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連載中)

 
mk2258 2018-7-14 22:20: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4 646386
mk2258 發表於 2018-7-20 20:52
大宋超級學霸 第十章神童對神童(上)


        



    在京城住了五天,範仲淹準備回鄧州了,同時要送範寧回平江府。

    這天下午,範寧在房內練字,門外傳來腳步聲,這腳步聲有點熟悉,是主人歐陽修。

    他連忙放下筆,把正在寫的東西藏在下麵,這時歐陽修出現在門口笑道:“你祖父正好有事暫時回不來,他託人捎話給我,讓我帶你去參加一個宴會,到時候他會在那裏。”

    “多謝前輩,我隨時可以出發!”

    歐陽修這幾天和範寧交集不多,隻是第一天他考教了範寧驚人的記憶力,令他歎為觀止。

    尤其範寧給他修改了《醉翁亭記》,使他刮目相看,竟有了收徒之念。

    歐陽修也是剛進京出任翰林學士,事情比較多,在家時間很少,倒是女兒小倩和範寧關係很好,在自己麵前已經誇獎了他兩次。

    歐陽修想到範寧明天就要回去,他祖父範仲淹拜託自己指點一下範寧的文章書法,自己卻一直沒空,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歐陽修見範寧似乎在偷偷遮掩書案的文字,便走上前笑道:“你在寫什麼,給我看一看。”

    範寧臉一紅,隻好把一疊寫滿字的字給他,歐陽修頓時笑了起來,是自己前幾年寫的《朋黨論》。

    “書法有點進步了,但還須長久努力!”

    歐陽修也看出來了,範寧寫字比他剛來那天又好了一點,更加工整,這是範仲淹教孫子的辦法,先寫工整,再慢慢寫好。

    其實這個方法也不錯,隻是見效比較慢,不能性急。

    範寧點點頭,“祖父也說了,沒有十年時間苦練,晚輩的字是見不了人的。”

    “你祖父太誇張了,在我看來,堅持練習三四年,你的字就能拿得出手了,不過要被你祖父稱為'書法',確實要至少十年時間。”

    “晚輩會堅持不懈,多謝前輩鼓勵。”

    歐陽修又翻了一篇,他指著紙上半首詞笑問道:“這是你寫的?”

    範寧有點不好意思,他隻寫了一個詞牌,和一句詞。

    他用歐陽修的作品練字,除了《朋黨論》、《醉翁亭記》外,還有就是《浪淘沙》,剛寫了其中一句。

    他想寫的這首詞其實是眼前這位歐陽前輩的晚年之作。

    '垂柳紫陌洛陽東.....'

    歐陽修讀到'垂柳紫陌洛陽東',心中竟隱隱被觸動了,又彷佛回到了當年和一群好友在洛陽時的生活。

    他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笑問道:“你應該沒去過洛陽,怎麼會有寫到洛陽?”

    範寧躬身道:“晚輩沒有去過洛陽,這不是寫晚輩,而是寫前輩,這兩天晚輩在拜讀前輩的大作,感覺前輩很思念年輕時的生活,便想仿照前輩的風格塗鴉,可惜才疏學淺,模仿不了。”

    歐陽修摸了摸他的頭,心中頗為感動,這孩子不僅聰明過人,更重要是宅心仁厚,這才是金子般的品德。

    這句垂柳紫陌洛陽東也開啟了他的思路,他才思湧出,提筆把全首寫了。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柳紫陌洛陽東,總是當年攜手處,遊遍花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他把這首詞遞給範寧,溫和笑道:“這首詞就送給你了。”

    “多謝前輩!”

    ........

    今天是九月十八日,天空下著濛濛秋雨,一輛牛車在細雨斜風中緩緩而行。

    範寧今天要參加的宴會是祖父範仲淹的好友,樞密使龐籍的六十歲壽宴,龐籍官任宰相,在朝中人脈極深,因此前來賀壽的官員絡繹不絕,很多人都是從外地趕來。

    歐陽修帶著範寧以及學生曾布乘牛車來到了龐府,門口已停滿了各種馬車和牛車,龐籍親自率領兩個兒子在門口迎客。

    或許是歐陽倩給範寧說了好話的緣故,曾布對範寧的一絲不滿也消失了,一路上和範寧有說有笑。

    “你們兩個跟著我,別走丟了!”

    歐陽修招呼兩人一聲,兩人連忙跟隨,範寧雖然心智成熟,無奈腿短手小,還是一個孩童身軀,他隻得和曾布一路小跑,跟著大步流星的歐陽修。

    歐陽修自從前幾天《醉翁亭記》正式發表後,頓時轟動京城,聲望也到了一個頂峰,隱隱已有大宋文壇領袖的跡象。

    他一路和人打招呼,不多時便來到大門前,龐籍早看見了他,連忙笑著對眾人道:“醉翁來了,大家快把酒收起來!”

    眾人一陣大笑,歐陽修和龐籍寒暄兩句,又把範寧和曾布拉過來行禮,龐籍嗬嗬笑道:“小曾也來了,你兄長在裏麵,和司馬光在一起。”

    他目光又轉向範寧,覺得有點眼生,便笑問:“永叔,這位是你的子侄?”

    歐陽修微微一笑,“是希文的孫子,這次從家鄉帶來,一個了不起的神童啊!”

    龐籍又驚又喜,對範寧笑道:“原來你就是老範的神童孫子,這兩天我耳朵都被他說起老繭了。”

    範寧連忙躬身行禮道:“祖父憐愛孫子,大多會有誇大之辭,晚輩很平常,老相公切不可高抬了範寧。”

    “誰說你很平常!”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眾人回頭,卻是王安石走上前,隻見他雙眼熬得通紅,臉頰略略有些清減。”

    他走上前深深向範寧行一禮,“君之一席話,令王安石勝讀十年書,請受我一禮。”

    範寧淡淡一笑,“我隻問你能接受嗎?”

    王安石點點頭,“我覺得非常有道理,我願再用十年時間去實踐領悟!”

    眾人頓時大為驚訝,王安石可是近年來聲名鵲起的新秀,公認的才學卓著,他竟然向一個八歲小童行禮,口稱受教,著實令眾人深感震撼。

    眾人紛紛問王安石,歐陽修是支持範仲淹新政而被貶,而龐籍是比較同情範仲淹,基本上都不是保守派。

    王安石把兩人拉到一旁,簡單地將範寧的分餅理論給他們說了一遍,歐陽修半響說不出話來,他竟有一種醍醐灌頂般的頓悟。

    龐籍一拍巴掌,“這孩子看得透徹啊!我們白活了幾十年,居然還不如一個孩子。”

    說完,龐籍又歎口氣,“希文有這樣的孫子,他也算後繼有人了!”

    範寧撓撓頭,誇讚太多,他臉上實在有點掛不住。

    .......

    進了龐府,歐陽修自己去應酬,把範寧丟給了曾布,府中人流如織,到處是拜壽的賓客。

    曾布帶著範寧來到一個人少之處,笑道:“不如我們再來比試一番!”

    “阿布要和比什麼?”範寧微微笑道。

    “我們幾個兄弟在家中最喜歡玩詩句續尾,我說上句,你對下句,我們接最後一個字。”

    範寧精神一振,這個也是他喜歡的,隻要不是讓他作詩就行。

    “那就開始吧!你說第一句。”

    曾布想了想道:“葡萄美酒夜光杯!”

    這個有點難,一開頭曾布就出了個偏題,曾布心中得意,這一句他可是難住了大哥。

    範寧想了一會兒,忽然脫口而出,“杯深旋被香醪涴!”

    “好!”後麵有人喝彩一聲。

    兩人嚇了一跳,回頭望去,隻見身後站著一名五十歲左右的官員,皮膚黝黑,身體微胖,雙眉如劍,一雙眼睛極為銳利,儼如鷹一樣能看透人心。

    範寧不認識此人,但曾布認識,他連忙行禮,“晚輩曾布參見包公!”

    範寧頓時嚇了一跳,這位眼神犀利的黑臉官員就是包拯?

    他連忙向包拯的額頭望去,上麵什麼都沒有。

    包拯微微笑道:“我剛才遇到老範,他說自己的神童孫子來了,我估計這個小範就是你吧!”

    範寧委實無語,祖父怎麼到處宣揚,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嗎?若是每個人都跑來考教自己一番,還要不要人活了。

    其實範仲淹是一番苦心,他在利用自己的資源為範寧鋪路呢!在大宋,聲望是第一重要,聲望要從小開始做起,比如晏殊,從小就名聞天下,成年後自然就能成為宰相。

    這就是範仲淹帶範寧進京的真正目的,他年事已高,必須在還有一點名聲人脈之時替範寧鋪好路,以後就靠他自己奮鬥了。

    包拯又望向曾布,“你出了一個杯,好像很難,卻被人家回一個涴,你怎麼辦?”

    曾布隻得苦笑一聲,他以為範寧會接'杯莫停' ,沒想到範寧卻反擊自己一個更生僻的字,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一局我輸了!”曾布對不出涴,隻得無奈認輸。

    包拯哈哈大笑,豎起拇指,“小範果然厲害,我老包也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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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超級學霸 第十一章神童對神童(中)


        



    範仲淹坐在大堂上,正和司馬光、王安石、曾鞏、馮京等一群年輕才俊閑聊,這次範仲淹進京,主要是辦兩件事,一是給龐籍祝壽,其次是勸好友尹洙辭官去鄧州養病。

    這兩件事目前都辦妥了,尤其尹洙,今天吏部特事特辦,給他辦了致仕手續,明天就能和自己一同上路,讓範仲淹長長鬆了口氣。

    這時,歐陽修緩緩走過來笑道:“希文,把範寧給我吧!我收他為徒,十年後我還你一個進士及第。”

    範仲淹指著歐陽修對眾人笑道: “看看,這人多會剝皮,我就這一個有點天賦的孫子,他還要搶走!”

    眾人都笑了起來,歐陽修卻收起笑容,注視著範仲淹道:“我是說真的,能打動我的孩子,現在已經沒有,他是我十年來遇到的第一個,我很希望收他於門下。”

    範仲淹淡淡一笑,回頭問王安石,“你家鄉的神童方仲永怎麼樣了?”

    王安石搖搖頭,“泯於常人也!”

    歐陽修明白範仲淹的意思,連忙道:“我會潛心教授他,嚴格要求他,細心雕琢他,讓他終成美玉,絕不會讓他被虛名所累!”

    範仲淹沉默片刻,對眾人道:“我的本意是讓他回鄉讀書,讓他在逆境中成長,等他成年後,懇請大家看在昔日老範的麵上,多多提攜他,幫助他,我也能瞑目 。”

    他說得十分誠懇,眾人想到他年事已高,言語中似乎有託孤之意,大家心中都有些傷感。

    停一下,範仲淹又對歐陽修道:“我一路北上觀察他,他是一個非常獨立,與眾不同的孩子,越是逆境,他越會寶光內斂,深藏不露,可一旦時機到來,他就會如大鵬展翅,翱翔於九天,我這次進京,就是把十年後的他託付給永叔,但現在我要給他的卻是平淡和逆境,請永叔見諒!”

    歐陽修無奈,隻得默默點了點頭,今天範寧寫的'垂柳紫陌洛陽東,總是當年攜手處'深深打動了他。

    也罷,就再等他幾年,歐陽修暗暗下定了決心。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大喊:“天子駕到!”

