶著人把大將軍鐵流黎搶回來,深入黑武之內多遠?只帶了那麼幾個人,一把火少了果哥兒部的營地,還剁了果布爾帖的腦袋。

    「我明天一早走,下午去水師看看。」

    沈冷平淡的說了一句。

    王根棟率領水師就在北疆,沈冷自然是要去看的。

    吃過了飯之後沈冷就帶著自己的親兵到了水師駐地,距離瀚海城不算近,又騎馬奔行了半日天黑才到,水路不同瀚海城,水師在無為縣外的大清河停靠。

    一進水師大營,整個水師都沸騰了起來,士兵們全都聚集在大營裡,看到沈冷進來之後就一陣歡呼,副提督王根棟大步過來,見了沈冷後啪的一聲行了軍禮:「將軍!」

    沈冷看了看王根棟那黝黑黝黑的臉:「辛苦你了。」

    王根棟搖頭:「屬下哪裡有什麼辛苦的,不過是往返而已,一路上太平無事,弟兄們都閒散了。」

    沈冷往四周看了看:「你們偷懶了嗎?」

    「沒有!」

    士兵們整齊的回答。

    「來,讓我看看你們的胸肌!」

    「籲」

    一陣籲聲。

    沈冷哈哈大笑:「都該幹嘛幹嘛去,圍著我也沒糖吃。」

    士兵們哄笑著散開,王根棟陪著沈冷往裡邊走:「這已經是第三趟往北疆運送糧食了,無為縣的糧倉在幾年前就開始建造,如今已經完工,儲備的糧食,北疆大軍可用十年之久,這還僅僅是一座糧倉,這次來把無為縣糧倉填滿,下一次咱們的水師就要去應昌縣,距離此地大概六百里,不過從南邊來倒是更近一些。」

    沈冷嗯了一聲:「這次還得你帶隊繼續往南疆,給我留下一艘萬鈞,十艘伏波,一千二百名士兵。」

    王根棟:「將軍還有什麼事?」

    「黑武人的使團要去長安,陛下讓我護送使團。」

    沈冷道:「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幹點私活。」

    王根棟立刻笑起來:「誰不知道將軍的私活最有意思了。」

    沈冷眯著眼睛:「老王啊,你變了原本那個老實周正的老王呢。」

    王根棟:「跟了將軍你哪個還能老實周正。」

    沈冷:「這麼說的我還有那麼一點點成就感,哈哈哈你去幫我挑選二十個斥候,選著最能打最厲害的來,明天一早我要去拜訪葉雲散葉大人,你把人準備好了等我回來。」

    葉雲散如今在北疆督辦三道糧草,已經是正二品的大員,按級別來說與各道道府大人相同,可因為有皇命在身,所以各道道府似乎也要聽他的。

    「將軍。」

    王根棟一臉的期待:「這次能不能帶我玩?」

    沈冷:「你知道你的身份嗎?你堂堂一個巡海水師副提督,正四品的將軍,你玩?」

    王根棟:「將軍還是正提督呢,正三品!」

    沈冷:「我比你大啊。」

    王根棟:「」

    「你就先替我帶兵吧。」

    沈冷拍了拍王根棟的肩膀:「回頭給你抓個黑武娘們兒回來。」

    王根棟一臉驚恐:「不要不要,家有賢妻夫復何求。」

    沈冷:「呵呵,誰還不瞭解誰?」

    王根棟看著沈冷:「是啊誰還不瞭解誰。」

    沈冷:「唉」

    王根棟:「唉」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 21:45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太子謀

    第二天一早沈冷就離開水師駐地前往無為縣糧倉,他到無為縣第一自然是回水師交代一下,其次就是拜訪葉雲散,可這次的拜訪沈冷別有目的。

    葉雲散比沈冷早到北疆很久,這一路上走了幾個月,前後算起來有近一年的時間沒見了,如武新宇一樣,聽聞沈冷要來葉雲散也是親自迎接出來,在長安城的時候他的婚禮前前後後茶爺可沒少幫忙,見到沈冷如見到家人一般。

    「我總覺得你不是專門來看我的。」

    葉雲散一邊走一邊笑著說道。

    沈冷嬉皮笑臉:「大人這話從何說起。」

    葉雲散道:「從昨日武新宇將軍派人來說你今日必會來拜訪我說起。」

    沈冷:「我來北疆,自然是要來的。」

    葉雲散:「那一會兒你可和別我聊黑武的事,尤其是別和我聊有關黑武青衙的事。」

    沈冷:「」

    「武將軍說,他不小心告訴了你孟長安被伏擊的事,你也明白,說被伏擊其實也只是我們這邊的說法,事實上,我們廷尉府的人要去蘇拉城裡找黑武國長公主的消息,而對方是要到白山關,所以半路上遇到了」

    沈冷道:「那他們的目的難道就不是為了伏擊孟長安?」

    葉雲散笑著搖頭:「就知道你是為這個來的。」

    沈冷訕訕的笑了笑:「如果不干點什麼我會很不爽。」

    葉雲散道:「你現在已經是巡海水師提督獨領一軍,不能再如以往那樣任性妄為,大寧是一個國家,以國家的層面看待一個人會少一些人情味,確切的說是沒了人情味,可你我都是做官的,看待問題自然以大寧為先你若只是個隊正,死了也就是死了,這麼說薄涼然而事實如此,因為死一個隊正不影響大局,可你是水師提督,你死了陛下的大局都會被影響。」

    沈冷:「所以」

    葉雲散道:「所以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胡作非為,也不會告訴你在有一支隊伍昨天剛剛離開了律城往蘇拉城那邊過去,領隊的是黑武青衙的一位紅袍神官名叫龕羅道,是青衙青袍神官龕羅黑庭的侄子,他到蘇拉城,十之七八是因為之前孟長安的事,黑武人損失了六百餘人還包括紅袍神官淺飛輪,如不出意外,應該是為青袍神官龕羅黑庭去打前站的。」

    葉雲散道:「我當然還不會告訴你,他們的目標可能也不僅僅是再次針對孟長安,或許也和黑武國長公主闊可敵沁色有關,孟將軍送來消息說沁色如今就在格底城格底城與蘇拉城並沒有多遠。」

    沈冷:「既然大人什麼都不打算告訴我,那我就告辭了。」

    葉雲散笑道:「不吃了飯再走?」

    沈冷:「也不是不行。」

    葉雲散笑著搖頭:「自從離開長安之後,已經許久沒有嘗過你做菜的滋味,還好你這次來了。」

    沈冷:「告辭!」

    葉雲散笑道:「似乎有個人不太樂意看到我喝多了酒,也是,我喝多了酒就會胡言亂語,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沒準被有心人聽了就跑去胡作非為,你不留下也好,我就省了一頓酒也省得說錯話。」

    沈冷:「家裡有什麼食材?」

    「這是糧倉。」

    葉雲散嘆道:「你想要什麼有什麼。」

    沈冷:「」

    來之前沈冷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為了有用的消息而出賣了自己的廚藝,為葉雲散精心做了一桌子菜品,然後還給葉雲散滿了一杯酒:「大人喝幾杯會醉?」

    葉雲散:「矜持些。」

    沈冷:「唔」

    葉雲散招手:「去把夫人她們都請來,沈將軍親自做一餐飯可不容易,他離開北疆之後再想吃到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讓她們快些,一會兒菜都涼了。」

    沈冷:「我再去做個湯」

    一個時辰之後沈冷離開葉雲散在無為縣的家,出來的時候已是心滿意足,從葉雲散這得到的消息已經足夠多,這一趟不虛此行。

    葉雲散說,龕羅道是黑武國年青一代的佼佼者,黑武國也有類似於大寧諸軍大比的比試,龕羅道十八歲參加黑武國諸軍大比就拿了第一,本以為會在軍方大放異彩,可後來因為酒後殺了自己的親兵而被訓斥免職,但當時的黑武汗皇闊可敵完烈極喜歡這個年輕人,所以將他從軍中調入青衙做事,只三年就升為銀袍千夫長,五年升為紅袍神官。

