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902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45
801章 玄以勢為先

    正月裡,蜀川的山區中陰天時濕冷,但晴天時,卻會迅速升溫。

    艷陽高照下,漫山遍野已然有了濃濃綠意,坐落在崇山峻嶺中的臥狐嶺村,青石板小徑曲折,石頭壘砌的院牆、房屋、台階,處處透著復古的清幽雅致,貧簡卻質樸,令當今社會太多人欣賞著這個小山村和周邊的環境時,容易生出時光倒流千年的感慨。

    翟家大院那處巨石平台東西南三面,人頭攢動,熱熱鬧鬧得頗有點兒鄉下搭台唱戲時的場面。

    溫朔嗑著瓜子,瓜子皮就那麼隨意地扔到房下。

    他不時地會往翟家大院的街門外看看,也往村西面看看。終於,七八輛摩托車出現在了村口,有三輛摩托車上的乘客,下車後步行進村,三位騎手則掉頭離開。另外幾輛摩托車的騎手和策摩托車上乘坐的客人,則徑直沿著曲折坑窪的小徑,駛向了村中翟家大院的方向。

    當這些人靠近翟家大院時,目力極佳的溫朔,已然看到了正是湯泉寶、查泉習、俞泉風、齊伍春、湯旺等,總計十一人。

    似乎注意到了居高臨下的溫朔,以湯泉寶為首的幾人,紛紛舉目往這邊看來。

    溫朔便轉過頭去不再理會,好似有些膽怯,不敢與湯泉寶眾人對視,他磕著瓜子,心想著在臥狐嶺這麼狹窄的小巷裡,如果架起一挺機關鎗突突上一梭子,湯泉寶一行十一人都得完蛋吧?

    那多省事兒,唉。

    抬腕看看時間,湯泉寶拿捏時間倒挺準,八成還在村外的山間小路上,停留了幾分鐘,然後踩著時間點來的吧?

    當湯泉寶從摩托車上下來,拾階而上入翟家大院時,整十點。

    溫朔心生鄙夷,他看出了剛才湯泉寶從摩托車上下來,看了看手錶,然後刻意停步看似等了等其他人靠近之後,才進了翟家大院的街門。

    無聊!

    無趣的攻心之術。

    就在溫朔正自心生鄙夷,感覺湯泉寶頗為無聊時,湯泉寶從影壁牆前繞了過來,正式進入了翟家大院。

    荊白的徒弟邢一強,微笑上前相迎。

    一陣微風拂過山間的臥狐嶺村。

    溫朔微微皺眉。

    風水法陣開始了運轉。

    翟家大院內外,眾多玄門江湖人士,也紛紛察覺到了異常的天地五行波動,繼而在一陣輕微的騷動之後,齊齊地看向了已然落座在主席台最中間那張書桌後的荊白,只見荊白一襲白色長衫,神色從容,面帶微笑。

    無形中,一股磅礡的威壓直逼湯泉寶眾人而去。

    而湯泉寶首當其衝,他眉毛一挑,旋即在眾目睽睽之下,露出輕鬆自信的神情,右手負於身後,左手掌心向上半握端在腹前,閑庭信步般走到了人群的中央,這才抱拳向四周拱手致意︰「這位玄友,鄙人八盤縣湯泉寶,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得知玄門江湖大會要在臥狐嶺召開時,我頗為吃驚,也深感愧疚……在八盤縣的地界,理應我來做東嘛,卻麻煩荊大師、鞏大師、洪大師、溫小友及諸多玄友勞碌,還搞得如此簡陋,汗顏,汗顏啊。」

    「荊大師,別來無恙呼?」湯泉寶面向荊白,淡然道︰「數日前一別,聽聞荊先生在江湖中散播謠言,污蔑鄙人以玄法為禍,便要在這玄門江湖大會上,誅邪佞,揚道義?」

    說話間,湯泉寶輕輕揮了揮衣袖,邁步往前走。

    前方有玄士很識趣地為他和兩位師弟讓開了幾個座位,但湯泉寶和兩位師弟,只是微微躬身表示謝意,繼而走到主席台前,再繞至旁側,拾階而上坐在了邊緣處的一張方桌旁。

    湯泉寶傲然向眾人拱手,繼而問荊白︰「荊先生,鄙人可有資格坐在主席台的旁側?」

    「請!」荊白微微一笑,雲淡風輕。

    湯泉寶輕拂衣袖,大大方方落座。

    場間眾人無不動容。

    便是坐在遠處居高臨下,磕著瓜子貌似悠閑看戲的溫朔,也不禁心生欽佩,暗暗自愧不如。

    薑還是老的辣啊!

    玄法以勢為先,荊白居臥狐嶺時日不短,早已布下風水法陣,人盡皆知,但湯泉寶是盤踞八盤縣的一地猛蛟,在廣義的地利上不輸荊白。況且,湯泉寶其師門人多勢眾,全員出動自然挾強勢而至,踩著時間點登場,愈顯奪目,本就已然被江湖眾人所知,甚而期許著到來的他,自然便有了萬眾矚目之勢。

    最是擅長運勢成勢的風水大師荊白,豈能看不透這一點?

    所以在湯泉寶進入翟家大院之後,便立刻加強了幾個月以來依臥狐嶺其位,周邊山水之勢,順其自然布下的風水法陣,鎮煞驅邪,護佑風水的磅礡威勢浩浩蕩蕩。

    這,不存在鬥法的強勢攻擊性。

    重在於鎮煞驅邪的效用,在法陣的主陣者手中,可以迅速形成一種對玄士同樣能產生震懾作用的威勢。

    憑此,荊白可以壯己勢,弱敵勢。

    道理誰都懂,但面對如此眾多的江湖玄士,修為不足,經驗不足的話,控制不住這種順其自然布下的法陣形成的效應,那麼就會遭受到猛烈的反噬。

    所以僅憑此舉,就足以令人驚嘆、欽佩荊白的能力和修為。

    這,同樣能壯己勢!

    而湯泉寶挾強勢而至,又無懼荊白風水法陣威勢所懾,從容而行,在以實際行動壯己勢之餘,又不卑不亢,沒有在眾多江湖玄士的面前過於傲慢自負,登上主席台,卻不強行爭鋒坐中間,以退為進地主動選擇了主席台的旁側。

    何其恰到好處?

    老奸巨猾啊……

    胖子感慨著自己還是太年輕,太老實,甭管遇到什麼事,都比不得這些人老成精的傢伙們如此這般心機重重,甭管什麼時候都要縝密地勾心鬥角。

    正所謂百密一疏,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胖爺差得還很遠,所以……是不是趁著他們還沒打起來,趕緊溜之大吉?

    也省得萬一己方輸了,自己到時候連跑的機會都沒有。

    但這個念頭稍縱即逝。

    胖子搖搖頭,荊白不會輸的,也不能輸——否則胖爺就算是這次跑了,湯泉寶能放過老實憨厚白白淨淨身驕肉貴的胖子?要知道,昨晚上這胖子還登門當眾逼著人家自行兵解的。

    唉。

    胖子將瓜子皮吐出老遠,身後已然有腳步聲傳來,是靳遲銳聽從師父的吩咐,眼瞅著大會要正式開始,湯泉寶一眾人也已然來到,便抽身而退,趕到師父的身旁。

    「師父,咱們現在做什麼?」靳遲銳低聲請示道,神情嚴峻。

    「什麼都不幹,看戲。」溫朔神色輕鬆地說道。

    靳遲銳猶豫了一下,遲疑道︰「師父,湯泉寶一行人多勢眾,而且看樣子勢在必得啊,如果我們不參與的話,我擔心荊先生和洪先生他們,會敗……」

    「唔。」溫朔似乎覺得徒弟說得對,他點點頭道︰「有道理,但你敢參與到這些高手的對決中嗎?」

    靳遲銳面露尷尬,一時無語。

    胖子瞥了一眼這個心性善良、柔弱膽小的徒弟,面露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有什麼樣的師父,可不就得有什麼樣的徒弟嘛。

    歸根究底還是怨自己。

    忽然,靳遲銳咬牙切齒地說道︰「師父,弟子敢!」

    胖子駭了一跳,扭頭驚訝地看著神色猙獰的靳遲銳,上下打量了幾眼之後,道︰「你在我面前這麼凶巴巴的幹什麼?有能耐現在就下去跟他們干……」

    靳遲銳剛剛鼓了半天才撐起的一口氣,頓時全都洩了,他神情頹喪地耷拉著腦袋,道︰「師父,弟子知道錯了。」

    「你沒錯,唔,就算是你真錯了,你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溫朔笑著招招手,示意靳遲銳蹲在他旁邊,指了指面前的瓜子,道︰「來,吃瓜子等著看戲……」

    「師父,弟子愚鈍,還請師父教導。」

    「我現在講,你估計也會稀里糊塗的,甚至不信。」溫朔擺擺手,嗑瓜子的速度加快,一邊說道︰「真用得著咱們出手時,也不用去跟前兒,這又不是大街上抄傢伙貼身近戰群毆,明說吧,在這兒坐著我都嫌距離太近了呢。」

    靳遲銳頓時了悟,道︰「那,咱們再換個地方,離遠點兒?」

    溫朔詫異地看向靳遲銳。

    「遠點兒,咱們,咱們……」靳遲銳似乎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忐忑地訕笑著解釋道︰「咱們就可以趁對手不注意,關鍵時刻突然出手,打他們一個冷不防,一錘定音!」

    「嘿嘿,有點兒意思了。」溫朔老懷安慰地笑著點了點頭,這才像是胖爺的徒弟嘛。

    飽受心理摧殘折磨的靳遲銳,看到師父滿意的笑容,頓時輕鬆了許多。

    溫朔擺擺手,道︰「想法是好的,值得表揚。不過這次不行啊,唉,咱們師徒二人得坐在這裡,讓所有人都看得到咱們才行,唔,忘了一件事兒,把你小師弟也叫上來吧……」

    「哦。」靳遲銳一頭霧水,扭頭道房子的另一邊朝著院子裡喚道︰「小師弟,師父叫你上房來看戲。」

    「來啦!」

    早就站在堂屋門口一臉嚮往和委屈、不甘的鞏項,聽著師兄的喊話,當即一蹦三尺高,衝到牆邊木製的梯子旁,三兩下便躥到了房上,蹦跳著來到師父的身旁,乖巧地喚了聲︰「師父!」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46
802章 略輸文采

    溫朔俯身伸左手抓了一大把瓜子,右手拎起袋子放到一旁,微笑道︰「來來,吃瓜子……」

    靳遲銳哭笑不得。

    鞏項倒是一點兒都不感覺意外地蹲在了師父的旁邊,抓起一把瓜子咯吱咯吱地和師父一起嗑瓜子吃,一邊頗為聽話,饒有興趣地看著遠處烏壓壓的人群,還有主席台上的情況。

    「師父,哪個王八蛋是湯泉寶?」鞏項好奇地問道。

    「這孩子,你怎麼能張口就罵人呢?別人會說你沒教養的。」溫朔扭頭瞪了他一眼。

    鞏項趕緊認錯︰「弟子知道錯了,以後一定改正。」

    站在後面的靳遲銳,近乎膜拜地看著師父那寬厚的背影——嚴師出高徒,師父雖然年輕,但在教徒、授徒各方面都是如此的嚴苛,且以身作則。

    「喏。」溫朔指了指坐在主席台一側方桌旁的三人,道︰「那三個老混蛋,中間的王八蛋就是湯泉寶。」

    「 !」靳遲銳不小心咬傷了自己的舌頭,頓時  地倒吸涼氣。

    溫朔和鞏項有些詫異地扭頭看向靳遲銳。

    靳遲銳忍住疼痛,眼神看向主席台。

    「師父,您也罵人了。」鞏項笑嘻嘻地說道。

    「這能一樣嗎?」溫朔皺眉一臉嚴肅。

    「怎麼不一樣?」鞏項一臉困惑。

    靳遲銳也滿臉詫異。

    溫朔一本正經理直氣壯老神在在語重心長地說道︰「因為我是你的師父啊,所以我得先教你知道,隨隨便便張口就罵人是不對的。至於師父罵人,那肯定是對方該罵,甚至該死了……否則的話,以你師父的為人,怎麼會隨便罵人呢?」

    靳遲銳聽得一頭霧水。

    鞏項卻很是認真地點頭說道︰「師父教導的是,弟子明白了。」

    「小師弟,你明白什麼了?」靳遲銳忍不住問道。

    「就是明白師父的教導了啊。」鞏項很疑惑地看著師兄困惑的神情,繼而笑了笑說道︰「師父的意思就是,罵人肯定是不好的,所以師父一定要指斥我,告訴我,不能輕易罵人,這是師父嚴格管教,對我好。至於師父罵人,那是因為對方實在是該罵,甚至該死,所以,師父罵人是沒有錯的。」

    「哦。」靳遲銳點點頭,他聽明白了——但,還是覺得哪兒不對勁兒。

    溫朔欣慰地抬手摸了摸小鞏項的頭,有徒如此,夫復何求?

