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946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6 18:01
439章 起壇之實

    晨光未露。

    溫朔從酒店趕到了醫院,安保人員都已經知道了在住院部大樓裡的那個年輕漂亮的女患者,以及陪同她來住院的胖子,那是受到領導們特別關照的人物。所以,即便是天不亮溫朔就往醫院裡進,也沒有人去阻攔他。

    他沒有進住院部大樓,而是先到後面那如同園林版的清幽雅致區域內,打了趟拳,舒展了一番筋骨,祛污濁納清氣,精神狀態愈發良好。

    天色大亮,溫朔這才去往徐芳所在的病房。

    房門沒關。

    父女二人已經起床洗漱完畢,正準備去下面遛彎兒然後到食堂吃早餐。

    「起得夠早啊。」溫朔笑呵呵地進門就打招呼。

    「溫朔,這麼早就來了?」徐從軍趕緊客客氣氣地迎上前兩步。

    徐芳臉頰微紅,低頭輕聲道:「昨晚我,我有發病了。」

    「芳姐,別有壓力,這都是小事兒。」溫朔笑呵呵地說道:「你的病情如果不再發作,就說明已經完全好了,那咱們還住在這兒幹什麼?」

    「嗯。」徐芳點點頭。

    「徐叔,昨兒宋老叮囑過我,讓我早點兒來給芳姐把脈……」溫朔示意徐芳先到裡間床邊躺下,一邊跟著往裡面走,道:「等芳姐病好了,我也能出師當醫生了,嘿!徐叔,你說我是不是個天才啊?」

    「是是是。」徐從軍點頭附和著。

    溫朔不禁面露難堪——畢竟是身背壓力,徐從軍現在的性情大變,若是換作以往,聽得他這麼自誇,肯定是先一巴掌揍到他頭上,再踢一腳。

    徐芳聽話地走到病床前躺下,輕輕拉起衣袖,露出了蔥玉般的手腕。

    溫朔坐在椅子上,抬手以中指輕搭在了腕脈處。

    站在旁邊的徐從軍看著溫朔微闔雙目,神情淡然的模樣,心裡卻也不像是第一次看到溫朔為人把脈時那般困惑和驚訝了,這小子,不能以常人、常理忖之。

    其實,宋老壓根兒沒有讓溫朔前來探查徐芳的病情如何。

    只不過,溫朔比宋老更清楚徐芳體內的狀況,有多麼的詭異難以忖度,縱然昨晚上為其洗滌體內邪佞污濁,五臟更是布下法陣,又有灸療藥效加持,生生壓制住了她意識和各器官中瘋狂滋生的煞性氣息,可天曉得,煞性氣息會否突然間又增強了滋生量度,所以,不得不防啊。

    溫朔看似如中醫把脈那般,實則他並不懂得中醫學術之中,對於脈象走勢的細微感應和判斷,每每把脈,全靠己身氣機探查,從而分析煞性氣息的生成、積存狀況,卻不能根據脈象查探出其它實際病症。

    醫術學問,深奧駁雜,中醫學更是博大精深,沒有深厚的學識積累和豐富的從醫經驗,再如何天才,也別想做到如宋釗生那般,僅以脈象就能診斷出各類病症的水準。

    徐芳現在,對溫朔為其把脈時,無論身體各處,乃至腦海潛意識中的奇怪感覺,已然沒有了絲毫警惕和排斥。

    也因此,溫朔才會坦然作勢把脈。

    不出溫朔所料,徐芳體內除卻五臟之地外,十二正經、奇經八脈、六腑七魄和意識中,仍舊在緩慢地釋放著煞性氣息。

    好在,有宋釗生針灸兩療配合,徐芳的意識較為清醒。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莫說今天晚上診療之前,便是堅持到明天晚上也應該沒問題。

    不過正所謂有備無患……

    溫朔的意識召喚小青,循他的氣機,悄然進入了徐芳體內,將目前積存不多的煞性氣息吞噬一空,順便又到她的腦海意識中轉了轉。

    躺在病床上的徐芳,先是感覺到一股溫熱平滑的氣流,從溫朔搭在她腕脈處的指尖流出,進入了她的胳膊、繼而蔓延至全身。若是以往,定然會心生詫異,甚至會害怕,但如今她對溫朔有著極強的信任和依賴,所以反倒是舒適地享受著中感覺。很快,在暖流未散之時,忽而又有一股清涼的感覺,覆蓋了暖流,遍及全身,最後湧入了腦海當中。

    這一刻,徐芳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清亮,精神為之一振。

    溫朔緩緩收回氣機,意念呼喚小青回到玉珮中,繼而睜開眼,起身微笑道:「不錯,比預想中要好得多……芳姐,徐叔,咱們吃早飯去吧。」

    「啊,好,好好。」徐從軍忙不迭點頭。

    徐芳臉頰紅紅的,神情羞羞的,在溫朔伸手虛扶之下,從床上下來,輕聲道:「謝謝。」

    「客氣了……」溫朔擺擺手。

    三人一起往外走去。

    此刻,父女二人毫不懷疑溫朔的話,不會再去忖度這些話只是為了安慰他們。

    因為效果很明顯嘛。

    吃早飯時,溫朔提醒徐從軍和徐芳:「晚些會有醫生或者護士送藥,一定要遵從醫囑按時、按量服藥,都是宋老親自下的藥方。一會兒我要出去辦事,可能要到晚上才回來,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

    徐從軍對此當然不會說什麼,本來嘛,溫朔這孩子如今可是個大忙人,事業做得那麼好,還要兼顧著學業,這次卻不辭辛勞地趕到中海,怎麼好意思讓人一直陪伴在身邊呢?

    徐芳雖然也沒說什麼,但神色間,明顯有那麼一絲失落。

    溫朔心眼兒再實誠,也沒有那份閒心守在醫院裡,徐芳的身旁待到她的病治好為止。

    雖說此行中海,除了講義氣論情分的滿足之外,他還能增長經驗,與宋老合作相互學習,但在吝嗇的胖子看來,自己的時間是那麼得寶貴,豈能輕易知足從而虛度時光呢?

    所以,他才會在宋老提出要求時,反向要求宋老也給予他同等的經驗筆錄。

    如此才能學到更多嘛。

    有道是藝多不壓身,胖子可從來不會嫌自己會的東西多——更何況,跟著一位院士學習,到手的東西怎麼算,好像都比從別處、別人那裡學到的貴。

    還很高大上!

    回到酒店,溫朔立馬把房間推掉,然後就近找了家普通的旅店,開了間最好的單人間,每天才不過一百元。

    兩相對比,胖子頓覺自己賺了不少。

    「昨晚玩兒了一宿,我得好好睡覺,沒什麼事兒別來打擾我啊。」溫朔對服務員吩咐了一句,然後進屋把房門反鎖上,把窗簾也給拉上。

    室內光線猛地暗了下來。

    坐在桌前打開檯燈,溫朔掏出筆記本,在反面認認真真地開始寫下昨晚為徐芳治病時,詳細的過程和經歷。

    關於小青的出現和使用,被溫朔刻意忽略掉了。

    這種事,如果僅憑嘴巴講,還真是很難講述出來,而且耗時很長,但如果以文字的形式記錄講解的話,就會方便、詳盡得多,更容易理解參悟。

    寫完初稿,溫朔又仔細瀏覽稍作修改後,把本子往包裡一塞,轉而取出了黑色塑料袋裡的辰砂、雄黃粉、墨汁,普通的硯台、毛筆、黃裱紙、裁紙刀,以及燭台、蠟燭、細香、銅錢、小碗、桃木劍……

    夠齊全的。

    溫朔撓撓頭,心想又不是真的要起壇作法祛邪除煞,馬有城想看熱鬧,卻是要失望了。

    所謂起壇作法,又豈是影視作品中那樣?

    起壇,是為佈陣上參天下接地,銜通陰陽,遍施五行居其間。簡而言之,起壇是作法的根基,其真實要義,是為了輔助玄士作法,增強玄士在作法時的效能,從而保持作法時的力度穩定和安全。

    不起壇,直接施以玄法,也能行,但效能大減,遭遇自然反噬成為必然。

    而且,遭反噬而受創,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起壇並非擺桌子燒紙點蠟上香唸咒亂蹦躂……當然,那也是起壇的一種儀式,是為正宗教派,在大規模的祈福、祈雨、超度類的法式中,為表心誠,為與天地相應而為之,也不乏主要目的是為了追求形式主義。

    而玄門江湖之所以歷來被正統和廟堂視作草莽,就是因為玄士起壇,不拘泥於形式,只求簡潔、高效!

    往淺顯處說,任何一張符菉的作用,都為起壇。

    往深奧裡說,那便是先與天地相參,才有法效漸生;無壇起,法不生。

    調製好墨汁,裁剪好符紙,略有些精神疲累睏倦的溫朔,先到衛生間洗了個澡,提提神,順便自嘲也算是學了正統,來一出沐浴淨身的戲碼。

    不過到了一應準備完畢的桌前,溫朔可就沒那份心思去玩兒一出焚香靜心祈禱請神之類的把戲了。

    他站定誦咒,心法流轉,氣機勃發,持筆揮毫……

    書符四十八張。

    夠三天所用了。

    胖子神情慵懶地坐到沙發上,仔細思忖一番後,乾脆起來又書符十五張,分別以五行相對應,適合三次作法診療時備用——昨夜在徐芳五臟之地布下法陣,便完全是意外狀況下,不得已採取的手段。

    溫朔最不喜歡的,就是意外,也最忌憚意外發生時,自己毫無準備。

    書符完畢,恰好手機響起。

    瞄了眼來電顯示,溫朔摁下接聽鍵:「老爺子,東西我可都給你寫好了,咱有一說一不玩兒虛的,您準備好了沒?」

    「我剛下班,就在醫院門外等你,就不進去了,交換吧。」

    「好勒!」溫朔樂滋滋地誇道:「得,您老是個正兒八經做買賣的人!」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6 18:01
440章 是非歪理世常有

    一向吝嗇摳門兒且多疑的胖子,喜歡和任何說到做到,言而有信的人打交道,他覺得有一說一,大家在一起交往會比較輕鬆,否則整天你算計我,我忍讓你,你還客客氣氣,我就得憋著一口悶氣,這日子還怎麼過?

    比如宋老為人做事就挺好。

    之前胖子有一說一,醜話說在了前面,宋老也答應了下來,兩人回去都抽時間把該寫的東西都寫好,然後交換……各自心裡都舒坦啊。

    倘若胖子把東西都準備齊了,結果你宋釗生倚老賣老、倚著交情甚或是身份地位啊什麼的,來了就想把東西拿走,自己卻沒把東西準備好,那胖子的心裡肯定不舒坦,或許換個人心裡不舒坦也就忍忍過去了,可是以胖子的脾氣,當場就得翻臉把筆記本揣兜裡:「等你準備好了再來拿我的吧。」

    所以胖子站在打開的車門前,躬身彎腰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卻是將筆記本牢牢攥在手裡,對坐在車內無需下車的宋老說道:「老爺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渾小子!」宋老哈哈大笑著,從包裡掏出一個黑色筆記本遞給胖子。

    胖子故作正色的模樣,神情嚴肅地把自己的本子遞過去。

    「滾吧!」宋老哭笑不得地罵了一句。

    「晚上八點半,病房見!」溫朔屁顛顛地接過筆記本,右手食指中指併攏,瀟灑一甩道別,扭頭走人。

    轎車緩緩駛離。

    車內。

    宋老一邊哭笑不得著胖子的吝嗇,都捨不得換個新的筆記本,這還是之前用於記錄徐芳病症情況的那個本子,顯得頗為不正式,似乎胖子對他自己的玄法、經驗也不太尊重似的,竟然如此得隨意……

    不過很快,宋老就拋開了這些太過世俗的想法,被胖子記錄的內容所吸引。

    從內容上來看,胖子無疑是一個很認真的人。

    不僅記載詳盡,還明顯有修修改改、添加過的一些補充詳解內容。

    此時的胖子,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麵館,要了份大碗的拉麵,一邊吃著,一邊翻看著宋老寫的筆記,心中感慨不已:「到底是比咱歲數大,經驗足,人家寫得這些語句就極為精煉,如此才能節省紙張、筆……」

    不過,有些專業的詞彙,胖子看得還是不太明白。

    吃過飯,胖子就急匆匆地趕回旅店——因為相對是那家普通旅館裡最好的房間,所以房間裡竟然還安裝了電腦,有免費的網絡可以用。

    這是胖子破費一百元選擇最好房間的一個重要原因。

    他琢磨著,要在中海住上好幾天,有現成的電腦和網絡,偶爾就能和黃芩芷視頻通話,寥解相思之苦嘛。

    現在,電腦和網絡派上了用場。

    宋老筆記本中一些相對專業的詞彙,胖子搞不明白,又不好意思打電話去一個個詢問。在網絡上,卻可以隨時輸入查找這類詞彙的意思。

    待在房間裡的電腦前,胖子專心致志地閱讀、理解著宋老寫下的醫療過程、病理、藥物中醫理論等等。

    他能想像到,一位院士寫下的這份東西,有多高的價值,所以要格外珍惜,格外認真地學習。

    當然,胖子覺得一個玄士寫下的那些東西,價值也是很高的!