    在黑武國誰都知道,將來龕羅黑庭退下去,黑武青衙的老大必然是要傳給龕羅道的。

    就算是現在汗皇換成了桑布呂,龕羅道在青衙之中的地位依然堅固如山,其一自然是因為他的叔父龕羅黑庭目前是桑布呂最信任的朝臣之一,其二則是因為他的能力確實很強。

    這個人只是太年少時太放縱,不然的話在軍中如今應該是與遼殺狼齊名的勇將。

    在黑武青衙之中由他叔父親自教導了這幾年,人已經變得更為冷酷強大,而且也已收斂了很多。

    龕羅黑庭要親至蘇拉城顯然是不打算放過孟長安,不過根據葉雲散分析,龕羅黑庭這次來可能針對孟長安只是一個幌子,主要的目的則是長公主沁色,從這一點來推斷,可能龕羅黑庭和黑武國國師走的更近,畢竟龕羅黑庭是國師最得意的弟子。

    雖然說進入青衙首先要做到的是就是忘記出身忘記來歷,一心一心為黑武汗皇負責,可出身和來歷這種東西又不能被磨滅,怎麼可能輕易忘得了。

    沈冷往回走的路上一直都在整理著這些消息,對方已經早走了一天,想追上的話也難,況且對方帶著大隊人馬,邊軍這邊若是有大規模的軍隊調動,黑武人立刻就會反應過來。

    所以沈冷放棄了之前的計畫,打算先去白山關。

    回到水師大營,王根棟已經為他將人手都挑選出來,幾十名在水師之中武力值爆表的斥候,再加上陳冉杜威名王闊海,似乎配置已經不低。

    「將軍,真的不帶我?」

    王根棟做著最後的爭取:「可以讓老杜帶水師回去。」

    杜威名搖頭:「那多沒意思,還是跟著將軍干私活爽的多。」

    王根棟:「每次都是你們幾個去爽,就不能輪到我一次?」

    「將軍是我上司,私底下也是我老大哥,不過爽這種事,肯定不能讓。」

    杜威名笑道:「將軍還是帶著水師開拔,咱們下次見面應該又得近一年後了。」

    王根棟:「唉」

    沈冷笑了笑:「回去路過家裡的時候去看看,停幾天也無事,別堅持著過家門而不入,只要時間允許,這又不是什麼壞規矩的事。」

    王根棟點了點頭:「聽將軍的。」

    「我手下人如果因為回家看看老婆就被御史台參奏的話,我頂著。」

    沈冷拍了拍王根棟的肩膀:「御史台咱們有人。」

    王根棟撲哧一聲就笑了:「那將軍你們此去小心些。」

    王闊海哼了一聲:「該小心一些的是那些黑武人,什麼狗屁的青衙高手,老子一屁股一個。」

    陳冉:「現在專攻屁股上的功夫了?」

    王闊海楞了一下:「滾」

    陳冉:「不是我說你們,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整天的都在幹些什麼!」

    王闊海:「信不信我把你屁股上的功夫練出來?」

    陳冉:「得了吧還是老杜尺寸適合你。」

    杜威名:「滾」

    算計著時間,黑武國的使團到邊疆瀚海城還得月餘,而沈冷趕到白山關再回來差不多需要兩個月時間,想了想不就是讓他們等一等嗎,反正陛下都說了他可以去白山關見見孟長安,難道陛下就沒有算過時間?

    幾十人的隊伍離開水師營地,乘坐一艘伏波往白山關那邊走,遼北道有赤水,氓水,大清河,洛水這些大河,走水路的話先走大清河然後進赤水,一路向東能走上千里,然後轉入氓水,再走一段日子就能到白山關。

    白山關自然也不通水路。

    與此同時。

    長安城。

    東宮。

    太子接過來一份手下人呈遞上來的密信,展開看了看之後隨即扔進火爐裡,入冬的長安也很冷,而太子一直都怕冷,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冷一點都覺得承受不住。

    密信在火爐裡燒掉,有一絲灰燼被熱氣推上半空。

    太子看向一邊躬身站著的曹安青:「高玉樓還有多少沒說的?」

    「這傢伙嘴巴很硬,已經用了很多刑罰手段,可他只咬緊牙關不肯說,他應該也明白,一旦把他知道的都說了那就是死期到了。」

    「是個狠人。」

    太子沉默片刻:「你去告訴高玉樓,只要他能把荀直先生在什麼地方說出來,找到荀直先生我就不難為他了,甚至可以讓他離開長安城去幫我做事,說出荀直先生所在,我許他一個安逸。」

    「奴婢遵命。」

    曹安青垂首:「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北疆的人送來密信,父皇在北疆興建三大糧倉,有這三處糧倉在對黑武之戰後勤就有保證,父皇說,明年春暖之後沈冷的水師從南疆返回,他要讓水師護送他去北疆看看。」

    曹安青眼神一凜:「提前佈置人去北疆?」

    太子聳了聳肩膀:「那是我的父皇你不要胡說八道若是能把荀直先生請來就好了,你寫信給北疆咱們的人,看看有沒有機會讓黑武的使團出點事,沈冷還不能動,動了傷大寧,給他一些教訓總是該有的,使團出了事父皇必然責備,我再出面為沈冷求情,這個人算是交下了。」

    太子淡淡的說道:「母后做事太偏執,不喜歡的就殺,哪有那麼多人該死,不喜歡的人也能為我所用才對,最起碼在我即位之前不會和沈冷鬧僵。」

    曹安青道:「可會不會引起黑武對大寧的攻勢?」

    「父皇巴不得。」

    太子擺了擺手:「去安排吧,別怕。」

    他嘴角勾起來:「別讓人找到證據黑武使團是死在寧人手裡的就行給我取衣服來,上次的面具也給我,我去向大學士請教一些問題。」

    太子起身:「大學士在抄書,也辛苦啊,那樣一個人才總得為我做些什麼之後再死,不然豈不浪費。」
V123210 發表於 2019-3-5 22:46
第五百八十二章 我也是

    白山關。

    沈冷沒有派人提前通知孟長安自己要到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半路就忍不住,越是靠近白山關那種急迫就越是讓他變得不冷靜,終於壓不住,於是離開隊伍,只帶了陳冉和杜威名兩個人騎馬先趕了過來,在城門口出示自己的將軍鐵牌,這風塵僕僕的樣子還有些寒酸,以至於城門口的守軍一個個都愣了,哪有這樣突然就冒出來的三品將軍?

    三品將軍,與二十衛戰兵同級,即便是在大寧這樣強盛的帝國,能手握實權的三品將軍其實數量也並不多。

    所以他們甚至懷疑自己見到的是個假的。

    「孟長安呢?」

    沈冷問。

    「孟將軍剛才在城牆上巡查,此時應該還在。」

    城門口的校尉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那鐵牌:「這......」

    陳冉瞪了一眼:「你是不是眼睛不好使?」

    沈冷笑了笑搖頭,看向那校尉:「你們孟將軍有一匹黑色戰馬是不是?」

    「是。」

    「那是我送的。」

    沈冷道:「你們孟將軍是江南道安陽郡魚鱗鎮人。」

    校尉點了點頭:「沒錯,可這些我們都知道的,很多人都知道。」

    陳冉的火氣一下子就冒了起來。

    沈冷擺手攔住:「這樣,你們帶我去找孟將軍,見到了豈不是就能證明我的身份?」

    校尉:「萬一你們對孟將軍圖謀不軌呢?」

    沈冷嘆道:「楊七寶呢?」

    就在這時候有人從城牆上飛奔下來,一步好幾個台階,跳下來之後看到沈冷就嗷的一嗓子,好像個孩子一樣:「將軍!」

    如今已經升任為從四品將軍的楊七寶看起來興奮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看到沈冷之後想衝過來擁抱,忽然想起來得有規矩,連忙又後撤幾步回去肅立行禮:「屬下楊七寶,見過將軍!」

    哪怕已經是孟長安的兵,他見了沈冷還是自稱屬下。

    沈冷笑起來:「怎麼又醜了,是不是跟著孟長安鬧的。」

    楊七寶嘿嘿笑:「將軍,想死我了。」

    他搓著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好太表達自己的感情,沈冷卻從來都不是一個在乎別人看法的人,過去一把將楊七寶抱住:「楊大哥,好久不見。」

    楊七寶使勁抱著沈冷,兩個人在那抱了好一會兒。

    即便是到了現在已經跟著孟長安有一陣,楊七寶也一直認為自己是沈冷的兵,在水師的時候莊雍護著他所以讓他做督軍隊的隊正,而真正給他希望的是沈冷,護著他,只是讓他避開了人心的黑暗,而沈冷則讓他直面這些,並且幹掉這些。

    在這些方面,沈冷和孟長安出奇的相似。

    陳冉搖頭:「這種場面,要是再抱一會兒就該擁吻了吧?」

    杜威名:「閉著眼睛還行,要是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睛可能會親不下去。」

    陳冉想了想那畫面,想吐......