    也得虧了小鞏項這孩子氣運好,遇到了胖爺這般胸懷寬廣為人師表的師父,否則,以小鞏項這般聰慧到妖孽般的腦袋瓜,換做是別人做他的師父,那也就是個連三集都活不夠便被師父幹掉的主兒了,殺他的理由很簡單——你知道的太多了!

    楊修怎麼死的?

    胖子擺了擺手,示意兩個徒弟全都注意主席台上的情況,一邊輕聲道︰「遲銳,你做好準備,一會兒有可能需要再次動用你的能力,但無需像是昨晚那般,我提醒你動用能力時,只需要把你的思維念力釋放出來就好,以防你再次受到打擊。」

    「師父,弟子不怕!」靳遲銳正色道。

    「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哪兒那麼多屁話?!」溫朔怒道。

    「師父,你別生氣,師兄只是在表個態嘛。」鞏項趕緊勸慰道,又扭頭對靳遲銳說道︰「師兄,師父這是不想讓你受傷,而且師父既然讓你作法,這就是信任你交給你任務了,只要聽從師父的吩咐,努力去完成,才是最好的。」

    溫朔和靳遲銳同時點頭。

    主席台上。

    荊白沒有過多理會傲然坐下的湯泉師兄弟三人,站在主席台中間那三張桌子的中間,春風滿面地說道︰「數千年玄門江湖,二百餘載的凋零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頁,如今和平盛世降臨,國運罕見昌盛,種種跡象無不昭示著,此番盛世將開歷史之新篇,成就數千年華夏文明所嚮往之萬世偉業。」

    「我輩何其幸運,能生逢盛世,凋零二百餘載的玄門江湖,將在我輩手中復興!」

    「何止江湖?!」

    「回首二百餘年凋零的玄門江湖,多少宗門、流派、世家,在惶惶中凋零,在沉默中堅韌著傳承,更有多少宗門流派和世家,多少玄法,徹底消失在了歷史的滾滾長河中。」

    「所以,我們復興的何止是江湖?更是我們的宗門玄法傳承,光宗耀祖,振興師門,修玄法成就兩百餘年未曾有之境界,補殘缺的師門玄法以完善傳承,悟玄法之密創福澤之玄妙!」

    「荊某人不才,二十餘載踏遍祖國大好河山,觀山川河流,查龍脈走向,以此推斷感悟,盛世之太平,玄門江湖復興之厚澤綿延趨勢,故多年來周遊各地,遍尋玄士,正是多年來的周遊經歷,令荊某人更加清晰地認識到,玄門江湖在這二百餘年的光陰中,凋零到了何種程度,玄士如散落荒漠的珍珠般稀少,罕有。」

    「但這並未讓荊某人寒心,絕望,反倒是愈發激勵著荊某人,為玄門江湖之復興,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江湖復興,說起來簡單,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好似江湖的復興也必然會如同歷史上的每一次輪迴般,成為自然而然的必然。但,實際情況會是如此嗎?」

    「新時代,新氣象!」

    「從古至今,何時有過當今時代千萬里江山九龍連心,氣吞八方之磅礡大勢?」

    「由此,荊某為避免江湖在盛世之中,在復興之際再遭受近乎滅頂之災,為玄門江湖的復興繁榮,為大義、為道義、為公理,荊某人厚顏主導,籌辦此次玄門江湖大會!」

    「在次,先向諸位的到來,以及對荊某人的支持,表示誠摯的感謝。」

    「謝謝!」

    一番話聲情並茂,又句句切合在場諸位玄士根深蒂固對江湖嚮往和保守的心,就像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民族的人,對於祖國和民族的熱愛、自傲。

    那是融在血脈裡,世世代代永不會磨滅的烙印。

    這一刻。

    便是諸多已然下定決心,反對荊白,支持湯泉寶的江湖玄士,也被荊白這一番情真意切,又鼓動人心、感動人心的話,給說得心潮澎湃,感慨不已。

    場間安靜了三四秒鐘,當深鞠躬的荊白,緩緩挺直了腰板,掃視全場時。

    突然間。

    掌聲雷動!

    主席台邊緣,圍坐在方桌旁的湯泉寶、查泉習、俞泉風師兄弟三人,盡皆暗暗嘆了口氣,不得不抬手鼓掌。

    此時此刻,他們再如何恨荊白,厭惡荊白……

    也不能去與眾人為敵。

    遠處的小平房上,靳遲銳使勁地拍著巴掌,臉都有些發紅了,激動萬分。雖然他對於玄門江湖,比師父瞭解的要少得多,甚至於比師父對這個江湖,更沒什麼感情和好感,但,荊白這番話中,帶給人的厚重歷史滄桑意境,著實令人感慨萬千,也讓靳遲銳萬分榮幸,自己能有資格,融進玄門江湖復興時代的大潮中。

    也因此,愈發地感激師父,救他性命,引領他進入了這個神秘莫測,又極為滄桑的江湖中。

    鞏項也是小臉通紅,使勁地拍這巴掌,興奮不已。

    他心智早熟,雖然還不能完全聽懂荊白的那番話,不能完全深切地受到感動,但……

    聽著就很厲害呀!

    而且荊先生是一夥兒的,當然要使勁鼓掌加油咯!

    只不過……

    小鞏項一邊使勁拍巴掌,一邊詫異地看了看師父,為什麼師父不鼓掌?

    於是小鞏項遲疑了一下,旋即再次使勁鼓掌。

    不能因為師父不鼓掌,本來正在鼓掌的自己就停止鼓掌,那樣的話未免太做作了,會讓師父不高興的。

    溫朔嗑瓜子嗑得倍兒香,眼皮耷拉著都不帶正眼去看會場那邊情景的。不過,旁邊小鞏項剛才的小小異常和神情的變化,卻是被溫朔眼角餘光逮了個正著。

    他笑了笑,不以為意。

    至於荊白剛才那一番話嘛……

    嗯,確實不錯。

    顯然是經過了多少次斟酌、修改準備,才最終落定的講詞。

    只不過,在辯才及臨場反應方面實在是太過優秀的胖子眼裡,這一番講詞最多給六十分。

    也就糊弄糊弄這幫沒文化的傻老冒吧!

    向來有自知之明的胖子,一點兒都不誇張地尋思著,如果換做是自己,唔,假設這一番演講詞,由自己幫著荊白潤色、修改一下,這效果至少得好上十幾倍。

    保不齊荊白講完之後,台下所有的玄門江湖人士立馬毫不猶豫地擁戴荊白登上盟主寶座。

    然後湯泉寶、查泉習、俞泉風師兄弟三人羞愧難當,感覺上對不起列祖列宗,中對不起玄門江湖復興,下對不起兒孫後代,於是乎哥仨爭著搶著在主席台上紛紛撞牆自盡……

    有了這些想法,胖子當然不會去鼓掌。

    這並非胖子胡思亂想,而是他很清楚,語言的殺傷力和能力,有多大!

    主席台上。

    荊白微笑著、滿臉感激地抬起雙臂前伸,雙手下擺示意大家安靜。

    如雷的掌聲這才慢慢減緩,繼而稀稀落落地停止。

    「承蒙諸位江湖豪傑賞臉,荊某人感激不已。」荊白朗聲道︰「但籌辦玄門江湖大會,荊某在所不辭,主持江湖大會,荊某卻深有自知之明,還不夠格。所以,荊某請來了仙居閩海綠蹤島的老仙人李復史,李老前輩,以及豫州林陽秦震,秦老前輩!」

    「由德高望重的二位老前輩,主持當今時代第一屆玄門江湖大會,諸位意下如何?!」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46
803章 初交鋒,在乎人心之爭

    意下如何?

    這其實是一句非常客氣,也僅僅只是客氣的廢話。

    作為籌辦者,當前玄門江湖事實上的意見領袖,唔,談不上領袖,至少是最有威望和聲名的人,荊白都已然當眾提名了,誰還能當眾對此表示不滿?

    那豈不是公開得罪李復史和秦震嘛。

    再說了,此番前來參加玄門江湖大會的千餘玄士,來自五湖四海,絕大多數人根本就不認識誰是誰。

    所以,讓他們選,又能選擇誰呢?

    看著在荊白講話時,已然被洪裳、陳敏峰邀請登台,站在了東側那張方桌旁邊的李復史和秦震,唔,盡皆鬚髮皆白,李復史仙風道骨,秦震雖然年老卻體格魁梧頗有霸氣……

    至少這範兒,這年齡,夠格了!

    到底是江湖初復興,大家相互之間不認識,更談不上什麼瞭解——如若被眾人知曉了秦震一大把年紀,玄法修為僅僅只是勉強入了門徑,那可就真成了江湖上的一大笑話。

    時。

    台下已然有昨晚被遊說同意,以及向來與荊白交好的玄士,紛紛開口表示如此甚好。

    更有甚者喊出了「荊先生當為江湖先!」

    荊白從眾意,微躬身請李復史和秦震到主席台中間——三張書桌,三把座椅。

    誰居中而坐?

    李復史和秦震向眾人抱拳拱手,繼而躬身施禮。

    台下掌聲漸起,雖不比之前荊白一番慷慨激昂、懷古訴今述明朝那般引得眾人共鳴從而掌聲如雷,卻也熱熱鬧鬧,給足了兩位老者面子,讓他們落座主席台更顯得理所應當。

    「承蒙諸位江湖道友抬愛,老夫惶恐。」李復史在掌聲漸落時,抱拳向眾人,道︰「玄門江湖復興,是我等之幸,老夫半截身子已入黃土之人,有生之年能參加玄門江湖大會,得見江湖復興,能看到凋零兩百餘年之後的江湖上,仍舊還有諸多宗門流派傳承下來,有如此眾多道友,在凋零的江湖中默默地堅守著傳承,老夫心甚慰。在此,老夫賣一把老,代江湖,感謝諸位了。」

    言罷,他深深鞠躬。

    語聲平淡,卻能清晰無比地傳到在場每一位的耳中。

    沒有高談闊論,沒有述古論今,只是平平淡淡一番話,卻如此接地氣,貼人心。

    與會眾人,尤其是三十五歲以上者,年齡越大,越感同身受。

    曾經身負玄法,生活卻多有不易,無奈。

    俗話說一樣米養百樣人,大家心性各有不同,但都有著一個共同點——對傳承的堅守和無比的重視。

    遙想一代代師承口口相傳,曾經師門的輝煌……

    那是嚮往,是感慨,是淒涼,也有在無奈和苦悶的黑暗中,堅守著時的彷徨、迷茫。

    全場鴉雀無聲。

    遠處。

    小房頂上的溫朔,嗑瓜子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他被李復史這一番簡單,卻發自肺腑的話語,給打動了。雖然他很年輕,他沒有經歷過那種過往,但他卻想起了老韓頭,想起了老韓頭的人生過往。

    一個苦命的老頭兒。

    一個大家族在戰亂年代消亡,唯餘下了他一人,家破人亡,孤獨修行,苦守傳承,背負著傳承的責任,就這般在困苦潦倒的生活中,承受著各種痛苦,默默地生活著,最終淒涼無比地死去,連一個後人都沒有,成了眾人口中的老絕戶頭……

    他輕輕嘆了口氣,想想這次的玄門江湖大會,荊白幾十年了苦心孤詣地為自己,為江湖營造出了如今的局面。

    多少玄門江湖人士,此時又各有心思。

    這江湖才剛剛復興啊!

    江湖,就那麼值得他們去追求,去融入進去嗎?

    小鞏項察覺到師父的異常,便悄悄探著腦袋看了看師父的表情,然後便驚得瞠目結舌,趕緊縮回了腦袋,向師兄眨巴了一下眼楮,站在師父身後的靳遲銳,面露困惑,不明白小師弟的意思。但小鞏項卻已然扭過頭去,不敢明示師兄。

    鞏項很詫異,師父的眼裡,分明有淚光閃爍。

    為什麼?