    所以兩不相欠。

    不,應該說是老宋頭賺大了……

    胖子齜牙咧嘴,心痛不已,琢磨著如何才能再挽回一些損失。

    六點半。

    手機鈴聲響起,沉浸在學習中的胖子有些迷糊地怔了怔,才回過神兒來,趕緊拿起手機接通,是馬有城打來的電話,他已經接到洪裳,趕到了之前溫朔居住的那家酒店二層,訂了房間,點好了飯菜,請他過去。

    「唔,我一會兒就到。」

    溫朔掛了電話,起身背上提前就已經收拾好的挎包,把筆記本塞進去,然後將電腦關機。

    扭頭往門口走了兩步,他忽而想到了什麼,扭頭看了眼那台相對還挺新的台式電腦,皺眉嘟噥了一句「真捨得投資啊。」,這才若有所思地離開了房間。

    來到約好的飯店包間,馬有城和洪裳正在喝茶閒聊。

    洪裳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短袖T恤,灰色長褲,棕色皮涼鞋,風塵僕僕的模樣,顯得土裡土氣。

    嗯,不是顯得。

    洪裳一直都是個很土氣的人。

    「馬爺,久等了。」溫朔笑呵呵地拱了拱手,繼而瞟了眼洪裳,道:「洪大師言而有信,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遠千里奔波,更讓人心生欽佩。」

    說著話,他拉開椅子坐在了洪裳的對面。

    「願賭服輸,我沒啥好說的。」洪裳板著臉沒好氣地說道。

    馬有城微笑著起身走到門外,對站立等待的服務員說道:「您好,我們的朋友到了,上菜吧。」

    「好的先生。」

    「謝謝。」

    「不用客氣先生……」服務員小姑娘有些尷尬和誠惶誠恐的模樣。

    溫朔扭頭看了眼往回走的馬有城,由衷地說道:「馬爺,我又向您學了兩招。」

    「什麼?」馬有城詫異道。

    「走到門外請服務員上菜,是為其一,其二嘛,您向服務員說了句謝謝,而且是自然而然地道出,不是刻意去這麼做的。」溫朔豎起大拇指:「佩服!」

    馬有城笑著搖搖頭,坐下後說道:「這沒什麼,人嘛,服務是人家的工作,接受服務是我們應得的,但尊重,卻是相互的,這很正常。」

    「真知灼見!」溫朔讚道。

    洪裳翻了個白眼,甕聲甕氣地說道:「也不嫌麻煩,哪兒來那麼多的講究?」

    這傢伙……

    真是天生一張臭嘴。

    倒也不止是嘴臭的緣故,也不是多麼小心眼兒,有什麼惡念,洪裳說得也是實際情況——他這樣的人,以及他自幼至今生活的環境圈子,包括向來有紳士范兒的秦落鳳,在飯店吃飯,也從未如馬有城這般,而是坐在包間裡,有什麼事直接把服務員喚進來便是了,更沒必要去說什麼謝謝。

    正如馬有城剛才所說,那都是服務員的工作,接受服務是我們消費者應得的。

    至於什麼尊重不尊重……

    哪兒那麼多彎彎繞,不說謝謝就是不尊重人家了?

    這叫哪門子的歪理?!

    從底層直至如今,依然脫不開這些根深蒂固的觀念和習慣的溫朔,太瞭解洪裳剛才那番話,以及此刻洪裳的心態想法了,甚至還有那麼點兒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

    但溫朔卻知道,這種事情本來就談不上對與錯,而是精神思想的境界差距。

    果然,馬有城只是笑著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飯菜很快上齊了。

    房門關上後,洪裳從隨身攜帶的陳舊帆布包裡,掏出一個高約十公分左右,上面有藍色花紋的小瓷瓶,是那種闊肚細頸,頸上兩側帶二,類似於花瓶,只是體積太小的瓷器。

    「那,陰煞之氣都在這裡面了。」洪裳起身走過來,把瓷瓶放到溫朔的面前,轉身回去落座。

    溫朔微笑著拿起這個明顯陳舊,上面還有一處碰撞傷損後期補修的痕跡,卻不失精緻的瓷瓶,一邊把玩打量著,一邊隨口問道:「洪大師,這上面的法陣怎麼開?」

    「以你的修為,怎麼開還不行?」洪裳哼了一聲,道:「解除法陣,重新再布下法陣,也是輕而易舉吧。」

    「那倒是。」溫朔毫不謙遜地點點頭。

    洪裳板著一張寫滿不情願的臉,沒好氣地說道:「我和老秦忙活了那麼久,窩在山裡面守著看著,起壇作法布下法陣,先後兩次奔赴京城,到最後,卻便宜了你。」

    「運氣,運氣而已。」溫朔一臉不好意思的神情,同時發現這個小瓷瓶底部,有一層厚厚的,已經完全硬化,好像和瓷瓶已經滲為一體的髒塊,毛糙醜陋。

    「哼!」洪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坐在他旁邊的馬有城哭笑不得,端杯稍稍抿了一口,算作是陪敬些許。

    而溫朔,卻沒理會洪裳。

    溫朔眨巴眨巴眼睛,道:「洪大師,這瓶子也歸我了,是吧?」

    「那是件老物件了,你還真好意思張口要。」洪裳鄙夷地看了眼溫朔,道:「回頭我得給老秦還回去……那,你最好盡快,哦對了,你身上不是有玉珮嘛,把陰煞之氣存到玉珮裡,瓶子還給我。」

    「小氣!」溫朔撇撇嘴。

    「我小氣?」洪裳頓時翻臉了,瞪著眼斥道:「你大方,怎麼好意思幹得出這種事兒來?」

    「我幹什麼了?」溫朔詫異道。

    「你,你……」洪裳結結巴巴地不知道如何指責溫朔,喝下一口酒後,才忿忿道:「如果不是仗著自己修為高,又耍奸計假冒不是玄士,又覺得自己有錢,你憑啥能把陰煞之氣被盜的事情解決,還,還和我打賭贏走?」

    溫朔當即啐了一口唾沫,道:「我沒有錢,修為不高,甚至沒有修為,這事兒秦落鳳做得就對了?你洪裳和我打賭輸了,就可以不認賬啦?」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反正……」洪裳神情尷尬。

    「就事論事,講點兒道理行不行?修為高低,錢多錢少,和這件事壓根兒沒有半毛錢關係,你扯這些幹啥?」溫朔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就你這張臭嘴和蠢腦筋,活該你被秦落鳳坑,早知道老子就不幫你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7 19:26
441章 寶,錢,交情

    洪裳被溫朔一番話懟得吱吱唔唔說不出話來,吭哧了半天後,端起酒杯黑著臉說道:「胖子,你說得對,是我錯了……我老洪自罰一杯!」

    言罷,洪裳一口喝盡了杯中酒。

    不是那種二兩的口杯,但一杯也有一兩酒了。

    胖子愕然,他著實沒想到長著一張天生欠抽嘴巴的洪裳,能願賭服輸不算,言而有信不惜千里迢迢追著來還賭債不說,竟然還能夠當面認錯……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你確定,不是饞酒了找個理由喝一杯?」胖子滿臉不相信地看著洪裳,道:「這酒確實不錯,今兒是馬爺安排吧?」

    「溫朔,差不多就行了。」馬有城看不過去,皺眉道:「老洪這次大老遠把陰煞之氣給你送來,已經足以表達出他的誠意和為人了,你怎麼就得理不饒人啊?」

    溫朔端起酒杯砸吧了一小口,不以為意。

    而腦子一根筋的洪裳怔了會兒,才聽明白溫朔話裡的譏諷之意,他瞪著眼怒道:「胖子,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我這人窮是窮了點兒,可還不至於那麼沒出息!」

    「喲呵,怎麼還生氣了?」溫朔一臉冤枉和無辜。

    「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洪裳愈發憤怒。

    「呵,感情你聽了這樣的話,也會不高興啊?」溫朔哼了一聲,道:「那你憑什麼就可以出口傷人?」

    「我啥時候……」

    「就他媽知道你不會承認!」溫朔冷笑。

    洪裳氣得直哆嗦,扭頭看向馬有城,希望馬爺能說句公道話,馬有城卻是哭笑不得,他瞭解溫朔這傢伙的脾性,沒什麼壞心眼兒,卻是睚眥必報,眼裡容不得沙子,所以洪裳這類天生臭嘴的人,遇到溫朔,那才真是活該碰牆了。

    可洪裳既然把目光投向他,馬有城也只能斟酌一番後,道:「洪大師,其實……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反思過,自己很多時候說話的方式,嗯,包括言語用詞,尤其是語氣方面,總是會帶有極強的攻擊性,或許你並沒有什麼惡劣的想法,但,確實會讓人不舒服。譬如,就像剛才溫朔那些話,你聽了會很不開心,事實上正如溫朔所說,你平時經常這麼說話。」

    「真的?」洪裳一臉的難以置信。

    溫朔翻了個白眼:「別裝不知道給自己找下台階了,平時這種話你聽得還少嗎?」

    「你……」洪裳的老臉又黑轉紅。

    「無非是聽不得別人的指責和提醒,腆著那張老臉不知羞恥,還自以為說話直爽,不藏著掖著,沒那麼多心眼兒……」溫朔恥笑道:「沒心眼兒倒是真的,被人指出了問題所在,硬著頭皮就是不認賬,就是不改正,抱著你們能把我怎麼樣的心態,還趾高氣昂變本加厲!」

    洪裳這暴脾氣,何曾被人如此毫不留情地直戳內心,把面皮狠狠地揭下來,露出血淋淋的內在?

    可對上溫朔這號人……

    洪裳又能如何?

    講道理,自己不佔理;耍蠻橫,這胖子比他還橫,嘴巴還要毒;豁出去想著卑鄙點兒用玄法暗中報復吧,胖子的玄法修為比他還高!

    還有什麼?

    哪兒哪兒都不比不得這胖子!

    看洪裳神情尷尬無語,如坐針氈般在那裡訕笑反思,溫朔不忍心再打擊這個本性真不錯的傢伙。轉而釋出一縷氣機,仔細地探查手裡的小瓷瓶。

    入京大兩年時間裡,他著實沒少接觸過各類古董,對於古董器物上的「氣息」,也就是自然歲月在古物上烙印積存下的陰氣,也可謂是瞭解頗深。

    憑著對陰氣厚重度的感知,溫朔判斷,這玩意兒時間還真不短了。

    他默念法咒,開啟天眼,與氣機相輔,從而透過那層相對陰氣淺薄的瓶底污垢,模模糊糊地看到、感知到瓶下的底款,竟然是「大明成化年制」六字。

    溫朔好歹也是考古系的學生,雖然對於古玩市場的行情不太瞭解,但大明成化年制的瓷器,有著極高的市場價值,他還是很清楚的。

    好東西啊!