    楊七寶鬆開手,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髮:「陳沒蓋子,老杜。」

    陳冉嘿嘿笑了笑:「七寶哥哥,這東疆白山關的水米養人啊,看,你的胸肌又大了......」

    楊七寶:「過來讓我一胸肌擠死你。」

    陳冉大笑,過去一個擁抱。

    杜威名張開手等著,楊七寶過來將杜威名抱著轉了一圈。

    陳冉笑道:「這才是情侶見面的標準動作,抱著轉圈圈,親嘴嘴,睡被窩窩......」

    門口那校尉眼睛都看愣了,心說這將軍怎麼全都這樣啊,還是我家孟將軍正經,怎麼看都是個正經將軍,這位已經名滿天下的沈冷沈將軍怎麼看都是個不正經的,有句名言怎麼說來著?兵賤賤一個,將賤賤一窩。

    「孟長安呢?」

    「剛剛回家裡去,之前還在城牆上巡查呢,家裡人跑來送信說是兩位夫人要生了。」

    楊七寶回答。

    沈冷楞了一下:「兩位夫人?要生了?」

    然後恍然,一拍腦門:「是在下輸了。」

    不久之後,孟長安那將軍府門外不遠處,沈冷停下來看了看這院子,白山關這邊的生活環境不好沈冷可以想到,可沒有想到一位堂堂從三品的將軍居然也住在這麼老舊的院子裡,院牆的青磚斑駁,院門上的木頭裂縫密佈,他心裡突然之間就那麼疼了一下。

    「沒辦法。」

    楊七寶搖頭:「白山關這邊確實苦了些,之前的將軍府倒是還好,閆開松將軍住過的地方,孟將軍不肯住進去......其實這裡的條件和兵營差不多,只是個獨院。」

    沈冷深吸一口氣,沒有說什麼。

    距離陛下北征還有至少三四年的時間,孟長安就算是可以受苦,他兩位夫人和剛剛出生的孩子也要在這苦寒之地受苦?

    「每年朝廷給邊疆撥款的銀子呢?」

    「孟將軍下令,那些銀子都用來修繕城防添置器械,朝廷的給的補給是固定的,孟長安用銀子向兵部的武工坊購買了護心鏡和臂盾裝備士兵。」

    沈冷嗯了一聲,回頭看向陳冉:「寫信回去,請林落雨幫忙在長安城置辦一個宅子。」

    各地諸軍的將軍在長安城裡可沒有朝廷配的房子,沈冷是特例。

    沈冷在長安城的將軍府是陛下給的,陛下就是表明了態度,就是想給什麼給什麼,朝臣們自然也左右不了。

    「好。」

    陳冉點頭:「我馬上安排人走軍驛把信送回去。」

    「算了。」

    沈冷搖頭:「她們兩個也未必願意回去......信還要寫,請她幫忙從錢莊撥過來一筆銀子,半年之內在這起一座將軍府,還是兩邊都辦吧,幾年後孟長安也要回北疆,得把她們娘幾個接回去,長安城那邊也要置辦。」

    陳冉壓低聲音說道:「傳出去怕是不好。」

    沈冷眉角微微一抬:「那就不好。」

    怎麼的?

    他們在將軍府外說話,孟長安在屋子客廳裡急的來回轉圈,並沒有聽到外面的交談聲,而且沈冷他們交談的時候聲音本就壓得低,所以直到沈冷進了院門他才看到。

    看到沈冷的那一刻孟長安楞了一下,然後嘴角微微上揚。

    「比預計的要快。」

    他從屋子裡走出來,眼睛只看著沈冷。

    他說過,他這輩子到現在為止只有一個兄弟一個朋友,方白鏡算是他朋友,兄弟只有沈冷一個。

    「兩個都要生了?」

    沈冷問的第一句。

    孟長安微微昂著下頜:「嗯。」

    沈冷眯著眼睛:「還行。」

    孟長安:「我說過,不會輸給你。」

    沈冷:「唔......想名字了嗎?」

    「想了,男孩就叫孟玉麟,女孩就叫孟安陽。」

    沈冷沉默:「那麼想?」

    「終究是要想的。」

    孟長安笑了笑,轉身看向屋子那邊,忽然之間也不緊張了。

    天氣苦寒,沈冷他們卻也不方便進屋子裡,他和孟長安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來,就算是泡了熱茶,在外邊的風也能讓那一壺茶很快就變得冰涼,坐在石凳上也沒個軟墊,屁股沒多久就凍的發麻。

    兩個人就這麼坐著,也沒說話。

    也不知道多久,屋子裡傳出來一聲嬰兒的啼哭,沒多久又是一聲,孟長安猛的站起來,看向沈冷,沈冷笑著點了點頭,孟長安隨即衝進了屋子裡。

    沈冷坐在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那時候在魚鱗鎮,他算是個富人家的孩子,村子裡的人也都覺得他不是東西,因為他總是和他爹搶著欺負沈冷,而孟長安那樣的性子自然不會逢人便解釋自己是為了沈冷好,他能做的都做了,他在乎別人怎麼辦做什麼?他甚至都沒對沈冷解釋過什麼。

    可沈冷懂。

    那年過年,孟長安拎著自己咬了一口的雞腿出來扔給沈冷:「臭小子,這東西真難吃,難吃的東西就得你吃才行,我當然不會吃。」

    那是沈冷第一次吃到雞腿。

    那年中秋,孟長安把一包月餅使勁扔在沈冷身上:「我爹讓人買來的這是什麼破月餅,難吃的要死,要麼喂狗要麼喂你。」

    那是沈冷第一次吃到月餅。

    那年孟長安第一次從長安城雁塔書院回魚鱗鎮,沈冷拉著那輛大車在江邊等他,孟長安下了船之後看到沈冷那傻呵呵笑著的樣子就來氣,然後過去一腳踹在沈冷屁股上:「去拉車!」

    可他卻沒有上車,而是跟著車走,一邊走一邊把自己特意帶回來的點心給沈冷,還說是自己吃剩下的已經吃膩了,等到沒人的時候他會說看著拉車好玩過去替沈冷拉一會兒,看到有人了就換回來,他只是怕被父親知道了沈冷還要挨打。

    快進村的時候他就爬上馬車,坐在馬車低著頭默不作聲。

    他覺得自己坐在車裡一點兒都不舒服。

    「傻冷子,一會兒進來人我扛著,別回頭一口氣跑回家去找我爹,別去鎮衙門,那幾個差役三腳貓的功夫不頂用,你出門只管往前跑找我爹。」

    「傻冷子,我看那些大戶人家的孩子在書院讀書都可以帶個書僮,你......」

    「傻冷子,這小獵刀我留下了。」

    聽著那屋子裡嬰兒的啼哭,沈冷忽然間就想到了那些往事。

    他在院子裡點上一堆火,從懷裡翻出來布包打開,裡邊是路上帶的乾糧,還沒吃完,剩下一個冷硬冷硬的干饅頭,為了便於儲存,做乾糧的饅頭都要曬乾去水分,所以自然更硬更難以下嚥。

    他用小獵刀的刀鞘挑著饅頭烤,過了一會兒饅頭的香味就飄了起來。

    一隻大手伸過來將饅頭抓走,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遞給沈冷。

    沈冷抬起頭看著孟長安,孟長安把半個饅頭塞進嘴裡含含糊糊的說道:「我也當爹了,我也一兒一女。」

    沈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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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冰湖雪原一點墨