    眾人一驚,紛紛站起身,隻見兩隊侍衛快步奔來,在大堂左右站崗,今天是宰相龐籍過六十大壽,天子趙禎親自上門給他祝壽。

    片刻,隻見一群侍衛簇擁著一名身著常服,頭戴烏籠紗帽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隻見他臉型容長,皮膚白皙,氣質雍容,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氣質,來人正是天子趙禎,也就是曆史上的宋仁宗。

    他在位四十餘年,社會安定,經濟發展,促使北宋逐漸走向了繁榮。

    在趙禎身後,還跟著一名五十餘歲的男子,長得倒是端正,但一雙眼睛總透出一點陰鷙之氣,臉上的笑容也有點不正,顯得陰陽怪氣。

    此人便是國丈張堯佐,在傳統戲曲小說中,說包拯的死對頭是龐太師,也就是今天祝壽的主角龐籍,實際上並不是,龐太師原型應該是這個國丈張堯佐,張貴妃的父親。

    張堯佐手中還牽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長得倒是一臉聰明,一雙眼睛也顯得很機靈,他叫做張椿,是張堯佐的孫子。

    歐陽修低聲對範仲淹道:“那個張椿據說也能看書過目不忘,在京城也是少見的神童,今天張堯佐帶他來,肯定是為神童獻壽而來。”

    這是北宋的一個風俗,長者過壽,一定要有一個聰明伶俐的男童上前獻壽桃,表示子孫延綿,而對於高門貴戶,聰明伶俐的男童獻壽桃就變成了神童獻詩,表示家族後繼有人。

    龐籍自己就有一個聰明異常的孫子,不需要別人多事,所以範仲淹並沒有親自帶範寧前來赴宴,就是怕龐籍多心。

    但這種名士薈萃的場合卻是給孩子揚名立腕的天賜良機,張堯佐當然不想放過,他便將自己孫子帶來了。

    龐籍急忙迎上前給官家見禮,他一眼看見了張椿,心中頓時有些不悅,張堯佐是來搶自己孫子的風頭嗎?

    趙禎笑著和龐籍寒暄幾句,目光一轉,看見了範仲淹,他心中有些歉然,新政是他讓範仲淹來主持,新政失敗,他又不得不將範仲淹、富弼等人趕出京城,讓他們做了替罪羊。

    “範愛卿,咱們君臣好久不見了!”

    範仲淹連忙上前行禮,“微臣感謝官家特批尹學士致仕。”

    趙禎點點頭,“聽說範愛卿在鄧州深受百姓愛戴,辦學有聲有色,朕也感欣慰。”

    “讓陛下牽掛了,望陛下保重龍體,勵精圖治,使我大宋更加繁榮富強!”

    這時,張堯佐陰陽怪氣道:“告訴範知事一個好消息,這兩年的朝廷財政收入,要遠遠超過慶曆五年啊!”

    言外之意就是說,沒有了新政,這兩年朝廷反而更好。

    範仲淹淡淡道:“這確實是個好消息,讓國丈費心了。”

    範仲淹綿裏藏針,不露聲色回刺了一下,張堯佐頓時啞口無言。

    張堯佐的多事讓趙禎有些不悅,慶曆新政是在他的強烈要求下進行的,這豈不是說他趙禎的決策錯誤?

    趙禎擺擺手,對張堯佐道:“國丈不是有什麼事要問龐相公嗎?”

    張堯佐何等精明,他立刻明白自己說錯話了,官家不想提新政之事,他立刻把範仲淹丟到一邊,拉著孫子上前笑瞇瞇對龐籍道:“今天是龐公的好日子,為表達我的一點心意,我特地把孫子帶來為龐公獻壽。”

    龐籍心中大怒,若不是官家在場,他今天就要和張堯佐翻臉了,自己過壽,輪得到姓張的來獻壽?想利用自己的壽辰給他孫子揚名,如意算盤打得好啊!

    隻是官家在場,他忍住怒火道:“多謝國丈美意,今天祝壽我已安排好了孫兒龐博,很遺憾,國丈說晚了一步。”

    “無妨,兩個孩子一起獻壽,豈不是好事成雙?”

    張堯佐打的是這個主意,他知道龐籍不會把機會給自己孫子,便想強插一腳,把自己孫子也安插進來。

    龐籍有點為難,不答應會得罪張堯佐,答應了他心中又不甘。

    這時,包拯站出來笑道:“龐相公,兩個神童獻壽確實更符合六十大壽的雙意,不過該由哪兩個神童獻壽,我倒覺得值得商榷。”

    張堯佐和包拯一向不和,他沒想到包拯在這件事也要找自己的茬,他頓時怒道:“包侍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包拯依舊笑瞇瞇道:“我的意思說得很清楚,兩個神童中一個肯定要姓龐,而另一個卻不一定要姓張,我覺得龐相公會更喜歡真正的天賦神童來給他獻壽,龐相公,你說對不對?”

    龐籍明白包拯的意思,這叫給人做嫁衣,張堯佐借官家的名頭來強行安排雙童祝壽,安排好了,最後卻輪不到他,這倒是很有趣。

    “有道理!”

    龐籍點點頭,又對趙禎行禮道:“陛下,微臣作為壽翁,確實希望有真正的天賦神童來為微臣祝壽,取意吉祥!”

    趙禎微微一笑, “這件事主人做主,朕今天也是客人!”

    說完,他快步走上大堂,在主客位上坐下。

    張堯佐心中暗暗惱火,不過他也調查過,今天來了七八個孩童,能稱得上神童的,恐怕隻有曾布。

    他冷冷道:“我孫子才十歲,如果包侍郎找個十三歲的神童來和我孫子比,那我也隻能認輸。”

    包拯搖了搖頭,“我不找曾布,我推薦另外一個孩子,比你孫子還小兩歲,你可願意接受挑戰?”

    “哦?不知包侍郎想推薦何人?”張堯佐心中鬆了口氣,隻要不是曾布,他就不怕。

    這時,所有人都向範寧的望去,範寧心中懊悔萬分,早知道包拯要拖自己下水,自己還跑來看什麼勞什子皇帝啊!

    但現在他想逃走已經不可能了,王安石緊緊拉住了他的手腕,就生怕他臨陣脫逃。

    包拯看了一眼範仲淹,範仲淹微微點頭,包拯便向範寧招手笑道:“小範,到我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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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超級學霸 第十二章神童對神童(下)


        



    王安石輕輕將范甯推了上去,低聲在他耳邊道:“別怕!”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萬一要作詩寫書法,自己丟臉就大了。

    無奈,范甯只得硬著頭皮上前給天子跪下,“小民拜見天子,祝天子洪福齊天,壽與天齊!”

    最後八個字是范寧隨口說出,說完,他的臉騰地紅了,就差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趙禎沒有註意他在說什麼,卻對他的身份很感興趣,“你是誰家的孩子?”

    范仲淹出列道:“陛下,這孩子是微臣的堂孫,名叫范甯。”

    趙禎微微一笑,“原來是范公之孫,果然是一表人才。”

    歷史上最看重神童的朝代就是宋朝,而宋朝中最喜歡神童的皇帝,就是這位宋仁宗趙禎,因為他自己無子的緣故,所以他對神童情有獨鍾。

    這時,張堯佐輕輕推了一下自己孫子,張椿也上前跪下行禮。

    趙禎打量一下兩個孩子,雖然張椿是貴妃之侄,自己也算是他的姑父,但平心而論,他更喜歡范甯,這孩子衣著簡樸,那種骨子裡透出的自信、淡然,從容不迫的氣質,張椿遠遠比不上。

    趙禎又對龐籍笑道:“龐相公可在這兩個孩子中任選一人。”

    龐籍當然想選范甯,范仲淹帶著孫子千里迢迢來給自己拜壽,自己怎能不給這個面子,但張貴妃可是官家的寵妃,若直接選了范甯,那就得罪了張貴妃。

    龐籍想了想笑道:“兩個都是天賦神童,很難選啊!只能選才學更高者,今天是微臣的六十歲壽辰,就請兩個孩子各獻一闕壽詞吧!”

    張堯佐連忙道:“久聞歐陽學士書法絕妙,微臣推薦歐陽公為兩個孩子錄詞!”

    這句話說出來,范甯差點笑噴,原來這位張小朋友的書法也很糟糕,難怪王安石叫自己別怕。

    趙禎臉色有點難看,他不滿地瞪了張堯佐一眼,便對歐陽修笑道:“就麻煩醉翁先生了。”

    歐陽修一陣汗顏,連忙道:“微臣遵旨!”

    寫當然還是兩個人自己寫,只是由歐陽修再抄錄一遍,他們兩人的書法不作數。

    范甯輕輕嘆了口氣,為了不給祖父丟臉,他只好再藉鑑名人詩詞了。

    范甯沉思良久,他忽然想到一首祝壽詞,非常應今天的景,時間也恰好是九月十八日,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他提筆揮毫寫了出來:《卜算子?悄靜菊花天》

    這時,張椿也寫出來了,這卻是他事先就準備好的,既然叫神童獻壽,那就是要寫詩詞獻給壽翁。

    歐陽修面無表情地給兩人的詞抄了一遍,隨即遞給了龐籍,龐籍不敢看,又呈給天子趙禎。

    這時,歐陽修悄悄向范仲淹豎起了大拇指,眼中的讚嘆之意流露無遺,范仲淹頓時鬆了一口氣。

    張椿寫的詞趙禎今天上午就已經看過,說實話,寫得很一般,不過由十歲的孩子寫出來,倒也勉強能接受。

    趙禎把張椿寫的詞放在一邊,他又細看范甯填的詞。

    《卜算子?悄靜菊花天》

    悄靜菊花天,洗盡梧桐雨。

    倍九周遭爛熳開,祝壽當頭取。

    頂戴千葉黃,疊秀金棱吐。

    仙種花容晚節香,人願爭先睹

    “好詞!”

    趙禎一拍桌子,讚歎道:“好一個悄靜菊花天,洗盡梧桐雨,把晚秋時節描繪淋漓盡致。”

    趙禎又把范甯的詞遞給眾人,大家都是識貨之人,紛紛讚歎叫好,龐籍頭上戴了一朵黃色菊花,不正是頭頂千葉黃嗎?

    張堯佐臉色變得蒼白,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真有一種給人做嫁衣的心痛,他很想再出花招,可天子就在這裡,他躊躇良久,最終不敢翻臉耍賴。

    可如果就讓他這麼認輸走人,他心中又不甘心,非要把場子找回來不可。

    張堯佐目光落在范甯身上,就是這個小屁孩搶走了自己孫子的機會,居然還是范仲淹的孫子。

    可他也知道,孫子張椿遠不如范甯,找不回場子,想來想去,張堯佐只好自己跳出來。

    張堯佐笑呵呵走出來,“範少郎真是神童啊!不如我再來考考你。”

    包拯心中警惕起來,這個張堯佐絕沒有安好心,他剛要出言阻止,王安石卻輕輕拉他一下,給他使個眼色。

    包拯順著王安石目光望去,只見范仲淹面帶笑容地望著自己孫子,目光中對他充滿了期待。

    包拯立刻不再吭聲,范仲淹這麼信任自己孫子,自己又有什麼可擔心,他也滿懷希望地向范寧望去。

    范甯微微行一禮,從容不迫道:“請國丈指教!”

    張堯佐靠女兒起家,文學粗鄙,他倒是很喜歡對聯,這也算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

    張堯佐眉頭一挑,輕拈鼠須道:“我們對對子吧!我出上聯,你來對下聯,若你能對上了,我就承認你比我孫子厲害。”

    范甯微微一笑,從容應戰,“恭敬不如從命,國丈請說!”

    張堯佐小眼睛慢慢瞇起,搖頭晃腦道:“我府中有一幅畫,是兩隻猴子在山中伐木,我就用它來出上聯,範少郎聽好了,兩猿伐木磐石山,小猴子焉敢對鋸(句)。”

    眾人皆怒視張堯佐,竟然借出對聯來辱罵一個孩子,簡直太丟身份了。

    這時,范甯卻不慌不忙道:“前幾天江淮秋雨綿綿,我在路上看見一匹陷入淤泥中,難以脫身,不如我就用這個情景對下聯,請國丈聽好,匹馬陷足淤泥河,老畜牲怎樣出蹄(題)。”

    下聯一出,周圍官員們頓時一片哄堂大笑,包拯笑得眼淚都出來,他豎起了大拇指,這一耳光扇得實在太解氣。

    范仲淹捋鬚微笑,剛才張堯佐在官家面前出言羞辱自己,自己不想和他計較,就讓孫子替自己扇他一記耳光是最好不過,你總不能和一個孩子計較吧!