    貪心十足的胖子,愈發想把這玩意兒搞到手裡,少說不得值幾萬塊?

    可轉念一想,這個小瓷瓶還真就不能要!

    世上有很多便宜是沾不得的,否則會讓自己損失更大——胖子自忖如今好歹也是身價數千萬的土豪了,在洪裳、馬有城面前那也是響噹噹的玄法高手,一旦貪小便宜非得要這個小瓷瓶,那豈不是自降身價了?

    剛想到這裡,洪裳吱吱唔唔地說道:「就當你說得對吧,那,罵了我一頓,也該解氣了,趕緊……」

    「我本來就沒生氣,談何解氣?真是的!」溫朔冷笑一聲,道:「也就我好心才會幫你,而且還挑了個沒外人的時候,省得讓你丟臉下不來台!」

    「你……」洪裳愈發尷尬。

    溫朔心思電轉,輕輕淡淡地說道:「問問馬爺吧,真以為我稀罕這點兒陰煞之氣?老子壓根兒就沒打算要!不過,你這次言而有信,且主動把賭輸了的東西送來,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那,你還甭以為我不知道,這小瓷瓶,秦落鳳壓根兒沒打算要回去,當然了,以你的為人秉性,估摸著也不會自己私吞,只想著從我這兒拿回去後,還給秦落鳳呢,被人賣了還他媽想著幫人數錢的笨蛋……算了,陰煞之氣你自己留著吧,京城、中海兩地跑一遭,就當補償你的。另外,這個瓷瓶我壓根兒不想要,你也甭留著,更不能還給秦落鳳。」

    「為什麼?」

    「好東西在你們手裡,那也是糟踐了!」

    「那,那怎麼辦?」

    溫朔故意皺眉稍作思忖,道:「得,送馬爺吧,馬爺是這方面的行家,也喜好這類古玩,他為了你們的事兒沒少操心奔波,咱就不說補償了,起碼聊表謝意不是?」

    洪裳忙不迭點頭:「對對對……」

    馬有城笑著擺手道:「別,無功不受祿嘛。」

    「您啊,也別在這兒推推讓讓的,如果覺得過意不去,就給他仨瓜倆棗,算做是買他的。」溫朔頓了頓,接著說道:「但最高不能超過一萬塊錢,否則就真成了金錢交易,沒有情分的事兒了,至於東西值不值這麼多,您自己看著辦,行嗎?」

    最高不超過一萬塊……

    哪兒有這麼談價錢的?

    馬有城哭笑不得地看向一張苦瓜臉上寫滿尷尬,滿頭大汗訕笑著的洪裳。

    「成,成,就聽溫朔的。」洪裳嘿嘿訕笑,無地自容。

    「得,您二位慢聊,我是不能喝酒了,晚上還得給人治病呢。」溫朔起身往外走去,一邊向二人擺擺手,道:「馬爺,八點半開始,您如果想去記得別誤了點。」

    馬有城爽快道:「好,我知道了。」

    「那個……」洪裳起身想往外送一送,還想和溫朔再說幾句話,可思來想去,笨嘴拙舌的他又不知道說什麼,生怕控制不住自己這張臭嘴,說了什麼惹溫朔不開心的話,所以走到門口,只是目送著溫朔頭也未回地走遠。

    洪裳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回到屋內,從桌旁拿起了小瓷瓶,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把瓶子遞給馬有城,道:「馬爺,這東西我送您了,不要錢!」

    「別,我現在可不敢碰。」馬有城有些忌憚地往後躲了躲。

    「沒事,有法陣封存,陰煞之氣一絲一毫都洩不出來。」洪裳信心十足地說道。

    「哦。」

    馬有城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過這個小瓷瓶,仔細打量著,待看到瓶底的那塊完全硬化幾乎和瓷瓶滲為一體的污垢後,他稍稍猶豫了一下,伸手拿起餐桌上的一把金屬勺,小心翼翼卻又極為大膽地在瓶底使勁摳了幾下。

    嘎崩、嘎崩……

    一塊塊堅硬的污垢被摳得四濺。

    洪裳在旁邊看得心驚膽顫——好傢伙,這有錢人都這麼膽大嗎?

    好歹也能值,值一萬塊?

    就這麼摳,萬一摳壞了……剛才那胖子竟然還說這小瓷瓶放在我和秦落鳳的手裡是糟踐了東西,馬有城現在幹的這種事兒,才真叫糟踐東西啊!

    思來想去,洪裳終於忍不住說道:「老馬,你別摳了,小心摳壞了。」

    馬有城怔了下,抬頭看看洪裳緊張得神情,不禁笑道:「沒事,不會壞的。」說著話,他手裡的勺子再用力,嘎崩嘎崩又摳下來幾塊污垢,瓶底部便只剩下少許斑駁的污垢了,底款字樣已然顯現出來。

    看著底款字樣,馬有城忍不住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道:「老洪,這玩意兒我可不敢要了,大明成化年制的官窯瓷器,雖然有殘缺,可以我所知,大明成化年制類似的小品大樣瓷器,極為少見。所以呢,這個小玩意兒的價值真不好說,但肯定遠遠高於一萬元了。」

    「啊?!」洪裳吃了一驚,旋即毫不猶豫地說道:「那也送您了!反正我和老秦也不懂。」

    「以秦落鳳的心性……你不怕他後悔?」馬有城笑著搖搖頭。

    「他絕不會後悔的。」洪裳神情有些落寞,有些痛惜地說道:「那天回去後,他真的是大徹大悟。其實他本來心性就不壞,只是一時貪念罷了。剛才溫朔有句話猜對了,老秦給我陰煞之氣的時候,就明說這個瓷瓶他也不要了。」

    馬有城怔了怔,苦笑道:「那,就依溫朔的話,我給你一萬元,咱們,看得不是錢,是交情。」

    「對對對……」一根筋的洪裳倍兒喜歡這句話。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7 19:27
442章 為人處事的智慧

    晚上八點半。

    宋釗生準時來到了醫院,簡單為徐芳把脈,確定其身體狀況比之昨晚好得多,而且五臟之地清氣穩固,未生邪佞污濁之後,便與溫朔再次聯手,鞏固五臟之地清氣的生成,繼而滌清六腑,除邪佞污濁,助本元清明。

    按照一老一少的計劃,先治五臟,再清六腑,第三次淨魂,第四次查魄,第五次滌十二正經,第六次疏奇經八脈,第七次進行全身的查探和鞏固。

    如果一切順利,將根除煞性氣息的再生,也就是說,徹底治癒徐芳的精神病。

    因為有昨晚上打下的良好基礎,又有溫朔今早前來再次為徐芳洗滌身心煞性氣息,所以,此次滌清六腑的治療過程,可謂是相當順利。

    就在這一老一少為徐芳治病的同時,馬有城和洪裳,還在酒店裡喝酒。

    洪裳屬於那種興奮勁兒上來之後,不管不顧沒有任何時間觀念,也不會去考慮別人是否方便的人——談不上壞,反而還有些可愛又令人厭惡的實誠,說到底,還是從小到大生活環境的影響,使得他很多時候習慣成自然,覺得就該這樣,這樣挺好的,否則還顯得太生分了……

    他今天就很興奮、很開心!

    因為從他的內心裡來講,面對馬有城、溫朔、楊景斌這樣的人物時,都會不由得生出些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自卑心理——和自己是不是玄士無關,以洪裳的智商,暫時也沒想到自己身為玄士在當今乃至將來的社會上,輕而易舉可以掙到很多錢,掙到令很多有身份地位的人尊重的名望。

    所以,能夠在京城和京城大學的教授楊景斌談玄論道,能夠和又有錢又有學歷又有極高修為的溫朔接觸,哪怕是拌嘴,被訓罵,好似也是件值得誇口的事。

    而能夠和馬有城結交,受馬有城如此鄭重的接待,好酒好菜,還為他訂好了那麼好、那麼貴的房間住……

    好吧,洪裳其實是個挺沒出息的土老冒。

    最讓他感到開心的,自然是本來輸掉的陰煞之氣,自己忿忿著、不甘著、卻又無奈地送上門兒來,只為簡簡單單的言而有信願賭服輸,結果人家溫朔壓根兒不稀罕,聲色俱厲地把他訓斥了一通後,豪爽地把陰煞之氣送還給他了!

    嘿!

    果然大氣!

    難怪人家年紀輕輕就那麼有錢,難怪人家年紀輕輕,就有那麼高的玄法修為。

    被溫朔罵得狗血淋頭的洪裳,一點兒都不記恨,反而心裡格外感激、感慨,也欽佩著溫朔為人仗義好爽不說,還不玩兒那些虛的,有一說一!

    這,豈不是正對俺老洪的脾氣?

    於是乎,洪裳越喝越高興,醉意上頭,更是毫無自覺地和馬有城並肩坐著還不算,到後來竟然勾肩搭背,親熱得像是一個娘生的兄弟。

    「老馬,馬爺!」洪裳大著舌頭,磕磕絆絆地說道:「你這個朋友夠,真他娘的夠意思,我,我交定你這個朋友了!還,還有溫朔,那小子雖然,雖然話說得難聽,可,可,可是他,他講道理,老子就喜歡講道理的人,被罵我也認了,誰讓咱自己有錯在先,誰讓咱,咱說不過人家?」

    馬有城沒有絲毫厭惡的意思,神色從容面帶微笑,傾聽著洪裳的醉言醉語,只是偶爾搭上兩句附和洪裳的話。

    「這人啊,就,有錯就得,得認……」洪裳嘟噥道:「有錯不認錯,那是不要臉,咱老洪可,可從來做不出這種沒皮沒臉的事兒!馬爺,你說對吧?」

    「對。」馬有城微笑著豎了豎大拇指,道:「你老洪心性耿直,沒有什麼歪心眼兒,不錯!」

    洪裳心滿意足,話也就越說越多。

    馬有城心中苦笑,神色間卻是很感興趣,也確實有那麼點兒感興趣地聽著洪裳的嘮叨,好奇著這樣的一位世間奇人,竟然比之太多的俗人還要俗。

    俗得會讓大多數人厭惡!

    這樣一個明顯智商、情商都有問題的人,怎麼就能修行玄法有成呢?

    而且,洪裳的修為竟然一直都比秦落鳳還要高。

    馬有城對玄法感興趣,卻知道自己早已過了修行玄法的年齡段,此生不可能再在修行上有絲毫成就,所以他不會去修行。但因為興趣,因為結交了溫朔、秦落鳳、洪裳這樣的玄士,他知曉玄法修行的一些大概要求。

    天賦、勤奮、傳承、師授……

    最重要的,是感悟。

    洪裳這號情商智商皆低的人,能感悟、忖度、分析玄法細微玄奧?

    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醉酒多言的洪裳閒聊,並保持著對其話題感興趣的樣子,馬有城一邊把玩著手裡的精緻小瓷瓶,心裡對溫朔也愈發欽佩、欣賞。

    這傢伙真是個人精!

    洪裳千里迢迢送來陰煞之氣,只為一諾千金事。

    但對於溫朔來講,這就成了一個難題。

    倘若他收下了,那麼無論怎樣去彌補洪裳,都會在洪裳心裡種下一根刺,難以化解,同時,還會讓任何知曉了這件事的人,輕視溫朔,也會誤會他有心奪寶;

    如果不收的話,以洪裳的秉性,必然會梗著脖子硬著頭皮死活要給,推來讓去,洪裳知他的情,卻因為欠他的情,而心裡始終有膈膜,也會令人覺得溫朔大度不受的行為,有裝大度攬人心的嫌疑——你當初不趁勢打賭,不就行了嘛。

    所以溫朔順勢導勢,這齣戲唱得頗有那麼點兒翻手雲、覆手雨的境界了。

    經此一事……

    洪裳再無一絲怨念,更多是對溫朔的感佩。

    而本來就是上趕著幫忙,就圖瞧個熱鬧滿足好奇心的馬有城,也因為得到一個少見的大明成化年制,小品大樣的瓷瓶,著實不虛此行了。

    這胖子,可真有你的!