    那個老頭兒的一番話,讓師父想到了什麼呢?

    不對呀!

    師父明明還年輕,他怎麼會傷感於過往?況且,師父可不是那種喜好傷春悲秋的面主兒。

    雖然沒有掌聲,但李復史並沒有絲毫尷尬,他本來就沒想過自己這番話,會引來眾人雷鳴般的掌聲。如果真出現了那般情景的話,這個江湖,便不是當前的階段了。

    也許還會令李復史,以及諸多江湖中人失望。

    他鞠躬之後,微笑道︰「能受邀登上這主席台,蒙諸位關照,老夫已然深感榮幸,這主位,實不敢就坐。荊先生對江湖勞苦功高,且久聞名於江湖,為人正值,品行高潔,還請荊先生莫要再謙遜,就坐主位吧,請……」

    「理當如此。」秦震聲音渾厚如鐘,爽朗大笑著抬手拍了拍荊白的肩膀,不待他謙虛客氣,便半推半請地讓荊白走到了中間那張桌子旁邊,而秦震和李復史,則分別站在了兩側。

    就在三人相互客氣著,準備落座時。

    幾米開外,坐在主席台一側的湯泉寶突然站起身來,朗聲道︰「蜀川八盤縣湯泉寶,對李老前輩剛才所言,不敢完全苟同。」

    剛剛從沉寂的哀傷情緒中,稍稍緩過來的大會上,再次靜了下來。

    落針可聞。

    時。

    艷陽當空,萬里無雲。

    雙手扶著桌子,還未坐下的李復史動作稍滯,隨即微笑著坦然坐下,一邊很隨和地輕抬手擺了擺,示意荊白和秦震落座。

    秦震有自知之明,除了年齡大點兒之外……

    無論是修為,還是心機謀略,自己這個大老粗和這些人精們差得何止十萬八千里?

    所以,少說少錯,不說不錯。

    配合著演戲便是。

    湯泉寶見狀,不禁面露冷笑,心中卻是戾氣四溢。

    他原本計劃著,一定要沉住氣,在此次玄門江湖大會上不急不躁,循序漸進地與荊白爭奪各方面的氣勢、輿論上的優勢。如若顯得過於焦躁的話,必然著了荊白的道。

    眾目睽睽之下,誰心虛誰才會失態。

    但剛才荊白一番話引得場間掌聲雷動,又將李復史、秦震請上台來主持會議,如此這般安排之下,很明顯荊白這是要從一開始,就主導玄門江湖大會的議題、與會者的心思轉變,以及對會議進程的安排,從而一點點積累,最終成就不可逆的勝勢。

    而且,荊白最為精明之處在於,他沒有親自站出來主導大會,而是請兩位「德高望重」的前輩,替他主持會議。

    如此一來,眾人可能對荊白主導大會還稍有些不服的心態,也就蕩然無存了。

    結果李復史一開口,再次與眾人合心!

    隨即,李復史又將荊白一番誇讚,順理成章自然而然地把荊白捧到了主位上。

    這樣下去可不行。

    自己還想循序漸進呢,再等一會兒就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他媽的所有人都要被李復史和荊白,潤物細無聲地收攏走人心。

    所以,湯泉寶當機立斷,不能再等了——即便是現在就把矛盾公開激化,對自己有不利的一面,但也比再等下去,然後連一丁點兒勝算都沒有要強。

    未曾想,他當眾道出了那樣一句絕對震動會場的話,李復史卻並未馬上詢問他。

    而是平靜從容地坐下,也讓荊白和秦震坐下後,李復史才扭過頭來,微笑道︰「敢情教湯大師,李某人剛才所言,有何不妥之處?在此,老夫先向湯大師請個不是了。」

    說著話,李復史向湯泉寶拱了拱手。

    「不敢。」湯泉寶微笑著回禮,繼而扭頭掃視全場,傲然道︰「李老前輩言荊先生對玄門江湖勞苦功高,頗有聲望,鄙人對此沒有半分質疑,心服口服。」

    頓了頓,湯泉寶神情一變,冷笑道︰「但要說荊先生為人正值,品行高潔……呵!」

    「也許吧?」

    「李老前輩當眾給予了荊先生這麼高的評價,那麼是不是意味著,荊先生如果說誰的不是,那誰,自然便不是了。這,似乎有點兒強詞奪理,先聲奪人的意思。」

    ……

    小房頂上,溫朔磕著瓜子緩緩點頭——湯泉寶這條老狐狸啊,反應可真夠快的。

    溫朔忽然皺緊了眉頭。

    湯泉寶今天如此自信地挾勢前來,除了給自己壯大聲勢之外,是不是真的也有著一定的勝算把握呢?昨晚上自己辛辛苦苦冒險跑到八盤縣,行離間之計,無論能否成功,都會在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心頭種下一根刺,可湯泉寶和查泉習、俞泉風,肯定也能想到這一點,所以,昨晚上自己走後,他們必然也要就此作出些彌補。

    如若最終那些江湖玄士,還是決定了站隊湯泉寶一方,那今兒個還真不好說,鹿死誰手了。

    主席台上。

    李復史淡然道︰「湯大師此言何意?」

    「李老前輩……」湯泉寶突然放聲大笑,忽然渾身迸發出了強烈的氣機,讓他整個人的氣勢陡然暴漲,掃視全場傲然說道︰「此次玄門江湖大會,至今日,與會諸位江湖豪傑,誰不知其中暗藏險惡陰謀?何必再遮遮掩掩?」

    「荊白!」

    「湯某佩服你的城府和心計,但鄙夷你的卑劣和陰險!」

    「有什麼話,想做什麼事,乾脆當眾講出來便是,今日與會豪傑,誰心裡都有一桿秤,何必心虛膽怯,還要精心謀劃,從各方面拉攏人心為你所用呢?」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51
804章 荊白也有短板

    明媚的陽光,鋪滿了美麗安詳的臥狐嶺村,習習清風也沒有了前幾天的寒意,彷彿忽然間便有了春的融暖。

    站在臥狐嶺村任何一家的房頂甚或是院落邊,舉目可見群嶺逶迤,萬里碧空,俯視有遙遙曲折的山間小路通向遠方,目力所及最遠能達十數里之外。

    只是這時下的臥狐嶺村中,翟家大院內的一眾江湖人,卻無心觀景。

    他們,全都盯著主席台上,那位霸氣四溢,當眾指名道姓挑戰荊白威望的湯泉寶。

    大會還未正式開始,注定的衝突,便要爆發了嗎?

    溫朔惡狠狠地將瓜子皮啐出了老遠,咬牙切齒著——媽的,胖爺難得傷春悲秋感懷,卻被湯泉寶這老狗日的給攪亂了思緒。

    不過,這愈發證明了湯泉寶的精明和魄力。

    這樣的對手,令人頭疼。

    主席台上,被如此這般挑釁,荊白卻好似並未生氣,他沒有起身,神情淡然地坐在那裡,微笑著側頭看向盛氣凌人的湯泉寶,不急不躁地說道︰「湯大師不必如此激動,正如你剛才所說,是非自有公論,我們這次玄門江湖大會,有眾多江湖同道在場,問心無愧自然堂堂正正,倘若有大惡之罪,江湖自由公義……」

    湯泉寶眸中寒芒一閃,不待荊白繼續說下去,以防當眾把事情原委細細道出,那會讓自己很被動的。

    所以,湯泉寶搶斷荊白的話,冷哼一聲道︰「荊白,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好像你以前就真的清清白白似的。江湖凋零二百餘載,玄士困境江湖人盡皆知,拋開近幾年復興不提,再往前數不過十餘年,又有多少玄士能有今時今日的生活狀況?而你荊白,卻能雲遊天下,廣交友朋,荊先生,你的資財何來?」

    「自然是……」荊白微笑應答。

    但湯泉寶沒待他回答,便冷笑著抬手打斷,掃視全場,向眾人說道︰「無外乎與人觀相摸骨,堪輿風水賺取利事。湯某是小地方人,見識淺薄,實在是難以想像,在前些年舉國上下的經濟狀況下,荊先生又如何輕輕鬆鬆賺取到,那麼多足以支撐你雲遊天下的資財,而且荊先生似乎至今已經擁有了極大的產業。湯某實在不敢相信,荊先生的資產,來路都是正的!」

    荊白瞇了瞇眼,神色依舊從容,道︰「湯大師倒是有自知之明,見識果然淺薄!」

    「我相信,荊先生早已就此做好了充分的解釋,甚至還提前準備了各種證據、證人。」湯泉寶擺擺手,用社會上常有的無恥,卻往往很有效的方式,直接否定了荊白還未道出的各種解釋,道︰「還有荊先生身邊那位忘年之交,姓溫名朔的小友,不過二十二三歲的年齡吧?如今已然成了聞名全國的青年企業家,身家過億,誰曾想,三年前入京城時的溫朔,竟是寒門子弟?這真真是令世人匪夷所思,震驚、欽佩不已。但我們是玄門江湖人士,自然知曉,倘若在俗世之中肆無忌憚以玄法行事,尤其是在京城,他能做到這般成就,好像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當然,也唯有以玄法行事,才能做到吧?」

    遠處的小房頂上。

    溫朔眼楮都瞪大了,暗罵一聲狗日的湯泉寶,你和荊白吵架就吵架,日「爹」操「娘」的隨便……

    老子都躲這麼遠了,你提胖爺幹啥?

    不知道胖爺在這方面有點兒心虛,有點兒膽小嗎?

    當眾瞎他媽說什麼大實話啊?!

    荊白也是個笨蛋,怎麼就竟讓湯泉寶把話給搶斷,搶走,以至於迅速從主動變得被動了許多。若是換做胖爺在場,他湯泉寶敢跟胖爺搶著說?他能搶得過,說得過嗎?

    「師父,湯泉寶說得……」鞏項忍不住問道︰「是真的嗎?」

    溫朔壓下心頭的不悅,一邊聆聽著主席台那邊的講話,一邊微側頭輕聲道︰「你爸這兩年是靠什麼賺到錢的?」

    「命算……唔,也是玄法!」鞏項好似明白,但隨即又面露愁容。

    如此一來,豈不是說明湯泉寶無錯,更談不上有罪了嗎?或者說,身為玄士,就已經注定了不乾淨。而這次針對湯泉寶的行為,也只是一種看似公義,實則為一己私利,只是假借了道義、正義之名,當作報復、謀利的工具而已。

    「小項,你記住了。」溫朔淡淡地說道︰「無論你做什麼事,不要違背道德和道義,這是最基本的底線。」

    「那……」

    「你雖然很聰明,心性又早熟,但,還是年林太小了,不懂人心險惡。」溫朔神色慈祥,破有耐心地教導道︰「湯泉寶這些話,只是在混淆是非而已。」

    「哦。」鞏項認真思忖著。

    主席台上。

    荊白的臉色嚴肅了許多,緩緩起身面向著眾人,不去看湯泉寶,朗聲道︰「何謂江湖?」

    會場安安靜靜。

    大家面面相覷,面露疑惑,不明白荊白為何突然有此一問。

    而且,是問詢眾人?!

    便是湯泉寶,也被荊白這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給問住了,也不好再去打斷荊白的問話,不好再去接著自己剛才的話題說下去,他皺眉思忖著荊白這一問,目的是什麼?

    而且湯泉寶也不禁思忖,何謂江湖?!

    這江湖,便是江湖嘛!

    人類社會中,所存在的一個個小的組織結構,可以是某個行業,某個階層,某個組織等等。

    但這便是準確答案嗎?

    無人回答。

    因為倘若自己說錯了……

    那他媽多丟臉啊!