    有時候總是會產生一些錯覺,比如沈冷和孟長安到底誰大一些。

    不管是在誰眼裡看來,孟長安都應該是兄長那個類型的人,霸道還護食的那種。

    可是自從上次沈冷不知道想起來什麼突然算了算自己應該比孟長安大幾個月之後,他自己的人生觀都有些撐不住了,連他都覺得自己應該比孟長安小才對。

    然而自從醒悟過來之後,沈冷就絲毫也沒有了做小弟的覺悟。

    客房。

    孟長安給沈冷倒了一杯酒:「在東疆白山關和在北疆一樣,茶暖不了身子,唯有烈酒。」

    沈冷接過來酒杯喝了一口:「一般來說,喝酒是不是得配點什麼?」

    「配什麼?」

    「菜!」

    「沒有。」

    孟長安翻了翻,居然發現一些花生米:「湊合吧。」

    沈冷捏了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裡:「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說。」

    「這裡太苦了些,你可以苦,兩個弟妹也可以跟著你苦,可孩子不行。」

    孟長安點了點頭:「我試試說服她們,孩子大一些就送回長安。」

    「嗯。」

    沈冷道:「男人為自己活著的時間並不長,十六歲之前可以裝作無憂無慮為自己活著,十六歲之後得為父母活著,結婚生子之後得為一大家子人活著,你我是特例,你我為自己一直活到結婚生子。」

    孟長安嘴角一勾:「所以呢?」

    沈冷:「所以我們的孩子不能再受苦,苦與拚搏不矛盾,我們努力到現在已經有了讓孩子在優越環境之中拚搏的能力。」

    孟長安笑起來:「我年少時候沒怎麼受苦。」

    沈冷:「少扯淡,我在你家受苦十二年,你自從離家之後受苦十二年,比我不少。」

    孟長安默然。

    「十二年是一個輪迴。」

    沈冷道:「我聽聞黑武國那位長公主闊可敵沁色給你寫了一封信,你和方白鏡說是因為她覬覦你的美色?」

    孟長安:「方白鏡這個不要臉的。」

    沈冷:「我去看他的時候,他也是這麼評價你的,我怎麼以前就沒發現你也這麼不要臉呢?」

    孟長安:「從你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喝了口酒:「你想做什麼?」

    沈冷笑道:「美色這種事,你自然比不過我,所以去色誘闊可敵沁色這事你就別去了,孩子剛剛出生,你就在家裡守著她們吧......女人在這個時候最需要安慰,你有沒有想過,對於她們來說生孩子是生死劫?」

    孟長安再次默然。

    過了許久他抬起頭看向沈冷:「很危險。」

    沈冷聳了聳肩膀:「連你都有自信靠美色把闊可敵沁色搞定你難道還懷疑我的能力?我可是美貌與才華兼備的沈將軍啊......老老實實的在家裡待著吧,每天親自給兩位弟妹熬一些小米粥什麼的,她們會更愛你。」

    沈冷嘴角微微上揚:「操碎了心!」

    孟長安:「呵。」

    沈冷站起來:「我要去息烽口了,你把楊七寶借給我就沒問題,七寶大哥的武藝不輸於你我,只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給他一個展現自己的機會,他的命也苦,之前聊天的時候還一再和我說你待他好,當兄弟一樣,七寶是一個人心換人心的好人,可以把後背交給他。」

    孟長安沒說話。

    有些話也不好說。

    我待他如兄弟,是因為你待他如兄弟。

    沈冷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先把大黑馬也借給我用用,我的坐騎在船上呢,這次來趕路太急怕累壞了它就沒騎。」

    孟長安:「又找到一匹好坐騎?」

    沈冷:「撿到它那會兒,可沒想到會成為坐騎,騎著還行,就是聽老人說對褲襠不好。」

    他出門,拉上大氅:「孩子滿歲之後就送回長安,我是大哥,聽我的。」

    孟長安撇嘴。

    沈冷出了門到馬廄那邊把大黑馬拉出來,大黑馬似乎還認得沈冷,看到他之後來來回回的走動還會叫幾聲,沈冷把它從馬廄裡牽出來拍了拍:「好久不見。」

    大黑馬轉身過來,沈冷要不是反應快它這一尥蹶子能把沈冷踢飛出去。

    沈冷過去一把抓住韁繩:「真是薄涼,孟長安的屁股坐爽了你,你就忘了是我的屁股把你坐服的?」

    大黑馬還想掙扎,沈冷拉著韁繩單臂往下一壓。

    砰地一聲,大黑馬的兩個前腿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

    沈冷上了馬背一提韁繩大黑馬隨即站起來,明顯老實了許多。

    孟長安站在門口看著他笑。

    不多時,楊七寶帶著一隊親兵過來匯合沈冷,沈冷的人還沒到白山關,所以身邊帶人也是從孟長安這邊暫借,本來孟長安是要讓楊七寶帶人先去息烽口那邊,可後來得到消息說沈冷已經從北疆出發趕過來,想想楊七寶也那麼久沒有見沈冷,於是又把楊七寶留了下來,換了六槍將之一的廖華帶人去了那邊。

    孟長安一共訓練出來四百八十名用黑線刀的親兵,這四百八十人有多強悍唯有見識過之後才能體會,他把四百八十人全都給了沈冷。

    「一半一半。」

    沈冷帶了二百四十人。

    「對了,那個闊可敵沁色也是公主,要不然我幫你馴服她?」

    沈冷出門之前看向孟長安,孟長安面無表情的豎起一根中指。

    沈冷大笑出門。

    從白山關到息烽口,沈冷本以為白山關那邊已經很苦寒了,可到了息烽口才明白什麼叫苦寒,北疆雖然更冷一些可是後勤補給要好的多,而且那邊大城繁華商業發達,息烽口這看起來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字......荒。

    息烽口是白山黑山的分割處,往左被稱之為黑山,往右稱之為白山,大自然的神奇在這個地方展現的淋漓盡致,息烽口就是個缺口,缺口外面是巨大的斜坡,坡度讓人望而卻步,而且都是碎石,一個不小心人就會翻滾下去停都停不住。

    息烽口左邊的黑山沒有一點雪,而右邊的白山從半山腰開始往上就常年積雪不化,就是這麼難以理解。

    好在雖然息烽口住的條件很差但吃穿和後勤物資上供給都很足,而且正因為太苦,所以息烽口的守軍是東疆各部邊軍輪換上來的,每支隊伍在這守一年。

    沈冷站在息烽口這兩山之間的缺口往外看,外面巨大的陡坡之下就是茫茫雪原,黑山就像是一條爬伏在雪原上的黑龍一樣。

    有人說這一帶的黑山山體之中藏著溫泉,而且水脈很大,所以才不會有積雪覆蓋,只是到現在為止也沒人發現那溫泉何在。

    沈冷舉起千里眼往對面看,能隱隱約約的看到黑武人的格底城。

    相對來說,格底城比息烽口這邊就大許多,地勢原因,息烽口上建造一座城關都極艱難更何況是修建大城,倒不是因為大寧窮。

    「咱們走。」

    沈冷上馬,順著巨大的陡坡往下走,馬走的都戰戰兢兢,一個不小心就會連人帶馬一塊滾落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陡坡下面進入雪原這才踏實了些,二百多人的隊伍呼嘯而出,黑色戰馬黑色戰甲血紅色的披風烈紅色的戰旗,在茫茫雪原一片白色上顯得那麼漂亮,也有氣勢,像是一幅水墨畫。