    張堯佐臉一陣紅一陣白,著實下不來台,最後他只得脹紅老臉狠狠瞪了一眼范甯,上前拉起孫子灰溜溜走了。

    趙禎也笑而不語,國丈分明是自取其辱,這也怪不了別人,他並不以為意,卻對范寧著實產生了興趣,又問道:“你家鄉何處?”

    “小民家鄉吳縣蔣灣村。”

    趙禎點點頭,“對了,你是范公之孫,家鄉當然是吳縣,你能不能再做一首描寫自己家鄉的詩?”

    范甯無奈,只得在心中暗暗告罪,'陸大哥,實在對不起了,再藉墨寶一用。'

    他略略走了幾步,在周圍無數名士高官的注目下,他緩緩吟道: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簫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

    從今若許閒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

    他吟誦完,大堂內頓時一片叫好鼓掌聲,歐陽修忍不住高聲喝彩,“好一個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真是絕妙之極!”

    范仲淹笑得合不攏嘴,這首詩一出,孫子神童的名聲就穩固了,他真的給自己長臉啊!

    包拯拍了拍他肩膀,嘆息道:“老范,真羨慕你有這樣的孫子!”

    趙禎捋鬚讚歎不已,“小范甯,你的家鄉這樣好,朕真的想去看一看。”

    “陛下若去我家鄉,我下廚給陛下燒臘肉!”

    大堂上又一陣大笑,趙禎心中對范寧喜愛之極,他回頭問范仲淹道:“為何不讓令孫考童子科?”

    范仲淹連忙施禮,“他經文底子還很弱,書法也不行,還需要時間磨練,再打幾年基礎,微臣就讓他考童子科。”

    趙禎注視范甯緩緩道: “朕希望能早一天在朝堂上再讀到你的詩文。”

    “范甯一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趙禎想了想,便從手腕褪下一串紫翡翠手鍊遞給他,“這個賜給你,另外朕再送你一個表字。”

    “謝陛下賞賜!”

    趙禎沉思一下道:“你叫范甯,諸葛亮在《誡子書》中云,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朕就賜你表字致遠,從今天開始,你又叫範致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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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8-7-20 20:53
大宋超級學霸 第十三章辭京歸鄉


        



    夜晚,範甯獨自在房間裡收拾物品,明天一早他就要走了。

    他來時物品不多,隻有兩身洗換衣服和兩百文錢,但回去時卻多了口大竹箱子。

    箱子裡塞滿了各種物品,有他給父母買的禮物,但更多是歐陽家送給他的禮物,包括一匹上好的綾羅,這是歐陽夫人特地送給他母親的。

    這時,身後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範甯笑道:“小倩姐,進來吧!”

    門開了,歐陽倩走了進來,這幾天她一直在教範甯練字,使範寧著實進步神速,雖然還遠遠談不上'書法'二字,但至少勉強能見人了。

    “給你!”

    歐陽倩將一隻盒子遞給他,“我給你的禮物,一方端硯,十二歲時父親送我的,一直捨不得用,送給你吧!”

    “謝謝小倩姐! ”

    範甯接過盒子,卻發現歐陽倩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一場,他心中頓時大為感動,看不出啊!這才幾天,小倩姐對自己的感情就這麼深了。

    歐陽倩眼睛又紅了,抹了一下淚水道:“阿布今晚走了!”

    範甯扯了一下嘴角,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怎麼了?”

    “他下午接到噩耗,父親去世,他和兄長便連夜趕回家鄉。”

    “去就去唄!他又不是不回來了。”

    “可是……可是要守孝三年啊! ”歐陽倩撲在桌上哭了起來。

    原來如此!範甯心中竊喜,那豈不是自己的機會來了。

    呸!乘人之危,這太過分了。

    範甯連忙收起臉上一絲笑容,他想了想便道:“小倩姐,我送你兩句詩吧!”

    “什麼詩?”歐陽倩抬起頭,淚水朦朧地望著範甯。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範甯原本想把整首《鵲橋仙》都寫下來,但又覺得有點可惜,這麼美的詞,還是留給自己的正牌老婆吧!送給歐陽倩,估計她今晚就會寫給曾布。

    “小寧,謝謝你!你回去要給我寫信。”

    “好!我每天寫一封。”

    '噗!'一聲,歐陽倩破涕為笑,連忙擺擺手道:“不用寫那麼勤,一兩個月寫一封就夠了。”

    範甯又從箱子裡取出買給母親的胭脂和香水,遞給歐陽倩,“這是我送給你的。”

    “不!不!不!”

    歐陽倩連忙推卻,“這是你給母親買的,我不能要,再說你已經給我買過了。”

    歐陽倩堅決不要,範甯無奈,心中嘆息一聲,'算了,還是送給你吧!'

    他坐下來,鋪開一張紙,提筆便把整首《鵲橋仙》寫了下來。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範甯將紙遞給了歐陽倩,“小倩姐,這是我送給你的。”

    歐陽倩接過紙讀了一遍,俏目驀地瞪大了,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小寧,這是你寫的?”

    範甯嘻嘻一笑,“如果小倩姐找不到作者,那就算是我寫的。”

    歐陽倩又讀了幾遍,一雙深潭般的美目變得朦朧起來,她心中輕輕嘆道,'柔情似水,佳期如夢,真美啊!'

    這時,她意識到什麼,俏臉忽然一紅,看了一眼範甯,小聲道:“謝謝你送給我的詞,我非常喜歡!”

    “小倩姐喜歡就好,要不,你再教我練幾行字吧!”

    歐陽倩欣然點頭,“好!我今天再教你練二十個字。”

    範甯連忙去拿字帖,歐陽倩卻悄悄地將紙疊好,小心地收了起來。

    ........

    次日一早,範仲淹便帶範甯告辭了京城返回平江府,歐陽修、王安石、包拯等人到碼頭送別他們祖孫,另外尹洙病重,也要跟隨範仲淹去鄧州養病。

    歐陽修尤其不捨範甯,他取出一本書送給範寧。

    “這是我早期的文集,送給你留個紀念,若學問上有什麼不明白,隨時可以寫信來問,下麵的字帖是倩兒給你的,她讓你努力練字。”

    “謝謝前輩厚愛,前輩的關心晚輩將銘記於心,也替我謝謝倩姐,我會寫信向她匯報!”

    歐陽修笑道:“我可不是和你永別,等過幾年你進京時,我再好好教你讀書,玉不琢不成器,你這塊美玉必須由我來琢。”

    “小子會讓前輩失望的。”

    歐陽修哈哈大笑,“好吧!若你的書法沒有進步,我就真的失望了。”

    這時,王安石把範甯拉到一邊,低聲道:“我心中困惑頗多,賢弟何時再為我指點一二?”

    範甯微微一笑,“我會給兄長寫信,兄長若有空,可隨時來找我!”

    王安石大喜,“那就期待我們再見之時!”

    範甯取出一封厚厚的信遞給王安石,“那天我說的內容,我又稍微梳理一番,兄長可細細揣摩。”

    “我一定好 拜讀!”

    “阿寧,時辰不早,我們該出發了!”遠處範仲淹喊道。

    “這就來!”範甯向王安石揮揮手,轉身向碼頭奔去。

    範仲淹向眾人行禮,帶範甯上船,這時包拯走上前,重重拍一拍範甯的肩膀,“小範,保重!”

    範甯拱手笑道:“老包,您也要保重! ”

    眾人哈哈大笑,在笑聲中,客船離開了汴河碼頭,向南方駛去。

    .......

    範仲淹這次帶著範甯進京,不僅教授他書法,而且潛心指點他文才,經過二十天的了解,範仲淹已經漸漸摸準了範甯的脈絡。

    範甯雖然天縱奇才,有超群的記憶,有超越常人的見識,也時不時會寫出罕見的佳作。

    但他的基礎卻很弱,不光是書法差,在更重要的經學方麵也基本上沒有入門,可以說一竅不通,這恰恰說明了他缺乏一種係統的教育。

    正是這種緣故,範仲淹便決定還是讓他回家鄉讀書,按部就班地把基礎打好。

    這天下午,客船到了江寧府,範仲淹把範甯叫來,對他道:“我本打算送你回平江府,然後我再折回來,但尹公身體每況愈下,我擔心他快支撐不住了,我現在必須趕去襄陽,所以下麵的路程隻能你自己走了。”

    範甯點點頭,“我沒有關係!”

    “這個船夫你也熟悉了,他會送你回家,另外,我還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範仲淹想了想道:“這次進京,正如你之前所言,眼界決定格局,相信你已經開了眼界,胸中自然也有了格局,下麵的路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該怎麼走。”

    “孫兒明白!”

    範仲淹點點頭,又緩緩道:“臨別阿公再送你一句話,周易有雲:自滿則敗,自矜則愚,愚蠢者才會活在過去的榮耀中,而智者卻麵向未來,走好腳下的每一步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範甯鄭重點點頭,“阿公教誨,孫兒已記住!”

    “好了,我要換船走了,祝你一路順風。”

    範甯此時已經沒有了玩笑之心,他想到祖父對自己的關愛,對自己的諄諄教誨,想到他已到風燭殘年,這一走不知是否還能再見?

    他眼睛不由一紅,便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聲音有點哽咽了,“孫兒祝阿公身體健康,長壽無恙!”

    “癡兒!癡兒!”

    範仲淹愛憐地撫摸他的頭,輕輕嘆息,“上蒼真沒有斷絕我範仲淹的希望啊!”

    .........

    範仲淹終於換船走了,範甯站在船頭注視著大江上祖父的船隻漸漸遠去,他忽然感到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過去的一個多月,似乎隻是一場夢。

    “小官人,京城好玩嗎?”船夫一邊搖船一邊笑問道。

    範甯微微一笑,“吃了很多東西,放了炮仗,天天和京城的小孩打仗玩耍,過得很快活。”

    船夫嗬嗬大笑,“我孫子去京城也是這樣過來的,小孩子嘛!都這樣,這時候也是最快活的,等你長大後就煩惱嘍!”

    範甯抱拳行一禮,“多謝大叔教誨!”

    他轉身走進船艙,打開書包開始練字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7-20 20:53
大宋超級學霸 第十四章 回家


        



    天還沒有亮,晨曦朦朧,蔣灣村內格外寧靜,範寧乘坐的小船緩緩駛進入了蔣灣村。

    時隔一個多月,範寧再一次回到了這個讓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村莊。

    他心中竟有一種回家的強烈期待,讓他有點迫不及待地想敲響家裏的院門了。

    就在這時,村西頭的一片竹林嘩嘩作響,很快從竹林中鬼鬼祟祟鑽出一人,四下張望一下,撒腿便向村外跑。

    範寧心中卻很驚訝,這人不是自己的四叔範銅鍾嗎?天還沒有亮,他跑到竹林內做什麼?

    這時,船夫笑道:“小官人,你看那人很有意思,跑到村外後,又大模大樣走回來了。”

    範寧看得清楚,範銅鍾奔到村口後便調頭走回來,臉上帶著回家的喜悅,就仿佛剛剛從外麵披星戴月趕回來一樣。

    “那個人是我四叔!”

    範寧淡淡說了一句,船夫便知趣的閉了嘴,有些話可不能隨便亂說。

    這時,範銅鍾忽然看見範寧乘坐的船隻,他先是一怔,隨即眼中露出欣喜之色,“阿呆,是你嗎?”

    範寧微微一笑問道:“四叔這是從哪裏來?”

    範銅鍾嗬嗬一笑,“當然是從縣裏回來,在鎮上小住一晚,四更時分就起床往回趕。”

    “四叔辛苦了。”

    “哪裏!哪裏!讀書嘛,辛苦一點很正常。”

    範銅鍾又有點嫉妒地問道:“我聽你爹爹說,你跟隨範公進京了?”