    其實誰心裡都明白,這種問題很難有一個絕對正確的答案,或者也可以說,有很多個絕對正確的答案。只是往往這類問題,出現在公眾的場合時,誰說得更對,便是正確答案,另一個哪怕也是對的,但說得不如另一個答案,那就丟臉了。

    荊白笑了笑,很輕鬆寫意地一揮手,道︰「眾所周知,江湖是掌握了一種技能,在社會上多個層面、群體中可以利用,從而獲取經濟利益的一種社會生存形態。」

    話很簡單,會場所有人稍稍思忖後,便都紛紛點頭。

    這話雖然有那麼點兒刺耳,直接,甚至會讓人覺得偏激,點名了就是為獲取經濟利益的社會生存形態。

    但細想之下,卻是最真實的答案。

    沒有經濟利益為主的話,便形不成江湖的生存形態。

    況且荊白先說了「眾所周知」——嗯,大家之前不是沒想明白,只是不好說出來嘛。

    小房上。

    靳遲銳和鞏項幾乎同時開口道︰「荊先生此言精闢。」

    胖子磕著瓜子哼了一聲,貌似平靜地說道︰「這話,是當初和荊白談玄論道時,為師總結出來的。」

    「啊?」靳遲銳一愣。

    「還是師父厲害!」鞏項豎起了大拇指,眼楮裡冒著小星星看著師父。

    溫朔瞇著眼很是受用。

    看那邊眾人的反應,足以證明了荊白哪怕是講話,都得靠胖爺幫襯著,才能佔據主動。

    胖子很清楚,荊白說出這番話的用意。

    只不過……

    對付湯泉寶這類人,仍然用這種穩步推進的策略,恐怕是行不通的,唉。

    荊白在大局戰略上絕對是罕見的高手,但在臨場戰術上,欠缺。

    果然。

    湯泉寶已然明白了荊白道出這個問題及答案,接下來想要說什麼了,於是乎湯泉寶再次搶在了荊白前面說道︰「荊先生出口成章,湯某佩服。想必接下來,荊先生又要說些什麼盜亦有道,玄士以玄法謀利,亦應有道的話了吧?」

    荊白皺眉。

    「荊先生所謂的道,便是自己所思所想便是道,他人若有不同,便是惡?」湯泉寶冷哼一聲,道︰「荊白,湯某及眾多同道,都知道你要做什麼,別假惺惺了。」

    「既如此……」荊白淡淡地說道︰「湯大師,你可是承認了自己犯下的大惡行為?」

    「血口噴人!」湯泉寶傲然道︰「先父二十年前為謀一口糧而起壇作法,有助於他人,數年後人死便要栽贓在先父的頭上?湯某不以為錯,你所謂湯某及先父以玄法汲取他人生機,養我湯家氣運,便是刻意栽贓陷害了!天地昭昭,江湖眾多道友為證,二十年來湯某人可曾以玄法為禍害人?」

    「如若稍有意外,便是行了大惡,你荊白敢對天發誓,沒有過嗎?」

    「今日江湖道友同聚,你且問問,又有多少人,未曾遇到過這般境況?或無意,或是因受人欺凌而奮起反擊,有意傷人者,難不成都要被你荊白以維持江湖道義,統建新時代江湖規則的名義,一一誅殺麼?你一定不會承認!」

    「但,你心裡必然是這樣想的!」

    「若非如此,你為何偏偏要為難老夫?」

    「真當老夫便是泥捏的?還是你荊白自持修為高深,風水法陣精妙,便是要挑老夫這樣的人開刀,以便在江湖上立威?那,老夫是不是也太冤枉了些?」

    說到這裡,湯泉寶輕輕一抖右手,指尖便多了數張符,傲然道︰「荊白,江湖不是你一個人的江湖!」

    「是,我們大家的江湖!」

    「老夫容不得你胡作非為!」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53
805章 站隊,群戰將起

    會場內,嘩聲頓起。

    誰都知道今天的玄門江湖大會上,一定會爆發衝突,只是大小和可控與否還未可知。

    沒人想到的是,矛盾會如此之快地激化。

    更沒人想到的是,竟會是湯泉寶,率先挑起了爭端的爆發。

    而這,也令荊白有些措手不及。

    但他保持著神色間的鎮定,淡淡地一笑,道︰「湯大師果然師門勢大,在這玄門江湖大會上,眾江湖豪傑面前,竟如此蠻橫……」說到這裡,他似乎全然不在意湯泉寶驟然出手得先機,轉而看向會場眾人,剎那間氣機勃發,氣勢渾然而起,卻好不突兀,放佛自始至終他就擁有這般威勢。

    這,便是居風水法陣之中的絕對優勢!

    「眾同道!」荊白神情冷峻,嚴詞道︰「可有願與湯泉寶此等萬惡之徒為伍者,此刻,便站出來吧!」

    「荊先生此言差矣。」

    會場中,一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起身,冷笑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論,荊先生你便說湯泉寶大師是萬惡之徒,還言道誰願與其為伍就站出來,這算什麼?」

    「就是!」又一人起身道︰「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荊白你這話說得就有問題,誰如果與湯大師為伍,誰信湯大師,便是萬惡之徒了唄?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諸位……」此人向四周拱手道︰「誰願做禽獸與荊白為伍?」

    靠近主席台最前那一排中間,一位看上去三十五六歲年齡,丰姿綽約的女子起身道︰「東滄鄭亞文,不願與誰為伍!只想說這玄門江湖兩百餘年來,第一次召開的玄門江湖大會,性質似乎變了,被你們當作謀取個人私利,逞兇鬥狠拉幫結派公報私仇的工具,著實令人寒心,不齒,失望!二位盡皆修為高絕之人,或師門勢大,或在江湖上威望日盛,小女子柔弱,惹不起,告辭!」

    言罷,她轉身便走。

    與此同時,她身邊一男一女也起身隨其離開。

    鄭亞文的突兀言行,竟是讓劍拔弩張的大會場內,一時間靜了下來——好似滾燙的鐵板上,突然被淋上了一桶冰水。

    嗤啦啦冒煙,但熱氣卻消減了不少。

    坐在主席台上另一側方桌旁的洪裳,按捺不住拍案而起︰「你們這幫混賬王八蛋,我就知道,一個個的昨晚上都跑去八盤縣,和湯泉寶狼狽為奸,早就勾結在一起了!」

    「洪裳,你別血口噴人!」

    「我們去八盤縣拜訪湯大師又如何?你和荊白之間認識多久了?企圖加害湯大師的陰謀,你們又謀劃了多久?」

    「所謂惡人先告狀,大抵如是吧?」

    ……

    看著會場那邊吵得熱火朝天,溫朔磕著瓜子都快睡著了,心生冷笑︰「想必,湯泉寶此刻也很鬱悶吧?」

    本想著立馬挑起衝突,直接拚個你死我活,不給雙方多考慮的機會。誰曾想,荊白那個慫包沒有上他的當,而是先行擺開架勢亮相,要大家都報上名來。

    如此,這好不容易蓄起來的氣勢,便要弱上幾分了。

    對湯泉寶來說,越拖得久,越不利——因為荊白的優勢在於,他那一方的人比較穩固,畢竟荊白在玄門江湖上提前運作了二十餘年,但缺陷在於可以為他站台,但不見得為其搏命;而湯泉寶的優勢在於,這幫人都忌憚荊白,為了保全自己樂意對荊白下手,缺點在於,這些人只是一時的衝動。

    倘若在玄門江湖大會上,得到了其它消息,甚至看到荊白一方勢大,就會立刻居中,甚至牆頭草隨風倒。

    正如溫朔所想,湯泉寶此刻心急如焚。

    爭吵看似雙方旗鼓相當,但真正站出來公開為自己幫腔,與荊白一方為敵的人,卻很少。

    而荊白一方雖然同樣人不多,可……

    這些保持沉默,看似中立的玄士中,關鍵時刻出手相助荊白的,為數一定超過湯泉寶。

    所以,湯泉寶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揮了揮手。

    場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不必口舌之爭了。」湯泉寶輕嘆了一口氣,好似胸腔中自有一股無辜受害的怨忿,淡淡地說道︰「荊白,你我今日便在天下豪傑面前,以玄法相鬥,生死自負!豈不痛快?!」

    如此直言,又有先前雙方的爭吵,荊白如若拒絕,便會被人所恥笑,也會令人懷疑其居心。

    如若同意,便正中湯泉寶下懷。

    查泉習和俞泉風也緩緩起身。

    「眾位!」查泉習同樣是盛氣凌人,朗聲道︰「是非對錯口舌之爭已無意義,莫說我師兄弟仗勢欺人,今日玄門江湖大會,本意就是要定下江湖規則,既然如此,但凡有心者,便可一起作法,鬥上一場,再定江湖規則!」

    「正當如此。」俞泉風道︰「過往是與非的追究有何意義?我們定下的,是將來的規矩,江湖,應有道義!」

    師兄弟三人並立,氣勢愈發凌人!

    有幾人不懼?

    再看緊鄰著師兄弟三人的台下,他們的弟子一個個摩拳擦掌,神情冷峻的模樣……

    在雙方未定勝負的前提下,誰願意,誰敢招惹這股勢力?!

    你們之間是好友,人家是同門!

    於是乎,人群中陸陸續續走出十幾人,來到了主席台湯泉寶他們一側。

    洪裳怒目圓睜,吼道︰「怕你們不成?!」

    他的徒弟、兒子,已然站在了其身後的台下。

    與洪裳同在一桌的鞏一卦露出了怯懼的神情,苦著臉站起身來說道︰「諸位,咱們還是商量著辦吧,別大動干戈傷了和氣,江湖不易啊!」

    人群中,便有無數冷笑和譏諷之音響起。

    這都什麼時候了?

    鞏一卦竟然還說出這番廢話來。

    鞏一卦尷尬地向大家拱手鞠躬,解釋道︰「大家別,別誤會我,我的意思是,大家還是談,然後調查出事情真相……再做處置最好不過了,實在不行,到了最後調查出誰有問題了,你們不好意思動手,那,那就讓我以命算勾其命,壞人我來做,這,總行了吧?」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失色。

    以命算勾其命……

    鞏一卦難不成,命算修為已經達到了如此這般高深的地步,能夠出口成讖奪人性命?!

    看到眾人這般神情,老實巴交的鞏一卦趕緊擺手搖頭解釋道︰「我還不能出口成讖,只是,只是如果大家有需要,能拿到對方的氣血生機和生辰八字,才可以定其命勢。」

    眾人鬆了口氣,旋即再次震驚不已地面面相覷著。

    毫無疑問,鞏一卦這般命算的手段,才是最為強橫、狠毒,殺人於無形。

    其它玄法,還可與之相鬥。

    但命算勾命,如何反抗?!

    這鞏一卦……

    是和荊白一夥兒的!

    甭管他和誰是一夥兒的,反正……眾人打定主意,將來一定要萬般小心,不能被鞏一卦得到了氣血生機和生辰八字,不然的話,保不齊那天好端端的,就突然死了呢。

    湯泉寶卻渾然不在意,豪邁大笑︰「有機會,湯某人倒要領教鞏大師的命算勾命。」

    簡單一言,壯投靠己方之人剛剛消沉了許多的信心。

    李復史穩坐桌後,微笑看著台下,笑道︰「老朽一大把年紀了,這把老骨頭都沒幾斤幾兩了,不贊成大動干戈,不過,這便是江湖嘛,難得有這般場面。老朽與膝下弟子,不參戰,觀戰,希望雙方能以切磋為主,切莫賭上性命。」

    這話,就有點兒無恥的模稜兩可了。

    台下,立刻有一女子和四名男子起身,抱拳向四周拱手示意——他們,便是李復史的弟子。

    荊白心一沉。

    小房上,溫朔亦是瞇起了眼楮,這老狐狸!

    如若李復史直接宣佈參戰,憑他和膝下五名弟子,當即就能讓想要公然支持湯泉寶,不惜一戰,但還未做決定的部分人,打消了念頭。可是,李復史竟然公開宣稱不參戰。

    「老夫修為淺薄,就不獻醜了。」秦震長嘆了一口氣,面露無奈。

    李復史和秦震,都是荊白公開撐腰上台,主持玄門江湖大會的前輩人物,結果他們倆,竟然同時在如此關鍵時刻,公開表示不參戰……這,對荊白一方的人帶來的打擊,毫無疑問是巨大的,諸多原本還蠢蠢欲動要起身參戰的,都不得不冷靜下來。

    小房上。

    溫朔瞇起了眼楮。

    他思忖著,秦震是實話實說,沒資格參戰,而李復史,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便在此時,袁鹿鳴和張閑起身往主席台東側走去,卻留下了他們的弟子未動。

    隨即,任舉民和柳邊霜夫婦二人,起身跟了過去。

    正如昨晚他們所約定的那般——不為錦上添花,只為雪中送炭!

    當李復史和秦震,突然背後捅了荊白一刀時,他們便傲然而起——做人,總要有一份信義!

    而李復史和秦震的表態,大大鼓動了昨夜去往湯泉寶家中的眾多玄士。

    於是越來越多的玄士,起身走向了主席台的西側。

    亮明瞭態度!