    奔行一個時辰後見到了那片常年不化的冰湖,沈冷也沒有派人先過去知會一聲,直接帶著人往前走,這群黑甲騎士在冰湖上飛奔的畫面更加的壯闊。

    莊園。

    護牆上的人看到對面有數百騎寧人的騎兵過來一慌,連忙吹響了示警的號角。

    莫窟急匆匆的跑到長公主闊可敵沁色的房間外,低著頭:「殿下,寧人來了。」

    「孟長安?」

    「還不知道,有幾百騎兵。」

    「只幾百人來,應該就是孟長安了。」

    泡在大木桶裡洗澡的闊可敵沁色將長長的大腿邁出來,擦了擦身子換上衣服:「你先去城牆上看看,若是孟長安就放他進來。」

    「是。」

    莫窟又急匆匆的跑了。

    沁色對著鏡子用毛巾擦拭著自己濕漉漉的長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忽然錯覺鏡子裡出現了孟長安,站在她背後捧起她的長發,然後她猛的轉身,放在桌子上的彎刀被她抽出來橫掃出去......然後才發現是錯覺,她不由自主的楞了一下。

    擦乾了頭髮之後她披上大氅蹬城,到了城牆上才發現來的並不是孟長安。

    「你是誰?」

    她站在城牆上問了一句。

    沈冷將鐵盔的面甲推上去,抬起頭看著那一身素白的女人:「長公主殿下?」

    沁色點了點頭:「你還沒回答我。」

    「我叫沈冷。」

    沈冷抬著頭回答。

    「我邀請的是孟長安不是你,你來做什麼。」

    沁色又問。

    沈冷回答道:「素聞黑武國長公主絕色無雙,我就是想來看看有多漂亮。」

    沁色一笑:「那你膽子不小。」

    沈冷道:「我膽子不大,所以只是單純的來看看。」

    「那就進來仔細看。」

    沁色一擺手轉身下城:「放他們進來。」

    莫窟都懵了,心說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把人放進來?

    好在這莊園裡有格底城將軍月蘭派來的兩千名精銳,還有殿下的親衛武藝不俗,寧人只二百餘,應該也問題不大,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開了城門之後只是讓沈冷帶兩名親信過來,其餘人都在城門口等著。

    沈冷下馬,帶著楊七寶和杜威名兩個人隨著引領進了莊園,這莊園很大,繞來繞去的走了好一會兒才到地方,正殿很恢弘,畢竟這裡曾是黑武汗皇的行宮,那位長公主殿下已經在正殿裡等著了。

    分賓主落座,沁色仔仔細細的看了看沈冷,心說寧國的將軍都這麼好看的?前有孟長安後有沈冷,這個沈冷武藝不知道如何,看身材相貌倒是一流。

    「孟長安為什麼不來?」

    「他擔心公主殿下把他留下回不去了,所以讓我先來看看。」

    「噢?」

    闊可敵沁色笑道:「你不怕我把你扣下?」

    沈冷道:「他是怕被殿下留住還得取個黑武人的名字,想想就麻煩,我說既然你覺得麻煩,何不把公主殿下請到大寧來,給殿下取個寧人的名字?」

    沁色眉角微微一抬:「倒也不是不可以,寧人的名字都挺好玩的,你幫我想一個?」

    沈冷看了看楊七寶站在門外,雪景黑甲,猶如水墨,於是回答:「茫茫雪原一點墨,初墨這個名字不錯,不過得先想個姓氏。」

    沁色想了想:「雄才大略的雄如何?」
V123210 發表於 2019-3-5 22:46
第五百八十四章 談

    沈冷笑道:「殿下對我寧國文化似乎也有不少瞭解,雄才大略四個字倒是很少有女人會提及,可若是雄才大略和初墨這兩個字配起來就有些不搭,初墨這兩個字就顯得小氣了許多,若殿下執意用雄這個字,名字倒是應該換一個了。」

    闊可敵沁色看著面前這個順眼的寧國男人,忽然間醒悟過來自己被他帶的偏了,怎麼就帶到了取一個寧人名字這話題上?

    雖然這只是佔了個小便宜,從孟長安沒來到孟長安不想取黑武人的名字再到給她想一個寧人名字,不知不覺的她就變成了寧人,並沒有什麼損失,可卻小小的有些不爽。

    所以沁色笑了笑:「那沈將軍以為,我該改個什麼名字?」

    沈冷道:「沁色兩個字在大寧國的語境之中就極好,殿下之國色天香掩蓋不住,如鮮花盛放沁人心脾。」

    沁色嘴角越發上揚:「你一般都和女孩子這麼說話的?」

    「不是。」

    沈冷道:「我一般只和我夫人這麼說話。」

    沁色的臉居然微微一紅:「你不覺得有些失禮了?」

    沈冷連忙解釋:「殿下誤會了,我說的不是你,也不是要佔你便宜......之所以這麼和你說話是因為陛下給我旨意讓我把殿下騙過去,騙嘛,總是要花言巧語。」

    「哈哈哈哈哈......」

    闊可敵沁色笑的前仰後合:「你們大寧的皇帝陛下讓你把我騙過去你卻直接告訴我,若是被你們的皇帝陛下知道了的話,怕是沒有你什麼好果子吃。」

    沈冷正色道:「素聞殿下之聰慧黑武少有,便是上代黑武汗皇闊可敵完烈當今黑武汗皇闊可敵桑布呂兩人加起來也未必及的上公主殿下,我大寧語句優美文化深厚,能找出來無數花團錦簇的詞彙來讓公主殿下滿意開心,可卻騙不得公主,因為公主慧眼一眼就可看穿。」

    他看著沁色的眼睛:「所以,不如直接談,這是我能想到的對殿下最大的尊重。」

    沁色舒服的吐出一口氣:「會說話,很會說話......我與人做事沒那麼複雜,只看兩點。」

    沈冷問:「哪兩點?」

    「一。」

    沁色看了沈冷一眼:「看起來不醜。」

    她伸出兩根手指:「二,看起來不笨。」

    沈冷看著沁色,沁色笑著說道:「丑,不與相謀,笨,不能相謀。」

    她停頓了一下:「既然你已經說明了你們寧國皇帝陛下的態度,而且用了一個騙字而不是抓,搶,甚至是殺......我還算滿意,敵對兩國,能用一個騙字已經很柔和。」

    沈冷道:「看來我是不能與謀的那種。」

    「你笨?」

    「我笨。」

    沈冷道:「若我真的足夠聰明,一定會說出一些漂亮到讓公主動心的話,燦若蓮花,公主聞之心動,然後隨我回長安去......又或者,我是不相與謀的那種,世人皆說,若是生的足夠好看,哪裡還需要說什麼天花亂墜的話,只是微微一笑足矣。」

    沁色笑的越發暢然起來:「寧人真的有意思,你更有意思,我知道你......你從一開始就加入了寧國的水師,可是在四疆之地都有你的傳聞,可見寧帝對你的重視,你戰功赫赫,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從三品的大員,而且獨領一軍,你的妻子甚至可以常住在寧國的未央宮裡與貴妃日日相伴,而且你已經封侯?」

    他看著沈冷的眼睛:「我說的可對?」

    「有一點不對。」

    沈冷回答:「已是正三品。」

    「唔......」

    沁色笑道:「那你應該知道,你這樣一顆人頭在黑武可值錢的很,在黑武青衙制定的刺殺榜單上你在前十之中,甚至比孟長安還要高那麼一個位置,如果我把你扣下的話,拿著你去黑武青衙換錢,我能把這莊園裡裡外外的修繕一下,還能置辦許多漂亮的東西,看起來比你漂亮的東西。」

    沈冷聳了聳肩膀:「看殿下以為自己如何衡量自己。」

    沁色微微抬著眉角:「怎麼說?」

    沈冷道:「若殿下這點錢就覺得知足了,賣了也就賣了,反正我就在這裡,而且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多久有個叫龕羅道的黑武青衙紅袍千夫長就會帶著大隊人馬來殿下這裡,你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倒也方便,若是殿下覺得龕羅道做不得主也無妨,龕羅黑庭隨後就會到,殿下可直接與龕羅黑庭談價錢,可看看龕羅黑庭是把殿下一起帶回紅城還是美滋滋的給殿下銀子呢?」

    沁色的臉色猛的一變:「你說的可是事實?」

    沈冷往後坐了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皺眉:「你們黑武人的茶真難喝。」

    放下茶杯:「如果是來拜訪殿下你的,倒也不至於帶著大隊人馬吧?我聽聞格底城的黑武國邊軍將軍月蘭與殿下很好,有月蘭將軍護著殿下,縱然來個數千精銳也不足慮,可我忽然間想到若是這批人先去了格底城,以為淺飛輪報仇的名義去與月蘭將軍商議,然後直接將月蘭將軍拿下或是殺了,再來殿下這邊......」