    範寧點點頭,“三阿公正好缺一個燒水點茶的童子,便把我帶上,可惜我做得不好,讓三阿公很失望。”

    想想也是,範相公怎麼可能看得上自己的傻瓜侄子?範銅鍾心中頓時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之色。

    他裝出一種溫和的語氣道:“你反應是稍稍遲鈍一點,讓你燒水點茶確實難為你,早點回家也好,以免父母牽掛。”

    “謝謝四叔關心!”

    船夫就像看戲一樣,搖船笑而不語,這小家夥不簡單啊!

    這時,船隻靠上碼頭,範銅鍾已經準備離去,卻見船夫拎出一隻大箱子,他猶豫一下,又走了回來。

    “阿呆,這口箱子太大,你恐怕拎不動,四叔幫你拎吧!”

    “太感謝四叔了,回頭我送四叔一瓶京城的酒。”

    範銅鍾很清楚侄兒家的光景,估計他就帶了幾個小錢進京,還不知道買什麼劣酒回來,能喝嗎?

    “嗬嗬!賢侄的好意我心領了,酒就留下來孝敬你爹爹吧!不用給我。”

    範寧感謝了船夫,便跟著四叔往家裏走去。

    路上,範寧幾次想問四叔解試考得如何?但他最終還沒有問出口。

    以他對四叔的理解,如果四叔考中,剛見麵時,他就該把自己吹噓成差點考中解元。

    現在四叔矢口不提此事,考試的結果也就不言而喻。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範寧的家門口。

    這個時候範銅鍾可不想見到大哥,以免他對自己生疑,他放下箱子便笑道:“阿呆,四叔有點困倦,先回去補瞌睡,你自己敲門吧!”

    “謝謝四叔!”

    “你我叔侄還客氣什麼?”範銅鍾笑著揮揮手,轉身便快步離去。

    範寧舉手剛要去敲門,院門忽然開了,隻見母親張三娘出現在眼前,臉上笑得仿佛開了花。

    她一把將兒子抱入懷中,淚水撲簌簌落下,“我的孩兒可回來了,娘天天擔心啊!”

    範寧前世就是孤兒,沒有感受過母愛,他心中還留存著範呆呆對父母的依戀,此時他依偎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鼻子也一陣陣發酸,勉強笑道:“娘擔心什麼,孩兒都這麼大了!”

    “說什麼傻話呢!你才多大。”

    張三娘在兒子小腦瓜上輕輕敲了一記,又連忙抹去眼淚,對屋裏喊道:“他爹,是寧兒回來了!”

    腳步聲急促響起,隻見父親範鐵舟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範寧笑著父親招招手,“爹爹好!”

    範鐵舟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點點頭道:“你娘說你今天會回來,我們還打了賭,結果你娘贏了。”

    “那彩頭是什麼?”範寧好奇地問道。

    範鐵舟走上前嘿嘿一笑,“你真想知道?”

    張三娘臉一紅,在丈夫肩頭狠狠掐了一下,“在孩子麵前別亂說話,還不快把箱子拎回去?”

    範鐵舟向兒子眨眨眼,便拎著箱子進屋去了。

    “箱子裏是什麼,這麼重?”

    “是歐陽伯伯一家送的禮物,也有我買的一些東西,反正是孝敬你們二老的。”

    要是別人在張三娘麵前提個‘老’字,她肯定會翻臉,可兒子嘛!說一百個老字也沒有關係。

    張三娘笑得嘴巴都合不攏,“我兒子長大了,居然也知道買東西孝敬為娘。”

    她一邊說,一邊急切切打開箱子,眼睛卻一下子瞪大了,“啊!這是什麼?”

    首先出現她眼前是一匹柔光滑亮的緞子,細膩的緞麵上泛著寶石藍的光澤,繡著一朵朵豔麗的粉白色牡丹。

    她輕輕撫摸著輕軟順滑的綢緞,眼睛都直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的料子。

    “寧兒,這....這是你買的?”

    “這是歐陽伯母送給娘的,還有歐陽伯伯送給爹爹的幾瓶好酒。”

    範鐵舟肅然問道:“寧兒,歐陽伯伯是誰?”

    “是三阿公的一個好友,在京城做官,寫詩寫文章也蠻有名的?我們就住在他府上。”

    “可是歐陽修?”

    範寧一下子愣住了,父親居然也知道歐陽修?

    範鐵舟見兒子的表情怪異,便忍不住也在他頭上敲了一記,笑道:“你這個臭小子,難道爹爹真是大老粗,什麼都不懂?”

    範鐵舟的手稍稍重了一點,痛得範寧咧了一下嘴。

    張三娘立刻像老母雞一樣將兒子護住,狠狠瞪著丈夫,“我的兒子隻準我打,你不準打他!”

    “我哪裏打他,就是輕輕敲一下,一點都不痛,寧兒,是不是?”

    範寧揉揉頭,有些不滿道:“爹爹雖然隻是輕輕敲一下,但就像打雞蛋一樣,感覺腦殼都要被敲破了。”

    “聽見沒有!你這個沒輕沒重的,不準你再敲他頭了。”

    張三娘把‘敲他頭’三個字咬得特別重,怒視丈夫。

    範鐵舟連忙點頭,“以後爹爹再也不敲你頭了。”

    範寧又拿出京城第一品牌,張古老的胭脂粉餅遞給母親,“這是京城最好的胭脂粉餅,還有香水,是孩兒買給娘的。”

    張三娘從小到現在還從未有人送給她胭脂和香水,她感動得難以自抑,背過身去偷偷抹淚。

    範鐵舟卻疑惑地問道:“這香水和胭脂很貴吧!你哪來這麼多錢?”

    張三娘聞言也驚訝地望著兒子,是啊!自己隻給了他兩百文錢,他哪來這麼多錢買名貴品?

    範鐵舟便輕描淡寫地將寫對聯和猜謎的事情說了一遍,笑道:“孩兒買各種禮物一共隻花了一兩銀子,還剩下四兩銀子和幾百文錢呢!”

    他得意地從懷裏拿出錢袋晃了晃,裏麵的銅錢嘩嘩作響。

    張三娘一把將錢袋奪了過去,緊緊攥住錢袋,這麼多錢可不能給孩子拿著,他不懂事會胡亂花掉的。

    “娘給你存起來,等你長大後用來娶娘子。”

    範寧無奈地望著母親那比閃電還要快的手,錢一旦落到她手上,就休想再要回來了。

    ‘替你存起來娶媳婦’,好像從古至今,每個當娘的都會用這個法子把兒子的錢騙走。

    範鐵舟卻輕輕歎口氣,自己累死累活的打漁種田,一個月最多也隻能掙兩貫錢。

    可讀書人隨便對幾個對子就能輕鬆掙五兩銀子,還是讀書才能有出息啊!

    這一刻,範鐵舟更加堅定了送兒子去鎮裏讀書的信念。

    =====

    【還是要向大家求求票,範寧遇到四叔奇怪的舉動,這裏麵藏著什麼秘密呢?大家投票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7-20 20:53
大宋超級學霸 第十五章送禮記


        



    範甯舒服泡在大木桶裡,滾燙的熱水洗去了他路途的疲勞,外屋客堂內,不斷傳來父母的爭執。

    “娘子,等會兒我要去趟父母那裡,給寧兒找幾本書複習,但空著手去不太好吧!”

    “我就知道家裡稍微有點好東西,你就要送過去!”

    “這也不是送給外人嘛!”

    “哼!我寧願送給外人。”

    停一下,母親又道:“那幾雙布鞋不錯,鹿筋底,老人穿上會很舒服,要麼就給婆婆送一雙。”

    “那老四那裡給點什麼呢?畢竟是問他借書。”

    “老四就不用給了,給他娘子送一瓶香水,若不是給寧兒借書,我還捨不得呢!”

    “娘子,這個…..我最近身體不太好,可能喝不了這麼多酒,你看......”

    “沒人讓你一天就喝掉光,你可以留著慢慢喝,但就是不準你把酒送給老頭子。”

    “他畢竟是我父親,隻送一瓶好不好?”

    “你要送自己去買,這些酒是寧兒千裏迢迢從京城背回來的,我就不準你送!”

    母親毫無商量餘地的態度結束了這次短暫談話,隨 母親的腳步聲走遠,外屋傳來父親範鐵舟沉重的嘆息聲。

    範甯才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這個家是母親做主。

    ........

    洗完澡,範甯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雖然是母親自己織布做得粗布短衣,但漿洗得十分乾淨,穿在身上格外溫暖舒適。

    “寧兒,先跟爹爹去阿公那裡,回頭爹爹再帶你去趟學塾。”

    “知道了!”

    范甯現在最盼望之事就是鑽進被窩裡好好睡一覺,但似乎又逃不掉,他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

    父子二人出了門,範鐵舟手中拎著幾色點心,口袋裡揣著一雙布鞋和一瓶香水。

    范甯暗暗搖頭,那雙布鞋可是出自京城李百泰鞋店,大宋第一品牌,原本是用紙包著,放在一隻精美的布袋裡。

    可現在精美袋子沒有了,外麵包的一層細麻紙也不見了,就這麼直接揣在口袋裡,這和小貨郎賣的幾文錢一雙的鞋有什麼區別?

    還有香水的雕花盒子也沒有了,那可是張古老香水啊!

    父親送禮怎麼一點講究都沒有,昂貴的奢侈品在他手中硬生生變成了地攤貨。

    這時,范甯意外發現父親的褲腰里居然還掖著一瓶酒。

    範鐵舟老臉一紅,連忙小聲道:“別告訴你娘!”

    “娘會發現少了一瓶。”

    “我知道,你娘若發現了,你就說是你送給阿公的,她就沒話說了。”

    范甯翻了個白眼,他父親打的一手好算盤。

    范甯知道,母親和祖父的矛盾起源於分家,其實他們名義上還沒有分家,大宋法律有明確規定,父母在,不得分家。

    但法律是法律,現實是現實,家裡兒子多了,矛盾叢生,分家就不可避免,不去官府備案就是了,這種情況在鄉下比比皆是。

    一年前,媒人給四叔介紹了一門親事,女方是吳江縣人,姓柳,皮膚白皙水靈,長得很有福相,而且她父親是個老舉人,在縣衙做貼司,家裡頗有田產,給女兒的嫁妝也很豐厚。

    柳家無論名望、家產都要比范家強得多,祖父為攀上這門親事,便將老大範鐵舟分出去,這樣他名下的房產土地都留給了老四。

    對方也因此答應了這門婚事,但這樣明顯對老大範鐵舟不公平,範鐵舟為人孝順,他不會放在心上,可張三娘子卻一直耿耿於懷。

    范甯總聽母親念叨此事,耳朵都聽出老繭了。

    至於成婚後,范家才知道長得很有福相是什麼意思,但已經晚了。

    ........

    祖父家在村東頭,地勢比較高,在一座小山丘上,實際是一處山坳,背後就是元寶山,四周樹木茂盛,山腳下碧水如帶,風景倒很不錯。

    兩人沿著小路走上山坳,眼前出現一片平坦土地,大約兩畝左右,祖父家就是這裡。

    兩排青磚大瓦房,呈'??'字型結構,一排朝南,一排朝東,中間的院子就足有一畝大,四周圍牆約一人高,看起來光景還不錯。

    走進院子,只見院子養了幾十隻小雞,一個鄉下老太太正坐在廚房門前揀菜。

    “娘!”範鐵舟連忙跑了上去。

    原來這老太太就是自己祖母,范甯忽然有點恍惚,他接替範呆呆已經兩三個月了,祖母好像從來就不存在一樣。

    直到今天母親提出送一雙鞋給婆婆,范甯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有祖母。

    范甯又仔細打量一下自己的祖母,只見她和平時所見的鄉下老太太沒有什麼區別,用帕子包著頭,穿一件藍底白點的短布衣,腰間纏一條黑布帶。

    她估計還不到六十歲,但後背已經明顯佝僂,生活的辛勞在她臉上劃了無數道皺紋,但一雙渾濁的眼睛卻充滿了慈祥和善良。

    范甯的祖母姓楊,就是本村人,她抬頭看了一眼長子,可當她看到了范甯,眼睛頓時一亮,佈滿核桃紋的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的囝囝來了!”