    時。

    明確支持湯泉寶,並且要出手參戰者,已經有四十餘人,這還不包括湯泉寶師兄弟三人及膝下弟子們。

    而荊白這一方,總計才二十餘人。

    一半的差距。

    又有幾人走向了湯泉寶一方。

    「師父,我們恐怕要輸了。」鞏項緊張萬分,眼眶含淚地看向師父——他親爹還在主席台上,荊白的一方呢。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54
806章 約法三章

    溫朔皺眉打量著主席台上那邊的動靜,尋思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為自己所知的情況。

    他無法接受,更不能容忍當前的局面。

    聽得徒弟焦慮擔憂的話,溫朔搖了搖頭,柔聲寬慰道︰「別擔心,師父這不是還沒表態麼?」

    「啊?」鞏項怔了怔,委屈道︰「可是,他們人太多了。」

    「比得過剩下那些沒有表態的江湖前輩們多嗎?」溫朔微笑道︰「更何況,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並非是人多力量就大,也不是,人多就能穩贏。」

    鞏項忐忑不安,卻又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委屈著小臉憂心忡忡。

    靳遲銳卻對師父有著無比的信任,他上前俯身輕聲道︰「師父,要不要徒兒去表態?」

    「那還不如我直接表態。」溫朔擺了擺手。

    露天的會場上,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此刻卻無比清晰地分出了三塊區域。

    主席台東側,是以洪裳、鞏一卦等人為首,明確站位荊白一方的人;

    主席台西側,則是公然站出來支持湯泉寶,不惜就此一戰的玄士;

    主席台正前方及延展向左右兩側更大的區域內,更多的江湖玄士,則是沉默著把主席台幾乎及雙方的人馬團團圍住,好似中立,實則對雙方來講都有著不可預知的巨大威脅——天知道這裡面,還有多少人,會突然出手。

    場中勢力對比,以及李復史和秦震的公然表態,給予近乎致命的一擊,只是讓荊白稍稍怔了下,便恢復了淡然自信的神情,微笑著向眾人拱了拱手,朗聲道︰「既如此,荊某今日便獻醜了,所幸在此地倒也經營了一段時間,適宜荊某的風水玄法。」

    言罷,他向秦震和李復史微鞠躬點頭示意,一手負於身後,一手端在腹前,施施然走到了洪裳他們面前。

    轉過身,面對著站在主席台另一側的湯泉寶他們。

    李復史似乎並沒有覺得自己之前的表態,在所有人心中造成的震撼,他微笑著掃視全場,問道︰「諸位,還有要參與的嗎?」

    場間,便有更多人蠢蠢欲動著。

    但終究,沒有人再次起身選邊站隊。有幾個忍不住要起身或者起身的,卻被旁邊的人勸阻住。

    「今日,感謝荊先生和諸道友的信任,請老夫和秦大師主持此次玄門江湖大會,所以……」李復史笑瞇瞇地說道︰「既然雙方都願意以玄法公開相鬥,來解決誤解和矛盾,那,也無妨,自古江湖上也有這樣的規矩,勝敗便是定理,不論是非,公開鬥法結束後,自此不可再做追究。老夫賣個老,既主持江湖大會,自然也要主持這場鬥法了,敢問雙方,是生死相鬥,還是點到即止?」

    這一次,荊白搶在了湯泉寶之前,淡然開口道︰「荊某早已決定,今日必然要在眾多江湖豪傑面前,誅殺大惡不赦之徒湯泉寶,一概與其相關者,不知者無罪,知其惡行且助其行惡者,同罪當誅!還望諸位三思而後行!」

    此言何等霸氣?!

    簡練,卻含義極深——再次為湯泉寶定罪,且在當前已然明確站隊的情況下,撕破臉皮不再顧忌一些玄士的面子了。

    而且挑明了就是要殺湯泉寶……

    嗯,生死鬥法!

    百分百的把握!

    在明顯己方處於劣勢的情況下,荊白卻說出了這樣一番霸氣四溢的話,著實令已經站在了湯泉寶身後的一眾江湖玄士,心裡打了個突突——什麼情況?

    我們是不是有點兒心急了?!

    媽的,思慮不周啊!

    早該想到的,荊白如果沒有絕對獲勝的把握,他怎麼可能籌辦此次玄門江湖大會,還要在大會上當眾審判湯泉寶,並誅殺湯泉寶呢?萬一失敗那可是在整個江湖上丟臉,苦心孤詣數十年的經營,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聲名,一朝覆滅……

    荊白有那麼傻?!

    而且看現在,明顯局勢不利,其個人的氣勢和自信,卻愈發高漲……

    湯泉寶冷笑昂首道︰「湯某不才,願意代江湖先,誅殺荊白這等妖言惑眾,惡多端,為禍江湖的敗類!」

    這話,也足夠硬氣。

    但氣勢上,就差了許多。

    沒辦法,被荊白搶了先之後,湯泉寶再怎麼說也難以搶過風頭來,倒不如更加簡練些,反咬對方一口——多說無益,解釋不清就乾脆把荊白也潑灑得渾身是泥巴,誰乾淨?

    李復史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模樣,笑瞇瞇地說道︰「好,二位氣度膽識令人欽佩!」

    「各位,你們也是生死相鬥麼?」

    這句話,卻是問向了已然各自站隊的其它玄士。

    其實這句話仔細想,就是句不折不扣的廢話——做出選擇的時候,就已然知道今天的鬥法,勢必會聲勢浩大,而且在這般激烈的鬥法中,傷亡難免。

    誰還懼怕?

    可偏偏就是這句多餘的問話,卻讓太多公然站隊的人,心裡打起了退堂鼓。

    當眾明確要生死相鬥……

    那便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在激烈的群體性鬥法中,他們可以拼盡全力,也能裝腔勢搭檯子,可以落井下石,群起而攻之,也可以見勢不妙溜之大吉。這是人的劣根性使然,也是很多參與者心知肚明的問題。

    再簡單些說,那就是在看似聲勢浩大的激烈鬥法過程中,只要荊白或者湯泉寶其中一人落敗身死,那麼,這場鬥法就可以隨時結束了——大家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不過是意見相左,看法不一,所以發生點兒爭執嘛,一笑泯恩仇。

    但如若應下,也要入湯泉寶和荊白那般生死相鬥,那麼鬥法一開始,就等於是豁出了性命。

    無論是自己還是對手,都會豁出去往死裡干。

    保不齊湯泉寶和荊白都死了,雙方還在玩兒命地向對方招呼……

    「諸位,請表態!」李復史臉色一沉,道︰「玄門江湖大會召開不易,接下來還有諸多江湖要事相商,還請諸位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以生死而向者,請表態,不以生死相鬥,可另行擇機、擇地、擇人約戰,公然下戰書,或私下邀約,都可以。」

    趕鴨子上架。

    這鴨子既然都已經上了架,再自行下架的話,眾目睽睽之下,面子往哪裡放?

    以後在江湖上,還怎麼混?!

    於是乎一咬牙,湯泉寶的兩個師弟率先抱拳拱手,沉聲道︰「事關師門榮辱傳承,鄙人願生死一搏。」

    「正是,問心無愧爾!」

    唰!

    台下眾弟子齊刷刷前出一步,神情傲然,凜然無懼。

    這一幕,著實令人動容。

    便是在遠處好似坐山觀虎鬥的溫朔,都不禁點頭暗暗稱讚——甭管他們心性如何,這弟子教得,夠格了!

    洪裳為首的眾人,跨步而出,神情凌然。

    無需開口表述,其態自現!

    「很好。」

    李復史微笑道︰「那便在眾多江湖道友的觀摩、監督下,雙方分兩路而行,以翟家大院為中心,各居大院外東西兩側,盡展一身所學,除卻唯以玄法相鬥之外,沒有規則、避諱!」

    「請!」

    李復史道一聲請,又伸手向台下眾人示意。

    於是一眾江湖玄士,同時開口︰「請!」

    聲勢浩大!

    莊嚴!

    如有莊重儀式。

    就在此時,台下西側湯泉寶一系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四十歲左右,身材教胖,膚色嬌白的女子,笑瞇瞇地說道︰「山城高艷康,敬請李老前輩,諸江湖道友諒解,小女子突感身體不適,就不參加這次難得的江湖鬥法了。」

    言罷,她毫無一絲羞愧之心,領著兩名女弟子,走向了之前的座位處。

    無數道鄙夷的目光,如利劍般刺向了高艷康。

    尤其湯泉寶一系的人,更是恨不得將高艷康當眾生吞活剝掉——大戰將起,未戰先退,擾亂軍心……

    當臨陣斬之!

    可高艷康仿若未覺,淺笑盈盈。

    之前李復史當眾背後捅刀時,溫朔就忍不住想要公然表態支持荊白,以挽回因為李復史的言行,對荊白的氣勢造成的重大損失。但當時溫朔總覺得哪兒不對勁,而且也被驚到了,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站起來表態,以至於,錯過了最佳的表態時間。

    此刻,他已然明白了李復史的用意,也隱然猜到了,這都是李復史和荊白提前計劃好的。

    於是,胖子抓住了高艷康退場的機會。

    就在眾人鄙夷著高艷康,敵對雙方開始紛紛離場,開始去往翟家大院外隔空鬥法時,胖子豁然起身,神色平靜,語氣平淡,卻極為清朗地說道︰「燕雲溫朔,願參與到此番鬥法之中!」

    所有的目光,齊刷刷看向了這個站在幾十米開外,小房頂上的胖子。

    魁梧肥碩的身軀,如一尊小山。

    「溫朔……」李復史沉聲斥道︰「你現在表態,已經晚了,不行!」

    「好。」溫朔倒也不?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54
807章 勢均力敵,便是勢弱

    小房頂上。

    師父高大魁梧,徒兒瘦削嬌小,但同樣筆直。

    在他們身後略一步多遠,側旁位置,一面相柔和,中等身高的青年男子,垂手恭恭敬敬站立著。

    翟家大院內,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視著房頂上那三個人,尤其是,那個胖子。

    絕大多數人,甚至都沒見過這個胖子,更不要說知道他的名字了。可就是這樣一個大多數江湖玄士都不認識的年輕胖子,以荊白和洪裳的好友,鞏一卦兒子的師父身份,就這般突兀,又強硬得令人髮指,蠻不講理地登上了江湖的風口浪尖。

    他講道理,守規矩,表態晚了,所以不參與這次的鬥法。

    但他卻極為不講理地表態,甭管是誰,傷了或者殺死了荊白、洪裳、鞏一卦……

    他一定會報仇,殺死對方!

    剛才李復史講得清清楚楚,江湖規矩便是以鬥法來解決矛盾爭執,鬥法結果便是是非定論,自鬥法之後,不再追究。可溫朔,卻是不容置疑,蠻橫無比地表態一定會報仇。

    視江湖規矩在哪裡?

    視李老前輩剛才的話,是什麼?

    但如果咬文嚼字的話,溫朔的態度,又並未違反玄門江湖的規則,更沒有違反李復史剛才的話。

    你們雙方可以不再追究了,而我溫朔,因不參與鬥法,所以不在雙方之列,更和雙方任何人沒有半點兒直系親屬的血緣關係,所以更談不上為親仇而行報復之舉。

    我就是一朋友,我看不慣,如何?!

    我挑戰對方行不行?

    對方不同意,那就是瞧不起我,我幹掉對方可以不?

    不可以啊?

    好吧,我偷偷地去幹。

    法律?

    他媽的,江湖玄士又不是在尋常社會中行事為人遵守法律。這他媽是江湖事,江湖事講的就是江湖的道理和規則——這個規則就是披著道義和正義的皮,但其本質,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沒有撕破臉皮時,誰都做得到斯文敗類,道貌岸然。

    撕破了臉皮,槍口頂在你的腦門兒上,我說孫悟空把如來佛祖壓在了六行山下,你八成會忙不迭點頭說是,而且還信誓旦旦地說,你曾親眼所見。

    所以對於即將要豁出性命大戰一場的人,尤其是湯泉一方的人來講,溫朔此刻突然做出這般表態……

    其震懾的干擾,是極大的。

    就在眾人心頭厭惡、生怯、猶豫時,湯泉寶很及時地朗聲喝道︰「黃口小兒口出狂言,湯某敬佩你的仗義和勇悍,今日誅殺荊白之後,便時時恭候小子登門!」

    言罷,湯泉寶率先而去。

    他這樣自信而強橫的表態,當即把自己這一方眾人心頭的雜亂情緒抹去。

    事到如今,還有何所懼?

    懼又有個屁用?!

    再者正如湯泉寶所言,溫朔如此猖狂,他憑什麼?年紀輕輕口出狂言,當真是年輕氣盛,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待荊白身死,倒要看他溫朔怕是不怕?!