    沈冷看了沁色一眼:「殿下覺得我還值錢嗎?我當然還是那麼值錢,只是錢到不了殿下手裡。」

    他笑了笑:「殿下剛才說我的那些往事都很準,可見殿下安排了人在長安,比黑武青衙的人做的還要好許多,殿下若是不在乎國家大事何必這樣去做?可有些時候事情並不會按照人的意願發展,殿下為黑武謀千秋萬世,黑武國內朝廷之中多少人想拿殿下去換好處?我也稍稍做了些功課,聽聞國師對殿下很鍾情,龕羅黑庭是國師第一得意弟子,自然會為他的老師多做些什麼。」

    沁色站起來,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踱步:「你想跟我談什麼?你不會覺得這樣說我就會跟你去長安吧?」

    沈冷:「這是我來的目的,為什麼殿下還要懷疑?」

    沁色冷笑:「我跟你到了長安不過是個人質,生死在你們手中,你覺得我比回到紅城去好一些?」

    「應該不會好多少,而且殿下還會背上一個叛國的罵名。」

    沈冷的回答讓沁色出乎預料。

    沁色道:「你這麼說,我還怎麼答應和你走?」

    「殿下沒理由答應和我走,我都想不出來去了長安對殿下有幾分好處,長安城裡有個八部巷關著好幾位亡國皇帝,殿下住在那似乎又不合適,或許會住在禮部的尚賓閣......整日提心吊膽的,寧人又視黑武人不共戴天,你在長安日子怎麼可能好過。」

    沈冷看了沁色一眼:「連我都想不出什麼詞來證明我剛才說的是假的。」

    沁色:「你倒是個有意思的說客。」

    沈冷道:「不妨往兩個方向都去想一想,殿下到了大寧長安固然不會好,哪怕陛下禮遇,你依然難過,可殿下難道回了黑武都城就好過?落在黑武汗皇手裡和落在國師手裡,前者似乎還好些,萬一......我是說萬一,國師與汗皇不和。」

    沈冷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不知道殿下如何自處?」

    沁色長長吐出一口氣:「你繼續說下去。」

    沈冷站起來問:「可有紙筆?」

    「有。」

    沁色吩咐人在桌案上擺上紙筆,沈冷沉默片刻,然後在紙上勾勾點點,只要不寫字就還好,沒多久就畫了一張簡略的地圖出來,雖然不複雜也不詳盡,可大概上黑武南院的諸多大城也都標註了出來,他一邊畫,沁色看著的時候眼睛裡的震驚就越是濃烈,到後來已經手都在微微發顫。

    「你為什麼能畫的這麼準?」

    因為實在好奇,問完了這句話之後沁色就後悔了。

    「准嗎?」

    沈冷笑了笑放下手裡的筆:「殿下為什麼要來格底城?是因為殿下知道自己在黑武過不下去,桑布呂會不會殺你我不敢說,可國師若是把殿下請回去,天長日久之後會不會殺你似乎就好推測的多,他現在這般鍾情只是因為得不到。」

    沁色眉頭一皺。

    沈冷繼續說道:「格底城有兩三萬黑武邊軍,月蘭對殿下很好,可殿下想過沒有,你能給月蘭什麼?他在你這裡什麼都得不到,他能護你多久?」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快速的點過去:「這裡?這裡?這裡?還是這裡?黑武這麼大,可有殿下容身之處?」

    沁色眼神一寒:「你到底想說什麼。」

    啪!

    沈冷的手指戳在格底城。

    「就這裡。」

    沈冷看著沁色的眼睛說道:「若殿下願與我寧國合作,我寧國也願意幫殿下在格底城安居,寧人不犯此地,若黑武大軍來襲,寧軍可助殿下御之,不管是國師勝了還是桑布呂勝了,最終不會傷及殿下。」

    沁色哼了一聲:「那你們用從我這裡得到的消息去侵佔我黑武疆域,殺我黑武百姓,你以為我會樂意?我不站在紅城,可我站在黑武。」

    沈冷深吸一口氣:「大寧不需要殿下做任何事。」

    「嗯?」

    沁色眼神驟然一凜。

    連跟著沈冷的楊七寶和杜威名都愣了,這不是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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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 時勢


    闊可敵沁色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沈冷,她不笨,如果她笨的話那麼整個黑武都找不出來一個聰明人,正因為她不笨所以她不相信沈冷的話。

    如果寧人從自己身上一點好處都得不到,寧人圖什麼?慈善?

    從很小的時候她的父親就教導過,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生意人,所有人都是。

    歸根結底,每個人每天都離不開做生意,哪怕就是親人之間的互相試探也可歸於生意,一方妥協一方進,或是雙方妥協,雙方都不妥協那生意就做不下去。

    在朝為官的也是在做生意,連皇帝都是在做生意。

    說好聽些叫權衡利弊,說淺白些叫討價還價。

    所以如沈冷這樣毫無所得的付出沁色怎麼能信?

    她看著沈冷的眼神裡充滿了不信任,甚至有些戲謔。

    沈冷的手指離開地圖,沁色的視線卻離開了沈冷的臉到了地圖上,她雖然不信沈冷,卻對沈冷的能力很欽佩,如果沈冷是畫出來一張詳盡的大寧地圖她都沒有那麼大的震撼,熟記而已,不足為奇。

    可畫出來的草圖是黑武地圖,這種地圖在寧國軍方也應該還屬於極度機密的東西,沈冷的級別不低,可絕不至於到每天都沒別的事只是去看地圖,他要領兵練兵還要有很多事,最多也只是看過地圖幾次卻能隨手畫出來,她想了想自己行不行,也許行。

    實際上,沈冷就看了一次,來之前拜訪葉雲散的時候。

    「殿下在想,我圖什麼?或者說,大寧圖什麼?」

    沈冷坐在那沉默片刻:「我接下來要說的不是大寧皇帝陛下的想法,也不是大寧官方的想法,殿下知道,我來的目的是大寧的皇帝陛下希望請殿下過去,而我剛剛私自更改了主張......」

    「你說。」

    沁色看著沈冷的眼睛。

    「我不在北疆領兵,說起來對黑武國內情況的瞭解都源於聽聞,所以判斷可能會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若有不對還請殿下指正......黑武國內並不太平安穩,殿下的弟弟桑布呂或許皇位坐不久,國師與汗皇不和,不管是汗皇殺了國師還是國師殺了汗皇,黑武大亂,汗皇死了,皇族的人當然不會置之不理,國師一脈自然也不會就此罷手,殺汗皇只是激起內亂,滅皇族才能讓國師成為新的的黑武汗皇或是政教一統的帝王。」

    沈冷稍稍停頓了一下:「反過來想,若是汗皇殺了國師,那劍門一脈難道就老實了?劍門不是大寧這邊隨隨便便一個江湖上的宗門,在大寧,朝廷絕對不會被一個江湖宗門影響,在黑武,劍門不是江湖宗派,而是宗教,宗教是可以發動戰爭的。」

    沁色雖然沒有說話卻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沈冷嘴角微微一勾。

    他繼續說道:「所以不管誰輸誰贏,黑武將來內亂必起。」

    沁色道:「若是沒有如你預料的那樣呢?桑布呂和國師達成一致。」

    「會嗎?」

    沈冷笑了笑說道:「若是汗皇向國師妥協,那麼劍門在黑武的影響就更加的難以控制,劍門宗主可以左右汗皇,汗皇變成傀儡,難道殿下指望國師對汗皇妥協?一旦他妥協了,他失去的就是對劍門的絕對控制,所以若有一方妥協必然是桑布呂,桑布呂妥協之後,由著國師的想法繼續與大寧開戰。」

    沈冷微微昂起下頜:「黑武人都一定覺得打大寧不會太艱難,最不濟依然是相持之局,可是殿下不一樣,殿下慧眼,宗教影響皇權,軍隊就會混亂,早晚必敗,那時候,大寧運氣好的話能從黑武國搶走三分之一的疆域,若是運氣再好些,黑武南院將成為大寧的國土。」