    她拍掉身上的菜葉,快步走上前,一雙溫暖而粗糙的手握住范甯,摸著范甯的頭疼愛異常,“囝囝來看阿婆了!”

    范甯的內心頓時被祖母的疼愛融化了,他連忙恭恭敬敬行一禮,“阿婆好!”

    “我的囝囝懂事了,快來,阿婆給你吃個雞蛋!”

    她拉著范甯坐下,又進廚房拿了一個剛煮好的雞蛋,塞給范寧,“慢慢吃喔!別噎著了。”

    范甯連忙從父親口袋裡抽出布鞋,遞給祖母,“這是我在京城給阿婆買的,最好的布鞋。”

    楊氏愣了一下,渾濁的眼睛有一絲濕潤,她撫摸范甯的頭,笑得嘴都合不攏,“我的囝囝懂事了,給阿婆買鞋了。”

    “這個小赤佬怎麼來了?”

    旁邊傳來一個不協調的聲音,只見範大川背著手從客堂裡出來,瞪著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睛,一臉嫌厭地望著范甯。

    他早上從小兒子口中得知,孫子是去給范仲淹當燒水小茶童,不是拜范仲淹為師,他心裡才舒服一點。

    否則范甯今天連這個門都進不了。

    可就算這樣,心中他對長子還是很不滿,巴結范仲淹的機會不留給自己兄弟,卻給了傻兒子。

    才乾了一個月就被趕回來了,自己說的沒錯吧!這個小傻子,能做成什麼事?

    範鐵舟連忙上前,將酒遞給父親,“這是寧兒孝敬阿公的好酒!”

    “好酒?”

    範大川鼻子哼了一聲,他接過酒瓶打量一下,範大川嘴上不屑,可他心中卻精明無比。

    這酒瓶就是好東西啊!居然是磁州白釉,自己最好的茶壺都還沒有這種釉色。

    酒瓶上寫著'千日春',這可是京城中山園子的當家名酒,範大川早聞大名,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下次去鎮裡小聚時得帶上它,給那幫老傢伙看一看。

    範大川心中頓時明白了,這一定是范仲淹送的。

    看在酒的面上,範大川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點點頭道:“那就吃完午飯再走吧!”

    這時,範銅鐘從對面房間走出,一臉不高興道:“爹爹,那件事怎麼說?”

    饒是范大川平時極為寵愛小兒子,但今天對他也有點惱火了。

    “你若考上舉人,莫說五兩銀子,我就算賣田賣宅,一百兩銀子也給你湊出來,可你這次還是落榜,你還好意思問我要錢!”

    '落榜'兩個字就像踩了範銅鐘尾巴一樣,他頓時跳起來大喊大叫,“我沒有落榜,我這次考上了,就因為家裡沒錢沒勢,所以名額被人家頂了。”

    範鐵舟眉頭一皺,“怎麼回事?”

    範銅鐘從心底里瞧不起自己大哥,平時話都不會多說一句,但今天他有點氣短,想讓大哥支持自己。

    “大哥,我前幾天去州里查卷子,人家說我這次發揮不錯,應該被錄取,但可惜被權貴子弟頂了,所以才落榜。”

    範鐵舟大怒,“還有這種事情,那你怎麼不去投訴?”

    “我當然投訴了,可查卷子是要花錢的,要不然誰會睬你,我只好問同窗借了五兩銀子,打點了州里的學監,人家才替我查了卷子,這是藉同窗的錢,要還給人家的。”

    范甯真心佩服自己叔父,明明落了榜,還理直氣壯地把權貴子弟拉出來背鍋,這也罷了,還居然利用落榜再賺一筆錢。

    他這張嘴,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把死人都能說活,不去當訟師真的屈才了。

    範大川狠狠瞪了一眼兒子,“之前你就說要查卷子,我已經給了你五貫錢,你怎麼還要錢?”

    “孩兒去州里要吃喝住宿,路上坐船要花錢,縣里的學政也跟我們一起去了,難道不花錢請客吃飯?還要和學政搞好關係,買點禮物甚麼的,五貫錢哪裡夠?

    我還是省吃儉用,住最便宜的腳店,人家坐船,我只能走路,就為省下幾文坐船錢,你看看我的腳,都磨出水泡了,我容易嗎?”

    說到最後,範銅鐘眼睛一紅,眼淚吧嗒吧嗒滾落下來。

    楊氏嘆了口氣,對丈夫道:“他爹,別埋怨四郎了,他也不容易!”

    範大川只得無可奈何道:“落榜也不止你一個,你好好複習,爭取下次考中,至於五兩銀子,我手上暫時沒有,過段時間再說吧!”

    範銅鐘頓時急了,“那是藉人家的銀子,我得還給人家啊!”

    範大川被難住了,他雖然還有一筆壓箱底的銀子,但那筆銀子他不想動,範大川眼珠一轉,目光投向了長子範鐵舟。
mk2258 發表於 2018-7-20 20:54
大宋超級學霸 第十六章退學記


        



    “大郎,要不這次你幫幫四弟吧!”

    範鐵舟頓時張口結舌,怎麼又落到自己頭上了,他結結巴巴道:“這個.....我家裡.....”

    范甯在一旁笑道:“爹爹不是還要去鎮里報名嗎?”

    一句話頓時提醒了範鐵舟,對啊!自己兒子讀書還要錢呢,哪有錢去給兄弟折騰。

    範鐵舟滿臉為難,“爹爹,我家裡光景也不好,恐怕拿不出這麼多錢?”

    “那你能拿出多少錢?”範大川不依不饒地逼問道。

    “這個....我回去和寧儿娘商量一下吧!”

    範大川的臉頓時黑了下來,這不就是拒絕自己嗎?長媳婦一文錢都不會拿出來。

    “沒用的東西,快點走吧!中午沒你的飯吃。”

    範大川惱羞成怒地回房去了。

    這時,一個十分肥胖的年輕婦人從房間裡懶洋洋走出來,長長打個哈欠,“婆婆,中午吃什麼?”

    這位就是范寧的四嬸柳細妹了,名字聽起來很苗條,但實在有點名不副實,這麼說吧!他們家雖然只有四個人,但每頓至少要煮六個人的飯。

    範鐵舟掏出香水遞給范寧,給他使個眼色。

    范甯無奈,只得上前行一禮,“四嬸好!”

    “你是……”

    柳細妹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想起來了,“你是阿呆!”

    范甯把手中香水遞給她, “這是我在京城給四嬸買的。”

    “啊!”

    柳細妹尖叫一聲,一把搶過香水瓶,驚喜萬分,“是張古老香水啊!”

    她倒是很識貨,這可是大宋最好的香水,這麼小小一瓶就要三百文錢。

    范甯趁機提出了借書的要求,“四嬸,我過兩天要去鎮上考試,我想問四叔借一些書看看。”

    “自家叔侄,還用得著借嗎?四嬸送給你了,你四叔的書實在太多,堆滿了房間,他自己又不看,我還打算扔掉一些,你跟我來。”

    柳細妹帶著范甯向房間裡走去,範銅鐘心中大急,自己的書可都是花大錢買的,有些書他還打算賣給書舖,別被這小子全部拿走了。

    他連忙跟上去,“娘子,有的書是不能藉的,我還要準備考科舉呢!”

    .........

    離開父親的家,範鐵舟背著一隻竹簍,裡面裝滿書。

    范甯翻看手中的書,今天運氣還不錯,找到幾本好書,《莊子》、《道德經》、《詩三百》,還有李白、杜甫、王維的詩集。

    而且四叔的書居然都是全新的,從未讀過,想到四叔一臉心痛的樣子,拿走這些書就彷佛在割他肉一樣,范甯就想開懷大笑,還是四嬸說得對,這些書反正四叔也不看,還不如送給自己侄子。

    相比祖父的偏心,四叔的自私,四嬸倒是個熱心人,而且頭腦比較簡單,很容易相處。

    總之,范甯對胖四嬸的印像還不錯,就可惜太懶了一點,居然睡到臨近中午才起床,在鄉下當媳婦,這可是要被人罵的。

    範鐵舟的心情卻不太好,他感覺父母過得併不開心,負擔沉重,父親太寵愛老四,有點把他寵壞了。

    範鐵舟很清楚父親的家境,就只有八十畝上田,一年佃租最多七十貫錢,去掉稅和免役錢,剩下也不過五六十貫。

    本來老四讀書就比較花錢,聽說他在縣里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整天混在一起不務正業,自己又不掙錢,全靠老父親養著他,今天找這個藉口要幾貫錢,明天再找藉口要幾貫錢,一年下來,父親的一點佃租收入就被他盤剝得乾乾淨淨。

    父親這麼寵著老四,也算是他自找的,只可憐了自己的老母親,範鐵舟一想到母親佝僂的後背,滿臉皺紋,他心中便是一陣酸楚。

    範鐵舟心中長嘆一口氣,自己想幫助母親,卻又無能為力。

    接下來,范甯要跟父親去村里的學塾,這幾天是學塾交錢的日子,範鐵舟心中一直惦記著這件事。

    小學塾讀書不算貴,學費一年三貫錢,再加兩貫錢的筆墨紙張費,一共五貫錢。

    可這五貫錢卻相當於范甯家兩個半月的收入了,這還是最便宜的學堂。

    對於貧寒人家,讀書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宋朝讀書人雖多,但也絕不是每家每戶都讀得起。

    尤其在鄉下,很多中等人家也只是送孩子讀完小學塾,能認識幾個字,就不會再讀下去了。

    能去鎮裡學堂讀書已是極少,再進縣學讀書,那更是鳳毛麟角,這就是范銅鐘能成為父親眼中明珠的原因。

    小學塾一般是讀三年,范甯已經讀了兩年,範鐵舟改變了主意,決定支持兒子去考鎮裡的學堂。

    “鐵舟!”

    一個漢子親熱地搭上了範鐵舟的肩膀,他姓王,也是一名跑船的漁夫。

    “是去給兒子交明年學費吧!”

    範鐵舟點點頭,他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多解釋什麼。

    王二郎看了看范甯,他能理解,這孩子確實沒必要再讀下去,據說讀書兩年只會寫幾個字,再讀下去就是浪費錢了。

    “王大叔好!”范甯躬身行一禮。

    “阿呆最近不錯,說話利落多了,鐵舟,我娘的病已經好多了,真的要謝謝你。”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王二叔將一隻魚簍塞給范鐵舟,“我剛釣的幾條魚,一點心意。”

    “我不要,你拿回去給老娘燒湯。”

    “家裡有呢!你呆會兒去見顧先生,空著手怎麼行,拿去給他。”

    範鐵舟想想也有道理,便接過魚簍笑道,“那就多謝了!”

    王二叔又禮節性的誇獎一下范甯有進步,轉身從另一條路走了。

    範鐵舟並不打算給村民們解釋兒子的變化。

    對他來說,考上鎮裡的學堂就是最好的解釋,考不上,解釋再多也沒有意義。

    “爹爹還會看病?”范甯好奇地問道。

    “就會治點頭疼腦熱之類,談不上會看病。”

    “也會治跌打損傷吧!”范甯想起了家中那盒藥。

    “我十幾歲時跟一個草醫學了兩年,大概懂一點皮毛。”

    “那爹爹有沒有想過在鎮上開一家醫館?”

    “醫館?”

    範鐵舟奇怪看了兒子一眼,去一趟京城別的沒學會,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倒有了。

    “快走吧!別胡思亂想了。”

    他沒有理睬兒子的建議,加快速度向村東頭走去。

    小學塾離范甯祖父家很近,佔地約兩畝,四周用泥牆圍了個院子,院子一角,一棵大樹亭亭如蓋。

    小院中有三間屋,分為大童班和小童班,約二三十人,村里週員外從鎮上請了一個老秀才教孩子們讀書。

    這兩天是交費的日子,家長們都陸陸續續來學堂交明年的學費。

    “等會兒你不要說話,由我來和顧先生談!”