    荊白見狀,也當即帶人往外走去。

    雙方幾乎同時抵達翟家大院正對街門的影壁牆附近,從兩側互相不讓地往外走去,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兩列,湯泉寶與荊白並肩而出,後面是洪裳和查泉習,張閑與俞泉風……

    袁鹿鳴和鞏一卦這二位一個卜算,一個命算,本不便參與鬥法,卻也跟著出去了。

    這是態度。

    到門外後,雙方再分別向東西走去。

    李復史從主席台上緩步走下,來到了端坐在偏靠後角落位置的馬有城身邊,微笑著拱手道︰「久聞馬先生大名,未曾想,馬先生亦是我玄門江湖中人啊。」

    「我可不是玄士,沒那份能耐。」馬有城趕緊起身拱手,讓開座位道︰「李老先生請坐。」

    「哦?」李復史詫異道︰「那您這是……」

    「托溫朔的福,來長長見識。」馬有城微笑解釋道。

    旁邊有李復史的徒弟遞來了一把椅子,李復史坐下後請馬有城落座,一邊感慨道︰「沒想到,溫朔小友交遊廣闊,竟然與馬先生也有這層關係啊。」

    馬有城微笑點頭,輕聲道︰「本以為會在主席台上鬥法的,這可倒好,什麼也看不到了。」

    「如此大規模的鬥法,便是以整個臥狐嶺村所在的大山為場,都略顯小了,更何況這小小的石台?」李復史擺擺手,道︰「馬先生想看的話,老夫倒是可助你短暫開啟天眼。」

    「哦?」馬有城驚喜道︰「那晚輩就先謝過了。」

    李復史淡然一笑,輕輕揮手,便隔空在馬有城左右眼的眼皮上,以氣機書符,開啟靈動天眼。

    會場內。

    很快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鬥法的開始。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舉目向北看。

    在主席台更向北的上空,甚至地表以下,都將是雙方鬥法的戰場。

    突然。

    隱約好似有滾滾的悶雷聲,從遙遠的地下傳出來,翟家大院、臥狐嶺村,整座山……好似都在輕微地震動著。

    李復史瞇起眼楮,輕聲提醒道︰「開始了。」

    「嗯?」馬有城趕緊凝神細看,東張西望,卻什麼都沒看到。

    就在他準備開口詢問時,面前數十米開外,半空中,大概也就離地十幾米的高度吧,一道道水波般的紋路,從偏西側方位憑空出現,隨即如水流般湧動著,形成道道清晰可見的波浪,向東推動。而東側的空中,忽然便有了點點星芒乍現。

    在上午十點多鐘,高照的艷陽下,點點星芒迅速化無數根清晰的銀針,在空中緩緩向西行進。

    驟然加速!

    銀針與水波在空中交會。

    砰!

    無聲無息,但卻幾乎震撼到了每個人的腦海,仿若天鼓雷鳴!

    交會處,刺目的耀眼白光乍現,剎那間撕裂了南北向數十米寬的天空,眼睜睜看著裂開在向上蔓延,就像是劈在了高牆上的一道裂縫,正在不斷地加深、加寬、加長。

    溫朔拉著小鞏項的手,站在房頂上看著天空中的異象。

    而事實上,他的思維並沒有關注這種令人恐懼的浩大異象,而是憑藉著氣機對空氣中五行波動的感知,迅速分析、推導出雙方的鬥法過程,孰強孰弱。

    因為在修為淺薄如鞏項、靳遲銳,或者如馬有城這般沒有修為的人眼裡,那驚人的異象,並非是鬥法的細節。

    只是大規模鬥法驟然展開時,因為其玄法效應過大,剎那間造成一地五行靈氣極度紊亂的必然現象。簡單些說,由於瞬間對天地五行靈氣的汲取、消耗、強行更改,致使天地自然對五行靈氣的恢復、平衡速度都跟不上了。

    當雙方的玄法交鋒瞬間達到最高點時,衝撞的點,便出現了五行靈氣的真空。

    真空現象借恐怖的鬥法造成的破壞力,不斷地蔓延。

    目前看來,雙方勢均力敵。

    由於是生死鬥法,所以驟然一開始,雙方便施展出了渾身解數,絲毫不敢節省氣力藏私,也不去考慮什麼一鼓氣再而衰三而竭、田忌賽馬之類的技巧,那沒用。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勞的。

    但越是勢均力敵,對於荊白一方來講,則越是危險——正如在中海鋪家鎮那一戰,鬥法的規模越大,風水法陣的用力越強,天地反噬的到來就會越快、越強。

    而今天這般人數眾多,氣勢如虹的激烈鬥法,竟是將天地五行靈氣的平衡,都給生生切開了一線!

    待天地補入五行靈氣時,猛烈的反噬一定會瞬間襲至。

    而當先承受反噬的,必然是荊白。

    溫朔決然不相信,荊白此刻還留有餘力,他沒時間,也沒有精力和更多的機會去留下餘力到最後再猛然爆發。

    那麼,荊白一方,這是要輸了嗎?

    溫朔自忖,以當前雙方鬥法的形勢……即便是自己加入,也難以獲得絕對優勢。

    如若不能迅速取得優勢,在最短時間內擊垮湯泉寶一系,必輸無疑。

    湯泉寶這廝果然厲害,其師門傳承的玄法端得另有玄妙,與兩位師弟分處三個位置,形成一個法陣的陣腳,再各以法器布下法陣,數名徒弟再與外圍形成一個法陣。

    一個法陣,套一個法陣,三層法陣組成一個法陣。

    法陣效應層層疊加,無論是攻擊力還是防禦力,全都以數十倍的幅度不斷攀升。

    「師父,我,我害怕……」鞏項被天空中的異象,駭得再也忍不住,原本被師父拉著的小手,乾脆另一隻手也伸過來抱住了師父的胳膊,渾身忍不住直打哆嗦。

    溫朔沒有理會這個小徒弟,舉目望天。

    腳下,大地的顫抖愈發明顯。

    天空中,那道裂痕在擴大至超出了視野之後,突然間消失了。一團團濃密的烏雲忽然間便出現在了天空中,遮天蔽日,滾滾浩蕩湧動,其間不時有如蛇般的閃電詭異地探出頭來,旋即消失,烏雲中若隱若現地白光不斷地閃爍著。

    「遲銳,將你的念力借我一用。」溫朔輕聲道。

    「是!嗯?」靳遲銳道︰「怎麼借?」

    「對我釋出你的念力。」

    「師父,這樣不好吧?」

    「快點兒!」

    靳遲銳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看著師父少有鐵青嚴肅的神情,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當即闔目凝神,釋出了自己的思維念力,如以往惑人時那般,向師父的腦海中傳去。

    溫朔右手掐決,默念法咒。

    感覺到靳遲銳的思維念力傳至自己的腦海意識中,溫朔當即憑借對這股思維念力的瞭解和熟知,默念法咒,強行將這股思維念力,裹入了自己的氣機中。

    一剎那,氣機在體內大周天流轉百里!

    溫朔豁然睜開了眼楮,以往從未有過,強大得不可思議的氣機,陡然向四周迸發開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7 16:18
808章 可有變數?!

    天空中,烏雲翻騰。

    閃電如游蛇般穿行在滾滾雲層中,時而露出它猙獰的面孔和獠牙,俯瞰大地山川萬物。

    雷霆仿若在蘊積著它的力量,隨時懲戒渺小卻又倔強、頑強的人類。

    臥狐嶺所在的大山,被黑暗的混沌籠罩。

    翟家大院內,在座所有的江湖玄士,都齊刷刷地扭頭看向了溫朔站立的地方。

    此刻,那個胖子魁梧的身軀站在小房頂上,居高臨下,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猶若一尊威風凜凜的殺神,渾身騰起一陣陣淡淡的彩色光暈,與極度紊亂的天地相參,不受眾人鬥法的絲毫影響,反而撐起了獨屬他自己的一片天地。

    怎麼可能?!

    每個人的腦海中,都不由得蹦出了震驚的念頭。

    那個胖子看起來也就二十二三歲的樣子,他怎麼會有如此深厚到恐怖的修為?!

    單純以精絕無匹的氣機,釋於體外再凝乎實質!

    其濃郁氣機所覆蓋的範圍,又是如此之大,漫過了翟家大院,甚至要籠罩整個臥狐嶺村。

    這不是人力所能為之!

    那胖子……

    依仗著自己有著如此高深強橫的修為,要言而無信,出手了嗎?

    幾乎所有人,都能從目前雙方交鋒勢均力敵的狀況,分析出荊白一方的劣勢,隨著時間的推移,勝勢的天平將不斷地向湯泉寶一方傾斜,而這,又是一場生死鬥法!

    所以,溫朔按捺不住要出手,出乎情分,卻失了信義。

    在場玄法修為最深厚,對於玄法的悟性超高的李復史,擰緊了眉頭,眼神中閃過一抹疑惑——除卻擔憂溫朔言而無信悍然出手之外,他還有些不解,這種看似強橫無匹的氣勢,彰顯出了一種極度不可思議的修為強度。

    但李復史總覺得這股氣勢不對勁,不像是正常玄士以氣機撐起的氣場、勢。

    但這裡面的古怪,李復史一時間又不知道為什麼。

    他暗暗掐決,氣機在體內高速流轉,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只要溫朔出手,他一定要出手阻止。不是為了幫湯泉寶,而是要維持一個最起碼的公正、公平。

    眾目睽睽啊,不能讓溫朔一時糊塗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以後的日子還很長,溫朔還很年輕,他還要在這個諾大的、復興的玄門江湖上混。

    而且溫朔這麼做的話……

    也會讓荊白苦心孤詣營造出的聲望、局面,就此崩潰。

    江湖中,善惡之說次之,首重信譽!

    言必行,行必果。

    李復史在擔憂和高度戒備的緊張中,等待著……卻遲遲沒有等來溫朔好似馬上就要發動驚天一擊的攻勢。

    他就那麼持續迸發著強大的,令人生畏的氣勢。

    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內心的震驚愈甚!

    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變態啊?

    他體內真氣能有多麼的雄渾厚重,可以支撐氣機就這般肆無忌憚地釋出體外,長時間形成如此強橫的氣勢,卻不發起進攻……這他媽不是浪費嗎?

    可正因為如此,眾人愈發心悸,如果溫朔以如此強大的氣機,可以在如此長的時間裡持續攻擊的話……

    有誰能扛得住?!

    ……

    荊白神情淡然地盤膝坐在一塊街巷邊的青石上,微微闔目,左手托羅盤,右手按山石——高不過一尺有餘的假山,卻是內有乾坤,重重氣機布下的法陣環繞覆蓋,落地便生根,與一地山山水水融為一體,又相參、引導此地風水之勢。

    他額頭生汗,體內真氣流轉凝滯,唇口頻率極快地開闔誦咒。

    湯泉寶及其師兄弟個人的修為實力,完全在荊白的意料之中,再者他本身就和俞泉風、查泉習有過接觸,相對瞭解。

    但他沒想到,師兄弟三人及其師門眾弟子聯手時,會迸發出這般數十倍增強的實力。而且,今日事情的發展,也超乎了他的預料,湯泉寶沒有因理虧而氣衰,反而破罐子破摔,在勝負皆是一條命的心態下,一步緊趕著一步地往前推進著,倒是讓荊白從一開始就陷入了被動中,便導致了如今這般局面。

    與此同時,敢公然站出來,幫荊白生死鬥法的玄士……

    也太少了!

    少得令荊白感覺不可思議——這凋零了二百餘年的玄門江湖,碩果僅存的江湖種子,便如此不堪了?

    玄門江湖,還有希望嗎?

    當然這些問題,荊白此刻已經沒時間去想,也不願意去想了。

    因為鬥法已經開始,想這些毫無意義。

    他現在,只有兩個計劃。

    其一,變數的發生——命算鞏一卦起卦曰,今日勢不順,多有波折,關鍵時刻有變數陡生。而卜算袁鹿鳴,剛才知曉了這一卦後,便起卦而坐壇,全力去感知、推斷此間極度紊亂的天地五行大勢之中,變數在哪裡,並以氣卜算之術,激化變數的發生從可能,到必須!

    只是這種玄法的不確定性,太大了。

    不是袁鹿鳴和鞏一卦無能,而是這般情況下,數十名玄士鬥法,天地間的五行靈氣平衡都被生生打得裂開了一道縫,這命算和卜算,又如何能做得準?