    「黑武國立國之本在於南院,邊軍的來源,戰馬的來源,糧草的老遠,支撐著黑武的就是南院,一旦南院落入大寧之手,黑武人就算還有北院可以支撐一陣子,多久?一百年?兩百年?更何況,一旦內亂開始,滅黑武的不會是大寧,只能是你們黑武人自己。」

    沈冷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緩了一下,然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皺眉:「真的難喝。」

    他把茶杯放下,招手:「把我水壺給我。」

    杜威名連忙上前把水壺遞給沈冷。

    「難道你們寧國的冷水比我黑武的茶還要好喝?」

    沁色忽然笑了笑:「就算你說的都對,那麼和我有什麼關係?」

    沈冷的眼神裡一亮。

    看到沈冷那眼神一亮,沁色忽然間反應過來,心裡一震。

    自己上當了。

    這個年輕人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他基於有限的消息推斷出來的,他並不確定,他是在試探自己,而自己剛剛聽的太入神太專注,不自覺的就去想了現在黑武國內的情況,然後剛才她又說了一句就算你說的都對......沈冷要的就是她的確定!

    所以一瞬間,沁色臉色微微發白。

    沈冷起身:「就這樣吧,我要告辭了。」

    沁色也站起來:「想走?」

    沈冷轉身看向沁色淡淡的說道:「殿下這莊園裡差不多有兩千左右黑武邊軍精銳,我身邊有二百餘親兵,你們的人數是我十倍,如果你手下的邊軍足夠強,一個時辰之後才會被我的人殺光。」

    沁色哼了一聲:「狂妄!」

    沈冷搖頭:「我更喜歡自負這兩個字。」

    沁色連續深呼吸,知道自己已經在氣勢上輸了,她只好又坐下來:「你從我這裡確定了你的判斷,所以原本寧國對黑武的進攻還會有所遲疑,但你回去向寧國皇帝說過之後,寧帝北征之決心更堅決,因為他知道必勝,既然如此我怎麼還能放你回去?」

    沈冷:「你放不放我回去,殿下說了算?」

    沁色:「所以不如說說關於我的事,我更在乎的是我自己。」

    沈冷腦子裡冒出來一個大膽的想法。

    「殿下想做汗皇嗎?」

    沁色的眼睛驟然睜大。

    沈冷真的又坐了回去。

    「殿下應該也不會想看到黑武皇族被滅,也不會想看到黑武內亂諸侯並起殺的四分五裂,那是我大寧想看到的局面不是你想看到的,據我所知,桑布呂若死,唯一還有資格也有能力把控局面的皇族只剩下殿下一個了,老一輩?老一輩若是能把控局面連桑布呂都坐不上帝位吧?年青一代?指望得上?」

    沈冷越發從容:「就算殿下不想做汗皇,可以在這培養一個新汗皇出來,我代表大寧保你在格底城無憂......殿下深知,我亦深知,黑武滅不了我大寧,我大寧也滅不了黑武,最好的局面不過是黑武希望大寧越來越弱大寧希望黑武越來越弱,誰滅誰,那是大局之變後百年間的事,非在當下。」

    沁色深吸一口氣:「你究竟想從我這得到什麼?」

    沈冷第二次站起來:「你覺得孟長安怎麼樣?」

    沁色哪裡想到沈冷居然會冒出來這樣一句話,一時之間完全怔住了。

    「殿下還是先考慮一下怎麼應付龕羅道吧。」

    沈冷邁步往外走:「時間上應該來得及,龕羅道走的比我慢一些,可最遲後天就會到格底城,殿下現在派人知會格底城月蘭將軍還不晚,然後好好想想殿下自己怎麼辦。」

    沈冷大步出門,杜威名和楊七寶緊隨其後。

    沁色起身跟在後邊,到了正殿門外停步看著沈冷背影大聲問:「你為何問我覺得孟長安如何?」

    「因為我覺得你很漂亮。」

    沈冷的回答讓沁色一時之間更加的無言以對。

    「你覺得我很漂亮,為什麼提到孟長安?」

    「因為我不要你。」

    沈冷說完這句話人已經在很遠之外了。

    沁色沒來由的就惱火起來,氣的狠狠一跺腳。

    站在她身邊的莫窟都氣的夠嗆,手握住刀柄:「殿下,難道真的不留下此人?若是被龕羅道知道他來過殿下卻放他走了,更不好解釋,況且他對殿下如此無禮。」

    「你懷疑他嗎?」

    沁色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他說一個時辰之內就能殺盡這莊園裡的所有人。」

    「屬下不信!」

    「我也不完全信,因為不完全,所以差不多相當於信了。」

    沁色轉身回去:「你現在立刻派人去格底城知會月蘭將軍讓他小心。」

    莫窟有些為難:「如果真的這麼做了,那麼就沒了回頭路,月蘭將軍如果不提防的話還無事,提防的話反而會激起龕羅黑庭的怒意,那是龕羅黑庭啊......」

    「不然呢?」

    沁色腳步一停,又回頭看了看沈冷那邊:「他是我見過的最懂得抓時勢的人,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如果月蘭不設防,龕羅道殺了月蘭,我們再無後援,所以輸了......若是月蘭提前防備,最終可能是月蘭讓龕羅黑庭和龕羅道都死,那麼這格底城就真的成了黑武帝國的飛地,沒有寧人的支援,我們擋不住國師調遣大軍,所以不管怎麼看,沈冷都贏了。」

    「他說他什麼都不要,可一旦將來我之存亡交給寧人把控,你覺得我還有的選嗎?」

    沁色回到正殿,看了看沈冷喝過的那杯茶,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忍不住過去端起來抿了一口,茶已經涼了有些苦,所以她皺眉:「確實不好喝......派人去買一些寧人的茶來我嘗嘗。」

    莫窟心說殿下現在怎麼還有心情讓人去買茶?

    「也許以後就得適應大寧的茶葉了。」

    沁色長嘆一聲:「這個沈冷,很有意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9-3-5 22:47
第五百八十六章 圖

    回去的路上杜威名忍不住問:「將軍這樣對闊可敵沁色做出許諾,怕是回去見了陛下也沒法交代,陛下是旨意是把沁色帶回長安......」

    沈冷搖頭:「帶回去?她那不是尋常莊園,是行宮,行宮規格建造如同城池,莊園內有兩千餘精銳邊軍,如果我們把人都拚死了,可能會把她帶回去,最有可能活著把她帶回去的是我。」

    他看了看杜威名,又看了看楊七寶:「你們都會死,孟長安的二百四十名親兵也會死,格底城的援軍最遲一個時辰就會到,你們猜我一個人活著能不能把她帶走?」

    楊七寶問:「將軍似乎並沒有失望?」

    「怎麼會失望,比帶她回去還要好。」

    沈冷他們一邊走一邊說話,到了息烽口之後沈冷準備回營地裡寫一封奏摺盡快派人送去長安交給陛下,若是在水師之中倒還好,有通聞盒的渠道,可在這北疆之地他只能走軍驛。

    剛寫完了奏摺還沒有把杜威名喊來讓他派人送去軍驛,院子外面有人笑呵呵的問了一句我能進來嗎?

    看起來是真想敲敲門的,可惜這院子沒有門。

    沈冷往門外看了看,居然看到了黑眼。

    「你怎麼到這來了。」

    沈冷大感意外。

    「接了一趟活。」

    黑眼道:「有個渤海國的商人要回去,求到流雲會,我帶人從長安一路送到白山關,正好去見了見孟將軍。」

    他就是來見孟長安的,只是還不方便對沈冷直接說,他來是上次老院長葉先生和沈先生韓喚枝四個人議事之後商量做出的決定,黑眼當然不能告訴沈冷說我是為你謀事來的。

    沈冷笑道:「賺了幾許銀子?」

    黑眼嘿嘿笑:「銀子是流雲會的。」

    沈冷:「渤海人要回去你們也接這活?」

    「接啊。」

    孟長安道:「我們可是正經做保鏢生意的。」

    沈冷:「如果那個渤海人是奸細呢?」

    「每一個在長安城裡的外族都在流雲會和廷尉府的眼皮子底下盯著,不過他什麼都不做不等於他回去之後不會把看到的說出去,所以我們流雲會接了這單生意只能保證安安全全的把他送到白山關,而不是出關。」

    沈冷:「然後呢?」

    「然後交給白山關裡的廷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人應該已經在回長安的馬車上,免費的那種。」

    沈冷噗嗤一聲笑了:「你是聽說我來了特意過來看我的?」

    「當然啊。」

    黑眼往後招了招手,斷舍離三個傢伙每個人手裡都拎著東西進來,有肉,有白菜,蘿蔔,還有熟食,酒......