    剛剛起壇作法,與宋釗生相互配合著,為徐芳滌清六腑之地的胖子,忽覺鼻子癢癢,忍不住扭頭摀住口鼻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扭過頭看到宋釗生一臉哭笑不得的神情,原本躺在床上在針灸和玄法的效用下沉睡的徐芳,也被這一聲噴嚏吵醒,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略顯迷茫地看著胖子。

    胖子頗為尷尬地露出一臉訕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因為我女朋友太想我了。」

    宋釗生愕然。

    徐芳怔了怔,旋即忍不住笑出了聲,急忙抬手遮掩,雙肩急劇顫抖。

    這個死胖子,真不要臉!

    忽而想到了什麼,徐芳不禁面露感激和一絲傷感,雙眼泛紅輕聲道:「溫朔,給你添麻煩了……」

    溫朔見狀,心裡頓時發慌,心想這娘們兒怎麼動不動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幸虧有宋老在旁邊,否則讓她那老爹看見了,沒準兒就會產生什麼誤會,他趕緊擺著手說道:「不麻煩不麻煩,那什麼,芳姐,你早點兒休息吧,啊!我和宋老還得去應付醫院裡的那些領導。」

    「哦。」徐芳眼瞼低垂,乖巧地輕聲應道。

    「治療效果很好,多休息,別胡思亂想。」宋老輕輕拍了下徐芳的手,起身和溫朔一起走了出去。

    病房外。

    徐從軍如昨夜那般站崗守候,聽得門響,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幫著開門,一邊詢問道:「怎麼樣?」

    當先走出來的宋釗生微笑道:「不錯,比預想中恢復得還要好。」

    「那就好,那就好。」徐從軍搓著手一臉感激之色。

    「徐叔。」溫朔寬慰道:「以目前的狀況來看,芳姐的病症在治療期間不會再發作,所以,你晚上也可以踏踏實實休息……等過去這幾天,芳姐的病就會治癒了。」

    「真的?」徐從軍愈發興奮激動。

    溫朔笑著點點頭,拍了拍徐從軍的肩膀,然後和宋釗生一起下樓。

    兩次治療後,宋釗生和溫朔徹底治癒徐芳精神病的信心,愈發充足了。

    同時,也該和趙院長、朱開平、孫主任他們交流一下徐芳在接受治療後的病情。畢竟是在中海精神衛生中心醫院裡,總要考慮這些醫院領導和大夫們的心情,一味地不予理會,不讓人參與,不讓人知曉治療情況,未免太不尊重人。

    今天晚上治療順利,並且有了更為充足的把握之後,也該和趙院長他們交流一下心得經驗了。

    如果再晚兩天……

    這些醫院的主任大夫、專家,也就沒心思再等待下去了。

    昨晚和今晚,他們的興趣還在,抱著期待,還有那麼一絲尊重的心態,隨時準備在出現意外的時候,可以迅速組織醫院最優秀的醫療人員,迅速對病人進行診斷治療——用不用是一回事兒,姿態必須有!

    正如溫朔和宋釗生所料,一老一少來到二樓孫主任的辦公室時,趙院長和朱開平等等好幾位醫院的主治醫生、專家都在閒聊天。

    見宋釗生和溫朔來了,大家心頭原本難免積起的怨忿,立刻消失無蹤,紛紛起身熱情地和宋老打著招呼。

    一番寒暄後,大家落座,宋老開始向諸位講述昨晚和今晚對徐芳的治療過程和經驗,還有徐芳目前的病情控制及恢復狀況,時不時還會徵求下大家的意見。

    而溫朔,則乖巧地坐在旁邊,聽宋院士和專家、主任醫師們討論交流。

    也是一種學習。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7 19:27
443章 聰明人也有小糊塗

    一眨眼,胖子來到中海市已經六天了。

    在他和宋釗生院士精心的討論、計劃和治療中,徐芳的病症再沒有發作過,而且,身心中的煞性氣息被完全清除,煞性氣息的生成也被遏制。

    理論上來講,徐芳的精神病已經被治癒。

    但最初宋釗生和溫朔討論、期望中的根治結果,在已經治癒的時候,卻變成了一種可能,而不是絕對的根治。

    因為誰也不能確定,受到過精神刺激從而有過患病經歷的徐芳,將來會不會再受到什麼刺激,也許只需要一段時間的孤獨、落寞,對母親的懷念,對那件事情的回想,都可能導致她的精神再次出現問題。

    世間最難忖度是人心。

    最難治的,亦是人心啊!

    溫朔心裡倒是有一個可以更大可能根除徐芳病根的計劃,但這個計劃,卻是不能與人言之。而且,即便是沒有徐芳患上精神病這事兒,他也會去幹一票大的。

    中午時分。

    胖子從電腦桌旁起來,伸著懶腰仰面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望著天花板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天生的勞碌命啊,咋就不能舒舒服服地懶上一段時間呢?」

    在中海這幾天,他還真就沒有太多閒暇時間。

    雖然徐芳的病情,在第一次治療之後,就再沒有出現過什麼意外狀況,所以相對來講不需要刻意費心費神地琢磨,但他和宋釗生卻約定,每個人都要把治療的詳細過程、經驗記錄下來,然後交換著看、揣摩。

    溫朔和納悶兒,也很欽佩宋釗生,老頭兒都八十好幾的人了,哪兒來那麼大的精力?

    他那麼忙,又哪兒來那麼多的時間去閱讀,去寫筆記?

    胖子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自己每天寫筆記給宋釗生,那麼宋釗生的筆記,當然也得好好學習閱讀……於是胖子難免心生淒淒,自己年紀輕輕,幾乎是專注於這方面的學習閱讀,卻還比不得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兒!

    要知道,人家宋釗生是院士,最近還一直在研究某個醫藥開發項目。

    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胖子憤憤不平。

    再想想馬有城……

    瞧人家那小日子過的,就為了好奇看熱鬧,純粹以玩兒的心態跟著跑到中海市,閒暇時到處遊覽觀光,去古玩市場撿個漏,到朋友家喝喝茶,幫著品鑒古玩,隨隨便便就把錢賺到手了,晚上再到醫院看起壇作法針灸治療!

    貨比貨該扔,人比人,該死!

    胖子愈發悲慼:「如果不是老子的命比你們的值錢,捨不得死,乾脆死了算逑!」

    十二點左右。

    胖子如每天那般,來到了醫院門外。

    小雨初停,又有徐徐清風,所以氣溫難得有了涼爽之意。

    宋老院士沒有再如以往那般,待在車裡避暑,而是招呼司機去停車,自己則下車叫上溫朔,一起往醫院裡走去,一邊說道:「今天休息,中午一起吃飯吧。」

    「也是,到中海這麼多天了,您也沒盡地主之誼。」溫朔撇著嘴不滿地說道。

    宋釗生愣了下,旋即暢快大笑。

    溫朔一肚子忿忿,這哪兒像是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兒啊……

    「人老不以筋骨為能,不得不認老啊,這歲數大了,常坐懶筋骨,一上午忙碌,又要抽時間為你寫些治療心得,渾身酸脹難受。」宋釗生神情和藹,邊走便說道:「先不去吃飯,陪我到後面走走,疏鬆下筋骨。說起來,中海市精神衛生中心醫院的環境倒是不錯。」

    「哪壺不開提哪壺!」溫朔愈發忿忿地嘟噥著抱怨了一句。

    「什麼?」宋釗生詫異道。

    「沒什麼……」溫朔沒好氣地回道。

    宋釗生哭笑不得,暗暗尋思了一下,自己這幾天也沒招惹這胖子啊,而且兩人合作得還挺好,自己還格外喜歡溫朔,所以著實在寫筆記時用了心。

    說話間,一老一少已然來到了住院部後面,有著小小園林般清幽雅致環境的區域。

    「胖子,你好像不太高興啊。」宋釗生微笑道。

    「唉,也沒啥。」胖子擺擺手,點上一顆煙,吞吐著煙霧暗自羞愧自責,自己沒本事,礙著人家宋老什麼事兒了?衝著宋老發脾氣,委實混賬。

    宋釗生笑道:「心事還挺重,說說看……是不是,這幾天在中海市無所事事,待得有些煩了?」

    「無所事事?」溫朔一瞪眼,道:「我天天忙得酒店和醫院兩點一線,怎麼就無所事事了?您老不要用自己的標桿去要求別人好不好?」

    「呵,看來還真是生我的氣了?」宋釗生哭笑不得:「那我可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也談不上生氣,就是……」溫朔遲疑了一下,斜睨著宋釗生,道:「我有一說一啊,其實是在嫉妒您。您都八十多歲的人了,每天精力充沛,又要寫筆記,又要做研究,晚上再來給徐芳治病,竟然還能抽出時間研讀我寫的那些筆記,好嘛!您是不是不用睡覺啊?」

    宋釗生愣了下,旋即有些錯愕地問道:「我寫的筆記,你每天都要讀完?」

    「當然要讀完,還能留到第二天去讀啊?」溫朔一臉詫異。

    「學會了?」宋釗生認真地問道。

    「大概懂了,但不敢說學會。」溫朔歎了口氣,道:「隔行如隔山,雖然中醫的基礎是玄學,我馬馬虎虎也算是精通玄學基礎知識,可要想學會您寫的那些筆記裡的中醫術,譬如針療、灸療,以及相對應的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五臟六腑七魄等等,需要用什麼藥物、針對什麼病症等等,何等的深奧複雜,我怎麼可能一時半會兒就學會啊?」

    宋釗生皺眉道:「那你,都記下了嗎?」

    「當然要記下,否則我豈不是吃了大虧?」胖子振振有詞。

    宋釗生的神情愈發驚訝,道:「那我現在如果向你提幾個問題,你能答得上來嗎?」

    胖子嘁了一聲,揚起臉一臉的驕傲和自信:「小看我?」

    宋釗生笑了笑,隨口提了幾個自己寫在筆記中的心得體會,以及治療時的重點事項,而胖子,果然對答如流,不但能夠一字不落地按照他的筆記背出來,還順便提到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再問了幾句自己有所疑惑,不太懂的要點。

    「胖子,你……」宋釗生一臉難以置信的驚愕。

    「怎麼樣?」胖子的虛榮心驟然爆棚,得意地說道:「我的記憶力還行吧?」

    「胖子,你剛才說,自己這幾天累,就是因為學這些?」

    「是啊,不然我至於這麼累嘛,我又不傻。」胖子撇著嘴露出一臉的委屈和苦惱。

    宋釗生哭笑不得:「你這麼做,只是為了不吃虧?」

    「本來嘛。」胖子面露警惕:「老爺子,雖然我累了點兒,但咱們紅口白牙說好的,您老不用體恤照顧我,更不能用這個理由,不拿筆記和我交換。」

    「胖子,你知道有句話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宋釗生微笑問道。

    「那得看對誰,雖然您老絕對是一位正人君子,但……」胖子先順勢拍了一記馬屁,旋即說道:「我知道您老擅長催眠,所以和您談話,不得不多加一份小心啊。」

    宋釗生歎了口氣,道:「你知道,心理醫療方面的催眠術,對你是沒用的。」

    「那可沒準兒,我這人憨厚老實,最容易上當受騙。」

    「呸!」

    溫朔一瞪眼:「院士先生,請注意您的形象。」

    「我的形象?」宋釗生暢快地大聲笑了起來,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和這個狡猾的小胖子聊天了,笑過之後,宋老神情促狹地說道:「胖子,我再教你一招,你放心,絕對是無償奉送給你的。」

    「洗耳恭聽!」胖子立刻眉開眼笑。

    「你不是好奇我,這麼大年齡了,為什麼還可以有這麼多的精力,每天完成這麼多事情麼?」宋釗生認真地說道:「尤其是,你的玄法治療筆記,那麼深奧難懂。」

    胖子忙不迭點頭:「嗯嗯嗯。」

    「其實很簡單,你也可以做到的……」宋釗生說到這裡,刻意停頓下來。

    「您老別賣關子啊。」溫朔有些焦急地問道。

    宋釗生微微一笑,道:「這些筆記,你我是互相奉送的,不會索要回來,對吧?」

    「啊。」溫朔點頭。

    「所以,完全可以留下來,以後慢慢看,何必急於一時,讓自己辛苦勞累?」宋釗生說著說著,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神色間儘是促狹。

    溫朔愕然,旋即胖臉通紅,呲牙咧嘴地猙獰起來,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刮子!