    今天是來退學,大家情緒不會太好,範鐵舟怕兒子說話不當得罪了顧先生。

    范甯點點頭,適當裝傻他也不反對,傻呆呆的最大好處,就是他不行跪禮,別人也不會說他什麼。

    他自從取代了範呆呆後,還是第一次來學堂,根本就不知道所謂顧先生長什麼模樣。

    “喲!這不是阿呆嗎?好久不見了。”

    迎面走來一個胖子,衣服裡就像塞了個大西瓜,比八個月的孕婦還要更顯福態。

    “蔣員外也是來教學費?”範鐵舟微微拱手行一禮。

    “哪裡!我兒子準備考延英學堂,想請顧先生給我兒子加點料。”

    蔣員外又探頭看一眼范甯,目光中充滿了嫌厭。

    “我說阿呆實在不行就別讀了,別人不知道,還以為咱們蔣灣村小學塾有多差,我兒子去鎮裡考試都不好意思說是來自蔣灣村小學塾。”

    “蔣員外也不能這樣說,這兩年阿呆還是有進步的嘛!”

    從學塾裡出來一個老者,皮色焦黃,下巴上留著一撮山羊胡,臉上帶著虛偽的笑容。

    他便是教孩子們讀書的老秀才顧先生了。

    現在對他來說,收錢是第一要務,所以一些言不由衷的讚美之言也偶然會從他嘴裡出來。

    “範....”

    顧先生忽然想不起范甯的官名了,只得乾笑兩聲,“阿呆,我們好久不見了,還記得為師嗎?”

    範鐵舟輕輕推了兒子一下,讓他趕緊跪下給師父磕頭。

    范甯卻一臉傻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老者,“我....我怎麼記不得你是誰了?”

    旁邊幾個家長紛紛搖頭,這孩子大病一場後更傻了,居然傻到連自己先生都不認識了。

    “寧兒!”

    範鐵舟心中有數,兒子這是在裝傻呢,他咬牙低聲催促,“還不快給先生磕頭!”

    “呵呵!不用了,先進來交錢吧!”

    看著范甯傻呆呆的模樣,顧先生也是一陣心煩,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領著范家父子向自己房間裡走去。

    範鐵舟連忙將竹簍遞給顧先生,“這是幾條鮮魚,給先生的一點心意。”

    顧先生還以為竹簍裝的是錢,不料卻是幾條魚,太湖邊的人誰會稀罕魚?

    他這兩年上頓魚下頓魚,早已吃得快吐了。

    顧先生眉頭一皺,“你今天不是來交費的?”

    範鐵舟歉然道:“我家寧兒可能....明年不在這裡讀書了。”

    “什麼!”

    顧先生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起來,就像一隻興奮過頭的公雞。

    “我沒明白你的意思,你家阿呆明年要去哪裡讀書?”

    範鐵舟半響才吞吞吐吐道:“我想.....明年讓孩子去....鎮裡讀書。”

    旁邊看熱鬧的家長們頓時一片哄堂大笑。

    “哎喲喲!”

    蔣員外走上前上下打量范甯,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嘖嘖嘖!居然要去鎮裡讀書,莫非這呆傻的毛病是父傳子的?”

    “難怪你兒子那麼傻!”范甯冷冷回了一句。

    “你說什麼?”蔣員外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

    “阿寧,別亂說話!”

    範鐵舟一把兒子拉到自己身後,冷淡地對蔣員外道:“我家阿呆不會說話,員外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他是傻子,所以我不計較,若是別的小孩說這種話,我非把他....把他....那個了!”

    蔣員外望著範鐵舟魁梧的身材和鐵棒一樣的手臂,他心中最終還是有點發虛。

    範鐵舟沒理睬他,又向顧先生拱拱手,“顧先生,真的不好意思了!”

    顧先生鼻子裡重重噴了一股冷氣,負手望著天空,鐵青著臉一言不發,意思是說,你自己看著辦!

    範鐵舟只得嘆了口氣,他帶范甯來學塾,是想讓兒子給先生磕三個頭,好好感謝先生兩年來的教導。

    可現在看來兒子是不肯磕這個頭了,無奈,他便拉著兒子向大門外走去。

    這時,顧先生眼看五貫錢真的沒了,他再也忍不住,在院子裡氣急敗壞地跳腳大罵。

    “你兒子就是個蠢蛋,沒見過像他這樣蠢的學生,哼!還想去鎮上讀書,做夢吧!誰肯收他這樣的蠢蛋,我顧字就倒過來寫!”

    範鐵舟就當沒聽見,拉著兒子快步離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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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8-7-20 20:54
大宋超級學霸 第十七章去鎮裡考試


        



    轉眼到了十月下旬,這一天是木堵鎮延英學堂招生的日子,通俗地說,就是小升初。

    宋朝學風極盛,教育發達,尤其是江南地區,幾乎每個村子都有一個小學塾,由一個冬烘先生帶著一群幼童讀書。

    讀了三年後,若孩子資質還行,還能讀下去,家裡條件也允許,就會去鄉裏讀正規學堂。

    不過鄉辦學堂也隻是一種普及性質,考上縣學的可能性極低,絕大部分孩子出來後就回家務農了。

    比如範甯的老爹範鐵舟,就是鄉裏的學堂畢業,考不上縣學,隻好回家當漁夫了。

    在範甯的記憶中,父親常常為此唉聲嘆息,母親說,這是父親心中一直難以癒合的傷疤。

    如果家境好一點,一心想讓孩子出人頭地,一般會選有名的私人學堂。

    隻是這種私人名校名額比較少,需要考試錄取,所以每年名校招生時,都會有十裏八鄉的學子前來報考,競爭極為激烈。

    以前的範呆呆連上鄉辦學堂的機會都沒有,但這幾個月範甯表現出了令人驚嘆的讀書天賦,使父母又重新對他寄託了希望。

    雖然家境貧寒,但他父親拍板,就算賣地賣房也要供兒子去私人學堂讀書。

    今天蔣灣村可不止範甯一人去考試,一共要去八個孩子,都是父親帶著,村正特地安排了三條船送他們去鎮上。

    來到小碼頭時,眾人都已經到了,一名孩童回頭看見了範甯,有些奇怪問道:“阿呆,你怎麼也來了?”

    範甯揚了揚手中書袋,“當然是去鎮上考試! ”

    這句話令眾人一片嘩然,十六雙目光齊刷刷地望向範寧父子,各種眼神都有,驚訝、嘲諷、譏笑,但更多的是鄙視。

    “鐵舟哥,你家阿呆真不是讀書的料,幹嘛非要賭這口氣!”

    這是關係稍好一點的,知道一定是範鐵舟的牛脾氣犯了。

    “沒什麼,就去試一試,不行就算了。”範鐵舟也笑著解釋道。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管阿貓阿狗也要去考延英學堂,他們以為延英學堂是什麼?”

    範甯今天可不想繼續裝傻,他淡淡一笑,“是啊!不管阿貓阿狗都要去考延英學堂。”

    “你.....你是怎麼說話的!”

    “趙叔,我隻是重複你的話而已。”

    “荒唐!荒唐!”

    旁邊蔣員外簡直痛心疾首,連連搖頭,“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出來,還居然敢去考試,最後出醜是丟我們蔣灣村的臉!”

    範甯最瞧不起這個蔣員外,吝嗇小氣,說話刻薄,還自以為是。

    他立刻針鋒相對道:“既然如此,蔣員外就不要帶令郎去了,以免讓蔣灣村蒙羞!”

    蔣員外氣得七竅生煙,旁邊一名家長拉他一把,“和他這個小屁孩有什麼好說的,大家都有數,他若能考上學堂,那我家豐兒就能考上狀元了!”

    範甯還要回擊,旁邊父親卻拉了他一下,讓他不要再說了。

    此時範鐵舟的臉越來越黑,最後變成了紫茄子,他緊咬嘴唇一言不發,一股怒火憋在心中。

    若不是今天怕影響兒子考試,他早就一頓老拳砸過去了。

    範甯冷笑一聲,與其嘴皮鋒利,還不如用事實打臉。

    這時,漿聲傳來,三艘小船終於來了,眾人上了船,沒人願意和範家父子同坐一船,生怕沾染了晦氣,導致考試失敗。

    小船在河水中緩緩而行,前面兩艘船的同村人在議論著今天的考試,聲音隨著輕紗一般的晨霧飄來。

    “蔣員外,聽說今年還是只招三十個學生,你說我們有沒有機會啊?”

    “難啊!去年千餘人爭奪三十個名額,競爭那個激烈,咱們村一個都沒考上,今年誰知道呢?看運氣吧!”

    在眾人的低低議論聲中,槳片劃過水波,小船在濃濃的白霧中穿行,向十里外的木堵鎮駛去。

    ..........

    木堵鎮是座大鎮,位於吳縣西南二十里外的靈巖山腳下,有人口近千戶,交通便利,商業發達,文化氣息十分濃厚。

    不僅如此,鎮子裡還藏龍臥虎,生活著不少達官貴人。

    木堵鎮上學校眾多,有社學、私塾、有官學,還有名儒創辦的私人學堂,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延英學堂。

    創辦人是一名退休的官員,以他名字命名,迄今已有三十年。

    每年出來的學生九CD能考進縣學,還出了四名進士,是平江府著名的三大私人學堂之一。

    今天是延英學堂秋冬季招生的日子,來自吳縣十里八鄉的上千名學子以及他們家人擠滿了木堵鎮。

    他們大多數都是半夜出發,清晨抵達鎮子,另外還有不少來自崑山、吳江兩縣的學子,他們會在鎮上客棧裡住上一晚,以免耽誤考試。

    范甯他們的小船抵達碼頭時,已經算是比較晚了,碼頭上人聲嘈雜,人來人往。

    河岸邊,幾百艘小船密密麻麻擠在一起,使他們無法直接上岸,只得借過別的小船上岸。

    小船緩緩停下,眾人紛紛起身向岸上走去。

    這時,旁邊一艘畫舫緩緩駛來,船頭負手站著一名六七歲的童子,唇紅齒白,長得異常俊秀,穿一件月白色湖綢製作的直裰,腰繫革帶,頭戴士子巾,腳蹬一雙小蠻皮靴,腰間配一把做工精巧的短劍。

    范甯忽然覺得他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在童子旁邊站著一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小丫鬟,正嘰嘰喳喳說著什麼,顯得十分興奮。

    這時,從船艙裡走出一名身穿黑色武士服的佩劍女子,二十歲出頭,俏臉含煞,杏眼冷漠,渾身上下充滿了殺機。

    可當她完全走出船艙,立刻就顯得與眾不同了,只見她身高足有一米八幾,站在船頭極為高大醒目。

    范甯頓時愣住了,這不就是在京城遇到的那個大寶劍女俠嗎?

    范甯猛地想到了什麼,又連忙向那童子望去,這下范甯認出來了,果然是那個小luoli,只是她穿上男裝後,模樣變化頗大,而且腰間也不是原來那柄劍了,難怪自己剛才沒認出她。

    范甯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世界真是小啊!居然在木堵鎮又遇到了。

    畫舫慢慢停在一座專用碼頭上,碼頭上早等著一名老管家和幾名家丁,恭恭敬敬地將船上的小luoli迎上岸。

    “我祖父來了嗎?”小luoli有點不高興地問道。

    “太老爺早就到了,一直在等小衙內呢!”

    這時,小luoli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落在范甯身上,她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范甯笑著向她揮揮手,不料小luoli卻輕輕哼了一聲,不屑地一揚頭,在眾人的簇擁下上了岸。

    她坐上了一輛十分華麗的馬車,幾名騎馬隨從護衛著馬車向遠處駛去。

    范甯手僵在半空,著實有點丟面子,這個死小娘本性不改,這麼快就裝作不認識了?

    “走吧!這種富貴人家和咱們沒有關係。”

    範鐵舟看在眼裡,見兒子受窘,便同情地拉了一下他,范甯悻悻然上了岸,父子二人便向學堂方向走去。

    範鐵舟幾天前就給兒子報了名,范甯只需去考試就行了,範鐵舟取出一塊竹牌遞給兒子,囑咐他道:“要細心一點,字慢慢寫,爹爹就在外面等你,考完後我們去吃飯。”

    范甯點點頭,“孩兒去了!”