    其二,如果沒有變數的發生,最後關頭荊白將採取最為決絕的方法,將湯泉寶一系所有的玄士,盡數橫掃一空。

    這,是荊白最不願意採取的絕招。

    那便是憑借風水法陣之力,拔當地山水龍脈之大勢,短暫讓自己的修為瞬間入天人境,一舉摧毀眾人。

    這麼做很極端,而且,對己身的傷害太大了。

    因為需要消耗自己至少十年的陽壽,而且法之後,自己的修為會迅速大跌至少兩個境界,且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終生修為再難寸進。

    天地,也會因此而格外關照他,時時刻刻讓他處在逆境的反噬之中。

    到了那般境地……

    荊白只能算是落得個殘勝。

    他在玄門江湖上苦心孤詣數十年的腳步,就此終止,倒是完成了一半的夢想,讓自己青史留名——以後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玄門江湖的歷史上,總會有他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換做是誰,願意這樣?

    鋪家鎮一戰,荊白已然積累了更多的生死之戰的經驗,他的心境,也愈發磨礪得如同磐石般堅硬不可摧。

    身旁不遠處,各選其位分別或站立,或盤膝而坐,手持法器,又或是身披麻衣,著法器與己身的玄士,紛紛施展開了渾身解數,不斷地借助於荊白的風水法陣,增強己身的攻擊和防禦力度。他們以人少對人多,在修為上不佔優勢的情況下,能與對手勢均力敵,便是佔了天時地利的優勢,有風水法陣相助。

    但誰心裡都極為擔憂著,荊白的風水法陣能堅持多久?

    還能否增強?

    天地反噬,會在什麼時候到來?!

    我們還能扛到那時候嗎?

    而對方的攻勢及防禦,很明顯正在轉入一個恆定的狀態,他們在極為細微處做調整,適當地收力,不再加強進攻,轉為防禦,與荊白一系打消耗戰。

    很顯然,他們也很清楚,耗下去對荊白是最不利的。

    當天地陡然變色,裂隙合攏,烏雲翻滾遮天蔽日時,荊白一系的人,內心中漸趨開始生出絕望。

    他們知道,天地間的反噬即將到來。

    雷霆一擊,會落在誰的頭上?!

    於是眾人難免分心,看向了荊白——剎那間,因分心而導致的聯合攻擊線減弱,防禦力也有了鬆懈,而對手顯然抓住了這一線的變化,猛然發起了攻擊。

    壞了!

    洪裳等人暗叫一聲不好。

    邢一強口鼻出血,卻猶自盤膝不動,身軀化山石,與天地相融相參,風水便是我,我便是風水。

    便在此時,一股磅礡無匹的玄法氣勢,挾雷霆萬鈞之勢,鋪天蓋地轟隆隆地碾壓了過來,直接將雙方鬥法的範圍覆蓋,卻並未對任何一方發起任何絲毫的攻擊。

    放佛,這只是為了彰顯出它的磅礡大勢和它的威力。

    「是誰,有如此渾厚的修為,從而爆發出了如此強大到可怕的氣勢?」

    所有人心頭,不禁生出了這般疑問。

    而對於荊白這一系的人來講,這個迸發了出強橫無匹氣勢的頂尖高手,即便是還沒有直接向湯泉寶一方發起攻擊,也沒有向任何一方進攻,但,絕對是自己人。

    因為在當前的大戰局勢下,湯泉寶一方的人,完全沒必要橫生枝節。

    ……

    在經歷了初期的玄法踫撞,扛住了風水法陣那種幾乎無所不在,如水銀瀉地般的攻擊之後,湯泉寶便露出了猙獰、輕鬆的笑容——勝勢已然偏向了自己。

    今日事情的發展局勢,比自己預想中還要好。

    荊白或擅於謀劃,在鬥法方面也能有著超凡的水準,但其對局勢的掌控和突發狀況時的應變能力,卻要差得多。

    而李復史、秦震近乎於臨陣倒戈的態度轉變,更是給予了荊白致命的打擊,也給予了湯泉寶極大的幫助。他這邊敢於出手搏命幫他的玄士,多了幾位,而荊白那一方,估計原本還想著不惜代價出手相助的玄士,則紛紛保持了沉默。

    畢竟利益為先。

    誰又沒有私心呢?

    現在,湯泉寶及兩位師弟,眾多師佷弟子,還有站在了他這一邊的江湖玄士,都在高度緊張的鬥法中,心情放鬆了許多。

    勝券在握!

    對於當代玄門江湖,荊白似乎注定了其曇花一現的命運。

    他,太狂妄,太激進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7 16:18
810章 反目

    「你們退避,積蓄實力發起最後一擊,我以師門令獨抗荊白的風水法陣之威!」

    湯泉寶沉聲吩咐道。

    眾人立刻聽令,紛紛收回玄法,養精蓄銳,準備在迴光返照的風水法陣崩塌,在更大的天地之威猛然降臨之時,同時發起攻擊,一舉擊潰荊白一系所有的玄士。

    至於那修為深不可測的胖子……

    湯泉寶及麾下所有人,都在期許著,為了救荊白,那胖子應該會出共抗天劫吧?

    那樣的話,胖子就會陷入狂暴的天劫不斷打擊的循環中。

    胖子能在那樣的打擊下自保麼?

    不可能!

    如果他真能硬抗天劫的話,嗯,那我們也就沒必要再去害怕了,因為害怕也沒用——誰他媽招惹了一位真正的世間天人,還能有機會活下去?所以沒必要去考慮這個問題了。

    這一刻,湯泉寶高舉師門令,體內氣機如海潮,以排山之勢傾瀉而出。

    師門令法陣之下,便是天威也抗得。

    更何況,是窮途末路的風水法陣?!

    荊白七竅出血,雙目通紅如燈,渾身白氣騰騰。

    洪裳等人,亦是一個個神情淒慘痛苦,但又極為堅定地將氣機盡數傾瀉而出,務求借助、輔助著風水法陣這最後的一擊,將湯泉寶等人徹底擊潰。

    誰負誰勝出?!

    站在小房頂上,被如注的雨水澆淋著,溫朔一手拉著淋成了落湯雞的小鞏項,暗暗嘆了口氣。

    他已經傾盡所能了。

    在眾多玄士心目中,修為深不可測甚至達到了傳奇境界的他,其實這股子磅礡可怕的氣勢,純粹是一種假象,一種借助於靳遲銳匪夷所思的獨特天賦,與天地相參後,在人的視覺及思維感官中造成的迷惑性假象。當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不是假象——他確實營造出了真實的,極為強橫的氣場、氣勢。

    只是這種氣場和勢,並不能起到如其所顯那般強橫的實際攻擊力。

    但,足以震懾人心!

    這本就是溫朔計劃中的一環。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直接介入到雙方猛烈的鬥法過程中,因為胖子膽小怕死,而且他深有自知之明,這點兒修為那樣的渾水,能起到多大的效果?

    倒不如處在局外,旁觀者清地起到一個威懾的用,效果會更好。

    在雙方勢均力敵,哪怕是荊白一方佔優勢的情況下,胖子悍然彰顯出自己強大到近乎天人的氣場……

    這對於敵方玄士的心裡打擊,是極為恐怖的。

    而正處在高強度、極緊張的鬥法過程中,心理上突然遭遇到如此可怕的震懾、威脅,對其影響有多大,可想而知——那可是不受眾多玄士鬥法所影響,不受天地之威的約束,肆無忌憚地在這般情況下,迸發出的強橫氣機。

    這可比直接參與鬥法,所能起到的效應強得多。

    此時此刻。

    胖子和所有的玄士一樣,都很清楚荊白已經處在了強弩之諾,其風水法陣即將崩塌。

    而敵方,湯泉寶以師門令這等詭奇堪稱神兵的法器,獨抗風水法陣迴光返照的恐怖殺機,其他人輕鬆至極地擺脫了對手的玄法攻擊,穩穩地蓄勢待發。

    至此,勝負已分!

    沒有了任何反敗為勝的可能。

    但胖子不甘心,他沒有收回氣機,反而愈發瘋狂地強行從靳遲銳體內汲取了更多的天賦,迸發出了比之前還要強橫的氣機,成浩蕩宏大之勢,甚至直達天際!

    縱使落敗,亦要讓這些參與了加害荊白的玄士,在將來的生活中,夜不能安寐……

     嚓嚓!

    幾道閃電橫空,撕裂了天地間的一切黑暗。

    小鞏項在驚恐中,仰頭看向了師父的臉龐,他驚訝地發現,師父眼角竟然有淚水流出。

    不,那應該是雨水吧?

    鞏項抬手抹去額頭和眼眶的雨水,仔細看師父的神情,滿是悲愴和絕望的無奈。

    師父一向很自信的。

    難道,真的要輸了嗎?

    父親他怎麼樣了?

    鞏項心慌意亂。

    湯泉寶手中所持師門令,在滂沱大雨、閃電交織的密集雨幕和夜色中,迸發出的奪目霞光,照耀了臥狐嶺翟家大院西側的大片地方,坐在翟家大院內的眾多玄士,都能看到西邊的天空中霞光撐起了一片夢幻般的弧形空間。

    「縱是天人降臨,又如何?!」湯泉寶囂張至極地怒吼出聲,隨即哈哈大笑。

    此刻的他,神情猙獰至極,通體肌膚的汗毛孔都在滲血,臉上更是佈滿了血漬,雙眼睜得如銅鈴般,渾身氣機瘋狂地向外傾瀉著——他已然察覺到了,那幾道閃電過後,荊白的風水法陣已然如退去的大潮般,頃刻間沒有了半分動靜。

    現在,他們可以輕易擊殺荊白,甚至荊白一系其它的玄士。

    唯一忌憚的,便是那個修為深不可測的胖子。

    那胖子,再次迸發出了比之先前更為強大,也更為可怕的氣場,甚至於連雷鳴電閃烏雲翻騰,暗紅色雲層漩渦蓄力待發準備再次降下的天罰,都無所畏懼地直衝天際。

    好似,要將那天罰,從高天上打落!

    所以,湯泉寶才吼出了那一句極度囂張狠戾的話語,縱是天人降臨,又如何?!

    言下之意,自是鼓勵其麾下眾人,亦是要趁勢逼得溫朔乾脆出手,如此很好挾勝勢一鼓氣,將溫朔拿下,永絕後患——師門令難得施展出一次,借天威責罰之勢,身旁又有眾人為伍,共謀大事,斬了荊白,再斬一近乎天人的年輕奇才溫朔……

    從此這玄門江湖上,誰人敢不服?!

    「荊白,受死吧!」

    湯泉寶長嘯一聲,雙手猛地合攏,將師門令夾在了掌心之中,低頭速念法咒。

    身後、身側,眾玄士齊刷刷開始掐決誦咒,便要發起最後的一擊。

    一隻手,又一隻手……

    在夜色和密集的雨幕下,在閃電光芒的照耀下,兩隻手的膚色顯得慘白慘白的。

    極為緩慢地伸向了湯泉寶的身後兩側腰部位置。

    兩隻慘白慘白的手上,有熱氣蒸騰著。

    湯泉寶猛然警覺,正處在法關鍵時刻的他回頭看去,眼角餘光恰恰看到了那兩隻慘白的,冒著裊裊熱氣的手,在黑暗中輕輕一渡,觸踫到了他的腰間,然後,一股至剛至陽的猛烈氣機,瞬間襲至他獨特的腹部兩側氣海邊緣,並迅速封閉了他的氣海。

    「你們……」湯泉寶大驚失色。

    他萬萬沒想到,在這最最關鍵的時刻,在自己借助於師門令,即將迸發出驚天動地,堪比天人境界的一擊,連同那站在遠處小房頂上的溫朔一併掃除時,自己最為信任的左膀右臂,兩個師弟,竟然在這個最不應該,也是最應該的時刻,對他下手了。

    「你們要做什麼?」湯泉寶急忙回收氣機。

    然而氣機已然傾瀉般灌入了師門令中,這般猛地回收,師門令處在極度的運轉膨脹中,一收一汲便產生了極大的反噬。

    與此同時,查泉習和俞泉風,同時狂渡己身氣機,從封閉師兄的氣海,開始了攻擊他那幾乎枯竭的氣海。

    只是一瞬!