    他媽的!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這麼簡單的事兒,怎麼就鑽進牛角尖兒裡出不來,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呢?

    不過很快,死要面子的胖子便恢復了淡定的表情,眼神中流露著些許深沉,輕輕歎了口氣,不急不緩地說道:「您知道,我平時很忙的,在中海這幾天,其實也算是難得有了些閒暇時間,能夠盡快學習到一些平時接觸不到的知識,挺好的。等回了京城,可就沒時間學咯……」

    宋釗生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胖子的裝模作樣神情,心中感慨不已——這傢伙,真是個罕見的天才啊!

    或者,修行玄法能夠提升一個人的智商、情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7 19:29
444章 求令箭

    在宋釗生這號玩兒心理醫療都能玩兒到催眠水準的院士面前,胖子深知裝腔作勢是沒用的,所以裝了一把之後,他迅速轉移了話題:「老爺子,這幾天一門心思研讀您的筆記,我真有點兒入了迷似的,尤其是對於精神疾病這方面,說是實病吧,可帶著些虛病,所以我很想再深入研究,唔,談不上研究,就是好奇,尋思著僅以玄法是否能夠治療精神疾病。」

    宋釗生何等人物,自然知道胖子心裡那點兒小九九,本想著當即揭穿胖子,再打趣促狹幾句讓胖子難堪的,但聽著胖子這番話說完,宋釗生立刻拋開了心裡的小念頭,轉而微皺眉認真地問道:「大概有幾成把握?」

    「剛有這麼個想法,哪兒能談有把握啊。」溫朔尷尬道。

    「別謙虛了,我瞭解你小子的性格,謹慎小翼,沒把握的事情你連提都不會提的。」宋釗生正色道。

    溫朔苦著臉說道:「真沒把握,就是有這麼個設想。」

    宋釗生略顯失望,道:「然後呢?」

    「是這樣,如果想要在這方面進一步研究,我就得更為詳盡地瞭解精神病人,對吧?」溫朔認真地說道。

    「嗯,這是自然。」宋釗生點點頭。

    「所以……」溫朔頓了頓,乾脆說道:「我這人有一說一,您就得當我是好玩兒,我好奇心氾濫,咱不考慮能不能治療精神病的事兒,您幫我和醫院裡的領導說說,接下來我能不能在這家醫院,自主選擇性地挑幾個有典型特徵的病人,去試著瞭解下他們的精神世界,您看……」

    宋釗生皺緊了眉頭,他近乎是本能地意識到,溫朔這個狡猾的胖子一定是別有用心,可溫朔的話,以及他的計劃想法,卻是實實在在的。

    「胖子,你能不能對我說實話?」宋釗生歎了口氣,道:「我不想在不知實情的前提下,被人利用。」

    「您看您,我至於騙您嘛……」溫朔尷尬道。

    「胖子,信任是相互的,也是一種尊重,你覺得呢?」宋釗生已然確信,自己剛才下意識的判斷,是正確的——這小胖子,果然有別的居心。

    溫朔呲牙咧嘴,知道在這個老人精面前再也瞞不下去,便撓著頭訕笑著說道:「我就說,在您老面前說什麼都得多加一份小心,到底還是沒能瞞住您……咱有一說一啊,這和信任與否無關,主要是考慮到玄法修行方面的問題,和您說了,也沒什麼用處,反倒是顯得我這個人私心太重。好吧,我承認,這事兒我藏了私心,問題是,我現在心裡也沒底兒,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遇到些什麼情況啊。」

    「怎麼講?」宋釗生皺眉道。

    「精神病醫院裡有很多奇怪的現象。」溫朔說道:「既然是精神病人,他們各方面應該與常人有所不同,可到了晚上,醫院住院部大樓,無論是一號樓還是二號樓裡,都格外的安靜,這不符合常理。而且,醫院的自然兩儀五行平衡狀態,與外界相符,這也不符合常態啊。」

    宋釗生面露疑惑和好奇,道:「晚上精神病人之所以安靜,我倒是稍有瞭解,一是醫護人員日常會對精神病人的作息習慣,進行人為干預,從而使得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形成群體性的適應,也可以稱之為群體性生物鐘,他們到了一定時間,就會入睡或者保持安靜狀態;其二,對於一些症狀較重的病人,醫護人員也會予以藥物控制。」

    「哦。」溫朔若有所思。

    「至於你說的自然兩儀五行平衡狀態,與外界相符與否……」宋釗生道:「我不太明白,願聞其詳。」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一座涼亭下。

    溫朔伸手示意:「宋老,咱們坐下說吧。」

    宋釗生微笑著點點頭,坐在了石桌旁的木凳上,道:「別太為難,涉及到師承玄學之密,你可以不說的。」

    「嘖……」溫朔撇了撇嘴,坐下後點上一顆煙,道:「您老現在說這些話,要麼是虛偽客套,要麼,您就是在激將我,讓我說出點兒什麼秘密來,這其實都無妨,就算我真得講出來,您老也聽不明白。」

    「那可不一定。」宋釗生頗有些自信地說道。

    「是麼?」溫朔笑了笑,隨口念了幾句法咒,微笑看著一臉詫異和苦笑的宋釗生,道:「那,這就是師承中的玄法之密。哪怕是我再書符幾張給您瞅瞅,您也看不明白,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便是此意。」

    宋釗生了悟,微笑著點了點頭,讚道:「我向來自忖有因勢、因人、因物、因時而利導,掌控局勢施以催眠,所以言談技巧還是不錯的。今天,著實開了眼界,你小子純粹以狡黠的為人處事智慧,過人的口才,便能舌綻蓮花……剛才這一番話,既滿足了我的好奇心、好勝心,又讓我知難而退。胖子啊,你說忌憚我的催眠,我現在倒是忌憚你的心機了。」

    「別啊,您知道我……」

    「知道你誠實憨厚,好被人騙?」宋釗生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看來您果然知道。」胖子撓撓頭,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旋即岔開了話題,一點兒都不絕的話題轉移過於生硬的突兀,將剛才宋釗生所提出的疑問講述了一遍,無非是第一天晚上在醫院裡的些許感悟。

    除此之外,他毫不隱瞞地著重講述了在醫院第二天的清晨,聽到一位精神病人極富感情地高歌時,心裡的思忖。

    不過,當時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沒有講。

    因為他到現在,也沒抓住那股念頭。

    聽完溫朔的講述,宋釗生先是神情嚴肅,繼而露出了一抹微笑,頗為讚賞地說道:「能以修行感應天地間的氣場平衡狀態,從而分析出這些問題,是玄法修行的益處。而能夠從一個精神病人的歌聲中,聽出他的情緒,並分析出這麼多的問題,胖子啊,你不應該學考古,應該學醫的。」

    「個人喜好問題。」溫朔嘿嘿笑著說道:「考古是主業,學醫嘛,認識了您老,就當作一個愛好吧。」

    宋釗生擺擺手,也不在意溫朔這番刻意討好他,同時又隱晦地婉拒了某種可能的話,老院士很認真地說道:「你的猜想和分析,是對的,具體該怎麼講,我也不好說,畢竟不是專業的。好吧,我豁出去這張老臉,再給你求得一個特例,接下來在醫院的每一天,除了晚上,白天你可以到處走走……當然了,無論去哪裡,見哪一個病人,都必須徵得負責醫生的同意。」

    溫朔忙不迭點頭:「那是必須的。」

    他的心思,迅速飛向了前幾天以氣機感應到,而且收到了回饋信息,卻未能與其靠氣機交流的病人。

    那是一個,怎樣的精神病人?

    為了幫溫朔這個忙,原本打算簡單吃頓便飯的宋釗生,只得主動給趙院長打電話,邀請他一起吃頓飯,還順便讓趙院長,多叫上幾位醫院的專家和主任。

    這句順便叫幾位,是極具交際水平的話。

    因為如此一來,就能讓趙院長自主決定叫上誰來一起吃飯——這,可是宋釗生院士請吃飯啊!

    叫誰來,誰不得知趙院長的人情?

    叫誰來,誰心裡也得就此明白,趙院長把他當自己人了!

    與此同時,趙院長對宋老院士給予他的這份信任,也會感動不已,感激不已。

    旁聽著宋老院士打電話時貌似隨意的兩句客套話,聰慧的胖子欽佩得五體投地——到底是一位八十多歲,人老成了精的院士啊!這份人心的拿捏功夫,簡直妙到巔毫。值得胖爺我好好學習,並學以致用!

    一頓飯結束,關於溫朔出於好奇心,想要在醫院裡觀察瞭解精神病人狀況的要求,自然得到了以趙院長為首的在座諸位專家、主任的同意。

    又不是什麼大事兒!

    這位頗受宋老院士青睞,指不定私下還有著多少關係的年輕胖子,看似憨厚脾氣上來極度囂張的傢伙,有這麼點兒好奇想法,醫院當然要滿足他。

    哪怕是他想接觸個別極度危險的精神病人,都沒問題,讓陪同的醫護人員多加小心,提前做好預防措施罷了。

    下午兩點多鐘。

    回到醫院的胖子,拿了雞毛就當令箭,依著那天晚上以氣機鎖定的位置,走進了那棟住院樓。

    他裝作一副隨意的模樣,走馬觀花地到處閒逛,還在精神病人休閒娛樂的大廳裡,和精神病人們下了一局象棋,打了兩局乒乓球,盡皆輸得很慘,在一眾精神病人的哄笑聲中,灰溜溜地滾了出去。

    終於來到了五樓。

    胖子緩步走在樓道中,緩緩釋出了一縷氣機,並擴散開遍及了五層所有的房間。

    路過一處敞著門的病房時,他看到了裡面病床上被五花大綁的一個精神病人,如同一條剛剛被釣上岸的魚兒,在病床上嗚嗚嗚地扭曲彈身掙扎著。

    他的氣機,很快匯攏至那間獨立的、狹小的房間。

    「咦,前幾天我好像見過你,不,是感覺到了你……」如他所料,那個人迅速感應到了他的氣機,並輕聲嘟噥了一句。隨即,胖子察覺到那人起身衝到了房門前。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7 19:29
445章 神奇的病人

    溫朔自然是沒有,也不能給予回復。

    他收回氣機,保持著好奇寶寶的模樣,東張西望地打量周邊的環境,路過每一間房屋,都會探頭探腦地看看,時不時還會如同一隻可愛的小白兔般,被精神病人突然發出的嘶嚎怒罵聲,給嚇得抱胸跳起來逃避。

    終於走到那間病房的門口,胖子如先前那般,好奇地隔著門上小小的玻璃窗往裡面看了一眼。

    不同於其它病房特製的房門、以鋼筋網防護著的窗戶,以及牢固鎖死的桌椅床鋪,這間總面積不超過十二平米的狹小病房,有著一張普通的房門,只是被從外反鎖了。

    病房內,有一張普通大單人床,床上有涼席,疊放整齊的薄被、枕頭。

    一張書桌上,擺放著檯燈,還有整齊擺列好的書籍。

    總之,房間內的佈局、環境,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個精神病人居住的病房。

    而且這還是五樓!

    五樓住著的都是精神病症狀極為嚴重的患者啊!