    黑眼道:「看我多講究,還給你帶了禮物,你只要進廚房稍稍加熱一下我們就能吃了。」

    沈冷:「感激你數代人。」

    黑眼:「哈哈哈哈......主要是聽說你帶人去了冰湖那邊,我們不放心過來看看。」

    沈冷笑道:「正好,北疆這邊有沒有通聞盒的線?」

    「有。」

    黑眼問:「有消息回去?」

    「是。」

    「交給我吧。」

    黑眼把沈冷的奏摺接過來遞給斷:「聯絡上白山關那邊的線,然後送回長安。」

    斷點了點頭:「特別急嗎?」

    沈冷:「也不是特別急,怎麼了?」

    「那我吃完飯再去。」

    「......」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來沈冷家裡做客的都會帶著新鮮的食材熱情的交到沈冷手裡,這種優良傳統哪怕是到了北疆東疆也沒有改變。

    飯菜做好,沒有那麼多作料調味,不過就算是尋常飯菜傻冷子做出來也好吃,解釋不清楚,莫名其妙的好吃。

    黑眼有幾次真的忍不住想把沈先生和葉流雲他們的擔憂告訴冷子,可是幾次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他知道自己圖一時口快覺得是對冷子好,可萬一冷子知道了後會怎麼辦?

    真的就去謀逆嗎?

    陛下待沈冷是那麼好,好的讓冷子沒辦法去做出對不起皇帝的事,哪怕現在告訴沈冷說其實你是皇帝的兒子,皇帝對你好只是覺得虧欠你,沈冷應該也提不起來恨吧。

    那個傻小子,一直記得沈先生的話說要多記得恩少記得恨。

    而且若事情原委說清楚,沈冷又怎麼可能對皇帝恨的起來?那不是皇帝把他扔了的,而是被皇后盜走,而皇后已經去世,還能怎麼辦?

    「冷子。」

    「嗯?」

    「以後要是戰場上打不動了,你就回長安,咱倆合夥開個小館子唄?你負責炒菜做飯我負責吃。」

    「你確定那是開個小館子?」

    「給我開個小館子......」

    黑眼傻乎乎的笑了笑,然後又莫名其妙的沉默下來。

    好一會兒之後他抬起手拍了拍沈冷的肩膀:「有句話說出來就顯得矯情了,可還是忍不住要說......冷子,私底下我不管你叫將軍是因為我真的把你兄弟,有一些人如果做到你現在的位置若是這樣喊他名字他或許會憤怒覺得辱沒了他,可你沒有。」

    沈冷:「我很憤怒。」

    黑眼:「憋著。」

    沈冷:「好噠。」

    黑眼忍不住又笑了笑,緩了一會兒後才認真的說道:「記得,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面對危險,我會站在你身邊,流雲會的弟兄會站在你身邊,退一萬步講,我們可以縱橫江湖。」

    沈冷:「似乎還是開個小館子靠譜些。」

    黑眼哈哈大笑,起身:「我還得趕回長安,奏摺走通聞盒的方式比我帶回去要快,我會讓斷先把奏摺送出,你在北疆多小心,別傻乎乎的,北疆也未必都是真心待你的人。」

    他真想說出小心太子這四個字,太子又怎麼可能一個人都不去拉攏,又怎麼可能不嘗試著把手伸進戰兵伸進四疆四庫?

    沈冷:「記住了。」

    黑眼嗯了一聲:「要不要我給茶爺帶回去什麼?」

    沈冷往炕上一躺:「來打包,把我帶回去。」

    黑眼:「真不要臉......」

    大笑出門。

    沈冷沒有送出去,因為他和黑眼之間沒有那麼多講究,他躺在這息烽口兵營的土炕上腦子裡一直都安靜不下來,想著黑眼為什麼莫名其妙的對自己說那些話,又想著黑眼去白山關真的是護送一個不該護送的人?可不管黑眼是來做什麼的,都永遠不會是來害他的。

    然後又想到闊可敵沁色,自己已經初步佔據了主動,可沁色那樣的人怎麼可能輕易的認輸?

    要想讓沁色徹底靠過來,就必須讓龕羅道死在這,甚至要讓龕羅黑庭死在這,龕羅黑庭那個級別的人死在格底城,沁色就真的回不去了。

    陛下以對黑武一戰求大寧之後百年太平,而這一戰之後呢?靠的是不戰而求百年太平,沁色是懂這些道理的人,沈冷看得出來她格局比一般男人還要高的多。

    讓沁色妥協,未來大寧和黑武才真的可能會有一段很長很長的和平期。

    然而那個時候,和平期對於黑武人來說是盡力去恢復,而對於大寧來說是加速去發展,幾十年後,黑武人好不容易從內戰之中恢復過來,大寧已經強盛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那時候再對黑武開戰黑武斷然不是對手。

    可是對黑武開戰之前,必先對渤海國動武。

    渤海國就像是黑武養著的一條惡犬,黑武時不時的扔給它一塊骨頭就讓它苟延殘喘著,如果將渤海國拿下,那就相當於拔掉了黑武的一顆尖牙。

    沈冷翻了個身。

    可是貿然對渤海國開戰,朝廷必然不會支持,渤海國那個地方沒有一年四季,只有一般冷和特別冷,十二個月中只有三四個月的時間適合動兵,戰線一旦拉長的話,補給跟不上,糧草物資消耗極大,死於嚴寒的士兵會比死於戰爭的士兵多幾倍,而一旦三四個月之內不能將渤海解決掉,朝廷裡的聲浪就能拍死人。

    大寧確實強大,可強大不等於怎麼打都贏。

    沈冷猛的坐起來,想著自己是不是趁著在息烽口白山關這段日子慫恿一下孟長安?王根棟下一次帶兵回來的日期算計下,正好可以趕上渤海國難得的算是比較暖和的那幾個月,他的巡海水師可以抽調出來一萬兩千戰兵,差不多相同數量的輔兵,有戰船,可以在冰河開凍的時候猛攻,渤海人的船擋不住。

    白山關增兵之後有大概兩萬人,加起來就有四萬以上的兵力。

    這個念頭從沈冷的腦子裡冒出來之後就揮之不去......他知道這是大罪,只要打輸了或是打贏的慢了耗費大量錢財物資,都是大罪。

    就算是最後打贏了,在三四個月之內滅了渤海,那他和孟長安最多也就是個攻可抵過。

    這生意做的好像很賠本,最好的所得是功過相抵沒有賞賜沒有獎勵還得被陛下罵幾句。

    似乎值得幹。

    沈冷嘿嘿笑了笑。

    不過在那之前,得先把格底城這邊搞定。

    只要穩住了闊可敵沁色,就穩住了格底城,格底城有數萬黑武邊軍,是能最快支援渤海國的黑武軍隊之一,還有一支是蘇拉城的黑武守軍,如果能搞出些事情來......

    沈冷從土炕上跳下來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踱步,他從來都不是一個願意吃虧的人,之所以就算拿下渤海也不會有獎賞這麼虧的事他都想幹,只是因為陛下待他好。

    真的好。

    他看了一眼掛在門口的那套玄鐵黑甲,深深的吸一口氣,緩緩的吐出。

    得爭氣啊。

    唯有爭氣,才會讓那些說陛下偏袒他的人閉嘴。

    在東疆一年的時間,拿下闊可敵沁色,拿下渤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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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