    他背著書袋向學堂正門處走去,考生太多,光延英學堂可容不下,延英學堂又藉了其他幾處學堂同時作為考場。

    范甯的考號是甲七十四號,也就在延英學堂裡面考試。

    不過這種入學考試和科舉考試不能比,管得也不是那麼嚴格,想作弊也可以,但代價太大,如果考上後被人揭發,不僅會被學堂開除,而且名聲會遭到損害,在極看重名聲的宋朝,這可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的大事。

    都是鄉里鄉親,大家都知根知底,幾乎沒有人會作弊。

    范甯向門口一位老先生交驗了竹牌,老先生笑瞇瞇向左面第一間屋指了指,“先面試!”

    “謝謝老先生!”

    范甯先向老先生鞠躬行一禮,便向大門內走去。

    老先生捋鬚望著范甯背影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走進院子,只見十幾名考生已經排成兩隊,眾人在竊竊私語,議論著什麼。

    “阿呆,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快出去!”

    一個凶狠的聲音從隊伍中傳來,范甯這才發現隊伍中有兩個他認識的人。

    一個就是蔣員外的兒子蔣阿貴,長得又高又胖,腮上的肥肉拖墜在臉上,一雙綠豆大的小眼睛閃爍著凶光。

    另一人叫做趙小乙,身材相反,長得又小又瘦,像個猴子一樣,他是蔣阿貴的狗腿子。

    兩人整天混在一起欺小淩弱,估計從前的範呆呆沒少受他們欺負。

    範甯沒理會他們,直接排在隊伍後麵。

    蔣阿貴見範甯沒有理睬他,頓時滿臉怒氣,若是從前,他早就衝上去狠揍一頓,但今天他不敢。

    他忽然眼珠一轉,指著範甯對眾人笑道:“這是我們村出了名的傻瓜,叫範呆子,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他居然也來考延英學堂,你們說好不好笑。”

    十幾雙眼睛一起向範寧望來,目光裡充滿了驚訝和困惑,傻瓜居然也來考試,這是怎麼回事?

    趙小乙得意之極,跺腳嘎嘎大笑。

    範甯神情平靜,不理睬這兩個混球的表演。

    這時,門忽然開了,一名考官走出來怒道:“不得喧嘩吵嚷,誰再吵鬧就取消考試資格!”

    趙小乙笑聲嘎然停止,連忙低下頭,蔣阿貴也低下頭,卻狠狠瞪了範甯一眼。

    “你們都進去吧!”

    考官將這一批十五個考生都放了進去,按高矮順利排列,範甯是倒數第二,蔣阿貴最高,排在最後。

    麵試的學堂很寬敞,正麵坐著三名先生,麵無表情,三人皆穿襴衫,左右兩人頭戴緇布冠,中間一名老者卻頭戴烏紗帽。

    宋朝烏紗帽加雙翅才是官帽,這個老者頭戴烏紗帽隻是一種常服,但還是顯得他與眾不同。

    “第一個趙小乙!”

    趙小乙身材最瘦小,他的名字排在第一。

    他走上前,在考官的指引下,從桌上小籃子裡抽出一張簽,這就是他的考題了,遞給了考官。

    主考官看了一眼題目,淡淡道:“背百家姓,開始吧!”

    或許是太緊張的緣故,趙小乙背得結結巴巴,出現了好幾處停頓。

    “朱秦尤許,何呂施張。孔曹嚴華,金魏陶姜。戚謝鄒喻,柏水竇章。雲蘇潘葛,奚範彭郎。魯韋昌馬,苗鳳花方...... ”

    范甯暗暗搖頭,連最簡單的《百家姓》都背得這樣吃力,估計夠嗆了。

    趙小乙幾乎背了一半《百家姓》,主考官終於讓他停下,旁邊考官給了他一張紙條,“去吧!外面聽結果。”

    趙小乙深一腳、淺一腳地接受命運的裁決去了,范甯卻有點奇怪,難道就這樣考完了?這也太簡單了吧!

    “下一個楊順!”

    范甯用眼角余光迅速瞥了一眼身後的蔣阿貴,見他滿臉驚慌,緊張得渾身發抖,這會兒他也顧不上嘲笑范甯了。

    下一個考生上前,不用吩咐,直接從桌上籃子裡抽出一張簽,遞給考官。

    “是《論語》,我說一句,你接著背下去,我讓你停就停!”

    范甯已經明白了流程,他目光向小籃子望去,不知道自己能抽到什麼樣的考題?

    面試進展得很快,半個時辰後就輪到了他,范甯深深吸一口氣,平息心中的緊張。

    他走上前,見桌上小籃子密密麻麻豎放著至少幾百張書籤,每張書籤上有方便拉扯的小布條。

    上面主考官看了看他的名字,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情。

    范甯正要抽籤,主考官卻叫住了他,“你不用抽籤,我來給你出一道題!”
mk2258 發表於 2018-7-20 20:54
大宋超級學霸 第十八章再遇小蘿莉


        



    旁邊幾位考官都很驚訝,今天學政怎麼打破了慣例?

    一名考官小聲提醒了,“學政,還是抽籤吧!”

    主考官擺擺手,“沒事,我知道規矩,我的題隻會比抽籤更難。”

    範甯無語了,憑什麼呀?到了自己這裡,為什麼要比別人更難。

    他笑著指指抽籤盒,“老爺子,我還是抽籤吧!和大家一樣。”

    “你過來!”

    主考官態度嚴厲,向他招了招手,“讓你過來你就過來!”

    範甯無奈,隻得認了,誰讓這位主考官看自己不順眼。

    後麵的蔣阿貴居然忘記了緊張,他滿臉幸災樂禍,興奮得差點叫喊出來,終於看到了範呆子出大醜的時候。

    主考官沒有多餘的話,他陰沉著臉道:“我問一句經文,你告訴我它的出典,答出來了,就算你通過!”

    範甯點了點頭,主考官捋鬚想了想道: “不明於計數,而欲舉大事,猶無舟楫而欲經於水險也!告訴我此話出自哪裡?”

    這個題目一出,場內所有考官皆麵麵相覷,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句經文的出處。

    範甯心中大罵,這位主考官真是變態,居然用《管子》這麼生僻的題目來考自己,自己是不是哪裡得罪過他?

    主考官也意識到自己出的題目太難,便道:“你不用告訴詳細出典,你隻告訴它出自哪篇名著便可。”

    範甯沉思不語,這句話他有印象,他曾經背過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道:“出自《管子.七法》,不明於心術,而欲行令於人,猶倍招而必拘之。不明於計數,而欲舉大事,猶無舟楫而欲經於水險也。”

    所有考官都忍不住鼓起掌,主考官豎起大拇指讚道:“果然是神童!”

    範甯心中猛地一跳,難道範仲淹給他打過招呼了?這就解釋得通了,他為什麼要單獨考自己。

    “你可能背誦全文?”

    範甯點點頭,“我可以背誦!”

    主考官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剛要開口,旁邊考官連忙低聲提醒他,“學政,隻能考一題!”

    主考官擺擺手,“不妨,就讓他背一背!”

    他又對範寧嗬嗬笑道:“那你背給我聽聽,就背《管子.七法》”

    範甯想了想便朗聲背道:“言是而不能立,言非而不能廢,有功而不能賞,有罪而不能誅;若是而能治民者,未之有也。是必立,非必廢,有功必賞,有罪必誅......”

    範甯語速不快不慢,每一個字都吐得十分清晰,足足背了數千字,竟一字不錯。

    主考官竟有些呆住了,這時,旁邊副主考再也忍不住,輕輕推了他一下,“學政,差不多了!”

    主考官這才醒悟,連忙道:“可以了!”

    範寧停止了背誦,主考官對兩邊副主考嘆道:“我研究管子多年,讓我背,我都未必能做到一字不錯,太令人驚嘆了。”

    他深深看了範甯一眼,取出一張紙條遞給他,笑瞇瞇道:“祝賀你第一關過了,去吧!”

    範甯鬆了口氣,躬身行一禮,接過紙條出去了。

    望著範甯出去,主考官又笑嗬嗬問身邊兩名考官,“此子如何?”

    一名考官嘆息道:“如此生僻的題目他居然能答出來,而且這麼熟悉,令我輩慚愧啊! ”

    另一名考官小心翼翼問道:“學政之前就知道這孩子?”

    主考官隻是捋鬚淡淡一笑,卻沒有多說什麼。

    “下一個蔣阿貴,蔣阿貴!你在發生什麼呆,嘴張這麼大幹什麼?”

    .......

    範甯走出麵試堂,外麵還坐著一名考官,他已經看見了學堂內的情形,笑道:“恭喜少郎了。”

    “多謝先生誇獎!”

    考官登記了他的考牌,便指著裡麵一間大學堂道:“筆試在裡麵!”

    “謝謝先生!”

    範甯行一禮,快步向大學堂內走去,遠遠看見大堂內坐著七八人,正伏案冥思苦想,人數還不到麵試考生的一半。

    範甯這才明白,麵試也不好過,至少要刷掉了一半以上。

    就是這時,範甯隻覺後背像被點穴似的一陣疼痛,他一回頭,原來那個男裝女扮的小luoli正用短劍捅他。

    範甯想到剛才船上的難堪,他心中著實不高興,當即拉長了臉,“你有什麼事?”

    “那個主考官你認識?”小luoli好奇問道。

    “我不認識!”

    “那他怎麼會單獨考你?”

    “你問我,我問誰去?居然考《管子》,你覺得我會認識他嗎?”

    “那一不定哦!”

    小luoli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說不定他事先把題目告訴你了,故意讓你顯得與眾不同。”

    範甯懶得理她了,轉身向大堂走去。

    小luoli連忙追上他,“被我說中了,對不對?”

    範甯停下腳,沒好氣對她道:“第一,我不認識他,你不相信可以去問他本人;第二,我和你不熟,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第三,我還要筆試,請你不要跟著我。”

    “哼!誰稀罕跟你,我也要參加筆試,知道嗎?”

    範甯一愣,“這學堂還招女學生?”

    小luoli一步衝上前,她叉著腰,瞪大眼睛逼視範甯,“誰說我是女的,你證明給我看看?”

    範甯望著眼前這個俊美的小書郎,半天搖了搖頭,“算了,你老人家是男是女與我何幹?我先考試去了。”

    範甯不再理睬她,轉身走進了學堂,小luoli卻得意洋洋,跟在他身後也進了大學堂。

    範甯在門口交驗了考牌,領了一份考卷,一名監考官指了指前麵的座位,讓他趕緊坐下。

    範甯迅速瞥了小luoli的一眼,見她沒有交驗考牌,直接走進來大搖大擺坐下,監考官連忙親自將一份卷子送到她麵前。

    範甯頓時醒悟,這個小luoli應該不簡單。

    範甯不再多想,他沉下心打開了卷子,考卷上就有題目,做詩一首,描繪日常生活,五言七言皆可,限時一個時辰。

    他沉思片刻,一首詩湧上了心頭,對他而言,寫詩不在話下,書法反而是他的薄弱點。

    儘管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苦練書法,但因為底子太薄,進步也並沒有想像中的神速。

    當然,他現在的字也不是最初那樣見不得人了,至少橫是橫,豎是豎,顯得十分工整。

    範甯飽蘸墨汁,提筆在卷子上認認真真寫下了一首詩。

    《春日田園》

    柳花深巷午雞聲,

    桑葉尖新綠未成。

    坐睡覺來無一事,

    滿窗晴日看蠶生。

    .........

    寫完這首詩,範甯將筆放在一旁,等墨汁風乾,這時,一名監考官在他身邊停住了。

    片刻,監考官驚訝問道:“這詩是你寫的?”