    此刻,視線中的房間裡,沒有人。

    但六識敏銳的溫朔,清晰地感知到,那個人就躲藏在門內一側,而且,對方也在感應著他。

    幾秒鐘後,那個人像是玩兒惡作劇般,猛地把自己的臉伸到了狹小的窗口處,還露出了一副木然的神情。但隨即,他就流露出了一抹驚訝和失望。

    因為,原本想著嚇人一跳的他,卻發現門外同樣面朝著小窗的那張白胖的臉上,沒有絲毫被嚇到或者吃了一驚的神情,而是保持著一種好奇的、好玩兒的、還有那麼點兒促狹的笑容,與他隔著玻璃近距離對視著。

    溫朔很認真地打量著裡面那人的面龐、神情。

    看起來三十六七歲的模樣,清瘦、白淨,不,應該是蒼白,鬍鬚刮得很乾淨,梳著背頭,穿著白色短袖襯衫,黑色西褲,黑色皮鞋……

    他的形象看起來,給人的感覺就倆字:整潔。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惡作劇被人識破,那人頗顯尷尬地訕笑著,轉身走回到書桌旁坐下了。

    溫朔立刻流露出了對這個人產生濃厚興趣的神情,他扭頭興致盎然地徵求道:「劉大夫,他看起來很正常啊,我想進去和他談談,可以嗎?」

    「千萬別……」旁邊陪同的男護工趕緊出聲制止。

    一起陪同在側的實習醫生劉新曉神情尷尬地解釋道:「溫先生,這位患者的情況,有些特殊,所以我們不建議您和他單獨談話,」

    「什麼情況?」溫朔一臉好奇。

    劉新曉猶豫了下,道:「我剛到這裡實習沒多久,不太瞭解情況,還是由王老師給您講講吧。」

    姓王的這位男護工五十歲左右年齡,相貌憨厚,身材敦實壯碩,在溫朔這號能讓院長都客客氣氣,明顯非富即貴的年輕人面前,顯得有些緊張和拘束,他搓著手憨憨地解釋道:「這個病人名叫靳遲銳,在我們醫院已經住半年多了,是被家裡人送來的。從入院以來,他倒是沒有任何狂躁啊、抑鬱之類的症狀,比任何精神病人都要平靜,而且他的日常生活作息等等,不會給醫護人員帶來一丁點兒的麻煩。如果單從這些方面來說的話,他沒有絲毫精神問題,比正常人還要正常。」

    「那他的病症是……」溫朔愈發好奇。

    「極度幻想症和精神分裂。」王護工苦笑道:「臨床表現一般情況下短時間看不出症狀,但接觸時間長了就會發現,他會把幻想中的情況當作現實,要麼自閉不予任何人交流,要麼,就會有極強的傾訴和交流欲,關鍵是,這傢伙似乎有著某種特殊的,能夠吸引人的能力,也可能是他的口才太好,總是能把人說服,相信他說的那些話。」

    溫朔有些發懵,這算是什麼病?

    這他媽是醫生啊!

    比如宋釗生院士,其催眠的能力似乎就是這樣吧?

    王護工接著說道:「不瞞你說,他在我們醫院半年,就靠著那張嘴,把一個原本有抑鬱的病人給說得徹底痊癒出院,把兩個原本有狂躁症的病人,說成了呆滯……還,還有兩位護工,一位醫生,因為他得了精神病。」

    「啊?」胖子差點兒沒忍住樂出來,心裡更是震驚地想著,這孫子是他媽一人才,奇人啊!

    「當然,這都是猜測,目前並不能肯定這些情況都是由他造成的。」王護工似乎覺得自己話有些多了,而且小劉大夫也給他遞來了暗示的眼神,於是趕緊說道:「鑒於他的病情比較特殊,所以和家屬溝通後,我們醫院決定,讓他獨自住在這間病房裡,盡量不讓他接觸人,每天會按時帶他出去走走,而且,醫護人員都會避免和他交談。」

    「如果屬實,那還真得防著他點兒。」溫朔一臉震驚地問道:「那你們怎麼給他治?」

    「這,我說不好。」王護工尷尬道。

    小劉大夫接過話說道:「專家會診的結果是,靜養,加藥物輔助治療。」

    「其實就是沒招唄?」溫朔撇撇嘴。

    「人能正常交流,總不能強制性灌藥啊。」劉新曉歎了口氣,道:「他家裡也有點兒錢,把人仍在醫院就不管了,平時除了交費,都不來看他。」

    王護工顯然是個愛說話的主兒,憋不住插嘴道:「倒是有些病人能強制性灌藥,但這傢伙不行。」

    「為什麼?」溫朔詫異道。

    「他吧,他說的那些話挺瘆人的,就沒人敢給他強行灌藥了。」王護工笑容有些牽強,在劉新曉的眼神示意下,終於閉上了嘴巴。

    本來就對這個名叫靳遲銳的患者大感興趣的胖子,聽著王護工和劉大夫的講述,心裡也有些發毛——靳遲銳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老子還要不要和他接觸?

    別他媽一不小心著了這孫子的道啊……

    一向膽小謹慎的胖子思來想去之後,好奇心還是佔據了上風,至於心頭那份膽怯,被他的自信打壓了下去,正所謂藝高人膽大,胖子琢磨著:「靳遲銳真有什麼邪門歪道的手段,老子還是玄士呢,有什麼好怕的?若是論及暴力……就憑那小子的身板和明顯體弱乏力的狀態,老子一根強壯的中指,就能把他挑翻在地,怕個逑?!」

    想到這裡,他笑瞇瞇地說道:「就他了,我要進去和他聊聊天。」

    「哎溫先生,這……」王護工面露緊張。

    劉大夫也勸說道:「這樣的病人您最好別接觸,再者,他需要的是靜養,萬一出什麼事兒,我們醫院是要擔責任的,溫先生,您看……」

    「他又沒什麼攻擊性。」溫朔大咧咧地擺手道:「至於我嘛,放心,真讓人給說得成立傻子,那也是我自己的責任,與你們無關。再說了,我好歹也是師從宋釗生老院士,學過心理學的,還能沒這點兒定力?」

    一聽到溫朔搬出了宋釗生老院士的大名,王護工和劉大夫沒轍了。

    先不說溫朔到底有沒有真的師從宋老,這虎皮拉了出來,就連院長和幾位專家、主任,都得給面子,他們倆又怎麼能,怎麼好意思阻攔溫朔?

    得,開門吧。

    王護工無奈地拿出鑰匙,輕聲叮囑道:「溫先生,那您,您小一定要小心點兒啊。」

    「放心吧,你們離得遠遠的,別打擾我和病人的交流。」溫朔絲毫沒有見好就收的覺悟,反而變本加厲,端著架子還真就把自己當醫生了,道:「你們啊,還是對這類少見的精神疾病不瞭解,沒準兒我和他聊聊,就能把他的病給治好了呢?」

    劉新曉和王護工苦笑無奈。

    打開房門,王護工不去與聞聲扭過頭來的靳遲銳對視,卻是板著臉語氣凶悍不容置疑地說道:「靳遲銳,這位先生是來為你做心理治療的,你老實點兒,一,不許嚇唬人,二,不許講述你那套亂七八糟的東西!否則的話,小心我對你不客氣……那,記得配合這位先生的治療。」

    言罷,王護工趕緊扭頭對溫朔說道:「溫先生,有什麼情況,您隨時叫我。」

    「記得離遠點兒,別偷聽我們談話。」溫朔揮揮手。

    王護工和劉新曉忙不迭點頭,然後兩個人像是避瘟神似的,匆匆離去。

    狹小的病房中。

    四目相對。

    溫朔面帶微笑,反手將門關上,在靳遲銳充滿好奇的目光注視下,走進去坐到了床邊,繼而大大咧咧地抬手,雙手抱住後腦勺,仰靠著床頭,雙腿蹺起搭在了床邊,好在沒有把穿著運動鞋的雙腳也放在床上。

    「你看起來,比那位實習醫生劉新曉的年齡,還小。」靳遲銳最先開口,微笑道:「他們都很害怕我,估計,也把我的情況向你講過了,你為什麼不害怕?」

    「有什麼好害怕的?」溫朔一挑眉毛,道:「就你這樣的老子一個人能打五個!」

    靳遲銳當即被噎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難得有一位主動前來為自己做心理醫療的醫生,竟然是這麼一副德行!

    之前感應到那股熟悉的氣機時,他頗為興奮好奇,以為那個不會給予自己回應的人,終於找來了,但那股氣機很快消失不見,失望之後,沒曾想,來了這麼一個粗俗不堪的胖子。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7 19:30
446章 奇人對對碰

    當那縷幾天前出現過,今日又突然出現的氣機消失時,靳遲銳心裡除了失落,還有一絲對自己的懷疑,對這個世界的無望——他甚至覺得,那縷不會給他任何回應的氣機,那個意識中察覺到的人,只是自己遐想中的產物。

    就像是,自己一直以來能夠看到、想像到的很多東西,很可能真的如別人所說,只是一種臆想,而非實際。

    或者,可以說是不會出現在這個維度中。

    為了證實、確認那些清楚看到、感知到的東西,靳遲銳幾年來著實在科學知識的學習方面下了很大的工夫,從而片面地認定自己不是有精神疾病,而是看到了尋常人看不到的,更高維度存在的生命、空間、物事。

    不僅僅是看到,還有交流。

    但這種對於交流的希望,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讓靳遲銳意識到,很可能只是自己臆想中的行為,而非實質性的交流。由此,他的情緒開始變得不穩定,時而會沾沾自喜與常人的不同,時而又不得不懷疑,自己真的是精神有問題。

    然而人的本性,是對自我認知的肯定。

    靳遲銳對自身感知、認知的懷疑,每每只是短暫的,靳遲銳還是固執地認為,自己是對的,自己所看到,感知到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所以,他無比期望著,能真切地實現與另一個維度的交流。

    殘酷的現實,卻一次又一次讓他失望。

    最失望的,莫過於這一次,如此接近,如此熟悉的感覺,兩次出現,卻如流沙般從指縫間漏過,讓他抓不到絲毫——換做平時,這類打擊足以讓他陷入抑鬱的沉寂中,許久,甚至長達一周的時間默然不語。

    但今天,一個奇怪的胖子,用一個令他想像不到的醫生形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立刻讓他心頭原本的鬱積,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對這胖子的好奇。

    病房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臉頰蒼白的靳遲銳,神情冷淡地注視著溫朔。

    而溫朔,則一臉輕蔑地看著靳遲銳。

    「你表現得如此粗俗,應該也是一種心理醫療的方式,刻意而為之吧?」靳遲銳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道:「我接觸過太多精神疾病的專家,乃至心理學專家、醫師……拋開我個人的經驗不提,僅憑自身對於每個人內心的忖度,以及我的觀察,就足以讓我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從而排斥你接下來所有的言行,因為你所瞭解到的我,以及整個世界,都只是片面化的,而非立體的存在。」

    「靠,比我還能吹……」溫朔罵了句髒話,一臉的不屑。

    靳遲銳再次被噎住了,他神情錯愕地看著那個悠閒倚靠著牆壁,雙腿搭在床邊,終於把雙手騰出來,卻從兜裡摸出香煙點上一顆的年輕胖子。

    「你的意思是,能出現在我的面前,是因為你在別人面前吹牛了?」靳遲銳面露譏諷,道:「胖子,別怪我沒提醒你,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你主動跑來和我見面、談話,都是對自己極度不負責任的。」

    這番話,靳遲銳說的是事實。

    如果沒有這份自信,沒有這份偶然間發現自己擁有的「特異能力」,靳遲銳也不至於如此沉迷於自信維度存在,自己異於常人的「臆想」中。

    事實上,他也不確定自己的這種能力,是特異,還是自己口才好和學識淵博的緣故。

    但很有效。

    被說好了的抑鬱症病人,被說得不在狂躁反而呆滯的狂躁症患者,還有護理、治療他的醫生、護工,反而被他說得患上了精神疾病……

    都是實打實的證明。

    「嗯,我聽他們說了,你會把好人說病了,病人說好了,死人說活了,活人說死了……」胖子叼著煙,一臉嫌棄地說道:「大抵也就這點兒能耐了吧?姑且不說我信或不信,你還真把自己當神仙啦?」

    「嗯?」靳遲銳面露苦笑。

    「甭管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是真是假,這做人啊……」溫朔深吸了一口煙,吐出幾個煙圈兒,道:「要向我學習,為人處事低調一些。」

    靳遲銳皺眉思忖著,他不明白面前這個言行舉止、姿態粗俗的胖子,是刻意而為之,還是在原形畢露。

    他更不明白,這傢伙來見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尤為令他頭痛的是,胖子壓根兒不像以往那些醫生、護理人員般,為了安撫自己的情緒,為了所謂的心理醫療,從而認真傾聽他的一些話。

    與之相比,胖子簡直就是個混蛋!