    雙側氣海同時崩潰。

    湯泉寶極度不甘地仰天長嘯,渾身氣機再不受控制,肆意地向四周瘋狂宣洩,雙手掌控的師門令也開始瘋狂地向外迸發著五彩的霞光,霎那間璀璨奪目,仿若流星落入了人間。

    翟家大院東側。

    席地而坐的荊白一眾人,盡皆神情淒慘,七竅出血,等待著己身遭受到對方最後一擊之後,經脈盡碎,命魂受損,天地二魂飄搖而去,然後在痛苦不甘的折磨中死去。

    所以如果對手能給他們一個痛快的話,興許會更好一些。

    鞏一卦和袁鹿鳴的狀況最好,他們沒有參與鬥法,以命算和卜算之術,將己身短暫隔絕在了五行之外,不與雙方的鬥法接觸。

    此刻,二人低頭默念法咒,等待著最後時刻到來,為眾友人送行……

    荊白拍碎了假山,目眥欲裂,懊悔之前聽了鞏一卦一句話,沒有及時地法燃陽壽以為助力,瞬間登天人境,那樣的話,自己還有與湯泉寶眾人一搏的機會。

    可現在,一切都完了嗎?

    苦心孤詣數十年……

    最後落敗。

    這輩子,也算是值了吧?

    突然,他皺了皺眉,扭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其他人,卻發現其他人露出了同樣震驚的神情。

    對手那本該突襲而至的恐怖攻擊,並沒有出現。

    相反,天空中混亂而恐怖的玄法氣機,卻在迅速地衰減,便是滾滾烏雲和雷鳴電閃,也都似乎靜止了下來,當空那一團恐怖可怕的紅色螺旋狀雲團,有了消散的跡象。

    「看那邊……」

    袁鹿鳴駭然起身,指著西邊說道。

    「那是什麼?」

    「怎麼回事?」

    西邊的天際,五彩的璀璨霞光,已經因為過度的強烈,從而成為了一團刺目的白光,照耀得整片天空都徹底亮了。

    天上,濃重的烏雲飛速地散去。

    大雨驟停!

    凜然站在小房頂上的溫朔,以絕強的目力,借助於閃電及湯泉寶手中師門令迸發出的光線,恰恰看到了站在一條街巷口法,從而不被院牆遮擋的湯泉寶,被查泉習、俞泉風偷襲的一幕。

    他媽的!

    還是胖爺我昨晚上的那一番話,還有今天迸發出的強大氣場,起到了決定性的效果啊!

    荊白得還老子幾個億,拿一輩子來償還老子的人情!

    他是不是還得為此生個閨女?!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7 16:19
811章 沒有輸贏,只有輸家

    荊白這一方的人全都傻了眼,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覷著。

    到底發生了什麼?

    對方為什麼會在即將取得絕對的勝利時,突然間停止了進攻?

    而在翟家大院的西側,查泉習和俞泉風各自伸出的一隻手,還穩穩地按在湯泉寶的腰間兩側,氣機死死地鎖住了湯泉寶已經徹底崩潰的氣海,並將其命魂與天地二魂直接的餃接,生生掐斷,不給湯泉寶絲毫活命的機會。

    他們的師佷、弟子全都傻眼了,一動不動。

    其他跟隨他們共同法的玄士,也都呆呆地站在了當場——剛才法將發未發之際,突然發生了這等變故,讓他們驟然間失去了對玄法的控制,遭受到了慘重的反噬打擊。

    為什麼?

    查泉習和俞泉風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出手重創湯泉寶?

    他們是師兄弟啊!

    他們一直都相互扶持著,堅定地共渡難關,走到了現在,即將取得一場空前的勝利,他們將並肩踏上玄門江湖之巔,成就一番絕對堪稱宏偉的江湖霸業!

    可是,查泉習和俞泉風,卻突然出手毀掉了湯泉寶,也毀掉了他們自己在玄門江湖上的聲名,毀掉了師門的強大勢力。

    毀掉了,一切!

    翟家大院的主席台下面,一眾被澆淋成了落湯雞的江湖玄士們,全都已經起身,眼巴巴地往西面看著,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為什麼突然之間佔據了絕對優勢的湯泉寶一方,停止了攻擊,而荊白一方,也沒有絲毫反擊的動靜?

    鬥法結束了嗎?

    誰輸誰贏?

    這鬥法停止得有些詭異,根本沒有最後關頭殺氣騰騰的暴擊,沒有絕望的拚殺、嘶吼……

    那陡然爆發的強光,是什麼玩意兒?

    一眨眼,在眾人還未回過神兒來時,天空中烏雲散盡,陽光明媚,萬里碧空。

    放佛之前的一切恐怖異象,從未發生過。

    只是眾多玄士能夠清晰感知到的天地間那極度紊亂的五行平衡狀態,在證明著之前,此地發生過一場驚天動地,估摸著二百餘年來也未曾發生過的大規模鬥法。

    「這,什麼情況?」馬有城看到眾人全都是一臉困惑、震驚的表情,忍不住輕聲問道。

    同樣忍不住站起身來的李復史聞言,微微闔目扮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輕輕搖了搖頭。

    「過去看看吧?」

    「是啊,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免死傷,咱們過去幫襯一把……」

    「唉,江湖剛剛復興,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無論誰輸誰贏,損失的,還是剛剛復興的玄門江湖。」

    「所以說,何必爭一時之長短,何必糾結什麼是與非,唉。」

    「你這話就不對了,正因為江湖復興,繁榮昌盛是必然的趨勢,所以才更應該今早立下規矩,否則將來江湖復興繁榮之後,再想要立規矩時,就更難了。」

    「而且,還會因為沒有規矩,付出更為慘重的代價……」

    ……

    翟家大院內,議論和爭執聲漸起時,荊白在袁鹿鳴和鞏一卦的攙扶下,艱難地起身,身受重創,在地獄門前打了個來回的他,雙目無神地打量著紛紛走到他身邊的徒弟、朋友、晚輩們。

    人不多,一個個臉色蒼白,盡皆七竅布有血漬。

    除卻袁鹿鳴和鞏一卦之外,沒有一個完好的人,全都受了極重的內傷。

    只不過,大家的傷勢都比荊白輕得多。

    畢竟,荊白是對方重點攻擊的首選目標,而且風水法陣是他布下且操控著的,天劫反噬的降臨針對的是他,風水法陣崩潰後,造成的傷害也是針對他。

    翟家大院西側。

    湯泉寶雙臂高舉張開著,做仰天長嘯的姿態,雙眼瞪得很大,很大,七竅出血,終於堅持不住,保持著這個不甘而又霸氣、悲慘的姿勢,直挺挺地撲倒在地。

    查泉習和俞泉風緩緩收回了他們各自殺死了師兄的手,對視一眼,繼而扭頭看向了眾人。

    「查泉習,你們……」

    「俞泉風,你們竟然臨陣背叛,偷襲湯大師……」

    「你們是何居心?」

    眾人終於忍不住承受這次鬥法的失敗,紛紛開口指斥查泉習和俞泉風的卑劣行為——事實上,這次的鬥法,他們並沒有失敗,甚至他們很清楚,荊白一方的傷勢,肯定比他們要重得多。

    可是,正因為查泉習和俞泉風卑鄙的行為,導致了這場已然勝券在握的鬥法,陡然中止。

    每一位本不會受傷,會取得一場大勝的玄士,全都遭受己身玄法反噬,受了內傷。

    查泉習和俞泉風冷冷地掃視諸人,卻沒有立刻予以回應。

    兩人同時彎腰伸手,想要去撿掉落在地的師門令。

    一道人影從旁邊飛快地衝過,搶在二人之前,撿起了地上的師門令,然後驚惶失措地站在了幾秒開外的牆角處,將師門令抱在胸前,神色間滿是驚恐地望著俞泉風和查泉習。

    是湯旺。

    「師,師叔,你們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的父親?」湯旺哆哆嗦嗦地,驚恐的眼神中,透著憤怒和仇恨。

    查泉習瞇起了眼楮,伸出右手,冷冷地說道︰「湯旺!把師門令給我。」

    「湯旺!」俞泉風也寒聲道︰「你父親惡多端,連累師門有滅門之禍,他已經不配再做掌門,也沒有資格再活下去,你,把師門令交出來,我們會保你平安……」

    「不,你們胡說,我,我父親是掌門!」湯旺顫聲道。

    便在此時,齊伍春鐵青著臉從人群中走出去,一直走到了湯旺的面前,然後轉身,將湯旺擋在了身後。

    他瞇著眼,毫不掩飾自己的仇恨和濃烈的殺機,冷冷地說道︰「你們兩個卑鄙小人,暗算掌門,我的師父……只為了苟且偷生,奪取師門令和掌門之位!有我齊伍春在,就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要麼,你們就殺死我!」

    「大膽!」

    「你找死!」

    查泉習和俞泉風暴怒吼道。

    「師兄,別……」

    「二位師叔說得對,你,你別攙和這件事。」齊伍春的師弟趕緊勸道︰「師父和師叔他們之間,是,是長輩之間的事情,我們沒資格評論是非對錯,更沒資格插手。」

    齊伍春身子晃了晃,忍不住張口噴出了大團大團的鮮血,他頑強地站定,抬手擦了擦嘴角,猙獰地苦笑著,看了看師弟,又看了看所有人,道︰「有我在,就不行!」

    圍觀的玄士們,一個個神情冷漠,鄙夷地看著查泉習和俞泉風。

    查泉習正待要說什麼,卻被俞泉風抬手制止,看著他搖了搖頭,繼而淡然說道︰「齊伍春,你也算是忠心耿耿了,我欣賞你的忠心和膽識,師門令,就暫時由你和湯旺保管吧,但切記,一定要保護好師門令,不要丟了師門傳承至寶。」

    齊伍春和湯旺怔住。

    師門令在他們手中,真的能保得住安全嗎?

    且不說已然撕破了臉皮,在江湖上丟盡了顏面的查泉習和俞泉風,會為了奪取師門令做出什麼樣令人髮指的惡行,單是這消息傳遍玄門江湖之後……

    經由此次鬥法,所有人都知道了師門令是一件神器,江湖中人誰會對此不動心?

    就在二人沉默恐懼之時,俞泉風已然轉身看向了眾人,拱手淡淡地說道︰「我師兄弟二人此次出手突襲誅殺師兄湯泉寶,實為無奈之舉,湯泉寶惡多端,是玄門江湖大患,更是我師門之禍,不得已,為江湖道義,出手將其誅殺。」

    「正是。」查泉習冷冷地說道︰「為師門傳承,為道義,我師兄弟二人,甘願背上一生罵名。」

    圍觀的江湖玄士,全都氣得渾身顫抖。

    你們他媽的為了師門的安全,為了傳承,為了江湖道義,大義滅親了……

    我們呢?

    我們他媽的又是圖什麼?

    我們為了你們師門拚命,結果一扭頭就被你們師兄弟二人,賣給了玄門江湖!

    還他媽有沒有王法了?

    可現在,他們再如何生氣,也不能把查泉習和湯泉寶如何。

    因為,現在的情況是,所有人都受了嚴重的內傷,唯獨查泉習和湯泉寶兩人的身體狀況,最為良好——前有湯泉寶手持師門令,幫助所有人抗住了荊白風水法陣迴光返照時最強的攻擊,後有兩人處心積慮下手弒兄的惡行為。

    所以這卑鄙的師兄弟二人,沒有受傷。

    「把你們師伯的屍體抬起來,走!」

    「我們要當眾向江湖,向全天下謝罪,在天下豪傑的面前,為師門正名,不能因你們師伯當年的惡行,以及此次的惡舉,而毀了我們師門的聲譽和傳承。」

    查泉習和俞泉風吩咐各自徹底傻了眼的徒弟們,抬起了湯泉寶直挺挺的屍體。

    然後,他們不再去理會別人,當先向翟家大院的正門走去。

    「事發突然,我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荊白搖搖頭,對眾人解釋著,隨即面露苦笑和歉意,道︰「這次,是荊某思慮不周,準備不足,應對不善,連累諸位了。」

    「老荊,你這是什麼話?」洪裳搖頭道︰「走吧,鬥法已經結束,甭管輸贏,也要見人的。」

    「對,沒什麼好丟臉的!」

    「湯泉寶他們,是不是犯傻了?」

    「或者,他們最後一刻動了善心?」

    「怎麼可能啊?」

    「那麼……一定是之前迸發出強大氣機的神秘高手,一位前輩,直接出手擊殺了湯泉寶他們所有人!」

    「唔,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s000538

LV:8 領主

追蹤
  • 385

    主題

  • 21095

    回文

  • 12

    粉絲

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