    聲音有點耳熟,範甯抬起頭,是一個留著長須的老者,頭戴烏紗帽,範甯認出了他,竟然是麵試自己的主考官。

    “這傢夥陰魂不散啊!”

    範甯現在隻想趕緊離開,連忙起身道:“我要交捲了!”

    開什麼玩笑,萬一這老者又不講規矩,給自己來一個單獨命題寫詩,那還要不要人活了。

    老者見範甯被自己嚇著了,不由笑了起來,敲了敲卷子,“你的名字還沒寫呢!”

    範甯這才發現寫名處還空著,他隻得坐下重新寫名字,木堵鎮蔣灣村範甯。

    老者又讀了一遍詩,由衷地讚許道:“這詩寫得不錯,生動有趣,樸實中見功力,頗有大家風範。”

    範甯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南宋範成大的詩能沒有大家風範嗎?

    老者這次沒有為難他,點點頭轉身離去了。

    範甯這才起身準備交卷,他迅速瞥了一眼小luoli,隻見小luoli也一本正經地放下筆,她也要交捲了。

    範甯心中一急,交了卷子便快步向外走去,不料他卻走錯了方向,發現前麵是死路,連忙調頭回頭。

    卻見小luoli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歪著頭,一臉嘲笑地望著他。

    “我以為你會翻牆出去!”

    “你儘管笑吧!”

    範甯快步上前,從她旁邊走過去,小luoli也不作惱,笑嘻嘻問道:“我就是想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叫範呆呆!”身後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範甯回頭,隻見蔣阿貴從大考堂裡走出來,他也交捲了。

    蔣阿貴滿臉嫉恨地望著範甯,“阿呆,你很會裝嘛!”

    小luoli摀嘴竊笑,“原來你叫範呆呆?”

    範甯懶得解釋,他搖了搖頭,快步走了。

    蔣阿貴衝出學堂大門怒吼道:“範呆子,你等著瞧,看我回去後怎麼收拾你!”

    範甯停住腳步,他轉身走上前,“你再叫一聲試試看!”

    “範呆子,我就叫了怎麼樣?”

    範甯兩步上前,狠狠一拳向蔣阿貴臉上揍去,蔣阿貴措手不及,被範甯一拳狠狠打在鼻子上。

    他殺豬般地慘叫一聲,捂著鼻子蹲了下來。

    範甯拍了拍手,轉身揚長而去,小luoli看得清楚,笑嘻嘻道:“這小傢夥還是蠻勇猛的嘛!”

    範甯離開了考場,快步來到和父親約好的河邊。

    遠遠便看見父親坐在石欄上,正和一名中年男子有說有笑。

    旁邊還坐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長得很黑,骨節寬大,顯得很粗壯,一雙眼睛格外有神。

    範甯快步走了上來,“爹爹,我考完了!”

    “考得怎麼樣?”範鐵舟關心地問道。

    “麵試通過了,筆試是作一首詩,我也寫了,但最後結果就不知道了。”

    “麵試抽到了什麼題?”旁邊少年問道。

    範甯詫異看了少年一眼。

    範鐵舟連忙笑著給兒子介紹道:“這位劉伯伯以前也是咱們蔣灣村的,後來搬到鎮上。”

    范甯連忙恭敬地行一禮,“劉伯伯好!”

    “不錯!不錯!”

    中年男子連聲讚許道:“阿呆居然能考延英學堂了,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範鐵舟又指著少年笑道:“這是劉伯伯的兒子劉康,比你大一歲,以前和你一起玩的,現在就在延英學堂讀書。”

    原來這個少年也是延英學堂的,難怪他會問自己抽什麼題。

    范甯撓撓頭笑問道:“抽什麼題有講究嗎?”

    少年認真地點點頭,“當然有講究,裡面的講究可大了,關係到你能否考上學堂。”
mk2258 發表於 2018-7-20 20:55
大宋超級學霸第一卷竹馬鬥青梅第十九章嚇煞人香


        



    中年男子叫做劉宏運,他家在蔣灣村中家境很不錯,在鎮上還開了一家雜貨店。

    為了給兒子更好的教育,三年前他們舉家搬到鎮上,兒子進了一家有名的小學塾讀書,兒子也很努力,去年考上了延英學堂。

    劉宏運呵呵笑道:“今天難得一見,我們去吃午飯,我請客。”

    自秦漢以來,普通百姓每天只吃兩頓飯,早一頓、晚一頓。

    到了宋朝時,由於商業大發展,食物豐富,餐飲小店遍地開花,普通百姓的飲食習慣開始轉為每天三頓飯。

    但這種轉變並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個逐步轉變的過程,宋仁宗時代正好是兩頓飯和三頓飯並存的時代。

    家境貧寒一點的,比如范甯家,一天就是兩頓飯,家境富裕一點,像這位劉員外,已經跨入能吃三頓飯的小康生活了。

    在範鐵舟的一再堅持下,他們來到碼頭附近的一家飲食店。

    這種小飯鋪當然比不上大酒樓氣派,其實就是靠牆搭一座草棚子,下面擺四五張桌子,三面透風。

    條件雖然簡陋一點,但勝在量足價廉,非常實惠,深受尋常百姓的歡迎。

    兩家四人在一張桌前坐下,劉宏運要兩盤羊肉餡的蒸餅,四碟爽口小菜,一條蒸白魚,一盤羊羹,一盆燒蹄髈,又要了四碗羊雜湯。

    這幾道菜在大酒樓至少要五六百文錢,但在這種小飲食店,只需百文錢就夠了。

    劉宏運招呼眾人,“快趁熱吃吧!大家不要客氣。”

    范甯肚子也委實餓了,他伸手便拿起一隻大饅頭啃了起來。

    在宋朝,只要是面做食物都叫餅,烤的叫燒餅,煮的叫湯餅,蒸的就叫蒸餅,蒸餅在北方又叫做包子,在南方則叫饅頭。

    平江府的太湖羊在天下頗有名氣,所有冬天吃羊肉自古就是平江府的風俗。

    范甯又喝了口香噴噴的羊雜湯,整個身體都暖和起來。

    劉康這才繼續說剛才的話題。

    “我也是進了學堂後才知道,面試題目有四個檔次,最容易是背《百家姓》,其次是背《千字文》,再其次是大段背《論語》或者《孟子》。

    但最難的是考官隨便說一句經文,一般都是無頭無尾,你必須要準確說出它的出典,這道題目叫做尋根溯源,如果你抽到這道題目,而且答上了,那你面試分就高了,相反,《百家姓》背得再好,就算通過面試,但得分也不會太高。”

    范甯這才明白自己面試的題目叫做尋根溯源,他想了想又問道:“這個尋根溯源有沒有什麼範圍?”

    劉康笑了起來,“當然是《論語》和《孟子》,小學塾還能學別的東西嗎?”

    範鐵舟連忙問道:“寧兒,你抽到的是什麼題?”

    范甯笑了笑,“抽到的就是尋根溯源,問的是《孟子》中的一句話,我正好很熟,所以答上了。”

    範鐵舟大喜,“太好了!”

    劉康也豎起大拇指,“你的運 不錯!”

    范甯想起一事又問道:“那個面試的主考官是誰?”

    “可是一個面色白皙,留著長須的老者,他今天好像戴著烏紗帽,看起來很儒雅的一個人?”

    “就是此人。”范甯道

    劉康笑道:“他不是延英堂的教授,是我們吳縣學政趙修文。”

    眾人都吃了一驚,學政怎麼來這里當主考?

    范甯也很好奇,學政就相當於縣教育局長了,卻跑來給延英學堂當主考官,這又是什麼緣故?

    “具體原因我不知道,反正他每年都要來延慶學堂當面試主考官,至少有五六年了。”

    范甯正吃得興高采烈,忽然又感覺到又有尖硬的東西在戳自己後背,他頓時不高興了,回頭怒道:“你到底沒完沒完......”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背後不是小luoli,而是兩條大長腿,他慢慢抬起頭,果然是大寶劍女俠.

    她站在草棚外,手執一把三尺長的大寶劍,一臉冷漠。

    范甯忽然明白小luoli喜歡用短劍戳人後背的壞毛病是從哪裡學來的了。

    范甯哼了一聲,轉過身繼續喝他的羊雜湯。

    桌子上其他三人對望一眼,目光中都忍不住驚嘆,居然有這麼高的女子。

    還是范鐵舟先反應過來,人家在找自己兒子呢!

    他連忙問道:“這位姑娘找我兒有事嗎?”

    “我家主人請他過去一趟。”

    女俠用大寶劍指了指范甯,範鐵舟的臉上抽搐一下,雖然寶劍帶鞘,可是用它指人,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

    他連忙拱手道:“請問你家主人找我兒有什麼指教?”

    “爹爹別睬她,她主人就是船上那個小丫頭片子。”

    範鐵舟有點糊塗了,哪個小丫頭?他當時沒認出小luoli是女扮男裝。

    “就是那個上了馬車,你說富貴人家和咱們沒關係。”

    範鐵舟恍然大悟,原來那個孩童居然是小娘子,自己還真沒看出來,聽說是小女孩找自己兒子,他頓時放心下來了。

    “既然人家小娘子專程來請你,你就過去一趟,你是讀書人,讀書人不可無禮。”

    也虧得張三娘不在,否則她一定會問人家要八字算姻緣了。

    范甯著實不想過去,不過這個大寶劍女俠是小luoli的保鏢,萬一動起手來,自己恐怕要吃虧。

    也罷,好漢不吃眼前虧,過去看看也無妨。

    范甯很勉強對女俠道:“我本不想去,不過父命不可違,我就跟你走一趟。”

    范甯慢慢站起身,擺足了架子,邁著八字腳向對面的酒樓走去。

    .......

    對面的酒樓叫做順天酒樓,是鎮上最大的酒樓,三層樓高,後面還有幾間院子。

    此時考試已經全部結束,酒樓裡坐滿了客人,都是考生和他們家長,他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范甯跟隨大寶劍女俠上了二樓,只見小luoli獨自一人站在樓梯前,范甯走上前笑問道:“莫非小官人要請我吃飯?”

    小luoli撇撇嘴,“別自作多情好不好,又不是我找你!”

    范甯一怔,“那是誰?”

    “跟我來就是了!”

    范甯跟她上了三樓,來到一間雅室前,小luoli直接推門進去了。

    范甯跟著她走進雅室,只見一扇巨大的屏風將雅室一隔為二,裡面坐著五六個人,似乎在討論什麼?

    門口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士子,長得十分英俊,他叫徐壽春,今年解試第三名。

    小luoli看見他,頓時眉開眼笑道:“表哥,我把人找來了。”

    “噓!”

    年輕士子豎起手指小聲道:“稍等一等,他們馬上就討論完了。”

    他又向范寧歉意地笑了笑,范甯對他也有了幾分好感。

    屏風後傳來幾個老者的議論聲,其中一個好像是那個主考官趙學政的聲音,原來是他找自己。

    “太湖春這個名字不太好,雖然有特色,太普通了一點,不夠雅緻,再換一個。”

    “那平江小眉茶怎麼樣?”

    “也不太好,有點小家子氣,而且咱們平江府一直叫蘇州或者吳郡,這個平江不足為代表。”

    “表哥,他們在議論什麼?”小luoli小聲問道。

    “他們在給嚇煞人香取個新名字呢!”

    范甯立刻明白了,就是范仲淹帶給歐陽修的貢茶,明清時叫做碧螺春,但宋朝稱為新血茶,當地人叫做嚇煞人香。

    新血茶這個名字確實不太雅,嚇煞人香更是粗俗,所以當地名望士紳想改個名字也是可以理解。

    這時,一個焦黃面皮的老者捋鬚笑道:“還是應該以產地起名,像杭州寶雲茶、白雲茶、香林茶都是得名於地名,咱們貢茶種在洞庭山,我建議叫做洞庭春。”

    另一個老者搖搖頭,“可是'洞庭'這個名字已經有了,岳州和長沙那邊種的茶不就叫洞庭茶嗎?”

    “我看不如就叫碧螺春吧!”外面傳來一個少年清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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