    明明是順著話題在講,偏生把話題從地上往高天上拉扯,還句句帶刺,刺刺扎心。

    你他媽不按套路來啊!

    「你來見我的目的,是什麼?」靳遲銳強壓著心頭忿忿,開門見山地問道。

    「好奇啊。」胖子理所當然地說道:「我是陪一個朋友治病來的,聽說了你的軼事之後,覺得挺有意思,就想著看看你是何妨神聖……嘿,還別說,你還真有點兒高人的譜兒,想見你還得托關係送禮。」

    靳遲銳深吸了一口氣,道:「難怪,你每每刻意岔開話題,打斷我的思路,不肯聽我講下去,原來,你是害怕。」

    「怕個逑。」溫朔翻了個白眼。

    「那你,能認真聽我講話嗎?」靳遲銳淡淡地微笑著,道:「道聽途說的那些事情,終究不可信,如果我把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訴你,你就會明白了。」

    溫朔想了想,笑道:「行,你說,我聽!」

    靳遲銳微笑著,神色漸漸恢復了平靜,他直視著溫朔,神色間忽而就透出了一股莊嚴肅穆,還有那麼點兒蒼涼的氣息,令人感覺仿若置身於一座幽靜無人的千年古剎中,面對著一位年邁滄桑的得道高僧。

    溫朔微微皺眉,卻沒有探出氣機去探查、抗拒這股氣息的瀰漫。

    「你應該聽說過,很多詭奇的,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靳遲銳緩緩開口,語氣清淡地說道:「但你並沒有親眼見到過,也沒有能力,看到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另一個維度的樣子,那裡,有很多超乎人類想像的存在。」

    「什麼?」溫朔不由自主地開口問道。

    靳遲銳瞇起眼,道:「萬物都是相互的,另一個維度的存在,也很難進入、看到我們這個維度的一切。譬如,我們聽說過鬼魂,聽說過妖魔,卻潛移默化地認知為迷信,一些信仰中的神靈,當今世人又有誰見到過?但,又有誰,能肯定這些妖魔鬼怪、神靈真的就不存在呢?」

    溫朔笑了笑,道:「你說的這些都是廢話……」

    「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確實是涉及到更高深哲學的廢話,你聽不懂沒關係。」靳遲銳也不生氣,道:「你,信不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

    「信啊。」溫朔理所當然地說道。

    靳遲銳又被噎了一下,但他保持著淡定,道:「那麼,你見過鬼嗎?」

    「見過啊。」溫朔理直氣壯地說道。

    靳遲銳攥了攥拳頭,咬了咬牙,淡定地說道:「那麼,你見過的鬼,是什麼樣子的?」

    「各種各樣的都有,大多數都是沒腦子的東西,但,偶爾也有有腦子的,那就不是鬼了,我們可以說是精靈,或者說是妖魔,都可以。」溫朔笑嘻嘻地說道:「那,怪獸就別提了,那玩意兒無非是多了點兒靈性的畜生。」

    「有腦子的精靈?」靳遲銳聽得一腦袋霧水,道:「妖魔,和怪獸,你也見到過?」

    「暫時還沒有,但殭屍倒是真遇到過兩次,都是白毛的……」溫朔認真地說道。

    「你他媽在逗我玩兒吶?」靳遲銳怒道。

    「你如果不把這句罵人的話馬上收回去再向我道歉,我保證把你揍得你爹媽都認不出你是誰來。」溫朔豁然坐直了身子,梗著脖子將煙蒂扔倒了地上,雙手相互攥捏著,發出嘎崩嘎崩的聲響,一臉猙獰。

    靳遲銳駭了一跳,趕緊擺著手滿臉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的意思是,你……別把影視劇和小說裡的東西搬出來閒聊,我是在和你說真的。」

    「老子也沒和你說假話。」胖子冷笑道:「剛才都提醒過你了,低調點兒,別他媽真以為全世界就你是唯一,能看到幾隻飄飄蕩蕩,連腦子都沒有的魂,能看到這個世界另一面的五彩斑斕,就了不起啊?」

    「你……」靳遲銳豁然站起身來,瞠目結舌。

    「收起你那套自以為能蠱惑人心的本事吧,在老子的面前沒用。」溫朔往後一靠,恢復了之前閒適的姿態,重新點上一顆煙,道:「接下來,你是不是又要以似是而非的科學理論,去證實你說的,你看到的都是真實的?」

    靳遲銳神情有些頹廢地坐了回去,疑惑道:「你,怎麼知道的?哦,聽別人說的吧?」

    「不用聽別人說,老子也能猜到。」溫朔微笑道:「原因很簡單,你除了用這一套去唬人之外,也沒別的辦法了,你又不是玄士……」

    「玄士?」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7 19:31
447章 是實病,亦是奇能

    剛才一番接觸談話之後,溫朔雖然沒有氣機外放,去探查感應靳遲銳的底細,但靳遲銳散發出的氣息,卻被溫朔清晰地感知到,並做出了大概的判斷。

    這傢伙,絕對不是玄士。

    至於為什麼他能釋放出異常的氣機,甚至按照他剛才所講,他很可能還看得見己身散發出的氣機……

    溫朔暫時還想不明白——也許,這就是天生的奇人吧。

    能有這般奇異的,可以蠱惑人心的能力,這傢伙卻沒有出去禍害人,或者以這般能力偷偷摸摸地發大財,卻住進了精神病醫院,也堪稱奇葩。

    當然,從這一點上來講……

    胖子覺得,這傢伙的思維確實有點兒問題!

    哪怕是心地善良不願意禍害人,不想憑此掙錢,也可以學學胖爺我每天做好人好事嘛。

    在胖子看來,對己身能力的浪費,是可恥的行為!

    沒有理會靳遲銳的詫異詢問,胖子夾著煙的手擺了擺,道:「說說看,你既然沒有精神病,就應該很清楚自己所看到、感知到的這些詭奇現象,不方便告訴別人,更何況,你都已經被人視作神經病了,幹嘛還非得較真兒,去向人講述這些事實?然後把自己關在精神病醫院裡?」

    靳遲銳雙眉緊皺,神色間滿是警惕地說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愛說不說。」胖子可不喜歡慣著他。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靳遲銳覺得自己沒有精神病,面前這胖子,顯然是有精神問題的,否則,怎麼會表現得如此異於常人,如此得……混蛋?!

    「我怎麼樣,那得先看你自己心裡那點兒傲氣和自負,有沒有消磨掉,否則,我再怎麼好言好語和你談,也談不出個一二三來。」胖子笑了笑,語氣和神情都變得溫和了許多,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啊,願意講,咱們倆就好好談,不願意講,我這就走人。」

    言罷,胖子起身做事要往外走。

    「等等。」靳遲銳皺眉道:「你,什麼時候再來?」

    「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過幾天就離開中海了。」溫朔停下腳步,微笑道:「剛才我已經說過了,來找你,完全是出於好奇心,現在人也見到了,感覺倒是沒什麼……這就像是觀景,遠不如聽景有趣。」

    聽了這番話,靳遲銳頓時緊張起來,他難得遇到這樣一位完全相信他,甚而有可能和他有著同樣能力的人,可以交流,可以探討,不再孤獨、孤傲……

    可這人,說走就要走了。

    他怎能捨得?

    「那個,你先別走,剛才確實是我的態度有問題。」靳遲銳起身訕笑著,頗為禮貌地說道:「來,請坐……哦對了,還沒請教兄弟,尊姓大名?」

    「姓溫,單名一個朔字。」溫朔笑瞇瞇地坐回到床邊,掏出中華香煙甩給靳遲銳一顆,自己也點上,道:「我這人喜歡有一說一,所以咱們既然坐一塊兒談話,談些尋常人不明白,不相信的東西,那就別藏著掖著了。」

    靳遲銳點頭道:「對,我也是這個意思。」

    「還是剛才那個問題,說說看……」溫朔笑瞇瞇地說道。

    靳遲銳稍稍猶豫,走過去借了溫朔的打火機,點著煙之後,坐回到椅子上,歎口氣說道:「我也不想待在這地方,很悶的。可是,這裡卻比外面,更安全……嗯,我的意思是,在這裡,平時看不到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溫朔愣了下,道:「你害怕?」

    「是啊,怎麼可能不害怕?」靳遲銳苦澀道:「經常看到那些奇怪的東西,有的就像是活生生的人,有的甚至是我看著從屍體上站了起來,它們還和我說話,嚇唬我、求我、罵我、詛咒……什麼樣的情況都有,然後,我眼睜睜看著它們淡化消失,或者扭曲著,不甘地痛苦嘶嚎著,好像被無形的力量撕扯著成為一片一片的,漸漸消失……」

    「唔,可以理解。」溫朔點點頭,這都屬於正常情況,不過,靳遲銳能夠和剛剛死去的人的殘留意識進行對話溝通,這倒是很新鮮的一件事。

    因為,縱然如溫朔這樣的玄士,也很難做到這一點,除非起壇作法短時間護魂,或者是遇到了因為機緣巧合沒有消散,成了精的物事。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豢鬼——屬於蠱術的一種。

    可即便是豢養的鬼,也不可能有意識啊。

    稍稍思忖後,溫朔詫異道:「雖然這事兒確實挺嚇人的,但,你應該很早就有這樣的特殊能力了,這麼長時間以來,也早該熟悉、適應了,幹嘛還那麼害怕?」

    「熟悉、適應了,就不用害怕了?」靳遲銳一臉錯愕,有些惱怒地質問。

    「廢話!」溫朔一瞪眼:「鬼把你怎麼樣了嗎?」

    「呃……」靳遲銳無語了。

    仔細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兒,正如他之前所說,看到了、感受到了那些詭異的東西時,無非是一些心理上的恐懼,那些東西並未給他造成絲毫實質性的傷害。

    有道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如此簡單的道理,靳遲銳自從有了這般能力,至今五年時間裡,卻從未想明白過。

    溫朔又道:「應該不止這些,你,還看到了什麼?」

    「每個地方的環境,我比別人看得更清楚,空氣是靈動的,不止是我們正常學習到的各類氣體,還有時而斑斕活躍、時而穩定的色彩,會流動,會變化。」靳遲銳眼神有些入迷地說道:「為此,我讀過一些風水方面的書籍,知道那是陰陽、五行……所以,我想在這個安靜的、安全的地方,研究陰陽五行的變化,與一地、一人之間的關聯規律,也許我真的能憑借自己異常的能力,領悟到古老玄學的知識,並借助於此,看透整個世界的維度,去和另一個維度、空間的生命交流。」

    「有志向!」溫朔不禁豎起大拇指讚了一聲——以靳遲銳的能力,什麼維度空間之類的先不去說,這傢伙還真有可能憑借一己之力,參悟領會風水玄學。

    可惜參悟領會是一回事兒,做一個在尋常社會中的頂尖風水師還行,卻做不到真正修行玄法的大師。

    「可是我發現,從風水易理的知識面去研究,會出現很多說不通的矛盾點。」靳遲銳搖搖頭,道:「所以,這肯定是迷信。現在,我一直在研讀學習,想要從科學的角度來闡釋這些現象,從能量守恆定律分析的話,人死之後既然有靈魂、意識,那麼不可能完全消散,應該是去了另一個尋常人看不到的空間,我們可以稱之為維度,或者平行世界?」

    「行行行,打住,啊!」溫朔趕緊抬手制止了靳遲銳再說下去,這不是扯淡嘛。

    你靳遲銳研究風水易理,然後發現了很多說不通的自相矛盾點,一是因為研究不夠透徹,二是沒有大師指點,最重要的,是不懂得玄法!

    純粹以研究科學的姿態去研究玄學,能研究透徹了,那才真是見鬼了呢。

    靳遲銳立刻聽話地閉上了嘴巴。

    「那,既然這樣,你自己研究也就算了,何必再絮絮叨叨地和別人講這個講那個的,生怕別人不知道?或者,就為了讓人都認為你是神經病,然後進醫院住著?」溫朔皺眉道:「這不合理,因為在住院之前,你應該不知道,在這裡看不到那些古怪東西的出現。再者,想當一個神經病,方法有很多,何必非得這麼做呢?還把別人給說得瘋掉……」

    靳遲銳尷尬不已,道:「其實,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在外面的時候,是害怕,緊張,所以想要和人傾訴,希望能有人分擔我的恐懼和緊張、壓力。你可能無法理解,那種時刻圍繞在眼前、心頭的恐懼,會讓人極度的壓抑,我只能不斷地傾訴,卻不被人理解,被人笑話,被人視作神經病,很多時候我真希望自己徹底瘋掉,做個傻子最好,因為我膽小、怕死,我不敢、捨不得自殺,然後,我就被送到了這裡,我被家裡人視作無可救藥!」

    「理解,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溫朔面露同情之色,是發自內心的同情和理解。

    還記得,老韓頭留下的那封信裡寫過,之所以當初教他玄法時,沒有先行讓他去看到很多邪孽異物的存在,從而讓他相信,正是因為擔心他過度害怕,從而精神方面出了問題,耽誤他的一生啊。

    「剛來到這家醫院時,不斷有醫生來為我做心理醫療,我和他談心,和他說這些情況,他也願意聽我的傾訴,安慰我,但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話,反而以各種方法勸說我,那都是我自己的臆想,不是真實的。」靳遲銳苦笑著,神色間閃過一抹猙獰,道:「後來我就想啊,既然你來勸我、開導我,想要從心理上給我做治療,讓我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那我為什麼就不能用同樣的方式,讓你們都相信我呢?」

    溫朔咧嘴道:「然後,你發現了自己又一項特殊的能力?」

    「是的,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的。」靳遲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道:「而且,我清清楚楚地看到,當自己專注地盯著一個人,想要去說服他時,我的身上會散發出的一種氣流,將自己和對方籠罩,對方就會受到這種氣流的影響,認真地聽我說話,並最終相信了我的話。」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7 19:31
448章 非凡人有非凡身

    聽了靳遲銳的講述,溫朔愈發按捺不住,想要把靳遲銳解剖了研究個通透的衝動。

    但凡離奇、違背科學的事情,唯有以玄法去研究。

    以玄法研究出了裡面的門道,也就意味著,己身有可能掌握這種詭奇的,妙趣橫生的能力——有道是藝多不壓身,胖子覺得這種能力很好,很強大。

    他裝作淡然無所謂的樣子,笑道:「有了這麼大能耐,你還留在醫院幹什麼?老老實實改造,重新做人,爭取早日離開這地方,到外面去,天大地大,以你這樣的能力,那還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嘛。」

    說罷,他撇撇嘴,後知後覺自己有點兒教唆他人犯錯誤的意思了。

    「可不行!」靳遲銳駭了一跳,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般,道:「我仔細考慮過,這種能力太過匪夷所思,如果出去之後我憑此胡作非為,早晚會出事的。我可不想被人抓進實驗室裡去做小白鼠,那還不如在精神病院住著呢。」

    「呵,你還知道害怕吶?」胖子哭笑不得:「在醫院禍害人你倒是膽子很足。」

    「不一樣。」靳遲銳認真道:「這裡住的都是精神病人,真出了事兒,也只會以病症的問題去考慮,充其量也就是忌憚我會傳染,卻不會想別的。」

    溫朔樂道:「那你,就不想出去了?」

    「怎麼能不想啊,唉。」靳遲銳歎了口氣,憂鬱地說道:「可出去之後,一來會害怕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二來,我怕自己忍不住,不小心就會禍害了人。」

    「靳遲銳,你是一個好人。」溫朔由衷地感歎道。

    「不敢當,但至少,不是一個壞人。」靳遲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溫朔皺了皺眉,道:「既然這樣,你有沒有想過,捨棄這些特殊的能力?」

    「捨棄?」靳遲銳一愣,旋即道:「你的意思是,能治?」

    溫朔點點頭,道:「不確定,但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靳遲銳立刻沉默了。

    溫朔面帶微笑,自顧自點上一顆煙,起身走到狹小的窗前,以他的身高,正好能在不踮腳的情況下,看到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時,天空又落下了迷濛細雨。

    他能想像到,靳遲銳此刻心情的複雜和尷尬。

    無論是誰有了這般詭奇玄妙的能力,之前說得再如何為此煩惱、憂愁,恨不得做一個正常人,可真的把捨棄這份能力的機會擺在眼前時,誰又能,捨得?

    就像是很多有錢人、大明星,說自己其實很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似的。

    或許話裡有那麼一分真。

    但真讓他去做平民百姓……

    誰捨得?!

    許久……

    溫朔轉過身來,微笑看著靳遲銳,道:「怎麼樣?考慮清楚了沒有?」

    「我,其實吧……」靳遲銳一臉難堪,吞吞吐吐。

    「行了,知道你也捨不得。」溫朔笑了笑,道:「這沒什麼好難堪的,換做任何人都會如你現在這樣。當然了,也許是時間短暫,你還無法做出抉擇。」

    靳遲銳面露一絲感激,疑惑道:「您現在,能不能告訴我,您是做什麼的?唔,我的意思是,您……怎麼會知道這一切,怎麼能夠,幫我捨棄這種能力?還有,依您之前所說,我所具備的能力,您應該也有,甚至比我擁有的奇特能力,還要強,還要多,那麼……」

    「我,是一名玄士。」溫朔微笑著走到床邊坐下,認真地注視著靳遲銳的目光,道:「玄士,就是修行玄法的人,而玄法,你可以理解為玄學,玄士的修行,你可以理解為修真、修道、修仙,怎樣都行。」

    「啊?」靳遲銳忍不住問道:「您是一名道士?」

    「玄士!」溫朔強調道。

    「可是,按照您所說的,似乎和道士沒什麼區別。」靳遲銳搖搖頭。

    溫朔很想給他一個耳刮子——能不能就事論事?咱們在談正經事哎,你的好奇心也太強大了,把話題直接就給扯遠了,胖爺不是來當老師的!

    「差別很簡單,一個能公開作法,但不一定能真做法;另一個,是不能公開作法,卻絕對是真作法。」胖子隨口簡單解釋了一下,心裡卻在想著,差別是一個是正統,另一個草莽,這他媽聽著就很彆扭,想想就扎心。

    「為什麼?」靳遲銳一臉困惑。

    「自己慢慢想吧。」溫朔沒了耐心,也懶得去解釋太多,道:「你的問題,我可以想辦法解決,當然,這需要你考慮清楚做決定。另外,咱有一說一啊,我找你的目的首先是因為好奇,其次,是想仔細檢查下你的身心特徵,從而去研究,為什麼你會擁有這樣的能力。」

    靳遲銳面露一絲惶恐:「怎麼檢查?怎麼研究?」

    「別緊張,不會把你當小白鼠的。」溫朔微笑著起身,道:「來,你躺下,我為你把脈……」

    「把脈?」靳遲銳猶猶豫豫地起身,卻又不好拒絕,也有些恐懼般,不敢拒絕,走到床邊慢慢坐下,一邊往後躺,一邊問道:「會,會作法嗎?」

    「放輕鬆,感覺有什麼異樣時,別緊張害怕,別牴觸。」溫朔微笑著勸慰道:「這裡是醫院,你還害怕我會要了你的命不成?放心吧啊,我的命比你的值錢……」

    靳遲銳尷尬點頭,心想這胖子說話,怎麼就那麼讓人不舒服呢?

    可是,他卻沒來由放鬆了許多。

    也,不再害怕了。

    待靳遲銳躺好之後,溫朔拉過椅子坐在旁邊,伸手以食指和中指,輕輕搭在了靳遲銳的腕脈部位。

    安全起見,胖子沒有直接將氣機渡入靳遲銳的經絡之中,而是先行感受著靳遲銳的脈搏跳動,以幾日來宋釗生老先生所授知識經驗,做分析,同時將氣機循腕脈處,向靳遲銳全身的表層覆蓋而去,並細緻感應著他的個人氣息,對於氣機的反映力度,並細查靳遲銳身體氣息的狀態。

    令溫朔感到驚訝的是,靳遲銳無論是脈象還是體表氣息,都與常人無異。

    胖子微微皺眉,將一縷氣機從腕脈處,緩緩渡入了靳遲銳的經絡之中,同時輕聲提醒道:「接下來,可能會有一些不適的感覺,你要放輕鬆,別牴觸。」

    「哦,好的,好的。」靳遲銳明顯緊張起來。

    其實剛才,他已然完全放鬆了。

    因為當溫朔的手指搭在他的腕脈處之後,他清晰無比地察覺到了,一股令人極為舒適的清涼氣流,柔和地從腕脈處向全身蔓延,繼而將他覆蓋,讓他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被一種玄妙無比的氛圍包裹住,飄了起來。

    這種感覺讓人無比的放鬆,卻又一點兒困意都沒有,頭腦格外清明。

    但溫朔的提醒,卻讓他陡然緊張起來。

    然後,他便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清涼無比的氣流,進入了胳膊中,隨即像是籐蔓般,在體內擴展開來,遍及他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

    速度非常之快!

    怎麼回事?

    靳遲銳下意識地想要去阻攔,便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體內正在瘋狂蔓延的氣流驟然停下了。

    「說了不要緊張,不要牴觸,放鬆!」溫朔沉聲斥道。

    「哦哦,對不起,我,我只是想了想,想了一下而已,是下意識的想法,對不起……」靳遲銳連連道歉,卻是不由自主地閉著眼睛,不再考慮去牴觸。

    而此刻的溫朔,也愈發吃驚於自己的發現了。

    因為,靳遲銳的體內,竟然沒有嚴格意義上,正常人類的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有的,只是如同蛛網般,密密麻麻交織著的細絡——最初氣機在體內開始迅速拓展探查時,溫朔甚至一度懷疑,這傢伙體內沒有經絡,直到仔細感受之後,才發現了這一詭奇非常的現象。

    再仔細查探,溫朔又驚愕地發現,靳遲銳體內也沒有正常人多多少少都會有的本元。

    這是人類生機之本啊!

    他竟然沒有本元,難道這傢伙是個活死人?!

    隨即,溫朔又清晰無比地確認到,靳遲銳體內是有生機的,他的陰陽五行平衡狀態,是存在的,而且比之尋常人,甚至比普通的玄士,更要穩定。

    隨著進一步的查探,溫朔終於發現了靳遲銳的生機,是靠什麼持續存在了。

    因為,附著於靳遲銳體表的氣機,在以不易被察覺的速度,一點點地被靳遲銳的身體機能吸收為己用,從而維持了他的正常生機運轉。

    由此可以推斷出,他每時每刻,都在比尋常人更多地汲取著天地間的五行靈氣,維持己身的生機。

    他的生命,是以完全不同於常人的狀態才維持著。

    換句話說,這傢伙雖然不是玄士,不懂玄法,沒有修行,但,他卻無時不刻的……與天地相參!

    狗日的!

    這貨不按照常理出牌,簡直是無數玄士心中的大敵!

    玄士修行,勤勤苦苦費心費力地與天地相參,這貨壓根兒什麼都不需要,就這樣時時刻刻與天地相參,天地是他,他是天地——你丫乾脆羽化飛昇吧!

    溫朔妒火中燒,在心裡忿忿怒罵。

    但嫉妒歸嫉妒,他還是繼續以氣機,進一步查探著靳遲銳的身心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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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